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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水涛涛     建隋大业txt下载     建隋大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三十章 好消息

    第五百三十章“好消息”

    “叮叮当当!”

    一阵急促的金铁交击声后,幻影飘散,劲气消弭,激战的六人终于分散开来,萧凌站在中央,而拜月教的五人警惕地包围着他,脸上俱是严肃而凝重的神色。

    “阁下,你究竟是谁?你可听说过拜月教,莫要为自己惹上不该惹的人!”年长之人双目紧紧注视着萧凌,语气甚是低沉地说道。

    起初,他虽然感觉萧凌是个高手,但也并未太过重视,想来以自己五人同时出手,这天下少有人敌,然而一番短暂的交手后,他才认识到萧凌的强大与可怕。

    江湖人虽然过得是刀头tian血的日子,但真正如萧凌这般每招每式都似是以命搏命一般,追求一击毙敌的却少之又少。萧凌那绝伦速度,诡异很辣的招式让拜月教五人甚是吃惊。

    眼见不能轻松完胜萧凌,甚至击杀他有可能会付出不小的代价,拜月教五人心中不由转换了念头,是以才开始追问起萧凌的身份,希望可以用拜月教的之名来终止这一场惨烈的恶斗。

    人的名,树的影。拜月教作为天下间五大超级势力之一,名头何其响亮,纵然普通人不甚明了,但达到一定层次的人一定知晓,尤其是走南闯北,刀光剑影中的江湖人更是对江湖中盛传的几个超级势力忌惮不已。

    在拜月教五人看来,萧凌能有如此出色的身手,必然听说过拜月教的名头,而只要他听说过,怎么都会卖拜月教的面子,不会愣愣地去招惹拜月教。

    “鲁王要取济州,你们不想死便自离去。”萧凌依旧那副冷漠的样子,声音却是愈发冰冷生硬:“否则,死!”

    听见萧凌这冰冷肃杀,毫无妥协的声音,拜月教五人皆是皱起了眉头,心中怒气生疼,看着萧凌的眼神愈发凌厉,有脾气火爆的更是直接破口大骂道:“大胆狂徒,竟然猖獗如斯,今日必取汝命!”

    “好小子,恁地不知死活。”年长者气急反笑道:“本念你年纪轻轻,一身本事得来不易,不忍伤你,却不想你居然如此不知进退,既如此,老夫今日便好好教教你,让你知道人外有人!”

    顿了顿,年长者右手用力一挥,大声喝道:“拿下此僚,杀!”话音方落,他便当先再次向着萧凌扑去。其他四人也不怠慢,呼呼喝喝着向萧凌扑去,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

    虽然不知道鲁王高孝珩为何取济州,但他们此时也知道,刺史府中的同伴遇到了危险,若要前去救援,就必须将面前的敌人击退,至于他姓甚名谁,此时却是无所谓了。

    萧凌怡然不惧,手中金月弯刀虎虎生风,再次与拜月教五人颤抖在一处。

    萧凌是为暗夜中的王者,若是暗中刺杀,拜月教五人恐怕早就被他毙命在金月弯刀之下,但他之所以与之正面相抗,一是为了磨砺自己,二是高兴交代,击伤拜月教可以,但不要痛下杀手。

    尽管拜月教的行事方法高兴很多方面很不认同,对于拜月教的贪得无厌也甚是厌恶,但如今局势混乱,与拜月教彻底撕破脸皮也不明智,是以高兴才有此一说,这也是高兴对宋老伤而不杀的原因。

    “该结束了。”

    彼此过了三十余招,萧凌基本熟悉了拜月教五人的套路,心中微微一笑,手中的攻势陡然一边,一股更加惨烈而刚猛的杀气瞬间爆发出来,就在拜月教五人为之愕然时,萧凌手中的攻势更加凌厉很辣。

    面对拜月教一人击向自己胸前的手掌只是微微一拧身子,避开要害,以左肩相迎,而他右手中的金月弯刀则如同羚羊挂角一般挥出一道飘忽的弧线。

    在拜月教那人手掌击中萧凌时,后者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那人胸前破开了一道尺长的口子,身子同时借力后撤,双脚飞速踢出三脚,与其他三人换了一招,而直到这时,先前中招之人口中的惨叫才完全爆发出来。

    “狂徒,受死!”眼见同伴受伤,鲜血横流的凄惨模样,拜月教其他四人俱都怒不可遏,红着眼睛厉喝着向萧凌疯狂地冲来。

    萧凌轻轻抖了抖肩膀,略微缓解了肩头的痛楚,手中金月弯刀用力一震便再次向冲向自己的四人迎去。方才萧凌在以肩头承受敌人攻击时便竭力化去了力道,是以肩膀虽然痛楚,影响了左臂的发挥,但对他整体的战斗力却并无太大影响。

    拜月教五人合击之势已破,而心中的怒气虽然让他们的攻势凌厉了些许,但他们本就不如萧凌,失去理智又如何是萧凌的对手。

    萧凌金月弯刀在手,每一次金芒闪烁,便似灵蛇吐信,诡异而狠毒,凌厉无比,很快便将拜月教四人压制在下风,使得他们捉襟见肘,节节败退。

    连续几声惨叫响起,萧凌终于逮住四人的破绽,乘势强攻,拜月教四人人人挂彩,形状狼狈地向后退去。

    “不退,则死!”

    萧凌站在拜月教五人面前数米,冷漠地看着他们,冰冷的声音依旧。

    “好,好,好!”拜月教五人中那年长者恨恨地看着萧凌,气急败坏地说道。他的右手紧紧捂着左肩,殷红的鲜血如小雨般淅沥沥坠落地面,方才若非他闪避及时,恐怕左臂就要齐肩而断。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阁下,今日这梁子就算结下了,我拜月教日后必将有报!走!”

    凶狠地看了萧凌一眼,那人恨恨地跺了跺脚,当先向来时的方向飞速离去。其他人也仇视怨毒地看了萧凌一眼,相互搀扶着向后退去。

    “解决了?”当拜月教五人离去后,高兴自小巷后出来,轻声问道。

    “没死人。”萧凌点头道。

    “嗯,那就好。时间差不多了,走吧!”高兴笑笑,淡淡地说了一声。

    济州城本就没有精兵强将,在高兴吓破了谭碧光的胆,吴三桂的特种部队控制了城中中枢要地,鲁智深两万大军完全进入城中后,这场战争便进入了尾声。

    ……

    邺城,皇宫。

    冯小怜衣衫半解,高纬侧躺在她圆润光滑的大腿上,一边惬意地享受着两名貌美女子悉心的按摩,一边恣意地把玩着冯小怜身上的诸般妙处,直让其娇喘细细,红晕满面。

    失去了长生的希望,高纬对于“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体悟更深,是以愈发享受起来,将自己的本性发挥的是淋漓尽致。声色犬马,酒池肉林,这些便是高纬生活的全部,虽然“醒掌天下权”离他越来越远,但“醉卧美人膝”却是能够。

    连日里,高纬恣意放纵,身体也是每况愈下,但他却还不收敛节制,反而愈发变本加厉,暴君凶残的恶名传遍天下,能止小儿夜啼。

    高纬的脸色很是苍白,透着病态,但他的双目却带着血色,闪烁着暴戾疯狂的色彩,嘴角透着邪气的笑容更是让人心惊胆颤,而他的身体也愈发瘦弱虚浮。

    就在高纬准备将冯小怜压在身下,好好享受那柔软滑腻的**,门外却突然传来韩长鸾有些惊喜的声音:“陛下,好消息,好消息啊!”

    如今高纬众叛亲离,大限将之,是以对于曾今的近臣也愈发宠信,韩长鸾和高阿那肱高官厚爵世间少有不说,这皇宫大内更是随意进出。

    “嗯?什么?”高纬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依旧将冯小怜扑到在地,双手恣意把玩着后者胸前的丰硕。

    韩长鸾进得宫殿,对于高纬荒yin无状司空见惯,不以为意,照例见礼后说道:“陛下,五日前鲁王高孝珩夜袭济州,顷刻间将济州纳入囊中。其后,鲁王在济州休整两日,然后整合三万大军,并进青州,吴王高长恭不愿出让青州,与鲁王反目成仇,双方在青州麾下激战不休,死伤无数!”

    “好,好!哈哈哈,杀得好,死得好!最好统统死绝,统统死绝!”高纬闻言眼前一脸,张狂地大笑起来,血色双目中的疯狂与暴戾愈甚。

    听见这“振奋人心”的消息,高纬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就连那有些力不从心,需要靠药物来帮助的子孙跟,此时也战志高昂,狠狠地顶在冯小怜小腹上,滚烫的温度直让后者低呼一声,娇羞无限。

    看着身下佳人粉面通红,春意无边的模样,高纬tian了tian有些干涩的嘴唇,眼中炽热的**好不掩饰,双手用力,狠狠握住手中的丰满,转头问韩长鸾道:“独孤永业和高湝可有动静?”

    “回禀陛下,周王独孤永业已经积极整饬军备,估计再有十日功夫便能发兵五万并进并州,三日前晋王高湝已经率五万大军离开幽州,再有几日恐怕就能进入并州地界。”

    “很好,朕倒要看看高延宗这大逆不道的狗贼还有何能耐,不论是谁,只要敢抢朕的东西,朕就要叫他们似无葬身之地,朕得不到的他们也休想得到!哈哈哈!”高纬面容扭曲,狰狞地大笑着。

    韩长鸾笑着附和道:“陛下英明,任凭高延宗如何诡诈,此番周王晋王两路夹攻,他也难逃败亡一途。吴王高长恭早有反心,恐怕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并州落入他人之手,一场惨战在所难免,陛下正好可以坐收渔利!”

    “哈哈哈哈!”高纬听得心怀大畅,挥手让韩长鸾离去,而他的注意力则完全落在身下的冯小怜身上,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偌大的宫殿中顿时奏响了让人面红耳赤的靡靡之音。

第五百三十一章 自导自演

    第五百三十一章自导自演“智深,俘虏都安顿好了吗?”青州城外十里处,鲁王高孝珩的中军大帐中,高兴向坐在下首的鲁智深问道。

    高孝珩早就被高兴吓破了胆,全军投降,这军营自然不是他所建,乃是高兴的手笔。高纬希望天下大乱,高兴作为侄子,总要有所表示,遂了他的心愿。当然,鲁王发兵攻打青州,与高长恭交恶,自然也是高兴的授意。

    高长恭击败周军,位居摄政王,威势一时无两,这也让他被推上了风口lang尖,万众瞩目,北齐各方诸侯自然对他心怀忌惮。如今闻听高孝珩与高长恭反目,激战不休,这对有些人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而高兴自导自演这么一出好戏,自然是为了麻痹潜在的敌人,同时诱使那些居心叵测的野心家暴露出来,暗处的敌人才是最不安定的因素。

    “是,大人,都安顿好了。”鲁智深用力地点头道:“属下已将俘虏押送到了青州市内,重新打散整编,让他们进入农场劳动。”

    这几年来,按照惯例,山东、江苏两省的对俘虏处理的方式参照了高兴前世的生产建设兵团,这里高兴改作“农场”。高兴将俘虏打散整编,责任明确到人,相互监督,律令严苛,赏罚分明,如此一来,高兴不仅得到了一批可观的劳动力,更是将俘虏的敌意分化瓦解。

    这些年,山东、江苏两地得以高速发展,高兴凭两省之地维系十万精兵,百万百姓,农场十余万的奴隶功不可没。

    高兴点点头,接着问道:“粮草物资筹备如何,若是三月初出征,十万大军三个月的粮草用度可有什么困难?”

    鲁智深皱眉思索一阵,然后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嗯,这就好。”高兴欣慰地道:“城外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虽然这不是真正的战争,但你也不要掉以轻心,一定要认真操练士卒,若是上了战场死伤太重,我可要唯你是问!”

    “是!”鲁智深心中骤然一凛。

    ……

    青州市,隋王府,也即是原先高兴的府邸。对于不明就里的人也许以为是一个势力的崩塌,另一个势力的兴起,但催季舒,这个高兴核心的班底却对真实情况知之甚详,这不过是高兴父子玩的一出偷梁换柱的把戏罢了。

    听得高兴召见,正处理公务的催季舒交代了一声便匆匆而来,经年不见,对于那个始终淡定自若的少年,他也颇为想念,是以微微有些激动。

    对高兴这个年轻的上峰,催季舒心中的感情是极其复杂的,有敬佩,有感激,还有畏惧。

    数年前,催季舒本抱定必死之心劝谏,却不料峰回路转,侥幸逃得一命,不过苟且偷生,怀才不遇,对于他这胸怀大志,心性骄傲的人来说却更加难以承受。然而就在这时,高兴出现了。

    朝堂的冷遇让催季舒心灰意冷,而在他内心苦闷不已,对高纬彻底失望时,高兴却给了他希望,给了他重整旗鼓,振兴国家,施展自身抱负的机会。

    能够重新执政一方,得到高兴完全信任,这对于催季舒来说绝对是恩同再造,更遑论高兴通过宜阳王赵彦深救了他以及整个宗族的性命,如此不亚于山高海深的大恩大德又怎会不叫他感激涕零。

    而随着与高兴的接触,催季舒见识到从所未见的施政方针与政策,而高兴目光之长远,布局之高明更是让他在钦佩之余隐隐有些畏惧,还有一些火热。

    武将希望能跟随明君纵马驰骋,一统江山,文臣何尝不想有朝一日能挥斥方遒,恩泽万世。高兴的势力愈发雄厚,催季舒对他的信心也愈发坚定,处理起政务更是精神百倍,意气风发。

    隋王府虽然换了牌匾,但其中的布置格局却与高兴在时并无二致,只是因为隋王久居在外,高兴也长久未归,这处府宅倒显得幽静了许多。

    当催季舒来到隋王府外时,守门的侍卫连忙恭敬地行礼,没有通报,而是热情地直接将他引入府中,显然是高兴早有命令。

    一进门,催季舒便看见了站在院中,一身白衣,潇洒俊逸,面带微笑的高兴。

    “下官催季舒,参见总督!”催季舒先是顿了顿,调整了下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这才恭敬地向高兴拜倒。

    “叔正(催季舒的字)省长,快快免礼!”不待催季舒拜倒,高兴身形一闪已经来到他面前,一边搀扶着他即将拜下的身子,一边温和地道。

    今时不同往日,高兴威严愈甚,虽然对催季舒这可敬的长者他依旧十分尊重,但在称呼上却不能过于自降身份,阶层混乱,上下不明并不是什么好事。称呼催季舒的字,末了带上官职,足见高兴对他的厚爱与尊重。

    “谢总督爱护,礼不可废。”高兴的关爱与礼敬让催季舒心中感动,但他还是固执地拜了一拜,这才站起身来。

    虽然高纬敕封高兴为北平郡公,车骑将军,但催季舒却更愿意称呼他为“总督”。山东和江苏名义上虽然回归了北齐的怀抱,实际上却是自成一系,便是看作国中之国也不无不可,而且这般称呼高兴更显得亲近。

    身为高兴的班底,催季舒自然十分清楚高兴的雄心壮志,是以尽管他知道依高兴仁厚淡然的性子并不在乎繁琐的礼节,但他却不得不用自身的行动来帮助高兴慢慢树立皇者的威严。

    “外面冷,咱们进屋再说!”如今的高兴早已习惯了这个世界的礼法,是以见催季舒坚持便不再阻拦,待催季舒站起身来后他便亲切地握着后者的手,温和地笑着道。

    进入会客厅,高兴招呼催季舒分宾主落座,待下人奉上茶水点心,高兴才一脸感慨地说道:“叔正省长,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山东发展的很好,很好啊,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总督过奖了!”听得高兴夸赞,催季舒心中一喜,毕竟没有谁不希望自己的辛劳得到他人的认可,不过他毕竟修心养气的功夫了得,面上的表情很是淡定谦虚,“下官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不敢居功,这全赖总督和王爷大力支持!”

    “呵呵,叔正省长谦虚了啊!”高兴轻笑几声,然后认真地看着催季舒道:“叔正省长,虽然对山东的大体情况我都知道,但具体如何我却不甚清楚。却不知这一年多来,你可遇到了什么困难?如今情势紧迫,北上已刻不容缓,有一个稳固的后方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对外用兵啊!”

    闻听此言,催季舒面色也不禁凝重起来。高纬大肆分封诸王的事情他自然有所耳闻,对高纬的险恶用心更是洞若观火。催季舒更是隐隐猜到高兴的用意,山东、江苏两地独特的发展方式将会成为未来全国改革中的模版和模式,而作为山东省长的催季舒提出的意见显然意义深重。催季舒兴奋火热之余,却也感觉心中沉重,更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高兴静静地品着茶,并未有打扰催季舒的思考。虽然高兴心中知道许多先进的社会制度,但他也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明白一切要从实际出发,以当前的国情来决定。

    不同的人看问题有不同的角度,催季舒作为山东的直接管理者,自然是最有资格提出意见的人,对于制度的完善也很有帮助。

    思索了良久,催季舒这才开口缓缓道:“总督,下官知您宽厚仁慈,但对工商是不是太过重视?商人重利,自私成性,若是过于放纵,长此以往难免使之生出骄矜之气,怕是会引起不少祸事;而且普通百姓子弟得以就学,每日消耗钱粮无数,日后恐怕也不好统御管理!”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封建时代,等级何其森严,高兴不仅大力提倡鼓舞商业,更是对那些奇技yin巧偏爱有加,这无异于是对当世权贵礼法的挑战。

    高兴改良了造纸术,发明印刷术让知识得以广为流传,这对控制天下士子书生的士族豪门来说可以说是对他们权威的挑衅,尤其是高兴普及教育,让普通百姓子弟得以上学,不啻于对士卒赤*裸裸地宣战。

    催季舒虽然也是宽厚长者,爱惜百姓,但他毕竟也是士族出身,骨子里同样有属于读书人的清高孤傲。初时,山东、江苏两省根基薄弱,强敌环伺,人才凋零,资源匮乏,特殊时候催季舒对于高兴的各种举措自然是十分支持,但如今高兴根基稳固,为了将来国家的稳固,更有私心,催季舒不得不提出反对的意见。

    对于催季舒所言,高兴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而是淡淡地道:“国无法不治,民无法不立。”

    催季舒眉头微微一皱,静静地注视着高兴,心中很是诧异迷惑。高兴此言显然不是无的放矢,必然大有深意,但催季舒却不甚明了他的用意所在。

    高兴放下手中的茶盏,离座而起,慢慢踱步走到窗前,眼神有些飘忽地看着庭院中吐出新芽的的花树,徐徐道:“叔正,自大禹立夏至今,有国开始已有两千载,国家朝代更是如同过江之鲫,数之不清,然而你可可曾见有一朝一国能千秋万载,永世长存?”

第五百三十二章 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第五百三十二章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催季舒皱眉,低声道:“不能。”

    高兴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将目光落在庭院中充满勃勃生机的花树上,语音低沉地道:“年饥,用不足,如之何?”

    “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听见高兴此问,催季舒条件反射一般脱口而出答道,不过话出口,心中却更觉疑惑,仔细思量起高兴如此问的用意。

    高兴与催季舒的一问一答出自《论语﹒颜渊》,正是鲁哀公与孔子弟子有若的问答,正因如此,催季舒才会张口即给出了答案,这正是体现了孔子“政在使民富”的儒家思想。

    “民富,君不独贫,民贫,君不独富。恺悌君子,民之父母,未见其子富而父母贫者也,故明主必谨养其和,节其流,开其源,而时斟酌焉,潢然使天下之有余,而上不忧不足。如是则上下俱富,多无所藏之,是知国计之极也。”

    催季舒的眉头皱得更紧,高兴说的这段话出自《荀子﹒富国》,所要表达的意思依旧是“富民则国强”。催季舒虽没有执当世儒学之牛耳,但也是德高望重的大儒,对于儒家的经典如何能不熟悉。也正因如此,催季舒才对高兴的意图更加困惑。

    “叔正啊,自先秦开始,到两汉、三国两晋,直到如今,国家的灭亡虽然与昏君当道,佞臣横行脱不了干系,但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土地兼并,阶级矛盾,社会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顶峰,国家注定只有败亡一途。”

    催季舒一怔,眉头皱得更紧,对高兴所言似懂非懂。

    就在催季舒苦苦思索时,只听高兴继续说道:“建国之初,全国土地重新分配,相对来说比较公正公平,然而其后天灾**,再加上贵族刻意收购兼并田地,终有一天百姓无田可耕,那时候所有的矛盾便将爆发出来,国家动荡不安,烽火四起。大乱之后便是大治,如此周而复始,朝代更迭,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农业对于国家虽然极为重要,但重农抑商却殊为不智!

    ‘商不厚,工不巧,农不力,不可成治’,农、工、商三业是社会治理的基础,相辅相成,然重农业而轻工商,却是打破平衡,只会束缚自身的发展。

    土地终有限,人口却是不断增长的,总有一天会无田可分,到时候我们该当如何?唯有工农商三者并重,使人有其位,各尽其责,自食其力,社会才会进步,才会平稳。”

    说到这里,高兴转过身,静静地看着皱眉不已的催季舒,淡淡地问道:“叔正,你任山东省长已有三年,我且问你,府库税收,来自农业几何?来自工商几何?”

    催季舒一怔,然后道:“农桑十之一二,工商十之**。”

    “那当今青州比之曾今如何?百姓可是悉数弃农经商?大家可曾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社会可曾因此动荡,犯罪激增?”

    在高兴一连串的问题下,催季舒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封建时代之所以提出“重农抑商”,除了因为所谓的“重义轻利”,最主要的却是统治者想要将农民紧紧束缚在土地上,供他们不断压榨,体现他们地位的高贵。

    士族出身的催季舒对于商人是发自骨子里轻视的,但三年时间,商人所创造的巨大财富却让他艳羡,甚至嫉妒。作为山东的管理者,他更清楚山东这三年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今的青州,论人口比之曾今增长了近十倍,但百姓却没有无田可耕的尴尬,而人们生活却更加富足,府库中堆积的钱银粮草更是如山高海深,青州也没有动荡不堪,反而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以前催季舒也曾为此而惊奇而恐惧,但从未仔细深思过其中的究竟,而今高兴一番离经叛道,振聋发聩的话语却让他万分震撼,对于古人所言也隐隐有些疑惑起来。

    “都说商人‘重利轻义’,普及教育,不正可以教导‘孝悌礼仪,伦理道德’,颁布律法不正可以约束工商行为,使他们不敢恣意妄为?况且工商对于依赖于农业,更会促进农业的发展。

    国无法不治,民无法不立。百姓识字读书,才能知法守法,国家方能长治久安啊!”

    高兴意味深长地看着催季舒,十分郑重而严肃地说道:“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君,是我,亦是你;这水,是农;亦是工商。”

    催季舒浑身一震,高兴所言催季舒虽不能完全理解,但这些话却似乎在他眼前打开了一道崭新的门。虽然只是一道缝隙,还有些朦胧,但他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过去,一窥究竟。

    与催季舒的一番深谈,可以说是高兴与当世主流思想第一次深刻的碰撞。

    时代的不同,价值体系的不同,使得高兴所发布的各项政令并没有完全按照他的意愿来执行,是以高兴才会有上面一段惊世骇俗的言论。

    按照高兴对山东、江苏两地的掌控,他完全可以强势执行自己的每一条政令,但刚极易折,事极必反,过于强硬的态度难免会让催季舒等人心有芥蒂,对于国家是不利的。

    改革必然会轻犯到一部分人的利益,这就需要妥协平衡。而高兴想要达到他的目的,自然不能一蹴而就,唯有徐徐图之,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

    春风送暖,大地回春。

    在青州市东方数十里外,有一片连绵的山脉,山坡上的花草树木吐故纳新,春意盎然,在清晨如丝的细雨中,朦朦胧胧,飘飘渺渺,煞是美丽。

    因是山地,远离城郭,是以杳无人烟,然而这山中却是另有洞天。

    连绵的山脉中央是一个硕大的山谷,幽静的山谷中座落着一个巨大的城堡。城堡整体呈青灰色,高大而厚重的城墙给人以庄严肃穆的感觉。尤其是城上密布碉楼箭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备极其森严。

    在这如烟如雾的春雨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忽隐忽现,自山外向着城堡而来。到得近前,才发现是个极为英俊的少年,伸手敏锐迅捷,似是山中灵狐,白衣飘飘,好不潇洒。

    “什么人!”

    白衣人并未刻意隐藏身形,是以当他接近城堡五十米时便被城堡上当值的守卫发现了行踪,冰冷肃杀的喝声撕破雨幕,响彻天空,同时还有机簧绞索扭动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显然,若是白衣人来意不善,城上的守卫定会发起最为强烈的攻击。

    “我是高兴。”清朗的声音悠悠响起,白衣人也在三十米外停下脚步。

    听见高兴自报名姓,城堡上明显是首领模样的人并未有丝毫的放松,依旧警惕地看着高兴,冰冷地说道:“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他寻找光明。”高兴笑着答道。

    “印信。”城堡上那首领目光一闪,紧紧地注视着高兴,冷声道。这人约莫二十出头,相貌普通,气势沉凝,漆黑的双目中散发着丝丝冷意。

    高兴伸手入怀,然后抖手一扬,一个莹白的物事划过一道柔和的弧线落向城堡。

    城堡上的首领抬手一抓,便将高兴抛出的物事抓入手中。他低头看去,便见手中是一枚小巧的,只有成人半个手掌大小的令牌,令牌呈菱形,中部是上好的蓝天暖玉,正面雕刻着一条吞云吐雾的神龙,龙纹精细,栩栩如生,背面则是一个苍劲有力的“高”字而在外围则是黄金打造,其上刻着一串阿拉伯数字。

    看着手中瑰丽精致的令牌,感受着其上淡淡的温暖,首领严肃的脸庞顿时柔和起来,便连那冷峻森寒的眼中也隐隐多了些暖意,“开门,快开门!”首领的声音有些发颤,显然心绪有些激动。

    城堡的正门缓缓开启,高兴轻轻一笑,脚步轻易,便踏着湿漉漉的地面向着城堡而去。

    “属下零一,参见公子!”高兴跨入城堡时,那首领已经恭敬地跪倒在面前,双手捧着那枚精巧的令牌,声音再度恢复了冰冷,但语气却十分恭敬。

    高兴伸手接过令牌,将之重新收入怀中,温和地看着跪倒在地的零一道:“起来吧。”

    “谢公子。”零一起身,恭敬地站在高兴面前,身子挺立如松,一动不动,双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可还安定?”高兴一边向城堡深处走去,一边问道。

    “回禀公子,这里一切安好,没有外人知道这里的秘密,里面的人除了鲁大师,也没有一人出去过。”零一认真地说道。他静静地跟在高兴身后,似是影子一般。

    “很好,你们都很好。”高兴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道:“将通行令牌给我,你便回去,我自己进去。”

    “是。”零一说着,双手将一枚黑色的令牌奉上。

    令牌形似盾牌,远不如高兴那枚令牌精致漂亮,正面刻着一个“龙”字,背面是“零零”二字,而在令牌的边缘,则同样有一串阿拉伯数字铭刻其上。

第五百三十三章 龙魂

    第五百三十三章龙魂高兴手中的秘密势力,论隐秘不是萧凌训练掌管的“夜刺”,而是在这里,这支不到千人的,代号“龙组”的中队,尤其是代号“龙魂”的核心百人小队。

    自三年前高兴来到青州时,“龙组”便悄悄建立,至今成员才有九百八十七人,年龄最大者只有二十岁,而最小的只有十五岁。

    龙组成员,每一个都是高兴精挑细选,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根骨绝佳,心性坚毅的孤儿,经受住了魔鬼一般严苛的训练,只比外围成员便堪比夜刺和吴三桂手下特总兵的佼佼者,至于核心弟子龙魂的实力,却是达到了一个骇人的程度。

    龙魂只有八十七人,他们每一个的身手都是堪比秦琼的存在,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命更是数百上千,由此可见高兴组建龙魂之艰难,所耗费心血物资的巨大。

    高兴最大的依仗便是《长生诀》,而这八十七人的龙魂小队所修炼的正是这部夺天地造化的神功。

    因为《长生诀》的神奇,威力奇大,所以修炼起来甚是艰难,不仅冲关进阶之时凶险万分,初期进境更是十分缓慢。为了让龙魂形成强大的战斗力,高兴使用无数珍惜药材为龙魂小队成员巩固锻造身体,更是不惜损耗自身功力,为龙魂成员疏导经脉,提高修炼速度。

    然而即便龙魂成员个个都是心性绝佳之辈,又有高兴保驾护航,但原本百人的龙魂小队依旧有十三人因为走火入魔而丧生。三年的修炼,龙魂成员大部分都达到了《长生诀》第三重,只有极少数人突破到了第四重,最强者的零一也只不过达到了第四重后期,要想突破至下一个层次,还有很长的距离。

    龙魂成员,没有名姓,只以数字编号,他们各个都是黑夜中的王者,也许真气不如当世一流高手浑厚,但生死相搏却是丝毫不弱,尤其是他们冷酷无情,手段很辣,对高兴更是忠诚无比。

    这处城堡,不止是龙组的驻地,更是高兴麾下最为隐秘的研究基地,其中有高兴数年来搜罗的许多技艺十分精湛的工匠,在鲁平的带领下,根据高兴的指导,研究着当世最先进的器械,尤其是威力巨大的武器。

    基地守备十分严密,不止岗哨密布,层层守卫,进出需要独特的切口与令牌,切口每日更改,令牌上更是有独特的数字编码,而且只有极少数人才有权力进出。

    这基地虽小,但纵然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莫说是人,纵然是个苍蝇想要贸然闯入也是难上加难。

    编号“零零”的令牌正是高兴所持,高兴不在此地时则由龙魂队长“零一”保管。这枚令牌与高兴手中那金镶玉的令牌一同出示,方可在基地中畅行无阻,来去自如。

    将两枚令牌悬挂在腰间,高兴便迈步,走过一道宽阔的石门,面前豁然开朗,却是一个水泥筑成的校场,十分平整宽阔。

    有高兴的指导,鲁平研究出水泥自然不是难事,只是条件还不太成熟,是以高兴才未大范围生产,将之用于生活。

    春雨细细,天气微凉,但校场上却依旧有数百精瘦的汉子在热火朝天地训练着。他们分成几组,有的则赤着上身,挥汗如雨地锤炼着自身的力量、抗击打力,有的则捉对厮杀,疯狂的咆哮着,招式很辣歹毒,没有丝毫容情。

    高兴的一身白衣在众人的黑衣中显得极其突兀,但这些龙组成员却对他视若不见,眼中只有面前的训练器械,或者是对手。他们的眼神坚定而疯狂,气势沉凝而肃杀。

    看着热火朝天,玩命训练的众人,高兴嘴角扯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突然,他眼中光芒一闪,身子忽然如风而动,眨眼间便来到一个正疯狂击打沙袋的汉子身侧。没有出言提醒,也没有犹豫,高兴修长的右掌带着凌厉的掌风,重重地向着那汉子右胸击去。

    “嘿!”

    那汉子虽然专注面前的沙袋,但自身的警觉却未曾有半刻松懈,感受到袭来的劲风,想也不想,砂钵大的拳头便猛然折向,向着高兴狠狠砸去。

    “碰!”

    汉子应对得不可谓不及时,然而实力的差距却改变不了失败的命运。高兴虽然只是用了四分力道,但汉子依旧被他击得向后跌退出去,粗壮的右臂一阵发麻,半天抬不起来。

    “杀!”

    高兴浑身杀气大盛,衣袂飘飞,眼神凌厉地向着四周看去,挑衅的意味十足。

    “杀!!”此间的变故早已吸引了校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再见高兴挑衅,众人顿时齐声怒吼,停下手中的事务,以最快的速度向着高兴冲来,眼中没有畏惧,有的只是如狼的凶狠和如火的战意。

    这些人并没有一拥而上,而是在行进中迅速组成一个个战斗单位,相互配合着将高兴团团围住。

    “杀!”

    细雨中,一场搏杀在惨烈的喊杀声中拉开了序幕。一身白衣的高兴如同下山的猛虎,气势张狂而凌厉。而龙组中人则如猎食的狼群,他们不断地变换着队形,相互配合,向着高兴发出绵密而凶狠的攻击。

    “噼噼啪啪!”

    拳肉交击的闷响如同雨打芭蕉般连绵不绝,但场上却无有一声惨呼发出,有的只是一声比一声凄厉惨烈的喊杀声。交战的双方虽然只有数百,但所散发的杀气,爆发的气势却如同千军万马一般雄浑凌厉。

    终于,拦在高兴面前的最后一人抛飞出去,跌倒在五米开外,挣扎半晌再也爬不起来,这场激战才算结束。数百龙组成员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鼻青脸肿,气息萎靡,而高兴如血的白衣此时却已经凌乱不堪,前胸后背沾染了不少污渍。

    方才一战,高兴虽未下杀手,但也没有留手,用了整整一刻钟方才结束战斗,让所有龙组成员都失去了战斗力,而他身上也挨了数十拳,前胸后背更是隐隐作痛,可见这些龙组成员的强悍。

    高兴矗立在雨中,任由细雨沾湿了发丝衣衫,威棱四射地环顾四周,躺在地上的众人顿时羞愧不已,纷纷低下头去,高兴却突然轻轻一笑道:“我很欣慰,你们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很好,很好!”

    连续两个“很好”,羞愧自责的众人顿时抬起头来,眼中迸射着惊喜激动的目光,周身的痛楚似乎也减轻了不少,疲惫的身体瞬间恢复了许多气力。

    众人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相互搀扶着,挣扎着,在高兴鼓舞的目光中,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终于艰难地排列成整齐的队形,面色严肃,目光灼热地看着高兴。

    看着竭力将身子挺直的众人,高兴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微微点头道:“你们的表现很好,放假三天,酒肉管够!”

    “谢公子!”众人振奋地大声答道,声震四野。

    高兴再次看了众人一眼,轻轻摆摆手,然后便迈步向着城堡深处走去。

    ……

    “小王爷,您来了!”高兴进入城堡深处的研究基地时,鲁平已经等候多时。

    鲁平的面色有些苍白,显然是久不见光所致,而他身上的衣衫也甚是凌乱腌臜,身上还隐隐有些异味。虽然鲁平的双眼布着血丝,但眼神却十分有神,充满了睿智与执着。

    “鲁先生,辛苦你了!”高兴伸出双手,紧紧握住鲁平的双手,浑没有在意后者污浊的双手和身上的异味。

    鲁平眼中闪过感动之色,摇头道:“小王爷言重了,小老儿只是尽了本分而已。小王爷,里面请!”

    士为知己者死。高兴不仅挽救了鲁智深,更是让他见识到了许多神奇的东西,是以对高兴,鲁平充满了感激。纵然他如今统领工部,官职不低,但在高兴面前却是谦逊恭敬一如往昔。

    “好,鲁先生里面请。”高兴笑着点头,客气地说着,便与鲁平联袂而行,向着后者的居所而去。

    请高兴落座后,鲁平便告罪离去,虽然高兴不拘小节,但穿着脏衣服示人,总是不礼貌的。时间不长,鲁平便匆匆梳洗过,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回到了会客室。

    “小王爷,小老儿这里只有粗茶,委屈您了!”鲁平奉上茶水,有些羞愧地说道。

    高兴摆手道:“品茶不在茶之珍贵与否,而在乎心境。今日与古旧相见,我心甚喜,则茶甚是香甜,何来委屈之说?”

    鲁平“呵呵”一笑,高兴依旧是那个高兴,虽然气度日益威严,但依旧仁慈宽厚。

    “鲁先生,山中生活清苦,若是有什么需要便请名言,我一定尽力满足。”高兴叹息一声,认真地看着鲁平道:“你们深藏山中,默默无名,但却立下无数功劳,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啊!”

    鲁平浑身一颤,用力摇摇头,情难自禁地颤声道:“小王爷,有您这句话,我们纵然老死山中也是值得的!”

    “鲁先生,谢谢!”高兴长身而起,郑重地向鲁平施礼道。

    鲁平慌忙扶住高兴,激动地道:“小王爷快坐下,莫要折煞小老儿,快请坐!”能够跟随如此宽厚诚挚,尊重自己的主公,纵然再苦再累,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五百三十四章 鲁平制

    第五百三十四章鲁平制与鲁平叙了一会家常,简单说了些鲁智深的表现,鲁平老怀大慰之余对高兴更是感激不尽。放下手中的茶盏,高兴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有些严肃地看着鲁智深道:“鲁先生,不知最近实验进展如何?”

    听高兴说起公事,鲁平也忙收慑了心神,坐直身体,认真说道:“回小王爷,恕小老儿愚钝,您吩咐下来的实验有些完成了,有些却还没有多少头绪。”

    “鲁先生先不必自责,且看看再说?”高兴摆摆手,温和地笑着站起身来。

    “是,小王爷请随我来。”鲁平应声,向高兴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鲁平的引领下,高兴沿着幽僻的小径,一路七拐八转,向着鲁平工作的地方走去。

    基地最外围是龙组的基地,再往里是众工匠的生活区,最里面则是实验场所,也是占地最为广阔的部分。实验区被分成一个个独立的院落,既封闭且幽静。鲁平的工作区处于城堡最深处,也是占地最大的一处院落。

    “突突突……”

    甫一推开掩蔽的大门,突然有一阵强劲的噪音从院内传来。听着着震撼,有些熟悉却有陌生到几乎遗忘的声音,高兴猛然顿住了脚步,眼中露出一抹惊奇的色彩。

    “这是……”高兴疑惑地看向鲁平,待看见后者肯定的目光后,高兴的呼吸都不自禁有些急促起来,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也可见他心情的激动。

    深吸口气,高兴迈着坚定地步伐推门而入,便远远看见院子中央正有一个通体乌黑的庞然大物,其下是一条笔直的轨道,一直延伸到数百米外,头顶上则喷吐着滚滚浓烟,给人强烈的震撼力,那“突突突”的充满压迫力的、如同野兽咆哮般的声音正是来自于此。

    虽然这庞然大物看上去十分笨重,做工粗糙,但高兴还是一眼认出了这正是火车机车头,乃是以蒸汽机为核心推动的火车机车。

    “小王爷,按照您的指导,小老儿集合二百名工匠,历时整整十八个月才将这火车铸造而成,还请小王爷检验!”鲁平落后高兴一步,指着机车对高兴说道,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眼中的喜色与自豪依旧无法掩饰。

    看着机车顶部袅袅的黑烟,高兴的眼神不禁有些迷茫涣散。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四个年头,他也已经熟悉了这个“通行完全靠走,通讯完全靠吼”的年代,如今,熟悉又陌生的火车机车骤然出现在眼前,前世的记忆纷至沓来,高兴的思绪不由有些恍惚。

    “小王爷,要不到那火车上去试试?”鲁平的声音打断了高兴的思绪,高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也好,看看你们的劳动成果,走!”

    说着,高兴便当先向着机车行去,鲁平连忙跟上,同时扬声喊道:“春儿,快些出来,见过小王爷!”

    “嗳,来了,师父!”

    听见鲁平的声音从火车中钻出一个瘦小的黑影,却是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粗布黑衣,脸上更是沾满了煤灰,黑漆漆的,然而一双眼睛却是灿若星辰,骨碌碌转个不停,一看便是个精灵机巧之人。

    “这是隋王世子、北平郡公、车骑将军、小王爷高兴,你还不快快过来见礼,真是不知礼数!”鲁平见少年转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高兴,顿时板起脸来,语气甚是严厉,隐隐带着责备之意。

    “啊!”少娘轻呼一声,连忙跳下机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高兴面前,灵巧地似是一个猴子。少年一拜到地,恭敬而惶恐地道:“草民李春叩见小王爷,怠慢之处还请小王爷见谅!”

    “李春?”听见这个名字,高兴不由一怔,原本想要示意少年起身的右手也不由凝滞在空中。李春之名高兴并不陌生,存世一千四百多年,大名鼎鼎的赵州桥(安济桥)正是他所建造,李春也因此而名传千古。

    “免礼,平身!”高兴愣了愣便恢复了平静,微微伸手示意李春起身。且不说此李春是否彼李春,再者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初来乍到,对于见到历史名人也就没有多少震撼。

    “谢小王爷!”李春恭敬地叩首,然后站起身来,漆黑的小脸上满是笑意,灵动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敬畏之色。

    “小王爷要试试火车,你快去准备!”鲁平严肃地吩咐一声,然后冲高兴解释道:“小王爷,这孩子正是劣徒,本是孤儿,小老儿见他可怜又乖巧,遂带在身边。”

    “小家伙不错,很聪明!”高兴看着李春灵活地钻进机车,和善地笑着道。虽然李春此时还是籍籍无名,但灵动的眼神和过人的胆色却显示着他的天赋不凡。

    鲁平“呵呵”轻笑,显然是因为高兴称赞李春而欣慰,顿了顿,鲁平恭敬地道:“小王爷,请上车!”

    “好!”高兴应一声,本是平静的心情又微微有些激动起来。上一次乘坐火车还是四年前,但高兴却感觉有千年之久。

    攀上火车,顿时有一股热lang伴随着刺鼻的煤烟味扑面而来,却是来自机车上熊熊燃烧的火炉,瘦小的李春正拿一把小铁锹向着火炉中添煤。

    “师父,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李春放下铁锹,喘着粗气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擦拭着脸上的汗珠,却将笑脸抹得更花,但一双大眼睛却愈发明亮。能亲自为小王爷展示劳动成果,他又如何能不激动兴奋。

    “好!”鲁平重重地点头,然后来到操作台前,深吸口气,这才郑重而缓慢地扳动控制手柄。容不得鲁平不庄重,若是在高兴面前出了纰漏,不说一年多的辛苦付诸东流,更是有负高兴的信任。

    “突突突突!”

    急促响亮的轰鸣声中,机车慢慢震动起来,而且愈发剧烈,便似是沉睡的猛兽即将苏醒一般,终于,机车动了,速度虽慢,但却执着而坚定地沿着轨道向前前方驶去。

    看着两侧滑过的景物,高兴脸上露出满意而欢愉的笑容。鲁平能将此物铸造成功,不枉他的信任,投入巨大的财力物力来供他使用。

    “鲁先生,依你之见,将火车投入使用还需多少时日?”从火车上下来,高兴摩挲着地上坚硬而冰冷的铁轨,有些希冀地问道。

    鲁平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这才有些迟疑地答道:“小王爷,火车虽然铸造成功,但要真想投入使用,条件还不成熟。且不说火车运行需要铺设轨道,沿途更是要设置添加煤、水的站点,再者火车速度缓慢,用它来运输货物,成本并不低。”

    闻听此言,高兴火热的心骤然冰冷了不少,鲁平所言都是事实,正是因为诸多原因,历史上火车从发明到真正投入使用之间也相隔了数十年。

    “不过小王爷也不必心急,有您的指导,这火车可以该进的地方很多,依目前的进展,预计再有两年光景就能投入使用了。”

    “哦?如此甚好,一切有劳鲁先生了。”高兴站起身来,诚挚地看着鲁平道。两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毕竟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小王爷放心,小老儿一定竭尽所能。”鲁平郑重地保证着,顿了顿,又道:“小王爷,您说的枪我们也已经铸造成功,只是准度与射程还达不到您的要求,尤其是子弹制造起来很是艰难,不仅速度缓慢,而且十分危险,已经有十数名工匠被火药炸伤。”

    高兴皱了皱眉头,有些沉重地道:“缓慢不要紧,安全最重要。这里的每一个工匠都是弥足珍贵的,一个都不能损失。实验之时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一切以人为重。”

    “是,小王爷。”鲁平感动地看着高兴。士农工商,在外人眼中他们是最为低贱的,但高兴却给了他们难得的尊重与爱护。

    “走,带我去看看你们其他的成果。”高兴笑着点头道。

    接下来,在鲁平的带领下,高兴检验了基地中一年多的实验成果。

    高兴带到这个世界许多千锤百炼的理论知识,这就为鲁平等人节省了无数摸索探究的时间,只需实验、验证,然后制造成品,投入使用即可。是以鲁平铸造出火车并不稀奇,便是实验用发电机也有两台,只是想要投入使用还需要不断的时间。

    相比起火车,发电机,高兴最关心的却是枪炮,若是这些能批量制造,一年横扫天下也就不是妄想。只是碍于精密工艺技术有限,威力强大的枪炮依旧处在实验的阶段,而能投入使用的枪炮威力实在差强人意,在战争中还达不到扭转乾坤的地步。

    高兴离开基地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的傍晚,天色已经微微泛黑。三天时间里,高兴与基地中的神匠们几乎不眠不休,深刻地探讨着各种知识。虽然许多东西高兴并未有深入的研究,但他见识不俗,给出的方向对于鲁平等人研究的意义却是无比巨大而深远的。

    来时高兴两袖清风,去时手中却多了一支手枪。手枪形状类似毛瑟军用手枪(盒子炮,驳壳枪),枪身很是宽大,在见惯了后世紧密枪械的高兴看来实在有些粗糙丑陋,不过这却是鲁平幸苦一年,纯手工打磨而成。弹匣装弹二十枚,有效射程在五十米到八十米,能连续射击,实在是出门在外,杀人越货,防身必备的利器。

    因是鲁平制作而出,高兴遂将它以冠名鲁平,为此鲁平激动得热泪盈眶,干劲十足。

第五百三十五章 女护士

    第五百三十五章女护士“大娘,您小心路滑,慢走!”

    “谢谢你,小姑娘,谢谢!”

    易颖目送着雨幕中逐渐走向远方,那有些蹒跚的身影,一脸的担忧关切之色。一想到那大娘眼中的感激,易颖便觉得浑身疲累尽去,心中更是暖意容容。

    易颖年方十六,白白净净的很是清秀,身上虽只是一身粗布白衣,但却难掩她那股干净而善良的气息。易颖济州农户出身,以前生活很是窘困,直到那个霸道的高鑫出现,一切才有了改观。

    原本易颖对高鑫很是仇视,就是因为他,她才不得不抛家舍业,背井离乡来到这青州市,然而想象中被奴役,苦不堪言,暗无天日的日子并没有出现,等待她的反而是从所未有的幸福。

    幸福来的太快,太突然,时常让易颖如在梦中。那个臆测中,霸道专横,实际上对待普通百姓却是那般温和善良,尤其是嘴角的笑容让人温暖沉醉,易颖曾远远躲在人群中看过一眼,一眼却再难忘记。

    来到青州,家里有了田产,自己又在工厂帮工,每月得到不少银钱,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父母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易颖对神秘英俊的总督也愈发感激崇敬起来。

    半年前,易颖母亲突然一场重病,险些撒手人寰,好在有青州医院的孙神医出手,母亲才恢复健康。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句话不止说人的身体会在大病之后十分虚弱,对于乱世中普通的家庭来说,生病几乎等于判了死刑。在贵族眼中九牛一毛的医药费在贫民眼中却是天文数字,若是再碰上一个刻薄的大夫,足以将一个家庭彻底拖垮。

    虽然青州医院只收取基本的药费,但对于易颖的家庭来说依旧是个巨大的负担,为了偿还医院的药费,易颖留在了医院,成为了一名总督口中的护工,第一名女护士。

    青州医院与以前的药铺不同,不说里面坐堂的大夫很多,医术十分高明,他们对待患者的态度也十分和善亲切,绝不会为了金钱故意坑害病人,而且这里的药物数目繁多,种类齐全,价格也最是低廉公道。

    善良纯真的易颖很快便喜欢热爱上了这份救死扶伤的工作,看着病患痊愈露出纯粹的笑容,看着他们感激的眼神,易颖便觉十分快乐,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易颖正要转身进入院中,突然看见雨幕中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初时尚远,但很快便来到近前,易颖忙停下脚步,温和地说道:“这位公子,你是瞧病还是抓药?”

    一边说着,易颖一边打量起高兴。这一看,眼中顿时充满了惊奇。这人只身而来,既没有打伞,亦没有披着蓑衣,然而他一身白衣却是一尘不染,便连脚上的靴子也没有半点泥渍。

    “你好,我找人。”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灵秀温婉的女孩,高兴脸上的笑容更是和煦了几分。

    “找人?”易颖蹙起了秀气的眉头,疑惑地看着高兴,这一看却是愈看愈熟悉,突然,易颖想到了一种可能,靓丽的眼睛霎时瞪得溜圆,小口圆张,迟疑着道:“高、高,总督,您是总督大人?”

    “咦,你认识我?”

    “民女易颖不知总督大人驾到,慢怠之处还请总督大人恕罪!”易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似是激动,似是慌乱,又似是敬畏,声音很是急促而尖锐,而且带着颤音。虽然他见过的“高鑫”带着面具,但他嘴角那独特而深刻的笑容却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中。

    “起来,起来,不必如此多礼!”高兴袖袍轻扬,易颖顿觉一股轻柔的风拂面而来,接着便不自觉地站起身来,看着高兴那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心中的慌乱尽去,但心绪却依旧激荡不已,俏脸上更是浮上淡淡的红晕,更添一分丽色。

    “我见到了总督,我竟然能见到总督!”

    传闻中两省总督高鑫为隋王世子小王爷高兴所败,自此下落不明。两省曾有许多人扼腕叹息,感叹英雄气短,苍天无眼。然而如今,那在心中至高无上,奉若神明的人当真出现眼前,易颖却有些恍惚,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高兴能看出易颖眼中发自内心的激动与感激,心中涌上一股有由衷的欣慰,纵然千夫所指,骂名满身,但能为这个动荡混乱的世界做些事,能为苦苦挣扎在底层的百姓出出力,一切都是值得的。

    “易小姐,不知道孙思邈,孙神医可在?”高兴温和地笑着问。

    “在、在的,总督,里面请!”易颖的心绪平静了不少,受宠若惊地道:“总督,切莫称呼民女‘小姐’,民女不敢当。”

    “好,易颖,那就劳烦你引我进去见孙神医。”高兴笑看着易颖,意味深长地道:“这里只有高公子,没有总督。”

    易颖一怔,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乖巧地点头,恭敬地道:“高公子,里面请。”

    高兴笑着颔首道,当先向院内走去。

    青州医院占地广阔,虽座落在闹市之中,环境却很是幽静,十分适合病人休养。高兴在易颖的带领下向着医院深处行去,一路上不少病人都向易颖问好,医患之间的关系很是和善。高兴看在眼里,心中对易颖更多了几分好感。

    青州医院的建立,高兴参照了后世的模式,大夫都有独立的诊室,孙思邈更是拥有一座独立的院落。他身为青州医院的院长,更担任着医学院的院长,又要钻研医术,一个安静独立的环境必不可少。虽然孙思邈的公务甚是繁忙,但每天他还是会抽出一个时辰为病人诊治,当然,交由他的自然是些疑难杂症。

    当高兴二人来到孙思邈院外时,后者双目低垂,正为一个老者悉心诊治,似乎浑没有看见高兴二人的到来。易颖正准备出言呼唤孙思邈,高兴却及时地制止了他,而是寻了个角落静静地等候起来。

    约莫半刻钟后,孙思邈终于完成了对老者的诊治,一边送病人离开,一边抬头冲高兴歉然道:“小王爷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高兴轻笑着摆手道:“孙神医客气,我是我打扰才对。神医这里充满仙灵之气,沾上一丝半点也足以让人受益无穷。”

    孙思邈洒然笑道:“小王爷谬赞!”说着,孙思邈示意易颖离去,一边让高兴落座,一边为高兴沏茶。

    “孙神医,不知近来工作如何,可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两人分宾主坐定,高兴开门见山地问道。孙思邈乃当世高人,不喜世俗繁文缛节,是以高兴也不过多客套。

    孙思邈闻言摇摇头,脸上闪过一抹敬意,喟叹道:“小王爷宅心仁厚,心系天下,实在是万民之福啊!”

    “孙神医过奖了。”高兴摇头,有些伤感地道:“我双手沾满血腥,只希望多做些事化去身上的戾气罢了。”

    孙思邈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笑着道:“小王爷太谦虚了,沙场对垒,生死有命,莫可奈何,但天下间能如您这般心系万民者却是绝无仅有啊!”

    高兴笑笑,转移了话题:“孙神医,我最近偶感身体不适,您可否为我瞧瞧?”

    孙思邈颔首道:“小王爷请!”说着,示意高兴坐在诊桌前,伸出右臂。

    孙思邈右手搭上高兴的手腕,左手却轻轻地捻着下颌的胡须,眼帘低垂,如同老僧入定。

    乍一看,孙思邈不过中年,但面色红润,肌肤细腻,犹若婴儿一般,尤其是那双修长的手掌,白皙晶莹,便似是上好的玉石一般,温润中带着丝丝清凉,让人神清气爽。

    突然,孙思邈捻着胡须的左手一顿,眉头也紧紧皱起,眼角轻轻地颤了几颤。而就在这时,高兴感觉到一股细若游丝的清凉气流顺着孙思邈的手指从肌肤渗入经脉,然后缓慢地向着他体内而去。这股气流极是精纯绵长,带着一种奇特的力量,让人莫名地心安神静。

    此时高兴与孙思邈近在咫尺,若是后者暴起发难,依后者的功力,高兴纵然不死,恐怕也免不了重伤之局。不过高兴却没有丝毫防备,就连体内的真气也在他的收慑下乖乖地蛰伏在丹田之中。

    终于,孙思邈睁开了双眼,眉头皱得紧紧,颇为困惑地说道:“小王爷,老夫虽不敢自负医术独步天下,但也不会妄自菲薄,您的身体不仅没有丝毫问题,而且十分健康,精气十足!您为何会认为身体有恙呢?”

    “难道神医也查不出原因吗?”高兴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孙思邈深邃而明亮的双目紧紧地盯着高兴,见高兴神情不似作伪,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突然,当孙思邈看见笼罩在高兴眉宇间那微不可查的戾气,他陡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由迟疑道:“小王爷,若是老夫所料不差,您一定是到了突破的边缘,心魔未除,是以身体才会不适。”

    高兴浑身一震,认真地看着孙思邈沉重地道:“孙神医所言不错,许是因为我杀戮太多,是以心魔甚重,有好几次都险些丧生心魔之下。”

第五百三十六章 神医的建议

    第五百三十六章神医的建议“小王爷,请恕老夫冒昧,”听见高兴坦诚相告,孙思邈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少许,他认真而诚挚地看着高兴,顿了顿,这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传闻说小王爷修炼了神秘的《长生诀》下卷,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已臻化境,不知此事可是属实?”

    高兴的面色霎时严肃起来,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笑,但那笑容中的温暖亲近却是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杀气,一股无形,但却磅礴的威压慢慢自高兴身上弥散开来。

    因为《长生诀》,这几年不知有多少人寻找高兴的麻烦,若非他走南行北,踪迹难觅,又有千万大军在侧,也不知道要有多少场恶战。尽管如此,高兴也为此烦不胜烦,此时听见孙思邈如此说,心中自然警觉愤怒。

    眼见高兴变了脸色,孙思邈连忙道:“小王爷,老夫并无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能更多地了解你的情况,如此才好因人而异,对症下药。如果小王爷不想说,抑或是不方便说,就当老夫未曾问过便是。”孙思邈的语气不急不缓,不温不火,深邃的如同历经沧桑万世,却又澄澈的双目中满是真诚与坦荡。

    高兴毫不退缩地与孙思邈对视,浑身气势如同决堤的江河,排山倒海一般向着孙思邈迫去。

    “轰”的一声闷响,似是从人心底传出,虽不可闻,但却又让人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而高兴周身的空气则在这无形的气势下剧烈波动起来。平地生风,孙思邈诊桌上的纸张顿时肆意飞舞起来,更有一张突兀地从中撕裂开来,便似是有锋锐的刀剑为之一般。

    孙思邈顿觉浑身一沉,似是陷入泥淖一般,呼吸都变得有些迟滞艰涩,尤其是那扑面而来的的杀气,冰冷而锋锐,让人不寒而栗。孙思邈双目骤然一眯,端坐不动,眼神依旧澄澈而诚挚,嘴角浮现出一丝淡然的笑容,身上突然便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却异常奇异的气息。

    高兴脸色微微一变,漆黑的双目愈发深邃冷寂,森冷的寒意似欲直透人心,而他身上的气势则在刹那间攀升至顶峰,刚猛凌厉的气势直让空气波动愈发剧烈,窗棂更是颤抖哀鸣起来。

    然而任由高兴催动体内真气,将自身气势提升至极致,孙思邈却是犹若未觉,依旧泰然自若,不为高兴气势所动,整个人似是融入了虚空之中,明明就在那里,却让人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天人合一?”

    高兴心下骇然,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完全无法撼动的对手,更是有一种面对天地自然的错觉。给过高兴这种感觉的人迄今为止只有两人,一个是拜月教太上长老刘忠,另一个便是面前的孙思邈,然而前者与后者相比,却是天差地别。

    对上刘忠,高兴自忖能够以重伤而将其击杀,然而面对孙思邈,高兴却没有能够击杀他的信心,最好的结果也是两人同归于尽。这个结论让高兴心中一阵憋屈,但这却是事实。

    良久,高兴终于有些无奈地散去周身的气势,平静地看着孙思邈道:“孙神医,不瞒你说,我修炼的正是《长生诀》。”

    孙思邈只守不攻,显然是向高兴传递着他的善意与诚意,是以高兴也不再咄咄逼人,而是开诚布公地面对孙思邈。且不说孙思邈乃是厚德长者,绝世强者,一身医术更是鬼神莫测,与其结交自有不尽的好处。

    纵然早有耳闻,但当听见高兴亲口承认,孙思邈心中还是不禁有些震撼,澄澈的双目更是泛起一丝细微的波澜,但只是一刹那便又归于平寂。

    “小王爷,老夫欲再次探查您的身体状况,希望您不要刻意压制自身的真气。”孙思邈认真地道:“只有熟悉您的真气,老夫才能助您一臂之力!”

    高兴点点头,示意孙思邈任意施为,而他则放松了对体内真气的压制。自从高兴隐隐触摸到“势”的境界,他体内的功力便又有了精进,虽然还未能突破至《长生诀》第六重,但距离却是缩短了不少,而他体内的真气更是隐隐有气向雾转化的倾向,运转速度也比以前缓慢了少许。

    再次为高兴诊脉,孙思邈心下又是一惊,不止是为高兴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而惊讶,更是因为高兴体内那神奇的,生机勃勃的真气特性而惊讶。

    孙思邈小心翼翼,又极是细致地探查着高兴经脉中流淌的真气,突然,他低垂的眼皮轻微地跳动起来,就连呼吸也有一瞬间变得凝滞起来。

    就在方才那一瞬,孙思邈突然在那磅礴得如汪洋大海的生机中察觉到了一丝死气,虽然那死气只是一闪即逝,但其中似欲毁灭一切的气息却让孙思邈如坠冰窟,仿似灵魂都不自禁颤栗起来。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后,孙思邈才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虽然恢复了平静,但眼眸深处却依旧有着一抹微不可查的惊惧。tian了tian有些干涩的嘴唇,孙思邈这才斟酌着道:“小王爷,您的真气委实奇特,实乃老夫生平仅见啊!魔由心生,若想渡过此劫,还是要靠小王爷自己,老夫怕是帮不了太大的忙。”

    就在高兴微皱眉头,有些失望时,孙思邈话锋一转道:“不过天下有几个人也许能帮得上小王爷。”

    “哦?不知这些人都是谁,还请神医告知,高某感激不尽。”高兴不由来了兴趣,忙追问道。

    “布衣神算袁天罡,赤目金刚智炫,牡丹仙子凌素华。”孙思邈一字一顿地说道,脸上的神情很是严肃庄重,显然他口中的三人俱不是凡俗之辈,否则又怎会被他如此尊敬。

    “袁天罡,智炫,凌素华?”高兴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神棍袁天罡和智炫和尚他都有过数面之缘,尤其是袁天罡曾两次现身为高兴预言劫难,可谓与高兴有过善缘。至于智炫,高兴对他的感觉倒是谈不上好恶,毕竟没有深交,至于凌素华,高兴虽未见过,但也从章蓉和凌萧云口中知道,她正是魔教四派之一的百花宫宫主。

    “不错,正是他们。”孙思邈点头道:“布衣神算袁天罡精通算术占卜,一身武功更是超凡入圣,世间少有人及,若是能有他在侧守护指导,辅以药石之力,心魔自不足为惧。

    赤目金刚智炫是佛门巨擘,佛法精湛,小王爷若是肯放下凡尘,与他虔心修佛,过得数年,身上戾气业障自是不难消弭,不过佛门清规戒律繁多,和尚又多是虚伪迂腐之辈,实在无趣得紧。”说到这里,孙思邈不由摇头哂笑。

    高兴顿时莞尔,显然未料到似是世外高人的孙思邈也会有凡人的一面,显然他对佛门并不怎么喜欢。就在这时,孙思邈已经说起了第三人。

    “牡丹仙子凌素华,武功虽然逊色袁天罡和智炫二人,但却拥有天下最神奇武学之一的《牡丹经》。《牡丹经》论威力虽在拜月教《飞星逐月》之下,但它却拥有世间所有武功都不具备的奇特能力,完全没有走火入魔之虞,而且能够帮助他人去芜存菁,提炼真气,防止走火入魔。”

    闻听此言,高兴连闪的笑容霎时冻结在脸上,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

    “走火入魔”四字对于修炼者来说不啻于洪水猛兽,头上枷锁,然而《牡丹经》却能避免走火入魔,这是何其神异,更不必说能够防止他人走火入魔。

    要知道,高兴修炼《长生诀》至今,期间经历过多少次生死,哪次不是凶险万分,若非他心性坚毅,又有神物傍身,恐怕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

    ……

    当高兴离开青州医院之时,如丝的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天上已是繁星点点,轻柔的夜风拂动面庞,带来死死沁凉,还有泥土的芬芳。

    高兴悠闲地漫步在街道上,一面享受着夜色寂静,一面回味着与孙思邈的谈话。

    以前,高兴只当孙思邈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世外高人,只是仁义善良,医术精湛罢了,如今才发现孙思邈远不是表面那般简单。且不说他那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便是对天下五大势力秘辛如数家珍,却也不是凌萧云和章蓉可比。而且高兴敏锐地感觉到,孙思邈与袁天罡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离开之时,孙思邈曾交给高兴一个有助于修炼者凝心静气的药方,普通人长期服用自可耳聪目明,神思敏捷,而武者服用则能凝神定气,对于修炼大有裨益。

    “五大势力,真是让人头疼啊!”看着闪烁的群星,高兴吐出一口浊气,有些烦闷地喟叹道。

    如今,随着对五大势力了解得愈深,高兴的心情也更加复杂起来,起初那种彻底灭绝五大势力的念头却变淡了许多。它们没有皇室强大,但却比皇室更为难缠。

    “妥协与战争,政治的艺术,政客的手段。”高兴有些失落,有些伤感地叹息一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便有争斗,很多时候,人真的会身不由己。

第五百三十七章 风起云涌

    第五百三十七章风起云涌邺城,皇宫。

    自新年伊始,难得高纬第一次出现在了御书房,这个皇帝处理重要军政大事的机要之地,难得他第一次没有展现他的荒唐,他的暴虐。

    懒散地坐在书案后的龙椅上的高纬,脸色十分苍白,便是颧骨上的青筋也是隐隐可见,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疲惫与虚浮,整个人看上去病怏怏的。然而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目此时却甚是有神,闪烁着妖异的色彩,嘴角的笑容透着邪气,是振奋,是激动,亦是疯狂。

    在书案之前,则是一身富贵的韩长鸾,同高纬一样,他的脸上也是一种疯狂而得意的笑容。

    “韩爱卿,高湝果真已经到了并州外,已经派遣使节前往晋阳,规劝叛逆高延宗洗心革面,归附朝廷么?”高纬睁大双目,紧紧地盯着韩长鸾,语音甚是低沉地问道。

    “是!”韩长鸾点头道:“五日前晋王高湝便兵临并州,不仅派遣使节前往晋阳劝降反贼高延宗,更是规劝吴王高长恭能深明大义,帮助朝廷收复并州,平定叛乱。

    据晋阳的细作说,高延宗与吴王目前的关系十分僵硬,当面起了不小的争执,险些就要兵戎相见。高湝目前正积极部署,估计周王独孤永业北上之时,便是他发动攻势之时。”

    “很好!”高纬闻言大笑,笑声中除了报复的畅快,还有深深的怨怼,“大齐积弱已久,兵羸将弱的,让朕的这些叔伯兄弟们一起练练兵也是好事啊!”

    顿了顿,高纬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道:“高孝珩如今如何了,是否已将青州拿下?”

    韩长鸾皱着眉头道:“回禀陛下,鲁王和青州的战争依旧胶着,青州城高墙厚,物资充沛,吴王麾下士卒不仅精悍无匹,更是人多势众,鲁王凭借区区三万大军要想攻下青州何其之难,如今更是损兵折将,粮草不足,士气低迷,恐怕就要败下阵来啊!”

    “嗯?”高纬眉头一皱,脸色不禁阴沉了几分,语气冷冽地道:“该死的高长恭,当年朕就该杀了他!”顿了顿,高纬续道:“可不能叫高孝珩战败,否则朕的盘算不就落空了,传令慕容三藏,让他速速征兵两万,调拨一批物资交与高孝珩。

    传令王琳,命他即日北上就番,否则以谋逆论处,谁能擒杀于他朕就封谁为新任楚王!传令独孤永业,朕要在清明之前看见高延宗的狗头,否则就叫他提头来见!”

    高纬这一席话说的是郑地有声,杀气腾腾。而他的这几道命令又是何其狠毒,足见高纬如今已经彻底癫狂,所思所想莫不是要将这个国家完全毁灭,让千万百姓为他陪葬。

    就在高纬在算计着天下,施展他的灭世计划时,黄河之畔,一身白衣的高兴正静静地注视着一身粗布麻衣的斛律钟都。

    自被秦琼俘虏至今,已有数月光景,较之曾今,斛律钟都精瘦了些,不过气色却没有多少低迷颓唐,反而更显稳重沉凝,便连脸上的稚气也消弭了不少。

    “斛律钟都,数月不见,可还安好?”高兴笑着问道。

    “怎么,想到了处置我的方法了,那就来吧!”斛律钟都不答反问,语气有些冷意,眼中隐隐带着敌意。对于高氏皇族之人,斛律钟都心中很是仇视,更何况心高气傲的他被敌人囚禁数月,虽没有虐待,但心中的落差与憋屈外人又如何知晓。

    高兴不以为意地笑笑,轻声问道:“你想报仇吗?”

    “什么?”斛律钟都一怔,一时竟反应不过来高兴所言何意。

    “百升飞上天,日月照长安。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高兴转身看向面前如同一条匹练般的黄河,清朗的声音悠然响起,在激荡的,滚滚奔流的黄河的映衬下带着奇异的力量,直透斛律钟都心底。

    高兴虽未转身,但他敏锐地触觉还是感觉到斛律钟都的呼吸停顿了一瞬,旋即变得粗重而紊乱,他的双拳猛地攥紧,牙关紧咬,嘎吱作响,浑身杀气凛然,脸庞扭曲而狰狞,一双眸子更是泛起了血色,发自内心的仇恨与愤怒喷薄而出,似欲择人而噬。

    就是因为这首童谣,他的父亲,北齐最杰出的将领,有落雕都督之称的斛律光惨死在祖珽与穆提婆的谗言之下,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高氏皇族的族长,北齐帝国皇帝高纬。

    念及在屠刀下无辜惨死的数百叔伯兄弟,宗族子弟,斛律钟都心中的滔天恨意便无法遏止地爆发出来,血脉喷张得让他几欲发狂,恨不能将高纬生吃活剥。

    “我可以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高兴转过身来,脸色十分平静,语气淡然地说道。

    斛律钟都因愤怒仇恨混沌的大脑陡然一清,双目圆睁,跨前一步,灼灼地盯着高兴沉声道:“此话当真?!”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显然是心绪剧烈波动所致。

    高兴静静地注视着斛律钟都,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个亲手斩杀高纬的机会,将来也可以让你能亲手除去穆提婆,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只要能够为我父报仇,亲手斩杀高纬和穆提婆,莫说一个条件,纵然是个百个又如何?!”斛律钟都狰狞的脸上满是疯狂之意,语气铿锵有力,坚决如铁。

    “好,我只要你一个条件,便是你的忠心。”

    斛律钟都微微愕然,但他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右直立,指尖向天,一脸庄严而肃穆地道:“黄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我斛律钟都在此以列祖列宗之名立誓,倘若高兴能帮我手刃仇寇,以报杀父之仇,我必定誓死追随于他,生生世世,永不背弃,若违此誓,人神共弃,愿受千刀万剐之刑,死无葬身之地!”

    斛律钟都的声音不大,但坚定而疯狂的声音却是河水奔腾的声音也无法遮掩,让人不自禁有些胆寒。

    “主公!”见高兴颔首点头,斛律钟都身上的杀气骤然散去,恢复了平静,一脸恭敬地叩拜道。

    “起来吧!”高兴伸手示意,待斛律钟都起身,这才道:“落雕都督英明一世,却未小人构陷,实在令人扼腕。高纬倒行逆施,天怒人怨,他若不死,大齐江山终难保全。三日后我将出兵攻打邺城,重整朝纲,肃清奸佞。”

    “主公,小人不才,愿做先锋!”斛律钟都再次跪倒在地,一脸热切诚挚地看着高兴大声说道,因是心情激动悲愤,堂堂七尺汉子,眼圈竟有些泛红。

    “落雕都督德高望重,门生故旧遍及天下,如今我们要为都督沉冤昭雪,天下必然云集响应,我拟让你居中联络邺城有志之士,与我里应外合,一举攻破邺城,不知你意下如何?”高兴严肃地看着斛律钟都说道。

    斛律钟都坚定地看着高兴道:“多谢主公信任,小人定不负所托。”

    “好,你这便前往邺城,若是遇到困难,可以求助萧凌。”说着,高兴指了指不远处静静矗立,如同雕塑一般,一身黑衣的萧凌,眼神忽而变得一场凌厉,如同森冷锋锐的利剑,直射斛律钟都心底,语气冷冽地道:“记住,你只有三天的时间,我这里从来不要废物!”

    斛律钟都心中一凛,沉默了片刻,然后重重点头。

    ……

    晋阳,摄政王府。

    虽然高延宗只是一个傀儡,高长恭才是并州真正的掌权者,但有些事情还是不好僭越,否则只会弄巧成拙。是以高长恭并没有堂而皇之地鸠占鹊巢,住在皇宫,而是将穆提婆宗族骆炳家的豪宅选作了王府。

    此时,在摄政王府的会客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满面红光,气势沉稳,双目精芒内敛,让人不敢小视,这人正是拜月教太上长老刘忠。

    高纬虽然贵为帝王,但处在深宫内院,如今又众叛亲离,他的消息显然没有拜月教灵通。在高纬以为高孝珩正与高长恭打得不可开交,刘忠却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高兴散出的烟幕,济州、齐州也早已落入了高兴的手中。而且不止如此,拜月教还隐隐收到风声,高兴正积极整饬军备,准备渡河北上讨伐昏君。

    对于高兴,刘忠既是恼恨又是忌惮,他怎么也没想到,拜月教拿出了这般诚意,高兴居然还是张狂如斯,不留情面,不说将济州纳入囊中,更是重伤了不少拜月教精锐弟子。

    拜月教是一个枝繁叶茂的庞大势力,其中的利益关系也是错综复杂,派系林立,刘忠纵然是太上长老,权势极大,但也不能完全主导拜月教的方向。

    拜月教本身便有相当一部分人对高兴全无好感,如今高兴几次三番恣意妄为,教中反对与高兴结盟的声音也愈发响亮,刘忠焦头烂额之余对高兴也难免生出些许怨怼。

    不过刘忠也不是短视之人,他很清楚,如今齐国能一统江山的只有高长恭父子二人,选择与他们作对对拜月教并非好事。话虽如此,拜月教该争取的利益他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是以,在与高兴洽谈无果下,刘忠不得不只身前往晋阳拜访高长恭,希望能与他达成共识。

第五百三十八章 赤霄

    第五百三十八章赤霄高长恭是在王府的会客厅中接见的刘忠,对于拜月教之名,高长恭自也听高兴提起过,虽然没有高兴对拜月教了解得多,但也知道则个隐藏在暗中的庞然大物不可小觑。是以高长恭虽然忙于整合并州各方势力,整饬军备,防备晋王高湝的进攻,但他还是同意见上刘忠一面。

    “拜月教刘忠向王爷请安,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当高长恭自后堂转入会客厅时,刘忠忙站起身来,双手抱拳作揖,红润的脸庞上带着温暖的笑容。

    刘忠并未大礼参拜高长恭,说话的语气虽然客气,但却绝不恭敬得谄媚,不卑不亢,不温不火,不像是庶民参见王爷,倒像是地位同等之人相见一般。

    一边说着,刘忠眼角的余光一边打量着一高长恭,心中不由一赞:好个器宇轩昂,潇洒风流的美男子。

    高长恭身形颀长,一身华贵的官服更衬得他身姿挺拔,玉树临风,虽是人到中年,但脸颊白白净净,看不见一丝褶皱,漆黑的双眼莹润有光,偶尔闪过一抹历经沧桑的光芒,使得他更加睿智与沉稳,而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容,却如春风般和煦,温暖人心。

    看着慢慢接近的高长恭,刘忠的脑海中不由闪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高兴与高长恭一般的丰神俊朗,神态之间虽有相似之处,却又大有不同。如果说高长恭是一个温文尔雅,仁慈宽厚的谦谦君子,那么高兴就是一个胸怀天下,杀伐果决的霸王。

    不知为什么,在见到高长恭的第一眼后,刘忠突然有一种“不该来”的感觉。直到后来,刘忠才恍然,原来他从高长恭身上只看到了王者之气,却缺少了些皇者之气,虽只是一字之差,但却是天差地别。

    在刘忠打量高长恭的时候,后者也正打量着他。高长恭能感觉出刘忠的不凡,南征北战十数载,历经生死,阅人无数,身上自有一股王者的威严,常人莫说侃侃而谈,就是敢于坦然直视者也是寥寥无几,然而从刘忠脸上却看不见敬畏的神色。

    “王爷,这老者不是凡人,您可要万分小心。”甫一从堂后转出,凌萧云就觉后脊一阵发凉,头皮发麻,这是武者先天对危险的触觉。凌萧云浑身肌肉紧绷,身子迅速靠近高长恭一些,一边在他耳边低语,一边紧紧地注视着刘忠的动向。

    而一旁一脸清冷的陆晗玥也是如临大敌,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熟悉她的人便会发现她那靓丽的眼眸冷意更甚,修长纤细的玉手更是放在距离剑柄最近的位置,双腿微微弯曲,以便在最短的时间拔剑攻击,阻挡那未知的危险。

    高长恭一边颔首示意凌萧云自己知道,一边笑着说道:“免礼,请坐。”说着,高长恭便当先在主座上坐下。他的动作高贵而优雅,洒脱而自然,举手投足都有一股自骨子里透出的威严气度,虽然淡淡的,但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谢王爷。”刘忠道谢,一边大马金刀地坐下,一边随意扫视了凌萧云与陆晗玥一眼。

    虽然只是一眼,刘忠便收回了目光,但凌萧云与陆晗玥却觉得浑身一紧,犹若芒刺在背,让他们几乎忍不住要拔剑进攻。相互对视一眼,凌萧云和陆晗玥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高手,绝世高手。”

    凌萧云和陆晗玥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一边调集周身功力,准备应付刘忠的突然攻击,一边微微调整着站立的方向,以便更好地保护高长恭。

    凌萧云二人心中惊讶,殊不知刘忠心中也远不如表面那般淡定平静。高兴年纪轻轻有堪比自己的功力已经让刘忠震撼莫名,而面前的两人,如此年纪就有这般让人惊羡的修为,这让他惊诧之余更是疑惑。

    “江湖中何时出了这么多年轻的高手,他们究竟出自何门何派,与我拜月教关系如何?”

    只是一瞬间,刘忠的脑海中便出现了一连串的问题。他很笃定,如果没有神奇的修炼法门,不世高手指点,陆晗玥和凌萧云想在这个年纪达到如此高度,可能性几乎为零。虽是如此,刘忠却没有出言相询,只是暗中观察着凌萧云与陆晗玥二人,希冀能够看出些线索,从而探查到两人的身份。

    “王爷,刘某这里有一物想要送给王爷,请王爷过目。”说着,刘忠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小几,其上正有一个长木匣,木匣光泽暗淡却十分圆润,其上的花纹缀饰也很是古拙,显然很有些年代。

    “哦?”听刘忠如此说,高长恭三人这才主意到桌上的木匣,顿时有些好奇,既是好奇匣子中的物事,亦是好奇刘忠的意图。

    在三人的注视下,刘忠缓缓将木匣打开。顿时,一股逼人的寒气扑面而来,屋中温度骤降,让人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凌萧云和陆晗玥一直未曾放松,此时感觉到那股寒气,双目瞳孔紧缩,长剑出鞘,周身更是爆发出凌厉的气势向着刘忠压迫而去。

    “嗡——”

    一声清越的龙吟声突然响起,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带着一种淡淡的无上威严,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尤其是凌萧云和陆晗玥二人更是瞪大了双眼,脸上充满了震惊之色。

    就在那龙吟声中,他们手中的长剑似乎有些轻微的颤抖,而他们更是有一种莫名的压抑与畏惧。

    凌萧云和陆晗玥都是一流的武者,心性绝佳,纵然是对上不可战胜的对手也决计不会畏惧,但此时偏偏有了这种感觉,而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种感觉居然是来自手中的佩剑。剑是否可以传递情绪陆晗玥不知道,但她却很肯定心中的畏惧之感确实是来自手中的佩剑,这是何等诡异的事情。

    抿了抿嘴唇,陆晗玥收慑心神,将目光投向木匣,只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木匣中,明黄色的,华贵的缎子上静静地躺着一柄剑,剑长三尺,无鞘。剑身仿秦剑,绣有花纹,饰有七彩珠、九华玉,刃如霜雪,寒光逼人,剑身镌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字体遒劲有力,浑然天成,带着俯瞰苍生的沧桑与威严。

    “赤霄?!”

    凌萧云不由将那两个篆字低声轻念了出来,双目中爆发出团团精芒,死死地注视着木匣中那绚丽的长剑,浑身都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赤霄剑便是因此而名传千古,乃是世人公认的帝道之剑。且不说赤霄剑的象征意义,单是其锋锐无匹,削铁如泥的特性,天下剑客无有不想将之纳入怀中。

    “此剑正是赤霄,今日刘某特将宝剑赠与王爷,还望王爷笑纳。”刘忠双手托起木匣,将其递向高长恭,一脸真诚地说道。

    高长恭顿时从赤霄剑的绚丽中醒过神来,摆手阻止道:“无功不受禄,如此珍贵厚礼,本王不能收,阁下还是收回吧!”

    刘忠闻言笑着道:“摄政王高风亮节,仁慈宽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顿了顿,刘忠又道:“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天下间也只有此剑才配得上王爷这等盖世英雄,也只有王爷才能不让明珠蒙尘。”

    “阁下过奖了,‘盖世英雄’之名本王却是受之不起。”高长恭笑着摇头道。

    “王爷不必谦虚。”刘忠认真地看着高长恭道:“去岁周军犯境,宇文邕率军三十万大军来犯,伪帝高纬胆小怯懦,妄信小人,丢盔弃甲,一退再退,致使我大齐军心涣散,士气低迷,城池土地沦入敌人之手,同袍手足任由贼寇奴役。

    是王爷,不辞艰险,率军北上,历经生死,力挽狂澜,不仅击败周军三十万大军,收复失地,振我军新,更是让周主饮恨平阳,如此不是功勋,若还当不得‘盖世英雄’,天下还有谁能当得?!”

    这一番话刘忠说的是郑地有声,气势磅礴,直让人热血沸腾。高长恭虽然早就看破名利,但听见旁人对自己如此推崇,心中也难免有些欢喜,毕竟他始终希望高氏一族的荣耀,大齐江山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繁荣昌盛。

    “阁下,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这赤霄剑实在太过贵重,本王断不能收,你还是收回吧。”顿了顿,高长恭又道:“阁下可是有事要寻本王?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不妨明言,若是不违背朝廷律法,不伤害黎民百姓,又是本王力所能及,本王自会尽力相助。”

    “王爷大义,实乃黎民之福!”刘忠放下手中的木匣,拱手一揖到地,这才道:“王爷,实不相瞒,刘某此来确是有事相求。”

    “哦?你且说来。”高长恭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刘忠找上门来,必然是有事所求,赠送如此重礼,显然所求不小,高长恭宦海沉浮这么多年,又怎会不明白。

    刘忠先是喟然长叹,额头紧拧,很是有些落寞地道:“王爷,实不相瞒,刘某此来确实有事请求王爷。”

第五百三十九章 最后的挣扎

    第五百三十九章最后的挣扎高长恭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刘忠不以为意,略微收拾了心情,这才说道:“王爷,都怪刘某疏于管教,才让侄孙章名亢养成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顽劣性子,数月前更是冲撞了小王爷。刘某此来正是向王爷请罪,还望王爷能看在亢儿年幼无知的份上高抬贵手!”

    “章名亢?”高长恭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地说道:“有这回事?本王却是不曾知道啊。”

    刘忠还当高长恭故作不知,眉头微微一皱,心中隐有不悦,但脸上的笑容却不减半分,诚挚地说道:“王爷,亢儿虽然有些纨绔,但本性不坏,刘某可以保证,回去后必定对他严加管教,再不让他无故生事,还望王爷看在拜月教面子上原谅无知小辈的无礼之处,拜月教上下感激不尽。”

    说着,刘忠向高长恭抱拳行礼。他的言语虽然客气,但却谈不上恭敬与畏惧。

    高长恭皱了皱眉头,刘忠话语间隐隐的怀疑,不满之意他又如何听不出来,绕是他的谦逊温和的脾气,对于刘忠的傲气也微微有些不舒服,不过他的涵养却是极好,并未动怒,依旧温和地道:“阁下,本王毋须骗你,此事本王确实不知。”

    “这——”刘忠顿时拧起了眉头,神色间依旧有些不信。

    高长恭眉头微微一挑,侧首看向凌萧云,后者会意,忙凑近高长恭轻声说道:“王爷,去岁章名亢曾行刺小王爷不成反被小王爷重伤擒下,如今正被囚禁在府中的大牢中。”

    “竟有此事?”高长恭的眉头顿时又紧了几分,脸色也在刹那间变得阴沉起来,双目威棱四射地看向刘忠,沉声道:“刘忠,你那之孙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行刺朝廷大员,莫非真当本王好欺吗?”

    高长恭的音调不高,语气也十分平和,但众人却觉心中顿时一紧,屋中的气氛似乎也在刹那间变得僵硬压抑起来。

    原本看在刘忠带来的厚礼,以及拜月教那庞大的势力上,高长恭虽然不喜刘忠,倒也算客气,但如今听说拜月教曾刺杀独子高兴,高长恭顿时勃然大怒。

    要知道,高长恭虽然贵为王爷,权势滔天,但高氏皇族,兄弟叔伯却无一人真个将他当亲人看待,唯有郑氏和高兴才是他最为亲近之人,他又怎么会容许有人伤害自己的亲人?

    居移体,养移气,高长恭纵横沙场十数载,麾下雄兵数十万,自身自有一股威严无比的王者之气,论武功虽然不如刘忠,但身上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却让刘忠脸上的神色一僵,心中微微一凛。

    “呵呵”,刘忠干笑一声,试图缓和有些僵硬尴尬的气氛。你刺杀了别人的爱子,又如何能奢求别人能有和善的态度。此事己方理亏,刘忠的底气便虚了几分。

    顿了顿,刘忠满脸堆笑道:“王爷,我拜月教并无与王爷和小王爷为敌的意思,章名亢年轻识浅,实是受了奸人的挑唆才如此鲁莽行事,好在并未铸成大错,他也受到了重罚,王爷是否能就此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王爷的恩情,在下铭感五内,日后我拜月教必有所报!”

    说着,刘忠长身而起,恭敬地向高长恭行了一礼。无论是称呼,还是举止神态倒是比方才诚恳谦逊了许多。

    “哼!”高长恭冷哼一声,淡漠地看着刘忠道:“阁下不必再言,人既是小儿所擒,如何处置自由他来定夺,本王不想干涉。”顿了顿,高长恭挥手道:“本王还有要事,失陪了。萧云,送客!”

    说着,高长恭便站起身来欲向后堂走去。他的态度很明确,就是不放人。

    “王爷请留步!”刘忠忙急切地出言阻止道。

    高长恭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道:“怎么,阁下还有事吗?”

    高长恭如此高傲冷漠的态度让刘忠很是不忿,但他此时却是不敢动怒,且不说这王府中精兵强将成千上万,高手如云,刘忠就算杀了高长恭也没有信心全身而退,再者杀了高长恭只能是和高兴彻底决裂,不仅有违初衷,更会引起高兴几十万大军的疯狂反扑,后果不堪设想。

    深吸口气,强压着心头的怒气,刘忠拱手沉声道:“王爷,我拜月教虽是江湖门派,但在北方却还有些影响力,若是王爷不弃,我教愿助王爷一臂之力,一统河山!”

    高长恭沉默了半晌,平静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阁下的意思本王知道了,若要章名亢,自去寻我儿高兴。慢走,不送!”说着,高长恭便迈步向后堂走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刘忠还想再说什么,凌萧云已经走上一步,淡淡地道:“刘先生,请!”

    看着在陆晗玥陪同下消失在屏风后的高长恭的背影,精芒闪烁地双目死死盯着面前一脸严肃而冷漠的凌萧云,刘忠笼在袖中的双拳攸的收紧,周身不禁散发出丝丝杀气。

    感受到刘忠身上那迫人的气息,凌萧云如芒刺在背,如同被眼镜蛇盯上一般,呼吸都不禁微微一滞,但他却运转体内真气,强压下心中的不适,笑着低声道:“刘先生,百花宫特使天仙子和罂粟花三日前已经到了青州。”

    刘忠顿时一怔,有些惊诧地看着凌萧云,正要开口相询,后者却是再次出言道:“刘先生,请吧!”

    刘忠深深地看了一眼凌萧云,突然开口问道:“你与天道宗有何关系?”

    凌萧云脸色陡然一变,但却很快恢复了平静,静静地注视着刘忠道:“我与天道宗并无关系,刘先生何出此言?”

    “哦?”刘忠眼中光芒闪了几闪,轻轻点了点头道:“请转告小王爷高兴,老夫改日再登门拜访,告辞!”说着,刘忠便一挥衣袖,向着客厅外大步而去。

    “先生请留步!”凌萧云忙叫住刘忠道:“您忘了赤霄剑!”

    “这是送给王爷的礼物,怎能收回呢?”刘忠头也不回,摆摆手,衣袂轻扬,很快便消失在凌萧云的视线之外。

    凌萧云看着小几上那绚丽的帝道之剑赤霄,眉头轻皱着摇摇头。东西虽好,却不好拿,高兴注定要和拜月教纠缠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也无法预料。

    就在高长恭接见刘忠时,晋阳皇宫高延宗的寝宫中同样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白面无须,看上去四十出头,面色红润,但一双眼睛却是饱经风霜,开阖之间偶尔有精芒闪过,使得他整个人都显得锐气逼人,与身上那一身太监服格格不入。

    “你当真有把握成功刺杀高长恭,助我一统江山?”高延宗胖脸上的小眼睛瞪得如同牛眼,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对面的老者,声音十分低沉,语气中满是热切之余也充满了深深的怀疑。

    这人自称拜月教太上长老章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然出示了拜月教的信物,但对于他的来意,高延宗仍旧十分怀疑。对拜月教,他的情绪是十分复杂的。曾今,是拜月教将他送上了巅峰,也是拜月教将他推落谷底,如今他们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直言要刺杀高长恭,助自己一统江山,但他们究竟有什么意图呢?

    章嵩眉头一挑,直直地看着高延宗道:“怎么,皇上不相信我拜月教的实力?”

    “你可知这晋阳城中有多少精兵悍将,这宫中又有多少高长恭的亲信?”高延宗虽未回答,但他显然心有疑虑,对章嵩所言没有多少信心。

    “哈哈哈哈!”章嵩闻言不由大笑,“高长恭麾下虽有精兵强将,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夫自有办法杀他,不过却要皇上相助。”

    高延宗闻言眉头顿时紧紧皱起,肥胖的身子深深埋在椅子中,脸上的神色变换不断,心中剧烈地挣扎着。

    高延宗虽然贵为皇帝,然而却是名不副实,莫说城中文武百官,就连这宫中的宫女太监,他能指挥的也是寥寥无几,深居皇宫,便似是囚禁在笼中的鸟兽一般,哪有半分快乐。

    想他血脉何等高贵,如今却要在高延宗那庶出的贱种面前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任其摆布,高延宗便怒不可遏,但一想起高兴那可怕的魔鬼,他又恐惧地浑身颤栗,冷汗直冒。这几个月来,他简直是度日如年,备受煎熬,想要反抗,却又不敢。

    就在高延宗想要彻底放弃挣扎时,章嵩却突然来到他面前,他那颗即将沉寂的心不禁翻滚动荡起来。成败胜负在此一举,是进是退,高延宗不禁陷入了迷茫和犹豫之中。

    高延宗很清楚,一旦事情失败,等待他的结局只有一个,高兴不可能会再次放过他;然而若是事情成功了,他不仅能一雪前耻,更能坐拥万里江山,从此风光无限。

    见高延宗面色阴晴不定,迟迟不能决断,章嵩脸上闪过一抹不屑,再次出言道:“皇上,实不相瞒,我拜月教与高兴仇深似海,不死不休,上次高兴虽然侥幸逃脱,却是因为动手的只是我拜月教徒孙罢了,功力不足老夫三成。此次老夫亲来,莫说一个高兴,纵是三五个,老夫杀之也不费吹灰之力!”似乎是为了增加高延宗的信心,章嵩话音一落,身上便猛然散发出一股惊涛骇lang般的气势。

    高延宗浑身巨震,骇然地看着章嵩,呆愣了半晌,狭小的双目终于迸射出两道狠厉的光芒,咬牙切齿地道:“一切全凭老先生吩咐,朕必杀高长恭父子!”

第五百四十章 反常的高延宗

    第五百四十章反常的高延宗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在这和煦的春日,微风拂面,当是惬意踏青的好时节,然而晋阳城外高湝五万虎视眈眈,却让晋阳城上下数十万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周军刚退,晋阳才太平了几天,内战又起,经历过数月惨战的晋阳百姓已经有些麻木,倒是没有过于恐惧慌乱,但他们心中的怒火却是熊熊燃烧起来。

    遇到外敌,高纬溜之大吉,一溃千里,置黎民百姓,江山社稷于不顾,如今外敌才退,他又想乘此抢夺胜利的果实,如此寡绝阴险的作态实在令人发指。

    高纬的毒计想要让北齐彻底陷入纷乱的战火之中,让千万百姓为其陪葬,但这也使得他的威信将至冰点,而高长恭的威望却是愈甚,城中百姓对他愈发爱戴。

    虽然高延宗才是名义上的帝王,但所有人都不会忘记,晋阳城头那个力挽狂澜,犹若战神的白色身影,更不会忘记正是高长恭父子率军而来,周军三十万大军才仓皇而逃。

    也许你认为平民百姓是愚昧的,但淳朴的他们分得清究竟谁对他们最好。也许他们目不识丁,不懂得什么圣贤之道,但他们却知道安分守己,知恩图报。

    蓝天煦日下,晋阳城中的气氛压抑得有些诡异,一种异样的情绪悄悄酝酿,只等时机一到,必然会演变成惊涛骇lang。

    摄政王府,高长恭正与萧摩诃、秦琼等一干高级将领商议防御之事,屋外却突然有侍卫传报:“王爷,宫中来人,皇上请您移驾宫中,共同商讨应对高湝和独孤永业之策。”

    “嗯?”高长恭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将目光从军事地图上移开,看向萧摩诃等人,其他人也纷纷向他看来,眼中也尽是疑惑不解之色。

    自从高延宗下诏敕封高长恭为摄政王,统领一切军政大事后,高延宗便基本不再理会朝政,乖乖地做起了傀儡。如今他突然提出要与高长恭商讨大事,如何不叫众人奇怪?事有反常既有妖,疑惑之余,众人更是警惕。

    “咦?那胖皇上找王爷作甚,就算要对付任城王高湝他也起不了丝毫作用啊?”说话的乃是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声音粗犷响亮,犹若洪钟,直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正是陌刀军的统帅,性子火爆急躁的程咬金。

    “不过王爷您也毋须怕他,咱们这就去宫里瞧瞧,那胖小子打得什么算盘!若是他不听王爷的话,俺老程一定拧断他的脖子!”

    说着,程咬金便猛地站起身来,铜铃大眼中泛着着森冷的血色,一股剽悍狂野,肃杀血腥的气息瞬间弥散开来。

    高延宗顿时无奈地揉了揉眉头,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倒是被程咬金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浑话给冲散了不少。

    程咬金活脱脱一个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熊心豹胆,张狂之极,天下少有人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肥胖如猪的傀儡皇帝高延宗。没有直呼高延宗“胖子”、“肥猪”已经是高长恭和萧摩诃数次批评所致,但那个“胖”字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舍去。好在这里都是自己人,程咬金这般称呼虽然听着微微刺耳,但也是无伤大雅。

    “王爷,此行恐怕不妥,当要谨慎小心啊。”不等高延宗说话,萧摩诃有些迟疑的声音响起。

    程咬金嗤笑一声,正要反对,萧摩诃便声色俱厉地斥道:“你这莽夫,何必要做意气之争?万一有诈,你岂不是要至王爷于险境?若是王爷有个好歹,我倒要看你如何向小王爷交代?!”

    程咬金顿时住口不语,不过他却梗着脖子,眼中透着不忿,显然他心中对萧摩诃所言并不以为然,他之所以没有继续反驳,除了因为萧摩诃提起高兴的缘故,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程咬金在一次比试中输给了萧摩诃,底气不足。

    程咬金好勇嗜战,在军中常找人捉对厮杀,萧摩诃威名赫赫,曾勇冠陈国三军,程咬金又如何不见猎心喜,上前挑战。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萧摩诃虽然性子沉稳许多,但武人骨子里的热血却未冷却,对程咬金的挑战自然欣然应约。

    程咬金天赋异禀,力大无穷,经历过战火的磨砺,高兴偶尔的指点,如今更是突飞猛进,招式大开大合,浑身萦绕着惨烈的杀气,整个人便似发怒的猛兽,实在难缠。

    然而萧摩诃勇武不下关张,战斗经验何其丰富,又有一手连高兴都感到惊艳的暗器功夫,程咬金与萧摩诃大战三百回合,终于被老道的萧摩诃抓住机会,一柄飞镖打散了发髻,定了胜负。

    虽然对败于萧摩诃手下程咬金有些耿耿于怀,但对后者那诡异犀利的暗器功夫,自负如程咬金也不得不服。

    高长恭没有表态,将目光投向其他人,淡淡地问道:“你们怎么看?”

    “王爷,末将赞同萧将军之言,皇上突然相召,在此强敌环伺的时刻,我们不得不防啊!”秦琼一脸严肃地说道,比起程咬金,他则要显得沉稳冷静许多,“城中势力已经基本整合,纵然王爷不去,皇上也无何奈何。”

    “王爷,不去恐怕不妥。”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一身戎装的杨丽华却没有丝毫畏怯,而是径自说道:“虽然皇上在晋阳城的影响力有限,但城中居心叵测之人却不再少数。如今局势动荡,藩王乱战,大义则更加重要,若是我们明确表现出与皇上分列对抗的姿态,只怕会被有心人利用,从而陷入被动,反而不美。”

    顿了顿,杨丽华紧蹙蛾眉,凝重地道:“拜月教势力雄厚,又潜伏在暗,态度暧昧难明,前日他们拜访难保不是为了麻痹我们。所以此番我们一定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在保证王爷绝对安全的前提下,试探皇上的意图,最好能彻底瓦解他的力量,让他从此一蹶不振!”

    杨丽华这一番话说的是郑地有声,坚决如铁。平阳城被杨坚利用抛弃后,杨丽华心中对北周,对杨家便再无念想,一颗心彻底拴在了高兴身上,也真正融入了北齐帝国。如今,隐藏掉心中的悲伤,这个俏丽的女子愈发坚强果决,终于显露出了他不让须眉的冷静与睿智。

    “好,就依丽华之言行事。”高长恭沉吟片刻,重重点头道。

    ……

    当高长恭领着四名侍卫来到御书房外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宫人通传后,高长恭便推门而入,冲高坐上首,一身龙袍的高延宗拱手笑道:“微臣参见皇上,公务繁忙,未能及时前来,还请皇上见谅。”

    高长恭并未大礼参拜,以如今的形势,他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委屈自己。更何况,对于这个一直鄙夷轻贱自己的弟弟,高长恭也甚无好感。

    “四哥说的哪里话,您操劳国事,殚精竭虑,为朕这个弟弟分忧解难,朕感激不尽,又哪里会怪罪你呢?”高延宗一脸欣喜的笑容离座而起,快步走下来,亲热地抓住高长恭的手道:“四哥啊,你可算来了,这些日子听说高湝来犯,朕可是寝食难安,如今看到你,朕的心突然便安静下来,再不慌乱恐惧。”

    高延宗一张胖脸笑得如同花儿一般,热切的双目更是紧紧盯着高长恭,不知为何,对于高长恭身后的四名侍卫他却是视若不见。

    文武大臣入宫,不但要解除佩剑,仆从侍卫更是要侯在宫门之外。如今高长恭不仅腰间悬剑,身后更有四名跨刀佩剑的侍卫相随,高延宗却连丝毫愤怒都没有流露出来,反而表现得异常亲热。

    如此诡异反常的一幕顿时引起了高长恭五人的主意,尤其是高长恭身后的四名侍卫,相互对视一眼,愈发警惕起来,右手悄悄地握住了腰间的兵刃上。

    高长恭挑了挑眉头,眼中精芒一闪而逝,轻笑着道:“皇上放心,晋阳城兵多将广,物资充盈,必然万无一失。”

    “好,好,好!”高延宗顿时喜不自禁,开怀大笑起来,“来人,设宴!今日朕要与四哥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皇上不必客气!”高长恭轻轻摇头道:“军中尚有要事,若是皇上没有吩咐,微臣这就告辞了!”

    见高长恭欲走,高延宗眼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忙紧紧抓住高长恭的手道:“四哥,朕知你心忧国事,既感且佩,但生活总要张弛有度,不然累垮了身子,岂不是我大齐的损失?你我兄弟,聚少离多,难得有个把酒畅谈的机会,四哥就不要拒绝了吧!”

    “多谢皇上美意!”高长恭一脸感动地道:“只是如今强敌在侧,实在不能松懈,不若待微臣退了外敌,再陪皇上一同喝他个三天三夜可好?”

    高延宗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和怨毒之色,就要再次开口,殿外突然传来侍卫的传报:“报——启禀皇上,摄政王,敌军已经在城外集结,即将发动攻势,是以萧将军命小人奏请皇上和王爷定夺!”

    “什么?!”高延宗顿时一脸惊愕,高长恭也是面露惊色,忙从高延宗手中抽出收来,严肃地道:“皇上,微臣这就出去看看!”说着,高长恭转身即走,右手更是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高长恭,哪里走?纳命来!”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凄厉的怒喝在大殿中响起,接着便有一道凌厉刚猛的劲风铺天盖地而来。

第五百四十一章 家族的耻辱

    第五百四十一章家族的耻辱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厉喝,高长恭等人心头顿时一惊,循声望去,便见一个黑影从天而将,还有一点璀璨的寒芒在众人瞳孔中逐渐放大,一股逼人的锋锐与森冷直入骨髓。

    “王爷小心!”

    话音未落,凌萧云腰间的长剑便已出鞘,如同蛟龙出水般破空而出,以极其迅捷的速度向着直刺而下的长剑迎去。

    在凌萧云动作的同时,其他三名侍卫也应声而动,清冷孤傲如雪中仙子的陆晗玥横身拦在高长恭身前,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一脸警惕凝重。铁塔也似的则程咬金怒吼一声,手攥钢刀,挟着刚猛的力道向着从天而降的黑影斩去,而沉着冷静的秦琼则持刀挡在高长恭身后,防备着后方的敌人。

    既然想到高延宗可能心怀不轨,高长恭又怎会不防,是以虽然他只带了四名护卫,但却是麾下武功最高的四人。

    “叮叮叮叮!”

    袭击之人自上而下,速度极快,眨眼间便与凌萧云的长剑与程咬金的钢刀撞击在一起,密集如雨的金铁交击声中,无数亮丽的火花四散飞溅,肆意的劲风直迫得近前的高延宗不住后退,面如土色,冷汗淋漓。

    “当当!”

    连续两省巨响,黑影扑下的势头终于减弱,但凌萧云和程咬金手中的兵刃也都被荡了开去,二人闷哼一声,不自禁地向后退出半步,气血翻涌间脸上腾起一抹红晕。

    这一番动作虽然是电光火石,但其中的凶险之处外人却是无可想想。而这时,偷袭之人的样貌也终于呈现在众人的眼中。

    此人灰衣黑发,白面无须,看上去虽然四十出头,但是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却与他的年纪很不相称。此时,他紧紧抿着嘴,充满杀机与仇恨的双目死死地注视着被秦琼和陆晗玥护在中间的高长恭,手中一柄长剑如秋水般散发着幽幽寒芒。

    “老杂毛是谁,好大的力气!”程咬金裂了裂嘴,瞪大了一双牛眼,凶狠地看着四五米外的灰衣老者冷冷地道。

    “小畜生,找死,老夫的名号你还不配知道!”灰衣老者眼中怒火大炽,身上杀机更盛,一股凛然气势山呼海啸般向着程咬金几人迫来。

    程咬金眉头皱了几皱,在灰衣老者的气势下有些不适,不过这却是激起了他心底的傲气与戾气。程咬金冷哼一声,硕大的右脚狠狠地向前踏出一步,“碰”的一闷声,大地似乎都承受不住他的巨力微微一颤,而接着这一步,程咬金身上那剽悍狂野,如猛兽般惨烈的气息完全被激发出来,竟然勉强与灰衣老者的气势分庭抗礼。

    虽然越靠近感受到的压力愈大,犹若泰山压顶,但程咬金却强装毫无所绝,血盆大口开合间,张狂至极的声音便响彻了整个御书房:“老杂毛,本来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俺老程还想给你一个全尸,让你留下名号,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就休怪俺老程不讲情面!老而不死是为贼,今**便躺下吧!”

    “好畜生,真个不知死活!”灰衣老者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地呵斥着,握剑的右手更是青筋暴突,“嘎吱”作响。

    “畜生骂谁?”灰衣老者话音放落,程咬金便立即问道。

    灰衣老者脱口而出:“畜生骂你!”

    “噗嗤——”

    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声却突然响起。御书房顿时安静得诡异,便似是暴风雨来临得前夕般,压抑得可怕。

    “啊——”灰衣老者心中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完全爆发出来,他双目如血,面目狰狞地看着高长恭五人,凄厉地嘶吼道:“你们都要死,全部都要死!”

    “杀!”

    就在灰衣老者擎剑准备再次扑向高长恭几人时,凌萧云却是率先持剑冲出,如同一道闪电般,森冷的长剑直奔灰衣老者的前胸要害而去。

    程咬金虽然粗豪,但却是粗中有细。方才的一番交手虽然灰衣老者突袭出手,但己方反应也极其迅速,并没有失去先机,然而对方以一敌二却还占据上风,可见其之强悍。程咬金也知道,此时不是切磋,一切以高长恭的安全为重,是以他看似莽撞张狂,但却是为了激起灰衣老者的怒火。

    发怒的人可以激发出更为强大的力量,但失去理智的人却会露出更多的破绽。程咬金成功地挑起了灰衣老者的怒火,使之陷入了癫狂的境地,一旁的凌萧云又如何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高手相搏,往往只争一线。

    “蚍蜉撼树!”灰衣老者怒吼一声,怒发冲冠,衣袂翻飞,手中长剑荡划出一片银亮的光幕,将撕裂身前的空气,狠狠地刺向扑来的凌萧云。

    这灰衣老者正是章嵩,原本他见偷袭一招未能建功,想要通报名号,问问孙子章名亢的下落,却不想程咬金一番嚣张的胡言乱语让他怒不可遏,心中的仇恨顿时翻江倒海,只想速速将这聒噪的畜生以及那卑贱的王爷斩杀当场。

    “老杂毛,休得猖狂!”在凌萧云扑出的痛死,程咬金也暴喝一声,双手握刀,便似蛮牛恶虎一般凶猛地冲向章嵩。

    “滚开!”

    章嵩厉吼一声,袍袖飞舞长剑翻飞,一股浩如烟海,威严无比的气息突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直让萧凌和程咬金前冲的势头微微一馁,而就在此刻,章嵩手中的长剑迸发出惊天动地的剑气,如狂风骤雨般笼罩在程咬金和凌萧云二人身上。

    “叮叮当当!”

    一阵凌乱刺耳的巨响后,两道身影突然抛飞出去,狠狠地撞在御书房的墙壁上,沉闷的巨响声中,整个楼宇都狠狠一颤,屋顶的灰尘扑簌簌落下。

    这抛飞出去的两人正是凌萧云和程咬金。

    “哇——”

    程咬金喷出一口鲜血,挣扎了数次方才扶着身边的巨柱站起身来,粗壮的身子却是微微发颤,口角的鲜血如注便落下沾湿了大片破碎凌乱的衣襟,而他那黝黑的面色却呈现出了苍白之色,凌厉的双目更是萎靡不振。

    凌萧云看上去也不比程咬金好上多少,口鼻溢血,面色苍白,崩裂的虎口处,殷红的鲜血顺着断折的长剑滴落地面。显然,他也在方才的碰撞中受了不轻的伤势。

    另一边,章嵩一身粗布灰衣露出了七八个破洞,露出了不少肌肤,在胸腹间还有一道尺余长的口子,虽然不深,但鲜血淋淋的样子依旧有些骇人。章嵩的头发已经彻底散乱开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不过露出的半张脸上浮现着不正常的红晕,显然,一招将凌萧云和程咬金两个高手击退,章嵩自身也并不好过。

    虽然论功力他要超出两人不止一筹,但失去冷静的他在被程咬金和凌萧云联手攻击下,胜得依旧不易。

    “萧云,咬金!”看见凌萧云和程咬金凄惨的模样,高长恭顿时大惊失色,想要走上前去,却被陆晗玥阻住。

    “王爷,无妨,俺老程还死不了!”程咬金喘着粗气,一边用手抹着嘴角的鲜血,一边咧嘴说道。

    高长恭眼中闪过一抹嗔怪,一抹歉疚,一抹感动,他默默点了点头,旋即将目光落在不知何时坐回龙椅的高延宗,厉斥道:“高延宗,你当真要与我反目成仇,手足相残吗?”

    “哈哈哈哈!”高延宗闻言顿时狂笑起来,一脸戏谑嘲弄地道:“高长恭,这是你逼朕的,你不过是个区区杂种,竟然妄想觊觎九五至尊的位置,你这高家的耻辱早就应该消失在这世上!”

    高长恭闻言顿时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一张俊脸更是扭曲起来,面色煞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紧握的双拳中更是因为指甲刺破掌心流出丝丝鲜血。

    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受众兄弟待见,受尽冷眼,但如今被如此赤*裸裸地斥骂为“杂种”,被嘲讽侮辱,高长恭感觉整个心脏都利刃绞得粉碎,巨大的痛楚几乎让他窒息。

    “爹爹,您有妻儿,有爱戴您的将士,振作点!”见高长恭痛苦万分的样子,陆晗玥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心痛忧虑,檀口轻启,清冷的声音如涓涓细流道直入高长恭的内心。

    高长恭浑身一震,缓缓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目,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高长恭深吸口气,遥望着高延宗道:“你真的就不念一点兄弟手足之情吗?”

    “兄弟?你配吗?!”高延宗疯狂地看着高长恭,一跃站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高长恭,嘶声厉吼道:“你去死吧,去死!章先生,杀了他,朕封你为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拜月教也将成为我大齐国教,受天下万民供奉!”

    高长恭如遭雷击,身子颤了几颤,踉跄着向后退出几步,脸色煞白,虎目中更是留下两行热泪。高长恭嘴唇颤了几颤,喉间终于发出沙哑的声音:“父、父王,对、对不、不起!”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低得就连近在咫尺的陆晗玥也未曾听清楚。而这句话说完,高长恭“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似乎被抽空了力气一般,软软向后倒去,落在了秦琼的怀中。

    “高长恭,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纳命来!”就在高长恭向后倒去,陆晗玥失神惊呼之时,章嵩立时厉喝扑出,身随剑走,气贯长虹,惊艳凌厉的一剑犹若从天而来,妙到毫巅。

第五百四十二章 晴天霹雳

    第五百四十二章晴天霹雳“秦将军,撤!”

    陆晗玥面色愈发清冷,点漆般的双眸似是万载寒冰般散发着彻骨的寒意,使得屋中的温度骤降,离得较远的高延宗脸上那张狂的笑容也霎时僵硬在脸上,而神色有些萎靡的程咬金和凌萧云却是精神微微一振。

    “嗡——”

    一声清脆悦耳的龙吟响起,声音虽然低沉,但在章嵩那破空的凄厉尖啸声中十分清晰,陆晗玥手中的长剑出鞘,剑长三尺,刃如霜雪,散发着灿若星辰的光芒,在九华玉的装饰下更显高贵华丽,寒气逼人。

    当长剑完全出鞘时,一股澎湃无匹的锋锐之气与凛然不可轻犯的帝王的威严气息呼啸而出,便似是无形的惊涛骇lang般狠狠地向着人剑合一扑来的章嵩席卷而去。

    章嵩快逾闪电的身影便似是突然撞入了一团泥淖中,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惊才绝艳的一剑猛地一滞,虽然只是极其短暂轻微的一滞,但他此时的气势却与方才不可同日而语。

    “杀!”

    陆晗玥的轻斥就在此时响起,她那曼妙纤细的身影也如风而动,手中的宝剑发出阵阵龙吟,如同流行坠地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光带向着章嵩迎去。

    “该死,竟是赤霄剑,去死!”看着那璀璨的长剑,章嵩不由惊呼出声,心中既是凛然又是愤怒,此时也顾不得思考赤霄剑为何会出现在敌人手中,只能拼尽全力将浑身真气运转到极致,使得手中的攻势更为凌厉。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陆晗玥便与章嵩相撞在一起,虽没有火星撞地球的惨烈凶猛,但却依旧是地动山摇,尘土飞扬,肆虐的劲风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震耳欲聋的声音更是让人头晕目眩。

    就在陆晗玥向章嵩迎去的时候,秦琼没有丝毫的犹豫,顾不得礼仪,一手将高长恭夹在肋下,一手握刀,迅速向着御书房外奔去。只有出去,到了开阔的地带,高长恭麾下的数万大军才能有用武之地。

    身后传来的巨响让秦琼心头一惊,飞速奔驰的脚步也滞了一滞,但他却还不停留,将浑身的力气灌注在双腿之中,如同呼啸的利箭般向着御书房外射去。

    “高长恭休走!”漫天尘土中,章嵩苍老愤怒的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他的身影也与鬼魅般掠出,森冷的杀机死死锁定在秦琼身上。

    “想走,先过我这关!”陆晗玥娇躯轻晃,突兀地阻挡在章嵩前进的道路上,她的声音虽然依旧清冷,但却失了一分镇定。

    此时的陆晗玥一身侍卫服已变得凌乱腌臜,蓬头垢面的模样很是狼狈,她那如雪莲般白皙晶莹的俏脸此时却浮上了两抹病态的红晕,口角的一丝血迹看上去更是与苍白的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章嵩虽然声若洪钟,气势惊人,但从他那破碎的被鲜血沾湿了大片的衣衫却可看出,他并不似表面那般强劲。

    虽然他也触摸到了“势”的境界,但有帝道之剑赤霄在手的陆晗玥不啻于如虎添翼,所能爆发出的战斗力何其惊人,是以在方才那一番剧烈地碰撞中,章嵩身上又多了两处伤口,鲜血淋漓,最重要的却是他体内的真气损耗十分之巨大。

    “你这不知死活的蠢女人,给老夫滚开!”

    眼见陆晗玥再次拦在身前,章嵩怒气冲天,周身杀意凛然,浑身真气全部灌注在长剑之中,没有花哨,只是平平一剑向着陆晗玥递出,速度慢得诡异。此刻,章嵩手中似乎不是二三十斤的长剑,而是万钧的大山,每向前递出一寸都要耗费无穷的力气,就连空气也在这凝重的气势下变得压抑沉重至极。

    陆晗玥双瞳猛地一缩,但她脸上却无丝毫畏惧之色,皓腕轻颤,赤霄剑似乎感受到了来自章嵩的危机发出阵阵低沉的龙吟声,其身上散发出的锐气与寒意愈发浓郁起来。

    “嗡——”

    一声低吟,在陆晗玥的控制下,赤霄剑同样直刺而出,撕裂了空气,穿过了空间,与章嵩手中的长剑正正地撞在一起。

    “当!”

    “喀嚓!”

    “当啷啷!”

    巨响之中,陆晗玥闷哼一声,娇躯向后抛飞出去,空气中留下一串凄艳的血花,与此同时,一道清脆的碎裂声传出,却是章嵩手中的长剑终于寸寸碎裂,七零八落地坠落在地。

    “呲啦——”

    虽然陆晗玥已经竭力控制身形,更是借用手中长剑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来减缓去势,但她的身子还是直到撞在十五米之外的墙壁上才停止下来。

    甫一停下,陆晗玥的身子便剧烈地颤抖着,“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大片衣襟,而她俏丽的脸庞此时则是淡如金纸,披头散发,气息萎靡至极。方才那一下硬碰,陆晗玥伤上加伤,內腑受到了剧烈的撞击,浑身真气更是所剩无几。

    章嵩那一剑看似简单,却是他一生武艺的精髓,超脱了普通的术,隐隐有了道的影子,气势雄浑,几不可挡,陆晗玥在气机感应下只有硬拼一途,这也是唯一有可能破解的方法。

    一招之下,章嵩再败一人,但他自身也不好受。手握赤霄剑的陆晗玥又岂是好相与的?在将陆晗玥击飞出去时,章嵩也不自禁地向后退出了八步之远,面前的十数个脚印都深深陷入地面,最深的几有寸余,可见方才二人相撞的力量之大。而章嵩胸腹间的几道伤口也在剧烈的震荡下被撕扯得更甚,温热的鲜血如泉水般汩汩而流,几乎将他整个人染成了血人。

    “高长恭,休走!”强压下到了喉间的逆血,章嵩狰狞而疯狂地看着即将在秦琼的保护下冲出御书房的高长恭,厉声吼道。说着,章嵩就要再次揉身而上。别看他如今模样凄惨,受伤颇重,但毕竟是傲世江湖的顶尖强者,所能爆发出的战斗力常人根本难以想象。

    “老杂毛,再来与你家爷爷大战三百回合!”重伤的程咬金不知何时来到近前,杀气腾腾地看着章嵩喝骂道。而在他身边,凌萧云也是站得笔直,一脸坚毅和严肃。

    章嵩眼中闪烁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就要下定决心将拦路的几个苍蝇彻底灭绝,却突然听见屋外传来一阵杂乱而整齐的脚步声。章嵩心头一惊,忙向外看去,便见御书房外人影幢幢,出现了成百上千衣甲鲜明的士卒,各个张弓搭箭,惨烈的杀气如飓风般席卷而来,让怒火中烧中的章嵩瞬间清醒过来。

    “包围起来,不要让刺客走脱,快!”秦琼终于带着高长恭站在了士卒的身后,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忘下达命令。

    章嵩望着越来越多的弓箭手,再看看一副拼命架势的程咬金,斟酌片刻,眼中的杀意终于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望和不甘。

    在众侍卫团团向着御书房内逼近的时候,章嵩忿忿地冷哼一声,他不再犹豫,猛地扑到高延宗身边,在后者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拖着其肥胖的躯体一起撞破了御书房的后墙。

    “放箭!”

    “嗖嗖嗖!”

    虽然秦琼下达命令够快,但包围并不严密,再加上章嵩身手敏锐无比,又有高延宗作挡箭牌,是以章嵩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冲破了包围圈,身形闪了几闪消失不见,原地只余下被射成刺猬、一脸惊愕恐惧的高延宗躺倒在血泊之中。

    ……

    时间进入四月,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然而就在这时,北齐却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让高纬暴跳如雷,让天下瞠目愕然的大事。

    四月初一,原本正与高长恭激战青州城下,落尽下风的鲁王高孝珩突然挥兵北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渡过黄河,率领五万大军兵临邺城城下。

    消息传来,高纬正与近侍韩长鸾,高阿那肱一起亵押宫女,几人顿时惊慌失措,暴虐的高纬更是一怒之下处死了几名刚在身下承欢的宫女,手段之残忍冷酷令人发指。

    黑夜,邺城二十里外,鲁王大营中军帅帐。

    “主公,属下惭愧,三天已过,但说服的愿意配合主公起事的将领只有三分之一。”斛律钟都跪伏在地,一脸惭色地看着高兴,声音也有些低沉。

    “嗯,有三分之一也不错了,只要能保证邺城有一门畅通,我就有信心顷刻间瓦解邺城的所有武装,将之彻底掌控在手中。”高兴没有责怪斛律钟都的意思,反而一脸笑容地道:“你且说说,能完全保证配合我方行动的的将领有哪些?”

    斛律钟都心下稍安,正要答话,却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便见一个黑衣人掀帘而入,此人步履沉重,浑身更是透着一股子冰冷肃杀的气息,让人不敢接近。

    高兴抬头望着来人,感受着来人身上那凝重严肃中带着慌乱的气息,心中微微一沉,张顺之向来沉稳老练,少有惊慌,如今看他又出满面,神色慌乱,显然是有大事发生。

    “大人,两日前王爷遇刺,如今正重伤卧床!”张顺之也顾不得其他,疾步走到高兴身边,贴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此言一出顿时如晴天霹雳,高兴豁然起身,脸色大变,双目死死地盯着张顺之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详细说来!”

第五百四十三章 进攻

    第五百四十三章进攻听见高兴那明显带着颤音,满含着质疑与些微恐惧的声音,跪在地上的斛律钟都豁然抬首,当看见高兴一脸惊容的样子时,他的脸上不由浮现出浓浓的错愕与惊奇。

    在斛律钟都的印象中,一身白衣的高兴始终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何曾向如今这般失态?而最让人感到恐惧和惊骇的是,高兴那双黑如点漆深邃而冷静的双眼如今却是浮上了淡淡的血色,其中充斥着令人灵魂都颤栗的疯狂的戾气。而且,他身上也散发出一股滔天的煞气,冰冷暴虐的气息直让大帐中温度骤降,空气也在瞬间变得压抑而凝固。

    感受到高兴身上那恐怖的气势,斛律钟都只觉呼吸一窒,心中顿时一凛,一股莫名的惶恐突兀地涌上心头,使得他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去,对张顺之口中那惊天动地的消息没有了丝毫兴趣。

    与斛律钟都不同,首当其冲的张顺之只觉得高兴双目如电,森冷锐利的光芒如同利剑一般,让他双目灼痛,几乎不敢睁开,而高兴身上那肆虐的煞气更是让他如遭雷击,闷哼一声,四肢冰冷,浑身僵麻。

    顾不得擦拭额头的细密的冷汗,也顾不上让斛律钟都离去,张顺之咽了口吐沫,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与惊慌,颤声道:“大人,三日前,高延宗邀请摄政王入宫议事,却不想他竟是包藏祸心,在御书房中潜藏着一位绝顶高手,意图行刺王爷。王爷气怒攻心,到无大碍,只是他身边四名侍卫,除了秦琼,程咬金,凌萧云还有陆夫人都身受重伤。”

    说到这里,张顺之突然住口不语,偷偷地看向高兴,便见高兴一脸阴沉之色,似欲滴水,眼眸已经浮上了浓重的血色,杀机肆虐,戾气熊熊,似欲择人而噬,尤其是听见陆晗玥受伤,他身上的气息先是一滞,继而波动起伏得愈发剧烈,如同呼吸一般,诡异而恐怖,其中似乎蕴含着可怕的毁灭力。

    “说下去!”高兴的声音异常冰冷,似是来自九幽地狱一般。

    “陆、陆夫人为救王爷,受伤最重,晋阳所有郎中都已倾尽全力,但她至今却依旧昏迷不醒,而且气息愈发微弱,情况甚是、甚是危及!”

    高兴积微日盛,尤其是如今正处于暴走的边缘,纵然亲近如张顺之也感到恐惧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终于顶着无尽的压力将话说完,张顺之都有一种虚脱的感觉,浑身衣衫具备冷汗浸透,身子更是晃了几晃,险些摔倒在地。

    静,大帐内顿时变得诡异而可怕的静,莫说落针可闻,便是呼吸都听不见。

    斛律钟都和张顺之俱是噤若寒蝉,竭力地收敛着自身的气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成为诱发高兴爆发的因子。

    “碰!”

    极其短暂的平静后,高兴身上的气息突然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爆发开来,接着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脆响,高兴身前那偌大的桌案便在高兴掌下化作齑粉,尘土纷飞,弥散在整个帅帐中。

    斛律钟都浑身又是一颤,身子伏得更低,额头山汗如雨下,就是心脏也几乎停滞。虽然斛律钟都也听说过高兴武勇无双,曾在晋阳以一人之力将数万周军杀得哭爹喊娘,但他也只以为这不过是世人夸大其词,以讹传讹,直到今日方才发现传闻不虚,就凭高兴这一身堪比恶魔的煞气,世间又有几人能够相比。

    “大人,出了什么事?!”帅帐中的动静顿时惊动了军营中的将士,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中,鲁智深的声音更是远远传来。

    “我没事,你们各司其职便是!”

    听见帅帐中的传出的熟悉声音,数万将士齐刷刷抬首向中央望去,迷惑中又有些凛然。高兴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其中却透着一股子深入骨髓的寒意。

    高兴重新坐回椅子上,冰冷的面色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眸中的血色依旧没有丝毫消退的迹象,嘴角更是勾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温暖而悲悯。

    “刺客是谁,如今如何了?”

    高兴平静的声音让张顺之心中又是一突,跟随高兴这么多年,他如何不知道面前这个少年面色越是平静,笑容愈是温暖,心中的杀意也就愈是强盛。

    不敢怠慢,张顺之一五一十地道:“刺客名叫章嵩,如今已经重伤逃遁,不过高延宗却已经死于乱箭之中。”

    “章嵩?”高兴眉头一皱,眼眸中顿时掀起了狂风暴雨,便是声音也有了波澜,“拜月教的人?好,好,很好!高延宗死了?死的好,死的好啊!”

    张顺之不敢接口,静静地侍立着,体内真气运转到极致,竭力化解着身心的疲惫与恐惧。

    大帐中再次陷入了沉寂,凝固压抑的气氛几乎叫人窒息,终于高兴再次开口,不过短短的三次呼吸功夫,却让斛律钟都和张顺之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斛律钟都。”

    “属下在!”斛律钟都浑身一颤,忙恭声答道。

    “今夜子时我将发兵攻打邺城,天明之前我要看到我的帅旗插在皇宫之上,如果不能,你的结果只有一个,”说到这里,高兴微微一顿,身子前倾,血色双瞳紧紧地盯着斛律钟都半晌,这才缓缓开口,吐出了一个字,“死!”

    斛律钟都浑身巨震,只觉心脏似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无边的恐惧与惊骇让他觉得浑身血液似乎也在瞬间凝固,汗出如浆,好半晌,斛律钟都才颤声答道:“主公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高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身子慢慢缩进宽大的椅背中,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轻轻地挥了挥手。斛律钟都和张顺之会意,相互对视一眼,齐齐向高兴行礼后便悄悄退出了大帐。

    “晗玥,撑住,你一定要撑住!”空寂的大帐中,高兴低声呢喃着,有些苍白的俊脸微微有些扭曲,而禁闭的双目更是剧烈地跳动着。

    相比起内心的愤怒,高兴心中的恐惧与担忧更甚。与拜月教结仇的是他高兴,将高长恭推上风口lang尖的是他高兴,让陆晗玥保护高长恭也是他高兴的主意。如果不是他,高长恭不会受伤,陆晗玥也不会岌岌可危。

    虽然那个清冷的女子从来都是一副与世无争,不食烟火的样子,但从下定决心跟随他的那一刻起,她便是无怨无悔,哪怕风餐露宿,斧铖加身,尸山血海也是如此。

    一想到那清冷孤傲的女子命悬一线,可能会香消玉殒,高兴心中的恐惧便难以遏止。前世痛失双亲,此生对于亲人才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在乎。

    高兴恨不得背生双翅,直飞晋阳,将陆晗玥揽在怀中,但他也知道自己此时不能意气用事,必须保持冷静的头脑。

    ……

    “孙神医,求求您,无论如何都要救活晗玥,求您了,不管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要您能救活她!”青州医院,高兴一脸恳切地跪在孙思邈面前,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威严无双的小王爷,两省总督,只是一个无助的,为亲人求医的普通人,激动慌乱得语无伦次。

    “小王爷,您快起来,老夫怎当得您如此大礼?”对高兴火急火燎地进门就跪,孙思邈也是愣了一愣,如今才反应过来,忙弯腰搀扶高兴。

    “求神医施以援手,救救我的妻子。”高兴摇摇头,恳切地看着孙思邈道。

    神医孙思邈之名名垂千古,在这种时候,高兴能想到的,唯一能够救治陆晗玥的也只有他一人,是以将军中事务交代给鲁智深后高兴便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青州医院。

    “小王爷,老夫答应您,一定竭心尽力救治夫人,您快起来吧!”孙思邈不再犹豫,认真地答应道。且不说高兴的行事风格很得他欣赏,高兴对于医学的大力支持,就是多次毫不吝啬地与他探讨医学,让他耳目一新,受益匪浅的莫大恩情也让孙思邈无法拒绝他的恳求。

    “好,好!谢谢您孙神医,谢谢!”见孙思邈答应,高兴心头微微一松,眼角更是因为激动而泛起了淡淡的泪花。

    “小王爷,不知夫人如今身在何处,如何症状?”高兴如此惶急,孙思邈自然也明白事情的眼中,是以也不再客套,直接开口相询。

    高兴深吸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这才沉重地道:“神医,晗玥如今身在晋阳,三日前被高手重伤,至今昏迷不醒,晋阳名医俱都是束手无策。”

    “被人所伤?”孙思邈皱了皱眉头,然后道:“小王爷,烦请您准备马匹干粮,老夫这就日夜兼程赶往晋阳,尽力为夫人医治伤病。”

    “神医大恩,高兴谨记在心,日后定有所报!”高兴恭敬地躬身,不待孙思邈回话,他便已转身大步向外走去,“神医稍等,我这就命人准备马匹干粮!”

    ……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似乎是感受到了高兴心中那无边的杀意与怒气,今夜的天色格外的黑,夜空中没有一丝风,气氛莫名地压抑,让人烦躁恐慌。

    “晗玥,等着我,孙神医已经赶往晋阳了,你一定要停住,一定要等着我!”高兴站在夜空下,看着黑夜下,远方似是蛰伏猛兽般的邺城,血色的双眸闪烁着森然的寒气,低声自语道。

    “大人,时间到了!”鲁智深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高兴浑身微微一震,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徐徐吐出,口中迸出两个坚决的字:“进攻!”

第五百四十四章 慕容三藏

    第五百四十四章慕容三藏今夜的邺城皇宫灯火通明,这个集北齐一国之力筑造的宫殿群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然而此时却透着一股压抑而不同寻常的气氛。不同与往日高纬大宴宾客,恣意欢闹,今夜的他却是在金銮殿上来回踱步,面色焦虑烦躁。

    “高孝珩这贱种,安敢谋逆于朕?”高纬狠狠一脚踹在面前一尊造型古朴,做工精美的香炉上,咬牙切齿地怒骂道,苍白的脸扭曲而狰狞,双目更是泛着血光,闪烁着疯狂的杀意。

    “碰!”

    香炉微微晃了晃,却依旧稳稳地矗立在地面上,炉顶上飘散出袅袅白烟,徐徐飘向穹顶,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便似是对高纬气虚体弱的嘲弄一般。

    高孝珩突然自南而北,发兵邺城,让本来想坐山观虎斗的高纬措手不及,又惊又怒,而中午高孝珩送来的亲笔劝降信更是直接让他出离了愤怒。

    高延宗曾传檄天下,历数他高纬十大罪状,赐号炀帝,如今高孝珩所为竟然如出一辙,却更让高纬恼怒怨恨。要知道,若非他高纬授权,高孝珩只是一个空壳王爷,哪里有兵有权,却不想高孝珩得了兵权便露出了狼子野心。与其说高纬是怒、是恨,不如说是悔、是懊。

    “连你也要与朕作对?”高纬双目怒睁,脖颈眼角青筋暴跳,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香炉,厉声怒喝道:“来人,给朕将这碍眼的东西敲成齑粉,朕不想再看见它!”

    殿中的武士不敢怠慢,忙蜂拥而上,一同“叮呤哐啷”的乱响,那看其形便知价格不菲的香炉便被砸了个七零八碎。

    看着被砸碎的香炉,高纬脸上浮上一抹残酷的笑容,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眼侍立在殿下的文武百官,冷冷地道:“一切敢于和朕作对的朕都要将他撕碎!高延宗,高长恭,高孝珩,他们都得死,都必须死!”

    殿下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垂首而立,莫说发言,便是连看高纬一眼都不敢。

    “皇上圣明!”韩长鸾忙高声道:“皇上乃真龙天子,得天地庇佑,区区逆贼何足挂齿?我等皆愿为陛下征讨逆贼,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韩爱卿拳拳爱国之心朕甚是欣慰。”高纬看着韩长鸾,面色稍霁,“却不知韩爱卿可有退敌良策?”

    韩长鸾眉头一挑,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陛下,那韩长鸾以下犯上,道义不存,天理不容,城中百姓必然对他心怀怨恨,陛下只要下旨征兵,顷刻间便能征集十万大军,依仗邺城高城厚墙,莫说高孝珩只有五万大军,纵然再多十万又只能无功而返!”

    “如此甚好,韩爱卿,朕就令你连夜征兵,三日之内,朕要看见十万大军!”顿了顿,高纬杀气腾腾地道:“三日后,朕要亲率十万大军出城讨伐高孝珩,定要亲自取其狗头!”

    “陛下且慢!”韩长鸾正要答应,却有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却是一身戎装,魁伟的慕容三藏越众而出,一脸严肃而凝重地看着高纬道:“陛下,韩大人所言虽然有理,但却有不妥之处。”

    “有何不妥?”高纬的眉头顿时立起,如同两柄利剑,血色双眸死死地盯着慕容三藏,眼中的不满毫不掩饰。

    慕容三藏深吸口气,这才沉重地道:“陛下,数月征战,数次征兵,邺城青壮如今已是十去五六,若是一次征募十万士卒怕是不能,稍有不慎更会引起城中民变,若到时敌人来犯,后果难以预料啊!”

    “危言耸听!”韩长鸾还未出口反驳,与他进退一体的高阿那肱便嗤笑一声,不屑地厉声驳斥道:“区区山野村夫何足道哉,他们有何胆子敢违抗陛下的旨意?况且,手无寸铁,他们纵然心中不满又能如何?!”

    高阿那肱话音放落,韩长鸾便冷笑一声道:“慕容将军担心民变倒也有些道理,不过微臣倒有一记叫他们乖乖听命。”

    听得此言,大殿中众人顿时将目光落在韩长鸾身上。韩长鸾自信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厉芒,口中侃侃道:“庶民胆小怯懦,不足为惧,但城中的富商大贾却不得不防。

    不论是达官显贵,贩夫走卒,都有血脉至亲,陛下可下令将富商大贾的至亲囚禁在铜雀台上,若是他们不尽心竭力为陛下募集武士,出力抗敌,或者怀有二心,陛下自可痛下杀手,铲除异己,免得日后祸患无穷!”

    “此计甚妙!铜雀台高大坚实,易守难攻,只要有一员虎将看守定能保证无虞,城中还有谁人敢不从命?!”

    高阿那肱闻言顿时笑着附和起来。殿中众人也纷纷颔首,面露喜色。他们依靠高纬而富贵荣华,若是邺城告破,自身命运自不可知,是以在保护邺城安全的事情上,众人空前一致,便是有些嫉恨韩长鸾等三贵专宠的斛律孝卿也不例外。不过其中也有一人例外,那便是慕容三藏。

    慕容三藏凭功勋才能有如今崇高地位,三贵却完全是高纬的宠信,于国于民没有半分好处不说,更是国家祸乱的根源。是以对韩长鸾等三贵,慕容三藏心中很是不忿,更是认为高纬之所以一败再败,如此昏聩,很大原因是听信了小人之言。

    如今,如此危机的情况下,韩长鸾竟又出毒计,慕容三藏心中既是愤怒又是失望。

    邺城看似繁华,实际上早已是外强中干。高纬的恣意挥霍,连番的征战,早已让邺城成了空壳子。如今高纬不思安抚民心,却反而激烈行事,只能激起民众激烈地反抗,最后必将自食苦果。

    原本慕容三藏还对高纬存有一线希望,希望他能从此振作,一扫颓势,励精图治,却不料这数月以来,高纬变本加厉,挥霍无度,暴虐张狂,累累罪行令人发指,慕容三藏一颗火热的心也渐渐冷却,黯然神伤。

    就在慕容三藏想要出口再劝,却听高纬大声道:“朕意已定,就依韩爱卿所言。慕容三藏,看守铜雀台之职朕就交给你了,若是出了差错,提头来见!”

    “是!”慕容三藏怔了怔,这才恭声答道,随着那一个字的落下,他心中的火苗瞬间熄灭,便是身上那盎然的战意也瞬间消弭无踪。

    他本想率军出城与高孝珩轰轰烈烈一战,纵然身死沙场也无怨无悔,不负此生忠君报国之志,却不想高纬竟然将看押人质这个耻辱的任务交给了他。

    “也许我真的错了,这个皇帝,这个国家的存在都是错误的!”离开了金銮殿,慕容三藏望着漆黑的夜空,喟然长叹道。

    离开皇宫,慕容三藏正要迈步走向军营,双耳突然一动,蓦地停了下来,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就在慕容三藏准备仔细探听之时,突然听见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从邺城之南传来,接着便感觉大地都剧烈地摇荡起来。

    ……

    在高兴的命令下,五万精锐士卒身着红衣,臂挽白带,排列着齐整的队伍向着邺城推进。没有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呼喊声,亦没有能照亮黑夜,多如繁星,绵延数里的火把长龙,有的只是沉闷急促却又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高兴依旧是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衣,面沉似水,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似是察觉到了高兴心中那澎湃的杀意与怒气,他胯下浑身披挂的汗血宝马显得格外亢奋,四蹄飞扬,迅猛如风,速度比之平常还要快上一分。

    半日之间,他往返青州市与邺城之间,千多里路程,跑坏了整整二十匹健马,但他的脸上却看不见丝毫的疲色,双瞳之中的血色反而愈发浓郁起来。

    只是眨眼的功夫,高兴的身影便消失在夜幕之中,将五万大军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鲁智深心中低叹一声,心中莫名地有些发寒。虽然他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他却能感受到高兴身上那凛然的杀意。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注定是个杀戮之夜。

    当高兴来到邺城南门外数百米时,黑夜中突然蹿出一个黑影,便似是幽灵一般,飘飘荡荡,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公子!”

    “零一,准备好了吗?”高兴遥遥看着邺城城头上闪烁的火把,眼神愈发炽热起来,身上散发的杀意也更加浓郁,几乎再也压抑不住。

    “只待公子下令!”龙魂首领恭声答道。这一次,高兴第一次动用龙魂小队,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入邺城,荡平一切敢于反抗的力量。

    “好。”高兴深吸口气,猛然抽出马鞍上的钢刀,沉声道:“行动开始!”

    零一得令,双足顿地,身子如利箭般射出,紧紧贴着地面向着邺城奔去,那灵敏迅捷的身形不亚于狸猫。

    约莫过了十次呼吸的功夫,邺城南门下突然响起了“嘶嘶”的声响,阴影中闪烁着耀眼的火花,就在城头巡逻的士卒惊诧不已,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顿时从脚下传来。

    “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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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专业人,才可做专业事! 当穿越成为一种时尚和潮流时,历史需要的是更加专业的穿越者。 以穿越古代为终极梦想的龙组成员高兴,终于如愿以偿地建隋大业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建隋大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建隋大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