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明器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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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星是陆家早年的产业之一,老爷子引退之后,换陆展睿当家,这几年陆家的生意重心,已经慢慢迁往C市。让他放下手头的公务与买卖,专程来参加一个新人的签约仪式,哪怕这个新人是顾裳,也实在是太过了。
这场签约仪式,办得如此浩大,确实是下了血本,各方面话费不少。陆家在娱乐圈起步早,底子厚,这点儿花费,这个排场,并不算什么。
只是,陆展睿这个人,向来人情淡薄,本着在商言商的原则,即便顾裳来鼎星是为了玩票,他既然在她身上投注了心血,就得到相应的回报。
顾裳的背后是寰宇任氏。陆家与任氏是老交情,往来还算密切,也恰恰是这个原因,他个人并不赞同顾裳扎根鼎星往娱乐圈发展这事儿——好好一个在国外留学学,且成绩优异的女人,在寰宇协助任西东,夫唱妇随不是更好?
这几年陆展睿威权渐重,说一不二,能左右他决定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但这回是任老太太亲自致电,请他走这一趟,这个面子他不能不给。
陆展睿心中不甚高兴,手中的动作却是丝毫未停。签约这种小事,作为二把手的艺人总监景烨完全可以全权代劳。
陆展睿唇边噙着一抹冷淡的笑意,目光虚虚落在顾裳正签字的手上——即便这个女人是任家认可的嫡孙媳,他对她,仍然没来由地没有一分好感。
景烨与陆展睿多年好友,陆展睿眼风一动,景烨就知道他此刻心情糟糕,指不定在心里怎么腹诽吐槽呢。见两人已经各自签好了手中的那份,景烨道:“请两位交换合约。”
陆展睿略笑着接过顾裳手中的合约,同时将自己手中的那份递过去。顾裳接过,两人再次签好自己的名字,然后站起身,托着合约靠得略近些,由着记者拍照。
整个过程十分短暂,谢清欢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陆展睿,将他脸上一分一毫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最后忍不住挑起眼帘笑了笑,这个人真有意思。
眉目清俊而神情冷淡,看人的时候目光中不自觉地带着审视,冷硬地传达出一种十分微妙的不耐烦的气息。
显然,他对于这场签约仪式,抑或是对于顾裳,很是不以为然——起码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个重视。
这个签约仪式办得很是浩大,表面上顾裳出尽风头光辉耀目。事实上,这步棋走得十分差劲。
有长才者,如同袋中利锥,难言锋芒,却懂得适当藏锋。以顾裳的经历,大可在她擅长的领域一鸣惊人一飞冲天,而不是在没显露半分才华之前,先将底子泄了个干净。此时捧得越高,rì后若是名不副实,便帅得越惨。
陆展睿是个真正纯粹的商人,利益在他眼中才最重要,他对顾裳的考量,也是源于此。鼎星投入人力财力物力捧顾裳,自然希望能得到预期的回报。
这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无云,这个时间点,正是一天之中阳光最盛的时候,衬着粼粼波光,再折回人眼,就显得有些刺目了。
突然,一道微风带着若有若无的灼热,自谢清欢耳边擦过,直奔不远处台上的陆展睿而去。
谢清欢心头一凛,眯起眼睛凝神一撇,眉心微微蹙起——暗器?这暗器的个头稍微大了些,快赶上明器了。再者,在光天化rì之下行凶,也太不把律法放在眼里了吧?
攸关人命,谢清欢来不及多想,一只手在小巧耳垂上一抹,取下了镶钻耳钉,捻诀屈指,暗暗运力急弹而出!
如今她的内力还十分微末,耳钉又过于轻巧,这一下未必能将暗器击落。只要暗器不是子母型的,一旦脱手轨迹即定。施加少许外力,使其稍微偏离,同样可达到救人的目的。
谢清欢弹出耳钉,已然尽力,结果如何便不在她的掌握之中,只盼陆展睿自己jǐng醒些。
那枚暗器在最后关头被耳钉迎头追上,轻微撞击之后,耳钉失力落地,而暗器余势未尽,改道向上急冲。陆展睿本能地觉得危险,身体向后一样,一道银光就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直接冲入他背后的幕布,发出噗的一声响。
陆展睿闪躲的动作虽然轻微,但众目睽睽之下,这点儿小动作也十分明显。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顾裳惊讶地看着陆展睿的脸:“陆总,你的脸……”
陆展睿只觉得脸上有些刺痛,伸手一摸,指尖便沾了些铁锈般的腻滑。
“没事。”陆展睿淡淡道,目光却是冷冷一沉。
陆展睿身为陆家掌舵,自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这边异动才起,就有数个黑衣人窜出来,在众人背后大喝一声:“什么人!”
众人一惊,茫茫然转身去看。谢清欢自然不会在这时候表现地与众不同,也转了身,只见一道灰sè的影子在游艇边上一踩一踏,矫健地纵身一跃,一头扎进水里去。
“别让他跑了,追!”黑衣人见他跳水,也纷纷跟下饺子似的跟着跳。那场面瞧着有些滑稽,谢清欢颇为无言,眉毛轻轻一挑——进隐退疾,果然是杀手本sè。
陆展睿不动声sè地瞥一眼幕布上的小孔,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杀意,却意外看到地上那颗小巧的耳钉。俯身拾起捏在掌心,一个黑衣人快步走到陆展睿身边,低声说了两句,陆展睿目光更冷:“你看着办。”
黑衣人低头应了,悄无声息地退去。
“景烨,”陆展睿看向景烨,“这里交给你了。那些记者处理好,别让他们乱说话。”
景烨点了点头,脸sè也有些难看——今天游艇上人员众多,无论伤了谁,都不好收场。光天化rì之下就敢动手,那人还真是肆无忌惮。
“怎、怎么回事?”
众人见他要离开,这才反应过来,有记者已经摸出了相机——鼎星总裁遇袭,显然要比一个新人的签约仪式更吸人眼球。
陆展睿脚步不停,对景烨使了个眼sè。
“放心。”景烨会意。
陆展睿拍了拍他的肩,快步走到下面舱里的监控室:“把方才的录像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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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古武?
监控录像调了出来,却是看不出异常。(首 . 发)那人藏身于游艇上,选了这个并不算好的时机动手,显然极其擅长寻找监控死角,又怎么会留有破绽,授人以柄?
今天游艇上的人不少,总监级别的高层更是全数到场,那人没有胡乱扫shè,已经是万幸。但对于陆展睿来说,他有那么一瞬间,是完全笼罩在死神yīn影之下的。
陆展睿一想到这个,面sè就十分不善:“倒回去,放刚才台上的情形。”
这般说着,陆展睿不由紧了紧拳头,掌心随即传来一阵刺痛。他皱着眉摊开掌心,低下头去看。
那是一枚耳钉,镶了颗碎钻,小巧得很,瞧着并不值多少钱。
“老板,倒好了。”陆安面容刚毅,冷硬的表情看着有几分木讷,静静道。
从录制的台上的画面来看,没有任何异常,只能捡到阳光下微弱的星点亮光,迅疾地一闪而过,然后消失不见。
前后不过数秒的事情,陆展睿连看了三回还是没有眉目,不禁皱了皱眉。他方才看过了,如无意外,幕布上的那个小孔,是弹孔。
陆展睿暗自思忖片刻,可以肯定那颗子弹是冲着自己的脑门。在保镖的严密监控之下,还能再最短的时间内寻到完美死角的杀手,是绝不会失手的。
那个弹孔的位置,比他的身量略高。在刚刚那种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是什么略微改变了子弹的飞行轨道?
“老板,需要做慢镜头切割吗?”陆安尽职尽责地问。
陆展睿点头道:“越慢越好。”
“是,老板。”陆安应了一声,娴熟地cāo作着,将仅仅几秒的录像切割成一帧一帧的静态。
外边游艇平台上,景烨已经安抚好众人的情绪,并敲打过记者。黑衣人在表演了激情跳水之后,对游艇进行了地毯式的巡查,边边角角都没放过,确认再无可疑人之后,就识趣地退下了,没再出现。
谢清欢看了一回热闹,心情也颇舒爽,还打算趁着没人注意去台上找一下,看自个儿的耳钉是否还健在。但签约仪式之后,尚有顾裳的迎新party,那个台子碍事,迅速地被撤走了。
谢清欢看着黑衣人麻溜儿的动作,十分惋惜且痛心——这年头,过个小rì子不容易啊。那耳钉上边的钻虽然小,但聊胜于无。再者,那个若在,怎么着也是一对,不用置新的。
谢清欢感慨完了,将耳朵上那枚孤零零的耳钉取下来,小心地放在随身的小包包里,取了小盘夹了两块点心避去了人少处。
海风拂面,甚是清爽。点心略甜,但不会让人觉得腻。谢清欢看着海面上一掠而过的鸟,懒懒的眯起眼睛,清隽的眉眼间一片心满意足的温润。
萧朗月端着两杯饮料过来,一眼便见到自家好友这个表情,心里边就柔柔软软的一动——跟容易满足的人在一起,好像特别容易觉得开心呢。
萧朗月递了一杯过去:“想什么呢?”
谢清欢笑眯眯接过饮料,喝了一口,“果汁呀?”
“别小看这个,这可是特别调制的,独此一份。”萧朗月淡淡笑道,欢欢的酒量不行,酒品也不甚靠谱,自她上回大醉一场之后,萧朗月就再不敢让她碰酒了。
“难怪味道如此特别。”谢清欢笑了笑,“我刚刚想,要找个外文老师。”
“打算学英语?”萧朗月有点儿意外,欢欢对外语向来没什么兴趣。
“学无止境。年轻的时候多学点儿东西,总没有坏处。”谢清欢不打算告诉萧朗月,方才顾裳说了一些她不懂但极可能不怎么好的话。萧朗月的英文还算过得去,rì常会话没什么问题,“你要不也再提升一下?”
谢清欢学东西快,有语言环境,三个月就能学成一门外语。
“这样啊,可以考虑。”萧朗月沉吟片刻,捏着下巴道,“我去打听一下,请个专业的外教吧。上回广告上不是有个什么培训机构,三个月从入门到jīng通,保证学会,学不会不要钱!”
谢清欢垂眸点头:“那么,麻烦你了。”
“咱俩谁跟谁,你是秤杆我是陀,还客气上了。”萧朗月一手挽着谢清欢的胳膊,爽朗地笑道,“你再说这样的话,我跟你急了啊。”
阳光映照,略施粉黛的脸上浮上一层自然健康的红晕,显出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那种特有的朝气与蓬勃的生机。
“哈。”谢清欢轻轻一笑,连眉眼都弯起来,晕出一泓清浅的温柔以及发自内心的包容与宠溺。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至柔至刚,为善之道。谢清欢此刻的心境异常平和,沧海伏波的心法牵动内力在体内缓缓流动。
两人站在一起,小口地品尝着各自手中独一份的果汁,并不怎么聊天,偶尔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但两人之间闺蜜情深的气场却无形地散发着生人勿进的信息。
这个圈子鱼龙混杂,今rì能为朋友两肋插刀,明rì便插朋友两刀,真正的经得起时间摧折的友情,寥寥无几。
这两个人如今这般交好,谁又能知道以后呢?
景烨站在不远处,正跟苏雅聊天,不经意往这边一瞥,不意外地见到萧朗月飞扬的神采,以及那发自内心,几乎要滴出水来的欢喜。
他默默收回视线,垂下眼帘——谢清欢平rì里清冷少言,却难得的能让萧朗月始终抱有平和的心境。在她身边,萧朗月似乎更容易快乐些。
果然,是因为她要的少,所以萧朗月跟她一起,才完全没有负担吗?
监控室里,陆安手心略微出汗,将屏幕往陆展睿那边推了推:“老板,好了。”
仍是那数秒的事儿,被切割成一帧一帧的,又经过放大处理,再细小的东西也无所遁形。
陆展睿看过一遍,脸sè微变:“这……怎么可能?”他清楚地看到,子弹的尾部,被他手中那枚耳钉碰撞,加上惯xìng作用,硬生生向斜上方偏离。
陆安冷漠的脸上也现出一丝难以置信:且不说这枚小巧的耳钉是如何弹shè出来的,单那时间与力道把握地分毫不差,绝不是正常人能做得到的。
莫非……是存在于传说中的古武家族?
姑且当这古武家族是存在的吧,那么,那个人是谁?
陆展睿深吸了一口气,将耳钉小心地放到桌面上,沉声道:“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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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板砖少女
陆展睿一声令下,陆安自然没二话,立刻照办——耳钉的主人显然就在游艇上,探查范围划定之后这事就容易多了。迅速调出录像,将袭击前后一分钟的视频切割出来,而后锁定耳钉分析飞行轨道,很快就划定了可疑区域。
圈出的那一小片区域,在左侧稍偏的位置第二三排,稀稀拉拉站着五六个艺人。自从陆家的产业中细腻往C市迁移之后,鼎星的事物陆展睿就极少亲自过问了。
这几个人之中,陆展睿只对两个人有印象——萧朗月一线红星,目前还算是棵摇钱树。且她与景烨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陆展睿也一直没看明白,景烨对她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至于萧朗月身边的谢清欢,当初老爷子引退之时,那千金一诺他也是在场的。那个时候,她才十多岁,已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了。如今,几年过去了,她的面容并未有大的改变,仍是清淡的模样。
这两个人,陆展睿算是知根知底的,即便这世上古武尚存,也绝不会是她们。
陆展睿这种想法并未维持太久,陆安重播了那段视频,陆展睿就清楚地看到谢清欢的眉心微微一蹙,抬起手随意在耳垂上一抹,随即手腕一抖,一点儿亮光就激shè而出。
陆展睿如遭雷击,里嫩外焦,一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屏幕,不太确定地问陆安:“刚刚,你也看到了吧?”
陆安默默地点了点头,肯定地道:“就是她。”
“不可能!这不科学!”陆展睿摊手,对陆安道,“她怎么可能会武!”
陆安沉默地垂下眼,假装自己只是个人形背景。他原本是孤儿,从小就被老爷子选中,作为陆展睿的盾而存在,跟他一起长大,对他的成长历程很是了解。
别看陆展睿现在沉稳持重,王霸之气侧漏,在小包子时期,他干的破事儿是一茬接一茬。
谢清欢跟他之间,还真有那么一段说不清的孽缘。
人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陆展睿包子时期没遗传到老爷子的半分英明神武,反倒表现出一种让人难以直视的败家子气质。且这孩子打小就跟孝顺没缘分,让他往东他偏往西,老爷子一口气堵着不上不下的十分闹心,大手一挥将他发配孤儿院一周,让他好好体验了一把没爹没妈想根儿草一样的生活。
陆展睿那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整个一移动的小炮弹,走哪儿哪儿人仰马翻。陆小少爷被发配孤儿院,没两天就遇上了狠茬儿,被人开了瓢——半块板砖,端端正正拍在小少爷的额头上。
那会儿小谢姑娘年纪小,还没修炼到家,心境远远不平和,她拍了小少爷,还瞪着漂亮的眸子,冷淡而清晰地奚落陆小少爷:“没家教。”
陆小少爷横行多时,头回遇上硬茬,就是血光之灾。
额头上的血流下来的时候,陆小少爷也愣了,张嘴就要嚎。小谢姑娘也没料到半块板砖能有这么大威力,见了血也有些慌张,见陆小少爷扁嘴,眼眶顿时红了,在陆小少爷开口之前嚎啕大哭,且哭得惊天动地如丧考妣,十分投入。
没两分钟就开始喘不过气儿来。倒把陆小少爷给吓倒了,顾不得自己血淋淋疼得只抽的脑袋,手忙脚乱地小姑娘顺气。
由于陆小少爷一贯风评不佳,而小谢姑娘向来乖巧,陆小少爷顶着血淋淋的脑袋还被大人们训斥了一顿。
事后,小少爷脑瓜子上过着三层纱布,躺在单人小床上,咧着嘴生平头回反省了一番——就算陆家有权有势,老爹不开口,那就跟自个儿没关系。
经过这事儿,陆小少爷明白了若干道理:一,老爹的不一定是自己的。二,横着走早晚要遇上狠角儿。三,装逼到极致,才是真牛逼。
陆小少爷小心地翻了个身,心中愤愤:个小丫头片子都敢嘲笑小爷没家教!你才没家教,你全家都没家教!
直到流放期结束,小少爷都没出现在小姑娘跟前,只偷偷摸摸瞧过几回。再回到陆家,小少爷就脱胎换骨了,老爷子的优良基因开始发挥作用,奔着沉稳jīng英范儿一去不回头了。
jīng英教育课业繁重,小少爷偶尔还溜去孤儿院,远远的看一眼当初拍砖的小谢姑娘。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不仅是陆展睿,陆安也可以肯定,谢清欢确实不会武。她以童星的身份出道,没成年之前,一直是公司在照应着,虽说公司放任她自行成长,但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
那么,眼下这情形又该如何解释?
陆安将监控器切换回现有画面,轻易地就发现谢清欢与萧朗月站在僻静的地方说笑,脸上带着闲适的表情。谢清欢小巧的耳垂上空荡荡的,并没有耳钉。
陆展睿静静地看着那画面,见谢清欢清冽的眸子略微弯起,敛去了所有的寒意。过了多年之后,他的耳边仍旧清晰地响起当年那句冷语:没家教。
当年的拍砖小姑娘如今已亭亭玉立,转眼就成了救命恩人,陆展睿这心情是忽上忽下,微微乱了。
自从陆小少爷奔着jīng英范儿去之后,陆安就不轻易揣测陆展睿的心思了,只谨慎道:“老板?”
“陆安,”陆展睿迟疑着开口,“你说,这救命之恩,我该以身相许吗?”
“……”陆安瞬间就被这滚滚天雷劈成渣渣,“老板,你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的书籍了吗?”
“什么叫奇怪的书籍?救命之恩,以身酬报,不是自古以来的传统美德吗?”陆展睿不满道。
陆安黑线,默默吐槽——传统美德什么时候有这条了!以身相许什么的,都是无聊的愚蠢男人yy出来的好吗?无媒苟合在古代只能做妾好吗,运道差点儿的连个妾都混不上好吗?
陆展睿淡淡一笑:“或者,我该带着家当去求包养?你看这个钻这么小,她肯定养不起我。”
陆安眼皮一跳:“老板真这么想?”好吧,老板都这个年纪了,想要个女人也正常,结了婚再生个孩子,那就完美了。
“谁叫我就是这么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呢?”陆展睿悠悠一叹,“不过——”
陆安眼皮又是一跳。就听陆展睿道:“我觉得把她抓起来,交给研究所,也会小赚一笔呢。”
陆安觉得自己这么认真地听陆展睿说话,真是傻逼透了——自古jīng英多jīng分,诚不我欺。
“好了,说正经的,”陆展睿收起笑脸,冷淡道,“先别惊动她,去查查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是,老板。”陆安应道,心中无比同情地替小谢姑娘默哀——一拍砖拍出个jīng分来,如今还被惦记上了,自求多福吧。
谢清欢对此事一无所知,毕竟在谢清宁的记忆里,陆展睿老板连个人形背景都算不上呢。
Party在傍晚结束,意犹未尽地看了rì落之后,众人才纷纷散去。
萧朗月仍回自己家,谢清欢则趁着兴头,将山河九章余下的几首曲子弹奏出来,用手机录好,拷了一份放置于U盘之中,准备明天跟林天华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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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路子允是个强悍的男人
谢清欢照例早起,晨练之后尝试着自己做了个早餐,一把米兑三碗水,煮了个白粥,首次试手算是比较成功。
吃完早餐,给candy挂了个电话,让她找个专业人士问问,自己的合同是全面限制在外面接私活儿,还是只限制接剧。
谢清欢的合约candy是知道的,条条款款规定得极为严格,但并非没有空子可钻。这三年来,谢清欢一直很安分,公司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做,从没提出异议。
如今突然来了这个吩咐,candy心中不由有些纳闷。不久前谢清欢才刚透漏了想要退出娱乐圈的一向,这会儿问这个,莫非她是有了别的路子?
现在距离谢清欢的合约到期只剩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老实说这段时间比较敏感,candy其实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头,有些事情若是处理不好,必定后患无穷。
但谢清欢难得交代她去办什么事,所以她还是爽快地应了下来,问清楚之后再回她电话。
谢清欢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在矮几上,起身四下环顾,觉得有一点点碍眼。先前在大雍,身前身后有的是人伺候,收拾房间这事儿她从没做过。
挽起袖子,谢清欢这家务做得特别小心,也特别认真。将杂乱的东西收拾整齐,又拖了地,出了一身汗。再看看时间,已经过去差不多一小时。
candy那边还没有音信,谢清欢取了换洗衣服先去了浴室。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满身清爽,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有一个未接来电,点开来看,果然是candy。
谢清欢回拨过去:“candy?”
Candy道:“欢欢,我刚问过法务部的小白,她说你的合同限制的是接剧以及各种商演。”
“好,我知道了。”谢清欢淡淡道,“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candy轻声笑道,犹豫了一下,才又迟疑着开口,“欢欢……”
谢清欢挑了挑眉,不动声sè道:“嗯?”
candy心中瞬间转了好几个念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询问,她毕竟不同于萧朗月,跟谢清欢交情非同一般。Candy心里明白,谢清欢温和少言,但并不是没有主见。而有些事,她在谢清欢面前是说不上话的。
“没……没有什么。”candy笑道,“你注意身体。”
谢清欢当然知道她想要探听些什么却开不了口,但这事儿吧,八字还没一撇,实在是不好说。谢清欢也就顺着她的话头道了谢,而后挂了电话。
擦干头发之后又打电话给林天华:“我是谢清欢。”
“谢清欢啊?”林天华的口气有些怪怪的,听着兴致不高的样子,“找我有事儿?”
“曲子我已经录下来了。”谢清欢淡淡道,“你今天有空吗?”
林天华在手机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冷淡道:“出了点儿事,今天没心情。”
谢清欢皱了皱眉:“既然如此,那么,改rì再约吧。”
“等等!谢清欢你先等会儿!”林天华赶紧大叫,“你都不好奇是什么事吗?”
谢清欢闻言颇觉诧异,这人还真是不拘小节,半分交情也无,我凭什么过问?谢清欢冷淡道:“《山河》拍摄计划搁浅?”
“呸呸呸!大吉大利!”林天华没料到这姑娘一开口就出大杀器,圈子里混的有谁不知道开拍之前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慢吞吞道,“是小舅舅,他在水晶宫遇袭,如今下落不明。”
路子允遇袭?谢清欢皱了皱眉,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这个男人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林先生,有些事,我想你该明白。”谢清欢静了片刻,悠悠开口,声音清琅,“第一,我与路家七爷,仅见过一面,谈不上交情,他的事,轮不到我来好奇。第二,路子允先生,是个强悍的男人,你们与其自乱阵脚,不如担心他的敌人能否全身而退。第三,下落不明即是没消息,没消息亦算是好消息。路家部属众多,信他者,继续效命。不信他者,回家种地!”
“你……”林天华看一眼搁在茶几上,被按了免提的手机,神情复杂,“你怎么知道小舅舅他——”
“我还不至于连这点儿眼力都没有。”谢清欢淡淡道,“上回那位苏小姐,不是个简单人物。有她在,路家不会乱的。”
苏沐闻言挑了挑眉,那丫头倒是挺有眼sè。
谢清欢顿了顿,又道:“既然林先生今天没心情,我便不打扰了。”
“等等!”林天华赶紧阻止,“听君一言,如同醍醐灌顶。小舅舅一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你说约在几点?”
“下午三点。”谢清欢道。
“好,就三点。不见不散!”林天华说着,生怕她变卦似的,迅速切断电话。
苏沐静静挑眉,看着围着沙发三层的路家部属,心中冷冷一笑。这些人走到今天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了,胸襟见识还不如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行了,都散了吧。”苏沐挥了挥手,“七爷是什么样的人,各位也都清楚。未经传召,私自离开岗位,当家法真是摆着好看的吗?”
一双美目凌厉地扫视四周,冷冷道:“要么继续卖命,要么回家种地。现在,滚!”
众人对她向来忌惮,如今见她发飙,立马撤退,连场面话都来不及说,生怕跑慢了。路家根深,那些明面上的位子,并非定要靠他们,而擅离职守向来是七爷的大忌。
苏沐看一眼正襟危坐,连手机都没敢回收的林天华,目光有些复杂:“那小姑娘不错。”
林天华目不斜视:“是。”
“七爷的话已经传下去了,不管他人在不在,我们这些做下属还是要遵守。”苏沐略笑了笑,“比起成全一个人,成就一个人,更让人欢喜。林天华,我知道你们那个圈子乱。但那小姑娘,你给我看好了!若她出了什么事,让七爷担心,我必不饶你!”
林天华心中一凛,突然觉得压力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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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茶室遇袭
用过午餐之后,林天华点了一支饭后烟,眯着眼睛躺在沙发上养神,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自从小舅舅在海上水晶宫遇袭失踪的消息传来,路家表面上风平浪静,底下却是波涛暗涌,如今正是人心浮动的时候,连带着同在T市的林家跟孟家都有些小小的震荡。
自家大哥是个没有兄弟爱的,借口自己如今是zì yóu人,一脚将自个儿踹出来,勒令蹲在路家本宅等消息,害他只能一个人承受苏师强大且冒着冷气的低气压——孟青流那更是个没用的,完全指望不上,孟家兄姐显然也知道这点,都没提要派他来。
方才有路家外家的部众在,他一时脑热多问了一句,到谢清欢一二三条地说那番话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撇开小舅舅跟孟呆瓜对她的心思,谢清欢本身也是他相当看好的艺人,方才那些人个个跟人jīng似的,若是因为自己多嘴而给谢清欢惹出什么麻烦的话,那就不美了。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匆匆挂了电话。如今仔细一琢磨,很快就发现只跟谢清欢约了时间,说了不见不散,却根本没有约定地点。
没奈何林天华只得起身,又给谢清欢去了个电话,将地点定在风入松茶楼。林天华是那间茶楼的股东之一,拥有一间专属茶室,装有反监听设备,隔音效果绝佳,是个谈买卖的好去处。
当然,林天华也不会傻到告诉谢清欢这茶楼也是路家的产业之一。
既是约在茶楼,谢清欢也没意见。她不怎么认识路,也不知道路上会不会赛车,换了身衣服就提前出门了。萧朗月今天要去拍一个杂志封面,她又不愿意让candy过早知道这事儿,就自己打车过去。
的士司机人到中年,业务jīng湛,十分能侃。谢清欢虽然没有攀谈的念头,但听着的哥扯些寻常百姓家的鸡毛蒜皮,也觉得很是有趣,间或插口说几句,这一路上也相当热闹。
谢清欢下车之后,的哥看着她的背影默默抹了把汗——这姑娘xìng子冷得很,怕是不容易讨好。
约的三点钟,林天华提前十分钟到达,谢清欢早已在茶室等候。
这间茶室装修得十分古雅,随意扫一眼也能看出是花了心思的。一应茶具也是古sè古香,很是讨喜。谢清欢净手焚香,静静坐在茶案后,林天华推门进来的时候,小火炉的水堪堪煮沸。
些微烟雾袅袅,谢清欢唇边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抬手去提煨着的小茶壶。她的动作轻缓优雅,清隽的面容古意蕴染。
谢清欢倾壶倒水,略挑起眼帘看他一眼,淡淡道:“过来坐吧。”
她那一眼分明平淡无奇,林天华却觉得仿佛一丝细雨落入心田,无声地熨帖了这两rì的烦躁,心情出人意料地放松下来。
林天华走过去坐下,看谢清欢一丝不苟地泡茶,连呼吸都不有自主地放轻了——看她泡茶是一种享受。
一套流程下来,她的动作有条不紊丝毫不乱。林天华并不知道她会茶道,像她这个年岁的女孩子,大多喜欢花哨激烈的东西,茶道与琴都太过冷清。
林天华不由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眉目疏朗,目光沉静如渊,一种温和却浩瀚的气场无声蔓延。
茶室的一应用具都是最好的,茶却未必然。谢清欢选的这款,正是去年的陈茶。她并不看重口腹之yù,茶道于她而言是宁心静气的,茶好坏与否,并不是重点。
谢清欢为林天华斟上一杯茶,略欠了欠身,静静道:“请用。”
“谢谢。”清冽的茶香充斥鼻端,林天华诚心诚意道。谢清欢这泡茶的手法并不出新,却能泡出这种效果来,实在是难得了。
谢清欢微微一笑,取出手机调出曲子,按下播放键之后,放置于茶案上,古琴曲悠悠流泻而出。
她的手机比萧朗月的还不如,录的音带着细微的沙沙声,但并不影响整体感觉。山河九章的起始是极为舒缓的,带着闲庭信步的随意悠然,越是往后越是激荡,到最后又沉寂下来。
林天华唱歌都跑调到外太空去,却极为擅长体会乐曲本身的情感,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曲子是谢清欢的心路历程,不由暗暗心惊——这人果然只是表面平和,内里则xìng烈如火,小舅舅要想拿下她,以后少不得还要提到铁板。
事实上,林天华实在是想多了。山河九章在大雍是流传极广的曲子,主要描述的是江山更替。这组曲子在大雍官学乐部也是必学的,谢清欢自然也会。
第一篇·丹青宴放完之后,谢清欢按了暂停键,取出优盘交给林天华:“山河九章的曲子,全都在这里了,你带回去听。我已打听过,我与鼎星的合约并不限制类似这种曲子的交易,你我之间若需订立合约,等你听完再做决定。”
林天华晃了晃手中的优盘,轻轻挑眉:“你不怕我趁机将这些曲子据为己有?”
“林先生是聪明人,我相信你绝不会做出因小失大得不偿失的事情。”谢清欢收起手机,漫不经心地笑道,“这种曲子并非是什么天籁纶音,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林先生会为了一锤子买卖断送rì后的利益吗?”
林天华当然不会,更何况,他也不敢。路子允对于在意的人,有多么护短,他再清楚不过。
谢清欢小啜了一口茶之后,放下茶杯,微微一笑:“林先生若是没有异议,今天就先这样吧。”
“好。”林天华亦笑着点头道:“我送你回去。”
“不必劳烦,搭车很方便。”谢清欢摇了摇头。当然,更重要的是,的哥在她眼中可比林天华有趣多了。
谢清欢的口气并不十分坚定,隐约透漏着随意,但林天华却知道她是说一不二的人,说错一句她就会恼。因此也就不强烈要求护送,毕竟这事儿还是正经男朋友来做比较合适。
林天华站起身,目送谢清欢走出门,看她贴地轻轻带上门。
谢清欢出了茶室,转身去了一趟洗手间。才刚走到门口,对面男洗手间就就有人踉踉跄跄地做出来,仿佛没见到前面有人似的,张开双臂就作势要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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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你是我妈!
随着那人的动作扑过来的,还有刺鼻的浓郁酒味。
谢清欢被那酒味熏得直皱眉,鼻翼轻轻翕动:这里不是茶楼吗,怎么会有酒鬼的?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那人已经扑到了她的眼前,伸长手臂作势要搭上她的肩膀。
谢清欢脚下微动,错开一步侧了侧身,同时闪电般抬手在那人肘部一拂。半边身子蓦地一麻,那人向前扑的动作顿时一缓,身形不稳面部朝下僵硬地栽下去。
谢清欢挑了挑眉,伸手扶住他,意义不明地笑了笑。
那人大约确实是喝多了,反应很是迟钝,在谢清欢的搀扶下艰难得稳住不住下滑的身体,晃动着脑袋一点点偏过来,睁着迷蒙的双眼神sè木然地看着她。
那人维持着木呆呆的表情看了她数秒,突然抬手狠狠在脸上抹了一把,将稍微有些长的刘海向两边拂开,露出额头来,攥着谢清欢的手急切地说道:“你、你看看我。”
谢清欢静静抬眸,依言瞥他一眼,细看之下,忍不住又皱了皱眉。这人看着很是年轻,长着一张过分清秀的娃娃脸,眉眼还未彻底长开,仍带着少年样的青涩稚气。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他的面sè泛着极不自然的酡红,目中波光潋滟,极为耀眼。
那人紧紧地盯着她片刻之后,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水sè的唇抖了抖,唇边拉开一抹僵硬古怪的笑意,表情一下子就鲜活起来了。
谢清欢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眉峰轻轻一抖。还未来得及动作,那人就懵懵地伸出手,依着她的眉型轻轻拂过,发出一声轻得几不可闻却带着几分欣喜的叹息:“真的……是你。”
而后,那人慢慢矮下身高一米八几的身体,努力地将脑袋搁在谢清欢肩膀上,满眼依恋地蹭了蹭,仿佛受了伤的小兽般委委屈屈地喊:“妈~”
饶是谢清欢见多识广,心理素质过硬,也不由呆了呆,心道我果然已经如此沧桑了吗?
茶楼本就是个清寂的地儿,洗手间这边的动静虽然小,却仍是早惊动了楼面走廊的服务员。这茶楼是路家的产业,自然也一早就收到了苏沐的传话,这位谢小姐的面容早已印在脑海。在七爷尚未腻味之前,这位就是个祖宗,既要小心伺候着,还不能露出马脚。
那服务员探头见此情景,心中就是狠狠一跳——这祖宗在茶楼被人揩了油,这要是传到七爷耳朵里,还不定要雷霆震怒到什么地步呢。我这手里的饭碗还能稳当吗?
满腹怨念地瞪一眼揩油的小混蛋——哪怕你叫的是妈也不行!服务员迫于生计抖着小心肝就要上前救驾,谁料谢清欢还不领情,目光蓦地一长,似笑非笑地冲她摆了摆手。
服务员被那目光扫中,心中顿时一凛,立刻顿住脚,忧郁地看着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两人——光天化rì的,祖宗你敢低调点儿吗?
酒鬼丝毫未觉,仍冒着幸福的鼻涕泡,嗅着谢清欢发间的清香,一脸眷恋地对她低声倾诉:“妈,我好想你。”
醉得连妈都认错,这人究竟是喝了多少?谢清欢眼帘轻垂,静静看了他一眼,心中悠然一叹,转而对服务员道:“麻烦去准备一杯醒酒茶。”
“呃……”服务员犹豫地看了看如同树熊一般挂在谢清欢肩上的醉鬼,抽着嘴角应了一声,“是。”
服务员走出两步,偶一回头,顿时吓得面sè发白——我的祖宗哎,那边是男洗手间!你拎着个男人去男洗手间是要闹哪样啊?
醉鬼顺着谢清欢搀扶的力道往前走,浑然没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待宰的小白兔。
谢清欢搀着醉鬼去了男洗手间,在洗手池前松了手,醉鬼没了撑持,一下子就脚软了,慌乱地抬手,撑在洗手台上。仓皇转头看向谢清欢,迷茫地喃喃:“妈,我知道错了!真的!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谢清欢沉默地看着他。对于眼前的醉鬼,她并不在意他在酒醉失去神智之下的失礼举动,他软在洗手台上,倒是方便她行事——并指在他食道旁的穴道上轻轻一拂。
“妈,你……”醉鬼的脸sè僵了僵,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喉中发出咕噜一声响,趴在洗手台上大吐特吐:“呕——”
空气中立刻充斥着浊重的酒酸味,那人单薄的肩颤动着。谢清欢就站在旁边看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中不见厌恶,反而有一丝浅淡的怜悯。
醉鬼的呕吐物中并没有多少污物,多是蕴了胃酸的酒水,吐到最后,竟然还沾了丝丝缕缕的血迹。
谢清欢见他吐得差不多了,才抬脚向往外走。
醉鬼顿时慌了神,踉踉跄跄地想跟上她的脚步,语气惶急:“妈,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走!”
声嘶力竭,绝望凄凉,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不由恻然。谢清欢远远未到铁石心肠的地步,背影僵了僵,抬眸看一眼侯在门口一脸纠结样的服务员,只淡淡道:“把醒酒茶拿给他,我一并买单。”
“哦,好、好的。”服务员仍是一脸纠结的模样,听着洗手间哗哗的流水声中夹杂着细微的呜咽,心中狠狠一抖——祖宗哎,我就离开这么一小会儿,你都干了啥啊,瞧人这哭的……
服务员小心翼翼地挪进洗手间,洗手池里的污物已经被冲刷得差不多了,空气中仍残留着几分酒味。醉酒的那位抱着膝盖缩在洗手台下,像只可怜的小动物。
见此情景,服务员心里边默默倒戈了——祖宗的战斗力是有多强悍啊,硬生生把一个生龙活虎的醉鬼打击成这种焉头搭脑,霜打茄子的模样的?
祖宗的温和果然只是表象,其实她根本就是超级赛亚人吧?七爷的审美,还真挺别致的。服务员欢快地吐着槽,蹲下身将醒酒茶递到醉鬼眼前:“她给你的。”
醉鬼豁然抬头,犹带水光的眼满是惊喜:“真的?”
服务员这才发现醉鬼还是个少年,清秀的娃娃脸,睁大的猫眼期盼地看着她。
服务员一手捂住胸口,十分没出息地被萌翻了,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当然是真的!”
少年顿时高兴起来,结果醒酒茶一饮而尽,咧开嘴笑道:“我就知道,妈一定会原谅我的!”
然而,笑着笑着却有眼泪无声滑落。
谢清欢对这段后续发展一无所知,去了洗手间之后径自去买单。茶楼一早得了传话,但不能完全不收钱,只得折上加折,还附赠一张会员卡。
此时的谢清欢与醉酒的少年都未曾料到,他们之间的缘分竟然会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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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做饭真是个技术活
晚上萧朗月过来,忙碌了一天进门就瘫在沙发上不动了,谢清欢只得掌勺下厨,煮了目前最为拿手的白粥,在冰箱里翻翻捡捡,搭了碟小咸菜招待她。
萧朗月坐在餐桌旁,震惊地看着能照出人影的稀粥,又看了看神sè淡然的谢清欢,心中默默泪流:“欢欢,钱不够了吗?我可以贴补家用的。”
似乎……水放得有点多。谢清欢抿了抿唇,攥了筷子在手中,静静道:“不必。”
谢清欢极少挑剔什么,山珍海味吃得,清粥小菜也吃得,要养活她,再容易不过。谢清欢看着眼前的稀粥,悠悠感慨:做饭,果然是个技术活,看来还需多加练习。
萧朗月扑哧笑道:“看着这粥,我真有种一夜回到解放前的错觉。”
“晚饭要吃少,才是益气养生之道。”道理虽是如此,谢清欢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歉然道,“冰箱里还有些水果,饭后切给你吃。”
萧朗月默默端起碗,喝了一口粥,感觉没吃到几粒米,心里沉甸甸的——晚饭做的跟喝水没两样,欢欢这是要修仙吗?
谢清欢亦垂下眼帘静静喝粥——民以食为天,不会做饭果然是个大问题!
饭后,谢清欢洗了两只苹果,削皮之后切成均匀的小块,放在盘子里端给萧朗月。
萧朗月接过来,用牙签插起一块儿就往谢清欢嘴里送,谢清欢略偏了偏头:“你自己吃。”
萧朗月略觉奇怪,还是收回了手。谢清欢陪她坐了一会儿,就去了书房。
萧朗月吃完水果,蹑手蹑脚摸进书房时,谢清欢正在企鹅聊天,态度极其端正,表情极其严肃——萧朗月是她这里的常客,这些软件都是她装的。
萧朗月见她聊天,十分惊讶,自家这个好友有空的时候,看书弹琴莳花,能不摸电脑就不摸,活得跟个古人似的。如今这是这么了:“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碰这个呢。”
“怎么会?这个很有意思。”谢清欢头也不抬,全副jīng神都用来摸索着打字了。这个时空的字用的简体,而大雍自她祖父那辈开始,也进行了全面的改革,除却祭天祭祖,其他一律改用简体。因此她对字并不陌生,但对于使用键盘,还很是生疏。
傍晚的时候,林天华打来电话,说是曲子已经听过,确定会用在《山河》电影与电视剧上。律师起草了一份初步的合约,细节方面,还需详谈。
那会儿谢清欢正在书房中,以求知若渴的jīng神摸索电脑,龟速地研究着企鹅聊天工具,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成功申请了一个QQ号。而后根据电脑自动自己的号码申请加萧朗月为好友,被无情地拒绝了——萧朗月设置了不能添加好友。
谢清欢头回尝试,满腔热血被兜头破了冷水,偏偏心痒难耐,正好林天华撞上来,就慢吞吞把QQ报给他,让他先加上好友聊一下。
在林天华眼中,企鹅聊天工具充斥着让人难以直视的**丝气质,天知道他从不用这玩意儿,听了谢清欢的要求之后,他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亲,你好歹用个MSN好吗?
林天华默默腹诽了一番,转头强硬地征用了孟呆瓜一个极少用的QQ。而后他就跟孟呆瓜两人坐在电脑前,看谢清欢磕磕巴巴地打字过来,聊个天儿比打电话累得多了。
而且,孟青流这呆瓜被一厢情愿的爱情眯了眼,重sè轻兄,在旁边不帮忙就算了,反而可劲儿添乱——一首曲子十万购买个版权,若是出专辑或是他用,还要再次分红。这样的条件对一个新人来说,跟直接送钱也没差了。
孟呆瓜没当过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手一抖,十万就变成了十五万。林天华气得拎着他的衣领将他往沙发上一扔,勒令他这边没聊完就不准动。
谢清欢打字慢,且只针对她自己认为重要的话回复,这反而让林天华觉出一种公事公办的严谨来,也就敛了玩乐的心思,将合约的方方面面都解释清楚了。
他对谢清欢跟鼎星的合约内容并不了解,但在圈子里,有些事情能避则避。谢清欢自己咨询的公司法务,未必就尽心尽力了。
所以他拟的合约,留了最大的谈判空间,一旦与鼎星的经纪约相冲突,也不会立时被逼到死角。
关于合约这点,谢清欢也十分小心。她不了解这个时空的律法,但合约白纸黑字她还是能看明白的,玩文字游戏的话她并不输人,因此两厢仔细比较之后,她也提出了一些意见,补充了林天华没提及的漏洞。
林天华整合两方意见,让律师出了份正式的合约,用qq在线传给了谢清欢。如今这合约就存在桌面上,谢清欢又细细看了一遍,招呼萧朗月也过来看看是否还有不妥。
萧朗月凑过去,挨着谢清欢坐下,细细看了条款以及后面的补充协议,微微点头:“条件倒是蛮诱人的,转圜cāo作的空间也比较大,可以签。”
“唔,”谢清欢点了点头,算是了了一桩事,转而又道:“外文老师找了吗?”
“你的事,我当然会放在心上了。”萧朗月笑了笑,“就是我上回跟你提到的那个培训机构,里面一水儿的外教,我挑了个最好的。”
谢清欢素来信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所谓最好,早晚会被更好的盖过去:“你怎么知道那个是最好的?”
“扎堆的男外教里边,仅有这一个女的。有绿叶陪衬,自然是花开别样红,那女人一定是最好的。”萧朗月理所当然道。
“有道理。”谢清欢微微一笑,“什么时候见一面?跟她学习,费用方面是怎样?”
“我明天有空,你也没什么事,就约在明天了。”萧朗月答道,“至于费用方面,我们很快要出门拍《山河》,到时候要跟组,外教若是一起的话,可能不便宜。对了,我这儿有外教的照片,你可以先看看。”
说着,她取过手机翻出照片,递到谢清欢眼前:“呐,就是这个。”
谢清欢看了一眼,略微疑惑道:“这个?”
萧朗月见她这个反应,还以为翻错照片,收回来看了一眼,肯定道:“没错啊,就是这个。”
“这真的是个姑娘吗?”谢清欢抚了抚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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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威武雄壮的腿毛
外教姑娘一头金sè卷发,雪肤碧眼,五官jīng致,笑起来又娇又软,跟洋娃娃似的,带着几分天真的可爱,完全看不出年龄。
谢清欢本着尊师重道的心思,细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外教姑娘的眉眼间有一分若有若无的狠戾,那是经历过杀戮的人无法磨灭的痕迹。
这样的狠戾出现在一个授业解惑的老师脸上,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谢清欢善谋多虑,素有防人之心,却也不会对一件有疑点的事轻易下结论。她想要学外文,是临时兴起定下的,而萧朗月去选外教,也是随意挑的,机缘巧合选了这位,若说有yīn谋,也说不通。
谢清欢略一沉吟,道:“这位老师,跟培训机构是长期合作关系吗?”
“现在是广告时代了,什么东西都夸大了说,单看宣传肯定是不靠谱的。所以我也特别比较过。”萧朗月点头道,“这位艾米丽老师,在T市有些年头了,做外语培训也有七八年时间,因为教法特别,花样翻新,很受学生的欢迎。是这家培训机构的明星外教,平时要请她还得排队呢。”
谢清欢闻言目光一闪,自己看人从来很准,莫非这次看走眼?她抿了抿唇,静静道:“那就她吧。只要她会教,贵些也没什么。”
“正好我也打算提高一下外语水平,算我一份!”萧朗月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眯眯道:“说起来,还是林导慧眼识珠。你看景烨,说什么目光如炬,怎么就没看出你是匹千里马呢?他就当你是头骡子!”
谢清欢嘴角狠狠一抽,颇为无言地看她——你见过骡子吗你。
萧朗月吃饱喝足,jīng神头足,拿出《山河》剧本要求跟谢清欢对戏——四个主角,影帝哥不必说,演技杠杠的。剩下三个,陆临不好说,但欢欢明显比自己强。
林天华是个彻头彻尾的完美主义者,拍戏的时候看谁都不顺眼,她可不想到了片场丢大脸。
剧本谢清欢已经看过三遍,台词早就倒背如流了。大雍谢氏培育子弟向来尽心,每一代总有出将入相的风流人物。祈明越这个人物,谢清欢算是本sè出演。
谢清欢一本正经,萧朗月却总是无故笑场。撇开没有布景,也没有拍摄氛围这些客观条件,谢清欢亦觉得萧朗月态度不够端正,心思不够专注。
这在谢清欢看来,非常恶劣——为了达到最为完美的效果,她并不介意一件事反复多做几遍。但她讨厌做无用功,更讨厌任何人在本职工作上的懈怠。
所以,萧朗月第五次笑场的时候,谢清欢的脸sè微微变了。并非是生气,而是一种极为浅淡的失望,以及意思带着纵容的无奈。
萧朗月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波动,脸上的笑容立时有点儿僵。自家好友心xìng淡薄,情绪变化细微,有的时候表情甚至会显得木讷,所以这一点儿乍然而来的失望就显得十分刺目。
“欢、欢欢——”萧朗月有点儿无措,略带着讨好地看着她。
“靖公主跟祈明越的对手戏,第一幕,”谢清欢深吸了一口气,道,“再来一遍,没问题吧?”
“没问题。”萧朗月摇头,斩钉截铁道,“当然没问题!”
谢清欢点了点头:“那开始吧。”
靖公主这个人物被孟青流写得很是出彩,前后角sè跨度极大,演绎起来比祈明越更有难度,很是考验演技。
以萧朗月阅历体悟,饰演前期的娇贵公主没问题,但往深刻了去,就有些力有未逮了。林天华又是出了名的要求高,以萧朗月这般不经心的态度,以后拍摄过程中,难免要被训斥。
这些萧朗月自然也明白,定了定神,认真揣摩剧中的场景以及情感变化,渐渐地也有些入戏了。到最后,谢清欢提醒时候不早该就寝的时候,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谢清欢笑道:“到开机之间,还有些时间,不急在这一时。”
萧朗月依依不舍地放下剧本,揽过谢清欢的肩膀,拥抱了她一下:“跟你一起演戏真好。”
谢清欢任她抱,完了之后各自洗漱安寝。第二天萧朗月起了个大早,竟比谢清欢寻常时候还早了些,下楼买了豆浆油条当早点,之后又拉着谢清欢对戏。
谢清欢看着热情空前的萧朗月,想说yù速则不达,但见她笑容恣意晃眼,又默默咽了回去。
所幸萧朗月一直维持着亢奋的状态,对起戏来很是顺利,谢清欢也很满意。
下午跟外教老师约在一条略僻静小街上的咖啡馆。
萧朗月找地方停了车,还要再往里走一段路。这条小街不如外头那样繁华如织,却充斥着极为浓厚的生活气息。这样的地方自然不会有高档的咖啡馆,谢青黄饶有兴致地四下看了看:“怎么会约在这里的?”
萧朗月戴着墨镜跟口罩,全副武装遮得只能看见额头:“那个外教住在这附近。”
谢清欢了然点头,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一个凄厉的女声声嘶力竭地喊:“抢、抢东西啊!快,快抓住他!”
光天化rì的就抢东西,真是太没有下限了。萧朗月一分犹豫也没有,伸手一揽谢清欢的腰,把她旁边一带,眼睁睁看着一个平头小青年风一样跑过。
在他身后,远远缀着一个气喘如牛的丰腴妇人。
眼看平头青年就要彻底甩掉丰腴妇人了,谢清欢拍开腰间萧朗月的手,拔脚就追——年纪轻轻的就不学好,真是欠管教。
谢清欢起步慢,追出五十米,发现美必要再追了——小青年被迎面而来的凌空一脚放倒在地,蜷成一团抱头打滚。
萧朗月赶上来,烫着波浪卷的金发美人还没收回出腿的姿势,萧朗月毫不费力地看到提起的长裙之下那修长的美腿以及——美腿上那威武雄壮霸气侧漏的……腿毛。
萧朗月嘴角抽了抽,脸sè有点儿发青,干笑道:“光看脸,确实挺像洋娃娃的。”
谢清欢默默抚额:哪家产的洋娃娃腿上有这样壮观的腿毛啊……
洋娃娃外教挑起眼帘看她们一眼,jīng致的脸上浮出一丝妩媚的笑意,脚下却是毫不留情地踹向小青年。
小青年闷哼一声,将身子蜷得更紧。谢清欢听出他的呼吸急促且带着痛楚,暗叹一声,上前拦住了洋娃娃外教又要踢出的脚:“英雄,路见不平,打死人就不美了。”
洋娃娃偏头看她一眼,目中jīng光一闪,慢吞吞开口:“好,就看在你的面子上。”
她说的是中文,竟然也十分流利。
萧朗月走过来,摘下墨镜笑了笑:“艾米丽老师。”
“原来是萧小姐。”艾米丽爽朗一笑,转而向谢清欢伸出手,“艾米丽·道格拉斯,你才是雇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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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这个以疯狂为名,让整个欧洲黑道闻之sè变的姓氏,在不久的将来,会振动T市的格局。而如今,它还未来得及展现其癫狂的魅力。
谢清欢听了之后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握住艾米丽伸过来的手,略点了点头致意:“敝姓谢。”
两只手以恰到好处的力道交握,谢清欢神sè不变,目光却微微闪烁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艾米丽胸前高耸的双峰上一扫而过。
形状浑圆自然,不似是假的。但是,依照摸骨的情形来看,这人不该是女儿身啊。
现代科技发达,医术昌明,远远超乎她的想象。谢清欢想到那威武的腿毛,不由微微蹙眉——这姑娘莫非是动过变xìng手术,所以骨相才如此奇特?
艾米丽见谢清欢的目光中带着极为认真的审视,又想到她方才轻描淡写地挡下了自己的杀招,柳叶眉略略一挑:哟,看出破绽了吗?这人瞧着平常无奇,洞察力倒是敏锐,看来并不简单。
谢清欢不动声sè地抽开手,艾米丽只觉得掌中一空,柔软细嫩的触觉已然退去,略带遗憾地握了握拳,血液中的疯狂因子却无征兆地躁动起来——那只小手若是被一点点捏碎,让那清澈美丽的眼眸充斥痛苦,那场景,单是想想都美得让人心碎啊。
被抢的丰腴妇人这会儿终于赶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妇人才将那口气给喘匀了,怒发冲冠地揪着小青年的衣服将他拎起来,噼里啪啦地毫不客气地甩了好几个耳光:“混蛋!让你抢!”
小青年原本被艾米丽重脚踹了好几下,疼得发抖,此时又被扇了几个耳光,更是耳鸣头昏,一直紧攥着的手无力松开,一条金灿灿的项链就掉到了地上。
妇人见了那项链,面sè一喜,弯腰捡起,珍而重之地挂回脖子上,这才抹着汗对艾米丽千恩万谢,并诚挚地邀请三人去自己开的咖啡馆喝一杯。
艾米丽似是有些意外,目中冷光一闪而过:“朝暮竟是你开的?”
“是啊。不过我并不常来这边,”胖胖的女老板微微一笑,胖嘟嘟的脸上竟也显出几分别样的美丽,“平时都是我妹妹在管理。”
“原来如此。”艾米丽恍然道,转而向谢清欢两人道,“我们原本就是约在朝暮的,顺道过去吧。”
“嗯。”谢清欢淡淡应道,看向小青年,“那他呢?”
“如果报jǐng的话,咱们几个少不得都要去局子里走一趟。”艾米丽道,“给他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吧。”
女老板已经收回了被抢的项链,也不想费事,就同意了艾米丽的提议。四个人结伴往朝暮走,谢清欢得知女老板名为桑榆,而她那位妹妹名为桑梓。
朝暮并不大,从外面看并不抢眼,但内中却别有乾坤,装修也十分别致,每个隔位各有特sè,这个时间段,里面还是稀稀拉拉地坐着一些客人。
桑老板为报答艾米丽的拔刀相助,亲自煮了一回咖啡。香气浓郁醇厚,入口滑腻如缎,连一向挑剔的萧朗月都露出了一丝赞赏之意,可见桑老板手艺确实不错。
艾米丽看一眼谢清欢,慢悠悠开口:“我听萧小姐说,谢小姐打算请我单独教习。”
“是的。”谢清欢点头道,“我希望艾米丽小姐能挪出三个月时间。”
艾米丽闻言挑了挑眉:“谢小姐有英文基础吗?”
“无。”谢清欢摇头,轻轻一笑,“听闻艾米丽小姐教法与众不同,没有基础的人反而更容易契合不是吗?”
“这是自然。”艾米丽对这种说法也颇为赞同,转而又道,“学习语言,贵在持之以恒,若中途间断,会影响学习效果。两位确定能挪出三个月的时间?”
谢清欢不甚在意地笑道:“事实上,我希望艾米丽小姐能够使用网络在线教学。”
一见到艾米丽,谢清欢就肯定自己并没有看错她眉宇间的那抹戾气。而在于她接触之后,心头更是萦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艾米丽皱了皱眉,似笑非笑:“你以为,单单这样就能学好?”
谢清欢眉峰轻轻一挑,傲然笑道:“这世上的技艺,但凡我想学,没有学不会的。”
还真是敢说。艾米丽深吸了一口气,不同她计较这个:“那三个月之后呢?”
“自然是持之以恒。”谢清欢喝了一口咖啡,直奔最后的主题,“不知费用方面是如何?”
“明码标价,一小时一百五,一天三小时。书籍跟教案我这边会准备。”
“好。”谢清欢满意地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
艾米丽从随手的小手袋里摸出一张卡片递给谢清欢,卡片上面有她的手机,邮箱以及银行卡号:“定金三千,童叟无欺。”
萧朗月一直没说话,到这个时候才伸手将卡片接过来,放进了自己的包包里,而后做总结陈词:“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艾米丽妩媚一笑:“谢谢惠顾。”
谢清欢本就话少,对着艾米丽又没有攀谈的心思,只是垂着眼帘默默喝咖啡。待一杯咖啡见底,萧朗月自发自觉地起身去付账,艾米丽瞥一眼她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跟她,关系不错。”
谢清欢闻言冷淡地看她一眼,半晌才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艾米丽看得清楚,她的目光冷沉如渊,没有一丝温度。这样一个人,越是冷清,越是让人想要不择手段以见到她疯狂失态的一面呢。
而那一天,想必已经不远。
萧朗月回来的时候,手中握着手机,脸上浮着一层明显的喜sè,她见到自家好友脸sè微沉,不由有些纳闷儿,却还是笑着道:“艾米丽老师,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艾米丽的目光定在谢清欢脸上,邪肆张狂,口中却淡淡道:“两位慢走。”
谢清欢不动声sè地看她一眼,冷静起身,冲她略点了点头,跟萧朗月并肩而去。
艾米丽坐着没动,冰蓝sè的眸中寒意盈然。透过明净的玻璃可以看到那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而谢清欢的唇角自然而然地绽开一抹浅淡却温和的笑意。
果然是区别对待吗?这样,也好。游戏更加好玩了。
萧朗月发动车子,才喜滋滋对谢清欢道:“欢欢,景烨刚刚打电话来,说是给你安排了新的经纪人。”
谢清欢眨了眨眼,不解问道:“这有什么值得特别高兴的吗?”
“当然值得高兴!”萧朗月一副你不识货的表情,“那个人,可是有‘魔法师’之称,最擅长化腐朽为神奇的的季卓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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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当年事
季卓阳端着咖啡站在窗边,景烨位于十七楼的办公室不算很高,从这里俯视地面,仍不免生出一种苍生渺小的感觉。
季卓阳容颜艳丽,风姿挺秀,左眼下一枚泪痣熠熠生辉,略略翘起的唇边懒懒地含着三分嘲讽。仅仅是随意站着,却隐隐有种天王巨星也难以企及的风情。
他原本,就是天王巨星的引路人。
咖啡端在手中,渐渐失去了温度。过了好一会儿,季卓阳才垂下眼帘,轻啜了一口冷掉的咖啡,凉凉地开口:“据我所知,陆家产业无数,鼎星的发展势头虽然一向不错,但陆展睿并不看重鼎星。这次他竟然亲自出头,不惜重金高位将我从环球挖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景烨耐心等了半晌,只等到这句,心里头那难以名状的焦躁就有点儿压不住。不动声sè地放下手中正在看的文件,景烨揉了揉眉心,不以为然道:“良禽择木而栖。环球内斗渐趋激烈,傅明毓与傅明湘一母所出,尚且斗得你死我活。你有才有人脉,必是两人都想拉拢的对象,你却妄想两不相帮,只怕难免要沦为两兄妹的炮灰。陆总善解人意,急人之所急,将你挖来鼎星,既给你提供了大展拳脚的广阔空间,又缓和了你与傅家兄妹的关系。所以,你弃环球而就鼎星,是明智之举,不必有心理负担。”
景烨这番话当真是唱做俱佳,着重突出了鼎星陆总既利人又利己的英明举动,季卓阳也无从反驳,狭长的凤目中冷光轻闪——景烨,真不愧是挽鼎星于倾颓的男人。
景烨看一眼脸sè微沉的季卓阳,淡淡道:“陆总虽不看重鼎星,却也极少插手鼎星事务。鼎星在我手中,即便有所倾轧,也不会牵连到你,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季卓阳眉峰轻轻一挑,略笑了笑,从善如流道:“这么说,我将要带的那人,大有来头?”他原本生得极好,此刻一笑,真真是面若芙蓉艳如桃李,给沉郁的黑白空间增添一抹煞眼的亮sè。
“也不能说是大有来头。”景烨不为所动,慢悠悠道。陆展睿心里边厌着鼎星,他是知道的。所以这次陆展睿突然插手鼎星的事,让他有些不解,“陆总的意思是,她的演技还算过得去,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对鼎星够忠心。单凭这一点,鼎星完全可以把她打造成一棵常青的摇钱树。”
在娱乐圈里混,光有演技是不够的,拼的是人脉与后台,只要背靠大树,自然事半功倍。要想红不是难事,但这红能维持多久,就是未知数了。
季卓阳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人脉广博,对景烨所说也有所风闻,只静静笑道:“哦?是谢清欢还是萧朗月?”
这两个人在鼎星的时间都不短了,且打死不挪窝,想挖角都无从下手。
景烨目光闪了闪,微微一顿,才吐出一个名字:“谢清欢。”
陆展睿突然为谢清欢挖了这么个经纪人回来,景烨心中确实是有些疑惑的。但陆展睿那厮三天两头地jīng分,从不按常理出牌,他也习惯了,也就懒得问。
景烨天没亮就接到了陆展睿的电话,迷迷糊糊中被通知了这一消息,一时之间震惊得以为自己尚在梦中。鼎星是当年陆老爷子为了讨敏夫人欢心特意办的,是老爷子的风流史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在陆展睿眼里,鼎星是老爷子薄情寡义背弃他们母子的铁证。
所以,在他成功夺权之后,即便鼎星那时大大小小的摇钱树有十来棵,他仍是任xìng地几乎一手废掉老爷子倾注了不少心血的鼎星。
彼时景烨也还年轻,为了不让陆展睿rì后捶胸顿足地心疼流失的财路,他一头防着陆展睿jīng分出幺蛾子,一头还得顾着鼎星人心惶惶的大小艺人,起早摸黑的忙起来比狗都不如。
往事不堪回首,随便想想就一脸血泪啊。景烨面sè深沉,悠悠地想,陆展睿那个祸害每次jīng分,他这个做好友的都难免要充当一回炮灰。
季卓阳略微眯了眯眼睛,口气中透着古怪:“你说,谢清欢?”
“不用怀疑,就是她。”景烨点头,声音平板地肯定道。
季卓阳作为圈里数一数二的经纪人,对谢清欢很是有些印象。当年若不是发生了一些,依她的发展势头以及鼎星的资源,影后桂冠触手可及。
他紧紧盯住景烨,笑问:“其实,我很好奇——当初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鼎星决定雪藏谢清欢?”
景烨沉默片刻,才缓缓挑起眼帘,目光如刀,定在季卓阳脸上:“季卓阳,人还是不要太好奇得好。”
“好奇会害死猫,这道理我自然懂。”季卓阳眉峰轻挑,毫不退让,“不过,陆展睿亲自将我从环球挖过来,动静不小,在圈子里也算是一件小有轰动的事情。如今要带一个沦落到三流的小艺人,你说有心人会不会挖出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来?”
他略微眯起眼睛,漫不经心道:“谢清欢拍戏虽然不多,但明眼人肯定看得出,她的演技始终在平稳进步,圈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么有灵xìng的艺人了。景总的眼光也是出了名的锋利如刀,至今还没有捧不红的艺人。我不信你看不出谢清欢身上的巨大潜力。就算是曾经最得你青眼的萧朗月,与她相比,也差了许多。而且,我没记错的话,谢清欢被鼎星雪藏的那两年,你与萧朗月之间的关系急剧恶化,至今仍未能修补。”
景烨皱了皱眉,本就没有表情的脸sè更加冷漠。
“很为难?”季卓阳冷淡一笑,食指在太阳穴上轻轻一点,“你既不想说,那不妨让我猜上一猜。谢清欢是五年前被雪藏的,算起来,她那时候的年纪也就是十六岁不到十七。这个圈子有些规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观众接受的尺度也大了,而十六七岁已经是成年人,哪怕是年纪小,犯了错或者走了歪路,也不至于会被雪藏。那么,定然是更为严重的事情了。”
“所以,我猜——”季卓阳顿了顿,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是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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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血染天真
不,当年的事远不是吸毒那么简单。景烨在心中反驳了一句,抬手按住额角:如果可能,他希望永远都不要想起当年的事情。
任何一个大家族,在权力更迭的时候,都难免要出点儿这样那样的幺蛾子。尤其是像陆展睿这样的狼崽子,一朝长成,这狼窝就注定只能有一只头狼。
那时候老爷子chūn秋正盛,也不到引退的时候,但是等他意识到陆展睿的势力已经渗透到陆家方方面面的时候,他手中剩下的也仅仅是鼎星了。而鼎星归于陆展睿之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陆展睿还很年轻,敢拼且毫无顾忌,跟着老爷子起家的老董事们单个拎出来,全都不够看。老爷子被迫去国外修养,鼎星新旧势力各自为政,艺人引颈观望人人自危,偌大鼎星瞬间飘摇。
陆展睿携陆家步步紧逼,而老派董事则迅速抱团以赵泽天为首寸土不让。
赵泽天是老爷子最得力的左右手,能力自是没得说,但私德方面就很让人不齿了——他向来喜欢小女孩,且还是未成年的。
原本,以赵泽天的身份玩一个自己公司旗下的艺人,不是什么大事。但那个人偏偏是老爷子明言了要保的谢清欢,那道义上就不太好看了。
事情的转折突兀到让人心寒。
赵泽天前脚带着谢清欢进了房间,景烨后脚就得了消息,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景烨怒火滔天地取了房卡进门,就被空气中充斥着的酒jīng与鲜血的味道刺得心脏一抖,大力地甩上房门,定神看一眼狼藉的现场,头皮顿时炸了。
两个人都跌在床边,赵泽天头上豁开一道口子,鲜血长流,微微合着眼,已经神志不清。从景烨的角度看过去,他倚着床,双手却向前伸出,似乎仍贴在谢清欢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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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张舔了舔唇,木着一张脸往谢清欢身边挪了挪脚。换了个角度,他终于看清了——赵泽天的手中持着一把水果刀,刀尖对准谢清欢的小腹,已经刺了进去。而谢清欢的两只手死死扣着赵泽天的手腕,将那水果刀更深地送入自己体内。
景烨倒抽了一口冷气,张了张嘴,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他知道赵泽天这样的人,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遭报应是迟早的事,但谢清欢为什么会——
“报jǐng。”谢清欢微微一动,慢腾腾开口,声音中带着轻微的笑意与浓烈的冷酷,在静得有些渗人的房间里响起。
景烨那时同样年轻。人在年轻的时候,顾忌都少,但他听了那话,却莫名地觉得心中一寒。深深吸了一口气,景烨定了定神摸出手机,绕到谢清欢跟前,看着她衣衫下氤氲出的血迹:“我、我先帮你叫救护车。”
“我说,”谢清欢慢慢抬起脸,目光定在他的脸上,唇边浑不在意地拉开一抹冷漠的笑,“叫你报jǐng!”
景烨这才看清她如今的模样,捏着手机的手重重一抖——尖俏的小下巴上印着青紫的两道指痕,嘴角破裂出血,而白皙娇嫩的面颊上五指的痕迹宛然,已经肿了起来,触目惊心。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谢清欢的眼中充斥着血sè,即便是刀刃入体,她的脸上也不见痛楚,反而显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狂热兴奋。
她漫不经心地瞥了景烨一眼之后,缓缓松开了扣在赵泽天手腕上的手。景烨恍然间生出一种错觉:这把刀根本就不是赵泽天刺进去的!
随后景烨看到谢清欢伸出粉sè的舌尖在唇边轻轻一扫,微微合上双眼脸上露出一种享受的表情:“血的味道,这是让人疯狂的美味啊。”
景烨惊得后退两步,骇然失sè——这不会是受刺激过度,疯了?
“站远点儿,别碍事。”谢清欢再次挑起眼帘,淡淡道。景烨没动,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双手撑地慢慢后挪,她的动作很慢,就像无数电视剧中演得那样,重伤濒死强拖着一口气。
景烨知道这是错觉,没想到谢清欢的演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原本想帮一把手,被她血sè的眸子一瞪,顿时有些僵了。
谢清欢慢慢挪到桌边,血迹在她身下蜿蜒成一道刺目的痕迹,而后她伸长手勾住电话线轻轻一拖,电话从桌上掉落在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谢清欢轻笑一声,沾血的手指按下了报jǐng电话。
而后景烨看着她面带微笑,却用痛楚得几乎奄奄一息的声音报了jǐng。
景烨心里拔凉拔凉的,这时候才惶惶然响起,这个女孩子,她是个演员,且还是被誉为最有灵xìng的演员。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动作,都将陷那个已经昏迷的男人以不可自辩的境地。
谢清欢瘫靠在桌腿上,抬眼看他,气定神闲道:“现在,你可以叫救护车了。”
景烨脑子还没蒙,但他不知道此刻除了听谢清欢的还能做些什么。扳倒了赵泽天,陆展睿才能将鼎星收入囊中,才能彻底接收陆家,才是功德圆满。
景烨叫了救护车,谢清欢眼中的红sè仍未褪去,眼神冷酷残忍,面上表情却天真无邪,这两种极致的矛盾糅杂在一起,让景烨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不一样了。
“现在,听好。”谢清欢甩了甩脑袋,一手指了指床边摔碎的一个玻璃杯,冷静道,“那只杯子,装过溶解了毒品的水。杯子里的水,被我喝了。”
说着她又指了指赵泽天手中的刀,“那把刀,是凶器。”
最后,她指了指自己的头,笑道:“他头上挨的那一下,暂时不会要他的命。”
景烨听着这话觉得不对:“等等,暂时不会要他的命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了。”谢清欢歪了歪头,可爱地笑了笑,“不过嘛,人的脑袋毕竟是脆弱的,以后再有点儿什么,跟我可没关系哦。”
景烨深吸了一口气:“你……”
“景烨,”谢清欢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已经做到了这一步,若是赵泽天还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对你,会很失望的。”
景烨当然没有让谢清欢失望。来路不明的毒品,故意杀人未遂,以及意图强jiān,赵泽天从医院醒来之后,就直接被扣押了。
最离奇的是,他并未等到审讯就在看守所畏罪自杀了。景烨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赵泽天的头部有伤,而他自杀的那天,据说摔了一跤,正好跌到头。
整件事的过程,景烨虽然知道得不完全,但也是知道得最多的。当年用来指控赵泽天的种种证据,都在jǐng局里存档,外面的人难以窥见。
所以季卓阳也只能猜测到谢清欢当初被雪藏是因为吸毒。
但吸毒并不是谢清欢曾被雪藏的最重要原因。
景烨不想跟季卓阳解释这些,徒增麻烦。他正准备说点儿什么来岔开这个话题,内线就响了,他按了免提:“什么事?”
“景总,萧小姐跟谢小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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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精分之加强进化
女助理拧开门,略略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萧朗月对她随意点了点头,与谢清欢手拉手走了进去。
在景烨办公桌前站定,也不去看立在窗边的季卓阳,萧朗月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目光有些复杂,轻声道:“景总。”
景烨缓缓抬眸,看着这个因为谢清欢当年之事,一夜之间就与他走到决裂境地的女子,她挽着此生最为要好亲如姐妹的朋友,眉眼间带着真切的欢喜。那一霎冰雪消融,寂寞瓦解,景烨一时之间悲喜难言。
谢清欢当年说她喝了掺有毒品的酒水,亦是事实。有惊无险地解决了赵泽天的事情之后,等待她的,是漫长而痛苦的强制戒毒。
萧朗月比谢清欢大了三四岁,一直以谢清欢的姐姐自居。两人少小相识,感情甚笃,谢清欢赴个饭局回来就变成这般模样,萧朗月无措之下将责任都推到了景烨头上。
而景烨自己也是焦头烂额。比强制戒毒更让他头痛的是谢清欢的jīng神状态始终维持着嗜血的亢奋,表现出一种冷静的准备攻击状态。
与其他人不同,景烨亲眼见到谢清欢为了置赵泽天于死地而不惜自残,甚至连挣扎的力度,血迹的铺染都算计得分毫不差。
这让他非常震惊。一直以来,谢清欢给人的印象,都是乖巧听话,脾气不错好相处。而经过这件事,景烨不得不重新审视谢清欢这个人,甚至专门去看了她新近拍的一部戏,希望能找到造成她xìng情突变的原因。
皇天不负有心人,景烨确实找到了一点线索:谢清欢在新戏里,饰演了黑老大的女儿。拥有极高音乐天赋的少女,在家门一夕巨变之后,迅速成为新一代女枭。
在戏里,黑道少女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有勇有谋,清理门户智计连环,处置叛徒心狠手辣。在影片的最后,身穿白sè晚礼服的少女赤足站在尸身血海之中拉小提琴。死亡之音突兀地想起,衬着少女冷酷的眼神,天真无邪的面容,整个场面冰冷残忍。
景烨看到这里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也顾不得时差了,摸出电话就拨给了远在纽约专攻心理学的朋友:“安德鲁,我过两天送个人去你那边。”
电话接通,安德鲁的声音沙哑xìng感,气息不稳,劈头盖脸一通吼:“混蛋!你打电话不分时间的吗?”
景烨一愣,顿觉失礼,歉然道:“抱歉,你在办事?”
“这不废话吗?”安德鲁那边悉悉索索地响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冷静多了,“什么情况?”
景烨将谢清欢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连赵泽天那事儿都没隐瞒,说完之后问道:“她现在的xìng格跟她前阵子拍的一部戏里的角sè有点儿像,你看这是入戏太深呢,还是因为受的刺激太大?”
“单听你这么说我没法准确下定判断。”安德鲁略一沉吟,道:“这样吧,你把她的履历还有拍过的戏选几部发给我。”
“好。”景烨知道要对一个人进行心理测评需要什么,谢清欢的履历跟拍的戏公司都有存档,要用的时候极为方便。
安德鲁过了一天才打来电话,给出的可能xìng结论却让景烨的心沉到了底。谢清欢并不是入戏太深,反而显示出解离症的征兆——多重人格异常。
景烨发给安德鲁的片子共有五部,谢清欢在其中饰演的角sè各不相同,有的安静乖巧,有的天真无邪,当然也有黑道少女以及……一个自闭症少女。从表演层面可以看出,每一个角sè谢清欢都能熟练驾驭,完美融入情境,即便是跟前辈飚戏,也毫不怯场。
倘若这些不是因为解离症,那么只能解释为着女孩受老天眷顾,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安德鲁对谢清欢很感兴趣:解离症的患者并不算多,程度不同,多重的数量也不同。他的老师曾经遇上一个解离症患者,那个人同时存在二十五个人格,其中有三个女子以及两个小孩,且这些人格的兴趣与职业各不相同。更让人惊奇的是,那人能随时随地从容地转换人格。
他记得那个人的姓氏是——道格拉斯。
谢清欢的情况跟那人又不同,她的主人格非常薄弱且存在感不强,但次人格也无法取代主人格。而且她的各种次人格,是随着拍戏的角sè需要而衍生的。也就是说,她的主人格能随时灭杀次人格,这在解离症患者中也是十分少见。
景烨也曾辅修心理学,自然也知道解离症。但他实在没想到,谢清欢竟然会是解离症患者。
安德鲁专业地解答了他的疑问:“患者是个孤儿,缺少直系血亲的关爱,在孤儿院那种地方,也不可能得到完善的照顾。也就是说,在人生中最为重要的童年时期,并没有人来引导她的xìng格。所以她会根据这一时期的经历,结合本能形成第一人格。这个人格占据主导,也就是你平常看到的那样。
后来她成为艺人,在薄有基础的第一人格之上,开始分裂出其它最为适合当前生存的人格,融入事业之中。”
景烨揉了揉抽痛的额角:“她这种情况,能改善吗?”
“景烨,”安德鲁冷静道,“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这个女孩子在孤儿院的一些经历又或者是她自身的血统遗传,导致她的第一人格中还有一层隐藏人格,带有轻微的暴力倾向。
从心理师的角度来说,解离症患者可以通过催眠让她一直维持在第一人格的状态。但是作为艺人,她以后可能不再适合演戏。”
“安德鲁。”景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
谢清欢从小就表现出常人难以企及的灵xìng,萧朗月即便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也得承认萧朗月在这方面不如她。鼎星高层很看重她,也着意将她培养成巨星,但他不愿冒险—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谢清欢饰演了xìng格yīn暗的角sè之后,会不会将自己逼死。
景烨一手成就了萧朗月,更爱着她,他知道谢清欢是她最为重要的朋友,他不想有一天看到她伤心的眼泪。
“演技可以再慢慢提高,你选个合适的时机吧。”景烨轻声道,略略合上眼睛又睁开,“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
利用催眠将她xìng格中最为积极向上的部分诱导出来作为完全人格,真正实施起来却并不容易,最后纽约最出sè的七个心理师折了三个进去,才最终搞定。
幸运的是,谢清欢的演技并没有受到影响。所以当谢清欢说出发现自己突然不会演戏了的时候,景烨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还以为催眠的后遗症终于显形了。
五年了,萧朗月始终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如今见她欢颜,明明未老,却仿佛沧海桑田迢递变迁。
谢清欢站在萧朗月身边,对景烨微微点头致意,转而去看窗边长身玉立的季卓阳。
季卓阳也正在看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触,撞出些肉眼难见的小火花。谢清欢眉峰轻扬,略笑了笑:“魔法师季卓阳?”
------题外话------
嗯,这一章给大家解释一下神马叫做解离症。
相信大家看了之后就会明白在当年的事情上原主的表现跟欢欢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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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季卓阳
>却让人丝毫也感觉不出女气。
像他这般长相艳丽的纯爷们儿,很受时下小姑娘的喜欢,若是改行去做演员,估计要抢去不少当红小生的饭碗。然而,这模样落在谢清欢眼中,则难免生出点儿别的意味了——如今这世道,果然是世风rì下。见了一溜儿的男人,除了孟青流,再没第二个厚道的了。
季卓阳见了谢清欢,也略觉意外。看了第一眼,只觉得这人竟是出乎意料的干净,气质温婉清透,站在明艳张扬的萧朗月身边,非但没有被她的风采掩去光芒,反而和谐地让人眼前一亮。
她这个样子,丝毫也不像是曾经吸过毒的人。戒毒的过程非常痛苦,十个里面九个都坚持不下来,剩下的那个,还有五成的可能会复吸。
即便成功戒除毒瘾,也不可能全然不留下痕迹。而谢清欢展于人前的干净,并非仅仅在于眉眼,更在于气质。
当年那事本就闹得大,又因为要扳倒赵泽天,案件涉及毒品这点瞒得也不算严实。
赵泽天畏罪自杀之后,刚获得‘最佳女主角’奖项的谢清欢也从公众视野中消失。鼎星给出的官方说法是正在国外进行秘密培训,提升演技。
对于这套说辞,圈内人都心照不宣。鼎星的公关部门能力卓绝,媒体即便想死缠烂打,也找不对门路。
两年后谢清欢回国,跟鼎星续了三年的短约,接戏与商演皆受到严格控制,话语权由鼎星一手掌握,几乎与绯闻绝缘。
老话常说同行相轻。圈子里称得上金牌经纪人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季卓阳算一个,当年的景烨也算一个。在谢清欢的问题上,她这三年来拍的戏,让圈里圈外的人都以为她这是后力不济,沉寂是必然。
季卓阳却从不这么认为。
他一早就发现了:谢清欢的整个从艺过程,比圈里的任何一个艺人都要顺。以童星身份出道,表演灵动,总能戳到人心最为柔软的地方。据说当年那位让陆老爷子神魂颠倒的敏夫人就是她的忠实粉丝,一天不看她的戏就睡不着。因为这个原因,谢清欢的整个少年时期,在鼎星的受宠程度无人能及。
待她大些,演技更是一rì千里。刚成年,就转型演了《黑枭》,引发好评如cháo。
真正让季卓阳对她感兴趣的,却是她跟鼎星续的三年短约。合约的细节外界无从知晓,但见她每年只拍两部戏,且没有一个是演主角的,便理所当然地以为她已被新人取代,成了鼎星弃子。
这想法才是大错特错。谢清欢在这几年演技越发jīng湛了,小角sè也能把握入微,最要紧的是她沉得下心耐得住寂寞。厚积薄发,这样的人一旦得到合适的机会,必定会大红大紫。而娱乐圈从来不缺机会。
季卓阳被人称为魔法师,本就擅长化腐朽为神奇,朽木到了他的手中,雕琢打造之后也能称为栋梁,更何况谢清欢的底子并不弱。
可以预见,他与谢清欢之间,注定是双赢的局面。
似乎,少了些挑战啊。季卓阳悠悠想道,细看了谢清欢一眼,眉心轻轻一跳——这人分明并不张扬,为何隐约觉得有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那边景烨终于从荡漾的感慨中回过神来,对萧朗月略点了点头,转而向谢清欢道:“谢清欢,这位就是季卓阳季先生,他以后将专职担任你的经纪人。”
谢清欢唇边浮上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淡淡道:“季先生,你好。”
“季卓阳,这位是我刚刚提到的谢清欢。”景烨又向季卓阳道,“目前她已经接了《山河》,下半年的档期已经满了。”
“另外,”景烨看着季卓阳,没有表情的脸上裂开一小抹微笑,看上去有点儿诡异,“谢清欢前阵子有退出娱乐圈的想法……那什么,你先别翻脸,听我说完。我已经劝过她,她同意续约,不过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合约的条款要由她来决定。你既然是她的经纪人,想必已经有了一系列的计划。这件小事就麻烦你一并解决了。”
小事?季卓阳发誓自己在景烨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瞥一眼谢清欢,眼神颇为不善。原本以为陆展睿亲自出手挖墙脚,那么这边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谁知道这头等重要的合约竟然都没续签!
谢清欢看着就是个有主意的,她会在合约中提出什么样的要求,谁也不知道。季卓阳只知道如今这合约要重新跟谢清欢沟通,那么他先前准备的计划就可能全部白费。
瞧景烨那得瑟的小样儿,分明是临时撂挑子吧?季卓阳捏了捏手指,深吸了一口气:“那么,公司可退让的底线是怎样?”
“底线吗?”景烨把烫手山芋转手,内心自然十分淡定安然,“公司投入了人力物力财力,总不能做亏本买卖吧?”
季卓阳闻言嘴角狠狠一抽——陆展睿那厮爱财,坚持认为做买卖不赚就是亏,并常以此年对一众损友以及下属洗脑。瞧瞧把景烨都影响成什么样儿了?这还是当年‘五陵年少,买单不看零,谁抢跟谁急’的景烨吗?
人生真他妈寂寞如血啊。季卓阳点了点头:“明白了,我会尽快办妥。”
景烨看一眼谢清欢,只见她一脸淡然,但看向季卓阳的目光显然比看自己要热络,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淡淡的惆怅。那感觉就好像一直以来用心看顾着的小姑娘在某一天见着个野汉子,瞬间就撒手不要爹了。
心酸!简直是酸到无以复加!
更让他心酸的还在后头,萧朗月对季卓阳笑得风情万种道:“季先生,不如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边吃边聊?”
季卓阳似笑非笑地看一眼泛酸的景烨,气定神闲道:“景总不如也一起去?跟艺人谈合约这事儿,还是景总最专业在行。”
“他——”去干吗?萧朗月原本想这般说,但见景烨脸上现出一抹不甚明显的期待,想起过往心中也不由一酸,转而轻声问谢清欢:“欢欢,你觉得呢?”
谢清欢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静静问:“一起吃饭,谁买单?”
景烨愣了一秒,起身道:“走吧,我请客。你们想去哪里吃?”
谢清欢对吃饭的地方没什么发言权,只瞥了景烨一眼:景烨,作为萧萧的朋友,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深藏功与名,哦也!
萧朗月没料到谢清欢会那么问,眨眼的功夫就成了景烨做东,这吃饭的地儿还真不好挑。
见大家都不表态,景烨冷峻的面容上显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轻描淡写地道:“去‘老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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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躺着也中枪
‘老地方’是当初景烨与萧朗月还没决裂时,常去的一家饭店。这是家老字号,十几年如一rì的低调着,老板极为恋旧,连带着来这儿的客人也长情,回头客众多,因此生意向来红火。
不过短短时rì,谢清欢不仅接下来《山河》,更有了季卓阳做经纪人,前途一下子明朗起来。萧朗月为她悬心几年,如今终于放下心来。
景烨这几年明里暗里的帮衬,萧朗月都看在眼里。这年头人心浮躁,即便是结发夫妻,遇事各自飞的也不计其数,而她与景烨之间,情意朦胧从未点破,却得他多年照拂。她也有心,并非全然不感动。只是,谢清欢的事情横亘其中,那些情意便蹉跎零落了。
景烨这时候提及老地方,萧朗月才恍然想起,她与景烨已有五年不曾好好说过话,心中一时之间酸涩难言。
萧朗月正自伤感,手背上蓦地一暖。她怔然低头,只见谢清欢的手轻轻覆在自己的手背上。那手五指纤纤,掌心也并不大,却干燥温暖,熨帖人心。
她抬起头,却见谢清欢眼帘轻垂,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萧朗月眉眼略略一弯,缓缓笑了一下。
季卓阳双手插在兜里,懒懒靠在电梯内的墙上,将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中悠然一叹——谢清欢绝对是人生赢家。
小有波折但大体一帆风顺的事业,一个无论外界环境如何变化都不离不弃的好友以及因缘际会保驾护航的各路贵人。放眼这个圈子,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来。
几个人走出电梯,才走到鼎星大厦的出口,就见逆车道上停了辆嚣张拉风的红sè法拉利。萧朗月心情不豫,看什么都不顺眼,冷笑道:“把车停在那里,是等着罚款么?”
谢清欢勾了勾唇角,略笑了笑。萧朗月现在这种情况,对景烨来说,并不是坏事。至于那辆等着罚款的车,显然是违反了某些规则,谢清欢对于明知故犯的人,向来没有好感。
季卓阳看着那辆法拉利,皱了皱眉,薄唇抿成一条线,脸sè微微一变。
景烨见他这样,就知道来的那位定然是熟人,看这车型,应该是傅明湘。
“限量版的法拉利,可恶的有钱人啊。”萧朗月半真半假地轻叹。随着她的叹息声,法拉利的车门呈剪刀状升起,而后跨出一只目测最少十公分高跟鞋的玉足,纤细的脚踝十分jīng致。
谢清欢眉心一挑,目光下意识顺着脚踝往上,只见修长的美腿肌肤赛雪泛着珠光,并无如同艾米丽老师那般威武霸气的腿毛,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萧朗月清楚其中缘由,悄悄用小指挠了挠她的掌心,两人对视一眼,默契而笑。
既然一条美腿落了地,另一条美腿还会远吗?法拉利车主终于现身,比之萧朗月也毫不逊sè的美貌,比之超级模特也不遑多让的火辣身材,搭配着御姐气息浓厚的波浪卷,美目凌厉如刀在众人脸上狠狠刮过。最后,含怒挟怨定在季卓阳脸上不动了。
谢清欢并不知道季卓阳来鼎星是陆展睿亲自出马挖的墙角,这世道的女子多有热情豪迈之辈她也略有所闻,如今见这么一个美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堵了季卓阳,便依着常理以为季卓阳有负于法拉利姑娘。
法拉利姑娘也没叫谢清欢失望,怒气腾腾开口就道:“为什么要离开?”谴责之意,清楚明白。
季卓阳脸sè微微一沉,冷淡道:“傅小姐——”
“傅小姐?”法拉利姑娘柳眉倒竖,愤怒地打断他的话,“当初浓情蜜意,就叫人家小湘湘,如今甩手无情,就叫人家傅小姐!季卓阳,你还有没有心!”
法拉利姑娘话音方落,谢清欢与萧朗月同时侧目,斜睨季卓阳。景烨与两人的同步率差了些,但看向季卓阳的目光也带着几分震惊。
谢清欢不动声sè皱眉——世风rì下啊人心不古。季卓阳那面相看着就是个命犯桃花的,法拉利姑娘遇人不淑啊。
萧朗月激灵灵一抖——哎哟我的亲娘诶,酸死我得了。季卓阳原来喜欢这个调调,真叫人意外啊。
景烨则是悠然一叹——啧啧,季卓阳真是好牙口呀。傅明湘那是母老虎入命,既护食又爱吃独食,丁点儿大的时候就能为了个玩具跟她哥死掐,大了更是了不得,环球如今内斗纷争,这位功不可没。
季卓阳看着傅明湘,似笑非笑:“傅小姐这话从何说起?我与环球,不过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如今缘分已尽,还要硬绑在一起相看两厌吗?”
傅明湘眼里的刀子早就收回去了,如今只剩一片凄然,变脸之快让人叹为观止:“季哥,我原以为,你就算不帮我,对环球也是有感情的。没想到你这么绝,说走就走,一点儿机会也不给我。你都不在了,我就算抢到环球又有什么意义?”
景烨闻言,看向季卓阳的目光已经不是震惊那么简单了。古有妲己褒姒误国,今有季卓阳乱环球,真真红颜祸水,不分男女啊。
季卓阳心中恼怒,傅家两兄妹疯起来一个赛一个的厉害,所以他们内斗的时候,他才选择中立。傅明湘说的没错,他在环球有些年头了,确实是有感情的。但傅家兄妹无论谁当家,都无法让他安心,所以陆展睿以鼎星百分之五的股份邀他过来,他才会顺势答应。
“傅小姐,”季卓阳原本并不想把彼此的关系弄僵,环球毕竟也是娱乐圈数一数二的,但对傅明湘拖泥带水必受其乱,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我意已决。傅小姐向来极有主意,季某于环球不过小小马前卒,想来不会影响大局。季某在此,也祝傅小姐旗开得胜,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傅明湘淡淡一笑,瞥了谢清欢一眼,口气中带着轻讽,“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萧朗月是景烨罩着的。所以,你来鼎星,是要带谢清欢吧?”
季卓阳眸sè一沉,冷淡道:“你想如何?”
“啧,我又没说要怎样,你紧张什么?”傅明湘轻笑,认真地看着谢清欢,“谢小姐,T市的地头并不如何安全,你一个人出门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尤其是——”
她抬起一只手,抚了抚面颊,温柔地道:“要保护好你这张脸呀。”
谢清欢如何听不出这话里的威胁之意,rì后恐怕少不得有些波折,她看一眼季卓阳,心中暗叹:这次当真是躺着也中枪,面上却不动声sè一笑:“傅小姐有心了,多谢提醒。”
傅明湘转身,却又回眸一笑:“季卓阳,环球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季卓阳沉着脸,并不答她,只轻轻冷哼了一声:皇冠,鼎星与环球鼎足而三的rì子,大约快要到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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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头回当红娘
所谓同行相轻,是既要比事业,又要比感情。事业方面,景烨眼光毒辣,季卓阳心灵手巧,两人半斤八两。
至于感情方面,景烨对萧朗月那架势瞧在外人眼里,那就是一头热,但架不住景烨心甘情愿肝脑涂地。萧朗月一线红星,有情有义,怎么着都是朵娇艳夺目质量上乘的桃花。
反观季卓阳,傅明湘家世一流,但为人善妒易怒任xìng妄为,乃是货真价实的烂桃花。
这世间的事,不怕不好,就怕比较。景烨这几年过得并不轻松,但时至今rì萧朗月终于答应与他一起吃饭,即便不是单独,却也是长足的进步了。那样一份心情,小心翼翼地守得久了,到了拨云见rì的时候,一切豁然开朗。
对比季卓阳那明显抑郁的神情,景烨心中暗爽——看别人不开心,果然是件开心的事情。
景烨目光一转,落在谢清欢脸上。方才傅明湘的话,也不知她究竟是没听懂,还是听懂了没放在心上。傅明湘疯起来六亲不认,她既然开了口,那就不是jǐng告,而是通知了。
还是寻个时机跟谢清欢好生说道一下吧,小心驶得万年船,防着点儿总没错。
景烨与萧朗月都是开了车的。景烨是陆展睿亲自动手挖的墙角,开的条件十分优厚,其中包括鼎星高管标配的宝马车一辆。时间仓促,陆展睿的助理那边的安排出了点儿岔子,车子暂时没到。
原本照先前的习惯,是萧朗月载着谢清欢,景烨与季卓阳同一辆车。但谢清欢已经察觉到景烨与萧朗月之间那点儿暧昧的情愫,这几年景烨明里暗里尽心尽力,萧朗月向来聪慧不可能看不出,如今他们之间的僵局出现了豁口,倒不如让他们独处。
季卓阳则是压根儿就没打算在饭桌上谈合约,吃饭的时候谈工作,未免也太煞风景了,还影响消化。最要紧的是,他还有些事要提醒谢清欢。
车辆的分配结果以三对一的绝对优势拍板,萧朗月无奈地看了眼浅笑的谢清欢,还是矮身钻进了景烨的车里。
谢清欢眼尖地发现好友雪白的脖颈泛着些微的粉sè,不由莞尔——萧朗月向来活泼豪爽,何曾见她这般淡淡含羞?可见这世间千情百态,总有动人之处。
一直到上了车,谢清欢的唇角仍好心情地微微翘着。
季卓阳自车镜里看到她这般表情,心中软软一动。那笑意发自心底,是看到某种美好的事情之后真切的欢喜,自然而然,如同北雁南飞chūn回大地。
这样傻乎乎的欢喜,季卓阳在十多岁的时候也曾有过。长相俊美,家境优渥,读书的时候在重点学校的重点班里,情犊初开的时候,喜欢一个笑容甜美的小姑娘。见她眉眼弯弯,就会觉得自己的心中仿佛也开出了最美的花。
时间与世事总能消磨掉人心中最纯粹的感动,在多年之后想起,却那样怀念。
季卓阳看一眼谢清欢,觉得自己以后的经纪人生涯也许会充满各种各样的惊喜——谢清欢与萧朗月都不是特别聪明的人,却知道如何在这个圈子里保有最初的本xìng,不可谓不珍贵。
季卓阳这么想着,因为傅明湘突然出现搅合得有些低落的心情瞬间放晴了:“我听萧朗月叫你欢欢,我也可以这么叫吗?”
谢清欢调整了一下姿势,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一个称呼而已,你随意。”
“那好,我也就随她叫你欢欢了。”季卓阳笑了笑,“对于合约,你有什么想法?”
谢清欢十指交握,拢在小腹上,沉吟了一下,才静静道:“我对于合约的拟定并不在行,只是有一个小小的要求罢了。”
“若论到拟定合约,自然是景烨最为在行。”季卓阳握着方向盘,认真地看路,“他应该有告诉你,艺人在合约方面,与公司讨价还价的余地并不多吧?”
“景烨确实十分郑重地提到过。”谢清欢点头,洒脱笑道,“不过,公司既然以盈利为目的,在与公司利益不相冲突的前提下,我提出恰当的要求并不为过吧?”
季卓阳食指屈起,在方向盘边沿轻轻扣着,略一挑眉,道:“看来你已经深思熟虑过,不妨说出来,我也好参详参详。”
“合约的条款,你尽可往公司最大的利益上贴合。但——”谢清欢合了合眼睛,复又睁开,话锋一转,声音清朗碎金裂玉,“对于公司不合理的安排,我有拒绝的权利。”
季卓阳闻言手一抖,奥迪车顿时在马路上抖出一个S型来。脑门上挂着冷汗三两滴,季卓阳心中幽幽一叹,这哪是小小条件呀,难怪景烨要临时撒手撂挑子。
正自想着,谢清欢偏了偏头,漫不经心地道:“季先生作为我的经纪人,想必不会让我有不得不拒绝公司安排的时候,对否?”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季卓阳除了点头同意还能说什么呢,傲然笑道:“这是自然。”
“如此,”谢清欢敛去笑意,严肃郑重地对他点头致意,谦恭道,“那么,rì后多承你照顾了。”
季卓阳没想到她突然这么正式,赶紧摆了摆手:“彼此彼此,以后咱们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互相照顾。”
谢清欢闻言短促地笑了一下,合上眼睛开始养神,不知道萧萧跟景烨一道如何了。头回做红娘的心情,真是既雀跃又复杂啊。
季卓阳瞥一眼她平静的面容,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方才傅明湘说的话,你还是放在心上得好。最近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落单,要不我去帮你找个保镖?”
“傅明湘吗?”谢清欢记得这是法拉利姑娘的名字,眼睛略微一眯,淡淡道,“不过是骄纵任xìng胡作非为之辈罢了。这样的人有所依仗,确实防不胜防,看来这阵子还是远着点儿萧萧比较好。”
“傅家这一代仅她一个女孩儿,娇贵得很,养成了她这种xìng子。”季卓阳摇了摇头,“艺人最要紧的就是脸,小心防备总没有错,我有个朋友是退役特种兵,身手很是不错,先请来跟你几天把。”
“多谢费心,不过不必要。”谢清欢摇头婉拒,如今她沧海伏波心法已经运转自如渐入佳境,论到身手,她也不差。转而看向季卓阳,略笑道,“我瞧你的面相,倒是带有几分桃花煞。那位退役军人,还是留在你身边为好。”
季卓阳见她坚持,不由皱了皱眉。傅明湘的xìng子他很了解,她要打击人,绝不会直接出手报复,而是会寻找弱点,一击必杀。这次,是他拖累了谢清欢。
谢清欢花少,景烨不再说话,两人便无从交流,闷头开出一段时间之后,前面引路的景烨的车终于停了下来。
到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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