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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水涛涛     建隋大业txt下载     建隋大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五章 欲北上

    “顺儿,你快放下,小心些!要知道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千万不能累着!”郑氏一脸紧张地接过武顺手中的铜盆放在桌上,一边将武顺按到椅子上坐下,嗔怪地说道:“不是告诉你不用再做这些事吗,你怎么又不听?!”

    “娘亲,我没有那么娇贵,孙神医不是说了么,没关系的!”武顺有些羞涩,有些忸怩,心中却满满的都是甜蜜。

    “你这孩子,孙神医虽然是神医不假,但他又不是女儿家,对女儿家的事总没有娘清楚吧?你现在可是府上的重中之重,万不能出现任何闪失,否则娘怎么对得起高家的列祖列宗?”郑氏一脸严肃,郑重地说道。

    且不说高家有后让她欣慰窃喜,便是高长恭如今身份不同,武顺怀的这个孩子可是金贵得很,容不得出现任何差错,这可是关系社稷民生的大事。

    “娘亲,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孩子和自己的。”武顺皱了皱眉头,苦着脸道:“可是我整天无事可做,又不能帮助夫君,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郑氏皱眉,拉着武顺的手,语重心长地劝慰道:“孩子,你怀了兴儿的骨血便是我高家最大的功臣,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重身子。”

    “哦。”眼看郑氏如此郑重其事,武顺也只得低声答应。虽然被全府上下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武顺心中温馨甜蜜时还是很不自在,尤其是抢去了章蓉几女的光芒让她时常感到愧疚。

    武顺怀孕的消息无论对于高长恭一家,抑或者对于整个北齐都可谓是惊天的好消息。前有高长恭称帝,后有武顺有孕,不失为一个好兆头,而高家后继有人对于稳定民心也有一定的作用。

    高长恭虽已传檄天下,执掌北齐江山,但尚未举行盛大的登基仪式,一来当前情势紧迫,局面不稳,高长恭忙于整合四方势力,二来帝王登基,仪式颇为繁杂,并未朝夕之功。

    是以高长恭并未入主皇宫,而郑氏和高兴也并未被正式册封为皇后和太子。

    “又输了,孙神医,你棋力精湛,小子不及也!”

    王府后花园的凉亭中,高兴无奈地将手中拈着一枚黑棋丢在棋盘上,一脸苦笑。连续对弈了两个时辰,他竟然没有占得一丝上风,被孙思邈杀得一败涂地。尤其是自始至终孙思邈都是云淡风轻,任凭高兴使尽了浑身解术,却有一种无处使力的感觉。

    顿了顿,高兴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不由严肃了几分,皱着眉头沉声说道:“孙神医,你真的确定武顺怀的是个男孩?”

    “我说小王爷为何一早晨都是神思不属,却原来在想着此事!”孙思邈闻言轻笑,一手捋须,眉头轻扬,淡淡地道:“怎么,难道小王爷怀疑老朽的医术吗?”

    “不不!”高兴摆手道:“孙神医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只是顺儿怀孕不过一月,胎儿还未成型,你又是如何断定那孩子便是男孩呢?”

    孙思邈的医术高兴自然是信服的,只是就算后世的高科技,怀孕一月也是检查不出胎儿的性别,孙思邈又是为何如此笃定?

    “小王爷,就算老夫看错,我师兄也是不会算错的!”孙思邈笑容微收,认真地说道。古人重男轻女思想极重,尤其是对于皇家来说,此事更是牵扯着各方利益,是以孙思邈也不敢在此事上玩笑。

    “袁道长?”高兴一怔,旋即默默点了点头,眉头轻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虽然高兴曾戏称袁天罡为神棍,然而随着接触越久,他便越觉得袁天罡神秘,且不说那一身神鬼莫测的武功,就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相术也让人不敢有半点轻视。

    眼见高兴脸色变换不断,孙思邈心下不由奇怪,遂开口相询:“小王爷,您还如此年轻,怎地会如此计较此事?”

    高兴脸色凝重地看着孙思邈,缓缓道:“孙神医,实不相瞒,近日我将北上与突厥斡旋,此番定然凶险万分,生死难料,若是顺儿怀的是个男孩,便是我出了什么事,大齐也依旧有希望!”

    孙思邈双目一凝,盯着高兴好半晌才道:“小王爷准备主动出击?”

    高兴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走到凉亭边,沉默了片刻才道:“若是任由突厥大举入侵我大齐境内才发起反击,无论我大齐最终是胜是败,边境的百姓难免受到战祸的荼毒。如果可能,我希望能率军直捣黄龙,平了突厥王庭,纵然不能彻底消弭北方边患,也要保我大齐数十年太平!”

    孙思邈眼中精芒爆闪,由衷地赞叹道:“小王爷果然是好气魄!大齐有皇上,有小王爷,是国之幸事,亦是百姓之福!”

    “孙神医谬赞了,我只是尽到我应尽的责任罢了!”高兴摇头,喟叹一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只希望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这数百年来,百姓的生活实在太苦了!”

    “若是天下诸侯皆有小王爷这般悲天悯人的情怀,天下又何至于有这么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看着高兴那修长的背影,孙思邈眼中既是钦佩又颇感欣慰。

    诚然高兴不是一个出色的枭雄,但他却是最有魅力的王者,不是吗?

    “孙神医,有件事还要请你帮助。”

    “小王爷请说。”

    “孙神医,我想请你帮我培训一批战场救护人员。”高兴回到位置坐下,语气有些伤感地说道:“虽然战场之上死伤在所难免,但我希望能将伤亡降到最低!如果能有一大批医护人员进行战地救护,不仅能减轻伤员的痛苦,更能保住不少战士的性命!”

    “需要老夫做什么,小王爷尽管吩咐便是。”高兴一说完,孙思邈便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且不说高兴是袁天罡选中的天下之主,就凭他的气度心胸,孙思邈也不会拒绝。

    “如此,我便代全军将士多谢孙神医了!”说着,高兴长身而起,一揖到底。

    古时出征虽有随军大夫,但毕竟人数有限,而且多是为将官服务,普通的士卒根本得不到及时的救护,不少人因此而死去,不少人也因此落下了病根,从此再上不得战场。

    真正的精兵并非一定力大无穷,剽悍强健,而是需要血与火的洗礼。培养一名精兵不易,高兴希望能以完备的后勤保障来尽可能地减小损员率。

    ……

    “什么?你要率军北上?不行,这绝对不行!”高长恭拍案而起,一脸震惊地看着书案前的高兴,语气激动而坚定。

    “父皇,周人已经调兵遣将,大肆整饬军备,突厥也是磨刀霍霍,蠢蠢欲动,我们绝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只有取得主动,掌握战争的节奏,我们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高兴严肃的看着高长恭,双目灼灼,语气分外沉重。

    望着一脸坚毅不屈的高兴,高长恭不由攥紧了双拳,胸膛急剧地起伏着,心绪激荡难平。良久,高长恭才松开了双拳,和声道:“兴儿,草原不比中原,主动出击突厥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草原广袤无边,突厥人又是居无定所,一旦你深入草原,补给便会十分困难,到时候你何以为继?更何况北地苦寒,将士并不适应,到时候难免影响战力,若是突厥采用骚扰战术,一击即退,你却又如何应对?”

    “兴儿,为父和你娘只有你一个儿子,我们不希望你遇到任何危险!我大齐人才济济,多的是精兵强将,区区突厥何惧之有,更何况为父尚在,怎允你如此冒险?!你回去吧,此事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高兴轻笑着在书案前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高长恭道:“爹,你真的有信心战胜突厥和周人的联军吗?”

    高长恭一怔,低叹一声,缓缓坐下,俊逸的眉头不由轻轻皱起,眼神变得凝重而忧虑。

    “爹,突厥虽然难缠,但您儿子也不是好相与的!”高兴朗声一笑道:“爹爹,论弓马,我们的骑兵并不比突厥差;我们有契丹人作向导,草原征战对我们来说并不算艰难,最主要的是我们手中有枪,有炮!”

    高长恭顿时默然,从国家的利益出发,主动出征,打乱突厥与周国的部署显然是最好的选择,而根据高兴所言,他们获胜的几率很大,但高长恭委实不希望高兴亲赴战场。

    “爹,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倘若孩儿不能平定区区突厥边患,必会悔恨终身,将来又谈何一统天下?”高兴字字铿锵地道:“爹,我是您高长恭的儿子,这天下何人能杀我?好男儿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唉——”

    看着高兴那坚决执拗的眼神,良久良久,高长恭才长长叹息一声,语气很是复杂,有欣慰,有自豪,还有淡淡的伤感与忧虑。他阻止不了高兴,也不能阻止一个希望为国征战的将军的请求。

    “兴儿,记着家中的爹娘,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儿,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今次答应了你,恐怕你娘又要埋怨我啊!”

第六百零六章 誓愿

    长安,华山。

    虽已是盛夏,但山巅之上却是凉风习习,清爽宜人,甚至还有些许寒意,让人偶尔会不自禁地打个寒颤。

    在华山一处不甚险峻的峰峦上,迎风矗立着以为豆蔻年华的少女。少女生得十分娇美,肤若凝脂,眼似星月,尤其是高挺的鼻梁和较为明晰的脸部线条看上去有些异域风情。配上一身紧身的胡服,更使得她身上多了一抹狂野的气息。

    少女负手而立,任由山风缭乱了青丝,微尖的下巴轻轻扬起,漆黑的双眸竭力睁大,执拗地直视着高空悬挂的烈日,纵然阳光已经灼痛了双眼,她却依旧不肯低下头来,俏脸上满是执着与不屈。

    少女身后是一个侍女,岁数略小,容颜也不如少女明艳。与倔强的少女不同,她的脸上却是充满了苦恼与忧虑,不时皱着眉头看看那毒辣的骄阳,不时看看主子那挺拔纤细的背影,嘴唇嗫喏几次,终于鼓足了勇气,低声呼唤道:“公主——”

    “我不是公主,不要叫我公主!”胡服少女似是被触怒的豹子,豁然转生,厉声呵斥道。

    侍女吓得浑身一颤,缩着脖子退后了半步,这才小心翼翼地颤声说道:“小、小姐,时间不早了,您快些下山吧,若是回去的晚了,王爷恐怕会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难道我就高兴吗?!”少女狠狠地瞪视着有些手足无措的侍女,大声斥道:“所有人都只在乎自己的利益,何曾有人管过我的死活?难道我只是想在离开前好好看看这片养育我的土地,看看这片天空也不可以吗?!”

    胡服少女有些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凄厉的声音因为沙哑而有些失真。她的眸子已经有些湿润,然而她却倔强地仰着头,不让无助而懦弱的泪水滑落。

    侍女顿时慌了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说道:“公主,不,小、小姐,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

    胡服少女冷冷地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侍女便收回了目光,眼中闪过一抹凄凉和悲怆。山间草木葱郁,怪石嶙峋,然而这些却再不能吸引胡服少女的目光,如此美景也不能抚慰她那悲痛冰冷的心。

    曾今有多少人羡慕她赵王府尊贵的出身,如今却又有谁怜惜她飘零悲戚的命运。

    她好恨,好怨。

    她恨宇文邕,若非是他,她又如何会有这个将她推入火坑的“公主”封号;她恨杨坚,没有他的谏言,她也许就可以逃过此劫;她更恨自己的出身,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所谓的大义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怨自己的父亲,为了家族,为了国家,抛弃了自己;她怨杨丽华,如果没有她,也许如今陪伴在那击败了宇文邕的大英雄身边的便会是自己;她也怨高兴,怨天下所有人。

    然而除了怨恨,她又能做什么?也许纵身一跃,埋骨在山林深谷间便能一了百了,然而这却会给赵家带来灭顶之灾。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需要勇气。

    “老天,就算这是我无法逃避的命运,我也不会就此认命!杨坚,今**送我入苦海,他日我必将送你入地狱!高兴,当我莅临邺城之时,我要你臣服在我的脚下!”

    看着渐渐西沉的烈日,宇文千金眼中陡然爆发出一团异常明亮的精光,满是森寒杀意的俏脸看上去是那般狰狞可怖。

    “走吧,下山去吧!再过几日就要去草原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草原是什么样子呢!”

    侍女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正看见宇文千金嘴角那一抹邪魅的笑容,心中没来由打了个颤。这一瞬间,她感觉宇文千金似乎变了个人一般,变得让她陌生,更让她恐惧。

    ……

    长安城,杨国公府,演武场。

    “师父,徒儿练完了,您觉得怎么样?以徒儿如今的功力,能打败齐国的高兴吗?”

    说话的是个穿着紧身胡服的少年,虽然只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但模样却颇为俊朗,尤其是一对黑亮的眼睛格外有神,粗重的眉毛斜飞入鬓,似是两柄利剑,隐隐带着威严肃杀的气息。

    少年一边用左手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问站在身前三米外的一个魁梧的灰袍老者。虽然灰袍老者身量颇高,但少年却站得较远,并不需要仰视他。

    灰袍老者虽然须发皆白,但身姿却极是挺拔,壮实的躯体将灰袍撑得满满当当,若是单看身形,没有人会否认他是一个正当年的壮汉。老者的眼神虽有风霜之意,然而却没有半点浑浊,相反他的目光十分犀利,常人莫敢逼视。

    听见少年的问话,灰袍老者轻哼一声,一脸严肃地瞪视着少年,裂开大嘴,宏亮的声音直震得人耳膜嗡鸣。

    “小英,我交给你拳法你虽然已经纯熟,但离修炼有成还差之甚远,至于击败高兴……”老者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从他的神色,少年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少年眉头一挑,昂着头,不服气地道:“师父,徒儿如今双臂的膂力也有千钧,普通的二三十个壮汉根本近不得身,如何还胜不得那高兴?”

    “小子莫要出言不逊,不知天高地厚!”老者还未说话,一道清朗的声音便自远处传来,却是一个身穿戎装的中年男子,相貌清奇,龙行虎步,不怒自威。

    “国公!”

    “父亲!”

    见得来人,灰袍老者和少年纷纷见礼,后者一脸敬畏,前者虽然恭敬,但脸上却是半点畏惧之色也无。

    “象三长老,小儿顽劣,辛苦您了!”中年子温和地一笑,冲灰袍老者拱手还了一礼,这才将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语气也甚是严厉:“英儿,你才修炼几年功夫,竟如此狂妄自大?!

    那高兴虽然不足弱冠,但武功却是出类拔萃,莫说同龄之人少有人敌,便是江湖中成名的高手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盛名之下无虚士,难道你以为他能击败我大周三十万精锐皆是运气使然吗?若你始终这般骄矜自傲,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终身!”

    见中年男子言语间隐有怒气,少年一阵惊愕,虽然心中依旧不服,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他知道,“高兴”这个名字,不只是对他,对整个杨国公府都是一个禁忌。

    就是那个无耻的yin贼,玷污了姐姐,使得她飘零在外,孤苦无依,不仅破坏了杨家与宇文家族的联姻,更是让自己再得不到姐姐无微不至地照顾;也是他,击败了周主宇文邕三十万大军,使帝国蒙羞,更让爹爹杨坚狼狈不堪。

    凭什么,他只是个低贱的杂种,为什么抢走了姐姐?为什么他能名满天下?我不服,不服!我要击败他,我要杀死他!!

    少年垂着头,牙关紧咬,双目似欲喷火,双拳更是攥得咯吱作响。

    感受到少年波动的情绪,昂扬的战意,杨坚和象三对视一眼,嘴角皆是浮上一抹奇异的笑容,前者更是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道:“小英,你本就是天纵之资,倘若你再能坚持不懈,终有一天你能堂堂正正击败高兴,一雪我杨家的耻辱!”

    “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少年猛地抬起头,坚定地说道。落日的余晖下,他那俊朗的面孔上满是坚毅孤傲之色。

    “高兴,我杨广发誓,终有一天我会率军荡平齐国,将你斩杀!姐姐,等着我,等我来救你!”

    这一年的夏天,同一天的时间,两个不同的人,却因为同一个人而发下了誓愿。

    “父亲相信你,快去歇歇吧!”杨坚笑着点点头,眼眸中满是鼓舞之色。

    “杨国公,若是小英能少些傲气,好好磨砺一番,将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啊!”目送着杨广离去,象三悠远地叹息一声。

    “象三长老谬赞了!”杨坚谦虚地笑笑道:“小英能有多大的成就,还需要长老好生教导啊!”顿了顿,杨坚脸上的笑容微收,有些严肃地道:“象三长老,再有十日便是千金公主出嫁突厥的日子,不知贵方可曾准备好了?”

    象三脸色也是一肃,声音也变得低沉凝重了许多:“国公放心,人手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定会配合国公铲除强敌!”

    “如此最好!”说着,杨坚的眉头不由皱了皱,面有忧色的道:“象三长老,东面传来消息,小贼已经北上,此次也许便是我们最好的机会,若不能将其除去,日后不知还要花费多少功夫!”

    象三点点头,然后直视着杨坚道:“国公大人,你可知智炫大师的下落?”

    杨坚一怔,双目微微一眯,旋即又舒展开来,诧异地问道:“象三长老,自从先帝禁教以来,我大周境内已没有沙门,我又去哪里寻智炫大师呢?”

    象三嘴角泛起一抹嘲弄,冷声道:“国公大人,我知你素与沙门关系亲密,你我双方既然要合作,还是彼此坦诚些的好!”不待杨坚反驳,象三又继续道:“国公大人,据可靠消息,道教已经站在了东面,再加上拜月教的支持,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比你想像的还要强大!”

    “嘶——”

    杨坚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极其阴沉。

第六百零七章 畜生

    落日的余晖下,天际不由蒙上了一层金红的色彩,倒映在蜿蜒盘曲的小河中,波光粼粼,绚丽无比。依着这条小河,则坐落着一个无名的村庄。

    夜幕降至,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自田间地头归来,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村庄上空炊烟袅袅,却并未破坏天边云彩的美丽,反而更显得宁静而祥和。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却是自远处传来。透过烟尘,隐约可见向着村口奔来是百余骑士,人高马壮,穿着胡服,手中弯刀恣意挥舞,口中发出如狼嗥般的叫声,张狂肆意,即便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他们身上那暴戾狂野的气息。

    看见那疾驰而来的百余骑士,村中众人先是一怔,继而豁然色变,一脸地惶恐骇然,下一刻,凄厉的尖叫声便在瞬间将村庄的宁静打破。

    “是突厥人,突厥人来了!”

    “突厥强盗来了,女人和孩子快藏起来!”

    顿时,整个村子便是鸡飞狗跳,所有的男子都拿着锄头棍棒,抑或者自制的武器在村子中央的位置聚拢,而女人和孩子则纷纷躲在早就准备好的藏身之所。

    一时间,男人的怒吼,女人的惊叫,孩童的哭喊,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使得整个村子变得极其混乱而嘈杂。

    “南蛮子们,又到了收租子的时候,还不快把大爷需要的粮食和女人拿出来!”

    时间不长,那一队百人的骑士便来到了村落的中央,一个看似头目的**剌剌地越众而出,双目放肆地盯着身前十余米外,聚拢在一起的四五十名,既是愤怒却又是畏惧的男子,操着含糊而怪异的汉语喝道。

    “尊敬的伊力格大人,如今才是盛夏,还不到秋季收获的时节,村中已无余粮,大人让我们如何交啊?”一个须发皆白,枯瘦如柴的老人颤巍巍地走出来,苦着脸说道。

    “什么?!”那骑士头目顿时双目圆睁,暴喝道:“老不死的,难道你以为大爷很好好骗吗?若是村中没有粮食,尔等又是如何活到现在?废话少说,赶快交出粮食和女人,否则休怪大爷我手中的弯刀不留情面!”

    “大人!”老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苦苦哀求道:“大人,没有了粮食,我们如何生存啊!大人,求求您了,给我们留条活路吧,只要秋收粮食下来,我们一定好好孝敬大人!”

    伊力格面露愠色,手中马鞭用力一甩,“啪”的一声脆响,那柔韧的皮鞭便狠狠地抽打在老者干枯的身躯上,顿时将其抽得摔倒在地,口中惨叫连连。

    看着老者倒地哀嚎,浑身剧烈地抽搐,伊力格脸上没有丝毫怜悯,暴戾疯狂的双目中有的只是嗜血的狂暴和杀意,声音也分外森冷:“老狗,这次你要孝敬大爷的粮食和女人都要多出一倍,若是再敢说半个‘不’字,本大爷不介意屠了你们村子!”

    “大人,求求您了,求求您!”老者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双眼中满是乞怜,发颤的声音显露出他此时的虚弱。

    “找死!”

    伊力格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手中的马鞭再次挥出,狠狠抽打在老者的头脸上,清脆的相声中,老者干瘦的脸颊上顿时裂开了一道两寸长的口子,深可见骨,而殷红的鲜血更是在霎时间染红了他的面部。

    “村长——”

    “爷爷——”

    老者悲戚而嘶哑的哭叫,血肉模糊的凄惨模样顿时使得人群中一阵骚动,众人皆是目眦欲裂,似欲喷火,然而望着伊力格身后百名高大威武,杀气腾腾的突厥骑士,他们却是不敢动弹分毫。

    “老狗,你也该死了,正好给大爷省些粮食!”伊力格策马走上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痛苦地蜷缩在一起,神志模糊的老者寒声道:“老狗,再问你一遍,你是交还是不交?”

    “大、大、大人……”剧烈的痛楚几乎抽空了老者身体中所有的力气,他每说一个字都是分外艰难。

    “看来你是不同意了,那大爷就成全你!”伊力格眼眸中闪过一抹戾色,话音放落,他便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自上而下斩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老者的右臂便离体而去,他蜷缩的身躯瞬间挺直,继而再次团起来,满地打滚,殷红的鲜血和着泥土裹在身上,使他整个人看上去那么怵目惊心。

    “村长——”

    “爷爷——”

    如同杜鹃啼血的哀嚎中,一个纤细瘦小的身影自不远处一个屋舍中冲出来,飞快地来到老者身边,顾不得他身上腌臜的血污,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嘶声裂肺地哭号道:“爷爷,爷爷,你不要吓我,你快起来,快起来!”

    看清楚这突然出现之人的模样,伊力格原本挥出的弯刀不由一滞,那如野兽般凌厉的眸子中顿时爆发出炽热的光芒,猩红的舌头tian了tian暗红的嘴唇,鼻息也不禁粗重了几分。

    抱着老者的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虽然衣衫褴褛,身形枯瘦,不过模样十分清秀,尤其是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如雪般洁白,此时她梨花带雨,悲痛欲绝,孤苦无助的样子更有一种摧残之美,霎时便勾起了伊力格心中的欲火。

    “小兰,快回来,危险!”看见少女,村中众人脸色变了再变,纷纷出言提醒道。

    “好漂亮的女人,大爷喜欢!”伊力格见猎心喜,脸上浮现出yin邪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盯着小兰道:“丫头,若想你爷爷活着,就过来服侍大爷!”

    听见伊力格的声音,小兰豁然回首,怨毒地看着他,声音嘶哑而森冷:“你这个恶魔,是你伤害了爷爷,你这个杀人狂,我要杀了你!”

    话音方落,小兰娇小柔弱的身子突然弹身而起,随手捡起脚下的一截木棍,卯足了力气向着伊力格那狰狞的脑袋砸去。

    “喀嚓!”

    伊力格冷笑一声,不躲不闪,手中弯刀挥舞,小兰手中的木棍顿时应声断裂,而她瘦弱的身子也吃不主力踉跄着摔倒在地。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虽然浑身疼痛欲裂,然而小兰却是倔强地爬将起来,嘶声咆哮着,双目猩红似血,手中剩下的半截短棍再次劈头盖脸地向着伊力格砸去,满脸尽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没有来过草原的人永远想象不到草原的美丽壮阔,即便是以高兴的见识,初次踏上这片广袤而透着狂野的土地,心神也不禁为之震撼。

    “好烈的野马,大爷今日就驯服你!”伊力格一手叉腰,一手挥舞弯刀,再一次将小兰击退。

    小兰已经陷入了癫狂,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将面前这个可恶的恶魔撕碎,为爷爷报仇,为死在他们手中的同伴报仇。一次次跌倒,她一次次站起来,哪怕手中的木棍只剩下一尺,浑身已经摔得青紫,她依然不肯放弃。

    “大人,天色不早,咱们也该回去吃饭了!”眼见天色暗淡,伊力格身后的骑士不禁有些不耐烦起来。虽然洗刷汉人让他们感到由衷的畅快,但他们也不愿意一直饿着肚子。

    “好!”伊力格轻笑一声,在小兰再次扑上来时猛地探手将其擒住,用力一拽便将其拽上了马背,口中yin笑道:“这回看你还往哪里跑?”

    “恶魔,你放开我,放开我!”

    小兰剧烈地挣扎着,然而她本就瘦弱,此番更是接近强弩之末,哪里挣脱的开,而这般挣扎之下更是引得伊力格兽欲大起。

    “啪!”

    抬手一巴掌甩在小兰的脸上,伊力格右手用力一撕,“嘶啦”一声,小兰身上那单薄的衣衫便化作碎片离体而去,柔弱的身子顿时暴露在空气之中。

    望着小兰胸前那娇嫩的蓓蕾,伊力格脸色顿时变得涨红,眼神愈发炽烈,喉间嘶吼一声,他那粗糙的手掌便覆上了小兰胸前的丰满,然后用力收紧。

    “啊!”

    强烈的痛楚让小兰发出凄惨的叫声,单薄的身子剧烈地抽搐着,脸色煞白一片,眼中更是流出屈辱而绝望的泪水。

    “小兰——”

    “畜生,你这畜生,不能啊,小兰还只是个孩子!”

    “老天爷啊,我们究竟犯了什么罪,您竟然要如此惩罚我们!”

    “乡亲们,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小兰受辱吗?难道我们要一直忍受这些蛮夷的欺凌吗?我受够了,与其这般痛苦的活着,不如一死了之!”

    “不怕死的都跟我来,干死这些狗娘养的畜生,杀啊!”

    “杀!”

    小兰的屈辱顿时使得村民心中的怒火冲天,老人们悲怆地哭喊,而数名血气方刚的青年更是愤怒地咆哮着,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向着突厥骑士冲去。

    “弟兄们,这些汉人既然不知死活,那我们也不必客气,给我杀光他们,抢了所有的女人!”冷冷地看着蜂拥而来的村民,伊力格森冷地喝道。

    “哈哈哈哈!”百余名早就不耐烦的骑士顿时狞笑着,挥刀冲向村民。

    弯刀挥舞,喊杀声震天,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小兰的脸上,使得她那颗冰冷的心更是坠入深渊。

    “小丫头,好好看着,这就是不服从我的下场!”伊力格狞笑着,猛然低头,含住小兰粉嫩的胸脯,粗野的吸允起来。

第六百零八章 不灭突厥誓不回

    “爹爹,娘亲,兰儿就要下来陪你们了!真好,我终于又能和你们团圆,不用再过着这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只是临死前还要忍受畜生的凌辱,我实在有些不甘心啊!”

    小兰灰暗的瞳孔漠然地看着乡亲父老一个个在如狼似虎的突厥骑士的屠刀下倒在血泊之中,看着他们将躲藏在房中的女眷拉扯出来,残暴荒唐的欺凌。

    听着同胞们绝望凄厉的哭嚎,小兰的心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沉。无尽的绝望让她放弃了挣扎,就那么赤条条地任由伊力格亵玩,身子僵硬麻木的似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畜生,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受辱于你!”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却是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子挣脱了一名突厥骑士的束缚,悲怆地大笑着,一头撞在身边的木桩上。

    一声沉闷的相声,女子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的身子也就此软到在地,生死不知,只有额头上的鲜血汩汩而流,慢慢浸染着这片悲凉的大地。

    “臭**,大爷偏不遂你心愿,就算死了我也要好好玩玩!”那突厥骑士显然未料到女子竟如此刚烈,顿时勃然大怒,狞笑着便扑上前,一把就将女子身上的一副撕了个干净,然后便抱着女子染血的身体当众做那禽兽之事。

    “畜生,畜生,畜生!”

    小兰嘶声怒吼着,原本麻木的身子陡然挣扎起来,伊力格一时不防竟被她挣下了马背。重重地摔在地上,小兰已感觉不到痛苦,她如今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终结自己的性命,哪怕死后也不能安生也好过活活受罪。

    “苍天,我愿身死化作厉鬼,万年不散,纠缠这畜生生生世世!”

    说着,小兰猛地拾起地上断裂的短棍,卯足了全身气力狠狠地刺入腹部。

    “哈哈哈哈!”

    小兰狂笑着,双目死死地盯着伊力格,沙哑凄厉的笑声颇为渗人,便是杀人如麻的伊力格也不禁心生寒意,胯下的战马更是不安地嘶鸣一声,向后退出几步。

    生要受罪,死亦不得安生。同袍的遭遇再次激起了小兰心底那滔天的怨恨与执念。当笑声落下时,她的身子兀自矗立不倒,双目更是怒睁,其中的怨毒与狰狞凝而不散,叫人心惊。

    怔怔地看着赤身露体的小兰,伊力格背脊莫名的一阵发凉,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

    “贼子,还不住手!”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天怒吼,声若雷霆,震动四野,而伊力格等突厥人胯下的马匹皆是受了惊,纷纷惶恐地嘶鸣起来。

    伊力格脸色一变,循声望去,便见远处正有一骑绝尘而来。骑士一身白衣,在黄昏中由显耀眼,而更让伊力格心胆俱寒的是那骑士身上的惨烈的煞气。

    “敌袭,准备应战!”伊力格心中虽然震惊,但反应却也不慢,一边大声地呼喝着同伴,一边将染血的弯刀紧紧握在手中,凝重而严肃地看着来人。

    “不好,是军队!”

    话音未落,伊力格霎时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身上更是在顷刻间沁出了一身冷汗,声音也变得凄厉起来:“是齐狗的军队,快逃啊!”

    说着,伊力格便掉转马头,策马向着来时的方向逃去。方才他为白衣骑士声音所夺,并未发现,远处烟尘滚滚,蹄声隆隆,却是一支骑兵风驰电掣而来。如果敌人只有一人,伊力格不介意将他撕成碎片,然而面对数千气势汹汹的骑兵,他所能做的只是望风而逃。

    得到伊力格的提醒,众突厥骑士那里还顾得上享受女人温软的身子,各个连滚带爬地就向着战马跑去。一些人脱得赤条条,此时跑起来速度飞快,有那急色的此时却倒了大霉,裤子堆在脚腕上,一时提不起来,这跑得越快摔得也就越惨,模样极其狼狈。

    “畜生,哪里走!”

    白衣骑士终于到得近前,最后一缕夕阳下,他手中的弯刀闪过一道刺目的亮光,划过那落在最后的突厥骑士腰胯上。

    “啊!”

    奔跑中的突厥骑士惨叫一声,上半身便扑倒尘土之中,而他那裸露的双腿和那祸害根竟被白衣骑士生生斩断,凌乱地散落在地剧烈地抽搐着。

    “众将士听令,无论天涯海角,也要将这些为恶的突厥人斩杀干净!杀!”

    白衣骑士一提马缰,胯下神骏的汗血宝马便人立而起,再落下时那坚硬的铁蹄便将那突厥骑士胸膛踩得粉碎。望着七窍溢血,面露绝望恐惧的突厥骑士,白衣骑士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有的只是冲天的怒火与疯狂的杀意。

    “杀!”

    山呼海啸的喊杀声中,约莫一万黑甲铁骑如同洪流般滚滚而来,眨眼间便将那一百突厥骑士湮没,残酷地碾成了肉泥。

    ……

    手提着伊力格的人头,白衣染血的高兴踏入村庄时,饶是越往里走,他的眼神便愈发冷冽,脸色也愈发难看,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不过短短数百米的村道,高兴却觉得长路慢慢,步履沉重,有若灌铅。

    村子里已经没有一个男人,上至六旬老人,下至襁褓中的婴儿,俱都被突厥人斩杀,死状极其凄惨。尤其更令人发指的是,高兴竟看见一个婴儿被插在尖锐的木桩上,看着他那漆黑毫无生气的眼眸,高兴的身子不禁轻轻颤栗起来。

    再往前,高兴竟然都不忍再看。一个怀胎六甲的妇人满身lang迹,竟被人凌辱致死,她那绝望而空洞的眼神几乎让高兴痛哭失声。他本是双手染满血腥的杀神、人屠,然而此时却也为暴突的残酷凶狠而胆寒。

    一股滔天的杀气,夹杂着毁灭、死寂的气息自高兴身上缓缓弥散开来,并且愈发深厚,而高兴那双深邃的眼眸也变得非常幽暗,黑色的瞳仁似是两个黑洞一般,几欲将天地都吞噬。

    终于,高兴来到了村子中央,看见了死不瞑目,昂然而立的小兰。

    对上小兰那怨毒而狰狞的眼神,高兴心中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身上攀升的气也是微微一滞。

    “对不起,我来晚了!”高兴的声音有些嘶哑,语气中充满了悲痛与愧疚。说着,他将伊力格的脑袋随意地扔在脚下,然后将身上的衣袍解下,缓缓地覆盖在小兰那已经冰冷的身体上。

    “乡亲们,我是高兴,对不起,我来晚了!”

    高兴巡视四方,迎上那一双双麻木漠然的眼神,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心底那狂躁暴戾的嗜血杀意更是疯狂滋长着,然而高兴的神志却是愈发清明。

    “小王爷——”

    一脸冷峻的秦琼轻声呼唤一声。高兴为面前炼狱一般的惨状而震怒,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便是远处那一万铁骑也莫不是杀意大炽,恨不能现在便杀入突厥王庭,将所有突厥蛮夷屠戮一空。

    “叔宝,留下足够的粮食和银钱,我们走!”秦琼话还未说完便被高兴冷冷地打断。顿了顿,高兴猛地在小兰面前跪倒在地,右手猛地抽出腰间的赤霄宝剑,高举过头,扬声大喝道:“黄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我高兴在此立誓,穷尽一生必灭突厥,平定北方边患!突厥不灭,誓死不回!”

    “突厥不灭,誓死不回!突厥不灭,誓死不回!”

    一万铁骑齐刷刷跪倒在地,嘶声呐喊起来,那如雷的呼声直让天地变色。而听见这铿锵有力的誓言,无动于衷的幸存者那麻木的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生机。

    ……

    没有到过草原的人,永远体会不到草原的辽源=远壮阔。放眼望去,尽是葱翠,便似一块天然的绿宝石,晶莹而生动,尤其是在那湛蓝的天空下,更衬得它苍翠欲滴,恢宏浩大。

    当你置身在这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中,便连心胸也似乎为之豁然开朗,身心俱醉,让你几乎控制不住躺在那里,嗅着青草的芬芳,欣赏天空中那变幻无穷的片片白云。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苍穹,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情不自禁地,高兴便吟唱出了这首脍炙人口的《敕勒歌》。敕勒居于漠南,也即是山西北部,然而这数百年来却是为鲜卑同化。这首民歌相传是高欢座下大将斛律金所作,不过具体如何却是无从考证。

    在一处矮坡上,一身白衣的高兴迎风而立,好不潇洒飘逸,清风拂动他的衣袍,带来沁人的凉意的同时也使得他阴沉烦闷的心绪稍稍缓解了些。

    五日后便是北周千金公主远嫁突厥之日,而高兴自朔州出塞北上也有三日光景。

    虽然边境百姓的苦楚高兴早有耳闻,然而当真切地看见方圆数百里杂草丛生,荒芜人烟,便是偶有村落,也是十室九空,家徒四壁。

    在这里生活的最多的是两种人,一种是暴戾恣睢的马匪,专做剪径抢劫的行当,另一种便是行将就木的老弱病残,他们已经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只是本能地活着,抑或者麻木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突厥人。如果最初只是因为生活所迫,突厥才不得不南下劫掠,获取过冬的生活物资,那么现在突厥人南下打秋风更多的只是为了取乐。

    数十年来,中原的纷争和软弱无疑助长了突厥人的野心,在他们眼中,中原人只是他们放牧的绵羊,任由他们宰割奴役,一切但凭他们的喜好。

第六百零九章 杨素

    一路上,高兴遇上了十几股匪徒,人数少的有三十余人,多的不下百人。这些人皆是残忍嗜杀之辈,乘着骏马,来无影,去无踪,肆虐在北齐的边境上,便如同过境的蝗虫一般,甚是可恶。

    不过此番遇上了高兴,这些匪徒皆是招来了灭顶之灾,因为亲眼目睹了小兰所在的村子中那怵目惊心的惨剧,高兴心中的杀念始终不曾消减,再加上为了隐匿行踪,这些匪徒无一例外都被高兴剿灭了个干净。

    然而即便肃清了不少匪徒,高兴的心情依旧十分沉重。他知道,如果北方边患不除,朝廷依旧混乱不正,这些匪寇就永远无法消弭。

    “小王爷,一个时辰已过,您看我们是不是继续启程?”

    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秦琼浑厚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高兴收回了有些怅然迷离的目光,转过身,扫了一眼土坡下已经集结的一万铁骑,轻轻颔首道:“好。”

    大步下得土坡,高兴昂然而立,站在众铁骑面前,一脸严肃,威棱四射的双目慢慢地扫视着众人。众将士并不畏惧高兴的眼神,而是竭力挺起胸膛,神情严肃地看着高兴,眼中泛着狂热的色彩。

    少顷,高兴方才收回了目光,语气低沉而凝重地说道:“弟兄们,如今我们已经真正离开了大齐的国土,踏入了突厥人的地盘,我们将自此深入草原,与突厥人厮杀斡旋,在这里,我们没有补给,没有援兵,我们所能依靠的只有身边的兄弟,手中的武器,也许我们会被突厥人杀死,也许会被饿死,甚至渴死,我们之中也许有人能够回去,也许所有人都将永远埋骨他乡,我问你们,你们可曾害怕?!”

    众将士齐声大喝道:“不怕!”

    “都是娘们吗?大声点,我听不见!”高兴双目圆睁,厉声吼道,那闷雷般的声响几乎盖过了一万铁骑的呼喊声。

    “不怕!不怕!!不怕!!!”

    所有的将士似乎都被高兴的羞辱所激怒,皆是涨红了脸,伸长了脖子,嘶声怒吼道。

    一吼动地,再吼惊天,随着一lang超过一lang的吼声,众将士心中的战意也被彻底激发出来,一股惨烈而浓重的煞气凝聚在一起直冲霄汉,便连天空中的一片白云也似乎为他们气势所迫,突兀地四散开去。

    待吼声达到一个**,高兴猛地一挥手,那震耳欲聋的吼声便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严肃地看着高兴,脸绷的紧紧,眼中迸射着狂热而高昂的战意。

    “你们是大齐的骄傲,是我高兴的骄傲,只要有你们,区区突厥何足道哉?哈哈哈哈!”大笑声中,高兴翻身上马,然后抽出赤霄宝剑向着西北方用力一挥,沉声喝道:“大军开拔!”

    ……

    北周,永丰镇。

    永丰镇地处北周北部,与毗邻突厥,可谓是北周北方的门户,乃是北周重镇,宇文邕在位时,对于永丰镇便是颇为重视,无论是城防建设抑或是部署的兵力都相当客观,而驻守在永丰镇的便是车骑大将军杨素。

    杨素乃弘农杨氏之后,祖上世代为官,出身颇是金贵。杨素幼时便十分聪明好学,博览群书,文韬武略皆是不俗,深得宇文护的重用。后宇文邕诛杀宇文护执掌大周,因为杨素曾侍奉宇文护而对其十分厌恶。

    时值杨素父亲杨敷因不降北齐而郁郁而终,身死北齐,然而却未受到朝廷的追封,杨素数次上表武帝宇文邕申诉,却为武帝拒绝,后者更是起了杀心。

    然而杨素却怡然不惧,慷慨激昂地道:“臣事无道天子,死其分也。”宇文邕敬佩杨素的胆色,从而对他改观,后来发现杨素胸有沟壑,更是委以重任。

    宇文邕东伐北齐时,杨素本欲随军出征,宇文邕考虑再三,最后还是让他坐镇永丰,防备突厥南下。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杨素未曾东去,也才未做了高兴的阶下之囚。

    北国的天空与南方不同,少了几分细腻柔婉,多了几分粗犷壮阔。盛夏时节,天朗气清,那一望无际的天空蓝的耀眼,而那茫茫无垠的草原则是绿得让人心醉,便连那冰冷而痕迹斑驳的永丰城也少了一丝肃杀,多了一分生气。

    这一日的永丰城尤为热闹,才是清晨,城中便已是万人空巷,百姓皆是聚集在了城北,绵延十数里,只为目睹那个尊贵却苦命的女子,即将远嫁突厥的千金公主宇文千金。

    华丽高贵的銮驾中,宇文千金凤冠霞帔,配上那美丽的容颜,整个人显得贵不可言。轻轻挑起窗帘的一角,冷冷地看着不远处攒动的人群,遥看着人群之后那高大雄伟的城墙,听着周围嘈杂的议论声,脸上的表情甚是冷淡的,看不出丝毫的喜忧。

    纵然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然而当真正来到这永丰镇,跨出那道坚实的大门,宇文千金那冰冷的芳心还是不自禁地抽搐收紧,一种压抑的委屈与悲愤涌上心头,让她几乎哭泣。但是她却生生忍住,只是以更为冰冷而骄傲的外表来掩饰内心的脆弱与无助。

    不远处,在众人拱卫中,正有三个鲜衣怒马的人兴高采烈地攀谈着。

    三人中两人穿着北周的官服,面相清奇,眼神明亮的正是隋国公杨坚,而另一人模样俊逸,儒雅中透着英气的正是坐镇永丰镇的车骑大将军杨素。

    最后一人生得尤为高大威猛,身上虽也穿着上好质地的衣衫,奈何姿容奇异,看上去总有些怪异的感觉,尤其是他眉宇间的乖戾之气和嘴角那得意张狂的笑容更是让人心生厌恶,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迎娶千金公主的突厥七王子,阿史那库合真。

    自数年前在邺城惊鸿一瞥,见到了赵晶的美丽,阿史那库合真便对草原女子失去了兴趣,这些年掳掠了不少汉人女子享用,只是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远远逊色赵晶,让阿史那库合真好不郁闷。当得知父王他钵可汗欲与北周结盟,阿史那库合真便自告奋勇地充当了使者,促成了此次的联姻。

    因为还未全礼,宇文千金的样貌阿史那库合真并未见过,但就偶尔瞧见的冰山一角也使得阿史那库合真心中火热不已。一想到自己可以将周国高高在上的公主恣意欺凌,阿史那库合真便是志得意满,更有些迫不及待,归心似箭。

    “杨将军,时间不早了,您看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抬头看看渐渐有些毒辣的骄阳,阿史那库合真tian了tian嘴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杨坚此人阿史那库合真不甚了解,只知他深得周主宇文贇的重用。即便如此,阿史那库合真也并未太过尊重杨坚,且不说后者身形瘦小,不像勇士,就是他在与齐国的战斗中屡屡失败也让阿史那库合真颇是轻视。

    阿史那库合真言语中的慢怠杨坚如何听不出,只是他这人城府很深,极善隐藏自己的情绪,是以面上依旧是笑呵呵的,看了看天色,颔首笑道:“王子殿下说的是,我们这便启程吧,不然耽搁了吉时,本将可担待不起!”

    说着,杨坚转头看着杨素说道:“处道贤弟,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赶路了,愚兄这便告辞了!”

    “大哥,千里送行,终有一别,此去突厥牙帐路途遥远,路途艰险,您一定万事小心,小弟在此恭候大哥功成归来,喝酒庆贺!”杨素面色严峻,沉声说道。

    杨坚大笑,拱手道:“多谢贤弟,愚兄去也!”

    “大哥保重!”杨素还礼,然后看着阿史那库合真,严肃地说道:“王子殿下,今你我双方已皆为同盟,还望贵方能旅行诺言,一同出兵征讨暴齐!”

    “哼!”阿史那库合真傲慢地冷哼一声道:“区区齐人不足挂齿!近年来齐人愈发猖狂,屡屡挑衅我突厥,父王早有教训之意,此番正好与贵国联手铲除之。杨将军但且放心,只要公主到了突厥牙帐,我突厥马上便出兵朔州!”说着,阿史那库合真森冷一笑,咬牙切齿地沉声说道:“高兴小儿屡屡羞辱于本王子,此次本王子一定要拧下他的狗头!”

    “如此最好!”杨坚默默点点头,恭敬地向着銮驾的方向行礼道:“杨素携永丰全城百姓恭送公主殿下,祝公主殿下福泰安康!”

    “恭送公主殿下!”周围的百姓俱都跪倒在地,大声拜道。

    “起驾!”深深地看了一眼杨素,杨坚转身跃上马背,高声喊道。随着他的命令,车队顿时开拔,缓缓向着北方行去。

    原本北周是打算突厥出兵才肯下嫁公主,只是世事无常,高长恭突然称帝,使得北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是以宇文贇才改变了主意。

    此番护送公主北上本不必杨坚出行,但他却毛遂自荐而来,一来是为了了断与高兴之间的夙愿,二来便是来看看杨素。

    宇文千金关系到高兴和齐国的名声,是以无论如何高兴都会阻止此事,如此一来他必然陷入被动,这正是杨坚的阳谋。望着护送公主銮驾的三千铁骑,杨坚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森然的笑容。

    “高兴,任凭你武功再高,可敌得过这三千虎贲和那五个老怪物?”

第六百一十章 契丹之战

    虽然已是盛夏时节,北方的黎明空气中还是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即使如赵子铭这等身怀绝技的高手,冷风突然灌进衣领,还是不自禁地打个寒颤。

    小心翼翼地握了握有些麻木的双拳,轻轻哈出一口热气,赵子铭瞥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萧凌,双目瞳孔骤然一缩。黑夜中,萧凌的整个身子完全隐藏在湿漉漉的草丛中,仿佛与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一般,对于湿冷的空气他似是犹若未觉,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任由露水沾湿了衣衫,紧紧贴在身上。

    整整一夜时间,赵子铭感觉四肢冰凉无比,身子几乎已经僵硬,然而萧凌的脸色却是始终如常,一双冷漠的双眸死死地盯着数百米外的帅帐,不曾有片刻的失神。

    “好可怕的家伙!”赵子铭吸了口冷气,心中暗自说着。自晋阳北上时,刘忠曾特意交代赵子铭万莫怠慢了萧凌,这不仅是因为后者是高兴的亲信,更因为他是天下第一杀手的传人,绝对不能小觑。

    起初赵子铭并不以为然,毕竟在他看来,向杀手这一见不得光的行当何足道哉,只是如今他心中却再无半点轻视鄙贱之心。萧凌武功强若暂且不说,便是这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大贺比罗军营的手段,那份无论外界环境多么艰苦也岿然不动的坚韧心性就是赵子铭望尘莫及的。

    萧凌心中震撼,双目不由有些失神,但很快便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抹坚毅之色。

    “吾乃拜月教护法,焉能让你小瞧了去!”想到此,赵子铭的的精神也是为之一振,身子紧紧贴着地面,双目死死地盯着远方在摇曳的火光下忽明忽暗的帅帐。

    如今拜月教虽与高兴合作,但表面上他们更像是沦为了高兴的附庸,这使得教中之人多有不服。作为此番协助大贺楚才平定内乱,执掌契丹大权拜月教的指挥人,赵子铭自然不愿被萧凌盖过了风头。

    也许在大贺比罗看来,偏居一隅的大贺楚才已是穷途末路,败亡只是时间问题,他在帅帐周围的防御并不十分严密,而又因为夜间寒气颇重,再加上一夜时间,值守的三百余名士卒此时也不禁有些萎靡不振,昏昏欲睡。

    黎明之前,是为一日之中最为黑暗之时,也是人最为疲惫松懈之时。

    当一列十人巡视营地的士卒行至远处,视线为其他军帐所阻之时,一身黑衣的萧凌骤然自藏身的草丛中扑了出去。只听“唰”的一声轻响,萧凌的身子已经出现在了十米开外,当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赵子铭先是一惊,旋即反应过来,也是屏息凝神,竭力收敛气息,如同离铉之箭般尾随着萧凌的身影扑向帅帐。

    萧凌的速度很快,只是三次呼吸的功夫,人便奔至了帅帐面前。为大贺比罗守门的皆是契丹一族少有的勇士,不知经历了多少血战,虽然此时精神有些松懈,但还是察觉到了空气的异样,尤其是自赵子铭身上泄出的一丝杀气更是让他们骤然清醒。

    眼见两名身着黑衣的人向着帅帐冲来,四名武士顿时大惊失色,就要高声呼叫示警,却见萧凌右手一抖,便自他手中飞出四枚造型奇异的飞镖,在四名武士还来不及反应时便没入了他们的咽喉,将他们的呼喊尽数化作了低沉的呜咽声。

    没有理会四名瞠目结舌,一脸不敢置信的契丹武士,萧凌的身子停业未停地便掠入了帅帐。

    “什么人?!”

    身形甫一掠入帅帐,萧凌的身子没有任何犹豫,突兀地向着地上扑去。当萧凌的身子即将扑到在地时,头顶顿时有一道凌厉的劲风扫过,冰冷的杀气使得萧凌后背的肌肉一阵紧缩,接着便听见一声惊怒的暴喝声在帅帐中响起。

    萧凌并不答话,就在身子即将触地时,左掌猛然探出在地上一撑,身子便借势向着那声音的涞源扑去,纤薄小巧的金月弯刀也悄无声息地向着那人刺去。

    大贺比罗的帅帐很大,而且四周多有火盆,将帐内照得纤毫毕见,这也是帐中的贴身侍卫能发现萧凌行踪的缘故。帐中侍卫本以为自家突袭能杀萧凌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想后者的反应速度快得出奇,非但躲过了自己的杀招,更是顺势向着自己发动了凌厉无匹的杀招。

    “休想!”

    帐中侍卫瞥见那向着自己胸口刺来的金月弯刀,顿时瞠目怒喝一声,手中劈出的弯刀竟突然翻折,向着萧凌的后背劈去,攻敌所必救,倘若萧凌招式不变,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

    赵子铭随后入账,正看见了帐中侍卫的和萧凌彼此的应对,心中不禁暗暗喝了声彩,就在他准备出手相助萧凌之时,却见后者身在空中,背上却似是长了眼睛一般,诡异地一扭,竟堪堪让那帐中侍卫的弯刀贴着后背斩在空处,而他手中的金月弯刀却是在瞬间刺入了前者的心窝。

    帐中侍卫身子陡然一僵,双目瞳孔骤然一缩,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轻飘飘落的萧凌,想要说些什么,然后萧凌却是看也不看他,身形轻晃,再次向着帅帐中那被帷幕遮蔽的床榻扑去。

    “哪里来的毛贼,竟敢行刺本王,找死!”大贺比罗已被侍卫的惊呼吵醒,是以当透过帷幕看见向着自己扑来的黑影时,他没有任何犹豫便挥刀向着面前扑去,同时口中厉喝道。

    萧凌却是怡然不惧,手中的金月弯刀如同穿越了空间一般,在大贺比罗的弯刀才劈至头顶时,金月弯刀便已洞穿了他的咽喉。

    “有刺客,保护大王!”

    帅帐中的声响不了避免地惊动了帐外的侍卫,当萧凌扑向大贺比罗之时,便有七八名侍卫震怒地持着兵刃向着他攻来,但他们的速度又如何能比得上萧凌。

    冷漠地看了一眼扑上前来的契丹武士,萧凌抖手间射出七八枚飞镖,只听“噗噗噗”的几声轻响,冲在最前的侍卫立时惨叫着扑到在地,绊倒了后面的同伴,帅帐内顿时一片混乱。而萧凌则趁是乘机挥刀在结实的牛皮大帐上撕裂了一个缺口,闪身扑了出去,身如青烟般向着早就探好的路向军营外扑去。

    眼见任务完成,后方追兵甚众,赵子铭又岂敢在原地逗留,便在萧凌冲出帅帐之时,他也将身法提升到极致,追着萧凌逃向军营之外。

    直到甩开了追兵,一路疾行,回到大贺楚才所部的驻地,萧凌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字。

    微微喘着气,侧首看着依旧冷漠无比,一丝表情也欠奉的萧凌,赵子铭心中不禁泛起一股寒意。杀手,尤其是如萧凌这般顶尖的杀手当真是可怕,出手必是杀招,纵然不中也是立即远遁,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让人防不胜防。

    “萧先生,赵先生!”

    萧凌与赵子铭联袂进入帅帐,大贺楚才便和大贺兀术便疾步走上前,前者一脸关切地问道:“二位可算回来了?不知可有受伤?”

    萧凌不答,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大贺楚才。大贺楚才没有关注战果,而是先问二人的状况,无论他是不是虚情假意,能这么说也让吹了一夜冷风,又累又饿的萧凌心中舒服不少。

    萧凌的目光很快便恢复了沉寂,这才冷声道:“大贺王子,大贺比罗已经授首,此时正是您反动反击之时。”

    “死了?”大贺楚才健硕的身子微微一震,眼神瞬间暗淡下来,一脸的悲伤怅然。无论怎么说,大贺比罗都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如今却弄得手足相残,他心中也难免伤感凄凉。

    “王子,而今叛军群龙无首,正是您振臂高呼,一统契丹的好时机,为了契丹一族的大业,王子切莫再次犹豫啊!”眼见大贺楚才有些失神,大贺兀术不由沉声说道。

    数月前大贺楚才本是形势大好,就是因为他不能对大贺比罗痛下杀心,这才使得后者反败为胜,若没有高兴的相助,恐怕此时的大贺楚才早已成了草原上的一堆枯骨。

    大贺楚才虎躯一震,深深吸了口气,将眼底的伤感怅然全部隐去,然后严肃地看着大贺兀术道:“兀术,召集本部所有兵马,一刻钟后发动反击,此战一定要彻底击溃叛军,一统契丹!”

    “大王放心,兄弟们早就枕戈待旦,久等大王您的命令了!”大贺兀术单膝跪倒在地,目光灼灼地看着大贺楚才道。

    “好,你去传令吧!”

    “是!”

    待大贺兀术迈着虎虎生风的步伐走出帅帐,大贺楚才才看着赵子铭和萧凌道:“萧先生,赵先生,同族相煎,楚才心中实在不忍,此战还要靠两位鼎力相助了!”

    萧凌冷冷地看着大贺楚才,语气冰寒地道:“我们自会帮王子达成所愿,只是还望王子莫要忘了与我家小王爷的当日的约定才是。”

    大贺楚才脸色一紧,诚挚而严肃地看着萧凌,铿锵有理力地大声道:“萧先生只管放心,倘若我大贺楚才背弃盟约,失信兄弟,管教我大贺楚才死无葬身之地,叫契丹一脉自此消亡!”

第六百一十一章 又来了

    轻柔地晚风如同情人的吻轻抚着大地,在清澈的湖面上荡起一层层细小的涟漪,粼粼的波光与西方天际变幻莫测,绚丽至极的才下相得益彰,看上去甚是美妙而恬静。

    在这不大的小湖边,露宿着一个规模庞大的车队,车队约莫五十余辆,共计三千余人,其中有汉有胡,胡多而汉少,然双方泾渭分明,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俱都是精壮悍勇之辈,手中兵刃擦得雪亮,身上散发着丝丝血腥的气味,一看便不是易与之辈。

    在一千汉人中间是一辆分外华丽的銮驾,銮驾上有着鲜明的印记,正是北周皇族宇文氏的徽记,周围则有十数名侍女侍候着,这正是北周千金公主宇文千金的銮驾。

    此时夜色渐浓,众人便都在湖边点燃了篝火,除了负责在外围值守的人,其他人则惬意地围坐在火堆边进食歇息。相比于突厥人手中的肉干和马奶酒,汉人手中的清水和干粮便显得有些寒酸。

    纵然不少北周士卒看着狼吞虎咽,放肆笑谈怒骂的突厥人有些艳羡,但眼神并不多么火热,情绪也甚是平静,足见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之辈。

    “七王子,周人的公主既是您的女人,为何还不出来伺候您,躲在车里算什么?”

    说话的是个头目模样的人,长得膀大腰圆,肌肤黝黑油亮,浓密漆黑的络腮胡子更是如钢针般挺立,整个人便似一只威猛的狗熊。这彪形大汉见阿史那库合真有些索然无味地啃着肉干,然神却一直盯着远处的銮驾,不由凑近了些,语气颇有些不平地说道。

    “拉克申,你不懂,女人只有细细品味才能尝出她的味道,像你这么猴急是不行的!”阿史那库合真收回目光,狠狠地灌了一口马奶酒,这才微眯着眼睛道:“如今我们与周人结盟,还是先尊重他们的礼仪才好,否则坏了父汗的大事,我可担待不起!”

    “七王子,拉克申实在不懂,我突厥有勇士百万,土地万里,要踏平中原并非难事,为何大汗却要与周人结盟?中原人素来奸诈狡猾,并非结盟的最佳对象,再说以我突厥今时国力之盛,又何须与弱者相助?”

    “拉克申,我突厥汗国有百万精锐铁骑不假,但中原人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对付!”阿史那库合真放下手中的酒囊,目光有些迷离地看着南方已经陷入黑暗的天空,摇曳的火光下,他的脸色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好一阵,阿史那库合真有些低沉的声音方才响起:“中原人生得瘦弱,不如我突厥勇士强壮悍勇,但他们却有坚城利器。我突厥百万铁骑驰骋草原未有敌手,但你可有信心冲破中原的城门?就算我们最终能取得胜利,但你可曾想过会有多少族人因此丧生?”

    “周人想利用我突厥铁骑进攻齐人,我们又何曾不是利用他们来帮我们攻城略地?”

    拉克申皱了皱眉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狠狠撕咬了一大口肉干,用力地咀嚼着,双目死死地盯着烧的正旺的篝火,鼻息有些粗重,声音也有些含混不清:“七王子,周人说齐国高兴会来偷袭我们,这消息可靠吗?”

    阿史那库合真轻轻摇摇头,眼神眯成了一条细缝,让人看不出他心中真实的想法,而他的声音也有些诡异地平静:“拉克申,如果你知道自己的妻子将要嫁给别人,你会怎么做?”

    “那还用说,当然是用手中的弯刀抢回来了!”拉克申没有丝毫犹豫地便大声说道,与此同时,他身上也散发出一股惊天的杀气,引得四周的同伴纷纷投来警觉的目光。

    “那我告诉你,千金公主原本是高兴的妻子,你说高兴他会来吗?”阿史那库合真轻轻一笑,只是那笑容透着一股让拉克申心底都有些寒意。

    阿史那库合真原本性情有些急躁,傲慢张狂,然而自从去年为齐国高兴大败归来后性情便是大变,虽然他依旧时常出言不逊,但性子较之曾今却是收敛许多,手段也比原来高明很辣许多。

    也正因如此,虽然他曾败于高兴之手,但他钵可汗却对他的转变颇为赞赏,这也是他钵可汗同意阿史那库合真出使北周的一个重要原因。

    尽管突厥这些年在草原上作威作福惯了,一向目中无人,但因为得了阿史那库合真的嘱咐,当夜幕深沉之时,他们也结束了笑闹,纷纷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另一边,北周士卒也严密地守护在公主的銮驾身边,不敢有丝毫懈怠。

    天地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静,只有威风吹动野草发出的莎莎声,抑或者偶尔的虫鸣鸟叫,马嘶人鼾声。

    子夜时分,当大多数人陷入了熟睡之时,一行约莫三百骑突兀地出现在了这处营地两里外。当为首的一名白衣骑士用力地向前一挥手,原本匀速前行的队伍速度暴增,马蹄飞溅,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着远方安静的营地扑去。

    此时的草原上野草正茂,偷袭的骑兵又以棉布包裹着马蹄,人闲草马衔环,一路狂奔,竟然直到奔至营地外一里之时,才有警觉的士卒察觉到地面的震颤,继而发现了那杀气腾腾的不速之客。

    “敌袭,敌袭!准备应战!”

    随着凄厉的呼喊声,方才还安静的营地顿时炸开了锅,人喊马嘶,好不热闹。好在敌人来得虽然突然,但营中众人也并非毫无准备,是以倒也不是措手不及。

    “放箭!”

    只是短短几次呼吸的功夫,三百骑士便到了营地之外,随着的白衣首领的一声令下,数百支利箭便撕裂空气,尖啸着向着营地中的众人兜头盖脸地射来。

    “叮叮当当!”

    众人纷纷或是躲闪,或是挥舞着兵刃来格挡凌厉的箭雨,杂乱的声响中依然有人受伤惨叫着倒地。

    “高兴狗贼,你终于来了吗?有种的便放马过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看着那白衣飘飘的骑士,阿史那库合真双目顿时变得血红,前仇旧恨涌上心头,厉声大喝着便策马向着高兴迎去。

    “杀!”

    眼见首领身先士卒,众突厥武士也被激起了血液中的悍勇之气,纷纷嚎叫着策马向着三百骑士迎去。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眼见阿史那库合真率众冲出营地,白衣骑士猛地一摆马头,率着身后的三百骑士打了个转便向着远处奔去,清朗浑厚的笑声则清晰地传进阿史那库合真的耳中。

    “阿史那库合真,听说你娶了周国公主,草原狼王特地慕名而来,若是你能借公主给我家狼王一亲芳泽,狼王便不计较你的不敬之罪,否则你怕是回不去于都斤山!”

    “狗贼休走,有种便来与我堂堂一战!”

    闻听此言,阿史那库合真顿时气得暴跳如雷,一张脸涨得通红,扭曲而狰狞,他愤怒地咆哮着,有种的弯刀则狠狠地抽打着马臀,拼命地向着三百骑士追去。

    “阿史那库合真,想要一战你尽管追来!”白衣骑士嘲讽地大笑着,猛然大喝一声道:“放箭!”

    “嗖嗖嗖!”

    凄厉的尖啸声再次响起,却是三百骑士陡然回身放箭。

    阿史那库合真连忙俯身躲闪,感受到那自头顶掠过的凌厉杀气,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为仇恨和愤怒湮没的头脑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又策马追出数十米,阿史那库合真果断地下达了停止行进的命令。

    “七王子,敌人只有几百人,我们为何不追上去将他们撕碎?”拉克申不解地看着阿史那库合真,一脸气愤,在他身边的众突厥勇士也是怒火中烧,杀意凛然。

    “拉克申,敌人骑乘的战马不比我们差,而且他们弓箭的射程也比我们的远,我们这么没有章法地追上去只能是白白送死,再说这极有可能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我们切莫上当,一切以保护好公主为重,倘若公主有失,周人恐怕不会与我们善罢甘休!”

    阿史那库合真咬咬牙,恨恨地说道:“这些人的目的是公主,只要公主在,他们早晚还回来的,我们只要以不变应万变,看他们能奈我何!”

    “可是,七王子——”

    拉克申还有些不甘,阿史那库合真却是打断了他道:“回去,加强戒备!”

    “是!”

    当阿史那库合真回到营地时,伤亡数字已经统计出来,此番偷袭,有三十余名突厥勇士阵亡,受伤者则超过百人。虽然伤亡不大,但这一番折腾还是让阿史那库合真心中怒意生疼,直将高兴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当营地再次恢复安静时,时间已过去了半个时辰。证实了有人偷袭,阿史那库合真更不敢松懈,公主身边的护卫顿时多了一倍,而营中更有五百骑士时刻准备着迎战。

    两个时辰后,就在众人刚刚入睡,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响起,不过此时却是换了一个方向。

    “这帮蟊贼,竟然还敢来,难道送死不成?”拉克申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听见马蹄声传来,顿时一个翻身便跃上了马背,一马当先地向着来犯者冲去。

    “弟兄们,随我杀出去,杀光这些狗娘养的!”

    “杀光他们!”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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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 蚂蚁啃大象

    拉克申双目凶狠地看着那逐渐接近的偷袭者,尤其是那为首的白衣骑士。传闻中北齐高兴喜穿白衣,若是这白衣骑士果真便是七王子的仇敌,自己如果能将其斩杀,必定能受到七王子的厚赏。心中如此想着,拉克申身自低伏,将战马催至极致,疯狂地冲向白衣骑士。

    “放箭!”

    就在双方距离百米之时,白衣骑士立时大喝一声,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三百羽箭便呼啸着射向拉克申等五百骑兵。

    见识过敌人弓箭的犀利,甫一听见白衣骑士的大喝声,拉克申等骑士便猛地俯下身子,将身体尽量藏在战马身后,同时手中弯刀急舞,格挡着无法闪避的羽箭。突厥人自幼便与弓马打交道,此番又早有心里准备,是以在偷袭者的这一轮箭雨下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头顶的尖啸声收歇,拉克申便猛地直起身来,怒吼一声“杀啊”,便高高扬起弯刀,凶神恶煞地向着前方冲去。

    然而让拉克申气氛无奈的是,敌人极其狡诈,只放了一轮羽箭,根本不与他们接触便策马逃遁,令行禁止,来去如风,尤其是那骑术和弓术便是让他这个此道大家都颇为惊异。

    有了阿史那库合真的交代,拉克申在追出去十里后依旧无法追上敌人后便果断地放弃了追下去的打算,带着怒火中烧的五百骑士回转营地。

    “拉克申,可是让敌人逃了?”眼见拉克申五百人忿忿不平地回到营地,阿史那库合真轻轻皱眉问道。

    拉克申一脸愧疚,满面通红地跪倒在地,咬牙说道:“七王子,拉克申无能,请您责罚!”

    “我的兄弟,起来吧,是敌人太狡猾,怎么能怪你?”阿史那库合真摇头笑着走上前将拉克申搀扶起来,然后一脸恨色地沉声道:“高兴狗贼果然奸诈,此人若是不除必是我突厥大患!”

    虽然偷袭者自称草原狼王,但阿史那库合真却是不会信以为真。在这草原之上,除了突厥汗王,还有谁人敢自封为王?更不必说这人还色胆包天地来抢夺他阿史那库合真的妻子。虽然没看清那白衣骑士的面容,阿史那库合真却是笃定这些人一定是高兴的人,也只有他才拥有如此精锐的骑兵。

    “七王子,这高兴摆明了是要不断袭扰我们,让我们疲于应付,就像草原上的狼一样,等到猎物松懈的一刻才发出致命一击。如今我们在明,他在暗,不知七王子有何妙计破敌?”

    拉克申虽然剽悍好斗,但却是粗中有细,否则他也不可能成为他钵可汗身边重要的亲信,并命其护送阿史那库合真一同出使北周。敌人连续两次袭营,却都是一击即退,其意不言而喻。

    然而就算是拉克申明白了敌人的意图,但他却实在想不出破敌的办法。敌人马快弓好,追是不易追不上的,而且又是黑夜,极易中了敌人的埋伏;若是不做防备,恐怕佯攻就成了真的袭营,到时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你说的不错,若是没有周国公主在,我们大可点齐了人马与高兴正面一战,但是如今我们首要任务却是要保证周国公主安全回到王庭。”

    阿史那库合真也是一脸恼恨无奈之色,若是没有宇文千金在,他大可与高兴在草原上逐鹿一番,突厥铁骑天下无双,阿史那库合真如何会畏惧。

    皱着眉头沉吟半晌,阿史那库合真才沉声道:“拉克申,如今我们能做的便是以不变应万变,倘若高兴再来,你也不必追击,等明日天亮我们再与他计较。”

    “是!”

    待拉克申离去,阿史那库合真不由仰头看着繁星闪烁的星空,嘴角露出一抹诡异冰冷的笑容,口中喃喃道:“高兴,且先让你得意一阵,好戏还在后面!”

    果然如阿史那库合真所料,直到黎明时分,营地又受到了不下十次偷袭,时间间隔不同,偷袭的方向也不同,唯一相同的是偷袭者都在三百之数,而且为首的骑士皆是身着白衣。

    ……

    高兴负手而立,看着远处踏着清晨的第一缕朝霞归来的最后一支三百人的骑兵队,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容,如朝阳般温暖。

    “小王爷!”

    不待骏马挺稳,为首的白衣骑士便轻轻自马背上凌空腾空跃起,跨过数米距离,干脆利落地落在高兴面前,一脸恭敬严肃地行礼道。

    “怎么样,叔宝,弟兄们都还好吗?可有人受伤?”高兴颔首,温和地问道。

    “末将遵照小王爷的吩咐,只是惊敌,并未与敌人交锋,所以不曾有人受伤!”秦琼大声答道。

    高兴笑着点头,“这就好。”

    秦琼微皱着眉头,看着高兴,一脸疑惑地问道:“小王爷,敌人不过仅有三千人,以我们三倍于他们的兵力完全可以一举将其歼灭,您却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见高兴深邃冷寂的双目看来,秦琼忙躬身说道:“小王爷用兵入神,末将远不及也,只是心有疑惑才斗胆一问。”

    高兴轻笑着摇摇头,然后缓缓道:“叔宝,倘若你是阿史那库合真,知道我来了草原,你待如何?”

    秦琼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集齐兵马报仇雪恨!”阿史那库合真曾今之所以成为阶下囚,秦琼可谓功不可没,换位思考,以阿史那库合真睚眦必报的性子,段没有放高兴离开草原的道理。

    “天下人都知道宇文千金是我高兴原定的妻子,如今却嫁给了突厥蛮子,若是我不来草原走一遭,恐怕免不了背上懦夫的名声,就是我大齐的也是颜面打扫。周国本意就是诱我来草原,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做准备?”

    “杀一个阿史那库合真不难,但如此一来突厥势必尽起全国兵力攻打我大齐,再有周国两面夹击,对我们殊为不利。只要我在草原上,突厥人就会先来找我。对我们来说,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时间,哪怕多一个月时间,我们与突厥周国征战胜算也要大上一分。”

    “更何况我们一万弟兄辛辛苦苦来到这里,若是只是区区一个阿史那库合真岂不是有些吃亏?我们唯有深入于都斤山,一举扫平突厥牙帐,这才不虚此行,才对得起这些年死于突厥手中的无数冤魂!”

    看着高兴那一脸笃定的笑容,秦琼的心神不禁一阵激荡,身上顿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战意。

    “小王爷,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是继续骚扰他们吗?”秦琼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兴问道,虽然一夜未眠,但他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疲惫之色,反而神采奕奕的样子。

    “不必!”高兴摇头道:“阿史那库合真想必已经猜到了我们的用意,白天再去袭扰意义不大,还有可能被他们分兵追击。再说,弟兄们累了一夜,也需要好好休息。”

    顿了顿,高兴又道:“这样,昨夜行动的两千兄弟今天休息,其他人留下三千人监视阿史那库合真的动向,其他人分成是十支,伪装成马匪,在方圆五百里打打秋风,一则打响草原狼王的名号,二来也为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是!”

    高兴点头,一脸严肃,语气冰冷地道:“给我传令下去,战士杀人天经地义,若是有人对管不住自己裤裆里的玩意,我不介意帮他剁了喂狗!”

    “是!”

    看着高兴那森然的眼神,秦琼浑身一个激灵,尤其是下体一阵凉飕飕的,让他不自禁夹紧了双腿。虽然高兴平常对待属下很是温和,但治军却是极严,而且手段更是层出不穷,让人胆战心惊。

    高兴不喜突厥,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像突厥人挥舞屠刀,因为彼此敌对,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但他却不能容忍手下的将士去欺辱他们的妇孺,这是一个现代人对生命的尊重,是一个战士的尊严与荣耀之所在。

    蚁多咬死象,真亦假时假亦真。高兴的目的便是消耗突厥人的精力,消灭他们的耐心,直到他们松懈之时才展露出自己的獠牙,以最小的代价消灭最多的敌人。而且如此一来,阿史那库合真无从判断高兴潜入草原的人数,想要寻找他的行踪也十分困难,更重要的是高兴要引出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杨坚。

    杨坚护送千金公主前往突厥的消息并非秘密,然而高兴散布出去监视阿史那库合真的斥候却没有发现杨坚的踪迹。

    也许杨坚打得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主意,偷偷护送公主前往了突厥牙帐,不过在高兴看来这种可能并不大。一来这种做法于理不合,二来杨坚显然是存了假突厥之手铲除高兴的打算,没了千金公主他又怎么可能调动得了突厥骑兵。而结合昨夜数次袭营,阿史那库合真却隐忍不出的表现来看,宇文千金应该就在阿史那库合真身边。

    数次交锋,再加上对历史上那个窃取了北周胜利果实的家伙的认识,高兴从不敢轻视杨坚。出于北周或是杨坚自身的利益,他都希望高兴死在草原之上,突厥人手中。

    杨坚以宇文千金作饵,高兴则以自己作饵,这是一场猎人与猎物的角逐,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在今天最后的20分钟,谈谈你所认为的爱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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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 可是为了我?

    “七王子,前面三十里就是阿木扎部落了,等到了那里我们正好可以好好休整一番,这些时日七王子一直风餐露宿,也实在辛苦了!”

    站在一座略高的土坡上辨别了一下方向,拉克申一脸欣喜地冲着阿史那库合真说道。

    阿史那库合真轻笑一声,看看日头也已西斜,遂颔首道:“时间不早了,催促大家快些赶路,早些到部落里我们也能吃上些热食。”

    “是!”

    拉克申领命离去,阿史那库合真望着北方有些昏暗的天空,心情却是莫名地沉重起来,眉宇间也笼上了一层阴霾。整整一个白昼,队伍的行进很顺利,并未遇到任何敌人的骚扰,然而这不但没有让阿史那库合真感到轻松,心中反而更是忧虑。

    敌人没有出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酝酿更大的阴谋,寻找更加的时机。更何况,为了防备高兴的突袭,所有人的精神都绷得紧紧,再加上昨夜没有休息好,如今则显得尤为疲惫。尤其是队伍行进的速度也因此而减缓了许多,而敌人却潜在暗处,使得阿史那库合真十分烦躁不安。

    得到了拉克申的通报,知道前方有部落可以歇脚,所有人精神都不禁为之一振,疲累的脸上不由多了一分轻松和欣喜,沉重的脚步似乎也轻盈了许多,前进的速度也要上许多。

    阿木扎部落处于一片平整而稍微背风的低矮的谷中,直到接近五里之外众人才能隐隐看见它的轮廓。部落边上是一条清澈蜿蜒的小河,直消失在远方的天际,在夕阳的映射下便似是一条镶嵌在草原上的彩带般美丽。

    因是夜幕时分,远远地便隐约看见部落里已是炊烟袅袅,看见这幅情景,众人只觉饥肠辘辘,心中不禁多了一丝急切。然而当接近部落两里时,众人却是如遭雷击,一脸呆滞之色。

    那哪里是炊烟,分明是熊熊烈火燃烧产生的烟雾,漆黑的烟雾直冲天际,与暮色交融在一起,使得整个天空愈发阴沉,也让众人一腔欢喜尽化作了震惊,疑惑,还有失望。

    “七王子,那是——”拉克申双目圆瞪,有些不确信地看着阿史那库合真道。

    “所有人都提高警惕,准备战斗!”阿史那库合真面色阴沉似水,双眸如同鹰隼一般凝视着远方的部落,厉喝道:“拉克申,派人前去察看,看看阿木扎部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七王子,这里有个死人!”斥候才奔出去数百米便高声叫道。一边说着,他便已将一名穿着胡服的突厥人带了回来。

    待斥候将发现的死尸平方在地面上,阿史那库合真居高临下地看去,当看见那死者咽喉处一个血肉模糊的创口时双目瞳孔骤然一阵紧缩。

    “是他们!难道他们赶在了我们前面,他究竟想干什么?”

    “七王子,您说的是谁?是不是高兴?”拉克申皱眉问道。

    阿史那库合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点头,一张脸冰冷得可怕。

    “果真是这个狗贼,实在可恶!”拉克申愤恨地一拳砸在马鞍上,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泛起一层血色,充满了嗜血的杀意。

    “再探,看看部落中是否有敌人埋伏!”

    一刻钟后,十名斥候全部平安归来,知道部落中没有埋伏阿史那库合真心中不由微微松了口气,然而当听斥候说起部落中的情形,心中的怒火却是疯狂滋长,几乎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你说什么?!”

    “七王子,阿木扎部落中如今只剩下老弱妇孺,凡是能上马征战的男子全部都被自称‘草原狼王’的马匪斩杀,部落中的粮食也被他们焚毁殆尽,而部落中的战马大部分被敌人抢走,其他的则都被马匪毁了腿脚,恐怕以后都无法再上得战场!”

    闻听此言,阿史那库合真一语不发,打马即走,时间不长便来到了阿木扎部落。

    看着那些痛哭失声收敛着亲人尸骸的妇孺同胞,看着草地上还未完全干红的斑驳血迹,看着那依旧燃烧着的灰烬,阿史那库合真目眦欲裂,只觉胸中怒火熊熊,让他不自禁地仰首咆哮道起来。

    “高兴狗贼,滚出来,有种的就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你给我滚出来!”

    然而任凭阿史那库合真声嘶力竭,草原上只有妇孺的啜泣和那如同冤魂哭诉般的清风的呜咽。

    “七王子,还请您为我们报仇啊!”就在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颤巍巍地走上前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凄然地哭诉道。

    “请七王子为我们报仇!”老妪身后,幸存的三百余妇孺纷纷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老人家,你先起来,将事情详细与我说来。大家放心,我绝不会让我突厥勇士白白死去!”阿史那库合真翻身下马,将那干枯的老妪搀扶起来,声音温和了少许,只是那双眸子中的杀意却是愈发浓郁。

    “七王子,就在一个时辰前,突然有一伙马匪偷袭了我们的部落,杀死了我们的男人,烧了我们的粮食,抢走了我们的战马!那些该死的家伙,毁去了我们的一切,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老妪双手死死地攥着阿史那库合真的手臂,咬牙切齿,一脸仇恨怨毒之色,因为情绪激动而用力过大,她双手的指甲几乎都刺入了阿史那库合真的手臂之中。

    阿史那库合真紧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问道:“老人家,我突厥勇士骁勇善战,而部落中能打仗的男丁应该不下两百五十人,你们又怎么会全军覆没,而且这里竟没有一具敌人的尸首?偷袭者有多少人,他们穿什么衣服,你可曾记得?”

    “那些马匪有五百人,他们的弓箭和马术都很好,并不比我们突厥的勇士差!那些人都穿着黑衣,”

    说着,老妪突然看见了阿史那库合真身后不远处周国士卒身上的衣服,脸色顿时大变,情绪也变得激动而有些疯狂,嘶声大叫道:“就是他们,我认得就是他们,他们和马匪是一伙的!你们这帮恶狼,还我儿命来!”

    说着,老妪便面目狰狞地向着周国士卒冲去,而在她身后的一干妇孺也是厉声怒骂着,纷纷拿着兵刃便欲向着周国众人杀去。

    “保护公主!”

    负责护送千金公主銮驾的将领见此情形顿时大惊失色,忙高声喝道:“保护公主!”

    说着,这将军便当先拔出腰间的佩剑,一脸警惕严肃地看着那癫狂的妇孺们,而他身边的一千士卒则迅速将公主的銮驾团团围住,铿锵之声中,雪亮的兵刃上散发出冰冷的杀气。

    “七王子殿下,你们什么意思?”

    见千金公主被围的密不透风,那周国将领心中松了一口气,但面上的愠色却是不减分毫,遥看着阿史那库合真质问道。

    “都住手!”

    阿史那库合真暴喝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顿时震慑了众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或是疑惑,或是惊诧,或是愤怒地看着他。

    “七王子,难道你和马匪是一伙的?”老妪显然已经为仇恨失去了理智,浑浊的双目死死地盯着阿史那库合真,眼中除了怨恨和愤怒再无其他一丝色彩。

    “你胡说什么!”阿史那库合真厉斥一声道:“我乃突厥堂堂七王子,如何能与马匪勾结?更何况他们是周国的贵宾,可汗的客人,怎么会是马匪?!”

    “杀我儿的人就是和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他们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老妪浑身颤抖,干枯的面容狰狞得仿佛厉鬼,又是如今暮色渐重,她一身煞气更是令人胆寒。

    “你可知道那是周国千金公主的銮驾,里面的人是我的妻子,你如此尊卑不分,无礼贵宾,若是怀了可汗的大事,恐怕老命不保,还会因此连累整个部落,你真的不考虑这后果吗?!”

    阿史那库合真声严色厉地呵斥了一阵,这才又放缓了语气道:“老人家,我向你保证,凶手另有其人,不是周人。所有勇士的仇我都会报的,你先冷静下来,好吗?”

    老妪眼中剧烈地挣扎着,最终终于放弃了冲上前的打算,只是言语间却并不信任阿史那库合真,“七王子说的是真的?”

    “我以阿史那一族的荣耀起誓!”阿史那库合真郑重地说道。

    “一切由七王子做主!”老妪再次屈膝跪倒,没了心中那一股愤怒血勇之气的支撑,她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伛偻单薄的身子愈发悲凉,双目更是空洞而凄然,蕴藏着无限悲伤。

    ……

    “公主殿下,都是下官照顾不周,这两日让您受惊了!”

    阿木扎部落中一座宽敞而干净的帐篷中,一身普通士卒衣衫的杨坚恭敬地站在帐篷中央,语带自责地说道。

    “托杨将军的福,本宫一切安好,倒是杨将军你一路忍辱负重,关系重大,可要保重身子,不然耽误了皇上的大事可就遭了!”帐篷中,一个凤冠霞帔的女子背对着杨坚,语气不温不火地说道。

    “公主殿下教训的是,下官一定铭记在心!”听出了宇文千金语气中淡淡的讥讽和愤怒,杨坚却是无动于衷,一脸诚挚恭敬地说道。

    “杨将军,时候不早了,本宫累了。”

    “公主殿下早些休息,下官告退!”

    “杨坚,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真希望你死在草原上!”待脚步声消失在帐篷外,宇文千金才转过身来,一脸冰寒,继而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迷离怅然:“你真的来了,可是为了我?”

第六百一十四章 该走了

    宇文千金虽然只是一介女流,然而身为皇室宗亲,见惯了尔虞我诈的政治斗争,自幼耳濡目染,她的见识与智慧显然都是远超常人。

    只是即便她明白自己成为了国家发展,宇文贇巩固政权哦牺牲品,但为了家族的昌盛,为了亲人的性命,她纵然百般不甘也只能屈服于命运的yin威之下,但她却绝不甘心被杨坚随意摆布与愚弄。

    无论是对于北周抑或是杨坚来说,她宇文千金都是他们制衡突厥,引诱高兴的砝码,尤其是对杨坚来说更是如此。没有宇文千金,高兴断然不会为了所谓的颜面轻入草原,孤身犯险,如果没有宇文千金,杨坚要想迫使高兴陷入被动也是千难万难。

    宇文千金知道杨坚的意图,而后者显然也并非对宇文千金心中所想毫无所觉。宇文千金虽然心中愤恨,但她却无力反抗,而杨坚自然也就对宇文千金的冷嘲热讽置若罔闻。

    对于高兴,那个险些成为自己夫君的人,宇文千金曾有过好奇,有过愤怒,有过怨恨,也有过一丝期盼。

    韶华之龄的少女正是怀春的年纪,宇文千金又怎会没有诸多的幻想?

    虽然她并未真个见过高兴的模样,但也从他人口中知道他是个英俊潇洒,武功卓绝的少年郎,尤其是晋阳城头他一人独对周国十万大军,神威凛凛,不知让多少少女为之倾倒仰慕。

    无论心中究竟是怨是恨,也不管他究竟目的何在,但听见他深入草原的消息,宇文千金那颗死寂而冰冷的心也不禁多了一丝暖意。一想到即将见到那个名动天下的少年,宇文千金的芳心便怦怦乱跳,摇曳的烛光下,她那冰冷的俏脸上不由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也不知是灯光之故还是因为心中的羞怯所致。

    ……

    硕大的牛皮大帐中,灯火通明。帐中只有三人,除了杨坚和阿史那库合真外就只有拉克申侍候在侧,使得这能容纳二三十人的大帐显得分外空旷而安静。阿史那库合真相对而坐,各自拧眉低头沉思着什么,摇曳的火光使得二人本就阴沉的脸色忽明忽暗,使得帐中的气氛尤为压抑凝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低头沉思的阿史那库合真突然抬起头来,语音低沉地问道:“杨将军,依你看来,此次高兴潜入草原的共有多少人?”

    杨坚长叹一声,神色略整,这才皱着眉头以并不确定的语气低声说道:“那一夜高兴总共袭营十二次,按每次三百人计便有三千六百人,而这三天来,方圆数百里十余处部落遭袭,从时间上看,虽然好像是同一伙人连续奔袭而为,但依我看来这却是高兴的障眼法,是为了迷惑我们故意为之。如此粗略算来,与高兴此次一同潜入草原的当有近五千齐国骑兵。”

    说到这里,杨坚微微一顿,一脸凝重之色,一字一顿地道:“或者,更多!”

    闻听此言,阿史那库合真脸色不由变得异常难看。

    从数量上来看,高兴的人纵然再多十倍,在突厥百万铁骑面前也掀不起多大的风lang,然而事实却是,高兴这五千人便如同一枚锋锐的钉子,所带来的伤痛远远超乎了突厥人的承受能力。

    三天的时间里,阿史那库合真一行人再未受到高兴的偷袭,然而方圆数百里境内,尤其是阿史那库合真一行必经之路上的部落几乎全被马匪摧毁。但凡为马匪光顾过的地方,能骑马征战的男子几乎没有一人存活,而且部落中的粮食也悉数被焚毁一空,至于战马除了被抢走的,无一例外都惨遭了毒手,今生再也上不得战场。

    这些黑衣马匪号称草原狼王,短短三日功夫便在草原上掀起了无数腥风血雨,名声大噪,使得这方圆数百里风声鹤唳,怨气冲天。

    虽然阿史那库合真确信,马匪明目张胆的穿着周国兵将的衣衫是为挑拨突厥与周国的关系,他们乃是高兴的人马乔装的,但不可避免的,普通的百姓还是对黑衣的周国人产生强烈的敌意。

    私下里,阿史那库合真也不由对周国产生了一些芥蒂。他并不是蠢笨之人,自也听说了宇文千金曾许配给高兴的消息,也明白高兴潜入草原宇文千金只是一个诱因,但一想到为高兴所惨死的同胞,想到高兴那不厌其烦的偷袭,阿史那库合真心中便渐渐升起一股不满之意。

    突厥铁骑之所以能在草原上驰骋纵横,一来是因为突厥人长于马背,性格粗野好斗,几乎是全民皆兵,而来则是因为草原战马体格高大强健,不仅速度奇快,耐力也颇为不俗。

    然而高兴如今屠杀突厥男丁,再毁其战马粮食,可谓是真真正正狠毒的绝户计。

    草原广袤无垠,突厥以部落为团体分散四处,不似中原百姓依城而居,倘若放任高兴如此肆无忌惮地蚕食下去,突厥必将受到不可想象的重创。

    “杨将军,不知你可有应敌之策?”少顷,阿史那库合真目光灼灼地看着杨坚,沉声问道。

    杨坚皱了皱眉,缓缓说道:“七王子,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征求他钵可汗的同意,聚集优势兵力围剿高兴狗贼,否则若是任由高兴狗贼继续这般枉为,不说有更多的突厥勇士死于非命,就是对贵国颜面来说也很不好看!”

    阿史那库合真皱了皱眉,语气微微有些冷硬:“杨将军,除此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么?要知道,高兴狗贼的目标乃是你们周国的公主!贵我两国乃是盟友,难道杨将军忘记了不成?”

    被杨坚利用阿史那库合真心中本就不舒服,如今见杨坚又打算完全假自己之手消灭强敌,心下更是不悦,语气便有些生硬起来。

    杨坚眼中精芒一闪而逝,但他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满,陪着笑道:“七王子请息怒,非是杨某不愿手刃仇寇,除此大患,只是那高兴素来狡诈,草原又委实广阔,若是没有数万兵马展开密集的搜索,要在方圆数百里找出高兴的下落实在太过困难。”

    “此番与杨某同来草原的三千虎贲虽也精悍,但人数太少,而能号令草原群雄的唯有他钵可汗一人,也唯有如此才能一举剿灭高兴。”

    “七王子,齐国高长恭也已登基称帝,若是不趁他根基不固尽早除去,日后必成你我两国之大患。高兴身为高长恭独子,乃是齐国太子的不二人选,倘若您能将他留在草原,必将给予齐国士气极大的打击,他日讨伐齐国也能多上不少胜算!”

    “哼!”阿史那库合真轻哼一声,冷冷地道:“杨将军所言倒也有些道理,只是你曾言要引诱高兴到来聚而歼之,可是如今却是我们被弄的灰头土脸!就算我现在派人去往牙帐向父汗请命,等到有数万兵马集齐最少也要五天时间,难道高兴会等在那里任由我们围剿吗?”

    “七王子,只要有公主在,高兴就一定不会离去。”杨坚微眯着双眼,一脸笃定地道:“千金公主不仅关系到高兴的名声,更是关系着齐国的尊严,所以无论如何,高兴都要阻止千金公主嫁给您,阻止贵我两国的结盟!”

    阿史那库合真皱眉问道:“那依杨将军的意思,我们是继续向着于都斤山前进了?”

    “正是如此!”杨坚颔首笑道:“七王子放心,倘若高兴再来,杨某必然会派遣我国高人出手,纵然不能擒下高兴,他手下的人却也绝对讨不了好去,若是能从俘虏中获知高兴的下落,那是最好不过!”

    “好,一切就依你!”阿史那库合真并未思考多久便下了决定,沉声吩咐拉克申道:“通知下去,明日清晨出发,所有人都做好死战的准备!”

    连续的被动已经让阿史那库合真出离了愤怒,他不愿意再处处受制于高兴,是以这句话说的是斩钉截铁,杀气腾腾。

    “是!”拉克申心中一紧,恭敬地答道。

    ……

    深沉的暮色下,两个黑色的身影在空旷的草原上行进着,两人皆是一身黑衣,便是面部也被黑巾裹着,看不清本来的样子。他们的步伐看上去颇为轻盈,双腿摆动的不快,但只是几次呼吸的功夫便跨过了数百米的距离。

    “你既然知道敌人早有准备,又为何要冒险前去?”声音有些苍老,但却浑厚有力。

    “只有我出现,他们所有的阴谋才会显形,再说,如果再不动手,等突厥人调集了大军前来,我这一万人也许能逃掉,但要想抢走宇文千金恐怕就不能了。”

    声音清朗,语气虽平淡,却透着强烈的自信,不是高兴还有谁来。

    “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据我得到的消息,此次随杨坚前来草原的极有可能有天邪宗的高手,稍有不慎恐有性命之忧!”老者的声音很是郑重严肃。

    高兴轻笑一声道:“刘长老,在乱军之中,你可有信心胜我?”

    “不能!”

    “那你可有信心胜得我手中火枪?”

    纵然心中不甘,老者还是如实答道:“不能。”

    高兴洒然一笑,却是不再言语,脚下速度则是更快了一分。

第六百一十五章 黑夜中的君王

    高兴虽然年少,但近几年南征北战,大小战役十余次鲜有败绩,便是拜月教章家和圣火教三王联手也未能奈何于他,其心智武功绝非常人所能想象,他又怎会不知轻重,冒然出击呢?

    看着高兴那潇洒自如的身影,刘忠怔了怔,旋即想到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不禁失笑着摇摇头,下一刻,他的速度陡增,整个人似是浑不着力般,轻飘飘地葱翠的草地追着他向前急行而去。

    自从与高兴议定了合作事宜,刘忠便留在了高兴的身边,一直暗中保护着高兴的安全。

    所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此番高兴北上,虽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缘故,更多的却是他希望能化被动为主动,掌握战争的节奏,谋求最后的胜利。而且,高兴也不愿将战场放在北齐的土地上,给百姓带来太多的伤痛。

    刘忠虽然只是一介白丁,然而能成为拜月教三大太上赵老之一,其人无论见识智谋都非等闲,他即便不能完全洞悉高兴的意图,大致上也是明白的。

    也正因如此,刘忠时常庆幸自己当初的明智抉择,没有因为一己私欲而将拜月教引入真正的魔道,致使无数黎民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时间不长,高兴和刘忠便趁着夜色悄悄潜行到了阿史那库合真一行人休息的部落外围。

    因为白天这部落才遭了高兴手下骑兵毁灭性的打击,是以此时偌大的部落便显得有些空荡荡的,空气中弥散着还未完全散尽的血腥味,夹杂着低沉而凄哀的啜泣声,纵然部落中多添火把,但这部落依旧莫名的使人感到有些阴森恐怖。

    将身子藏在一处低矮的阴暗处,高兴静静地观察起不远处的部落来。当看见部落正中的两顶帐篷较周围的帐篷大上少许,而且周边甚是空旷,显得有些孤零零的时,高兴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依照常理,宇文千金和阿史那库合真身份最为尊重,居所当是那两顶最大的帐篷,而四周空旷,视野开阔有利于防备刺客的刺杀,且有重兵守护,这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然而高兴知道,倘若自己真的以为宇文千金就在其中,那么迎接自己的必定是凌厉而凶猛的绞杀。

    这杨坚果真不愧是有帝王之才的人,这部落看似安静寻常,然而其中却是遍布明岗暗哨,杀机四伏,倘若只是一般的刺客,一旦踏入这部落中,莫说是完成任务,便是想要全身而退也是极难。

    只可惜杨坚遇到了有笑佛魔手之称的高兴,高兴作为暗夜中的君王,纵横世界近十年,曾让多少人寝食难安,他要找出杨坚布置的防御中为数不多的死角却也不是太困难。

    高兴的六识本就异于常人,尤其是修炼《长生诀》以来他的六识更是敏锐得可怕。虽然他并未踏入部落之中,但却能隐隐感觉出部落中杀气分布的细微不同,从而找出宇文千金的所在。

    “小王爷,这部落里危机四伏,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进去?”刘忠眼中精芒闪烁,压低了声音严肃地说道。

    就如高兴所说,刘忠虽然自负武功天下少有人敌,但乱军之中他却没有必胜的信心,更何况这其中也许还有天邪宗中不下于自己的高手,便是刘忠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刘长老,一会您绕至这部落东面,待我潜入其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时您便以雷霆手段去那处帐篷中擒了宇文千金。”说着,高兴伸手向着部落东部一指。

    “只要宇文千金在手,敌人必定投鼠忌器,到时候我也好趁机遁走!”

    刘忠顺着高兴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顶中等的帐篷,从表面上看除了较为崭新干净外倒也无甚奇处,然而仔细看去,他却能发现,那帐篷四周布置的守卫岗哨却丝毫不比中央的帐篷少。

    “小王爷,那中间的帐篷摆明了是敌人的圈套,你如此轻进岂不危险?再者您功力未复,不若就由老朽前去诱敌,您绕后偷袭,就算不能达成所愿,您也能全身而退,再谋其他!”

    高兴摆手道:“刘长老,我功力虽然未复,但你也知道我这些日子体力日益增长,双臂膂力几无人能及,有手枪相助,多时间内杨坚绝对胜不得我!无论是杨坚还是阿史那库合真都对我恨之入骨,只有我才能吸引他们所有的注意力,为您创造掳人的机会。”

    顿了顿,高兴一脸的自信,洒然笑道:“更何况,此处敌人最多不过五千众,而我们却有一万铁骑,纵是全歼他们也并非不可能,更何况只是抢个人!”

    见高兴一脸不容置疑的神色,刘忠遂也不再迟疑,深深地看了高兴一眼,道一声“小心”便化作一缕清风,眨眼间便像远处掠去。

    时间缓缓的流逝,高兴一动不动地匍匐在草丛中,眼帘低垂,浑身气息收敛,呼吸悠长平缓,几不可闻,似乎已经熟睡。

    夜色越来越浓,天色也越来越是昏暗,而原本轻柔的清风却也变得猛烈起来,似乎是察觉到了空气中那逐渐临近的杀机。部落中用来照明警戒的火把摇曳不定,忽明忽暗,空气中那种呜咽声却是愈发凄厉。

    突然,距离高兴最近的一支火把被风吹灭,在它周围十数米方圆的地方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而执手在附近的突厥武士也因此陷入了短暂的失明中。

    就在这时,高兴陡然睁开了双眼,双目如电般射向部落正中的帐篷,双眸幽暗深邃,却诡异地泛着妖异的光泽,与此同时,高兴俯卧在地上的身子也猛然弹起,如同离弦之箭般向着部落中扑去。

    有风声和夜色的遮掩,再加上刻意收敛了气息,直到高兴潜入了部落中,那外围值守的突厥武士也未曾察觉。

    落地一个翻滚,高兴的身子便轻轻贴在了一座帐篷后,而在他方才落地的前方正有一队流动哨走来,他们之间的交谈声也清晰听在耳中。

    将呼吸调整均匀,高兴并未以眼睛观察四周的环境,而是默默地计算着时间,以耳朵来探察周身的动静。当心中数到三十时,高兴的身子再次掠出,如同狸猫一般灵巧敏锐的纵跃穿梭在帐篷之间,妙至毫颠地避开了外围的守备,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部落的中央潜行。

    约莫半刻钟的功夫,高兴终于出现在部落深处,静静地看着矗立在空地上的两顶帐篷,高兴不由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番潜行说来简单,然而其中却是充满了惊险,无论哪个动作出现了一丝偏差他都有可能被发现。纵然以高兴的能耐,绕过这严密的坚守,气息也不禁有些微微紊乱。

    再次将气息调匀,高兴缓缓将紧紧束缚在后背上被麻布缠绕着的赤霄宝剑解下,握在手中。

    没有了麻布的阻隔,赤霄宝剑雪亮的剑身上顿时散发出一股冰寒的杀气,使得高兴精神微微一振,一种水ru交融的感觉涌上心头,感受着四肢百骸中充盈的力量,高兴嘴角不由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深吸口气,高兴双目一凝,整个人便如闪电般向着中央靠右的帐篷掠去。夜空中,长剑如雪,黑衣如墨,强烈的反差几乎让人忽视了握剑的人。

    “什么人?!”

    “有刺客!”

    当高兴接近帐篷三米之外时,守候在外的突厥武士和周国士卒终于发现了他的到来,顿时纷纷厉声大喝起来。整个部落顿时炸开了锅,汉语胡话夹杂在一起,无数人从帐篷中奔将出来,人影幢幢,场面显得尤其混乱。

    “挡我者死!”

    高兴厉喝一声,身形不曾有丝毫停滞,手中赤霄宝剑发出一声清脆的龙吟之声,其上杀意更甚,在高兴手腕的抖动间,便似是一条匹练向着那冲上前来的数名敌人斩下,璀璨的光芒甚是耀眼。

    “喀嚓!”

    “噗噗!”

    “啊——”

    兵刃断折声中,利刃撕裂了**,接着便是几乎连成一片的凄厉惨叫声,摇曳的火光下,残肢碎肉凌空飞舞,还有那殷红的血花四散飘落,然而高兴的前进的身形却是几乎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眨眼间便到了帐篷门前。

    眼看着高兴就要冲进帐篷,他那疾驰的身子却是诡异地在空中凝滞,然后猛地向后一个铁板桥。就在高兴的身子向后仰倒时,恰有一柄森寒的长剑洞穿了门帘,挟着森冷的杀气堪堪自他面上掠过,那凌厉的劲风甚至割断了高兴头上的几根发丝。

    “咦?”

    偷袭者显然未料到高兴反应如此迅捷,不由轻咦一声,手中的长剑微微一顿,便陡然转折,如同灵蛇一般再次向着高兴的咽喉刺去。这一番变换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在周围众人看来,高兴必然难逃一死。

    然而就在这时,天际突然想起一声清脆的巨响,众人只见高兴身前闪过一道亮丽的火光,接着便听见一声闷哼,而那刺向高兴咽喉的长剑速度骤降,更是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对高兴再无半点威胁。

第六百一十六章 若你死在我的剑下

    “象二哥!”

    帐篷中传来一声悲鸣,接着便是一声惊天怒吼,吼声震耳欲聋,与此同时一股惨烈的杀气排山倒海地自帐篷中席卷而出,那被方才的偷袭者撕裂的帐篷顿时化作偏偏碎屑漫天飞舞。

    “好狂徒,竟敢杀我兄弟,纳命来!”

    话音未落,便见一个身穿胡服,须发花白,身形却极是剽悍的老者双目血红,面目狰狞,如同发狂的猛兽一般自帐篷中向着高兴冲来,砂钵大的双拳带着凌厉的罡风,竟将高兴身上的衣衫激得猎猎作响。

    “来得好!”

    感受着来人身上那浓重森寒的杀气,高兴心中微微一凛,然而他却是怡然不惧,眸子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幽暗的双瞳愈发深邃起来。

    口中长啸一声,高兴左手持枪,右手手腕轻颤,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那高昂的战意,赤宵宝剑发出阵阵清脆悠扬的龙吟之声,其上所散发出杀气有若实质般萦绕在高兴身周,几乎将这片空间凝固。

    “嘿!”

    高兴轻喝一声,右脚跨前一步,剑作刀使,一击力劈华山挟着向着扑来的老者当头斩下。

    老者本想一举重创高兴,好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哪曾想高兴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快,而更出乎他意料的是高兴居然不以剑招之轻灵诡变来应对,反而摆出了一副硬碰硬的姿态。

    “好贼厮,当真不知死活!”老者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容,口中一声暴喝,挥出的双拳又加了一份力道,毫无所惧地向着高兴斩下的长剑迎去。

    “当!”

    一声震天的巨响,老者浑身巨震,前冲的身形顿时凝滞下来,胸腹间一阵气血翻滚,双拳一阵酥麻,几乎失去了知觉,然而让他震惊不已的却是高兴的身子竟然也只是晃了一晃,竟未被自己击飞出去。

    “这厮好大的力气,究竟是什么来头?”

    老者骇然地看着高兴,脸上的自信与张狂俱都化作了惊诧与警惕。实难想像,这世上竟然会有比他力气还大的人。

    “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来此有何目的?”老者退后半步,与高兴拉开了一些距离,双目死死地盯着他喝问道,周身凌厉的气势如若有形般向着高兴迫去。虽然没有看见高兴的容貌,但直觉却告诉他面前的不速之客年纪并不大。

    高兴冷笑一声,浑然不惧地看着老者,身上萦绕的杀气直冲霄汉:“老家伙,你又是谁?为何坏我好事?!”

    “好个猖狂的小子,恁的无礼!”老者面色一寒,双眸杀机闪烁,冷声道:“想必你就是高兴派来的人吧?老夫看你修行不易,只要你肯说出高兴的下落,再留下手中的兵刃,今日老夫便放你离去!”

    高兴闻言顿时嗤之以鼻,哈哈大笑道:“老家伙,凭你也想留下我,方才你不是还要为兄弟报仇么,怎的此时却是看上了我手中宝剑?老匹夫,你一把年纪可是活到了狗身上,如此胡吹大气,实在可笑啊可笑!”

    听出高兴言语间的轻蔑与嘲讽,老者顿时气得面色阵红阵白,眼神也愈发凌厉起来,气急败坏地喝道:“好贼子,竟如此狂妄,当真留你不得!小贼,受死!”

    愤怒的咆哮声中,老者双足用力一跺地面,大地震颤间他那高大的身躯便似一枚出膛的炮弹,撕裂了空气,带着令人心惊的尖啸声向着高兴冲去。

    这老者正是出身天邪宗的象三长老,杨广的师父。天邪宗名列魔门四派之中,盘居西北,而且在四派中的战力当属第一。

    百花宫有《牡丹经》,拜月教有《飞星逐月》,而天邪宗的独门秘笈则是《龙象神功》。水行中龙力最大,陆行中则以象力为尊,顾名思义,这《龙象神功》便是锻造体魄,积蓄力量的法门。

    正因如此,天邪宗弟子各个身高体壮,力大无穷,而且好勇斗狠,在武林中少有人敢惹。

    天邪宗自宗主以下有长老六人,以功力高低排资论辈,前三者冠以龙姓,后三者则以象为姓。

    象三虽然在天邪宗六大长老中敬佩末座,但论功力他却是比拜月教太上九长老的章嵩高上一筹,即便与刘忠也堪一战。

    象三自幼修炼《龙象神功》,六十载光阴不缀,浑身筋骨早已堪比铜铁般坚硬,刀剑难伤,然而在方才与高兴交手中,象三却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尤其是在他的拳面上还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口。

    高兴那磅礴的力量已让象三忌惮,而其又有神兵相助,象三想要胜之并非易事,是以象三才想以言语麻痹高兴,一来使其放松警惕,二来可以籍此争取时间来恢复自身。

    哪曾想高兴一张利嘴如此恶毒,三言两语间便激起了象三心中的怒火,不待己方完成合围,他便再次向着高兴冲去。

    “老杂毛,我岂会怕你?!”

    高兴长啸一声,身躯扭转,手中宝剑顺势划出一道璀璨的圆弧,自上而下向着象三斩去。与方才相比,此时的高兴面色严峻了许多,他的眼中是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洒脱于决然,而他斩下的长剑速度也变得甚为缓慢,似乎那一柄看似单薄的长剑重于万钧,每一动一寸都要费劲他所有的力气。

    随着高兴的动作,他身周的空气顿时变得凝滞起来,而那雪亮的赤霄长剑上却是光华大放,似乎整个空间的光彩都为其所遮蔽,其上萦绕的杀气愈发浓郁,浓郁到了一个极其骇人的地步。

    整个空间都在刹那间安静下来,天地间只有那看似平平无奇,却又仿佛神来之笔的一剑,所有人的心神都为之所吸引。

    终于,赤霄宝剑与象三挥出的双拳再次碰撞在一起。所有的动作都为之停止,所有人的心跳也在那一刻停滞。下一刻,一声剧烈的轰鸣声却是撕碎了这片空间,使诡异的世界恢复到了正常。

    “啊!”

    剧烈的轰鸣声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却是象三发出。他那壮硕的身躯如同被狂奔的大象冲撞了一般,竟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跌飞出去,将身后的帐篷生生毁去。

    当象三停下来时已在三十米之外,众人骇然发现,方才还威猛无比的象三如今却是极其狼狈凄惨。

    一身衣衫破碎凌乱也还罢了,他的面色更是苍白无比,殷虹的鲜血不断自口中溢出,沾湿了胸前的大片衣襟,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象三那对赖以纵横天下的双拳竟然已是血肉模糊,偶尔还能看见其中断裂的骨茬。

    虽然象三并未当场死去,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身受重伤,难以再战,即便日后伤愈,没了双手,功力恐怕也是大打折扣。

    “嘶——”

    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不由向着另一边看去,想看看能将象三伤成如此模样的人又会怎样。

    与象三相比,高兴却是强上许多。虽然他的身子也因为两人相撞的巨力抛飞出去,但有神兵之助,他只内腑受到了不轻的震伤,喷出了两口鲜血,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罢了。

    “咳咳!”轻轻咳嗽一声,高兴深邃幽暗的双眸扫过四周惊骇欲绝地一干突厥武士和周国士卒,狂笑道:“阿史那窟合真,老朋友来了,难道你还要躲着不见人吗?杨坚,有什么伎俩你就快些使出来,我高兴在此接着!”

    说着,高兴便抬手解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虽然苍白,但却英俊不凡的面庞,尤其是嘴角那淡淡的笑容更是给人极其诡异心悸的感觉。

    “他就是高兴?那个抢走太子妃的色胆包天的高兴?”

    “高兴果真大胆,竟然敢孤身潜入我们的营盘!”

    “早就听说高兴武功超绝,居然是真的!”

    ……

    “竟然是高兴,那个屠杀我们同胞的高兴?”

    “该死的魔鬼,你终于出现了,我终于能够为我的兄弟报仇了!”

    ……

    “弟兄们,将军早就有言,谁若能斩杀高兴官升三级,赏金百两,谋求富贵的机会来了,大家并肩子上!”

    “杀了高兴,我们便可从此平步青云,干了!”

    听见高兴自曝身份,整个部落顿时骚乱起来,众人议论纷纷,或是惊惧,或是激动,或是愤怒,或是仇恨,不一而足。

    “高兴,你居然敢来?”阿史那窟合真越过人群,在高兴对面三十米外站定,咬牙切齿地呵斥道。

    “天下虽大,却没有我高兴不敢去的地方!”高兴冷笑一声,头颅微抬,乜斜着阿史那窟合真道:“你这手下败将,听说我来了草原竟然不知退避,当真是还想做阶下之囚么?”

    “混蛋!”被高兴戳中了痛楚,阿史那窟合真顿时暴跳如雷,面目狰狞地厉喝道:“高兴狗贼,你果然还是像以前那么张狂,在我突厥的地盘也如此放肆!你放心,前仇旧怨,今日我便与你一同算个清楚!”

    顿了顿,阿史那窟合真又问:“我问你,草原狼王行凶草原,可是你之所为?”

    高兴轻笑道:“怎么,这个答案对你很重要么?若你死在我的剑下,我便告诉你答案!”

    “你!”

第六百一十七章 声东击西

    “高兴,想不到你堂堂齐国太子也是敢做不敢当的鼠辈,实在叫人失望啊!”阿史那窟合真冷冷地看着高兴,不无嘲讽地说道。

    “阿史那窟和真,今日我高兴便在此处,看你如何从我这里得到答案!”高兴冷笑道:“奉劝你一句,你本就是我手下败将,今日切莫逞强,否则丢了性命事小,丢了你突厥蛮夷的颜面才是大事!叫杨坚也出来吧,不然你们没有丝毫的机会!”

    高兴如何不知阿史那窟合真是想激怒自己,为己方争取时间,这却是正中高兴下怀,他又何曾不想为刘忠的出手创造机会?是以高兴才这般高调,言辞轻狂,姿态嚣张,正是为了刺激阿史那窟合真与杨坚,从而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高兴,欺人太甚!今日若不将你剁成肉泥,誓不为人!”阿史那窟合真气得是暴跳如雷,脸色阴沉而狰狞,凄厉地咆哮道。

    高兴只是淡淡一笑,侧首向着身后某处瞥了一眼,朗声说道:“杨坚杨国公,既然来了为何不肯现身一见?莫不是晋阳一败,你已成了缩头乌龟,不敢与故人相见了?”

    被高兴如此无视,阿史那窟合真几乎气炸了肺,双拳紧握,猩红地双目圆睁,几欲喷火。他的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紫,周身凛然的杀气不断波动着,一如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他很想冲上前去将高兴凌迟碎剐,但仅存的理智却明确地告诉他自己不是高兴的对手,冒然冲上去只是不啻于白白送死。

    阿史那窟合真的变化高兴尽收眼底,然而他却是视若无睹,兀自说道:“天邪宗地三位高人,你们也都出来吧,就算你们不关心同门兄弟的死亡,本公子也想早些解决了你们回去睡觉呢!”

    “当真是出身牛犊不怕虎啊!年轻人,只希望你手上的功夫如你嘴上的功夫一般了得!”一个略显苍老浑厚的声音响起,高兴循声望去,待看见说话之人,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眼底闪过一抹讶异。

    世人都说天邪宗中人各个生得彪悍健硕,尤其是武功越高,身体越是坚实,力量也愈是巨大,然而这缓缓走出的老者却是颠覆了这种认知。老者一身灰衣,满头银丝披散着,黧黑的面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沟壑,他身体很是枯瘦单薄,脊背有些伛偻,步履也有些蹒跚,若非他的声音中中气十足,双目湛然有神,无论是谁都不会否认这是个行将就木的家伙。

    在这老者现身之时,一身披挂的杨坚也在两名身材高大的老者的陪同下走出了人群。夜幕中,杨坚的脸色一片冰冷,灿若星辰的双眸死死地盯着高兴,杀机涌动。

    “高兴,你还是如以前一样张狂自大,莫非你以为这里是任你来去自如的地方吗?”

    “杨坚,你着手下败将的自信又是从何而来呢?”高兴嘲弄地看着杨坚道:“上次你牺牲了女儿逃出生天,今日却不知又打算牺牲谁?是天邪宗地几人,亦或者是阿史那窟合真这蠢材?”说着,高兴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满脸愠色的阿史那窟合真一眼,直让后者心中没来由一惊,不自禁地看向杨坚。

    杨坚被高兴言语急得又羞又怒,正要开口,那枯瘦的老者却是率先开口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能击败象三,倒也不枉老夫走这一遭!”

    “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不在家好好养老,出来打打杀杀岂不辛苦?”高兴双目一凝,心下暗道可惜。他本是打算挑拨杨坚与阿史那窟合真的关系,却不料竟被这老者坏了好事。

    紧了紧手中的赤霄宝剑,高兴双目紧紧地注视着那干枯的老者,脸上虽然带着无谓的笑容,然而心下却是极为警惕。虽然从老者身上丝毫感觉不出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但每当那老者的目光看向他,高兴都有一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心头更是涌上一种淡淡的心悸。

    “呵呵,小子,老夫久不杀人,看你也是天下间少有的俊杰,倘若你乖乖束手就擒,跟老夫回天邪宗,今日或可逃过一劫,老夫这把老骨头也能多活些日子!”老者在高兴面前十米站定,宽大的衣袖随意垂在退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老人家,我与你天邪宗本无怨无仇,又何必争个你死我活?天邪宗本是中原教派,我看你也是汉人,为何如今却要助纣为虐,杨坚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帮助突厥人屠戮自己的同胞?”高兴请皱着眉头,脸上似是失望又似是疑惑,语气很是温和,丝毫没有半点杀气,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一对老友在攀谈。

    “助纣为虐?”老者失笑道:“小子,这罪名老夫可担待不起。老夫再问你一遍,你当真要和老夫动手?”

    “非是我与你过不去,你若定要相助杨坚,今日怕是要斗过一场了!”高兴摇头,眼神骤然间变得冷漠下来,毫无畏惧地看着老者,浑身战意昂扬。

    “哎,可惜了!”老者摇头低叹,一脸的惋惜,然而话音未落,他那枯瘦的身子却陡然纵出,闪电般地想着高兴扑来,几乎只是眨眼间便到了高兴面前,一双枯瘦如柴的双爪直奔高兴的面门与咽喉,凌厉无匹的罡风直让高兴的面皮一阵刺痛。

    “嘿!”

    老者的攻击毫无征兆,而且迅捷无比,高兴心中惊骇无比,好在他早就提防着,倒也没有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口中轻喝一声,浑身杀气尽数集于赤霄宝剑之上,用力向前斩去。

    面对着锋锐无匹的赤霄宝剑,老者居然不闪不必,那看上去干枯瘦弱的双爪竟直直地向着赤霄宝剑派去。

    “当!”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响起,高兴手中的赤霄宝剑高高扬起,几乎脱手而飞,身子则踉跄着退出七八步远,脸上先是腾起一抹血红,随着一口逆血喷出,他的脸色又变得煞白无比。反观那老者,却只是退后了三步便稳住了身形,显然在方才的碰撞中他并未吃亏。

    “好大的力气,再吃我一掌!”老者狂笑一声,伛偻的身子陡然挺直,“咔吧咔吧”的声响中,他那单薄的身子也诡异得强壮了许多,将那一身宽大的衣衫撑起,身上更是萦绕着一股剽悍而狂野的气息,犹如那洪荒巨兽一般骇人。话音落下,老者便再次想着高兴扑来,一双蒲扇大的手掌兜头向着高兴拍下。

    “吃我一剑!”

    高兴怡然不惧,瞠目怒吼一声,不退反进,双手握剑使出全身的力气向着老者斩去。所谓一力降十会,对于老者这种天邪宗地绝世高手,招式的诡变并不能占得丝毫便宜,唯有硬碰硬,以力取胜。高兴本就是高傲的性子,又如何会畏惧这战斗?更何况如今他修为处在瓶颈之中,生死争斗于武道的体悟颇有裨益,高兴又怎会放过?

    就在高兴于枯瘦老者开战之时,得到了讯号的刘忠也以极快的速度潜入了部落之中,由于众人都被高兴所吸引,所以直到他接近了宇文千金的帐篷也未引起他人的注意。

    依照杨坚的谨慎,他也大概能猜测到高兴之所以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很可能是声东击西,但是他却也不得不集中精力来对付高兴。且不说杨坚曾数次败在高兴手中,后者更是击溃了宇文邕的三十万大军,如此人物又岂能轻视之。再者,与高兴相比,区区宇文千金也是在算不得什么。

    “公主,外面风大,您还是进去吧!”清秀的侍女小青皱着秀气的眉头,将一件华贵的大氅披在宇文千金肩上,担忧地看着她低声说道:“这里混乱不堪,公主只有在帐篷中才最安全!”

    宇文千金却是动也不动,眼神有些迷离地遥遥望着数百米外,那个人群之中的黑色身影,尽管她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一颗心却是因为他的到来跳得很快,是紧张,是激动,是欣喜,亦或者是担忧。她也知道外面混乱,但是当听见那个似是陌生,又似是熟悉的声音,她的双足便似是生了根一般移动不得分毫。

    “公主,您还是回去吧!”小青再次劝说道。对于她一个柔弱的女子来说,打打杀杀的事情实在让她胆战心惊。

    “小青,你说他会有危险吗?他真的会带我走吗?”宇文千金似是在询问小青,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小青皱了皱眉,迟疑道:“公主,虽然高公子武功不俗,但他只有一个人,这里却是有三千勇士啊!”

    宇文千金脸色骤然一变,似是安慰自己一般,语气急促地说道:“不,他是齐国战无不胜的高兴,他手下还有那迅疾如风,威猛如雷的铁骑!”

    小青呆愣愣地看了一眼宇文千金,低声说道:“公主,高公子可是我们大周的敌人,不是所有的周人都希望他死吗?”

    宇文千金娇躯轻颤,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在宇文千金耳边响起,直将她和小青吓了一跳,险些失声惊呼起来。

    “公主,若要高兴安全,就随我离开!”

第六百一十八章 诛心之言

    “你,你,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公主,小心!”

    见得身前突兀地出现一个浑身除了眼睛都被裹在黑衣中的人影,小青心头霎时袭上一股彻骨的寒意,她不由紧紧地抱住宇文千金的手臂,一脸惶恐地瞪视着面前的不速之客,色厉内荏地质问几句才反应过来要出声喊人。

    就在小青将要大喊出声时,黑衣人却是如鬼魅般掠至她的面前,出手如电,以极快地速度将小青和宇文千金制住,使二人再出声不得。

    有些歉然地看了一眼花容失色,骇然惊恐的小青和宇文千金一眼,刘忠压低了声音,诚挚地说道:“公主殿下,老夫绝无恶意,出手制住您也是迫不得已,逾礼之处还望海涵!”

    与小青相比,宇文千金便要镇定许多。她毕竟是出身豪门的千金,见识胆略自不是小青所能相比,更何况刘忠提到了高兴,这就使得宇文千金对刘忠莫名地放下了一层戒备。

    用眼神是以刘忠松开自己,宇文千金疑惑地审视着他,低声质问道:“你是谁?果真是高兴公子派你来的?”

    “老夫刘忠,乃是小王爷的近身侍卫。”一边说着,刘忠一边除下脸上的黑巾,露出本来的面目,目光恳切地看着宇文千金道:“公主殿下,小王爷常说一个国家的命运不该系于一女子身上,他怜你命运多舛,不忍看你沦为突厥的玩物,这才孤身犯险,深入草原,只希望你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从此脱离苦海!”

    顿了顿,刘忠扫了一眼远处,脸上不禁闪过一抹担忧之色。高兴已陷入众人重重围困,几乎瞧不见他的身影。收回目光,刘忠目光灼灼地看着宇文千金道:“公主殿下,不知你可愿随老夫离去?”

    宇文千金却是呆怔失神地看着刘忠,眼中神色变幻不定,一时间都忘了开口答话。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真的为我而来!”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宇文千金的心绪激荡不已,暗自呐喊着,俏脸上不由染上一抹红晕,双眸却是瞬间为泪水湿润,模糊一片。

    无论曾今是怨是恨,今日他能来到这里,又带着自己离开的心意,这就够了,哪怕他的目的并不单纯,她也是心满意足。一个男人能够为你孤身犯险,为你与人生死搏杀,如此,你还要奢望什么呢?

    “公主殿下,小王爷身陷重围,性命堪忧,为了他,老夫只能再次得罪了!”

    见宇文千金怔然不语,刘忠眉头一挑,低语一声便准备动手,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却是高兴与枯瘦老者硬捍一招所发出的,眼见高兴向后跌飞飞出老远,刘忠心中不由猛地一沉。

    宇文千金也被这声巨响惊醒,看着高兴的身子狼狈跌退,脸色骤然大变,一脸惶急地道:“刘侍卫,高公子危险,你还是快去助他一臂之力吧!”

    刘忠眼中神光一闪,摇头沉声道:“公主殿下,如今能救小王爷的只有您!”

    刘忠话音方落,宇文千金便急促地问道:“我该怎么做?”

    “随老夫离开便是!”

    “好!”宇文千金没有丝毫的犹豫。

    ……

    “当!”

    又是一声惊天巨响,枯瘦老者身形巨震,退出五步远才稳住身形,而高兴的身子却是如断线的纸鸢般跌飞出去,直飞出去近二十米方才坠落在地。

    “咳咳!”

    剧烈地咳嗽声中,嘴角溢出的殷红的鲜血沾湿了高兴胸前的衣襟,他拄着赤霄宝剑挺直身子,眼神炽热地望着对面的枯瘦老者,大笑道:“痛快,痛快啊!天邪宗的《龙象神功》果真神异,却是不知阁下是天邪宗刘长老中德哪一位?”

    “老夫乃是龙二。”枯瘦老者半眯着眼睛,恳切地说道:“高兴小子,你的力气便是老夫也感到惊异,老夫实在不忍心杀你,不若你我就此罢手吧!”

    论武功这天下间能超过龙二的虽不多,但也不是没有,然而就力气而论,即便是如刘忠一般的高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武功修炼到后来都是由武及道,便如袁天罡,一招一式俱是化繁为简,返朴归真,然而其举手抬足间却有着极其骇人的威力。龙二也是处于炼精化气的顶峰,而他所体悟的“道”便是力的极致。

    虽然高兴击败了象三让龙二惊诧,但他却想不到高兴竟然拥有如此大的力气,硬接自己九成力量的两招居然兀自不倒。看高兴不足弱冠之龄便有如此修为,如此天赋让龙二不禁心生爱才之意,然而他心中的杀意也是愈盛。

    不为己用,也不能使之成为自己的敌人。

    “老人家,你愿意罢手,恐怕杨坚不愿意呢!”高兴笑得颇为诡异。

    杨坚脸色微变,声严色厉地喝道:“高兴,齐周两国本就是死敌,吾乃周将,杀你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一山不容二虎,一统江山的也只有一人,这是上天的安排。杨坚,让你的人都上吧,否则你恐怕再无机会!”

    说到后一句,高兴的脸色不由严峻了几分,那深邃的眼眸中光芒更是幽暗冷冽。

    再次听到高兴如此说,杨坚心中不由一突,就如高兴不敢小视他一般,他亦不敢轻视高兴。高兴虽然性子孤傲,然而每次行动无不是谋而后断,是以纵然他只有一人,杨坚心中却并未放松警惕。

    高兴的几句话虽然平淡,但无一不是诛心之言。宇文赟健在,而高兴所说的一统江山显然不是指他,而今高兴又道破天邪宗的身份,若是有心人必定能从中猜出些什么。虽然宇文赟宠信杨坚,但是事关九五至尊的宝座他却是不会丝毫容情。

    龙二老奸巨猾,高兴话语中的深意又如何听不出来,他之所以承认,就是要迫使杨坚无路可退,紧紧地将天邪宗绑在战车之上。杨坚此人奸诈狡猾,虽与天邪宗合作,但另一边却与佛门关系密切,为了天邪宗的利益,龙二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管你有什么阴谋,先擒下你再说!百思不得其解,杨坚心中遂下定了决心。只要有高兴在手,纵然高长恭十万兵马围困也不足畏惧。

    “龙二长老,烦请你出手擒下高兴!”说着,杨坚又看向阿史那窟合真道:“七王子,你我一起动手,若能擒下齐国太子,当是献给贵我双方国主最好的礼物!”

    “杨将军所言正合我意!”阿史那窟合真望着高兴残酷地一笑,然后以突厥语高声喝道:“所有人听令,今日不惜任何代价擒下高兴,让周国人看看,我们突厥汗国的勇士如何骁勇善战!”

    “吼!吼!吼!”

    部落中的突厥武士纷纷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嘶声怒吼着,面色涨得通红,一个个如同猛虎饿狼,剽悍狂野的气息从他们身上爆发出来,让人心中凛然。

    虽然高兴常对突厥铁骑嗤之以鼻,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突厥人却是是得天独厚,天生的战士,好勇斗狠,悍不畏死,他手下的诸军达到这个程度不知经历了多少磨砺,而突厥人却多是性格使然。

    “高兴小子,来吧,使出你所有的本事,不然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龙二遥看着高兴,双掌缓缓提至胸前,身上的气势也迅速开始凝聚。

    高兴面色严肃地看着龙二,身子微微前倾,手中的赤霄宝剑剑尖斜指地面,一股毁灭死寂的气息渐渐自他身上弥散开来,与赤霄宝剑上那滔天的杀意凝聚在一起,形成一个极其压抑而诡异的气场。

    感受到高兴身上那股气息带给自己心灵悸动的感觉,龙二脸色不由轻变,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依旧轻视了高兴。突然,龙二感受到脚下传来细微的颤动,而耳中也隐隐有马蹄声传来,龙二眼中精芒一闪,知道来的可能是高兴的援军,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杀!”

    低吼一声,龙二的身子再次冲向高兴,周身萦绕的气势如同排山倒海般想着高兴破去,那双蒲扇大的,足以开碑裂石的双掌则化作漫天的掌影,如狂风骤雨般向着高兴周身要害笼罩而去。

    眼见龙二气势汹汹而来,高兴口中轻叱一声,却是不战而退,擎剑转身,一个纵跃便扑入了人群之中,在众人措手不及间将他们撞了个人仰马翻。

    “莫要走了高兴,拦住他!”杨坚见高兴欲逃,心中虽然暗骂其无耻之尤,但嘴上却是急忙呼喝道。

    “高兴狗贼,受死!”

    另一边,阿史那窟合真也怒吼着,率领着两千突厥勇士疯狂地扑向高兴。一时间,为了高兴一人,三千武士齐上阵,谁都知道擒下高兴的功劳极大,所以众人争先恐后,场面便显得有些混乱。

    龙二速度虽然极快,奈何高兴就如滑溜的泥鳅,在人群中穿梭自如,使他追击不上。而且高兴手中的赤霄宝剑挥舞得密不透风,不禁将身边武士的攻击封堵在外,更是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起火了,起火了,大家快救火!”

    就在众人忙着围堵高兴之时,部落中突然传来凄厉惊恐的呼喊声,顿时将大部分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第六百一十九章 何至于此(补更一)

    “啊,那是公主殿下的帐篷!”

    有周军氏族一下便认出了起火的地方正是宇文千金的居所,不由大惊失色,“公主还在里面,快救公主!”

    虽然生擒高兴的功劳让人心热,但对普通的周国士卒来说却是公主的安全更为重要.且不说公主关系到突厥与周国的结盟,宇文赟特意嘱咐过保护公主安全,更何况她还是赵王宇文招的女儿。

    传闻宇文招对这个女儿极为疼爱,若是知道她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此番前来的所有人都将被其罪责。对于杨坚这种宇文赟宠信的重臣宇文招也许不能轻动,但普通的兵将他却能够生杀予夺。

    “怎么会突然起火?来人,快救火!”阿史那窟合真眼看着报仇在望,哪曾想变生肘腋,心中咒骂一句,却是不敢怠慢,忙招呼手下前去救火。

    且不说宇文千金乃是阿史那窟合真的妻子,其身份非同小可,关系两国结盟事宜,若是她就这么死在草原,两国必定因此产生罅隙,联手伐齐胎死腹中尚在其次,很可能使得双方反目成仇。

    虽然突厥对可汗的继承权没有中原这般严苛,一定要嫡长子方可,但阿史那窟合真排行第七,并不占优势。自去岁败于高兴之手,阿史那窟合真收敛脾性,为人处世较之以前稳重缜密许多,让他钵可汗甚是欣慰。

    阿史那窟合真喜欢中原女子不假,他更希望能继承突厥可汗之位,而促成突厥与周国结盟,不仅是大功一件,更是他日后争夺可汗之位的重要筹码。

    因此,阿史那窟合真时断然不能让宇文千金出现任何问题。

    另一边,周军中也有不少将士向杨坚谏言道:“杨将军,公主千金之躯,万不能出现任何闪失,您快下令吧!”

    说实话,杨坚并不十分在乎宇文千金的死活,倘若有高兴在手,即便牺牲了宇文千金,宇文赟非但不会怪罪他,反而重重有赏。要知道高兴不禁与北周有国仇,和宇文赟亦有私恨。宇文赟同意将宇文千金远嫁突厥,除了是形势所迫,未尝不是报复高兴。

    然而纵使杨坚百般不愿,此时群情激奋,他也只能顺应民心,毕竟此番随军而来的三千精锐并非他的嫡系。

    “象一长老,虎魄少侠,请你们也一同出手吧,不论如何务必不能放走高兴,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想通了其中关节,杨坚便看着身边的两人沉声说道。

    “杨将军放心救人,高兴交给我们便是!”较为年长的象一沉声说着,双目却是森然地望着在人群中大杀四方的高兴。

    杨坚点点头,然后冲身边的传令兵喝道:“分出五百人,随本将一同去救公主,快!”话音落下,杨坚便疾步奔向宇文千金休息的帐篷。

    随着杨坚的命令,外围的五百周卒顿时退下,少部分跟在他的身后向着起火的地方奔去,其他人则纷纷冲进身边的帐篷,拿着桶盆之类的器皿向着部落旁边的小河奔去。

    少了一半人围困,高兴却是压力大增。别看先前突厥武士和周国士卒人多势众,然而与高兴交手的却是极少数,由他们的阻隔,龙二纵然紧追不舍,却是连高兴的一片衣角都未碰到。而如今众人畏惧高兴的威势,不少人怯战不前,这却是给龙二,象一,虎魄等三人创造了机会。

    “高兴小贼,哪里走!”

    在杨坚离去后,象一和虎魄便分从不同的方向向着高兴冲去,高兴纵然始终留意着两人,但还是被虎魄给堵了个正着。

    同为年轻一辈的俊才,然而高兴的名头却是盖过了所有人。天下不少人对高兴推崇备至,自也有人心怀不忿,想要堂堂正正击败他。虎魄作为天邪宗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心高气傲,如何能服气高兴?

    虎魄早就想与高兴一战而不得,今日却正好遂了他的心愿。口中厉喝着,虎魄那沙钵大的右拳便向着高兴的面门击去。

    “真是个麻烦,早知当日就让你死在江陵!”

    高兴暗骂一声晦气,虎魄不认得他,他却是认得虎魄。江陵城外,高兴谋划的惊天骗局使得不少江湖门派元气大伤,便是圣火教四大战神也是废了两个,虎魄正是那次行动天邪宗的领头人。

    心中虽然腹诽,高兴却是不敢怠慢,脚下一个错步便让开了虎魄的拳头,脚步连动,再次挤入了人群。虽然高兴笃信能胜得虎魄,但背后却有两个阴魂不散的老怪物,那可不好对付。

    火起便是高兴与刘忠约定的讯号,如今宇文千金既已到手,高兴又怎会意气用事,与龙二三人一较高下。

    “无胆的小贼,给我站住!”没有留住高兴,虎魄顿觉颜面大失,惊怒交加,他怒目圆睁地怒吼一声,猛然抽出腰间的一把开山刀,蛮横而狂野地向着高兴追去。

    高兴却是对身后的阵阵怒吼置若罔闻,整个人如同一缕青烟般,以其快的速度穿过重重围堵,向着部落之外逃去。

    “高兴小贼,伤我兄弟,纳命来!”眼看着高兴还有不足百米的距离就能脱困而出,一个苍老的身形突兀地出现在高兴面前,出声之前,便有一道凌厉的杀气袭来,使得高兴脸上肌肤一阵刺痛。

    高兴心头一凛,条件反射地扭身挥剑,“叮”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中,高兴身形巨震,赤霄宝剑终于封住了象一划向他咽喉的一剑。

    象一年纪与刘忠相仿,生得也是魁梧健壮,手中是一柄乌黑的重剑,剑身颇宽且无锋。刺剑虽未开锋,然而有象一这一身力道使出来,足以开山碎石。

    象一因是出手偷袭,所以占得不少主动,一剑逼退高兴后第二剑便紧跟着挥出。

    “小贼,看你往哪里跑!”眼见高兴被震退,离得近的虎魄顿时轻啸一声,速度陡增,手中高高扬起的开山刀顿时势大力沉地向着高兴的后背斩来。

    前有利剑,后有凶刀,高兴却是毫不畏惧,心下一片清冷,六识的提升到极致,细细感受周围的一切。就在象一的重剑递到胸前,虎魄的开山刀到得头顶之时,高兴眼底猛地闪过一抹嗜血的寒光,嘴角也勾起一抹邪异的冷笑。

    “小心!”

    象一看的真切,心中顿时一突,连忙出声示警,却是已经迟了。

    就见高兴手中赤霄长剑上扬,将象一的重剑荡开,左手手枪枪口扭转,脆响声中,火焰之中,一枚子弹快似奔雷般地向着虎魄的胸口射去。

    看见那冷厉的火焰,虎魄心下便是一惊,然而他离高兴太近,手上招式用老,想要闪避却是不能,只能勉励将身子向着左侧让出半寸。

    “噗!”

    一声闷响,子弹射入虎魄的胸膛,剧烈的疼痛使得他无力地坠落地面,而他手中的刀式威力骤降,高兴只是一个侧身便闪了开去。

    天邪宗虽有秘法打熬身体,如龙二那等功力,一身筋骨坚硬非常,寻常刀剑难伤也不是奇事,只是虎魄毕竟年轻,功力还差之深远,以血肉之躯如何抵挡得了子弹。

    一招得手,高兴再次遁走。眼见虎魄受伤,象一顿时目眦欲裂,愤怒地咆哮着,再次擎剑冲向高兴。

    “嘚嘚嘚嘚!”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想起,视野之间顿时出现了一群黑压压连成一片的骑士,如同滚滚的洪流般向着部落冲来。感受这他们身上那森然凛冽的煞气,那一往无前的决绝,所有人都不由变了脸色,尤其是前去救火的阿史那窟合真和杨坚二人,脸色更是阴沉至极。

    那熟悉的装束,熟悉的气息。

    杨坚忘不了晋阳城外,高兴就是以五千骑士以雷霆万钧之势冲散了周军的阵线,从而解了晋阳之围。阿史那窟合真忘不了,就是这一群铁骑,配合着傅伏击溃了自己的五万大军,将自己生擒。

    见秦琼终于到来,高兴不由精神大振,仰天长啸起来。听见高兴的啸声,秦琼率领的五千铁骑顿时气声怒吼着附和起来,声lang滚滚,直冲霄汉,而他们那如虹的气势,高昂的战意也让部落中的众人心中发寒。

    “快让你的人出去阻拦,否则等高兴的骑兵冲进来,别说是生擒高兴,我们性命恐怕都将不保!”杨坚双拳紧握,再顾不得救火,大声向着阿史那窟合真吼道。

    “拉克申,你速带人出去阻住那些齐人!”阿史那窟合真也知事情紧急,遂也不计较杨坚的无礼,连忙指挥起有些慌乱的突厥武士防御反击。

    “象一,速速动手,不计一切代价生擒高兴!”看见那气势汹汹的骑兵,龙二也是惊惧不已,他一边急速向着高兴扑去,一边出声招呼着象一。

    “是!”象一答应一声,脸上闪过一抹戾气,口中怒喝道:“都滚开!”

    就在众人惊愕时,象一却是已经蛮横地将一名拦路的突厥武士撞飞出去,而他的身形则疯狂地向着高兴追去。

    不计代价,自然是不计较普通士卒的生死,若非因为他们掣肘,依照龙二的速度,再有虎魄和象一配合,围住高兴并非不可能,何至于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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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专业人,才可做专业事! 当穿越成为一种时尚和潮流时,历史需要的是更加专业的穿越者。 以穿越古代为终极梦想的龙组成员高兴,终于如愿以偿地建隋大业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建隋大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建隋大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