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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水涛涛     建隋大业txt下载     建隋大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一十四章 拜月教四护法

    见几个小男女面红耳赤,郑氏也就叉开了话题,几人说说笑笑向着山下行去,无论是在灵龟寺受到的惊吓或是因生子而产生的羞涩与尴尬俱都随着欢笑声慢慢消散在风中。

    来到山下,会合了侍卫,高兴正要下令打道回府,突然眉头一皱,豁然回首,双目如电地向身后看去。便见在三十余米外,一个在四五名家丁侍从拱卫下的,十四、五岁的青衫少年正看向自己这边,少年仪容俊秀,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温暖的微笑,气度翩翩,潇洒不羁。

    对上高兴锐利的目光,几名家丁侍从顿时骇然变色,不自禁退后两步,胸口急剧起伏起来,唯有那青衫少年站在原地微动,他脸上表情只是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抹惊骇,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微笑着冲高兴遥遥作揖。

    高兴眼神微动,奇怪地看了青衫少年一眼,微笑颔首示意后便转身命令队伍前进。

    居移气,养移体。前世今生高兴收上沾染了多少血腥,纵然他刻意收敛,不经意间透露出的气势常人也是难以承受。尤其是今生,高兴南征北战,统御数十万军队,坐拥数十州郡,威严愈重,常人莫敢直视,然而那青衫少年却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尽管他的笑容很有些勉强,但其人之心性修养也颇为不俗。

    青衫少年的气度心性让高兴暗赞一声,见那青衫少年身上毫无杀气,并礼貌地表达了善意,高兴遂也还以一笑,不再理他。

    “呼”

    待得高兴一行走远,青衫少年猛然大口喘息起来,挺立的身子一软,险些摔倒在地,脸色一阵发白,眼中尽是骇然之色,紊乱粗重的喘息如同风箱一般。

    “公子”身后的侍从家丁这时才如梦初醒,见青衫少年如此模样,不由惊呼出声,“您怎么了?”

    “果然厉害,传闻不虚,不虚啊!”青衫少年没有理会一干侍从,自顾惊叹道,眼中有震惊,有骇然,还有兴奋,激动。

    “公子,您没事吧?什么传闻不虚啊?”青衫少年侍从中,一个中年男子关切地看着青衫少年,奇怪地问道。

    青衫少年喘息了一阵,气息稍微平复了些,这才感慨地道:“大齐战神,第一勇士果然是名不虚传啊!”顿了顿,青衫少年冲那中年男子道:“赵大哥,传闻高兴能一跃数十丈,百万军中来去自如,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我一直以为是世人愚昧,以讹传讹,今日方知是我自己孤陋寡闻,坐井观天,小看了天下英雄啊!”

    “公子,那高兴很危险,纵然我全力出手在他手下也决计撑不过一招。”赵姓中年男子的脸色很是凝重,心有余悸地说道:“如果可能,我们最好不要招惹他,否则若是他起了杀心,公子的安危令人堪虞啊!”

    青衫少年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吧!”

    赵姓中年男子深吸口气,将心中的惊惧与沉重压在心底,然后问道:“公子,接下来我们去哪?”

    “回城,休整一番,明日启程去青州。”青衫少年深吸口气,脸色终于恢复了平静,他淡笑一声,当先迈步向前走去。

    寒风吹来,青衫少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背后的衣衫竟然已被汗水浸湿。想到方才刹那间的感受,青衫少年睿智老练的眼中再次闪过一抹骇然之色。

    回想起方才高兴那如利剑一般,直透人心的目光射来的瞬间,青衫少年便如被凶猛的毒蛇盯着,又有如置身在深渊地狱,浑身毛骨悚然,手足冰凉。在那一刻,他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千军万马,那惨烈逼人的煞气似乎能将他撕碎,感觉便是周身的气血都似乎凝固起来,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若非他出身不俗,自幼见惯了大场面,心性修养颇为出众,只怕在方才高兴的目光下也难免如同侍从们一般出糗。

    只是一眼就如此凌厉摄人,自身的威严气度恐怕就是祖父也远远不如吧?

    青衫少年不禁忆起月前自己从晋阳出发前与祖父交谈的情景。

    “俭儿,你可知道祖父命你去青州的目的何在?”

    “孙儿知道,祖父是希望孙儿探听一下青州虚实,更希望孙儿能出门历练,学些东西。”

    “你说的不错,自三年前继南安王高思好叛乱后,高鑫揭竿而起,据守淮河数十州郡之地,朝廷几次派兵围剿但都铩羽而归,而高鑫治下却愈发繁盛,直到最后隋王世子高兴发兵讨伐,高鑫势力却几乎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委实让人不可思议。”

    “世子高兴有万夫不当之勇,又有精兵良将在侧,战胜区区反贼想来并无什么困难。”

    “非也!高兴次子武勇非凡不假,但高鑫却绝不是泛泛之辈。若是击败高阿那肱,韩长鸾这些尸位素餐的人也算不得什么,但独孤永业戎马一身在讨伐青州时同样碰了一鼻子灰,这就不得不叫人深思啊。”

    “祖父的意思是……”

    “高兴有五千铁骑千里救援救援晋阳,突击十万周军大败宇文邕的豪气,那反贼高鑫也同样曾以一己之力击败三千人,力据数十万朝廷大军,同样的年少,同样的勇武,莫非是天佑我大齐,良将猛士辈出?”

    “其中似乎有些怪异……”

    “奇怪之处还不止于此。淮河以北之地叛乱时曾高举灭齐投陈的旗帜,然他们对陈将吴明彻的命令却始终是阴奉阳违,否则就算隋王如**猛善治,两面夹击下,仅凭淮州一地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吴明彻十万大军?我们不妨大胆猜测,此高兴即彼高鑫,那么一切疑惑都迎刃而解。”

    “若果真如此,摄政王的心机实在深沉,布局深远让人不寒而栗啊!”

    “据可靠消息,高兴已南下淮州,不过我想他此番南下的目的绝不单纯。如今外敌退却,正是安内的大好时机,摄政王又怎会放过。”

    “难道他的目的是洛阳?”

    “十之**,如今的大齐,野心勃勃之人不少,但真个能与摄政王一较短长的不过区区一人耳!”

    “那依祖父看来,洛阳方面会如何抉择?”

    “就算洛阳拒绝,大势依旧不可抵挡。”

    “不知祖父心中是如何选择的?”

    “祖父已经老了,唐家的将来在你身上。高兴此子虽然年少,但心智武功俱是一流,你此次南下一定要小心行事,切记不可骄矜自大!”

    “祖父放心,孙儿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

    摇摇头,将心中的阴霾驱散,青衫少年嘴角露出一抹自信地笑容,微微仰望着天空,心下暗道:“高兴,真期待和你的正式见面啊!”

    说完,青衫少年便迈开大步向着大步向盱眙的方向行去,一枚飘飘,甚是潇洒。

    ……

    因是冬季,陈国陷入与司马复的胶着中,无力北上,又有王琳在侧虎视眈眈,是以如今的淮州安稳得很。朔州有张延隽,山东、江苏有催季舒,张雕,高长恭坐镇晋阳,高兴难得清闲下来。

    因为常年漂泊在外,愧对母亲娇妻,是以高兴这些天便一直呆在王府中,白天或与郑氏聊些家常,或是指导一下几女的武功修为,至于晚上自然是应郑氏的要求,艰苦耕耘,为高家的开枝散叶而不懈努力。

    小别胜新婚,章蓉几女也是极尽温柔之能事,恨不得融化在高兴的身体里。一连几天,身处温柔乡中的高兴几乎都要忘却一切,就此沉沦。

    这一天,高兴正陪着武顺练武,门卫突然来报,说门外有自称拜月教人求见。

    “哦?”高兴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心下思量拜月教的来意。武顺因为武照之故对拜月教的消息也甚为关注,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靓丽的眼眸中露出一抹焦急担忧的神色。

    “你去引他来此!”高兴吩咐门卫一声,然后转头温柔地冲武顺一笑道:“别担心,照儿才智不俗,武功高强,拜月教实力雄厚,她定然不会有什么事的!”武顺羞赧一笑,心下也安定了不少。

    时间不长,在门卫的引领下,一个中年男子缓步而行,其人一身蓝色儒衫,身姿挺拔,颇像一个风流儒生,腰间悬挂佩剑,让他平添了一分英气,更有魅力。

    当这蓝衣中年人进入院中时,高兴周身肌肉在刹那间绷紧,眼中的温情陡然消失不见,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冷静,没有一丝波澜。

    “高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乎?在下拜月教四护法,赵子铭。”蓝衣中年人见到高兴,眼中先是闪过一抹复杂的笑容,继而爽朗地笑着抱拳拱手道。

    “的确好久不见,托贵教的福,本公还活着。”高兴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容,并未起身,冷冷地看着赵子铭道。

    这个人他又怎会不知道,去岁高兴北上救援章蓉时,拜月教围攻自己的高手中就有这人的存在,一手剑法颇为不俗。

    对于拜月教,高兴实在乏善可陈,不说他们贪婪自私,险些害了章蓉性命,就是屡次三番行刺自己也让高兴异常恼怒,是以言语间便很是冷硬。

    赵子铭脸上笑容顿时一僵,眼底闪过一丝不忿,不过他却很快恢复了平静,歉然道:“高公子,您与敝教虽有误会,但却并非化解不开的矛盾。对于给您造成的麻烦和不便,在下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说着,赵子铭再次恭敬地向高兴行礼,言辞甚是诚恳。

第五百一十五章 相见

    高兴眉头微微一扬,深深地看了赵子铭一眼,眼中的冷意稍退,一指对面的石凳,淡笑道:“赵护法原来是客,请坐!”

    自从晋阳与刘忠一战后,高兴便猜到拜月教会来找自己,目的自然不言而喻。不过让高兴未想到的是,来的人居然会是四护法赵子铭。若是谈判,赵子铭显然还不够分量。高兴之所以冷言冷语,其一是试探拜月教的态度,其二则是借机发泄心中的不满。

    赵子铭心中虽有怒气,不过他却很好地压制下来,态度恭敬诚恳,高兴达到了目的,自然也不能再咄咄逼人,如此实在又失自家身份。

    “多谢高公子。”赵子铭答谢,施施然落座。他虽然出身江湖,然身上却有着儒生的气质,举手投足都甚是优雅潇洒,让人心生好感。

    “赵护法,不知你此次前来意欲何为?”待赵子铭落座,高兴没有lang费时间,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显然,赵子铭不是拜月教的决策折,他顶多只是个传话人。

    对于高兴的直接赵子铭并未有什么不满,相反觉得有些亲近。他本就是江湖中人,身上自然有豪爽直接的习气。再者,他虽然曾与高兴敌对,恼恨高兴欺骗拐走了章蓉,但心中对高兴怒为红颜,甘愿赴险的行为还是十分钦佩的。

    “高公子,在下此次乃是奉敝教太上长老之名传话与您,太上长老刘忠想与你您在二月初二巳时会晤于济州黄河之畔,到时候敝教自有大礼奉上。”赵子铭严肃地说道。

    “二月初二?”

    高兴默算了一下,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赶赴济州绰绰有余,对于赵子铭口中的大礼,高兴虽然好奇,但却没有费神去猜测。沉吟了片刻,高兴抬头看着赵子铭道:“请告诉刘长老,二月初二,高某必到!”

    “既如此,在下便不多打扰,这便告辞了!公子保重!”赵子铭点点头,站起身来,向高兴抱拳行礼道。

    “保重,不送!”高兴起身,笑着微微拱拱手道。

    赵子铭再次抱拳便要离去,却突然看见院外飘进了一道靓丽的倩影,他抬起的右脚不由又落了下来,神色有些怔忡,眼中神色甚是复杂。

    来人一袭紫色长裙,用料考究,做工精细,高贵而神秘,略微修身的长裙将女子丰腴的身姿展露无疑,配上那美艳绝伦的容貌,一颦一笑间流露出的万众风情,直让人心旌摇曳,不能自持。

    这女子自然便是章蓉,刚从郑氏屋中请教完生育孩子经验,满心欢喜的她并未留意到赵子铭的存在,直到到了近前才注意到赵子铭,顿时惊愕德愣在了原地。

    “教,师、师姐”赵子铭率先醒过神来,有些生涩地呼唤道。

    “子铭?你怎么来了?”章蓉脸上的笑容还有些僵硬,声音微微发颤,显然因为赵子铭的出现,内心并不平静。章蓉曾想过无数次再与曾今的兄弟姐妹见面时的情景,却没料到竟然实在这王府之中。

    “我是奉教中命令来给高公子送信。”赵子铭仔细地看着章蓉,关切地道:“师姐,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章蓉浑身微微一颤,眼圈有些泛红,她猛地别过头去,笑着道:“我很好,如今不用再操心教中的事务,清静了不少,也快乐不少。”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曾今亲密的兄弟姐妹,如今却是相顾无言,赵子铭心中千言万语,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气氛有些僵硬。

    见章蓉默然无言,赵子铭tian了tian干涩的嘴唇,然后道:“师姐,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这就告辞了,师姐好好保重!”

    “好。”章蓉轻声说了一句,眼神有些迷离飘忽,并没有看向赵子铭。

    赵子铭低叹一声,转头深深看了高兴一眼,颔首致意后便迈开大步自章蓉身侧离去,来时潇洒的背影此时却有些萧索惆怅。

    看着章蓉呆滞地站在原地,泪眼朦胧,神色凄然,高兴心中一阵怜惜。大步上前,温柔地将章蓉揽在怀中,高兴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夫君”

    章蓉双臂用力环抱着高兴的腰身,眼中积蓄的泪水终于扑簌簌落下,便如决堤的江河一般汹涌,顷刻间便将高兴胸前的衣衫沾湿了一大片。

    她为拜月教殚精竭虑十几年,不惜名声打滚红尘,然而最后却是落得个逐出师门,处以火焚之刑的结果。最让她心寒的是,为了高兴手中的《长生诀》,拜月教竟卑鄙地以她作饵。如果因为触犯教规遭到严惩,章蓉尚能忍受,但她却不能容忍拜月教将她如货物一般利用。

    那是她的家,拜月教中人是她的亲人,然而他们却出卖了她,抛弃了她,甚至想置她于死地。

    一年来,章蓉虽然表面上与拜月教恩断情绝,恢复了平静,但谁又知道,多少个午夜梦回,她泣泪连连,心痛如绞。她能离开拜月教,但脑中关于拜月教的一切记忆又怎么可能消弭,喜怒哀乐,恩怨情仇又岂是这般容易放下的?

    今日得见故人,章蓉心中若干委屈再也压抑不住,遂在高兴温暖的怀中放声恸哭起来。

    武顺悄然退去,将安静的小院留给相拥的两人。高兴修长的手掌轻轻抚摸着章蓉滑腻的后背,动作轻柔细腻,口中轻声宽慰着,以脉脉的情意抚慰着她受创的心灵。

    良久,章蓉的哭声渐止,从高兴怀中抬起头来,有些羞赧地道:“夫君,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啪!”

    高兴抬手在章蓉挺翘的香臀上拍了一记,柔软而充满弹性的触感顿时让高兴心头一热。高兴佯怒地瞪着又惊又羞,面红耳赤的章蓉道:“我是你丈夫,心中有了委屈也不说,实在该打!”

    说着,高兴又扬起了手掌,章蓉顿时娇呼一声跳开几步,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布满红晕,成熟风情,更显诱惑。

    高兴顿觉小腹一热,就欲扑上前去好生温存一番,不过此时日头正高,高兴不得已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欲念,看着章蓉温和地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如今你有夫君,也有父母,要开开心心的,不许再哭了!”

    “嗯!”章蓉用力点点头,嘴角绽放出明媚的笑容,轻松而纯粹。

    在高兴安享温柔之时,邺城的气氛却是空前紧张起来。前日高纬突然发狂,虽然冯小怜及时封锁了消息,但高纬重病的消息还是传播了出去。自高延宗登基后,高纬威严一日不如一日,所有人似乎都感觉末日将临,人心惶惶,偌大的邺城风雨飘摇,似欲崩塌。

    一月初八,高纬召集邺城文武百官在金銮大殿议事。堂下文武百官静静地站着,不知为何,心中都感到了不同寻常的压抑和不安。

    “皇上到”随着太监的尖利的长呼声,高纬在自后殿而出。

    众朝臣顿时拜倒在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生。”高纬的声音不大,但却透着丝丝冷意。众人心中皆是一凛,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忧虑。待得站起身来,众文武不由偷偷地向着高纬看去。

    高纬一身齐整龙袍,高高端坐在宽大的龙椅上,面色甚是肃然。几日的休整,他的身体好了不少,只是脸色依旧有些不健康的苍白,而他的眼神却凌厉了不少,透着一股淡淡的阴冷与疯狂。罕见的,今日朝堂上高纬并未携新晋皇后冯小怜出席。

    众人心中顿时一突,心中的不安顿时加剧起来。

    “众卿家,新年伊始,不知各位在家可过得安好?”高纬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椅上,先是扫视了脚下众人一眼,这才大声道。他的语气十分温和,然而听在百官耳中却有说不出的阴冷,让他们一阵心惊肉跳。

    “蒙陛下庇佑,尚算安好。”众人齐声答道。

    “尚算安好?”高纬眉头一扬道:“广宁王,你且说说你如何安好吧!你有什么趣事不若说来与大家听听,让朕也乐乐,朕在这宫中甚是乏味啊!”说着,高纬轻声笑了起来。

    所有人呼吸顿时一窒,眼中闪烁着惊惧的光芒。在众人眼中,高纬的笑声不啻于阴风阵阵,直让他们头皮发麻,直冒冷汗。

    “陛下,臣有罪,请陛下责罚!”广宁王高孝珩迈步而出,诚惶诚恐地跪伏在地道。

    高纬皱眉,不解地道:“你这是作甚?朕只是让你说些新年趣事,你怎么认起罪来了?快起来!”

    “陛下,臣不敢!”高孝珩却是不敢起身。高纬今日明显大反常态,高孝珩只能表现得愈发谨慎小心。天威不是谁人都可以抵抗的,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

    “嗯?看来你是真有罪,那你说说你犯了什么罪!”高纬居高临下地看着高孝珩,眼中冷芒闪烁。

    “这”高孝珩顿时语塞,他本以为高纬是想敲打自己,是以直接认罪,只要态度谦恭诚恳,高纬的责罚也能轻些,哪曾料到高纬居然会这么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第五百一十六章 疯狂的盘算

    “嗯?”高纬眉头一拧,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广宁王,你可是要违抗朕的命令吗?朕让你起身,你非说自己有罪,如今朕让你自己述说罪行,你却又住口不言,你究竟意欲何为?!”

    广宁王高孝珩身子一颤,额头触地惶恐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说!”

    “是,是!”高孝珩额头上冷汗涔涔,但他却顾不上去擦拭,声音有些颤抖地道:“微臣身为臣民,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败于周军,致使皇权旁落,小人得志,实在罪大恶极!”

    “唔,你要为朕分忧解难,甚好甚好,不若朕就将这皇位传让于你可好?”

    高纬沉吟着说道,语气出奇地温和。然而这在高孝珩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他浑身颤抖,他未尝没有觊觎高纬的位置,但此时心中有的不是惊喜,而是惊惧,高纬的话几乎让他惊骇欲绝。

    “臣才疏学浅,就是做个马前卒也力有不逮,如何敢做他想?不不不,陛下误会了,臣绝没有反叛之心,还请陛下明察!”因为心中惶恐,高孝珩言语间顿时失了分寸,有些语无伦次,浑身大汗淋漓。

    古往今来,臣下觊觎皇位的,人头落地的不知有多少。在这金銮大殿上,就算再给高孝珩两个胆子,他也决计不敢有二心,便是死也不能承认。

    看着高孝珩几乎哭出声来的模样,高纬心中没来由一阵畅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道:“怎么,朕的命令你也敢违抗吗?”

    “陛下,臣,臣……”高孝珩真正是无言以对,欲哭无泪,身上的衣衫俱已为汗水浸透,然心中的恐惧与慌乱却愈发浓郁起来,几乎将他压得窒息过去。

    高纬没有再看高孝珩,而是看向脚下的其他人,淡淡地道:“众卿家,虽然如今周贼兵败退走,外患消弭,然内忧却愈发沉重啊!”高纬凌厉的目光巡视四方,所有人都不由垂下头去,不敢与他直视。高纬眼角抽搐了一下,接着说道:“不知众卿家可以解决之道?大家尽可畅所欲言,为朕出谋划策,分忧解难。”

    高孝珩本来松了口气,听见高纬最后四个加重了语气的字,心中又是一紧,身子伏得更低。

    高延宗虽已行废立之事,然在这邺城,高纬的大本营,目前还没有人敢与他硬悍。高孝珩纵然想要反抗,奈何有心无力,手中没有兵权,更少钱粮,难以成事。是以,高孝珩只能委曲求全,但心中的恨意却是不断滋长着。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呼吸声打了惊扰了高纬引发祸事。一时间,金銮大殿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落针可闻。

    “难道众卿家都抛弃了朕,不愿为朕的江山尽力了吗?”高纬凄凉的声音幽幽响起。

    “陛下恕罪,臣等绝无此意!”众人尽皆跪倒在地,惶恐不安地说道:“臣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从开始到现在,高纬的每一句话都这般尖锐,根本让人无从回答,稍有不慎便会招来弥天大祸。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威严下,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而面对这喜怒无常的高纬,众人也是无所适从。

    “倒是朕错怪了众卿家!”高纬顿时欣慰地笑道:“却不知众卿家可有良策帮朕重整朝纲?”

    众人再次沉默,高纬面临的问题众人都很清楚。周军败退,高纬如今最大的敌人只有两人,那便是高延宗和高长恭,只要解决了这两人,天下间便再无人敢违抗高纬的命令。然而要解决高延宗和高长恭,困难又是何其之大。

    高纬这回倒没有再催促,少有地耐心等待着。

    良久,终有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陛下,末将有一策,不知可行否!”

    “哦?慕容将军请讲,朕洗耳恭听!”高纬笑着说道。

    说话的乃是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人,一身戎装,身上透着冷冽的肃杀气息,浓重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精光闪烁。

    此人名作慕容三藏,官宦子弟,聪敏机智,有武略,袭承燕郡公,后因战功累迁至武卫大将军。高纬临幸晋阳时,正是他坐镇京畿之地。

    “陛下,高延宗小人得志,然毕竟名不正言不顺,难以服众。高延宗自封为帝,高长恭为摄政王,二人争权夺利,必然是矛盾重重,这正给了我们可趁之机。末将认为,陛下只要传诏天下,安定民心,募集勇士,以正义之师讨伐晋阳,各地必然纷纷响应,晋阳之患可除。”

    “诸位以为如何?”高纬不置可否,目光移动,最后落在高阿那肱身上。

    高阿那肱知道自己发言的时候到了,遂出言道:“陛下,微臣以为慕容将军所言有可取之处,周军战力不俗,高长恭就算取胜,想来自身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小,而高长恭与高延宗两人貌合神离,此时出兵讨伐胜算极大,不过这之中还有些许不足。”

    高纬问道:“何处不足?”

    “陛下,高长恭父子击败三十万周军,威名远扬,气势如虹,不知陛下打算命谁领军前去围剿反贼?”

    包括高纬在内,大部分人都拧眉思索起来。高长恭战功赫赫,在北齐少有人能及,如今挟大胜之威,威严锐气一时无两,少有人能及。

    如今在邺城有名号的武将并不多,也就三人,便是武卫大将军慕容三藏,领军大将军鲜于世荣,领军大将军尉相愿,其他人皆是碌碌,难当大任。即使是慕容三藏,论声望和武略与高长恭也依旧有不小的差距。

    “陛下,末将愿率军前去,若不能荡平反贼,末将愿提头来见!”慕容三藏沉重的声音响起,浑身充满了战意。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慕容三藏又怎么会愿意屈居他人之下。

    “末将也愿往!”尉相愿和鲜于世荣也不甘示弱,立即出言道。

    鲜于世荣年近四旬,典型的武人,长相粗犷威猛,声若洪钟,杀气凛然。鲜于世荣将门子弟,膂力惊人善于弓马,因平定高思好叛乱有功加封义阳郡王,领军大将军,太子太傅。

    尉相愿,其貌不扬,面色微黑,看上去甚为精瘦,然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气度沉凝肃杀。此人却是生就一身好胆,他有个哥哥,便是尉相贵,平阳之战投降了周军,最终致使平阳落入周军手中。

    “三位将军都是我大齐肱骨栋梁,威名赫赫,京畿需要守卫,你们三人却是不能离开。”高阿那肱摇头道:“臣以为可以命洛阳独孤永业前往平叛!”

    此言一出,全场愕然。要知道高纬曾下诏给独孤永业平叛,然后者却称病不出,高纬勃然大怒,因此直斥独孤永业谋逆之罪,甚至想要以高长恭讨伐之,如今若是再启用独孤永业,朝令夕改,皇帝威严何在?

    高纬深深皱眉,面露不虞之色。高阿那肱却是不惧,依旧侃侃而谈道:“陛下,如今中央式微,诸侯势大,若是再不采取措施,终会尾大不掉。”

    “前日陛下误听高长恭谣言,错怪忠臣良将,让独孤永业蒙冤,如今高长恭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正是独孤永业效忠之时,陛下只要降下旨意,厚赏独孤永业,他必然会出兵北上讨伐逆贼。”

    顿了顿,高阿那肱眼中闪过一抹冷芒:“纵然独孤永业依旧龟缩不出,天下间也尽都知道高长恭曾诬陷与他,两人有隙,今后必成死敌,难以联合。”

    “大善!”高纬闻言一喜,“就这么办!”

    “陛下,高延宗谋逆之时曾言自己只是暂代皇位,待得周军退却须得德高望重的任城王主持朝政,我们何不利用此点大做文章?”韩长鸾也谏言道。

    “妙计,妙计!哈哈哈哈,由此妙计高延宗和高长恭两个跳梁小丑还敢如何猖獗?”高纬顿时狂笑,笑声直震得大殿簌簌发颤。

    殿中文武尽皆噤若寒蝉,冷汗直流。

    ……

    公元577年农历一月初九,齐主高纬于下城下诏,合并州郡,将全国重新划分为冀州、幽州、并州、青州、徐州、兖州、司州、豫州、扬州、荆州十州,如此划分借鉴了三国时期,但领地却又有不同。

    同日,高纬封任城王高为晋王,同为一字并肩王,王爵最高,官进司徒,统领并州军政,是为并州牧;封范阳王高绍仪为燕王,大司马,为幽州牧;封广宁王高孝珩为鲁王,领徐州牧;封独孤永业为周王,官进太尉,领司州牧;封高长恭为吴王,太师,领杨州牧;封王琳为楚王,太傅,领荆州牧。

    至于冀州、青州、兖州、豫州则由中央掌控,而邺城的文武百官也各有封赏,赏赐之厚前所未有,光是三师、二大、三公的编制就扩大了一倍不止,在此便不再赘述。

    一月十日,高纬下诏,命周王独孤永业和晋王高为平叛正副大元帅,发兵二十万攻打晋阳,一应粮草物资,士兵武器尽可自行征募。

    消息传出,举国震惊,高纬的盘算委实太过疯狂,疯狂到让所有人都恐惧的地步。

第五百一十七章 风中摇曳的粉荷

    邺城,皇宫。

    “陛下,求求您,放过奴婢吧,求求您!”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既然活着,那还留你何用?来人啊,将这贱人拖出去乱刀砍死!”

    “陛下,饶命,饶命啊!”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汝等也想违抗朕的命令?”

    “高纬,你这畜生,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诅咒你堕入阿鼻地狱,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好个牙尖嘴利,不知死活的贱人,竟敢如此猖狂?!你这贱人,朕临幸于你乃是你三生修来的服气,你非但不竭心尽力,反而心怀怨气,今日朕偏不遂你愿!去,将这贱婢送入军营,朕要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禽兽,你这该死的禽兽,我以灵魂起誓,定要化作厉鬼向你索命,定要让你受尽磨难”

    当高阿那肱与韩长鸾联袂来到高纬的寝宫外时,正听见宫内传来高纬冷厉张狂的笑声以及一个女子歇斯底里的哀嚎咒骂,紧接着便见宫门大开,一个身无寸缕的女子正被四名侍卫粗蛮地拖着出来。

    从轮廓来看,这女子相貌清秀,身形窈窕,纵然不是倾城倾国之姿,也是千里挑一,然而此时,这女子委实与“美丽”二字搭不上边。

    她的皮肤本是欺霜赛雪一般,然而如今周身却是遍布淤青,背臀上那数十交错的尺长的隆起红痕显然是鞭打之故,最让人触目惊心的却是**红肿得骇人,鲜血淋淋,嫣红的鲜血如珠般洒落,自寝宫而出,在地上绘出一条断断续续的线条。

    “高纬,你这天打雷劈的畜生,我等着你,等着你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的一天!贼老天,你可看见这人世间的苦难,天为何不塌,地为何不裂,我恨,我恨啊”

    女子披头散发,声嘶力竭的怒吼咒骂,声音凄厉,状若疯癫。看着她那血红的双目,饶是韩长鸾和高阿那肱这两个做尽恶事,无法无天的人心下也不禁微微颤了颤。

    “这是第几个了?”韩长鸾和高阿那肱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但心中都如此问道。不知为何,听着女子的凄厉的咒骂,韩长鸾和高阿那肱心中都没来由一阵发寒,一种不安的情绪萦绕在他们心头,便如阴霾的天空,久久不散。

    从新年伊始,高阿那肱修炼长生诀走火入魔以来,他的脾性便是剧变,比之曾今更为暴虐癫狂,即便是韩长鸾、高阿那肱这等近臣亲信也有些摸不准他的脾气。

    高纬本就好色成性,暴虐变态,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手段之变态暴虐,便是韩高二人也时常感觉颤栗。

    不过区区十日功夫,高纬宠幸的女子便近百人,最可怕的是,这百名女子竟无一人生还,无不是遍体鳞伤,受尽痛苦折磨二死。而这十天中,宫中当值的太监宫女,高纬更是动辄打骂,挥刀相向,因此枉死的人更是数百近千。至于朝中文武,高纬更是丝毫不作收敛,但凡有所不满,当即就是棍棒相加,抄家灭门的更是不计其数。

    十日功夫,风雨飘摇,人心惶惶的邺城更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浓重的阴霾笼罩在邺城上空,压抑而诡秘的气息让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陛下,微臣韩长鸾(高阿那肱)求见!”韩长鸾和高阿那肱只是看了那疯癫的女子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对女子的遭遇,他们并没有丝毫同情,眼中有的只是冷漠。

    “进来。”高纬冷冽的声音传来。

    深吸口气,整理好衣衫,韩长鸾和高阿那肱联袂而入,当看见点钟的场景时,两人还是一阵震惊。

    只见高纬赤条条地坐在宽大华贵的龙床上,双腿叉着,而在他的胯下则伏着一个**着身子、满身乌青的女子,她头颅上下起伏,隐约有“咿咿呜呜”的声响传出,如泣如诉。

    高纬不满血丝的双目散发着冷冽如冰的光芒,脸上满是疯狂的笑容,一手用力按在女子的肩头,一手则在女子胸前把玩着,而高纬脸部肌肉每一次抽动时,女子身子便是狠狠一颤,喉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虽然对高纬的荒唐和**有些震惊,但韩长鸾和高阿那肱还是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高纬能做出让皇后冯小怜玉体横陈,供百官欣赏的事,在自己两人面前如此凌虐女子显然也算不得什么。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高纬享受着女子的服侍,脸上的笑容愈发冷冽疯狂,对高阿那肱和韩长鸾也少了一丝往日的亲近。待韩长鸾和高阿那肱小心翼翼地站起身,高纬便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人,冷冷地问道:“朕吩咐你们的事情怎么样了?”

    韩长鸾恭敬地道:“回禀陛下,人手已经安排好了,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整个邺城便再无人敢再议论陛下半个不是。”

    “很好,朕倒要看看,这邺城还有哪些不知死活的人!高延宗,高长恭,高兴,朕的好哥哥,好侄儿,你们不叫朕好过,朕也叫你们不得安生!”

    “啪!”

    高纬狠狠一巴掌拍在胯下女子的肩胛上,眼中戾气闪动,厉吼道:“动作快点,难道你想去服侍军营里那些猪狗一样的莽夫?!”

    女子哀嚎一声,却是敢怒不敢言,浑身颤抖着,头颅起伏得愈发剧烈起来。

    高纬脸上露出一丝满足,一口白牙近露,闪烁着森冷的光芒,“听说高兴那小子有个侍女模样不错,深得他的宠爱,朕这个做叔叔的,该当好好照顾一番!”

    说着,高纬那**而森冷如刀的目光便落在了韩长鸾的脸上,后者心中一颤,忙躬身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亲力督促此事,保叫陛下满意。”

    “韩爱卿办事,朕一向放心。”顿了顿,高纬又道:“后宫女子虽多,但却是比不得大家闺秀的女子贤淑靓丽啊,两位爱卿可要替朕留心一二。”

    “是,是!”韩长鸾和高阿那肱连忙一起点头。见高纬不再理会两人,而是双手死死飞快得蹂躏胯下女子,眼中的光芒愈发癫狂,韩高二人便不再说话,恭敬地行了一礼,悄然退去。

    终于,伴随着身体的颤栗,高纬体内的**终于得到了宣泄,长长呼出一口气,高纬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看着胯下满脸苍白,气喘吁吁的女子,高纬嘴角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在后者还未反应过来时,他的右脚便重重踹在了女子的肩头。

    “咚!”

    一声闷响,女子的身子仰面而倒,后脑撞击在地上,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女子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痛苦,怨恨,愤怒的神色,还有一抹解脱,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有一抹黏稠的液体在嘴角缓缓滑落。

    而始作俑者看着这凄惨的一幕,嘴角却是绽放出最为畅快的笑容,“让你们和朕作对,让你们背叛朕!朕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任何人都休想得到,朕要叫全天下都为朕陪葬!”

    高纬的声音歇斯底里,疯狂至极,让听见的人都胆战心惊,惶恐难安。

    天要叫人灭亡,必使其疯狂。

    周国的狂猛进攻让高纬如丧家之犬一般狼狈逃窜,然而最让他恼恨的却不在此,而是高延宗和高长恭的背叛。

    每当想到偌大的江山,无尽的富贵权势将要落在两个哥哥手中,高纬就止不住地悔恨,悔当初没有痛下决心斩杀两人,恨他二人无情无义,恨这天下黎民无知,恨天道不公。

    高纬本以为得到了《长生诀》他从此能够长生不死,与天同寿,大齐江山也能历经千秋万载,至于突厥,陈国,周国都只能被他吞没兼并。

    然而现实却非是如此,周国的进攻让他威名扫地,高长恭和高延宗乘机谋权篡位,而让他癫狂的却是走火入魔,一切梦想尽都化为泡影,而他的身体更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时日无多。

    他再不能修炼《长生诀》,再不能一统天下,而他的生命也在飞速流逝。宫中太医曾说,若是他不能禁欲,仔细调养,恐怕活不过今年。

    他才只有二十出头,还没有享受够这世间的美妙,便要承受那死亡的滋味,你叫他如何能够甘心?人力有时而穷,既然大自然的规律无法改变,既然不能活得天长地久,不如死得惊天动地,遗恨万年。

    虽是早春,却是春寒料峭,而邺城的天空更是连续多日不见半点阳光,一如人人心头的阴霾,昏昏沉沉,沉甸甸的,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个清幽的院落中,一个窈窕靓丽的身影在风中孑然而立,任由寒风拂动衣裙发丝,吹红了一张俏脸,而她那春水般的眸子却是凝视着南方,眼神迷离怅然,久久不动。

    却是一个女子,二八年华,虽只是布衣荆钗,但容颜清秀,身姿婀娜,亭亭玉立,便如那风中摇曳的粉荷,含苞待放,煞是动人。

    “公子,您近来还好吗?”幽幽的呢喃在风中响起,然而很久很久却没有回答。

    “城中的人都说您打败了周国三十万大军,斩杀了宇文邕,是大齐的英雄呢!粉荷真替公子自豪!”女子脸上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但旋即便被愁绪所笼罩,“三年了,你还记得粉荷吗,恐怕早都忘记了吧!”

第五百一十八章 粉荷,死了?

    这少女自然便是高兴在邺城时照顾他起居的侍女粉荷,三年时间过去,曾经稚嫩的少女如今成熟了许多,出落得愈发娉婷玉丽。

    哪个少女不怀春,粉荷作为高兴的侍女,朝夕相处,加上高兴待人温和良善,粉荷一颗芳心自是暗许,而高兴离开邺城赶赴长安时曾亲手覆灭毒龙帮,为粉荷报仇雪恨,更是使得粉荷感动不已。

    自高兴离去,粉荷的思念与日俱增,时刻期盼着高兴早些回到府中,自己能亲手为他准备饭食,为他沐浴更衣,为他研墨添香。然而三年过去,粉荷望穿秋水,愁肠百结,高兴却是一去不回,再也未曾来过这邺城。

    也许微不足道自己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也许他早已记不得在这冰冷压抑的邺城,始终有个人日日夜夜为他祈祷祝福。

    “唉”

    幽幽长叹一声,粉荷仰首望着漆黑的夜空,似是想要驱散心中的惆怅,但思念的愁绪却是愈发纠结纷乱,眼角飘落两颗晶的泪珠,她的神情愈发凄苦,身影也愈发孤寂。

    “粉荷丫头,天色不早了,你怎么还不休息?”一个关切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却是府中的管家,手中正提着一个灯笼,风吹火烛,忽闪忽闪,忽明忽暗。

    高兴没有贵族士绅的盛气凌人,咄咄逼人,对府中的下人一向宽厚仁慈,是以府中之人对他也很是尊敬爱戴,彼此之间也都十分友爱。尽管高兴三年未归,但府中之人也大都守候了三年不曾离去。当然,这之中除了高兴留下的银钱充裕,还有章蓉曾一直暗中招抚的缘故。

    “王叔,您也没睡?”粉荷向管家轻轻一笑,只是笑容间却充满了苦涩,“王叔,您说公子什么时候能回来?”

    看着粉荷眼中的期待,管家神色一暗,他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粉荷的心思,只是依粉荷低微的身份又怎么能奢望受到公子的青睐垂怜。

    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

    王管家轻叹一声道:“粉荷,公子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便会回来,咱们只要守好府邸就成。”顿了顿,管家又道:“丫头,时间不早了,快休息吧,天冷,可别生病了!”

    “多谢王叔,我这就去睡,您也早些休息!”粉荷轻笑着,向王管家欠了欠身子便欲转身移步离开,但她却是站得久了,腿脚发麻,甫一动弹险些摔倒在地,还好王管家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你这丫头,小心些!”

    粉荷道了声谢,然后便缓缓向着自己的屋子蹒跚而去,修长的背影却愈显寂寥。

    王管家看得心疼,不由出言劝慰道:“丫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何必要苦了自己啊!”

    粉荷身形一震,但只是顿了顿便继续向前走去,没有答话。

    王管家皱了皱眉头,正要再说什么,却听府外一阵密集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接着便见门房的仆从惊慌失措地跑来,口中大声呼喊:“不好了,王管家,府外来了好多官军!”

    “什么?!”王管家霍然回首,面现惊容。官军半夜出现在府邸之外,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噼噼啪啪”,震天的敲门声响起,接着便是严厉粗蛮的呵斥声传来:“开门,开门,快开门!”

    “叫府中的人都小心些,我去开门!”王管家嘱咐那吓得两腿发软的门房一声,然后强自镇定地快步向着大门走去。

    “碰!”

    王管家刚到门口,大门便被一股巨力从外面撞开,亏得王管家闪躲迅捷,断裂的门闩险些将他咋个头破血流。

    “这府中尽是朝廷侵犯,一会进去将所有人都绑了,若有违抗,就地格杀!记住,你们都给本公子仔细自己的爪子,不该拿的别拿,不该摸的别摸,否则休怪本公子下手无情!”

    说话的乃是一个胖子,年岁不大,穿着华贵的衣衫,脸上满是倨傲的神色,他虽然不穿官服,但颐指气使的模样却让门外近千士卒不敢有丝毫的怨念。

    望着门外刀枪林立,衣甲整齐的近千士卒,王管家心中恐惧愈甚,但还是陪着勉强的笑容颤声道:“各位大人,军爷,不知各位驾临,实在又失远迎,恕罪,恕罪!”

    “哪里来得挡路狗,还不赶紧给本公子让开?!”胖子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的光芒,根本不理会管家的赔罪着厉声喝骂道,唾沫星子溅了王管家一头一脸。

    “大人,这里是北平郡公、车骑将军高兴将军的府邸,小人等也都奉公守法,大人是否有所误会?”王管家吓得退了一步,卑微地辩解道,希冀面前的大人看在公子的面上不要过分。

    “好胆,本公子说你们有罪就有罪,哪来这许多废话!来啊,将这忤逆圣命的叛贼就地斩杀!”

    王管家报出高兴的名号希望对方有所收敛,却不想那胖子听见高兴之名,眼中却迸射出愈发凶狠的目光,不待他继续说下去,便厉吼道。

    “大人,啊”王管家还要辩解,门外的士卒们却“呼啦啦”凶神恶煞地冲进来,手起刀落,王管家的脑袋便应声离体,殷红温热的鲜血冲天而起,迸溅得四处都是。

    “王叔”

    粉荷本要进屋安歇,听见府外的动静,心下担心便跟随在王管家身后出来瞧瞧,却不想正见王管家惨死当场,不由花容失色,凄厉地尖叫着,身子晃了几晃,栽倒在地,泪水扑簌簌落下。

    “好俊的丫头!”胖子瞧见粉荷的相貌体态,眼神瞬间灼热起来,嘴角浮现出yin邪的笑容,冲身边随从一挥手道:“把那丫头给我带过来!”

    “是!”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无论粉荷如何扭打,他终究敌不过两名如狼似虎的士卒,被连拖带拽地带到了胖子面前,凌乱的衣衫偶尔露出一抹春光,白皙的肌肤在火光的映射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胖子看在眼中,喉头不自禁耸动了一下,狭长细小的眼睛里满是炽热的欲火。

    “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胖子走上前,用粗短胖硕的手托起粉荷的下巴,yin笑着问道。

    “放开我,你这坏人,别碰我!”粉荷恨恨地挣开胖子的手,秀眉紧蹙,眼中满是愤恨恶心的神色。

    “好辣的脾气,本公子就是喜欢!等你到了床上,尝了本公子的味道,你就会求着本公子碰你的!哈哈哈哈!”胖子并不动怒,反而张狂大笑起来,一只胖手更是用力地摩挲着粉荷滑腻的脸蛋,“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执行命令?!”

    七八百士卒齐声应是,杀气腾腾地便向府中冲去,紧接着府中便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惨呼声,痛苦声,喝骂声,鸡飞狗跳,混乱至极。

    “小娘子,趁此时间,我们正好亲近亲近!”胖子一点也不怕任务能否完成,居高临下地看着挣扎不已的粉荷,他脸上满是畅快yin邪的笑容:“本公子名叫高阿俊峰,乃是大将军之子,跟了本公子你从此便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呸!你这人面兽心,丧心病狂的败类,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让你污了清白!”粉荷倔强地梗着脖子,啐了高阿俊峰一脸。

    “啪!”

    高阿俊峰恼羞成怒,一巴掌打得粉荷口鼻冒血,俏脸高高肿起:“你这贱人,本公子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既不从我,我也毋须客气,便在这门前好好调教你一番!”

    说着,高阿俊峰凶光闪烁,嘴角露出一抹疯狂残忍的目光,在粉荷恐惧绝望的尖叫声中,他一把便将粉荷的衣衫撕裂,露出内里绣着荷花的胸罩,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出来,看得高阿俊峰和留在府外的数十名士卒都是欲火大炽。

    “畜生,滚开,你滚开!”粉荷挣扎得愈发厉害,胸前的丰满随着她的动作不断起伏颤动,极大地刺激着高阿俊峰的感官。

    “风骚的小蹄子,本公子这就好好宠幸你!”高阿俊峰嘶吼一声,就要向着粉荷扑去。

    “公子,我对不起你,我就算死也不让别人污了我的身子!”绝望恐惧的粉荷银牙紧咬芳唇,泪水模糊的双目中绽放出坚毅的神采。

    “住手!”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厉喝,接着便见数十名手持利器的黑衣蒙面人出现在高阿俊峰身后,不待高阿俊峰等人反应过来,众黑衣人便如风般杀至。

    ……

    盱眙,王府。

    “顺儿,你这是不是有些早了?”高兴看着武顺专心致志地缝制着婴孩的小衣,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窘迫地问道。

    自从郑氏催促让高兴“开枝散叶”后,就连一向羞涩温顺的武顺也放开了许多,常向高兴索取,这本是好事,奈何几女心中多了执着的目的,床第之间便难免少了几分乐趣,让高兴既是感动又是疲惫。

    “不早了,不然等显了身子就不方便了!”尽管脸色有些羞红,但武顺还是很认真地说道:“夫君,你要是闷了便让丽儿妹妹陪你去城中转转吧!”

    高兴顿时无语,正要说什么,却见张顺之行色匆匆的进入院中。高兴六识何其敏锐,霎时便发现张顺之脚步沉重,心跳紊乱,还有那凝重惶急的脸色。

    “出了什么事?”高兴心中一沉,直接开口问道。张顺之一向稳重,若非大事,他断不会如此失态。

    “大人,您看!”张顺之抿了抿嘴,从怀中取出一分卷宗。

    高兴接过,刚看了一眼,身子便是狠狠一震,浑身散发出澎湃的杀气,便如觉醒的洪荒猛兽,一向深邃的眼眸中迸射出凌厉的杀机。

    “粉荷,死了?”高兴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干涩的语气中充满了森寒的杀意。

第五百一十九章 送礼

    “粉荷,你真的死了么?”

    高兴的目光有些呆滞,似是在询问张顺之又似是在自问,颤抖而沙哑的声音足见他情绪的起伏波动。想到那个柔弱乖巧,如风中摇曳的,如花的女孩突然逝去,高兴的心中便有些微微的痛楚与愧疚。

    高兴喜欢粉荷吗?答案显然是肯定的,虽然这种喜欢不是如对章蓉几女的爱恋,但不可否认,在高兴的心中对粉荷却有着很深的感情。

    来到这个世界四年,高兴始终在奔波劳碌,出生入死,唯有在邺城的几个月过得最是荒唐,也是最为清闲的时光。朝夕相处,日久生情。粉荷的柔弱温顺,苦难凄惨的遭遇无不让高兴怜惜。

    虽然如此,高兴也未曾想将粉荷收入房中,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走过一生,然而如今一切却超乎了他的预料,那如花的少女竟突然逝去,让高兴措手不及,难以接受。

    “夫君”

    在高兴身上汹涌澎湃的杀气下,张顺之和武顺都感到一阵压抑,尤其是修为较低的武顺更是脸色发白,呼吸都有些不畅。心中既是担忧又是害怕,武顺不由出言轻声呼唤道。

    高兴浑身轻轻一颤,激荡翻涌的情绪骤然一滞,他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甚是难看的武顺一眼,心中涌起一股歉疚,将心中的愤怒与杀意驱散了些。收敛了身上的杀气,高兴起身看了张顺之一眼道:“来书房!”说完,高兴留给武顺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迈开大步向书房走去。

    张顺之向武顺行了一礼,不敢怠慢,恭敬地随在高兴身后进入书房。

    “事情的经过究竟如何,你且如实说来。”高兴深吸口气,将修长的身子埋入宽大的椅子中,脸色虽然平静如常,但深邃的眼神中却是森寒冷漠。

    “是。”

    张顺之抿了抿嘴,理了理思绪这才开口道:“大人,官府说一月十日夜里,有一伙强盗攻击刺史府,府中财物被盗窃一空,三十八口人无一幸存,府邸更是被盗贼付诸一炬。”

    “什么强盗这么大胆?”高兴冷笑一声。

    张顺之心中一突,嘴巴有些发干,吞了口唾沫继续道:“大人,坊间传闻,那夜曾有官军出动围攻刺史府,带队的正是高阿那肱之子高阿俊峰。”

    “果然好胆!”高兴双目微微一眯,两道如剑般锐利的光芒射出,直让张顺之心中一紧,双目一阵灼痛,“能调动兵马,想来应该是高纬的命令了!”

    高兴自语一声,然后紧紧盯着张顺之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丐帮在哪里?”

    看着高兴那深邃若海,洞若观火的双眸,张顺之心中一颤,眼中露出浓浓的愧疚,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道:“大人,属下辜负您的托付,铸成大错,请您降罪!”

    高兴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地看着张顺之道:“说说看,你犯了什么错。”高兴的声音十分平淡,但张顺之却是感觉后脊发凉,浑身冷汗直冒。

    诚然他跟随高兴已有四年,与高兴的关系也甚为亲近,然而正是如此,对于高兴身上日渐威严的气度他也是感受得愈发清晰。

    “大人,从五个月前开始,丐帮在邺城的势力便受到了多方面的排挤打压,经过属下调查,这其中有本地的地下势力,还有官府参与其中。”

    “高阿俊峰?”

    “是。”张顺之点头,懊恼自责地道:“属下以为这只是小事,属下能处理好,不应该因此打扰公子,却不想半个月前突然出现了一股神秘势力,只是短短三日功夫便将我丐帮在邺城的大小据点捣毁一空,重要成员全都消失无踪,死活不知。”

    高兴眉头一扬,顿了顿,这才冷冷地道:“黎风呢?”

    “下落不明。”张顺之一脸愧疚,眼中满是担忧之色。黎风不仅是丐帮的重要首脑,更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如今后者却音讯全无,生死不知,他又怎能不担忧自责。

    “高阿俊峰虽然在邺城能量不俗,但想要将丐帮连根拔起,不动用大军,不走露风声,恐怕还没有这种可能。”高兴站起身,缓缓踱步到窗前,负手而立,沉吟着道:“整个大齐北方,能有如此庞大的势力的,恐怕也只有拜月教一家。拜月教,打得什么算盘?”

    张顺之恭敬地跪在地上,默默地等待着高兴的发落。

    “除了这些,邺城还发生了什么事?”

    “三日前,高纬号召天下,重新分封诸王,重赏朝臣,如今的超纲却更显混乱!”张顺之自怀中取出另一份卷宗恭敬地递给高兴道:“大人,这是详细的记录。”

    高兴接过,一目十行地浏览下去,越看脸色却是月沉。很快,卷宗上的内容高兴尽数阅完,将卷宗紧紧攥在手中,高兴嘴角噙着冷笑道:“高纬难道还想做困兽之斗,他真的以为凭这样的伎俩能夺回皇权不成?”

    高纬分封诸王,启用州牧制度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让各藩王相互制衡,削弱彼此的实力,他好从中得利。只是高纬懦弱无能,荒yin残暴,民心大失,威严不存,他如此做除了让野心家有名正言顺发展壮大的机会,更是养虎为患。而无论结果如何,这对于北齐的百姓来说却是莫大的灾难。

    想像西汉末年,群雄并起,逐鹿中原,无论他们顶着如何光明正大的名义,所行之事却也不过是谋求自己的利益,若非那些个冠冕堂皇的名号,这天下恐怕早太平个几十年。

    不过不论高纬的出发点如何,他的这个举措对于高长恭、高兴父子而言却绝不是什么好事。高兴虽自信不惧任何敌人,有能力平定全国,但高纬的行为却无疑给他今后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阻力。

    “公子,拜月教护法赵子铭求见!”就在高兴拧眉思索时,书房外突然传来管家高福的声音。

    高兴双目中精光一闪而逝,扭头看了张顺之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便大步走出书房,听着房门“碰”的一声关上,张顺之身子又是一震,嘴唇抿得更紧,眼中尽是浓浓的愧色与忧虑。

    “高公子,在下不请自来,打扰了!”高兴自后堂进入会客厅,赵子铭清朗的声音便传了来。他依旧是一身蓝色儒衫,眉目英挺,看上去风流儒雅,嘴角温和的笑容让人心生好感。

    “赵护法请坐!”高兴淡然一笑,微微伸手示意后便在主位上坐下。高兴没有主动开口,而是捧起桌上的茶盏,惬意地品着,很是陶醉的样子。然而高兴身上却是散发出淡淡的威压,是身居高位的独特气质与强者气势的混和,并不强烈,但却绝不容许他人忽视。

    见高兴不开口,感受着那迫人的威压,赵子铭不自然地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却没有畏惧,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也自顾地品尝着身侧小几上的点心茶品,动作很是优雅,浑没有江湖客的粗犷豪迈。

    时间慢慢流逝,高兴和赵子铭似乎都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浑然不觉外物,自顾地坐着品茶,高兴的威压越来越盛,赵子铭脸上也不复方才的从容,不过他依旧强自坚持着,若是仔细去看便能发现他捧茶的双手有些不可察觉的颤抖。

    高兴虽然一直低着头,但他却始终注意着赵子铭的一举一动。张顺之前脚汇报邺城的大事,拜月教后脚就来人,如此巧合不得不让人深思其中的关联。

    如今双方的关系大是缓和,今后很可能有密切地合作,是以高兴必须保持镇定,不能失去分寸,不但叫拜月教看清,更可能在以后合作中处于下风,失去莫大的利益。

    赵子铭同样也在观察着高兴,记忆中,高兴做事霸道果决,更多的却是喜欢武力,如今才发现他的耐心与定力同样不俗。

    “夫君,已至晌午,是不是请客人移步花厅用餐?”一道温婉的声音传来,借着自后堂走出一个貌美女子,恬静温柔,正是武顺。

    “呀,我竟忘了时间!”高兴似是恍然大悟,忙直起身来对赵子铭道:“赵护法,多有怠慢,原谅则个!”随着高兴开口,他身上的威压突然消弭无形,似乎从未有过变化。

    “高公子言重了,贵府中点心酥软香甜,茶水更是醇厚绵长,回味悠长,在下一时喜爱,有失仪态,忘了正事才是。”赵子铭暗自松了口气,心神一阵疲惫,他惭愧地摇摇头,实际却是掩饰脸色的不自然。

    他原本猜测高兴受到邺城剧变的消息,是以一定会主动详询,却不料高兴如此淡定从容,这让赵子铭钦佩的同时也有些不耐。他能感觉到,高兴对拜月教的态度虽然缓和了不少,但依旧生硬,并不亲近。倘若自己的傲气激怒了他,赵子铭丝毫不怀疑高兴会暴起伤人。

    “高公子,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再来拜会却是有一礼物相赠!”

    “哦?久闻拜月教富可敌国,势力遍及整个大齐,想来这礼物一定不同凡响!”高兴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子铭道。

    “公子轻看!”赵子铭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粉色的香囊。

第五百二十章 二月二

    第五百二十章二月二甫一看见那粉色的香囊,高兴双目瞳孔骤然一缩。这香囊他又怎么会不认识,正是粉荷一直随身携带的。“难道……”想到一种可能,高兴的心情不禁微微激动起来,看向赵子铭的眼神也有那么一刹那出现了热切的光芒。

    高兴毕竟非是常人,情绪的波动也只不过是短短片刻便重新恢复了平静。高兴的变化赵子铭并未察觉,而是自顾说道:“高公子,不知此物您可认识?”

    高兴脸上笑容顿时一敛,深邃的眸子中透着冰冷的杀机,刚刚收敛的杀气再次散发出来,惨烈的煞气直让屋内空气骤降,赵子铭首当其冲,猝不及防下闷哼一声,身子猛地一矮,脸色白了一白,险些跌倒在地。

    “偷袭我在邺城府邸的人是你们?是你们杀了粉荷?”高兴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冷漠如冰,而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迸出,他浑身的气势更是达到了顶峰。

    “嘎吱嘎吱”

    感觉到坐下的椅子摇摇欲坠,赵子铭心中骇然欲绝,虽然早知道高兴的武功非自己能敌,然而如今他单单只是这份气势就让赵子铭望尘莫及。赵子铭面色异常难看,他竭力将浑身功力运转到极致方才勉强抵抗住高兴身上那排山倒海般的杀气。

    粗喘了几口气,赵子铭略微平复了心神,这才有些艰涩地笑笑道:“高公子息怒,高公子误会了!”

    高兴轻哼一声,身上的杀机微微收敛,但如刀似剑般锋锐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赵子铭脸上一动不动,直让后者浑身汗毛乍竖。

    “高公子,三日前高阿俊峰率军突袭刺史府,幸好我拜月教及时出手救援,这才保得粉荷姑娘安全,可惜高阿俊峰人多势众,敝教并未能保全刺史府。”赵子铭语速飞快地说道。

    闻听此言,高兴身上的杀气悄然散去,赵子铭悄悄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顿时松懈下来。

    “赵护法,”高兴拱手道:“高某再次谢过贵教!”

    赵子铭抬手阻止道:“高公子不必客气,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这就权当敝教的诚意吧!”

    “赵护法,贵教有心了,高某心中有数。”高兴脸上恢复了和煦的笑容,似乎方才那散发滔天杀意并非是他。

    赵子铭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他点点头接着道:“高公子,在下此来除了奉上这份小礼物,还有一事相告。”

    “请讲!”

    “高公子,据敝教得到的可靠消息,数日前伪帝高纬练功走火入魔,”说到这里,赵子铭不由抬头颇有深意地看了高兴一眼,“身体受到了不可弥补的创伤,如今他心性大变,喜怒无常,暴虐荒yin,动辄出手杀人,手段之残忍实在令人胆寒!不过短短十日功夫,宫中宫女侍从,朝中文武百官因此被抄家灭族,死于非命者不计其数。”

    “竟有此事?”高兴诧异地挑挑眉头,心下却是了然。高兴交给高纬的《长生诀》本生就是错误连篇,高纬若不走火入魔才是奇迹,更何况《长生诀》对心性要求极其苛刻,便是高兴修炼到如今的层次也历经磨难艰险,暴虐成性,荒yin无道的高纬又怎能逃脱。

    “千真万确,高纬自知时日无多,是以如今愈发变本加厉,残暴疯狂,整个邺城都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赵子铭肯定地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

    拜月教在北齐实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高纬性情剧变,喜怒无常,拜月教也因此损失了不少实力,虽然这还远不能让他们伤筋动骨,但也是不胜其烦。

    至此,高兴心中的疑惑尽去,他终于明白高纬为何大肆分封天下。最简单的说就是高纬疯了,因为生命无多彻底陷入了癫狂的状态,他要让整个北齐陷入无尽的混乱,无尽的烽火之中,让千百万黎民百姓为他陪葬,与他一同疯狂。

    “赵护法,多谢你带来的消息。”高兴诚挚地抱拳道:“时间不早,请赵护法移步,小酌几杯!”

    “多谢高公子美意,在下还有事务在身便不打扰,就此告辞了!”赵子铭长身而起,脸上带着欢愉的笑容,恭敬地行了一礼。

    见赵子铭神色坚定,高兴也不再劝,拱手道:“如此高某就不强留了,请赵护法转告刘长老,二月初二,高某必定准时赴约!”

    “告辞!”赵子铭重重一点头,便转身大步离去。

    ……

    高纬既已出招,高兴显然不能再呆在盱眙享受温柔。一月十四,高兴告别了家中的母亲郑氏和娇妻,再次独自一人踏上了征程。

    此次北上,高兴并没有直上济州,而是转道江苏潼州市。大半年未曾来过,虽然夜刺、锦衣卫和丐帮将江苏、山东两地的发展状况都实时回报给他,但这毕竟比不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来得实在。

    高兴功力深厚,又是轻车简从,胯下汗血宝马更是世间少有的良驹,是以行程甚是快捷,不过半日的功夫高兴便来到了潼州城中。

    虽然名义上潼州易主,落入高长恭手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不过一切官员,政令俱都沿袭高兴所任用、颁布,是以如今的潼州依旧是北齐少有的乐土。

    尽管春寒料峭,寒风如刀,但潼州平整宽阔的街道上依旧是车水马龙,行人如织,街边店铺屋舍鳞次栉比,叫卖声,欢笑声此起彼伏,正是新年,大街上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情景,更是让这潼州城热闹非凡,尤其是过往行人脸上的笑容充满了真诚与幸福。

    高兴牵着骏马漫步街头,看着摩肩擦踵的行人,听着喧闹的声音,心中却是一片平静,嘴角的笑容也愈发浓郁和煦。无论他手上沾染过多少血腥,历经多少苦难,能看见治下子民露出纯粹的笑容,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高兴心中的新年不禁愈发坚定起来。尽管消弭一切战争只能是幻想,但他要倾尽自己的力量,守护这一片大地,守护这千百万信赖他的百姓,守护自己关爱和关爱自己的人。

    在高兴刻意的隐藏下,从潼州市到青州市,无论是催季舒还是张雕等人都未发现他的踪迹,一路走马观花,高兴便似一个游客一般,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身边的一切,他看到了优点,自然也看到了弊端,在高兴西行向济州时,脑海中便不断地思索着解决弊端的对策。

    二月二,龙抬头。

    春风送暖,万物复苏。官道上,高兴信步由缰,看着道路两旁吐出新芽的树木,心情也畅快起来。

    高兴身后,还跟着一骑,骑士黑衣黑马,就连头脸也照在一袭宽大的黑色斗篷中,若是夜间行走,常人怕是会将他当成一缕幽魂。

    这黑衣骑士落后高兴一个身位,似是高兴的影子一般,与高兴的白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个人几乎没有丝毫气息外泄,若是不用眼睛去看,怕是根本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萧凌,我们要等的人来了吗?”高兴头也不回,淡淡地问道。

    黑衣人正是夜刺的首领,天下第一杀手,也是高兴手下伸手最高的一人。萧凌的声音依旧冰冷,没有一丝感**彩:“都来了,拜月教已至十里外的长亭中,高孝珩明日便能抵达济州。”萧凌的回答一如既往,干脆利落,惜字如金。

    这些日子,萧凌武艺日渐精深,刺杀手段也愈发炉火纯青,不过在高兴面前他还是不习惯伪装自己,高兴也不好强求,毕竟这是萧凌的习性,性格使然。

    “都来了,好啊!”高兴将目光从一枝嫩绿的柳梢上收回,望着道路的尽头,幽幽地吐出一口浊气,眸子中精光一闪而逝,“我本来还想徐徐图之,但既然他们一个个都迫不及待,那我们也不必再顾虑太多。他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明日咱们正好比试一番,看看你这第一杀手的名头如今是否属实。”说到这里,高兴回头看了萧凌一眼,脸上笑意吟殷,眼中战意盎然。

    “好!”

    萧凌霍然抬头,斗篷下冷漠的双眼陡然迸射出灼热的精芒,浑身更是散发出澎湃的杀气,不过却是一闪即逝。

    于萧凌而言,他忠诚自己的信诺,愿意追随高兴一统天下,造福万民,但他内心中却从未放弃继承师父遗志,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杀手的信念。是以听高兴如此说,萧凌顿时被激起了无穷的战意,“好”字不仅说的坚决如铁,更是气势逼人。

    高兴笑笑,“贵客既至,我们也不能怠慢,快些吧,驾!”说着,高兴轻轻一抖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四蹄攒动,如同里弦之箭一般向前蹿去。萧凌如影随形,不超过,也不落后,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策马向前奔去。

    “来者可是高公子,果然是一诺千金,哈哈哈哈!”就在高兴远远看见长亭在树丛中隐约出现时,一道爽朗的笑声远远传来,中气十足,如炸雷一般,正是拜月教太上长老刘忠。

    “劳刘长老久候,高某惭愧!”高兴长笑,清朗的声音震得路边树木簌簌作响,论气势却丝毫不逊色于刘忠。声音落下,长亭完全呈现在高兴的眼中,高兴也见到了等候在长亭中的拜月教中人。

第五百二十二章 百分之一

    与想象中不同,长亭中等候的并无多少人,只有区区两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老者正是太上长老刘忠,少者便是他的徒弟,也是拜月教的少教主武照。

    刘忠一袭褐色薄衫,满面红光,见高兴翻身下马他便长身而起,遥遥拱手,态度很是真诚亲切,“数日不见,高公子气度风采更胜往昔,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高兴随意将缰绳扔在马鞍上,哈哈笑着还礼道:“刘长老过奖了,与长老比起来,高某却是差得远了!”顿了顿,高兴语带歉然地道:“劳长老久候,高某惭愧!”

    “高公子不必介怀,老夫不过刚到片刻而已!”刘忠笑着摆摆手,沿着台阶走下两步,亲热地看着高兴道:“高公子,茶水刚沸,你来的正是时候,尝尝老夫的粗茶,快请里边请!”

    “有茶可品?甚好,甚好!”高兴哈哈一笑,一边迈步向长亭中行去,一边抬眼看去,便见亭中一方石桌上正有一个红泥小火炉,炉上一个做工精致的紫砂壶,壶口袅袅喷着白气。虽然还隔着老远,但那绵醇的清香却是扑鼻而来,让人闻之精神不禁一清。

    “公子请坐!”

    “长老请!”高兴和刘忠相互谦让一番,这才在石桌边落座。

    萧凌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影子一般侍立在高兴身后,隐藏在斗篷中的双目只是冷漠地看了刘忠和武照一眼便垂下了眼帘,如同没有生气的雕塑一般。

    刘忠的目光虽然落在高兴身上,但却是暗中观察着随行的萧凌,不只是萧凌那特立独行的打扮,卓尔不群的气质,更是他身上隐隐传来的危险气息。常人也许只会觉得萧凌异常冷漠,让人难以接近,但刘忠这等高手却是能察觉到他身上那不同寻常的气息。

    坦然地坐在石凳上,高兴看着侍立在刘忠身侧,一脸清冷,绝代风姿的武照一眼,语带关切,又有些埋怨道:“照儿,这些日子过得可好?你不辞而别可让你姐姐急了好一阵子,下次可要注意些!”

    武照秀眉微蹙,轻哼了一声,似是对高兴的称呼不甚满意,不客气地说道:“你只要照顾好姐姐就行!”

    高兴碰了个钉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也不再理会武照,而是真诚地看着刘忠道:“刘长老,这些年多谢你照顾照儿,高某代拙荆谢谢你!”

    “高公子客气,照儿惊才绝艳,能得她为徒,不只能传承老夫衣钵,更是我拜月教之福,哪里当得‘谢’字?”刘忠心中虽然惊诧萧凌的身份,但他却未在此纠缠,只是淡笑一声便亲自替高兴斟满一杯热茶,热情地说道:“高公子,请喝茶!”

    “谢谢。”高兴笑着双手接过,微微吹口气,将茶盏上飘扬的白气吹散了些,这才轻嘬了一口,双目微闭,一脸惬意地体味着唇齿之间的余香。

    “如何?”待高兴睁开双眼,刘忠出言问道。

    “好!”高兴笑着赞道:“前些天长老托赵护法送来的礼物高某甚是喜欢,在此多谢长老,以茶代酒,敬长老一杯!”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刘忠摆手,正了正神色又道:“高公子,前些时日敝教与你开了个玩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还望你见谅!”

    高兴放下茶盏,对上刘忠那波澜不惊,历经沧桑的双眸,心神一动已然明了刘忠所言何事。前些时日邺城丐帮精锐突然消失一空,高兴早就猜测可能是拜月教所为,如今听刘忠如此说,心下终于确定。

    虽然知道拜月教如此做乃是向自己证明他们的势力,而高兴也早就知道拜月教不可小觑,但对他们如此做法心下还是颇有说辞。不过此时双方关系缓和,自己人还在对方手中,因粉荷之故高兴也欠下了拜月教一份人情,此时却是不好翻脸。

    不待高兴开口,刘忠便径自说道:“高公子,你要的人如今正在济州城中,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俱是毫发无损!”

    “贵教有心了!”高兴轻哼一声,语气很是平淡,听不出喜怒,或者还有那么一丝嘲讽的意味。

    刘忠淡笑,没有接话,而是转开话题问道:“高公子,不知老夫那日的提议你以为如何?”

    终于到了双方都最关心的话题,高兴的神色严肃了几分,直直地看着刘忠,并未说同意,也未说不同意,而是问道:“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们又想得到什么?”

    刘忠一怔,显然未料到高兴会将话说得如此直白,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去接。双方合作自然是为了彼此的利益,但这般直接说出来却似乎浑身赤*裸一般,令人很有些不自然。

    刘忠只是怔了怔便恢复了平静,先是笑笑,他这才侃侃道:“公子所要什么老夫虽不能悉数知晓,但也能猜到一二。我拜月教历经数百年,三教九流的关系倒也有些,若是能与公子通力合作,想必公子前进的阻力会小些。”

    高兴不语,静静地看着刘忠,等待下文。如今高长恭大权在握,雄兵数十万,他意欲为何实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拜月教消息如此灵通的势力又怎么可能猜不到。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拜月教显然不会白白出力,高兴等待着刘忠提出他的条件。

    只听刘忠咬牙接着道:“我们帮公子达成所愿,只需公子给予我们助力,除去天道宗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高兴失笑摇头道:“刘长老,恐怕贵教所求远不止如此吧!明人不说暗话,你还是直接说出来的好!”

    刘忠双目陡然圆睁,直直地盯着高兴,一字一顿地道:“若公子成事,希望我教能在朝中占据十之一二的位置!”

    “噗——”

    饶是高兴处变不惊,但听见刘忠提出的意见还是忍不住将一口茶水喷将出来,既惊且怒地道:“十之一二,好大的胃口,刘长老,你难道就不怕崩坏了牙口?此事高某断难答应,若是贵教执意如此,那我们还是一拍两散得好!”

    刘忠随意挥舞衣袖,将高兴喷出的水务荡到一旁,脸上笑容未变丝毫,“公子,只是十之一二的文臣,军队敝教绝不染指半分也不行吗?”

    “绝不可能!”高兴的态度很是坚决。

    虽然十分之一的文臣,但这也是个非常可怕的数目。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文臣的作用决不可小觑,自古以来因为文臣而颠覆的王朝不知凡几,十分之一的力量那是何其可怕。

    拜月教根粗叶大,纵然高兴派出大军也绝不可能将之彻底灭绝,而拜月教势力进入朝堂也是必然,根本不可能禁绝。尽管高兴同意与否,这些不过是说辞而已,但高兴此时之所以态度明确,寸步不让,却是为日后一拜月教反目做准备,不给拜月教光明正大做大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的机会。

    见高兴怒气腾腾,一言不合便要拂袖而去的样子,刘忠脸色不禁垮了一分,有些为难地道:“公子,既然你坚决反对,那老夫只能退而求其次。早就听闻高公子不仅文韬武略世间少有,更是经商的好手,区区三载光阴,在山东、江苏创造的财富让天下都震惊,敝教希望能与公子全面合作,分得十分之一的利润。”

    “呵呵!”高兴怒而发笑,这刘忠倒是敢开口。

    天下最重要的,最吸引人的只有两种东西,一种是权,另一种是财,不管哪一样达到一定的程度都能左右社会,左右国家。依刘忠的老奸巨猾,估计早就料到高兴不会放权,是以这才狮子大开口,为的就是提出分财的要求,而这恐怕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

    “刘长老,高某承认,贵教的势力遍及北方,触角之庞大让高某都震惊非常,不过十之一二这个数目高某却是不能接受。”高兴速声道,态度比方才倒是好了一些。

    高兴如此却是大有原因,丐帮在邺城的势力一夜之间几乎被拜月教覆灭高兴虽然惊讶,但却不震撼,然而自他北上起十余日功夫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屹立数百年庞然大物的可怕之处。

    半月之间,高兴在北方的大部分生意都遭到了狙击,敌人的手段并不阴狠激烈,但给高兴造成的损失也是极其庞大。不用推敲,高兴便能确定这事情乃是拜月教所为。

    各地诸侯虽然位高权重,但能对市场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力,能有财力如此做的,整个北方也只有拜月教一家做得到,别无分号。

    直到此时,高兴才知道曾今看见的拜月教只是冰山一角,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这也是高兴态度缓和许多的重要原因,诚然高兴可以以武力扫平一切,但一个拜月教消失,还会有无数个势力兴起,无论如何,他最终依旧要与大大小小的势力合作。

    世上最为永恒的便是利益,而这便需要双方的妥协,也是政治的魅力所在。这是社会发展的潜规则,无从改变。

    “百分之一,这是我最大的让步,否则一切免谈!”高兴的声音低沉而凝重,语气更是坚决如铁。

第五百二十三章 金月弯刀

    “百分之一?”刘忠顿时拧起了眉头,十分之一和百分之一未免差距太大,大得让他愕然,甚至隐隐有些怒意。

    要认真说起来,拜月教并未真正挑起与高兴之间的矛盾,而双方冲突的激化也是为了章蓉。

    章蓉身为拜月教弟子,触犯教规被处以火焚之刑也是无可厚非,倒是高兴欺上门去,大打出手,插手别人教中事务大是不该。不过拜月教用心不良,想要以章蓉为筹码逼迫高兴交出《长生诀》也实在占不住理。而之后拜月教出手报复,双方生死相搏,究竟谁对谁错倒也难说。

    这些日子以来,拜月教一直刻意与高兴缓和关系,高兴自然也该投桃报李。但高兴态度如此坚决,丝毫不见诚意,饶是刘忠几十年岁月,见惯风lang,心性修养非凡,此时心中也不禁有了些怒气。

    “高公子,事情当真再无缓和的余地?”刘忠面沉如水,锐利的双目直直地看着高兴,语气有些冷硬地道。

    随着这句话,刘忠身上更是隐隐散发出迫人的气势,场上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而僵硬起来。

    “哼!”

    感受到刘忠身上的气息,萧凌猛地抬起头来,漆黑的双眼冷漠地看着刘忠,那样子似乎盯着一个四人,与此同时,他身上也猛然爆发出惊涛骇lang般的杀气,狠狠向着刘忠和武照身上压去。

    “呛啷!”

    见萧凌面露杀机,武照也踏前一步,清冷的绝美的脸颊杀光笼上一层寒霜,腰间的斩魂剑陡然出鞘,森然冰冷的杀气喷薄而出,死死地锁定着萧凌。

    “哼!”

    萧凌再次冷哼一声,声音未落,身子便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武照而去。

    “看招!”

    武照年纪轻轻就能拥有一身出类拔萃的武艺,而她本就是心高气傲,志比苍穹的人,败在高兴手中已是让她耿耿于怀,如今见萧凌区区一个随从也如此放肆张狂,心中对高兴的积怨顿时爆发出来。武照娇斥一身,莲步轻移,身子也是如风似电,迎向萧凌。

    “嗤嗤——”

    剑气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武照如玉的柔荑中,斩魂剑化作漫天匹练般的剑影,如同水银泻地,又如狂风骤雨般笼罩向扑向自己的萧凌。

    “嗖!”

    眼见着自己就要闯进武照编制的剑网,萧凌双目更显冷漠,双唇一抿,前冲的身子突兀的一滞,下一刻却又突然消失不见。

    面前突然失去了萧凌的身影,武照不由一惊,手中的剑势便出现些微的凝滞,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自身侧闯进,而一抹金色的光芒则在武照眼中大放。

    感受到那一点夺目金芒上散发出的澎湃杀意,武照双目瞳孔骤然收缩,浑身更是毛骨悚然,强烈的危机袭上心头,让她几乎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过武照也非是常人,短暂的惊骇后,心中的傲气与怒气陡然升腾而起,化作无穷的力道,她厉斥一声,漫天剑影瞬间散去,化作一点寒星,向着那刺向自己咽喉的金芒击去。

    “叮!”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后,两道身影霎时静止,下一刻便各自向后退去。

    “腾!腾!腾!腾!腾!”

    武照踉跄着向后退了五步,直至退出长亭方才站稳身形,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而她面前的青石地面上却留下几个深约半寸的脚印,而脚印周边的地面更是龟裂开来。

    相比起武照来说,萧凌只退了三步,而他的脸色依旧冷硬如冰,除了嘴唇抿得愈紧,眼神更加冷漠,表面上并无多余的变化。由此可见,在刚才的交手中萧凌占了上风。

    武照双目死死凝视着萧凌,丰满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然而这美妙的风景却没多少人欣赏,更没有多少人敢欣赏,盖因此时武照身上透着一股子冷意,那是怒气与杀机的凝聚,仿佛来自骨髓,来自灵魂。

    武照虽然踏入江湖虽然只三载余,但见过的高手却如过江之鲫,然而能与她相提并论的却少之又少,可是面前却偏偏出现了两个。论及出手的角度,萧凌似是比高兴更为狠毒刁钻,而他的速度似乎也更甚一筹。武照心中惊骇之余更是升起无穷的怒火与杀机,恨不得当场便将萧凌斩杀。

    “唰!”

    萧凌只是停滞了片刻,身子再次化为一道黑影扑向武照,而那金月弯刀却是再次隐藏不见。

    “找死!”

    见萧凌再次出击,武照立时勃然大怒,轻斥一声,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斩魂剑一抖,空气撕裂声中,武照剑随身走,身化游龙,再次迎上萧凌。

    “叮叮当当!”

    金芒点点,剑光霍霍,金铁交击声不绝余耳,武照和萧凌的身影已达极致,空气中只余片片幻影。

    愈是与萧凌战斗,武照心中便愈发憋屈。她能感觉得出,萧凌的内力与力量都不如高兴,但前者带给他的危险却尤甚,盖因萧凌从不按常理出牌,每次都是一沾即走,招招很辣夺命,让人防不胜防。而萧凌那无与伦比的速度更是让武照几欲抓狂,她纵然想防守反击,前者也不给她丝毫的机会。

    对于萧凌与武照的交手,高兴似乎漠不关心,任由长亭内外四肆意的劲风浮动着衣衫发丝,深邃的双目古井不波,静静地注视着对面的刘忠,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刘忠同样一动不动,双目死死锁定在高兴身上,但他内心却绝不似便面那般平静。依他的武功见识,眼力如何看不出萧凌的古怪以及武照的处境,然而正是如此他心中才愈发震撼。武照也许只觉得萧凌古怪,但他却看出,这萧凌乃是杀手出身,更是其中的巅峰人物,而且越看刘忠越有些眼熟,心中不由想起一个人来:天下第一杀手,金月弯刀。

    金月弯刀,纵横天下二十年的第一杀手,江湖中人没有谁不知道他的名号,但他的面貌,真实的名字却无人知晓,他的名号便是他的武器。

    传闻中,金月弯刀使一柄如月的金色弯刀,锋锐无匹,招式诡异,速度奇快,犹若鬼魅,每次出手必是杀招,而且生平只有过一次失手的记录。而金月弯刀唯一一次失手,据说是刺杀天道宗的重要人物,虽然在天道宗众人围攻下未能成功,但他最终却还是安然遁走。

    天道宗作为中原第一大派,领袖正道数百年,独抗魔门四教,可见其势力之雄厚,门派中高手更是不知凡几,金月弯刀能安然遁走,可见他的功力之强劲。

    如果他就是传说中的金月弯刀,武功倒也不弱,但年龄似乎与传说不符。

    刘忠心中转换着心思,脸上却是不露分毫,敏锐的六识时刻注意着争斗的萧凌与武照,更多的却是面前的高兴,也只有高兴才能带给他真正的危险。

    “叮!”

    金月弯刀与斩魂剑再次相撞,武照的身子一个踉跄,身子退了半步,而萧凌的身子却只是微微一晃,弯刀便划着诡异的弧线向着武照白皙的脖颈削去。

    武照纵然心性坚毅高傲,然而此时生死面前,她也不由花容失色,眼中浮现出一丝恐惧与绝望。不过这恐惧与绝望只是一瞬间便为疯狂狞厉所代替,武照奋起浑身的气力,手中的长剑自下而上向着扑来的萧凌刺去。

    “小子,手下留情!”眼见武照身陷绝境,刘忠再也坐不住,坐着的身子猛然飘飞而起,如电般向着萧凌扑去,枯瘦的手掌挟着铺天盖地的威势向着萧凌的后背拍去。

    “住手吧!”就在刘忠出声的同时,高兴的身子也随身而至,清朗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传入众人耳中却都是心中微微一震。话音未落,高兴的身子便拦在了刘忠身前,白皙的手掌轻飘飘迎上了刘忠拍下的手掌。

    “嘶啦——”

    “碰——”

    一轻一重,一小一大,两道不同的声音却在同时响起,劲风四起,沙尘漫天。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

    长亭中,高兴、刘忠、武照、萧凌分四方而立,四人的面色却各有不同。萧凌脸色依旧冷峻非常,双目冷漠至极,只是呼吸有些紊乱急促,胸前的衣襟更是裂开了一个尺长的口子,露出内里白色的内衬;高兴笑容满面,不过整齐的发髻却是散乱开来;刘忠则是一脸惊诧,衣衫凌乱;武照却是一脸怔忡,眼神有些呆滞,失魂落魄,而她鬓角的一缕秀发却是飘落在地。

    “英雄出少年,强将手下无弱兵,高公子果然厉害,厉害啊,让老夫好生佩服!”刘忠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脸上露出一抹满含深意的笑容,不知究竟是赞赏还是恼怒,抑或是讽刺,或许都有一点。

    刘忠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月余时间,高兴的功力竟然又有精进,他对于“势”显然不再如以前那般无知,而他以锋锐的杀气所凝结的“势”更是让刘忠一时失察下吃了个暗亏,右掌此时还有些刺痛麻木。

    而萧凌那很辣的手段,高超的功夫也让刘忠甚为忌惮。最不能原谅的却是高兴手下如此无礼,竟然险些将自己的嫡传弟子,拜月教的信任教主斩杀,这不啻于赤*裸裸地打拜月教的耳光。

    “刘长老过奖了,高某不过一时侥幸罢了!”高兴摆摆手,谦虚的姿态让刘忠更是恼怒,不过就在他要开口时,高兴却深深地看着他说道:“刘长老,人心不足蛇吞象,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

第五百二十四章 皎皎昆仑

    刘长老那历经沧桑的双目微微一眯,不知在想着什么,不过高兴的话他却是听得再明白不过。

    高兴问鼎天下的意图展露无疑,一切胆敢阻挠,敢于阻挠他的人必将招致他疯狂的打击。无论是一个帝国的政权,还是财权,十分之一这个数字都近乎天文一般的存在,拜月教如此要求,显然是虎口拔牙,高兴如何能够容忍。

    更何况,从内心深处讲,高兴实际是希望能将隐秘在世界背后的古老势力一一剪除,如此破而后立,才能在以后的统治中更好地贯彻自己的方针政策。虽然这些目前来说有些远,但未雨绸缪却不是坏事。很多时候,统治阶级的短视给社会造成的危害是极其深远而不可估量的,这样的事例并不罕见。

    拜月教先是袭击丐帮,再是打击高兴在北方的产业网络,目的自然是向高兴展现他们的实力,如此好在谈判中增加筹码,而高兴放任萧凌与武照相斗,其目的又何尝不是如此。

    政治的艺术虽然在与妥协与战争,但高兴却希望占据主导,而且必须掌控主动权。

    “高公子,年轻气盛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刘忠脸上恢复了笑容,只是说话的语气却少了一分亲热与真诚,“也许老夫更应该与摄政王殿下谈谈!”

    高兴无谓地笑笑,施施然理了理衣袍,潇洒地向长亭外走去,口中悠悠叹息道:“山外青山楼外楼,拜月教,果然不愧是传承数百年的教派啊!”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高兴的身子已经在长亭外七八丈远处,遥遥看了北方一眼,高兴纵身上马,急驰而去,骏马奔腾声中,高兴清朗的声音却依旧清晰地传来。

    “皎皎昆仑,山顶月、有人长啸。看囊底、宝刀如雪,恩仇多少?双手裂开鼷鼠胆,寸金铸出民权脑。算此生,不负是男儿,头颅好。荆轲墓,咸阳道;聂政死,尸骸爆。尽大江东去,余情还绕。魂魄化作精卫鸟,血花溅作红心草。看从今,一担好河山,英雄造。”

    这首诗荡气回肠,高兴的声音更是清越激昂,其中充斥着睥睨天下的豪气与霸气,更将他那杀伐果决的气势与决心完全表露出来。

    这首《满江红》本是名传天下的弘一法师、李叔同所作,乃是欢庆南京民国政府成立,以颂辛亥革命志士。如今高兴吟来,却是有感而发。

    如果说高兴祈求诸天神佛穿越而来是为人生的终极梦想,不若说大仇得报,厌倦杀戮的他想要逃避现世的一种心态,带着一种玩笑的成分,而他刻意学习诸多知识,更多的却也是排遣内心的那种孤独死寂。

    然而如今,当梦想成真,当看遍了这个世界的苦难,融入了新的家庭,体会到了那曾今多少次午夜梦回中渴望而又恐惧的亲情、友情、爱情,高兴便自觉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责任感。

    他要守护自己的亲人,他要守护尊敬爱戴他的子民,他要守护养育他的这片土地。

    刘忠脸色甚为阴沉,死死地盯着高兴离去的方向,空荡荡的官道上只有些微飘荡的烟尘。

    高兴的坚决与张狂,自己带着诚意而来,高兴却是如此不讲情面,让这能操控无数人生死的拜月教高层由衷的恼怒。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难道你真的以为,依你父子目前的力量就可以将这个国家完全掌控在手中吗?

    与面沉如水,眼中杀机涌现的刘忠不同,武照眼中却是迸射出异样的神采。

    方才,若非萧凌最后收手,武照必将毙命在金月弯刀之下,而萧凌即便重伤性命也是无虞。震荡的內腑和挫败的落寞让武照始终失魂落魄,直到高兴那清越激昂的吟诵声传来,武照才从陡然醒过神来。

    不知为什么,听着高兴那豪气干云的诗词,武照心中对高兴的怨恨莫名地消散,随之涌上的是钦佩,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虽然死拜月教少教主,但她入教时日不长,对于教派的认知与感情远不如刘忠来得深厚,纵然她天资聪颖,见识不俗,但阅历尚浅,少女情怀考虑问题便多了一分感性。

    从高兴吟唱的诗句中,武照能感受到他那气吞山河的雄心壮志,包容天地,造福苍生的真心实意。

    他不是一个利欲熏心,色迷心窍的伪君子。武照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姐姐对她那般倾心,甚至因为自己对他的怨怒而责备自己。

    ……

    离开了长亭,高兴与萧凌便策马向着济州城奔去。十里路,不过转瞬即到。

    再次站在济州城前,高兴的心绪突然有些复杂,许是即将见到故人的激动,又或是对物是人非的感慨。

    曾今的济州虽不能说繁华长盛,但也是人声鼎沸,但如今却显得寥落萧瑟了许多,而这却是高兴一手造成。诚然,高兴强迫济州举城迁徙是为了对抗朝廷,对于城中百姓也是好事,但故土难离,不管出发点如何,高兴始终是强人所难。

    两年时间,虽然高纬强令他地百姓迁徙济州,但济州却再不复他日光景,而朝政的混乱,官宦贵族的横行,也让济州更显混乱。

    “干什么的?要进城就快些缴纳进城费,每人二十吊钱!”就在高兴唏嘘感慨之时,耳畔传来一个破锣般的嗓音,那蛮横嚣张的语气让高兴陡然皱起了眉头。

    高兴循声望去,便见城门处七八名衣甲歪斜,凶神恶煞的兵丁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贪婪之色。显然,高兴衣着不凡,胯下骏马更是神骏,家资显然不菲。

    “哪里来的腌臜东西,找死不成!”

    高兴心绪本就不佳,守门兵丁又如此蛮横凶恶,他心中的怒气顿时喷薄而出。高兴深邃的双目陡然变得森冷如冰,身上那如山似海的杀气更是铺天盖地地向着那些兵丁迫去。

    “好——”

    那兵丁见高兴骂人,正要厉声威胁一番,突然感觉到高兴身上那惨烈的杀气袭来,顿觉胸口如遭重击,声音戛然而止,身子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面色一片煞白,浑身不住颤抖着,双腿间更是屎尿齐流,腥臊的气味远远散开。

    周围的兵丁自然也不会幸免,在高兴那骇人的杀气下,他们只觉背后阴风阵阵,手足冰冷,两股颤颤,终于瘫软在地,满面惊恐绝望地看着高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哼!”

    高兴重重一哼,声音犹若炸雷般在众兵丁心头响起,让惊骇欲绝地众人浑身巨震,內腑震荡,口鼻中竟渗出了一丝血丝。

    没有再理会众兵丁,高兴收回目光,径自牵马向城中走去。萧凌始终静静地护卫在侧,一言不发,但临走前看向那些兵丁的一眼却让他们的心脏几跳停止。

    虽然这些兵丁的行为高兴甚是不满,但动手杀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却无济于事。拜月教将谈判的地点设立在济州,若说济州与他们没有关系,高兴显然不会相信。而看看城门兵丁的姿态,这济州的情形可想而知,倘若真的与拜月教通力合作,这天下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摇摇头,高兴抛开心中的怅然,便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高公子,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

    高兴抬眼看去,便见一身蓝衣的赵子铭正在面前七八米远处,一脸温和的笑容,不过微眯的眼神却看不出他究竟是什么心思。

    “有劳!”高兴拱拱手,没有与赵子铭废话,“请带路。”

    赵子铭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高兴的态度比半月前生硬了几分,莫非是与刘长老的谈判崩了?心中虽然怀疑,但赵子铭却也不敢怠慢高兴,纵然拜月教势力雄厚,但真个与高兴硬悍,胜率却实在没多少。

    时间不长,高兴三人出现在城中一片僻静的院落外。赵子铭敲门,门开,内里出现一个灰衣老者,身形虽然枯瘦,但气势沉凝,眼神锐利,叫人不敢小视。

    老者飞快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尤其是在看到高兴和萧凌时,眼中爆射出一团精芒,不过却是一闪即逝。

    高手。

    虽然这老者实力远不如刘忠,但却绝不逊色赵子铭,甚至犹有过之,一个守门的就有如此功力,拜月教的底蕴可见一般。虽然这有可能是拜月教刻意为之,但他们的势力也当真不能小觑。

    论及精锐的高手,无论是夜刺还是丐帮,与这些根深蒂固的大门派相比还是有些差距啊!不过就算是个人力量再厉害,在百万大军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

    高兴只是感慨了一番便将脑海中的纷乱的思绪驱散,静静地注视着老者和赵子铭,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老者疑惑目光最后落在赵子铭的身上,但却没有说话。赵子铭点点头,老者再次深深看了高兴一眼,身子攸的闪入门内。

    时间不长,远门再次大开,从里面鱼贯而出三十余人,其中大部分是中年人,少部分则是须发花白的老者,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点,那便是一脸冷漠,气势沉凝,步履轻盈,身上隐隐带着血腥气,显然各个身手不凡。

    “高公子,您的人就在院中,虽然有些委屈,但绝对毫发无伤!”赵子铭真诚地看着高兴道:“此间事了,在下便告辞了!”

    “多谢!”高兴很认真地还礼,目送赵子铭一行人离去,高兴便和萧凌踏入院中。

第五百二十五章 拜月教的赔礼

    当高兴踏入院落中时,原本幽静的院落因为拜月教众人的离去而热闹了许多,陆陆续续有人从屋中走出来,总共约莫六七十人,男女都有,皆是青年人,衣着朴素,气势凝练,显然都不是普通人。

    看见一身白衣与一身黑衣的高兴与萧凌,众人不由纷纷侧目,脸上尽是疑惑惊诧之情,骚乱的声音也为之一静。

    “公子——”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柔婉的声音,声音带着颤音,显然声音的主人情绪很是激动。

    高兴循声看去,便见人群中,一个靓丽的粉衣少女正直直地看着自己,泪眼婆娑,嘴唇轻颤,惊喜激动,甚至还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

    “粉荷。”

    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却更加动人的脸庞,高兴深邃的眸子中不禁出现了些微的波澜。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划过,虽然那个怯懦柔弱的少女只是一个卑微的侍女,但在邺城的几个月里,她却是一直陪伴在高兴身边的人,忆起曾今的往事,高兴唏嘘感叹之余,也隐隐有些怀念那几个月轻松的生活。

    “公子——”泪水扑簌簌滑落,粉荷想要走上前,不顾一切地扑入那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宣泄出所有的思念以及委屈,但她猛然记起自己的身份,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梨花带雨,一脸凄然。

    “别怕,我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高兴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走上前,轻轻地拭去粉荷脸上的泪珠,柔声说道。

    “公子——”

    尽管她明明知道高兴对自己并无爱慕之情,有的仅仅是怜惜,粉荷还是忍不住扑入高兴怀中,放声恸哭起来。

    温香软玉满怀,高兴倒是没有尴尬,更没有心猿意马,在他心里,柔弱的粉荷更像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妹妹。高兴怜惜地拍了拍粉荷簌簌颤抖地肩头,半是宽慰,半是揶揄道:“小丫头,再哭就成小花猫了,公子可不喜欢小花猫!”

    “啊——”

    粉荷顿时低呼一声,如触电般自高兴怀中抬起头来,原本苍白的俏脸此时却飞上两抹红晕,眼中既是担忧又是羞涩,患得患失,不过缺少了那种凄然的恐惧与无助。

    高兴笑笑,示意粉荷站在自己身后,这才看向其他人。对于高兴的身份众人心中很是疑惑,观其衣着,气度显然不寻常,不过众人也不好出言相询,而是将目光落在人群中间的一名青年男子身上。

    青年男子虽只是一身褐色粗布衣衫,但却遮掩不住他身上独特的气质。青年男子身形挺拔,气势沉稳,脸色很是冷峻,倒和萧凌有些神似,此人正是丐帮首脑之一,一直负责打理邺城事务的黎风。

    见高兴目光看来,黎风眼中闪过一抹激动,不过他还是十分镇定地冲高兴抱拳道:“属下参见公子。”

    “平安就好!”高兴笑着颔首,然后看了其他人一眼后便当先向着院子正中的屋舍走去。

    黎风会意,严肃地看了身边众人一眼,低沉地道:“守在府外,若有闲杂人等靠近,一律拿下!”

    “是!”

    众人心中顿时一凛,严肃地答应一声便立即展开身形四散而去,将这院落严密地监控起来。他们都是丐帮精锐弟子,素质颇高,虽然心中对高兴和黎风以及丐帮的关系甚为疑惑,但自始至终却都没有发问。

    见丐帮众人各个身手敏捷,执行任务毫不拖泥带水,高兴的眼中闪过一道满意的色彩。虽然丐帮论及底蕴远不能和拜月教同日而语,但几年的发展,能将乞丐们调教成如此也是不易。

    高兴几人刚进屋,黎风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惭愧地道:“公子,属下办事不利,没有管理好丐帮,被敌人连根拔起尚不知敌人身份,请公子责罚!”

    “在拜月教面前毫无反抗之力不算丢人,起来吧,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对你也是好事。”高兴淡淡地看着黎风,眼中并无责备之意。

    这两年,丐帮有自己那雄厚财力的支持发展身为迅猛,丐帮中人难免生出骄矜之心,此番被拜月教挫败,磨磨他们的傲气,对以后的发展是有好处的。

    “公子——”高兴却是不计较,黎风却越是自责,高兴信任他才将丐帮交在他手中,而今却是让丐帮蒙受如此大的损失,叫他如何不内疚。

    “起来吧,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高兴摆摆手道。

    “是!”黎风起身,眼中闪过一抹感激,顿了顿,他才说道:“那一夜之前,我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一群神秘的黑衣人便突然而至,摧枯拉朽地将我们在邺城的主要据点都连根拔起,让我们措手不及,根本没有有效的反抗。之后,我们便被严密拘禁,传不出消息,也收不到外界的信息,直到昨日属下才知道被转移到了济州。”

    高兴点头,见黎风还是十分自责,便宽慰道:“只要人活着就行,失去的可以慢慢恢复。”

    “公子,属下一定谨遵教诲!”黎风铿锵有力地回答向高兴表露着他的决心。顿了顿,黎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眉对高兴说道:“公子,方才属下从后院出来时看见了三十几口崭新的箱子,也不知道装着什么。”

    “哦?去看看!”高兴眉头一挑,便当先出门向着后院走去。

    “碰!”

    当黎风动手将一口箱子打开时,箱子中竟装着满满的银锭,在阳光下闪烁着谣言的银辉。高兴双目一凝,黎风又以极快的速度打开了几口箱子,里面的物事无一例外,都是银锭。

    纵然是高兴这见惯世面的人,看着这三十口装满银锭的箱子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笔财富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啻于天文数字。

    这显然是拜月教送给自己的,高兴愣了愣,旋即便明白了他们的意图,这也是拜月教的诚意之一。前些天拜月教打击了高兴的产业,这些钱显然是为了赔罪,弥补高兴的损失。拜月教随意出手便是如此大的手笔,足见其实力之雄厚,高兴咋舌之余,对拜月教也更是忌惮。

    虽然拜月教显得很有诚意,但对他们先斩后奏的霸道做法,高兴心中还是有些不满,而看了济州城门的守卫,高兴对于与拜月教合作之事也更是迟疑起来。

    “通知吴三桂,将这些银子运回青州,有人送钱不要白不要。”这句话却是对萧凌所说,张顺之不再,传递密令的事交给萧凌掌管的夜刺显然最是合适。

    “是!”萧凌声音才落,身子便轻飘飘离去,如同一团褐色旋风,眨眼间便消失不见,暗中监控院落的丐帮弟子看在眼里,心中更是骇然。

    “这两天你们便先留在这里,一定要保证这笔银子平安交到三桂手中!”高兴严肃地看着黎风道:“你们的任务等此间事了再说。”

    “属下定不负所托!”黎风沉声道。

    ……

    “这几年过得好吗?”重新回到前院,高兴看着满心疑窦的粉荷道。

    粉荷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多亏了公子照顾,这些年奴婢过得很好,只是却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保护好公子的府邸。”说到这里,粉荷似乎又忆起那也的凶险,以及葬身火海的伙伴,眼中再次浮现出浓浓的恐惧与悲伤。

    “区区一座府邸,烧了就烧了吧,只是可惜了那几十条人命!”高兴眼中闪过一抹怅然,一抹杀机,“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替他们报仇的。”顿了顿,高兴的语气温和了些,“粉荷,府中之人的家庭你都了解吧,若是可能,定要照顾好他们的几人!”

    “奴婢知道,奴婢替大家谢谢公子大恩大德,他们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粉荷感动地看着高兴,刚止住的泪水再次落下。

    “这是我应该做的!”

    ……

    “大人,军营防守严密,我们要如何潜入?”

    漆黑的夜空下,高兴和萧凌潜伏在火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下,一边打量着不远处的军营,萧凌一边低声问道。

    “高孝珩看来还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身边有重病守护,又深居军营,营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要想潜入确实不易。”高兴赞同地点点头。

    与刘忠的谈判陷入僵局后,高兴便再未看见过刘忠和武照,而拜月教也再没有传来消息。就在高兴秘密部署时,被伪帝高纬敕封为鲁王,徐州牧的高孝珩终于率领两万大军来到济州城外。

    因为尚不知济州情势,天色不早,大军旅途劳顿,高孝珩并未下令进城,而是在济州城外三十里处扎下营盘。

    “我们的人到了吗?”高兴低声问道。

    “已经到位!鲁智深率三万大军在五里外形成了包围圈,吴三桂的特种大队也在高孝珩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无论是刺杀还是强攻,他此次绝不可能全身而退!”萧凌答道。

    “很好,子时准时动手!今日就让我看看你这第一杀手的风采!”高兴满意地点点头。

    军营帅帐。

    看着庄严肃穆的大帐,鲁王高孝珩心中便是豪情万丈,激情澎湃。如今他贵为鲁王,统管徐州军政,权力达到了另一个高峰,更是隐隐触及那巅峰之境,想到这里,他的心便不由火热起来。

    想他高孝珩乃是神武嫡亲血脉,父亲更是贵为北齐先帝,诗词歌赋在众兄弟中首屈一指,然而威望却不及低贱的高长恭,对于无能懦弱,走了狗屎运的高纬更是嫉恨不已,尤其是前些时日在皇宫中被高纬当作猪狗一般训斥,更是让高孝珩心中怨毒与愤怒膨胀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如今,高纬威名一落千丈,自己大权在握,外敌无力侵犯,超纲混乱,不正是乘势而起的大好时机?

    “高纬,当**施加在孤王身上的的耻辱,孤王一定十倍百倍的奉还!”

第五百二十六章 是我的主意

    时间一点一滴,天色也越来月黑。北方的春天,寒风依然刺骨,岗哨当值的侍卫轻轻打着哆嗦,双手缩在最前,靠着呼出气流的些微温暖驱赶着身上的寒意。

    高兴和萧凌却是犹若未觉,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纹丝不动,轻轻闭着眼睛,呼吸变得异常舒缓悠长,几不可察,便如两尊雕像一般。两人身上都穿着普通齐军的装束,火红的颜色在昏暗的阴影里更易隐蔽。

    当子夜悄然来临时,高兴和萧凌同时睁开双眼,四道凌厉的目光如利剑一般迸射而出,但很快便隐秘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邃而冷漠,便连浑身的杀气也没有一丝一毫外放。相互对视一眼,高兴低声道:“行动开始!”

    萧凌微微颔首,下一刻身形便诡异地腾空而起,如同一缕青烟,向着军营冲去。萧凌的速度很快,步伐更是灵巧得有些妖异,短短几十步路,他只是眨眼便至,期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高兴在后方看得暗暗点头,萧凌不愧是第一杀手的继承者,且不说暗杀手段如何,单就这份连自己都不及的速度,踏雪无痕,落地无声的轻龚也足以傲视群雄。

    虽然营盘四周有有绊马索,陷马坑,栅栏,但这些对于萧凌来说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已。只是微微提气,他的身子便轻飘飘地越过了三米多高的栅栏,前冲的速度却未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啊——”

    哨塔上,一名士卒正缩着膀子打着哈欠,却不知萧凌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身后,一道金光隐现,下一刻士卒的咽喉便崩裂开来,他轻微的哈欠声戛然而止,将利刃入肉的声音完全掩盖,让一米外混混沌沌的同伴没有丝毫察觉。

    “噗——”微不可查的轻响中,萧凌的金月弯刀已经自另一名士卒的后背拔出,而他的右掌则紧紧捂着那士卒的嘴巴,将其惊恐绝望的惊呼封在口中。

    第二名士卒完全烟气时,第一名士卒的身体即将摔倒在地,萧凌左手一抄,便将倒地的士卒扶住,同时扶住的还有他怀中的长枪。将两名士卒手中的兵器轻轻放在地上,让后又将两人靠在哨塔上,使之保持直立姿势。

    做完这些,萧凌的身子便不再停留,如狸猫般自哨塔上消失不见,向着另一个岗哨扑去。从上塔杀人到离去,这一系列的动作萧凌完成得如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迟滞,而所花费的时间还不足一次呼吸时间。

    如今的萧凌比之三年前可谓是脱胎换骨,高兴虽然没有与他比试过,但却能感觉到,现在的萧凌比之自己的前世,水平要高出了一筹。

    作为刀尖上的武者,更是前世暗夜之中的王者,来到这个世界,高兴扮演刺客这个角色的机会屈指可数,此番与萧凌同时行动,心中未尝没有较量之心,是以那颗愈发沉稳的强者之心却是从所未有地激动起来。

    是以在萧凌清除第二个岗哨时,高兴的身子也动了。虽然他的速度不及萧凌,但对于气息的收敛却更甚一筹,便似化作了清风,融入了自然,明明就在那里,但却让你极易忽视他的存在。

    解决完第二个哨塔,萧凌似是感觉到了什么,霍然回首,正看见高兴飞驰而来的身影,他的速度很快,但看上去却很慢,突兀而诡异,似是闲庭信步一般,没有丝毫的烟火气息。

    随着日久,高兴对“势”的理解愈甚,对于气息的收敛也更加高明,整个人都隐隐藏匿在自然之中,若非身为杀手超人一等的触觉,高兴对“势”的体悟不过只是皮毛,萧凌要想发现高兴的行踪恐怕会很难。

    抿了抿嘴纯,萧凌的眼神愈发冷漠,他只是顿了一顿,身子便再次如大鸟般跃出哨塔向着下一个目标冲去。

    “噗噗噗!”

    连续三声轻响似是同时响起一般,一处暗哨的三名士卒几乎没有任何痛楚便永远地陷入了沉睡。没有理会死不瞑目的三名士卒,高兴的身子已经出现在了数米之外。

    中军大帐处于军营深处,距离外围逾两里,然高兴只是半刻钟功夫便来到中军大帐前百米之外,在他身后,无论明岗暗哨都被高兴轻而易举地解决,没有一个活口。

    垂头看了一眼洁白无瑕的双手,想着刚刚毙命在自己手中的近白条鲜活的生命,高兴不由怅然轻叹一声。

    摇摇头,驱散心中那无谓的怅然,双目静静地注视着百米外的中军大帐。中军大帐中隐隐透着亮光,在大帐外,则有近百名精悍的侍卫警惕地护卫着。

    与外面的人相比,这里的士兵倒是强悍了许多,如此密集的阵形,百米内空旷无物,亮如白昼,看来高孝珩倒是小心谨慎啊,要想无声无息地潜进去看来要费些功夫啊。

    高兴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费些功夫,也仅仅是一些而已。

    就在这时,大营中突然有一处燃起冲天大火,高兴的身子便在此刻自阴暗处走出,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长枪,衣衫更是凌乱无比,满脸惊慌地向着中军大帐冲去,口中大喊道:“不好了,王爷,不好了,有刺客,有刺客!保护王爷,快起来!”

    突然看见高兴向帅帐冲来,众护卫顿时警惕起来,就要厉声喝骂,却被高兴的惊呼声吓了一跳,而这时他们也刚好发现军营背风处突然燃起了滔天大火,顿时惊骇欲绝,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有刺客,抓刺客,快起来!”

    “走水了,救火啊,快救粮草,快!”

    “保护王爷,小心刺客!”

    凄厉杂乱的呼喝声顿时撕破了夜空的宁静,四周军帐中的士卒纷纷自梦中惊醒,无数人影衣衫不整地自军帐中冲将出来,一边飞快往身上披着衣甲,一边环目四顾,脸上满是惊惶之色,许多六神无主的士卒听见保护王爷更是条件反射般向着中军大帐冲去。

    短暂的怔忡后,众护卫顿时醒过神来,纷纷警惕地收缩阵形,想要阻止其他人接近,但混乱惊慌的众人兵不知将,将不识兵,任凭将官如何喝骂,中军大帐外还是挤满了人。

    就在这混乱之中,化身普通士卒的高兴却已经夹杂这骚乱的人群之中来到了帅帐门前,如同一条游龙般闪进了中军大帐。

    “何事惊慌?刺客在哪里!”

    高孝珩刚刚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睡去,耳边却突然传来山摇地动的呼声,陡然自梦中惊醒,心中又惊又怒,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向帐外冲去。

    “碰!”

    刚走了两步,高孝珩便见一道黑影重重地向着自己砸来,心中一惊,他猛地停下了脚步,黑影重重摔落在地。低头看去,高孝珩这才看见那黑影乃是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人,此时却是双目圆睁,眼中竟是惊愕与绝望之色,在他的咽喉处正有一抹淡淡的红痕,而他腰间的长剑却连剑鞘都未出。

    “吴先生?”

    高孝珩惊呼一声,立即抬头向前看去,才发现身侧半米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模样俊朗的士卒,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深邃而冷寂的眼神让高孝珩骤然出了一身冷汗,贴身的衣衫尽数湿透。

    “王爷,您没事吧!”这时帐外才传来侍卫们关切的问候和杂乱的脚步声。

    “投降,或者死!”高兴白皙的右手出现在高孝珩的脖子前,手中那一柄小巧却散发着寒光的匕首却让高孝珩汗毛乍竖,血液几乎都要停滞。

    “孤王没事,尔等仔细守在帐外,没有孤王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只是愣了短暂的片刻,高孝珩便做出了选择。

    面前这人能如此轻松地潜入自己帐中,又一招将自己的贴身护卫击杀,可见此人的可怕。生死系于他人之手,高孝珩别无选择。

    虽然高孝珩的命令让帐外的士卒很是愕然,但军令不敢违,他们只能按下满心的疑惑与担忧乖乖地退了出去,只是隐隐看见王爷身边站着一个普通士卒。

    “你是谁?”高孝珩深吸口气,将心中的愤怒,惊恐悉数压下,双目紧紧地盯着高兴。

    “高兴。”高兴沉吟了片刻,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高孝珩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继而眼中怒火大帜,更有惊愕悲愤,一张俊脸更是不断抽搐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刺杀他的竟是自己的亲侄儿,看着高兴那与高长恭酷似的面容,高孝珩心痛如绞。

    手足相残。虽然他一直瞧不起出身卑微的高长恭,认为他是高家的耻辱,他也嫉妒高长恭的功勋与才能,但他却没有想过要将高长恭击杀,也许这之中有他和高长恭并无多少利益冲突的缘故。

    “是你爹让你来的?”高孝珩的声音有些嘶哑,声音更是隐隐有些颤抖。

    “是我的主意。”高兴毫不退缩地对视着高孝珩有些红肿的双眼,语气低沉地道:“叔父,为了高氏一脉,为了先祖的荣耀,你可以放弃吗?”

    当听见不是高长恭的主意,高孝珩有那么一刹那的释然,而高兴后面的话却让他浑身一震,惊诧地看着高兴,有些不明白他的意图。

第五百二十七章 杀还是不杀

    “为了高氏一脉,为了先祖的荣耀?”高孝珩重复了一句,看着高兴的眼神满是疑惑,对高兴的话他或是似懂非懂,或者是懂了却装作不动。

    “如果按照伪帝高纬的意思,藩王就藩,大齐必将四方五裂,到时战火肆虐,百姓民不聊生,这万里江山必然分崩离析,落入仇敌之手。”高兴双目灼灼地看着高孝珩道:“叔父,我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哈哈哈哈!”高孝珩似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仰天大笑起啦,好一阵才一脸讥诮地道:“高兴,你和你爹一样,都是欺世盗名的伪君子,休要说的这般冠冕堂皇,若是汝等当真为了祖先的基业,就不该手足相残,违抗皇命!”

    顿了顿,高孝珩冷笑着道:“高兴,你敢说你父子没有不臣之心吗?”

    高兴淡然一笑,对于高孝珩的讥讽与激将都未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道:“有无不臣之心在高纬的眼中又有什么分别?于你的选择又有什么干系?”

    高兴云淡风轻的模样让高孝珩不由语塞,实在未料到被自己揭穿内心的想法后高兴居然没有半点心虚,依旧如此淡定,甚至几乎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他就是要造反,就是要某朝篡位。

    “好个高兴,好个高长恭,果然是一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卑劣贱种,实在让我高氏一脉蒙羞高孝珩怨毒愤怒地看着高兴道。

    “找死!”高兴眉头一杨,眼中闪过一抹戾气,浑身杀气大盛,高孝珩顿时为他气势所摄,闷哼一声,身子踉跄着摔倒在地,脸色变得极其苍白,额头上更是汗涔涔的。

    高兴踏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高孝珩,深邃的眼睛变得分外冷漠,浑身散发出滔天的煞气,紧紧地锁定在高孝珩身上,偏偏高兴的嘴角还挂着那俯瞰天下,悲悯众生的笑容,使高孝珩感觉如同泰山压顶,喘不过气来,又如置身九幽地狱,浑身冰冷麻木,便是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呼……呼……你……你要……杀……杀我……”高孝珩汗如雨下,面部肌肉剧烈地颤抖着,眼中闪烁这疯狂的光芒,喘着粗气艰难地说道。

    “你很想死吗?!”高兴冷冷地道:“高孝珩,我父亲纵然有千般不是,但也由不得你来评说半句!他为大齐江山出生入死数十载,立下多少汗马功劳,若是没有他,大齐只怕早就沦丧在敌人的铁蹄之下,否则尔等草包又如何能作威作福?

    “而你呢,除了会吟些酸诗臭文还做了什么?面对宇又如何文宪,你除了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可曾收回过一城半池?你们这些自以为出身高贵,卑鄙无耻,恶贯满盈的混账才是国家的蛀虫,才是这世界罪恶的根源!”

    不知为何,听见高孝珩辱骂高长恭,高兴莫名地激动起来,声严色厉,杀意凛然。

    高兴一通斥骂,高孝珩怒容满面,但高兴所言俱是事实他也只能哑口无言,无从辩驳。

    杀还是不杀?

    高兴死死地盯着高孝珩,浑身萦绕的煞气一收一缩,便如呼吸一般,真是他内心情绪波动所致。

    当真正将屠刀置于高孝珩头顶时,高兴却突然有些犹豫起来。对于敌人,更何况是恶人,高兴从来不会手软,此时之所以如此却是想起了高长恭。

    无论如何,高孝珩和高长恭都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斩不断的血缘至亲,若当真斩杀高孝珩,且不说高长恭将会背负手足相残的骂名,高长恭心中又是否为此神伤还未可知。

    “既然现在不好杀你,那也绝不能叫他太过轻松。”

    下定了决心,高兴心中一切情绪归于平寂,他缓缓蹲下身子,嘴角挂着温暖悲悯的笑容,轻柔地说道:“高孝珩,你这罪恶的一生,想必灵魂已经污浊不堪,今日我就替你洗涤一番,也算是为因你蒙冤的人讨回些公道!有的时候死亡并非最可怕的事情!”

    高孝珩正要说话,便见高兴手中那锋利的匕首直奔自己双目而来,高孝珩惊骇欲绝,双目瞳孔骤然收缩,大张着嘴想要惊呼,却感觉刚猛的劲风灌入口中,让他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吾命休矣!”

    高孝珩心中正不敢嘶吼着,耳边却突然传来“嘶啦”一声轻响,下一刻,他便觉身上一凉,却是身上的衣衫被高兴以极快而巧的手法用匕首撕裂开来,露出他那白花花的胸膛肚皮还有那因为恐惧而萎缩的子孙跟。

    “啧啧,叔父大人,传闻你风流成性,夜夜笙歌,无女不欢,怎么瞧你胯下的小东西蚯蚓也似,就凭它你却是如何祸害那许多的女子啊,小侄实在好奇得紧!”

    高兴口中啧啧有声,手中的匕首却轻轻地寻找着杂乱的丛林中的蚯蚓,脸上满是戏谑的神色。

    高兴的聒噪让高孝珩羞怒交加,然而胯下冰冷锋锐的触觉却让他浑身血液都几乎冻结,便是想要退后也提不起半分力量,只能怒瞪着高兴,血红的双目似欲择人而噬。

    高孝珩脖子上青筋鼓胀,如虬结盘曲的小蛇一般,口中嘶吼道:“高兴小儿,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休要折辱孤王!”

    “王爷,您怎么了!”

    “何方鼠辈,胆敢伤害王爷!”

    “狂徒,受死!”

    听见高孝珩惊怒的嘶吼声,帐外的众侍卫再也按捺不住,争先恐后地冲将进来。一进门,最前面的侍卫便看见蹲在高孝珩面前的背对他们的高兴,没有任何犹豫,四五柄长枪顿时向前刺去。

    “哼!”

    高兴冷哼一声,背后似是长了眼睛一般,身子轻轻一晃,原地留下一道红色的虚影,让刺来的长枪尽数落空。就在这时,一道银光闪现,高兴的真身再次出现,而他身后却响起连串的惨叫声。

    “叮叮当当,噼里啪啦”一阵响,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名卫士纷纷扑倒在地,他们手中的兵刃也散乱地坠落在地,更殷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大片地方。

    “全都住手!”

    高兴声如炸雷,目似闪电,修长挺拔的身子傲然而立,如同万仞高山,再加上浑身萦绕的无匹气势,最前排向帐内冲来的侍卫为其所摄,满脸惊容,纷纷止住脚步。

    后方士卒不明所以向前拥挤,顿时引起了一片骚乱,偌大的帐篷顿时因为众人的推搡拥挤破裂倒塌下来,使得帐篷中的士卒又是惊呼阵阵,手忙脚乱。

    “嗤啦——”

    高兴挥手间,倒塌的帐篷顿时从中撕裂,没有任何杂物沾上他的衣衫,有他保护,吓得瘫软的高孝珩也得以幸免。

    “高孝珩,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下令全军投降,负责我每多数一个数,便要从你身上削下一片肉来!”高兴温和地看着高孝珩,温暖的语气却让所有人都心惊胆寒。

    高孝珩浑身裸*露,灰头土脸,样子可谓狼狈至极,威严全无,看着四周成百上千的士卒或惊惧,或茫然,或释然,或畅快的目光,他羞愤地想要钻进地洞中去。

    “噗——”

    高孝珩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色彩,狰狞地咆哮道:“全军听令,不要顾及孤王的生死,给孤王杀了他!杀了他!”

    “杀高兴者,继承孤王爵位官职,掌管全军!”见众士卒投鼠忌器,高孝珩再次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杀!”

    “一!”

    就在几名副将被高孝珩的遗言刺激得按捺不住,想要动手时,夜空中再次响起高兴清朗的声音。而在这声音中,高兴的声音连续闪烁,而每一次闪烁便会有几名士卒惨叫着倒下。

    “二!”

    “三!”

    “三”字落下,高兴的身影再次在高孝珩身边凝实,而在他周围已经倒下了三四十人,四散横流的鲜血在火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分外摄人。

    “高兴狗贼,今日我要与你同归于尽!杀,给我杀啊!”

    “四!”眼见高孝珩只是疯狂地大叫,平静地喊出了第四个数字,而当这数字出口时,他手中的匕首也轻飘飘在高孝珩胯间掠过。

    “噌!”

    一声低沉,却似乎在所有人心头响起的声音,伴随着高孝珩凄厉的惨叫声他的胯间飞出一片皮肉,鲜血顿时汩汩而流,染红了两条白皙的大腿。

    “五!”

    ……

    “八!”

    “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终于,身体的剧痛和心灵的压迫终于让高孝珩内心彻底崩溃,他本就畏死,否则也不会被宇文宪轻松地杀得溃不成军,更何况高兴如此残酷血腥的折磨,心中的恐惧与惊骇终于压过了愤怒羞恼。

    “降者不杀!”

    “杀啊!”

    就在这时,营盘外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隆隆的脚步声中,冲天的火光下,无数衣甲整齐的士卒如同滚滚洪流一般向着营盘冲来。

    主帅为人所制,己方阵形散乱,粮草毁于烈火,面对杀气凛然的敌人,高孝珩手下的兵马哪里还有战心,胆小者在高兴那如雷的怒喝声中不自禁地松开手中兵刃,身子软软跪倒在地。

    恐惧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两万人,士卒如同割麦子一般成片地跪倒在地,仅有的士气也在刹那间崩溃得无影无踪。接下来的事情便再简单不过,虽然还有部分死忠分子反抗,但在鲁智深三万人摧枯拉朽的攻势下,也不过是蚍蜉撼树。

第五百二十八章 目标济州城

    “报告将军,高孝珩两万大军,除去负隅顽抗的两千三百二十七人被就地击毙,其他一万七千六百七十三人都在此地,未有一人逃脱!”

    鲁智深恭敬而严肃地向高兴汇报,声音铿锵有力,郑地有声。几年的军旅生涯,这个曾今混混度日的家伙却是发生了蜕变。鲁智深一身戎装,黧黑的面容透着刚毅,步履间隐隐带着风声,浑身气势沉凝肃杀,自有一股摄人的威势。

    “很好。”

    虽然鲁智深的变化和表现让高兴甚是欣慰,不过此时却不是叙旧的时候,是以他的脸色很是严峻,双目深邃而平静,没有丝毫波澜,俊秀的面容不怒自威,让诸将官愈发恭敬小心。

    “留一万人看押俘虏,其他人化整为零,包围济州!”

    “是!”鲁智深答应一声,行礼后迅速传达高兴的命令,眼中满是激动。

    跟随高兴已近四年,但看着秦琼,程咬金这些后来者南征北战,跟随高兴立下无数功劳,而他却始终镇守青州市,做着看家护院的事,鲁智深心中要说没有半点想法那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今,高兴要包围济州,终于有了立功的机会,鲁智深又如何会不激动?

    “高孝珩如何?”待鲁智深率领两万大军离去,高兴看着深沉的夜色,头也不回地低声问道。

    “失血过多,死不了。”侍立在高兴身后的萧凌低声答道。

    “那就好。”高兴点点头道:“我们也去济州吧,天亮之前一定要将整个济州控制在手中。”说着,高兴便展开身形向着济州城奔去。

    “好。”萧凌答应一身,深化青烟,追着高兴而去。

    高孝珩虽然贵为鲁王,拥兵两万,但高兴却并未将他放在心上,而今夜的主要目的也不在高孝珩,而是三十里外的济州。

    高孝珩南下就番,想要从高长恭手中接管徐州(胶州、光州一带),孤身一人显然不能成事。高孝珩斥巨资,终于在半月光景拉起了一支两万人的军队,虽然缺乏训练,战斗力不足,但也勉强让他有了南下的勇气。

    此次高兴与萧凌夜潜高孝珩军营,旨在以最小的代价完全控制高孝珩的两万大军。是以高兴命鲁智深三万大军包围在外,由吴三桂在侧接应,萧凌负责烧毁粮草,自己行刺高孝珩,彻底瓦解高孝珩部的士气。高兴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却是控制这两万大军的同时防止消息泄露,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走火入魔,时日无多的高纬陷入癫狂之境,他想的不再是如何制霸天下,而是将这万里江山化作焦土,这使得高兴不得不调整战略部署。

    原本高兴并不打算一蹴而就将整个北齐统一,而是希望循序渐进,慢慢将全国整合。毕竟,纵然高长恭击败了北周,但北齐朝纲混乱,国力衰颓,摇摇欲坠,若是有崛起之兆,只怕很快便会招致四面强敌的围攻。

    然而高纬疯狂的举措却让高兴不得不采取最快的速度稳定局势,否则一旦各诸侯野心勃勃,发展壮大,国家势必四分五裂,到时候再想以雷霆万钧之势一统江山恐怕不易,而且更易引来邻国的窥伺。

    ……

    当高兴来到济州两里之外的一处密林时,一个穿着黑色紧身劲装的人突然自林间闪将出来,却是个相貌十分清秀的青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不过眼神却散发着摄人的寒光。

    “将军!”青年见到高兴,脸上的笑容浓郁了一分,恭敬地行礼道。

    “三桂,都准备好了么?”高兴点点头问道。

    清秀青年却是特种兵的首领吴三桂,几年时间,他长得愈发清秀俊逸,但身上的杀气也愈发浓重,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分外邪异,“一切准备就绪!”

    “好!”高兴点头,严肃地道:“你们的主要任务是控制粮仓,府库,同时负责开启城门,接应城外的友军,清楚了吗?”

    “是!”吴三桂tian了tian嘴唇,浑身上下散发出浓郁的戾气。

    “出发!”高兴一挥手,身子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蹿去。

    目送高兴离去,吴三桂身子一拧投入密林。很快,“莎莎”的声响中,枝摇叶动,数百上千道黑影自林中蹿出,在吴三桂的带领下向着济州奔去。

    这些人皆是青年人,各个身形精瘦强健,身手敏捷,行走如飞。最为独特的却是他们身上那股凌厉的杀气,如同野兽一般剽悍,让人不敢亲近。

    虽然方才高孝珩军营中喊声如雷,烈焰蔽天,但相隔三十里之遥,济州城并未受到多少影响,依旧在沉寂之中。

    济州城下,高兴身子贴在冰冷的城墙上,一边看着城头稀疏的火光,一边压低了声音道:“萧凌,济州和拜月教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城中高手必然不少,此行一定要小心,可不要阴沟里翻船啊!”

    萧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虽是黑夜,高兴却能清楚地看见。

    “布谷,布谷——”

    过了一阵,布谷鸟的叫声在旷野中响起,高兴心知各方人马都已经准备就绪,微闭的双目陡然睁开。

    与萧凌对视一眼,高兴双足微微用力,身子猛然腾空而起,身子紧贴在墙上,一双白皙的手掌如同吸盘一般飞速移动,整个人便似壁虎一般,极是灵敏,只是眨眼的功夫高兴的身子便蹿上城头。

    高兴的半个身子才探出城墙,左手挥出,凌厉的掌风顿时将距离最近的火把熄灭,城头上顿时陷入黑暗之中。一名值夜的士卒正要惊呼,高兴的匕首便已脱手而出,无声地刺入了他的咽喉。

    匕首飞出的同时,高兴的身子也如风而至,双手如同穿花蝴蝶一般上下飞舞,几乎只在一瞬间便拍出了七八掌,无穷的真气喷薄而出,瞬间便将最近的几名士卒击毙。

    而在高兴行动的同时,另一边的萧凌也不甘示弱。萧凌施展了他的独门身法,以不弱于高兴的速度攀上城墙,身化鬼魅,拳掌飞舞间,几声轻响,同样有七八名士卒失去了生命气息。

    济州的士卒并非精锐,多是欺压良善混吃等死之辈,在这寒冷的夜晚,并无多少人有警觉之心,高兴和萧凌武功高强,更是当世一等一的杀手,在二人彼此掩护,相互配合下,将西城门附近三百米百余士卒尽数击毙,总计也只花了半刻钟功夫不到。

    当西城门正中的一支火把被高兴熄灭后,城外突然传来一阵“莎莎”的脚步声,数十名特种兵如同灵敏的豹子一般蹿至城下。

    “叮叮叮”

    一连串低沉清脆的响声中,数十只飞爪抛上城头,精钢打造的飞爪紧紧扣住城头,紧接着便见数十特种兵借助飞爪以极快的速度向城头上攀爬。

    很快,数十名特种兵落至城头,动作干脆利落,并无多少声响发出。而在这数十人中,最前面的正是吴三桂。

    “城门交给你了!”高兴低声冲吴三桂说了一句,纵身一跃,身子便贴着城墙向下落去,轻飘飘的似乎没有丝毫重量。

    萧凌也随高兴一同下得城来,与其一同展开身法向着刺史府冲去。擒贼先擒王,控制了刺史府,济州城便失去了大脑,接下来要掌控就更加容易。

    在高兴行动的时候,吴三桂也指挥着数十士卒迅速行动起来,一部分人留在城头,战局制高点,一部分人开启城门,另一部分人则在城下守护,一边接应友军,一边阻挡靠近城墙的敌军。

    “吱呀——”

    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刺耳的声音顿时在空旷的夜空中响起,混混沌沌的济州士卒霎时惊醒过来,就在他们迷茫疑惑发生何事之时,便听见城外传来隆隆的脚步声。

    “杀啊!”

    在鲁智深的率领下,三千精锐步卒如同滚滚洪流,顺着开启的济州城门冲将进来,震天的喊杀声霎时将寂静的夜空撕裂。

    “敌袭,敌袭!”

    城头上的济州军顿时反应过来,惊呼尖叫声中,众人再无半点睡意,匆忙地拿起兵刃便向着西城门处赶来。

    “嗖嗖嗖!”

    刺耳的破空声中,十数乌黑的弩箭凌厉地射出,瞬间便将冲在最前的济州军射到在地,前拥后挤,顿时有不少士卒摔倒在地,被身后的战友踩的头破血流,惨叫连天。

    “鲁王高孝珩在此,降者不杀!”

    当鲁智深接管西城门后,一千特种兵在吴三桂的指挥下作鸟兽散,以小队为单位向着城中奔去,目标直指粮库,府库,以及一切重要的据点。

    “大人,高孝珩杀来了,高孝珩杀来了!”

    济州新任刺史正搂着小妾沉浸在美梦中,却突然被城中惊天的喊杀声惊醒,就在这时,亲信突然惶急地冲将进来,口中大呼道。

    “什么?高孝珩不是在城外扎营么,怎么会突然来犯?!”新任刺史是个身形瘦小的中年人,相貌有些丑陋。闻听亲信的疾呼,顿时惊得从床上跳将起来,连裤子都顾不得穿便冲出门,口中大喝道:“来人,快来人!”

第五百二十九章 鲁王的命令

    “唰!”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一道灰影蹿入院中,却是个年近五旬的老者,其貌不扬,须发花白,然一对眸子却是精光矍铄,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宋老,您来了!”济州刺史见到老者的出现,顿时如同见了主心骨一般,心神稍定,脸上露出甚为恭敬的笑容。

    被称为宋老的老者轻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态度很是冷淡,眼中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济州刺史却是不以为忤,反而陪着一脸的笑容。

    谭碧光虽然贵为济州刺史,但这刺史却半是靠钱财,半是在拜月教的相助下所得。这宋老虽然一介草民,但一双铁手却可开碑裂石,甚是了得,出来这济州城,若非有其相助,他根本不可能安稳地坐在刺史的位置上。

    在谭碧光大声呼喊时,府中顿时鸡飞狗跳,家丁护卫呼呼呵呵,纷纷向着内院奔来,很快院中便涌入了上百号人,人人操刀拿枪,脸现戾气,杀气腾腾。

    “高孝珩为何犯我济州,他有多少人马,如今情势如何?”谭碧光一边在侍从的帮助下飞快地往身上穿着衣服,一边焦急地问道。

    “禀大人,高孝珩两万大军兵临城下,如今西城门已破,敌人来势汹汹,济州恐不能守,大人还需早做打算!”报信的亲信一脸惶急担忧之色。

    “什么?!”谭碧光手中的动作一僵,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他哪里料到高孝珩会如此凶猛,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便破城而入,虽然麾下多是乌合之众,但也有五六千人,依托城池应当也能阻挡一阵,却不料情势居然变得如此危险。

    “这,这,宋老,您说我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谭碧光心乱如麻,六神无主,求助地看着宋老,希冀这个强大而神秘的老者能够帮助自己。

    “当然是投降最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一个清朗的声音骤然响起,语气充满了戏谑。

    宋老正要开口,听见这突兀的声音,眉毛一扬,眼中精芒一闪,厉喝一声道:“何方鼠辈,给老夫滚出来!”随着这冰冷的喝声,一股凛然的气势自宋老身上爆发出来,让距离最近的谭碧光浑身一震,不自禁退后了两步。

    “老人家,不知如何称呼!”清朗的声音在空中回荡,自人群中走出一个普通士卒打扮的少年。虽然他身上的衣服很是普通,但在所有人眼中却显得那般独特,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少年生得玉树临风,器宇轩昂,嘴角那温和的笑容透着强大的自信,施施然走来,举手投足,气势浑然天成,深邃而平静的双目散发着淡淡的威严,让所有人都不禁变得肃穆,感觉有些压抑,情不自禁地为少年让开去路。

    这少年自然便是高兴。

    “你是谁?”宋老双目一眯,浑身气机死死锁定在走来的高兴身上,语气甚是低沉。直觉中,这个少年十分危险,而数十年的江湖经验告诉宋老,每当此时便需要他十二万分的小心,因为稍有不慎,恐怕就会命丧当场。

    高兴来到宋老面前十米站定,笑着说道:“老人家,今日之事与你无干,我也不想与你为敌,不若就此退去,免得伤了和气,日后不好相见!”

    “小辈,好大的口气!”宋老眉头一拧,心中大怒,想他也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人,面前这娃娃却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让他心中如何能畅快。

    “说出你的目的!”

    “唉——”高兴无奈地叹息道:“今日我奉鲁王之命取济州,谭碧光身为刺史,不降即死!”高兴的语气虽然依旧平淡,但其中却透着杀机与果决。

    “好狂徒,找死!”宋老还未开口,颐指气使惯了的谭碧光却是怒不可遏,振臂怒喝道:“来人,给本府将这恶徒拿下,本府要将他碎尸万段!”

    “杀!”

    军令如山,周围的侍卫虽然心中对高兴隐隐有些忌惮,但却还是依令而动,齐声怒吼着便向高兴扑去。

    “哼!”高兴轻哼一声,身子陡然化作一道幻影,消失在原地。

    宋老的双目顿时瞪得溜圆,心中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高兴身影如鬼魅般飘忽不定,根本让人无法捕捉,而每次闪烁间便会有惨叫传出,不断有人扑到在地。

    “谭碧光,拿命来!”

    约莫三五次呼吸的功夫,高兴便已经冲破了府中侍卫的围堵,手中匕首闪闪发光,人随刀走,直射谭碧光而去。

    “宋老救命!”眼见高兴杀气腾腾地直扑自己而来,谭碧光顿时亡魂尽冒,一边失声惊呼,一边竭力向后逃去。

    “小子尔敢!”宋老始终注意着高兴,见他弃了众侍卫直奔谭碧光而来,心中又惊又怒,身子如利箭般蹿出,藏在袖中的短刀闪烁着寒光迎向高兴手中的匕首。

    “叮叮叮叮!”

    急促如雨的金铁交击声中,火星四溅,劲风肆虐,场中只有两道幻影上下翻飞,在瞧不见其中高兴和宋老的真身。外围众人看得眼花缭乱,感受着交战中心溢出的凌厉杀气更是提心吊胆,不敢近前。

    只是极短的时间,宋老和高兴便过了四五十招。高兴依旧淡定从容,宋老心中却是越战越惊,高兴的力量速度俱都胜他一筹,而那诡异很辣的招式更是让他疲于应付,若非后者并无必杀自己之心,恐怕他连十招都撑不过。

    不行,如此下去必败无疑。这少年实在神秘强大,若是动了杀机恐怕自己无法幸免,还是早作打算的好,为了区区谭碧光搭上自己的性命实在不智。

    心中打定了主意,宋老便全力防守,同时口中发出一声长啸。

    “嗷——”

    宋老啸声落下,城中接连响起几声应和的啸声,从那在喊杀声中依旧清晰传来的啸声不难看出,那几人俱都不是凡人。

    “结束吧!”闻听这此起彼伏的啸声,高兴目光闪动,口中低语一声,身形陡然加快,浑身杀气大盛,如惊涛骇lang般的杀气猛然向着宋老压下。

    宋老好容易习惯了高兴的攻势,抵挡的已有些艰难,但高兴突然爆发却让他措手不及,顿时手忙脚乱,捉襟见肘,高兴乘势抢攻,宋老终于抵挡不住,露出破绽被高兴一掌击在胸前。

    “碰!”

    一声巨响,一切幻影消散无踪,宋老惨叫一声,身子如同断线的纸鸢远远地抛飞出去,身在空中,口中便大口地喷吐着鲜血,待得重重摔落在地,他已是面如金纸,气息萎靡,显然受了极重的伤势。

    “谭碧光,降是不降?”高兴轻轻弹弹褶皱的衣衫,看着远处一脸呆滞的刺史谭碧光淡淡地说道。

    “啊,你、你、你,我,我……”谭碧光陡然惊醒,心中惊骇欲绝,两股颤颤,口中更是语无伦次。

    “不降则死!”话音方落,高兴的身子便诡异地向前飘出数米之远。

    眼见着高兴突然接近,谭碧光顿时跌坐在地,颤声道:“不要杀我,我降,我降,不要杀我!”心防彻底崩溃,谭碧光顿时失禁,屎尿齐流,臭气熏天。

    高兴居高临下地看着谭碧光,眼神依旧不待丝毫波澜,没有鄙夷,没有怜悯,似乎在他眼中谭碧光便似草木一般,“令牌印信!”

    “给、给你!”谭碧光打着哆嗦,颤巍巍地自怀中取出贴身保管的刺史印信兵符。

    高兴随意伸手接过,便再不看谭碧光一眼,脚步轻移,身子便似慢实快地向着府外飘去,只留下吓破胆的谭碧光和噤若寒蝉的众护卫以及一地的尸体。

    ……

    刺史府外的一条胡同,此时正有六人对峙,一方五人,另一方却只有一人。前者岁数俱在中年之上,衣衫样式颜色虽然单调,但质地却颇是不俗,而后者却甚是年青,而且身上只穿着一身红色的普通军装。

    “阁下,你是谁?为何阻住我等去路?”五人中,一个最为年长的人冷冷地看着红衣青年道。他们正是听见刺史府中宋老的啸声而赶来救援,却被这红衣青年阻住。虽未交手,但本能地感觉到这青年很是危险,是以才没有直接撕破脸皮,硬闯过去。

    “杀你!”红衣青年冷漠地看着对面的五人,声音冰冷生硬。这人自然便是萧凌,高兴负责刺史府内,他则负责阻拦外面的援手。

    “好个猖狂的小子!”闻听萧凌之言,对面的五人顿时嗤笑一声,怒喝道:“既然你如此不知死活,那就休怪我等不留情面!动手,速战速决!”

    话音未落,出言之人便如风掠出,其他四人也温声而动,掌爪刀剑都挟着无匹的劲风,凌厉地向着萧凌周身笼罩而去。

    看着风驰电掣而来的五人,萧凌不惧反喜,冷漠的双目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嘴唇紧抿,脸色冷峻如冰。就在敌人接近到他面前五米远时,萧凌的身子突然而动,不退反进,手中金月弯刀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向着冲来的五人攻去。

    剑气纵横,刀风阵阵。

    这五人都是拜月教堪比护法的精锐弟子,不但功力不俗,而且更擅合击之术,五人配合,所能发挥出的战斗力十分强劲,萧凌更是高手之中的高手,六人相斗,招招凌厉很辣,凶险万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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