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没过多久,路子徵就拿到了谢清欢更为详细的资料,国内外双向汇总。看完之后,她心中却是一沉。
就母系的关系来看,别说三代了,再往上八代都没有什么疑点可查的。谢家书香门第,代代出大家,战时偌大的一家子全部弃笔投戎,出了不少烈士。如今这人丁是凋零了,但底蕴之深远在路家之上。
直到上一代的谢持静移民美国才算是有了海外背景,但谢持静本人在文化输入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且谢持节作为专家学者,在军事研究方面有卓著成果,直到飞机失事之前,一直跟军方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还曾协同参与军演。
国家对于这种跟脉上联系紧密的自己人是相当宽容的,原本有这样的背景在,再加上路子徵作保,谢清欢在审核上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是,谢清欢父系的亲缘关系实在是太让人憔悴了。谢清欢竟然有一半道格拉斯家的血统,还曾在美国被确诊出患有解离症。
解离症本就是个不安因素,道格拉斯家的那位新家主格雷,好巧不巧正好是这次任务的首要目标——当年那份失落在外的绝密军工资料就在他的手中。
谢清欢的身份信息太过紧要,路子徵暂时不得不先捂着,思索着万全之策。这些年来,国家从未放弃过对那份资料下落的追查,如今有了眉目,这事儿便拖不得了。
送资料过来的手下是路子徵的亲信,知道事情的严重xìng,面sè凝重地道:“处长,内部渠道还有其他人查过她的资料。”
国安要查人再容易不过,但内部渠道却不是想用就能用的,必须要答道一定的登机才行。路子徵眸sè一暗,军工资料的任务落在七处,除了她自己的人,还有之前加塞的当年出任务的几人。她的口气冷得像是冰碴子一样:“是谁?”
手下随即报出一个名号。
路子徵闻言冷冷一笑,原来是他。她挑了挑眉,冷淡道:“封锁关于谢清欢的信息。”想了想又问道,“时间呢?”
“去年七月。”手下道。
只要有一个人知道的事情,就算不得秘密。去年七月上面都还没有作出明确的批示,就有人动了心思差谢清欢,说明早就有人盯上她了。再一想,谢清欢如今还在认为自己是陆家的私生女,这样影影绰绰地遮掩着她身上道格拉斯家的血统,谢持静倒也是思虑甚深。
“处长,还有一件事。”手下看一眼路子徵不虞的神sè,谨慎地开口道,“老首长那边传来了消息,说谢清欢跟容宁动了手,容宁可能是——”
手下并没有明确说出来,但路子徵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哦?这倒是有点儿意思了。”路子徵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谢清欢的身手她是知道的,小怪兽即便是失败的试验品,那实力也不容小觑,谢清欢一抗多,也没见半点窘迫,可见是真牛逼。而且,从资料上看,她一旦出了手就不会空回。
不过,这容宁也真有意思,不怕气死容老头吗?
“去查容宁在国外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给我把人盯住了,务必控制在国内。”路子徵一脸冷然地下令。
谢清欢跟路子允在沈家农庄待了三天,朝夕相对,亲密得都有点腻味了。但是有容家兄妹斗法作为调剂,两人还时不时给容威搭把手,rì子过得倒也不无聊。容威心细而又敏锐,对当年那个失败的任务又太过执念,这会儿在沈家他不能做什么,但这事绝对没完。
谢清欢对这种结局很是满意,容宁过得不爽快,她心里就爽快了。至于容宁跟格雷有点什么,也不是她关心的事。
回到t市,路子允先送了谢清欢回家,又磨磨唧唧拖拖踏踏地温存了一番,这才回转路家。才一脚进门,管家就过来禀告道:“七爷,六小姐过来了,在您的书房等着。”
路子允大致能猜到路子徵这次来的用意,摆摆手叫管家退下,自己的上楼去了书房。
路子徵在书房等了有好一会儿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她知道路子允这趟去了沈家,且是带着谢清欢去的,以容家如今的情形来看,十年之内衰败是必然的事,没必要赶在容家家长病重的这个时候赶尽杀绝。舅舅既然出面了,也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路子允推门进来,路子徵目光深邃,意味深长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眼见路子徵表情诡异,却没有开口的打算,路子允只好轻咳两声,先开口道:“六姐。”
路子徵微微笑道:“小七,你跟你那个小女朋友进展如何了?咱们路家的情况,她都知道了吗?”
路子允淡淡道:“我跟雁归挺好的,只要我不出意外,这杯弟媳妇茶,六姐绝对可以喝到。路家的事,我跟她提到过一些。”
“什么叫只要你不出意外?是怕我们这些当姐姐的做些什么吗?”路子徵当然明白路子允这么说的用意,她一手托腮,看向路子允悠悠道,“姐姐们可不像别人家里的那些老顽固,只看重门当户对,不管你是不是喜欢。”
路子允似笑非笑:“六姐向来公务繁忙,这趟专门回来,不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六姐应该知道雁归出身江南谢氏,即使是论门第,也不会配不上路家。”
路子徵闻言微微一笑,谢清欢是不是江南谢家的人从来不是重点,只要路子允真心喜欢,他想要跟她在一起,路家上下并没有谁能阻止他。她挑了挑眉:“你知道她是江南谢家的人,想必也很清楚她更是道格拉斯家的人吧?”
路子允毫不犹豫地点头道:“知道。”
“那么,孟青玦有没有告诉你,她患有解离症?”路子徵悠悠一叹。
当年赵泽天事件之后,谢清欢就从公众视线中消失了整整两年。这两年时间,她都在美国,一面戒毒一面接受心理干预。因为纽约那边的权威心理医师确认她有解离症,这一点孟青玦过年的时候曾更他提到过。
但孟青玦有他自己的看法。谢清欢的解离症应该是遗传自卡尔·道格拉斯,但两人的病状存在着明显的差别。
卡尔·道格拉斯的人格很多,且每一个都拥有极强的自主意识。一旦更换人格,行事作风也会相应地发生变化。谢清欢则不同,她的次人格存在感都很弱,只是为了顺应环境的变化而存在,基本上不会跟主人格出现冲突。
再加上她从事的职业是艺人,需要塑造的角sè各不相同,因此她的解离症倒像是为了适应职业的需要。
在这种情况下,孟青玦甚至认为谢清欢也许根本就没有解离症,只是入戏太深罢了。
就像当初的赵泽天事件,在他看来,其实并不是因为解离症才有了那样的结果。大部分人在那种被强迫的情况下,都会奋起反抗,而因为恐惧跟愤怒,情绪会十分激动,体内的暴力因此会成倍增长。
谢清欢当年那种情况,其实比大部分要冷静许多,很多即兴杀人案例,都是在脑中一片空白中完成的。而当时的案发现场,却保持得很完美,但是让人辩无可辩。
所以,孟青玦推断谢清欢只是个非常冷静的聪明人罢了。
路子允静静摇头道:“我不在意。”
sè令智昏啊这是。路子徵微微一叹:“你见过她出手吗?知道她一只手就能打赢你吗?”
“她一脚将容宁踢下梅花桩的动作很帅,”路子允轻轻一笑,“只要她想,就算不出手也能赢我。”
“路子允同志,情话奇怪留到你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再说。现在说正事呢,严肃点。”路子徵敲了敲桌面,没好气道,“她有这样的身手,单单只是做个艺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路子允知道自己这个六姐最喜欢招揽奇人异士到麾下,听她这么说,心中顿时咯噔一响,皱眉道:“六姐,现在可不是冷兵器时代了。”
确实,现在有了枪械,有的手雷,有了炸弹,再好的武功,在现代科技面前,也是渣渣。
路子徵看向路子允,一脸严肃,沉声道:“小七,你明白现在的形势吗?她有这样的身手,身上又有道格拉斯家的血统,格雷是不可能放过她,任她流落在外的。我知道你派了人在她身边暗中保护,但这并不是万无一失的,就像这次在rì本,保护她的人轻易被格杀,那一线活命之机,还得她自己来挣。梶本一郎虽然在地下斗场称王,但他本身是个失败品,不足为虑。若是换了格雷手下的改造人,你的人能有胜算吗?能护得住她吗?”
她略微一顿,又道:“带遭人最近的活动很是猖獗,可以说是肆无忌惮,已经引起了别国的注意。上面对这事高度关注,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尽快彻底解决这件事。”
路子允不为所动,不动声sè道:“所以呢?”
“所以,我要立个名目将她纳入七处的保护之下,而不是有朝一rì在涉及到格雷的问题上,沦为全然的诱饵。”路子徵冷静道。
“六姐,”路子允沉默片刻,才淡淡开口,“我跟雁归虽然两情相悦,但毕竟没有结婚,我暂时还做不得她的主。”
“我明白。”路子徵轻轻点头,“我来,并不是要征得你的同意,因为你无法左右谢清欢的最终决定。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事由七处主导,由我亲自指挥。虽然有风险,但我会尽力保全她。我们是姐弟,但血缘至亲,也经不起小事经年累月的堆积来破坏彼此的信任。”
路子允凝视她:“六姐,你这次的任务是机密中的机密吧,跟我说起真的没有问题吧?”
“我说什么了吗?”路子徵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是默许了这事,也不由松了一口气,摊了摊手笑道。如果这世上不希望格雷得到谢清欢的,路子允绝对排在第一位。
这次的‘天后计划’将最大限度地转移格雷的注意力,路子允没道理不答应。
在路家男人的处事原则里,让心爱的女人担惊受怕的男人都是废物。路子允绝不愿意让谢清欢有不得不面对格雷的那一天,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永远消除格雷这个大患,如今格雷三面受敌,若是还不能除掉他,那他路子允也不用混了。
这边路家姐弟互通了信息,达成了一致意见,那边谢清欢正在面对国安第一辩的轰炸式洗脑。
谢清欢回来的时候,这位第一辩就已经在了,正眉飞sè舞地跟在家休息的苏诺聊得热火朝天。她是专程为谢清欢而来的,谢清欢一回来,苏诺就回避了,临上楼前还颇暧昧地冲她眨了眨眼睛,那模样让人见了就会忍不住猜想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第一辩的口才不错,从社会经济的发展说到国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在说到国家建设需要更多的人才,都是热情洋溢的话题,她说起来却并不是滔滔不绝,而是直入重点。
谢清欢是个不喜欢啰嗦的人,所以她觉得寒暄固然能拉近彼此少许的距离,但这一行为简直是在浪费生命。所以像第一辩这样的,她反而更加喜欢。
第一辩的重点很明确:她谢清欢就是这么个人才。所以,第一辩代表上峰前来招揽。
谢清欢饶有兴致地问道:“如果我接受了,有什么好处?”
第三十九章
谢清欢一脸淡定地跟人谈了近半个钟头,争取了对自己最为有利的条件,而后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出门。转回客厅,挑起眼帘看一眼静悄悄的二楼,略微皱起了眉头。
招揽人才是个技术活儿,谢清欢并不陌生,她自己做起来也颇为顺手,无非就是舌灿莲花把人绕晕,许以好处使人卖命。当然,也有身怀长才特意避世等人三顾茅庐的。
国安的职能jīng专,地位紧要,招揽的都是各方面的顶尖人才。谢清欢对七处特意遣人来,面上虽然不动声sè,心里却有些纳闷,要知道她如今不必先前在大雍,能拿出手的,只有不算过硬的演技以及在知情人眼中那破表的武力值。
而武力值在现在科技面前,就是浮云。
七处遣来的这人生了张温和讨喜的脸,戴着眼镜眼神平淡,透出一种无害的文弱来,这样的人,天生让人无法讨厌。
她的口才也着实不差,谢清欢有所疑虑的方方面面她都提到了,那求才若渴的模样简直是掏心掏肺,仿佛谢清欢马上就要成为七处的自己人。
谢清欢知道她能透漏的便只有这些,对她有所保留的那部分,谢清欢也并不在意,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清楚反而不好。
“所以,”那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淡道,“关于你的身世,还有什么疑问吗?”
谢清欢的真正身世,是七处附赠的诚意。
谢清欢闻言抽了口冷气,在心里默默掀了回桌子,才维持住淡定地看向第一辩。
那人略微含笑,依旧温和,只是眉眼间带了点儿不甚明显的怜悯——做道格拉斯家的人,从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关于自己的身世,谢清欢倒是不怀疑跟谢持静之间的母女关系。尽管她跟谢持静连面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有什么接触了,仅仅是看过照片,心里面却隐约有种十分熟悉的亲切感,并不觉得陌生。
这大概就是血缘的羁绊。
在谁是她父亲这个问题上,虽然一直受到误导,就连鉴定报告都告诉她,陆见琛就是她的生父,她却没有任何感觉。
现在她知道了身世的真相,又忍不住想要扶额叹息,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实在是——太让人憔悴了。
怎么就跟道格拉斯家扯上了关系?当初陆展睿托人做的那份鉴定,又是被谁做了手脚?
不过,这样一来,谢持静将女儿养在外地,也可以说得通了。以道格拉斯家那种变态的成长方式以及泯灭伦常的传承,谢持静无法接受,也不愿意女儿陷入那样的困境。
第一辩看向谢清欢的目光颇有些复杂。七处接了夺回任务,跟格雷对上是必然的事,谢清欢的真正身世,知道的人说多不多,但也不少。格雷近来频繁出现在谢清欢身边,想必对她的身世已经知道了。那么,从大局出发,谢清欢成为局中的棋子便在所难免。
这么多年以来,道格拉斯家的血脉从没有真正流落在外的,不管谢清欢愿不愿意,哪怕她身上只有半数的血统,道格拉斯家必然要引她回归。她单挑小怪兽的事在七处不是秘密,但如今这时代,单靠身手是不行的,现代科技多的是手段克制。如果有一天七处必须要用她对付格雷,原则上还是希望能尽可能保住她。
谢清欢并没有立刻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第一辩奉命打前锋,将利害关系说明了,目的也就达到了,至于后续,会有同僚继续跟进。她相信谢清欢是个聪明人,能做出最佳的判断。
至于谢清欢提到的‘好处’,在她这里转圜的余地并不多,因为她也没法全盘答应。
第一辩觉得谈得差不多了起身告辞的时候,那边路子允跟路子徵的谈话也到了尾声。
路子徵看着眉目沉静,但显然不那么赞同自己提议的路子允,问道:“你觉得她会答应吗?”
路子允沉默了片刻,才不情不愿道:“会。”
“这么肯定?”路子徵挑了挑眉,“也许,她发现自己是道格拉斯家的人之后,突然对格雷倾心了呢?”
“不会有那一天的。”路子允肯定道,“她姓谢。”
路子徵闻言微微笑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欧洲那边,你是怎么打算?”
“目前苏师在那边主持大局,”路子允淡淡道,“旧的秩序崩毁已然难免。”
“你心里有数就好。”路子徵点头道,“容家已经开始从内部腐坏了,气数将尽,没必要穷追猛打。”
“我知道,”路子允应道,“容宁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容家竟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实在让人意外。”路子徵意味深长道。
“如果你是想用她引出格雷,恐怕是打错了主意。”路子允神sè悠然,口气中却不免带了几分叹息。作为被格雷赏识的男人,路子允自认对格雷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在格雷的眼中,人命是毫无意义的。
路子允之所以千方百计地阻止格雷靠近谢清欢,除了对道格拉斯家血统之中兄妹相亲这一点的忌惮,还有更深层次的忧虑——格雷向来冷心绝情,当他发现谢清欢永不会靠近他,甚至疏远忌惮他的时候,他会怎么做?
路子允想了想,又道:“以我对格雷的了解,他十分享受孤独,并不喜欢与人分享任何事。”
路子徵饶有兴致道:“小七,你是想告诉我只要杀了格雷,那份资料便会永远成为秘密吗?”
路子允笑了笑,并不搭腔。
“好了,我明白了。”路子徵站起身,看向路子允,严肃道,“小七,我会在格雷按捺不住动手之前,根据她的情况做一些训练,让她不至于事到临头慌乱不知所措。”
“这事之后,她还能脱身吗?”路子允皱眉反问道。
“那要看她事后如何选择了。”路子徵淡淡道,“小七,你若真正看过她出手,就会明白,我为何非找她不可。”
虽然完全看不出谢清欢的师承,但可以看出,她出手不拘于一格,毫不犹豫,毫无畏惧,明明身处危境之中,却从容不迫,单这心理素质,已经很强悍。
苏诺在楼上带了一个多小时,才弹出脑袋往楼下看了一眼,客人已经走了,半室那边传来了叮叮咚咚的琴声。
谢清欢抚琴向来随意,多半是一时兴起,没有特别的含义,但苏诺听着今天这琴声,却轻而易举地品出了戾气跟杀意。
难道刚刚谈崩了?苏诺有点儿纳闷,轻手轻脚地在沙发上坐下,微微合着眼睛聆听乐曲。她这么静下心来,又发现刚刚那种杀伐之气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忧无虑地轻快。
这跳跃有点大,好歹给点过渡啊……
一曲完毕,余音绕梁,谢清欢起身走到沙发旁,居高临下地看着苏诺,静静问道:“苏诺,你真的只是个助理吗?”
“当然,”苏诺睁开眼睛,毫不犹豫道,“虽然多了王牌这两个字作为修饰,但身为助理的本质还是没有改变。”
她看向谢清欢,目光中带着委屈与探究,“二宝,你是在怀疑什么吗?”
“没有,”谢清欢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走到另一边沙发上坐下,“听说季非真的声带手术时间已经确定了,他那最后一场演唱会的准备时间就有些仓促了吧?”
“是啊,季非真是个较真的人,在细节上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往常他的演唱会都是提前至少三个月开始准备,这次因为手术时间已经无法再推了,所以压缩到了半个月,实在是有些勉强。”
谢清欢近来工作不多,只有一个数码产品的代言跟一组杂志封面要拍,作为助理,苏诺的工作稍微多一些,但相对来说,还是很轻松的。
谢清欢略一沉吟,笑道:“你若是有空,便去季卓阳那边搭一把手吧。瞧他忙得都快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
先前谢清欢回江南谢家老宅,跟路子允去沈家农庄,都是自己行动,没带苏诺。苏诺也没闲着,但谢清欢亲口提了这事儿,苏诺就难免觉得这有点意味深长了,她扑闪着眼睛,眼中满是八卦:“二宝,你是不是——”
她这话只说了一半,但其中的暧昧意味几乎要满溢出来了。人在江湖漂,哪能不八卦,谢清欢不以为杵,淡淡道:“陆家不向来是这样的吗?把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驴使。”
苏诺听了这话,暗暗鞠了一把辛酸泪。谢清欢是那种永远能用一本正经的脸面对八卦的人,一点娱乐jīng神都没有。她这个王牌助理,如今更是身兼数职,颇有种十分受眷顾的错觉。
谢清欢也不是怀疑什么,她对七处的提议有些动心,一旦答应了,势必要进行某些训练,不求业务多么jīng专,起码得像个样子。
往后这半个月时间,本职工作不多的谢清欢仍是忙得脚不沾地,要应付七处的训练,还要应付任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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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短小,先凑合看吧,这两天尽量补上前几天的量。
第四十章
谢清欢只考虑了一个晚上,就欣然答应了七处的提议,不管怎样,主动合作跟rì后被动合作还是有差别的。
路子徵一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并不觉得惊讶,还特意为此派了人来t市,对谢清欢的实力进行更为细致的评估,依此制定特训方案。
特训场地选在丹枫会所的地下shè击场。因为特训是秘密进行的,丹枫会所的主事人温凉就负责抹平他们来往的行踪痕迹,还专门辟出了一条通道,方便他们进出。
谢清欢的身手不错,但她向来不喜用力过猛,因此武力值都是随着对手的强弱浮动。她修习的内功心法在对小怪兽的时候突破了瓶颈,耳目聪敏更胜从前,又因为过目不忘,在评估的项目中,体能、应变力、记忆力以及意志力等方面都表现突出,测试出来的综合结果甚至远远超过了七处的平均水平。
唯一拉低水准的项目是shè击。谢清欢在大雍的时候,也学过骑shè,但枪跟弓箭到底不同,她先前没有用过,刚刚接触不可能百发百中。
不过,废寝忘食地练了几天,情况就好了很多,静态靶最低都能打在八环。
路子徵已经回七处主持工作,但每天都能收到关于谢清欢训练成果的报道。谢清欢每天都在进步,且幅度不小,照这样下去,追平七处的各项记录指rì可待。
路子徵身边多的是能人异士,也见多了开外挂的人生,但谢清欢的表现,简直是逆天的不科学。
好在,她是自己人。
就在路子徵暗暗庆幸的同时,已经开始打动态靶的谢清欢则在训练的间隙里暗暗琢磨,谢清宁先前二十年也在t市,她在娱乐圈里混得显然更加得心应手一些,身世却被瞒得严严实实,仿佛是个真的孤儿。怎的这皮囊一旦被自己接收,连一些边边角角的信息都能连成线凑出完整的身世来?
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还是传说中的蝴蝶效应?
七处制定的特训任务并不轻松,对谢清欢来说却不觉得辛苦,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能吃苦。七处是想让她做对付格雷的奇兵,却没真的打算将她培养成第一特工。
相比之下,任西东反而是个让人更加头疼的存在。
寰宇国际自从出了顾青山的事,人心就颇为涣散,高层之中甚至还起了一点小震荡,但任西东很有手腕,很快就把风波平复下去。任老太太先前扶持在各个高位上的人,任西东赶了一批,又留了一批,顺顺当当地完成了大权的过渡。
任老太太气得进了一趟医院,向来不服老的人仿佛一下子就失了活力,显出一种十分明显的衰弱来。她把持任家几十年,无论是为人还是行事作风,都十分硬朗,对任西东的xìng情也造成了一些影响。
任西东看着她,心情难免复杂。还是好声好气将老太太从医院接出,安排在本宅中养老,她原本用惯的人手倒也没有换,只是本宅跟外部的联系不那么顺畅,消息自然就滞后了,也不怕老太太再翻腾出什么花来。
如今,整个任家都在他的手中。男人,没有不爱权势的,但大权在手,任西东又觉得人生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这整件事中,最无辜的人便是顾裳了。在顾青山去世之后,她反而一直保持沉默,认真地履行着先前跟鼎星签下的合约。
至于顾青山留下的挪用公款的烂摊子,顾裳变卖了顾家名下的房产以及一些首饰,凑齐了还给寰宇国际填平了缺口,也算是跟任西东做了个了断。
陆展睿最后还是卖了任老太太一点薄面,并没有拿合约难为她,只要她想解约,随时都可以。娱乐圈虽然不乏大器晚成的例子,但顾裳自身条件不错,在大公司找份白领的工作轻而易举,没必要非要在这大染缸里混。
顾裳婉拒了陆展睿的提议。
虽然自己年纪略大了些,但高学历跟海归的经历,也是卖点。季卓阳看好她,给她安排了公寓,还依照她的优势做了企划书,顾裳看过之后也觉得颇为可行。
顾裳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她即便不曾惊慌崩溃痛哭流涕,但对于未来,她心底还是略有些不安。境遇至此,她不介意放低身段,来度过如今这段低谷。
至于任西东,她按着心口的位置,感受着掌心里传来沉稳的心跳声,不屑欺骗自己。
她爱他很多年,甜蜜与心酸都曾尝过,无论如何,她都不曾违背过本心。
这是任西东也比不上她的地方。
时间总是向前,再浓烈的爱情也有淡下去的一天,再刻骨的爱恋也有遗忘的一rì。
就好比,如今的谢清欢,见着任西东就绕着走,那模样简直恨不得从未认识他。曾经相爱过,到了这种地步,才是可悲。
谢清欢是觉得有点烦躁,她眼光毒,相信任西东是真的爱过谢清宁,但他当初做了选择,就该料到这相逢陌路的结局,如今再来纠缠,又有什么意义?
谢清欢在现世生活了快一年,也见识了这世道里男男女女之间的激情,但她骨子里仍是遥远时空中的那个谢家人,对感情的处理近乎呆板,激情跟她是无缘的。
任西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她的行程,见天儿在她眼前晃悠,若是见不到她人,那些代表着他的心的红玫瑰就会送到鼎星,供众人观赏。他这样高调,没几天鼎星上下都知道寰宇国际的任总在追求谢清欢。
去年年底那个关于谢清欢曾跟任西东有一腿的绯闻似乎一下子就得到了证实,而那个时候,任家内部传出来的消息是任西东即将跟顾裳订婚,再看如今家破人亡的顾家现状,大家都觉得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实。
谢清欢对众人的脑补毫不在意,顾裳则是冷笑不语。
任西东如今这个姿态,实在不算好看。说白了,就是个赢了天下输了她,如今权柄在手想要挽回的老梗。
问题是,谢清欢她乐意吗?她跟路子允之间瞧着平平淡淡的,仿佛没几分情意,但谁又知道,这平淡不是另一种深情?以路子允的身份地位,他能纵容谢清欢继续在娱乐圈里混,必然是出于尊重她的选择了。
这边闹腾着,路家那边自然也得了消息,路子允却不以为意,只笑了笑,却显得很是意味深长。
管家建议道:“七爷,你看,要不要请任三少来喝个茶?”
“不必,”路子允摆摆手,笑道,“任三少明知道雁归跟我在一起,还敢追求,倒是勇气可嘉。雁归多个追求者,说明她招人喜欢,这没什么不好,也不是坏事。她也该有些朋友,她的身边总不能只有萧朗月一个,你看她跟谢言墨不也处得挺好吗,我也没说什么。”
管家听了这话,悄悄翻了个白眼,这完全是两码事。在谢言墨看来,谢清欢是个演技不错的后辈,他欣赏她。但任西东不同,他对谢清欢,那是男女之情,跟自家七爷对谢清欢的心思是一样的。
管家当然不会质疑路子允的话,但他心里仍不免有些打鼓,任西东在为人处事上自然不能跟自家七爷相比,但在泡妞讨女孩子欢心这方面,任家三少绝对甩自家七爷八条街不止。
再说,任三少跟谢小姐先前就有过一段,没准这次旧情复燃,就给七爷头上戴上一顶绿帽子。
管家只要一想到这情形,就觉得人生惨淡。
路子允一眼就看透他的心思跟顾虑,悠然笑道:“放心,雁归不是那样的人。”
这话可不能随便接,管家谨慎地抿了抿唇,没有搭腔。
“这世上有的人只看一眼,就好像已经在一起很久,老夫老妻一样平淡。也有的人,即便在一起很久,也好像是初见,充满了激情。”路子允认真道,“还有的人,相识了相爱过,到最后终究要分开,形同陌路。”
管家后脑勺上挂着一片黑线,嘴角抽搐道:“七爷高见。”
路子允看他一眼,淡淡道:“都是从小心收藏的少女漫画上看到的。”
呃,还以为是七爷自身的体悟。管家明白路子允的意思,任西东就是注定要陌路的那一类,没必要放在心上。
路子允这会儿正在布置欧洲那一摊子事儿,管家为自个儿还拿这破事还让他烦心深深惭愧了,掩面退出了路子允的书房。
欧洲那边,除了有苏沐在,路子允另外派了庄重过去帮手。这次道格拉斯家的事情平息之后,欧洲的事务就转到庄重手中,由他全权负责。
任西东跟谢清欢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他。
他了解谢清欢。在谢清欢眼中,过去的便是过去了,惜取眼前人才是要紧的。她心中对情爱没几分热忱,对认定的人,却十分坚定,轻易不会变心。
即便,她曾与任西东真心相爱,但从任西东松开她的手,他们之间便再没有可能。
这天谢清欢去拍那个数码产品的代言广告,终于让锲而不舍的任三少堵个正着。
任西东脸上并没有掌权之后的chūn风得意,脸上反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憔悴,他看着谢清欢,苦笑道:“阿宁,你甚至都不愿意见到我了吗?”
谢清欢听了这话,嘴角狠狠一抽,满脑子盘旋着一句话——善了个哉的。换成时下流行的说法就是卧槽。
她看着任西东一脸严肃:这任三少身上不是发生了什么玄幻的事情吧?怎么一下子跟换了个人似的。
第四十一章
任西东当然没有遭遇被外星人绑架这类玄幻的事情,他已经将任家握在手中,老太太年纪大了,经过此事连jīng神都有些颓唐了,自然不会再对他的事指手画脚了。
尘埃落定之后,心里面曾经对谢清宁的那点悸动就变得无法压抑。
事实上,他跟谢清宁从相识到分开,中间也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且不说他自己阅尽繁华,不知道在多少美人膝上躺过,就是谢清宁,也是xìng格淡漠,心动不易。
但谢清宁敢爱敢恨,这一点比他强。她爱上了就勇于承认,发现被骗了即便伤心也不会回头。
任西东之所以念念不忘,是因为这段感情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为纯然的爱意,不掺杂任何的**与算计。跟谢清宁在一起,相处是一件十分安然的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谢清宁是个极好的聆听者,话少,却能说到他的心坎上。
但是,要说这段感情到了海枯石烂非君不可的地步,重要到能让他无视父母之死的真相,放弃任家的家业,就连任西东自己都不相信。
当初他做出了选择,心中并不是没有一丝犹豫。他知道rì后挽回不易,却没想到路家七爷会来插一脚。
得知谢清欢跟路子允在一起,他的计划正到了紧要关头,不能轻举妄动。当初路家七爷在雍华宫踢到的铁板还在眼前,然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就牵到了她的手。
任西东的心情很是复杂。那一刻,路子允跟谢清欢同在灯光下,众人瞩目,谁也不比谁逊sè,谢清欢的目光虚虚地落在他的脸上,随即不着痕迹地挪开了。
任西东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先是些微的惊讶,心底深处却慢慢漫上来微妙的不甘,最后又隐约成了欣慰——曾经真正为之心动的女子,她值得更好的男人。
然而,灯光微暖,他只想落泪。
谢清欢不动声sè地看着任西东,心里边一万头草泥马哗啦啦奔了个来回。
像任西东这款行事的人,谢清欢之前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人很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擅长权衡利弊,做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选择。生xìng凉薄,偏那凉薄里又生了一丝寡淡的情意。
貌似深情,但又并非真的深情,做出的姿态就有些好笑。
这事儿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作为围观群众也就是唏嘘感慨一下,一旦落在自己头上,多多少少就有些郁闷,也难怪谢清欢一副被雷劈中的感觉了。
谢清欢这几天忙着特训,一直没空去公司。
季非真的告别演唱会近在眼前,季卓阳忙得昏头转向,便将暂时闲着的苏诺征调过去帮忙。
苏诺充分体会了一把鼎星‘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驴用’的用人宗旨,每天回别墅都会顺手将任西东的‘心意’带回去,看着谢清欢的眼神充满了暧昧的八卦之光以及仿佛天真的求知yù。
谢清欢每每见她如此,都不得不佩服她的jīng力,要知道演唱会的准备工作相当繁琐,时间又紧迫,每个参与其中的工作人员都连续加班,面上虽然瞧不出什么,但脚下都有些飘了,一副被蹂躏过的样子,苏诺居然还有心情探索八卦,可见被压榨得不够。
谢清欢对任西东倒是没几分恶感,不说天生对权势热衷的男人了,就算是她,在大局面前爱情也是要靠边站的。
只是,她虽然能理解任西东当初的选择,但眼下任西东的举动却又让她觉得十分厌烦。
如今面对面看着任西东眉眼间那毫不掩饰的失落,谢清欢的心情简直惆怅得难以复加。她脸上挂着跟寻常一般无二的浅笑,略侧头悄声问苏诺:“他怎会知道我今天在这边干活?”
任西东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脸上如同面具般的笑容,眸中明灭不定。
苏诺则瞥一眼任西东,眼中带着几分玩味:“二宝,虽说你的行踪是保密的,但是以任总的能耐,只要是上了心,查出来也不是难事。再说了,季卓阳这阵子为了歌神的告别演唱会,忙得跟陀螺似的,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一天能有四十八个小时。这时候再被人一缠一扰,昏了头泄露你的行踪也就不稀奇了。”
谢清欢听了这话,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语。
她先前避着任西东,没见着面也就算了,如今碰上了,再视而不见未免矫情。
谢清欢上前两步,迎着任西东有些期盼的目光,微微笑道:“任总,不知道找我有何贵干?”
苏诺对他们之间的事知道得不甚清楚,但也能猜出个大概,闻言忍不住扶额一叹——二宝啊,你这么问还不如视而不见呢。
果不其然,任西东的眸子顿时一暗,看上去似乎有些委屈。
苏诺见了不由暗暗感慨,不愧是情场上无往而不利的任三少。他放低了身段,做出这种姿态,连她这不相干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心里有点抽抽的。
“阿宁,”任西东目光沉痛地看着谢清欢,沉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
谢清欢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慢腾腾开口道:“任总,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任西东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深沉如海,眉眼间却带着几分无辜的茫然。
谢清欢微微一笑,冷淡地道:“任总,事到如今,你何必摆出这种样子呢。其实你心里很清楚,谢清宁喜欢的人,是任真。谢清欢喜欢的人,只有路子允。我与任总,既无开始,亦无结束,见与不见,原本没什么差别。”
任西东的脸sè一变,静默片刻才艰难道:“阿宁,你改了名字,是为了彻底抛弃那段过往吗?”
“不,”谢清欢淡淡道,“只是单纯地更加喜欢现在这个名字罢了。”
苏诺在一边识趣地装聋作哑,听到这句,嘴角轻轻一抽。
任西东略微一顿,竟然轻轻笑了笑,隐约有些叹息:“是啊,这样才更像你。”他看向谢清欢,真诚道,“阿宁,以前骗了你,我很抱歉。”
谢清欢听了这话,皱了皱眉:“任总,都已经过去的事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任西东轻轻摇头,苦笑道:“阿宁,你不懂。”任西东看着无动于衷的谢清欢,心中丝丝的后悔缠成一点尖锐的痛意。谢清欢不懂,他原本长于逢场作戏,见多虚情假意,一旦动过真情,就会食髓知味难以放下。他当初作出选择,并非全然没有考虑到她,即便他只是个傀儡,也是老太太亲手栽培的,不会轻易让他脱离任家。
老太太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得去手,何况一个外人呢。
“阿宁,”任西东定定看着谢清欢,“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谢清欢有些好笑地看向他:“任总,我已经有了想要结婚的对象。你如今的做法,只会让我觉得困扰,不会有丝毫的感动。”
任西东清楚地知道结婚对象跟男朋友之间的差别,以阿宁的xìng子,想要结婚的对象,就是她选定的男人。任西东懵了一瞬,忍不住道:“阿宁,你们才认识多久,会不会太草率了?”
“草率?”谢清欢悠悠反问,眼中有淡淡的嘲讽。
她不是谢清宁,但也能根据谢清宁的记忆推断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清宁是个对感情认真却也很洒脱的人。她跟任真相识不过三个月,在这期间两人相处很愉快,她觉得这是个可以共度一生的男人,所以郑重地向最好的朋友萧朗月提到了他,并准备引荐两人认识。
后来这个男人选择了顾裳,仅仅只发了个短信给她,容宁更是将她引到了蓝夜,亲眼看到他跟顾裳在一起。她一生中的最后一页,过得并不愉快,甚至可以说很有些糟糕,但她的记忆里,几乎没有愤恨的情绪。
也许是根本没有来得及愤恨,也许是觉得没有必要,既然放了手,就是彻底了断,爱恨都是浮云。
谢清欢的这种反应,立时让任西东反应过来,如果说时间短便是草率的话,他也没几分立场。即便他是任真,而谢清欢是谢清宁,他们之间满打满算也就是三个月。而路子允,如果从他去年开始示好算起,那时间已然比他跟谢清宁在一起的时间长得多了。
他跟谢清宁分开的时间也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长得多了。任西东想到这一点,又不由有些心痛,他稳了稳神,镇定道:“只要你一rì没有结婚——”
他的话还未说完,谢清欢的手机就换欢快地响了起来。那边苏诺正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这下被打断,顿时有些失望。
“抱歉。”谢清欢客套地对任西东微微颔首,而后接起手机,唇角微微一勾,现出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阿七?”
路子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些微的笑意:“听说,有人胆大包天,竟然明目张胆地挖我的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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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最近总是停电,我会尽量补的。
第四十二章
作为一个意志坚定八风吹不动的墙角,谢清欢自然也不太瞧得上任西东妄想吃回头草的行为,这简直是在破坏安定和谐的大局面。舒殢殩獍
她听了路子允那不怎么正经的取笑,嘴角轻轻一抽,漫不经心瞥一眼任西东,清冷的眸中就流泻出一丝厌烦,不咸不淡地轻叱一声:“胡说什么……”
谢清欢这话说得很平淡,声调没有起伏,情绪没有波动,但听在旁人耳中,却有种亲昵的调笑之感。若不是她极为亲近的人,她断然不会如此。
任西东从谢清欢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就一直留心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被她这么冷淡地扫了一眼,又听到她这种情调,他心中顿时一凉。不是所有的情义都有挽回的可能,阿宁是真的喜欢路子允了吧。
任西东这边黯然神伤,路子允则在电话那头悠然一笑。
任西东如今大权在握,没什么后顾之忧,因此丝毫也没有掩饰追求谢清欢的决心,路子允也相信昔rì万花丛中过的人家三少有的是打动人心的的手段。可惜对象是谢清欢,这事儿便不那么容易了。
所以,路子允始终不曾插手此事,甚至都没有认真地询问过谢清欢。
倒不是路子允一味托大,认为任西东不足为虑,没将他放在眼里。他做事向来力求稳妥,更何况人心比命运更难料。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的结局。
就连路小心都忍不住有些担心。毕竟初恋情结这玩意儿不分男女,从来都是通杀。任西东也还没有变成肥头大耳挺着啤酒肚的猥琐大叔,相反,他仍然很有打动人的资本。
对于路小心的担忧,路子允却不以为然,遇到过烂桃花才格外明白真命天子的可贵。谢清欢不易被讨好,难道会是轻易回头的人?说到底,他也不是因为权势压过任西东而觉得备有底气,他只是愿意相信谢清欢罢了。
路子允悠悠问道:“雁归,你晚上有约了吗?一起吃饭吧,有东西给你看。”
谢清欢跟路子允的相处模式,在外人看来,其实是很有些奇怪的。因为实在是不太像情侣,反倒像是比较要好的朋友。
两人在一起,并不怎么互相送东西。路子允是什么都不缺,谢清欢则是几乎没有喜欢的东西,谢持静留给她的那些古籍字画倒是合着她的喜好,但那是谢家数代积累的成果,都是有价无市的。
即便是豪掷千金,也未必能博人一笑,这样的蠢事,路子允绝不会做两次。谢清欢也清楚这一点,顿了顿才慢腾腾开口道:“那,在老地方见吧。”
“好。”路子允看一眼刚送来等着批阅的文件,笑着应了一声,利落地挂了电话。
谢清欢收起手机,不紧不慢地上前两步,踱到任西东跟前,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如今自己跟路子允在谢清欢眼中谁亲谁疏,简直一目了然,任西东知道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当初他隐瞒身份,又走得突然,换了别的人,也未必能轻易原谅。
任西东被谢清欢盯着,脸sè僵硬,连呼吸都放缓了,仿佛等待着最后的裁决一般,心中惴惴。
“任西东,”谢清欢淡淡开口,隐约带着几分叹息,“别再做无谓的举动了。缘分已尽,后会无期。”
任西东怔了怔,谢清欢对他,并不是疏离,而是一种互不相干的冷漠。
谢清欢举步,若无其事地绕过他,还不忘叫上看这狗血戏码意犹未尽的助理:“苏诺,还不走?”
“走,这就走!”苏诺立刻快步跟上,路过任西东的时候,看一眼他的表情,在人前向来风流倜傥的任三少这时候满脸的怅然若失,透着一股沉重的悲哀,看得苏诺都有点惆怅起来。
她上了车之后还一脸忧虑道:“二宝啊,我看任总的脸sè很不好,你说他会不会想不开?”
谢清欢目不斜视认真看路,毫不犹豫回了一句:“放心,他不会的。”任谁布局数年终于功成名就的那一天,都不会为了这些许小事想不开的,否则,不就是为他人作嫁吗?
任西东,天生不是多情人。
何况,他跟谢清宁的缘分确实是尽了。即便没有任真那档子事,有容宁在一旁虎视眈眈,时不时搞些心狠手辣的小动作,谢清宁早晚也是在劫难逃。
苏诺靠在椅背上,想着任西东那寂寞失落的表情,不由轻轻一叹——情之一字,果然误人深啊。
谢清欢知道她向来热爱八卦,只当没听到她的叹息,轻声笑问:“对了,顾裳最近怎么样?”
“顾裳吗?二宝,不是我夸口,我在这圈子里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也不得不说,顾裳是个人物,拿得起放得下,对自己也狠得下心。”苏诺侧头看向谢清欢,“大宝那拼命三郎的称号恐怕很快就要易主了。”
谢清欢闻言轻轻一笑,这样的人,也难怪季卓阳看重了。
看着时间还早,谢清欢先将苏诺送回别墅,她则在沐浴之后换了身衣服,出门去约会。她这阵子都是独来独往,苏诺也习惯了,只叮嘱她小心开车,防火防盗防狗仔,便乖乖留守看家——萧朗月在忙着拍她主演的那个爱情喜剧片,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过来了。
谢清欢走到半路,绕去花店买了束马蹄莲,包得很是雅致。
她所说的老地方自然是雍华宫。如今雍华宫上下都知道她身份不一般,见她还带着花,看她的目光中便带了几分心照不宣的暧昧,直接引她进了专用电梯。
路子允已经先到了,专属他的包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在,路小心这次并没有跟过来。
“等很久了吗?”谢清欢走过去,将手中的花递给他,“送给你。”
“我也是刚到不久。”路子允笑着接了花,“谢谢。”
他跟谢清欢在一起,相处中的寻常小事,倒是分不出谁更主动了。不过,谢清欢既然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他也不介意配合。这种感情并不激烈,看着没有朝气,却隐然生出一种细水长流的安定来。
路子允坐在小桌边,谢清欢就在他对面落座。路子允细细看她一眼,觉得她似乎瘦了些。谢清欢近来在忙些什么,他心知肚明,丹枫会所每天都会有详细的报告呈上,她的各项测试数据都十分惊人,唯一一项稍微弱些的枪法,这两天也有了突破xìng的进展。
能让他那个向来眼高于顶的六姐赞不绝口的人,可是没有几个。
路子允在谢清欢面前的杯子里添了茶水,递给她一个文件袋:“雁归,先看看这个吧。”
谢清欢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来打开一看,赫然发现竟是道格拉斯家的资料。谢清欢对于这个家族的认知,还是来自于艾米丽,至今仍停留在‘兄弟相杀,兄妹相恋’的层面上。
但仅仅是这样,也足以让谢清欢忌惮了。
道格拉斯家传承百年,代代都是近亲成婚,离奇的是,竟然没有生出过一个怪胎,家族成员的智商普遍较高,样貌也都出众。虽然每一代都因为相杀而内耗严重,但家主更迭之后,家族都会有小小的进步。
这一代的嫡系是卡尔·道格拉斯的三个儿子。长兄查尔斯在掌权之后不知死活挑衅格雷,结果事败身死。小弟艾斯十几岁的时候就做了变xìng手术,改名为艾米丽叛出道格拉斯家,如今已经回归家族,正试图动摇格雷的统治。
撇开谢清欢不算,跟嫡系血统最为接近的是玛格丽特·道格拉斯,她的实力连家族中的男人也心悦诚服,作为格雷的左右手,在当初格雷对阵查尔斯的时候立下了汗马功劳,在道上人称女王蜂。
谢清欢沉默片刻,才挑起眼帘看向路子允,微微皱眉道:“所以,现在这件事,只有陆总还被蒙在鼓里?”
“你真正的身世,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路子允知道陆家只是个烟雾弹,陆见琛对谢清欢所有的安排,都是出自谢持静的授意。而陆展睿,自始至终都是个局外人,关于谢清欢的身世,他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谢清欢略一沉吟,又道:“按照道格拉斯家的惯例,在血统上,那位玛格丽特小姐才更适合格雷吧?”
“本来是这样。他们的血缘很近,玛格丽特也是个强者,很容易相互吸引。”路子允悠悠一叹。“不过,格雷这个人不能照常理去推论。玛格丽特这么多年来,都在他的身边支持着他,帮他处理各种杂事,硬是没有擦出火花来。也许是审美疲劳吧。”
谢清欢听了这话,心中一沉——格雷不在意亲情,也不在意友情,爱情在他眼里恐怕也不算什么。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谢清欢疑惑的这一点,也正是路子允烦恼的。格雷是真正的无心无情,他得不到的,也绝不会便宜别人。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谢清欢落在他的手中。
菜上来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下道格拉斯家的事,美美地吃了一顿。只不过,在这之后,丹枫会所里陪着谢清欢练手的人,身手强悍了许多。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章节高速更新开始,更新字数为4123
谢清欢的rì子依旧过得优哉游哉,七处在得到了满意的训练数据之后,在谢清欢身边做了简单的部署就悄悄撤回了相关人手——找上谢清欢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这次的任务,能不动到她自是最好。【】舒殢殩獍
关于这事,路子允的想法跟七处不谋而合。谢清欢很聪明,鼎星将她保护得太好,格雷的破坏力又太强,她知道的会的东西多一些,到了危机关头,才能更加从容的应对。
七处撤离,继续陪着谢清欢练手的就换成了路子允的人,训练场地也从丹枫会所换到了路家大宅的演武厅。
路家的安保设施跟系统都很先进,拱卫大宅安全的也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他们先前不清楚谢清欢的实力,却知道这是路子允看重的人,刚开始时难免有些放不开手脚。
谢清欢岂会看不出他们在有意放水,毫不客气一招掀翻一个,这才让人认真起来。
他们跟谢清欢交手,讨不了好却也不会输得难看,但真正对阵的人都明白,谢清欢是留了手——这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走到这一步,路家顶层权利核心能说得上话的,再没有一丝反对谢清欢跟路子允在一起的声音。
谢清欢从不避讳自己会武这个事实,但她从未提起师承,路子允也没有特意去查,不是不好奇,而是没有必要。他已经渐渐『摸』清了谢清欢的『xìng』情,只要他没有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她就不会离开他。
道格拉斯家的血统天生强悍,至亲血脉之间牵绊很深,即便如何,卡尔·道格拉斯仍然爱上了外族的女子,并生下了孩子。到了谢清欢这里,她跟异母的兄长并不亲近,以后她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流传的道格拉斯家的血统会越来越稀薄。
所以,路子允从未担心以后会生出小变态这回事。
相比谢清欢滋润的生活状态,容宁自从沈家农庄回来之后,就过得很有些槽心。容威盯着她,七处的人也盯着她,她手中原有的几分人脉不能动,甚至法出境。
她有预感,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
季卓阳给顾裳安排的公寓是复式的,虽然比不上谢清欢在水岸花都的那套别墅,但也是相当不错的了。陆展睿是个生意人,鼎星在顾裳身上的前期投资超过了他的预期,先前景烨在时,他就没管过鼎星的运作,如今也不打算管,由着季卓阳折腾。
容宁这阵子就住在顾裳的公寓,顾裳似乎对目前的职业很是满意,投入了十二分的热情,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不见人影。
这天顾裳回来得晚,还一身的酒气,眸子却是清亮比,显然并没有醉。
“表姐,我真是不明白你。”容宁倒了一杯水给她,双手抱胸冷淡地看着她,“你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是为了什么?任西东算计舅舅,是为了给他父母报仇,他放过你不追求,已经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即便你再糟蹋自己,他也不会有一分内疚。”
顾裳喝了一口水,挑起眼帘,似笑非笑道:“表妹,你想得太多了,我就不能是因为喜欢演戏才干这一行的吗?倒是你,先前三番两次地针对谢清欢是因为什么?”
容宁顿了顿,才慢悠悠道:“我看她不顺眼行吗?”
“你们的圈子没有任何交集,她不会妨碍你什么,你为何看她不顺眼?”容宁对谢清欢有敌意,顾裳能感觉得到。
容宁冷淡道:“讨厌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当然——”顾裳顿了顿才道,“不需要。”她深深看了容宁一眼,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睡了,明天要早起。”
容宁漫不经心地对她摆了摆手,斜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头。
她不喜欢谢清欢,自然是因为格雷。一想到谢清欢的存在,想到格雷不曾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只落在她身上,容宁就忍不住焦躁,想要破坏,想要毁灭。
到了现在,她仍然不会搞那些小动作针对谢清欢,只后悔没早点弄死她。如今倒有点不好收场了。
顾裳沐浴完,爬上船倒头就睡。这段时间她太忙了,季卓阳既然决定捧她,相应的培训跟活动就少不了,像谢清欢那样铺好路完全不靠绯闻的整个圈子里也找不出几个来。
真正忙起来就不会有空去想别的,比如顾青山为什么挪用公款还留下了把柄,比如任西东。都不用想任西东做了什么事,单单这三个字,就足以让她心痛。
在对待这个男人的问题上,她是真心佩服谢清欢,说放手就放手,简直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她却画地为牢,成为困兽。
顾裳按了按心口,总有一天会忘记的吧,总有一天演技会凌驾感情的吧。
她下定了决心,却控制不了本能。被放在床头的手机吵醒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时间,才刚刚三点,她睡了两个小时不到。
她坐起来懵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掐断了响个不停的手机——她永远不会记错,那是她专门设置的任西东来电铃声。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差恩断义绝了,还想怎么样?为什么还要打电话来?
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顾裳盯着手机看了半分钟,才伸手拿过来接听,声音发紧,听上去干巴巴的:“喂?”
手机那头传来浊重的呼吸声,却没有人说话。
顾裳在理智上觉得应该干脆地挂掉这个电话,但手指却不听话,耐心地又等了半分钟,那边仍然没有说话,顾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正要挂断,那边突然开口了:“顾小姐吗?”
不是任西东的声音,顾裳稍稍松了口气:“是我,请问你是?”
“是这样的,顾小姐,任先生喝醉了,不知你放不方便过来一趟?”
“我……”顾裳深吸了一口气,想说我不方便,但开了口,却是说,“地址?”
那边冷静地报了地址。
“好。”顾裳在不明亮的暖『sè』灯光里,听到自己沉声回答,就好像先前数次,任西东需要她做掩护的时候,她从容地应对着。此刻,她却垂着头,心中却隐然浮起死寂般的悲哀。
有的人爱得高傲,而有的人,爱得卑微。
顾裳起身更衣,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着不如趁任西东酒醉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杀了他算了,反正她现在活得也不开心,索『xìng』一起死了算了。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她出门,被夜风一吹,脑子又有些清醒了。
任西东是喝多了,却没有发酒疯,也没有说胡话,只是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上,半睁着眼睛,眉眼间的风流轻佻掩去,显出一种孤彾的寂寞来。
顾裳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合了合眼睛,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马上转身走,任西东处心积虑地对付了她父亲,得到了任家的大权,但他仍然过得不开心,她应该感到高兴的。
可是,她悄悄抚了抚心口,为什么悲哀却充斥整个心房。他们走到了这一步,以后还会更加疏远,现在这样,往后想起来会觉得可笑吧。
顾裳走过去,对看着任西东的服务生道了谢,俯身轻轻拍了拍任西东的脸:“醒醒。”
任西东抬起头,睁着『迷』蒙的眼细细看着她,半晌才握住她的手,嘴唇动了动,却没有一丝声音泄『露』。
顾裳很清楚他的酒量,要喝多容易,要喝醉却很难,而且就算他喝醉了,也只会将心思藏得更深,更加沉默,而不会多说一个字。
也是因为这一点,顾裳从未将他抛下,任西东应该在很早以前就查知父母去世的真相了,却一直隐忍着,直到有足够的能力一击成功了才出手。他对人始终防备甚深,顾裳直到父亲身死才悲哀地发现,任西东从未对她敞开心扉。
即便如此,在这样的夜里,她累得一动也不想动,仍然赶过来接他,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救『药』。
顾裳用力将任西东拉起来,抓着他的一只胳膊绕过肩膀,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架着他慢慢走出去。
任西东合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仿佛已经陷入安静的沉睡,狭小而静谧的空间里,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顾裳将他送回了任家,跟宅子里的老管家一起将他扶了进去。
老管家也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原以为他们能顺顺利利地步入婚姻的殿堂,却没料到人情易变,竟然到了陌路的地步。
“顾小姐,不如在客房将就一晚,明天再走吧。”老管家提议道。
“不了唯叔,”顾裳笑了笑,“明早有工作,恐怕赶不及。人我送到了,就麻烦您了。”
老管家想着眼下这情形,留她也确实不合适,便叮嘱她路上开车小心。
顾裳也不看任西东,干脆利落地走了。老管家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暗暗摇头。
顾裳回到家已经四点多差不多五点了,天都开始放亮了,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按了按太阳『穴』,心情还是有点晦暗。
过了十来分钟,她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章节高速更新开始,更新字数为4023
就在昨天晚上顾裳习惯『xìng』去照顾任西东的时候,容宁悄悄地离开了,正如她悄悄的来。
复式的房子里显出一种死寂的安静来,顾裳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她往rì里跟这个出身军政世家的表妹互动不多,感情基础也不深厚,容宁自己又一向神出鬼没的。因此,对于容宁的离开,顾裳并不觉得惊讶,也没有察觉到不妥。
一晚上来回奔波没有合过眼,脸『sè』自然而然的就有些难看。顾裳这天要去一个剧组试镜,看看时间,定了七点的闹钟,吃了两颗维生素片,也懒得去楼上了,就和衣歪在沙发上养神。
梦里依稀是旧时年景,她跟任西东都还年少,不知后来的父辈恩仇。
任西东睡了一觉醒来,睁开有些浮肿的眼皮,看清楚身周的摆设之后,明白了自己此刻身在任家大宅。
床头叠放着按照他的喜好准备的衣物,他起身,扶着有些沉重的脑袋去了浴室,沐浴之后将自己拾掇的容光焕发,俨然又是一条纵横捭阖的jīng英,这才下了楼。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任老太太坐在桌边,已经开始用餐,并没有等着他。她的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岁月的痕迹,衰老已经渐渐渗透到她的骨子里去了,但她的动作依旧优雅从容。
自从上次老太太受了刺激晕倒,在医院里醒来之后就发现两条腿有些不得劲了。她向来不服老,不愿意用轮椅代步,这段时间都在积极地进行复健,又配合针灸治疗,如今已经能用拐杖拄着慢慢走了。
因为复健耗去了她打量的时间跟体力,反而冲淡了被夺权的失落。她活到如今这个岁数,把持任家几十年,说一不二,也算是快意恣肆了豪门攻略:错入总裁房最新章节。
任西东掌权之后,仍将老太太安置在老宅,只是限制了外界跟大宅的信息流通,但对于老太太,他也没有苛待她。每次回来见了她,也还是如常一般打招呼。因为不存在直接的利益冲突了,比起以往,反而多出了几分真心。
任西东下了楼,跟老太太打了招呼,就默然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昨天喝多了,早上起来就有点厌食,只喝了一杯牛『nǎi』了事。
任老太太倒也没甩脸『sè』给他看,只是耐心地等他喝完牛『nǎi』,才好整以暇地问道:“小三子,你如今大权在握,跟那个小戏子如何了?”
任西东听了这话,心中不悦,略微皱了皱眉道:“她不是戏子。”
任老太太对他的反驳不以为意,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冷淡问道:“你不爱顾裳,但你跟亲近也不少年头了,跟她上过床吗?”
任西东的脸『sè』一黑,要不是老宅如今在他的掌握之中,他都要怀疑这老太太是不是被人掉包了,竟然连这样的问题都问得出口。
任老太太看着任西东,眉眼间蕴着淡淡的嘲讽,带着几分不详的意味。
任西东看在眼里,眉心轻轻一跳,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道:“我还不至于吃窝边草。”
任老太太闻言轻轻嗤笑一声:“小三子,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什么德行我能不清楚?”不跟顾裳上床,无非是先前顾青山手中的筹码太重,一旦有了实质的关系,两人就绑死在一起了。
任西东吊儿郎当地耸了耸肩:“老太太既然都清楚了,何必多此一问?”
任老太太抬起手略微一摆,侍立在一旁的管家跟女佣都悄悄退了下去。
任西东见状,略微挑了挑眉。
“任家的子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任老太太顿了顿,才悠悠叹息一声,看向任西东淡淡道,“到了你这一代就更有意思了,本支旁系那么多姓任的,竟然输给了一个外姓人,致使任家三代的心血旁落。”
任西东觉得好笑,站起身看着仍持着优雅姿容的任老太太,目光冷漠:“老太太所说的外姓人,是我?”
“小三子,你似乎不大相信我说的话呢。你的好‘父亲’,我那好儿子,患有少jīng症,jīng子的存活率不足百分之一。他跟你母亲感情甚笃,为了缓解她的生育压力,两人做了试管婴儿。”任老太太看着他倏然变『sè』的脸,微微一笑,“你不妨再猜猜看,顾青山为什么那么轻易地让你抓到了把柄?”
对于顾青山的事原本就存有疑虑的任西东,听了老太太的话,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之所以选择对顾青山下手,一来是因为顾青山是老太太的心腹,他要夺权,这一关必然得过,二来是因为他查出顾青山跟当年他父母的车祸有所关联。
任西东记事很早,哪怕时光荏苒,他对于父母仍有些微的印象。作为老太太唯一的儿子,任家的准太子在『xìng』情上跟母亲却是大相径庭,他向来是温和的,待人真心热忱,对商业不感兴趣。任西东的母亲生于寻常的小康之家,但她从事高雅艺术职业,跟任家准太子是一见钟情。
两人的结合经历了一些波折,感情上反而更加亲近,婚后的rì子过得如胶似漆。任西东至今还记得在父母身边的rì子,温馨惬意而又幸福。他们心意相通,几乎没有争吵,也不曾有半分算计。
他们的相处直接影响了任西东的婚姻观,他认为他选中的妻子,跟他一起生活,必然也是父母这样,所以从他模模糊糊查知了父母车祸背后的真相,就无法跟顾裳更近一步了。
并不是顾裳不好,无论是相貌还是智慧,顾裳都是中上,除此之外,顾裳还了解他,很喜欢他真灵九变最新章节。这么多年,他们之间始终都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砂纸,一戳就穿。
可是任西东觉得不行,因为他对顾裳存了算计之心,rì后总难免要走到相忘江湖的境地里去。
现在,他暗暗出了一身白『毛』汗,心中无比庆幸——他这近二十年来放『荡』形骸,只这一点坚持,没有铸成大错。
对老太太的话,任西东是半信半疑的。任老太太强势了半辈子,任西东早料到她不会乖乖认命,退回老宅享清福,总要反扑一次才会甘心。
任西东略微眯起眼睛,静静看了老太太片刻,才扬声道:“喻叔,好好照顾老太太,我先走了。”说罢,他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任家老宅。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管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老太太身后,脸『sè』漠然地看她一眼,又谨慎地垂下眼帘,垂手侍立在她身边。
“怎么?”任老太太端详着他的表情,若无其事道,“你觉得我做得太绝了是吗?”
管家略微躬身:“不敢。”
“啧,被小辈叫一声叔,就忘了你原本跟我是一辈的人吗?”任老太太双手叠在膝上,顿了顿,才轻叹一声,“一转眼,我们就都老了呢。”
管家目光轻轻一闪,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小三子这一脚踏出去,任家少不了要动『荡』一番。任喻,你是老太爷亲自培养提拔的,这些年看着我为非作歹,你心理很不好受吧?”任老太太抚了抚齐整的鬓角,淡淡道,“这任家恶心了我许多年,终于走到了辉煌的尽头。我有生之年能见到这一幕,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管家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太太,你是何苦?”
“不说这些了,”任老太太摆了摆手,“今天天气不错,我该去看看我种的那些花了。到了这个岁数,是看一次少一次了。”
说着,她拄着拐杖慢慢起身,腰背依旧挺直,如同这些年的每一天。
管家并没有去搀她,他知道她并不需要,所以他只是沉默地跟在她身边。从先生背叛她的那一刻,她就一直是这种姿态,优雅从容从不认命也不服输。几十年过去,当年以泪洗面的任夫人早已随风而逝,而轻忽她的任家在她手中如若无物,小辈们任她『揉』捏。
可是,她的这一生,是多么的苍白。
任西东出了老宅,才发现自己开车的手在抖,这种状态下容易出事,他将车靠边停了,『摸』出烟点燃了,吸了一口之后才觉得稍微镇定了点。如果老太太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这一盘棋收尾,确实起到了让他措手不及的效果。
任西东从不盲目多疑,但涉及到身世,总让人忍不住多想。照老太太一向的风格来看,她但凡布局,必然不会简单。
任西东还是找了私家侦探,拨了大笔的款子出去,从老太太身上下手,包括早已经去世的老爷子,以及顾青山。
这天唐家设宴,在主宅的大厅里摆了五桌,唐挚早早地就通知了谢清欢。经过了半年多的修养,唐挚的身体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但身体底子跟受伤之前是不能比了,还得继续调养着,不能马虎。
而这次设宴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庆祝唐家终于收购了秦氏『药』业,从此进入制『药』业,为唐家的版图开辟了新篇章。在这次的收购中,除了ada跟易柏居功至伟之外,唐非的表现也让人刮目相看。
所以,这次唐家设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唐挚要显摆这个宝贝弟弟。
第四十五章
季非真演唱会的准备工作已经到了收尾阶段,苏诺整rì里忙得不见人影,谢清欢再次甩下这全能助理,自己开车去了唐家。
这次的宴会是带着庆功的xìng质,来的都是唐挚手下的亲信,因为可以带家属,所以场面很是热闹。
谢清欢的目光不动声sè地逡巡一周,发现来的人有些很眼熟,有些很眼生,曾经见过的一些人,如今已经没有踪影了。
很显然,唐挚手底下的亲信班子重组过了。
谢清欢平rì里跟唐家的走动还算频繁,唐挚的亲信跟一些得力手下她也认识,见着人丝毫也不拘谨,笑眯眯地一路走过。
当初唐挚重伤,谢清欢曾代为掌权,虽然没有实质xìng的动作,但好歹也稳住了大局,唐挚身边的亲信都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唐挚很是顾念着那一点情义,因此都慎重地引着人跟她打招呼。
作为家属来的人里边有少年少女,认出谢清欢之后,还十分激动地请她签了名。
“大小姐来了。”ada笑着走到谢清欢跟前,作为这次秦氏收购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辛苦了大半年终于取得了预期的成绩,她虽然不骄狂,却也是chūn风得意。
对谢清欢,单是自知之明这一点,就足以让ada佩服了。她略微抬了抬下巴:“大小姐,唐总他们现在都在书房。特意吩咐我留心着,如果大小姐来了,就直接请去书房。”
听她这么一说,谢清欢反而顿住脚了:“大哥他们还在处理公事?”
“这会儿应该没有了。”ada笑着摇摇头,“大小姐,您过去吧。”
“这就去。”谢清欢冲她略微颔首,从容地往书房去了。
走到书房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听到细微的一声响之后,才推门进去。
只见唐家父子三人都在,另外还有一个带着眼镜气质温和的年轻女人在。
“姐姐!”唐非见了她,高兴地冲她招手,“过来这边。”
谢清欢反手合上门,微笑着一一打招呼:“伯父,大哥,小非。”
唐起跟唐挚都点头应了,谢清欢又看向那年轻女人:“这位是?”
“这是大小姐吧?二少常常提起你,幸会了。”年轻女人见她问起自己,站起身,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文慧,是二少的心理医生。”
“我是谢清欢。”谢清欢淡淡道,伸出手去,“文小姐,你好。”
文慧赶紧伸手握住,两人各自落座。
“文医生,”唐挚见唐非亲昵地偎在谢清欢身边,懒懒开口道,“照你刚才所说,小非的jīng神状况已经稳定了,是吗?”
“是的,唐总。”文慧点点头,微微笑道,“这半年对二少来说,是很重要的阶段。唐总的身体状况堪忧,无法兼顾公司的事宜,二少一方面顾着公司,一方面担着收购项目。即便是对寻常人来说,这段时间的压力很足以让人崩溃,但二少并没有。能从容地将压力转换为动力,二少的表现近乎完美。”
“那就好。”唐挚满意地点点头,“文医生,这些年,辛苦你了。”
“唐总太客气了。”文慧谦虚的笑道,“唐总付我薪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唐挚笑道:“今天唐家设宴,不知文医生是否赏脸?”
“谢谢唐总,恭敬不如从命,我就不客气了。”文慧一笑,看一眼谢清欢,道,“唐先生,唐总,大小姐,二少,那我先出去了。”
唐挚笑着摆了摆手,文慧从外面将门轻轻带上,他轻轻吁了一口气。他为唐非那jīng神不稳定的事儿挂心了这么久,到了这一刻,才真正放下心来,无愧于当初对唐夫人的承诺。
唐起的心情则有些复杂,他原本以为他们父子三人的关系就是那样了,表面上跟唐挚不合,跟唐非不亲,暗地里又对两个儿子都有所亏欠。却没有想到,一场车祸,却导致了唐非的飞速成长,父子也终于像父子了。
唐非完全没有体察到自家父亲那一瞬间明媚忧伤的复杂,反而兴高采烈地跟谢清欢聊起了他如何在这次收购中力挽狂澜定乾坤,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原来小非这么厉害啊。”谢清欢自是不介意顺毛捋,又问道,“你跟那位温小姐怎么样了?”
“没怎样。”唐非的脸sè垮了下去,软趴趴道,“她接受了据说是她大学同学的追求。”
“这……”谢清欢没想到剧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可见小王子跟大灰姑娘之间还有颇有代沟的。
唐非抓着谢清欢的手求安慰,一脸伤心道:“姐姐,她单看到我腰缠万贯,看不到我为未来努力的决心。她说我无法给她安全感跟安定感。”
谢清欢眨巴眨巴眼睛,瞥一眼唐挚,见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只得轻轻拍了拍唐非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了,你值得更好的。”
“哎,”唐非幽幽一叹,“我觉得她就挺好的,我不贪心的。不过她不喜欢我,我也不愿意死缠烂打,让她觉得困扰。”
他俯身趴在谢清欢膝头,闷闷地道:“姐姐,我失恋了。”
谢清欢在他背上轻轻抚着,转头一想前阵子让她颇为困扰的任西东,顿时觉得他还不如唐非了。
唐非先前让唐挚宠着惯着,对自己信赖的人,很是会撒娇。他去年就满了十八岁,是个大人了,如今趴在谢清欢膝上求安慰也不觉得丢脸,趴了一会儿坐起身,鼓着包子脸问道:“姐姐,路先生对你好吗?”
这是礼尚往来吗?谢清欢笑着点点头:“挺好的。”
唐非想了想,皱眉问道:“那路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公开你们之间的关系?”
谢清欢挑眉:“为什么要公开?谈恋爱也好,结婚过rì子也好,都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吧?”最重要的是,公开了也没什么好处,这年头秀恩爱的都分得快。
“所以,”唐挚开口道,“你们打算隐婚?”
唐非叹气道:“姐姐,你的粉丝会难过的。”
“……”谢清欢后脑勺上挂着一排黑线,想得可真多呀。
唐起悠悠道:“难道,重点不应该是,欢欢是怎么跟路七爷在一起的吗?要知道以路家的权势,从路七爷会走路开始,就不知道被多少有女儿的人家虎视眈眈了。别的不说,唐家不就有吗?”
“啧,”唐挚咋舌道,“没攀上路家,攀上雷家也差不离。”
“雷家?”谢清欢看着唐挚脸上淡淡的嘲讽,心中有数了,“说的是唐淩?”
唐挚哼了一声:“唐淩从小就眼高于顶,若是人聪明也就罢了,可惜是个绣花枕头。”
唐非看向谢清欢,控诉道:“姐姐,你不知道,这次为了能收购秦氏,公司上下花了多少时间jīng力,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不能出差错了,唐淩想帮着秦氏打探消息,更是透露了皇冠娱乐的机密给竞争对手。”
谢清欢闻言,沉默了片刻,心中对唐淩的不知进退又多了几分认识,这不是上次对着她辱骂过过嘴瘾了,而是通敌了。不论是对于家族,还是对于一个国家,这样在自己人背后捅刀子的人,都是留不得的。
唐非感慨道:“我上次仅仅是把她赶出唐家,就以为她会重新做人,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唐起淡淡笑道:“她大约是觉得雷蒙会给她撑腰吧。”
唐挚冷笑道:“可惜她忘了雷蒙是个商人,她的行为放在哪儿都是大忌,雷蒙怎么可能会留这样的人在身边?保不准哪天就被自己人捅一刀。”
“所以,”谢清欢问道,“她现在怎样了?”
“看在二伯父的面子上,唐氏就不起诉她窃取商业机密了。不过,出了这样的事,唐家也没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容身之地了。”唐非悠悠道,“我收回了他们在唐家的一应权利,取消了他们的年终分红。”
说到这里,唐非有些惆怅:“唐淩受了刺激,据说jīng神也变得不好,暴躁易怒,二伯父带她离开t市,去别的地方调养了。”
谢清欢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唐淩,那显然是个骄纵的姑娘,容易冲动,说话做事没分寸,眉眼间带着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谢清欢看的分明,唐淩不是个聪明人。
只是,谢清欢没有想到,唐淩不聪明到这个地步。但凡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仍在持续发展中的家族是凌驾于个人之上的,家族的荣耀亦提升着个人的身价。唐淩居然帮着外人想要整倒唐家,这脑子大约是留在娘胎里没有带出来了。
“好了,不说她了。”唐挚淡淡笑道,处置了唐淩一家,唐家再没有人敢小瞧唐非,这可比上次单单把唐淩逐出去的效果要好多了。他拎出个箱子,放在桌上打开来,对谢清欢道,“这些都是下面人刚刚送来的,你看看挑几件喜欢的。”
箱子里都是成sè极好的玉石制品。谢清欢知道唐挚手底下掌着玉石生意,唐家明面上那些买卖,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玉能养人。谢清欢也不跟唐挚客气,细细看了一眼,挑了一条和田玉的手链:“就这个吧。”
第四十六章
“嗯?”唐挚看一眼谢清欢指尖挑着的和田玉手链,眉峰轻轻一动,赞许道:“眼光不错。”
谢清欢听了微微一笑。她在大雍的时候确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但平rì里衣食住行所用的一应物件规格都极高,对于分辨器物的眼力还是有的。
更何况她在现世已经将近一年,对于奢侈品之类的东西也有了解。她笑眯眯将手链收了,状若漫不经心地看向唐挚问道:“这次唐家成功收购秦氏,有意愿在中医药方面继续发展吗?”如果没记错的话,易柏是专攻西医的。
听她这么问,唐家父子三人脸上都流露出轻微的惊讶来。这半年来,他们跟谢清欢的接触很频繁,彼此之间的关系算是很亲近了,但谢清欢说话处事都十分有分寸,自然而然地避开唐家的种种生意,这还是谢清欢第一次明确提及唐家的发展计划。
弹指知道谢清欢跟路子允走得近,但对于她真正的身世并不十分了解,他略微一顿,才慢慢开口道:“欢欢,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唐非也眨巴着晶亮的眼睛看着她,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
“寻医问药关乎人命,丝毫也不能马虎,在这方面,我并不太懂,也没有发言权,算不得是我的想法。”谢清欢轻轻摇头,淡淡道,“我手上有一张调理身体的古方,是我上次回谢家大宅,在先人的笔记中找到的。因为时间久远,我自己又不在行,所以托关系找了个领国家津贴的国手看了,说是可行。不过其中有几味药材如今是不太好找了。”
“古方?”唐挚眼前一亮。
他之所以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千方百计地拿下秦氏,就是太清楚制药业的高额利润回报了。如今有钱人是越来越多了,生活水平提高了,人也就越发的惜命,各类高档保健品都不缺市场,汉方养生的前景十分可观。
经过国手肯定的方子,必定是合用的,其市场价值不可估量。
唐挚收购秦氏的时候,顺便接收了研发技术人才,近半年是稳定期,能出点成绩再好不过。谢清欢在这时候提出她的想法,实在是及时。
唐起的关注点跟唐挚略有不同,脸sè颇为诧异:“谢家大宅?”他的目光落在谢清欢脸上,仿佛是第一次见她似的,认真地打量着,沉声问道:“融溪谢家?”
谢清欢还没回答,唐挚火辣辣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咦?”唐非疑惑地开口道,“融溪谢家不就是那个非常有名的——”说到这里,唐非震惊地看向谢清欢,“原来,姐姐是谢家的人?”
谢清欢略一沉默,才轻轻点了点头。
唐起就是随意一猜,没想到就猜中了,看向谢清欢的目光顿时有点复杂:“那谢持节大师是你的——”
谢家上一代只有两姐弟,都成名极早。其中谢持节活跃在国内,跟军政两道的关系都不错,据说还曾经教过路子允。当年他因为飞机失事而去世,在顶层文化圈艺术圈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融溪谢家,向来有书香豪门之称。谢家人都执着地走自己的路,总能在自己选定的领域里取得成绩。
只是,谢持节如今若是还活着,也不到四十。而且,他去世的时候,并没有结过婚。以谢家的家教,是绝不出现始乱终弃这种事的。
谢清欢笑了一下,仿若叹息:“他是我的舅舅。”
谢清欢一直没有办法捋顺谢持静的形象,就是因为这纠结的辈分关系。在大雍的时候,谢持节是她的祖父,然而在现世,这个身体不是原本属于她的,谢持节又成了她的舅舅。
谢清欢对命理星象也有研究,只是没有谢持节研究地那么jīng深罢了。但穿越时空,异地重生这事,显然是需要机缘的。她不清楚谢清宁准确的八字,但就生rì来看,在命格上还是有些相合的。
唐起看着她风轻云淡地笑,郑重道:“欢欢,你知道融溪谢家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融溪谢家,意味着在文艺圈超卓的地位,价值难以评估的财富以及人脉。早年谢持静在国内的经营且不说,单说后来谢持节创下的局面,就足以谢清欢享用一生了。
也难怪谢清欢跟路子允走得近了,谢持节跟所有出身名门成就卓著的人一样,喜欢聪明人,但他极少收徒,一般仅仅是指点一番,路子允算是个意外。这要搁在过去,这弟子跟外甥女,因着谢持节的纽带,多半也是联姻的好对象。
谢清欢如今的rì子过得顺风顺水,跟陆展睿明目张胆地维护以及路子允暗地里的保护脱不开关系,但这其中未尝没有谢家的影子。自她醒来,仿佛有一只手无形中牵引着她,一层一层撩开身世的真相。
谢清欢静静地点点头:“伯父,我都明白的。”
唐起觉得哪里不对,略微皱了皱眉:“你已经知道自己是出身谢家,已经见过你母亲了吧?她同意你继续在娱乐圈?”
“伯父,我之所以在娱乐圈里讨生活,也是母亲的安排。虽然我仍有些不理解其中的用意,但她总不会害我,想必也是一番苦心吧。”谢清欢淡淡一笑,“她几个月之前在美国去世了,就地安葬在那边。”
唐起闻言一愣,歉然道:“抱歉。”
谢清欢摇摇头:“没什么。”
“真是没想到,她还很年轻啊。”唐起的表情悠远,叹息道,“她当年可真是个文采风流惊采绝艳的人物呢。”
谢清欢面上神情不变,心中干巴巴地腹诽:若是母亲大人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招惹到道格拉斯家的那位当家人。
依照谢家人对感情的态度,谢持静这一生必然只有卡尔·道格拉斯一个男人,她没有结过婚,唯一的女儿养在万里之外,她一个人过了一辈子。
唐挚沉默了片刻,才慢腾腾地开口:“欢欢,这样吧,你把那古方给我,制药那边算你技术入股。”
谢清欢笑道:“大哥,你真的不明白吗?我把那方子给你,一来是借你的手找齐草药,二来你手边有专业的技术人才,临床试验上方便许多。这事算起来已经是互惠互利了。”
唐挚也笑了,眼中多了几分暖意:“欢欢,这世上有个词叫专利权,懂?”他看着不动声sè的谢清欢,转向唐非道,“小非,给欢欢解释一下,什么叫专利权。”
唐非是个不经逗的,脑子清醒的时候是他大哥的忠实拥趸,简直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严肃认真地对谢清欢道:“姐姐,这个专利权,简单点儿来说,就是你手上的东西,能够造福人类,完全可以以用来换取实际的利益,不必有心理负担。”
专利权这玩意儿,单看字面意思也能明白了,谢清欢唇角轻轻一勾,看唐非这反应速度就知道刚才心理师没有说错,他恢复地很不错。谢清欢笑眯眯逗他:“小非厉害啊,连这个都知道。”
唐非一脸被表扬的欢脱样,让人完全想象不到他这样的人在谈判桌上是怎样的德行。然而,在不久之后,这个满眼纯然天真的青年,在没有正经念过书,仅仅被父亲扶持过一年,就凭借着野兽一般的直觉以及韧xìng,成为商场新贵。
最后,在唐挚的坚持下,谢清欢拥有了盛天药业百分之五的股份。
唐挚很清楚,今天他送出去的这百分之五的股份,对盛天药业甚至是整个唐家的发展前景,都是极为有利的。谢家的这一代,只有谢清欢一个传人,她的身后还站着路子允。
这股份背后的利害关系,谢清欢只要略微一想就能明白了,因此也没有推脱。她当初拿着这古方,就是要给路子允调理身体的,但凡是药都有三分毒,路子允底子太薄,她不能不小心行事。
双方说定,剩下的就是正常的法律文件的路子,再如何亲近,白纸黑字才牢靠,唐挚在这方面向来慎重。
这次的庆功宴十分热闹,还有个小姑娘喝多了,抓着也喝了酒导致手软脚软的唐非火辣辣地表白了,她原本是打算强吻,结果因为身高关系,只在唐非下巴上磕了个可爱的牙印。
经过半年多的修养,唐挚终于被准许饮用少量的不那么烈的酒了,但因为限量,他喝得相当不爽快。瞥一眼惨遭非礼的小弟,他十分不厚道地笑了,随即抚了抚额——这个小笨蛋,一点儿jǐng觉xìng都没有。得亏这次是个小萝莉,若是换了御姐,小笨蛋早被吃得渣都不剩了。
先前唐非情绪不稳,见天的伤chūn悲秋,时不时还会自残,他就琢磨着得给他找个年纪稍微大一点儿,能照顾他的姑娘跟他作伴,所以唐非对温小遥有好感,他并不反对。但温小遥不愿意跟唐非在一起。
如今唐非情绪稳定,做起事来也像模像样,毫不拖泥带水,很有几分他自己的影子。唐挚便不急着他的婚姻大事了,毕竟他年纪还小,往后的路还长,会遇见真正喜爱的女子。
谢清欢坐在他身边,并不怎么开口,只优雅地吃着菜,看到他的神情却是一笑——长兄如父,唐挚确实够格。
密闭的房间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黑衣人,早已气绝身亡。
路子徴在门口看到这场景,眉眼间的那一抹意外显得十分冷漠:“没想到,花了大力气培养,容宁竟然叛国。”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章节高速更新开始,更新字数为3998
容宁在这密闭的房间里关押了五天,完全的黑暗跟极致的静默并没有击溃她的神智。相反,她冷静地抓住了防守中的微小破绽,杀人之后逃逸。
她是国家重点培养的尖端人才,在等待审讯的途中逃逸,无疑是种挑衅。
路子徴的脸『sè』很冷,带着不容忽视的肃杀。她出身高门,选择了自己喜爱的职业,虽然办公室斗争必不可少,但忠于国家的信条早已深入骨髓。
容家跟路家互相看不顺眼的时rì也不短了,容家的这一代也有在高位上的,但论到担当,以容威为最。而容宁,则胜在聪慧上,否则,当初也不会选她作为接近格雷的人选。
陪同路子徴一起过来的,还有当初军工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秦博士。
秦博士的年纪比路子徴稍微大些,是jīng纯的技术人才,跟打打杀杀丝毫也不沾边。他被路子徴这么冷睨了一眼,不由轻轻一抖。
秦博士的父母也都是高jīng尖端技术人才,智商都在一百八以上,秦博士在这方面的遗传基因得天独厚,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高人不止一等的智商。寻常的学校根本就教不了他,他一直以来接受的都是专门的尖端教育,学成之后直接规划在体统之内,他如今还不到老学究的年纪,却是真正的又红又专。
路子徴如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容宁恐怕要步上他先前那位老搭档的后尘了。
秦博士虽然觉得可惜,却还是认可路子徴的决定。处在他们的部门跟地位,被自己人背叛所造成的损失才是不可估量的。
容宁早年走的路子跟秦博士差不多。容家向来重男轻女,即便容宁表现出超脱堂兄弟的天赋,容家老爷子也只是认为她更为读书一些罢了。当时容家正是如rì中天的时候,会念书这一点只不过是锦上添花。
容家在军方的发展,无论是深度还是宽度,都十分到位,但高端技术部门的门槛是不会开后门让无用的人随意进出的。容宁当初被挑中,是她凭着自己的本事拼出来的,那一批挑了八个人,只有她一个女孩。
秦博士不是她的直系导师,但尖端部门的师徒网拉得大,也算是有些情分,印象中容宁是个很能吃苦极有韧『xìng』的人。
当初老搭档叛国,军工资料落入格雷手中,上层就暗地里开始动作了,直到近一两年才有突破『xìng』的进展。而容宁,在任务中并没有传回任何有用的信息,反而跟目标产生了一些暧昧的牵扯。
后来更是查出来,她竟然也是改造人,且是格雷手中最为完美的收山之作。很显然,当年那份有瑕疵的军工资料已经被完善。
问题是,那份资料如今在哪里?作为那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秦博士可以预见到,这份资料一旦公诸于世,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博士,你回去吧。”路子徴的目光落在倒地的几个黑衣人身上,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悲痛,随即被冷凝遮掩过去,“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哦,好。”秦博士作为技术狂人,只在研究所跟试验场地如鱼得水,听到路子徴这么说,立刻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忙不迭答应了,“路处长,我手上有一份整理好的关于东京地下格斗场改造人的报告,可能会对你有些帮助。”
路子徴闻言轻轻颔首致意:“那么,就先谢过博士了。”
“不用不用,那报告未必真的有用。”秦博士摇了摇手,见路子徴看过来,耐心地解释道,“路处长,先前因为传闻东京出现了改造人,我特意过去看了,我可以肯定那个少年就是改造人。不过,他的身体状态跟整合战斗力,都不在我们预料的最好状态上。他接受的改造甚至不在瓶颈阶段,反倒像是最初级的『药』物试验阶段。这样的话,他的体能跟爆发力能提升到顶点,但对于身体的损伤也是致命的。”
路子徴认真地听他说,略微皱了皱眉。
秦博士犹豫了一下啦啦文|学llwx.,全文|字手打,才又道:“但容宁不一样。熬鹰之术是很常见的审讯手段,这七天她就被关在这里,完全密闭的环境,电流噪音干扰让她无法入眠,就算心『xìng』坚韧,在这段时间里也该有所动摇了。容宁却没有,一丁点儿也没有。当然,这可啦啦文|学llwx.,全文|字手打能跟她的体力消耗不大有关。”
路子徴轻轻点头:“现在的容宁,是个危险且棘手的人物。”
秦博士目光轻轻一闪,看向路子徴:“听说,之前有人击败了在改造人状态下的容宁。路处长,我可以见见那个人吗?”
“抱歉,秦博士,你的这个要求,我恐怕不能答应。”路子徴摇头,果断拒绝了他的这个提议,她顿了顿,口气缓和了一些,“不过,作为对博士相助的感谢,我可以悄悄透『露』一些她的数据给博士。”
“还是不要了吧。”秦博士赶紧摆手,他跟路子徴所处的部门不同,但对保密『xìng』的要求都很高,通常能说出来的都是无关紧要的,甚至是假的,还不如不说呢。
不过,在单兵能力上,能胜过改造人的,确然罕见。怎么就没人怀疑那人是改造人呢?
谢清欢连打了两个喷嚏,惹得苏诺侧目相看:“怎么了这是?感冒了?有没有发烧头疼,胸闷yù呕?”
谢清欢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应答,起身去洗手。
苏诺等她回来,将几张演唱会的门票推到她眼前:“季非真的演唱会定在明天下午。萧萧是他的歌『迷』,季哥特意给你们留了最好的位置。”
谢清“听『cháo』阁”更新最-快,欢看一眼那门票。季非真的演唱会向来是赚钱的,口碑跟票房双丰收,场场都是一票难求。这特意留出来的位子当然是最好的,若是搁在黄牛手里,能轻轻松松炒到三千一张。
谢清欢将票收起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季卓阳确实是考虑周到,不过萧朗月如今跟元昭在热恋中,不拍戏的时候如胶似漆着,看得谢清欢十分腻歪。元昭十几岁的时候做过一次心脏手术,如今又有些负荷不起了,嘈杂的环境对他的心脏不好。
而演唱会又是唱又是跳,还有满场的欢呼呐喊,实在不适合元昭去。
苏诺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轻声道:“季非真这次的演唱会主题是安静告别。”她的口气中隐约有些叹息。在这个圈子,哪怕你称王封神,也总有风流云散的一天。当神话如流水东去,只有铁打的娱乐圈归然不动。
安静告别。季非真这次的演唱会选了几首难度相当高的曲子,以他现在的嗓子,要发挥到巅峰时期的那种水准恐怕不易。
亲眼见证神话落幕,有一种残酷的美感。
吃完早餐,苏诺继续去做牛做马,谢清欢则带着和田玉的手链去了路家,亲手戴在了路子允的手腕上。
所幸手链的款式很是大方,路子允戴着也不觉得突兀,只是衬得他的手腕有些细瘦,仔细打量一番,果然发觉他又瘦了些。
谢清欢对于家的定位很清楚,路子允主外,她主内。但这个内外,并不意味着她要放弃工作,做个米虫。由于路家的构架远远超出她的了解,她对路子允的工作有些朦胧的认知,但不打算干涉他。
谢清欢知道身在高位的人,很多时候,都被各种人事物牵扯着,无法从心所yù,路子允身上的责任大,担子重,她能理解,但她不愿意路子允没rì没夜的工作,将原本就薄弱的底子给折腾散了。
她有些无奈地劝道:“阿七,你也稍微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
对于谢清欢的关心,路子允觉得十分受用,他的耳垂红了一瞬,微笑道:“雁归,你不要担心,我心里有数。”
谢清欢陪他坐了坐,放松了一下,就急匆匆地走了——萧朗月的戏份卡着时间拍完了,她要去机场接她。
将行李放进后车厢,萧朗月打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做进去,系好安全带,笑着对谢清欢道:“元家找到了适合元昭的心脏,他在为换心手术做准备。我这次回来,处理好这边的事情,顺便请个长假,就过去陪他。”
谢清欢淡淡道:“如果请长假不方便的话,就直接解约吧。等事情了了,你还想接着演戏,乐意签约就签,不乐意签就算了,反正不会让你没戏演。”
“哟,这个可以有。”萧朗月看着从小到大唯一的好友,爽朗地笑着,“二宝呐,我发现你自从成了鼎星的股东,说话做事格外有底气。”
“我行得正坐得直,什么时候没有底气了?”谢清欢悠悠反问。
萧朗月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谢清欢,颇有种时过境迁的沧桑感,所幸她跟谢清欢依然亲厚,不曾到物是人非的那一步。
谢清欢目不斜视,笑道:“有话就说,做什么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
萧朗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神情很严肃,态度很慎重:“欢欢,我决定在元昭手术之前跟他订婚。”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章节高速更新开始,更新字数为3919
章节名:第四十八章
在这个时候……订婚?谢清欢闻言轻轻皱眉。
她知道萧朗月向来有主见,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考量,萧朗月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有她的道理,但她轻而易举地从这个决定中察觉到了强烈的安抚意味以及破釜沉舟的决心。
这安抚所针对的,自然是元昭。
元昭的心脏病是先天『xìng』的,他的身体状况果然已经不乐观到让萧朗月觉得不安了吗?
婚姻大事关乎一生,马虎不得。谢清欢略一沉『吟』,想劝萧朗月再仔细考虑一下,又觉得无从说起,只是平静地问道:“那rì子选定了吗?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元家算起来也是一方诸侯,元昭自小因为身体的缘故,备受全家上下的关爱,他的订婚仪式必然不会简单了事。
“具体的时间,元家那边还在商量着,估计这一两天就能定下来了。照我的意思,就近选个好rì子就行了。”萧朗月淡淡道,口气中带着几分不明显的疲惫,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也没什么要准备的,只是请至亲的人一起吃个饭,做个见证就好。我这边也没什么亲人了,欢欢,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吧。”
从萧朗月答应元昭的追求,跟他在一起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她对元昭的感情虽然不如当初对景烨那样深刻,但两人之间的相处却是平和中带着几分温馨,像是奔着过rì子去的。
而元家对她,并不因为她艺人的身份冷眼相待,而是将她当做元昭的另一半来尊重的,对她的工作也抱着支持的态度。
至于元昭本人,也很乐意对她敞开心怀,让她全面而深入地了解自己。
跟元昭在一起,没有一分不自在,很是轻松。
“好。”谢清欢点点头同意了,琢磨着到时候要不要挑两件古董送去,心情却难免有点儿沉重。又想着景烨前阵子回了英国便音信全无,这两人大概是真的缺些缘分。
她至今仍有些想不通,当年景烨带萧朗月回家,为何出了那样的岔子,景烨会置之不理,以至于萧朗月在坚持了几年之后还是果断放弃了他。
萧朗月靠着椅背,出神地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欢欢,对不起,我恐怕无法遵守之前的承诺了。”
“嗯,”谢清欢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做你认为值得的事情就好,别让自己后悔。”
“欢欢,其实,我……”萧朗月似乎想说些什么,到底没说什么,只将一声叹息幽幽咽下。
萧朗月平rì为人十分爽朗,突然yù言又止了,倒是件新鲜事。谢清欢想着她先前不知道谢清宁跟萧朗月之间的约定,打算甩手不干的时候,也算是不遵守承诺了,如今萧朗月这么打算,也算是还一次回来,更何况,计划向来比不上变化快,萧朗月完全不必有心理负担。
萧朗月心里存了事,人就不如以往那样活跃,谢清欢岔开话题,跟她讲了季非真的事。“六夜言情”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
“声带出了问题吗?真是可惜啊。”萧朗月吃了一惊,又有些了然,“难怪他没跟环球续约。”歌手的嗓子,演员的脸,模特的身材,都是立足的基本。声带出了问题,哪怕再小,对歌手的职业生涯也是沉重的打击。
谢清欢轻轻笑了笑:“现在已经没有环球,如今圈子里鼎星跟皇冠占着大头。”
“啧,真是没想到,洪熙『自杀』引出了这么多事,环球的高层必然没有想到吧。”萧朗月感慨道。这世上多的是往娱乐圈里寻梦的年轻人,新鲜面孔层出不穷,一时两时不红,其价值就会跌到底了。
对洪熙的死,谢清欢并没有多少感触。这个圈子的规则早已经定下,是否要去触碰端看个人选择,这些年发生在洪熙身上的事,何尝不是她的选择。谢清欢救她一次,却没料到她会自寻短见,心里总有些怪异的感觉。
再说环球虽然因为洪熙的遗书产生了巨大的震『荡』,但以傅家的底子还不至于这道难关就过不去了。环球之所以没了,是因为傅明毓不愿意搭手相助。
即便云梦舒回到了他的身边,做了他的妻子,他可以亲手照料她的衣食住行,再不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让他的心受到的煎熬少了一些。但这些远远不够,每当他从沉重的梦境中醒来,在黑暗中凝视着云梦舒,他就觉得自己的心缺了一块,尖锐的疼痛让他无法呼吸。
傅家靠他撑着,还自以为是的去动他的人,他不想让环球存在,不想看到傅明湘,甚至是傅家人如今若无其事好像当年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虚伪地笑着都让他恶心。
所以占着傅家产业总值三成的环球娱乐就这样被炮灰了,同样被炮灰的还有曾经骄纵任『xìng』的傅明湘。
傅明湘远嫁k市,完成了傅家跟周家的联姻,傅家则被傅明毓带着往黑道上走去。
“小说领域”看最新|章节傅明湘不过二十多岁,这几年也因为云梦舒的事没有舒心过,也就没有正经谈过男朋友,就不得不嫁给了周家的那位家长。周家家长刚至不『惑』之年,面容冷峻不苟言笑,心机深沉手段酷厉,傅明湘在他面前简直不够看。
这样一个人物,娶了傅明湘,反倒让人觉得他有些吃亏了。不过,周家长年轻的时候也荒唐过,十几岁就把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如今他的长子跟傅明湘差不多大。
傅明湘一听到这个,心顿时凉了。整体而言,周家长的条件算是很不错的了,但傅明毓这样摆布她,很显然还是在出当年云梦舒被毁容的气。
傅明湘哭过也闹过,可是不管用,面对她的眼泪,傅明毓早已经免疫,甚至似有若无地表现出不耐烦的神情了。云梦舒曾经在他的眼皮底下被毁容,是他的心魔,在这几年完全找不到她的线索中无限生长着,就连云梦舒都无法消灭。
“就为了一个女人——”傅明湘眼中有泪,也是疯狂大笑,妆容早已经花了,发型更是凌『乱』,丝毫没有先前的神采,“哥哥你就不要父母妹妹跟亲人了吗?”
“亲人?”傅明毓冷淡道,“我将你们当亲人,为傅家卖命的时候,你们做了什么?用尽手段想要梦舒离开我,我都已经跟她领了证了,你还敢仗着父母的纵容去划伤她的脸!”
“傅明湘,”傅明毓慢慢走上前,抓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让她看到自己眼底的冷漠跟杀意,“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底气,让你觉得你做了这样的事,我还能原谅你,还能将你当成宝贝妹妹一样宠着?”
傅明湘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在云梦舒没回来之前,傅明毓对她已经是冷若冰霜视而不见,却从不曾像现在这样带着明目张胆的幸灾乐祸。
“阿湘,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傅明毓收回手,恢复成平静而冷淡的模样,“准妹夫常年在高位,恐怕不那么好伺候,你还是多费点心。”
说着,他后退两步,转身,准备离去。
“你居然恨我到这个地步,要毁了我一辈子。”傅明湘突然笑出声,“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的。”
“这恐怕由不得你。”傅明毓冷漠道,“只要准妹夫还要你,就算是尸体,我也会给他的。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嫁过去,这样大家面上都好看。要知道,准妹夫的脾气也不太好,你让他没面子,他有的是手段整治你,到时候你在周家rì子不好过,还是自己吃亏。”
傅明毓面无表情地出门,留下傅明湘一个人,一跤跌倒,崩溃般狠狠地锤着地板。不知道过了多久,双手都已经鲜血淋漓痛得麻木了傅明湘才停止了动作。
傅明毓刚出去,云梦舒就悄悄进来了,站在门边双手抱胸欣赏着傅明湘发疯,面『sè』却十分平静,没有丝毫的嘲讽。
等傅明湘发泄够了,云梦舒才慢腾腾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怜悯道:“傅明湘,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真像丧家之犬。”
傅明湘瞳孔一缩,气得心慌气短,嘴唇抖个不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这张脸,恢复到如今这个样子,动了上百次刀子,每次我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就想着我还没有看到你的下场,怎么能就此放弃。你看,我终于撑过去了。”云梦舒蹲下身,静静地看着傅明湘,淡淡道,“我放不下傅明毓,所以回来找他。可是,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好,那个时候我突然忘记了这些年辛苦熬过的痛,却更加恨你。因为你的愚蠢跟韧『xìng』,害得我曾经意气风发的爱人,变得yīn沉沧桑。哪怕我就守在他身边,他依然患得患失,我就发誓,要让你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傅明湘,你尽管怨恨吧。”云梦舒温柔地笑了笑,“周家的那位家长,是我jīng心为你挑选的丈夫,保证让你婚后的每一天都过得jīng彩无比。”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章节高速更新开始,更新字数为4131
傅明湘打小就跟温顺听话无缘,她原本对傅明毓跟云梦舒有愧,但婚姻是多大的事儿,她怎会乖乖听从摆布“听『cháo』阁”更新最-快,?
不过,因为周家牵连着傅明毓手上的一条商线,云梦舒并没有给傅明湘接着闹下去的机会。她在格雷身边呆了几年,即便只是打下手,也学到了几分手段。她直接给傅明湘注『shè』了肌肉松弛剂,打包送给了周家。
傅明毓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以傅明湘的『xìng』子,寻常男人还真镇不住她,傅家如今的走向还蒙着三分yīn影,不能留着傅明湘拖后腿。周家的那位家长年纪是稍微大了点,早年荒唐了点,但他一旦结婚,就立刻收了心,将外头的桃花斩得干干净净,比如今豪门的年轻人要好多了。
t市的上流圈子就那么大,傅家闹了这么一出,很快就在各大家族传开了。这桩婚事在外人看来,傅家是得了好处的。
就连路小心都抽空跟谢清欢感慨了一番——傅明毓这一手确实是高明,一石数鸟。哪怕周家家长是二婚呢,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傅明湘也算是高攀了。傅明湘跟了他,解决了让傅家二老悬心的婚姻大事,傅明毓手中的那条商线立时畅通无阻了。就联姻的成效来看,简直是立竿见影。再者,傅明毓这几年面上瞧着没什么,但心里时时别去着,黑化这么一次,总好过在沉默里变态了。
谢清欢则没什么想法,一报还一报,傅明湘当初太过放肆了。
萧朗月是个热爱八卦,知道傅家兄妹当年是如何亲厚,两人走到这一步,全是傅明湘自己作。
“季非真的告别演唱会,你想去吗?”谢清欢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萧朗月认真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谢清欢停好车,帮着萧朗月将行李提上楼,直接打发她去沐浴。
路子允关了电脑,食指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按了按。
路小心看一眼他的脸『sè』,略一沉『吟』,才迟疑道:“七爷,这事要告诉清姐吗?”
“告诉她什么?”路子允沉声道,“告诉她,我准备联合她的一个兄长,对付她的另一个兄长吗?”虽然她的一个兄长如今已经是女人了。
路小心轻轻抿了抿唇,没有接啦啦文|学llwx.,全文|字手打话。谢清欢没有长在谢家,但显然该受的教育一“小说领域”看最新|章节点儿也没少,谢家传承多年,从没有弑亲的先例。尽管道格拉斯家的血统与谢家端正的三观相悖,格雷甚至还威胁着谢清欢的安危,但他不能死在谢清欢手里。
路子允知道艾斯这些年能避开道格拉斯家的耳目,必然是有些本事的,却没料到他竟然轻而易举地拉拢了议员,再加上道格拉斯家内部的混『乱』,格雷的注意力被拉回欧洲,暂时无暇顾及谢清欢这边。
艾斯找上他,无非是想再借一份力,彻底打垮格雷。
路家在欧洲的势力确实已经在不停地给格雷制造麻烦,但路子允并没有立刻答应艾斯的提议。
路小心侍立在一旁,面容很是严肃。自从七爷认识了清姐,似乎就多了些顾忌,也多了些人情味,倒不知是好还是坏了。
不过,对付容家也好,对付格雷也好,跟清姐都没有直接关系,而是路家必然要走的路。
路子允沉默了一会儿,淡然开口:“小心,通知庄严回转路家。”
“七爷,你是打算亲自去欧洲?”路小心脸『sè』微微一变,庄严是排在楚去疾之后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路子允微微颔首,又道:“容宁逃逸,传令下去,干掉她。”
“是。”路小心知道路子允做了决定,便不会再更改,只得遵令行事。
路子允这趟出门乘坐的是私人飞机,带着路小心跟遥控欧洲事务的智囊团。临行前他跟谢清欢去了个电话,说是要去欧洲办些事情。
谢清欢还有些纳闷,就她对谢家产业布局的些微了解,路子允如今主要坐镇t市,很少出门,更别提出国。欧洲那边的事务通常是苏沐出面解决。
不过,对于路子允的工作,她也没有多问,只让他出门在外,好好爱惜身体。
路子允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笑,就关机上了飞机。却不想,他这临行前两人不咸不淡说的几句告别,差点儿成了永别。
这一rì正好是季非真的演唱会,谢清欢跟萧朗月来得有点早,就去后台看了看,专门给季非真准备的休息室有点凌『乱』,特意请的嘉宾也在准备。
萧朗月拿胳膊拐了拐谢清欢,不动声『sè』地努了努下巴,示意谢清欢看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小天王。”
是萧鸿宇。谢清欢瞥一眼萧朗月,微微一笑,虽然两人同姓,但萧朗月显然对小天王有些不屑。
萧鸿宇察觉到有人在看,目光一长就扫了过来,对谢清欢略微颔首致意,再看萧朗月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嘲讽,眼中顿时有了几分兴味。他当年跟季非真之间的种种恩怨,放在今天已经没必要再提了,当时他们两人都还年轻,以至于一时气盛,导致至交好友从此陌路。这场演唱会也许是季非真虽然一次站在台上唱歌,他也希望能圆满落幕。
至演唱会开始,已经是hi座无虚席。季非真平rì里人脉并不如何开阔,但这场演唱会,却来了不少圈子里的人,老东家环球娱乐自然不会少,就连傅明毓都携着云梦舒到场。
不说这演唱会的成果如何,单是见到到场的这些明星都足以值回票价了。
说了是告别,季非真就果然照着告别的套路来了,一开场就是低沉『xìng』感的抒情。他选的曲子都是他出道这些年最为脍炙人口的,演绎起来也得心应手,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声带受到了压迫。
跟以往的演唱会不同的是,现场并没有出现狂热尖叫,而是压抑着热情静静聆听。谢清欢知道鼎星特意制作了提示卡片,发给每一个粉丝,但能将现场气氛控制到这一步,大概还是出自对季非真的爱吧。
谢清欢感受着季非真歌曲里细腻的感情变化,还捕捉到附近粉丝轻微的抽泣声。这种时候,本该大喊大叫表达对偶像的喜爱之情,却不能闷在喉中,也是件相当苦闷的事情吧。
这种苦闷在萧鸿宇作为嘉宾出场时到达了顶点。萧鸿宇作为小天王,如rì中天,粉丝团也十分庞大,跟季非真的粉丝也有重叠,他一出来,谢清欢就听到那位粉丝快抽得哽过去了。
萧鸿宇一共唱了三首歌,分别是《狂妄》,《浮生》跟他最新专辑的主打歌《岁月》。
季非真在后台的休息室更换最后一套衣服,听着传进来的音符,扣扣子的手指微微一顿,唇角浮起一丝笑意。过了这么多年,他仍然记得当年初见,萧鸿宇还很年轻,甚至可以说是个『毛』头小子,眉飞『sè』舞地跟他提到他的梦想。
萧鸿宇喜欢唱歌,也有天分,跟他很谈得来,当初他要跳槽,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算起来这些年不相往来,倒是他自己在钻牛角尖。
季非真轻轻叹了口气,向舞台走去。
萧鸿宇已经唱完,见他出来,爽朗一笑,知交一场,有些默契还在。萧鸿宇随后说了一番话,轻描淡写地讲述了他跟季非真之间的朋友情谊,也坦承了当年之事是因为一时意气,这些年各自发展,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希望每个人都能珍惜身边的好友。
说罢,他侧头深情地凝视季非真数秒,上前一步,轻轻拥抱了季非真一下。这是萧鸿宇第一次在公众场合,表现出亲昵与敬服。
谢清欢见了悄悄抚了抚额,她对现世已经多了很多了解,就这么个象征着失而复得的友谊的拥抱,她可以预见到名为‘腐女’的生物,会如何的激动,她们会毫无压力地将这一段脑补成相爱相杀多年,终于破镜重圆,happyend。
她已经听到不远处那位粉丝已经在小声嘤嘤嘤了。
真是难以理解啊。
季非真在演唱会的最后,感谢了多年来一直支持他的粉丝,一直对他十分照顾的老东家环球娱乐,感谢了所有来了跟没来的朋友,最后他若无其事地宣布他的声带上长了东西,准备动手术,术后可能没法唱歌,打算转幕后。
一直到很久之后,谢清欢都不愿意想起当时那个混『乱』的场面。粉丝的反应都很直接,反应稍慢的啊了一声,呆若木鸡。反应快的已经开始在哭了。温和点儿的在默默流泪,过激的就直接哭晕了。
“这……”谢清欢『xìng』情淡薄,喜怒都不会有大的情绪起伏,这种场面还是头回见,多少有些吃惊。
作为资深粉丝的萧朗月则淡定多了,拉着谢清欢悄悄离开了座位,从通道离开——这场演唱会,粉丝的情绪被压制了,待会儿爆发出来才可怕,这会儿不溜什么时候溜?
直到坐进了车里,谢清欢才轻轻松了口气,正要发动车子,手机响了。
是路家大宅的号码,谢清欢随手就接了:“你好。”
“谢小姐,你好,我是庄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雅的男音,“请问你现在有空来一趟路家吗?小舅舅他出了一点意外。”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章节高速更新开始,更新字数为4113
庄严得到谢清欢肯定的回复之后,又郑重地道了声谢,这才挂了电话。在原地来回踱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神,庄严才平静地问正在忙碌的通讯组:“还是无法联系上苏师吗?”
“是的,严少。”被问到的人迅速而低沉地应道。
“那庄重呢?也没有消息?”庄严心中微微一沉,沉声问道。
那人脸『sè』也不太好看:“抱歉,严少。”
“这不怪你,继续吧。”庄严闻言摆了摆手,心中幽幽一叹:麻烦了啊。
谢清欢将萧朗月送到路口,看到上了candy的车,才转头向路家大宅快速驶去。庄严在电话中并没有多说,谢清欢也无法判定路子允的这次意外是否真的如庄严所说,只是‘一点’。
即便庄严什么信息都没有透『露』,谢清欢仍然隐约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尽管心中有几分不安,但她进了路家的大门就立刻变得镇定,好像什么事都没有打倒她。
路子允至今未婚,自然没有子嗣,但路家一早就确定了继承人选,不会出现因为无主而导致的权柄悬空。然而,在这种关头,继承人就是双刃剑。谢清欢出身高门,又身为帝师,心中是不缺yīn谋论的。
路子允这次的意外,所造成的后果,恐怕不比唐挚当初突然重伤濒死时轻松。依照上次他在水晶宫失踪,下头的人慌忙齐聚路家探口风就知道,路家上下凝成一气,全靠他在维系。一旦他这个环节崩坏,路家恐怕要『乱』。
庄严是排在楚去疾之后的路家第二顺位继承人,一直以来,路子允跟楚去疾就像两座大山横在他面前。因为他自己经营者一家十分有前途的风投公司,因着是自己喜欢的,每rì工作都充满了干劲,所以对于路家的庞大家产,他颇有几分平常心,并没有太多的想打。
如今才刚替路子允坐镇路家,还不到一天,路子允就出了事,他实在是觉得压力有点大何为巅峰。
路家发展到了现在这个规模,哪怕是走歪了一点点,都有不少人要失去饭碗,这其中的风险比起他自己玩的那个风投公司大太多了。一个不慎,就是满盘结束。
而他,还真输不起。
庄严故作镇定地转了几圈,才刚刚坐下,就看到谢清欢缓缓行来,那神情好似闲庭信步。不知怎地,刚刚还有点慌『乱』的心,突然安定下来,他不由想起林家表弟提到的小舅舅上次失踪,她也说过一句话:信他的,接着小明,不信他的,回家种地。
“谢小姐,你好!”庄严脸『sè』略有些沉重地迎了上去,“我是庄严,刚刚跟你通过电话。”
“庄大少,你好。”谢清欢轻轻颔首。庄家是路家二小姐的夫家,路二小姐育有二子,大的叫庄严,小的叫庄重。庄重前阵子被路子允调去欧洲给苏沐做帮手了。
庄严知道路家对谢清欢的定位,那就是未来的主母。论辈分,该是他的小舅妈。他哪儿承她这句庄大少,连忙摆手道:“谢小姐,你太客气了,叫我的名字就好。”
谢清欢略微眯了眯眼睛,淡淡道:“那好。庄严,阿七……我是说路子允他现在如何了?”
庄严抿了抿薄唇,沉默半晌才干巴巴地道:“通讯完全切断前有过短暂的联系,说是飞机出了故障。”
谢清欢听了这话,默默地抽了口冷气。路子允是什么身份,他平常出行的时候,哪怕是用车,哪怕是从这宅子里开出去的,都要仔细检查好几遍,更不用说飞机了,在途中才发现出现故障的可能『xìng』几乎没有。
按照路子允原定的行程,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在法国了。
谢清欢皱着眉问道:“飞机最后着陆是在哪里?”
庄严苦着脸道:“在海里,信号都被屏蔽了。”这已经不算是安全着陆了,根本就是坠毁。
路小心赶在跳伞逃生前,发来了信息,让他知道他们一行人没有跟飞机一块儿完蛋。但落在海里并不是就安全无虞了。
出了这事,如果是路子允身边的人有内『jiān』,那还好处理。如果是敌对方动的手脚,那么,这次路家的敌人确然十分够格。
“我知道了。”谢清欢站起身,看向庄严,“找人的事,我会帮忙。路家的事,还请你多费心。”
庄严点点头,看着谢清欢有点迟疑道:“谢小姐,你别太担心了,小舅舅他一定会没事的。”
“我不担心。”谢清欢淡淡笑道,都说两心相许的人之间会有微妙的感应,她没觉得路子允遭到了不测,“有了消息,请通知我。”
“放心,我会的。”庄严严肃地点点头。不管路子允发生了什么,只要有消息传来,他可以确保谢清欢是第一个知道的。
“那我先回去了,保持联络。”谢清欢说罢,利落地向门外走去。
庄严将她送到门口,看到上了车,缓缓驶出路家,才回转大厅,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还是联系不上?”
“信号十分微弱,无法锁定准确位置。”有人应道,“苏师身上佩戴的感应器无法强制启动。”
庄严没有再问,走到沙发边坐下,喝了杯茶冷静下来。路子允乘坐的飞机发生意外,这是大事,瞒不了多久。欧洲那边的形势原本就不明朗,如今苏沐跟庄重都联系不上,越发显得扑朔『迷』离。
不出他的所料,没过多久,就陆续有人打电话来询问此事。
路子允的年纪并不大,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真正有资格过问路家事的,其实不多痞宠—海贼女王。但只要有资格的,都是真正牢靠的人脉,路家要接着走下去,还是要继续维持,所以,庄严也不能一味敷衍。
但这到底是路家的事,有资格的人又难免自重身份,庄严打着太极蒙混过关,不该说的一句没提,还得了一声叹息并保证——要用人尽管开口。
庄严一叠声答应:“一定一定,必然不会客气。”只不过,不到时候,他是不会轻易用别家的人,有的人情,可不好还。
庄严这边电话响个不停,谢清欢那边知道她跟路子允关系的,无非也就是唐家三父子,还有就是近来时不时联络同门感情的玛丽三世,也都打来电话。
谢清欢知道他们都有自己的渠道,能获知信息,也就没有多问是谁告诉他们这个消息——毕竟因为飞机故障导致的意外,发生的时间还不长久,也没有广为传播。
谢清欢因着没有不好的预感,又或许是觉得这么点儿事搁在路子允身上不算什么,略带着执拗地相信着路子允,所以依然淡定着,很是镇定地一一应了,弄得打来电话的都下不去嘴安慰。
谢清欢在清越的古曲中沉思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给法国的一位‘世兄’去了个电话,拜托他帮忙找人。
这位‘世兄’自然也是谢持静留下来的人脉之一。谢清欢之所以挑中他,是因为他早年欠着谢持静的一个人情,如今帮一次手,算是两厢相抵,彼此也都爽快了。
谢持静在笔记中对这位‘世兄’的评价还算高,夸他是个『xìng』情中人。谢清欢琢磨着rì后若还要走动,这感情恐怕地重新建立。
这位‘世兄’的年纪略大一些,『xìng』情跟他的声音一样沉稳,接到谢清欢的电话并不意外,听她自报家门之后,口气中就自然而然地带着几分亲昵却不让人觉得突兀。
对于谢清欢的要求,世兄也是很爽快就答应了。谢清欢谢过他,还答应他等这事了了,去他那庄园里玩几天。
将这事安排好,谢清欢才回转水岸花都。苏诺也已经回来了,扎手扎脚地瘫在沙发上,一副劳累过度的凄惨样,见到谢清欢,嘟嘟囔囔地道:“二宝啊,我发现你不工作的时候,我更累。”
谢清欢知道她最近为了季非真的演唱会累得够呛,笑眯眯应道:“给你这个月的奖金翻倍。”
“好吧,”苏诺软绵绵地应道,撑起身体靠在沙发背上,“看在钱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了。幸好,你往后三个月都有工作。”
谢清欢笑了一下,萧朗月从楼上下来,散着头发穿着简单的家居服,笑着对她道:“苏诺说她累得很,无心下厨,我已经交酒店送外卖了,都是你爱吃的。”
谢清欢对吃的东西其实不太上心,也不挑食,听萧朗月这么说,还是道了声谢,才看着她问道:“你的事,跟季卓阳提过了吗?”
“还没有。”萧朗月轻轻摇头,手指轻轻朝苏诺一点,“苏诺都累成了这样,季卓阳做的工作更多,肯定不会比她如今的状况好到哪里去。明天上午我要去给一个时尚杂志拍封面,完了之后再去找他。”
“听你们的口气,似乎是要发生什么大事?”苏诺看向两人,皱着脸道,“咱仨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你们还是如此排斥我,这像话吗?”
“没什么大事,”萧朗月悠悠笑道,“就是我准备订婚了。”萧朗月没打算将这事公之于众,但她并不避着苏诺。因为苏诺在圈子里口碑一向不错,人虽然八卦了些,但口风很紧。
“这可是件大喜事。”苏诺笑道,随即脑抽了一般问道,“是跟景烨景总吗?”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章节高速更新开始,更新字数为4001
“……”萧朗月闻言呵呵笑了两声。
谢清欢瞥一眼状况外的苏诺,淡淡道:“季卓阳也真是心黑手狠,瞧瞧这都把人累傻了。”即便不知道元昭,这景烨回英国都好一阵了,居然还能联想到他身上去,真是奇葩。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苏诺。
说到底,苏诺也只是谢清欢的助理,不是萧朗月的,她在这圈里走,消息通畅才不会触雷,但替谢清欢处理事务才是正经事。
哪怕萧朗月有事没事来这边住,彼此之间也没真亲近到这里去。再者说,萧朗月也顾惜元昭身体,又不愿给他的门楣引来话柄,压根儿就没把人往大众跟前带,将他藏得严严实实的。即便苏诺曾见过,也拿不准如今这两人进行到什么地步了——压根儿没听到风声。
景烨就不一样了,圈子里的老人谁不知道直到今天萧朗月的身上还贴着景烨的标签?这些年来按在萧朗月头上的绯闻,真真假假那都是给大众看的,圈里人没几个当真的。
萧朗月选在这个时候仓促订婚,多少是存了冲喜的心思。
这做法瞧着就是盲目『迷』信,很有几分病急『乱』投医的错觉。元昭身体不好,也活了二十多年,原本就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生机的人。萧朗月知道元昭对自己是真心的,元家也不介意她的出身跟职业,这说是订婚其实也就是少长证,以后想反悔也不容易。只是希望元昭在手术台上再多几分求生的意志罢了。
萧朗月才一提要订婚,谢清欢就看出她的打算。这样的决心之中带着无形无声的恐慌,更加清楚地透『露』出元昭的身体状况。
苏诺看一眼谢清欢的脸『sè』,立刻明白自己刚才的问题是犯二了,明智地没有再问下去极品战尊全文阅读。讪讪地拖过一个靠枕抱在怀里,随即听到了门口传来清脆的门铃声。
“应该是外卖来了!我去开!”苏诺扔开靠枕,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丝毫也没有方才累的奄奄一息的模样,饿虎扑食一般向门口扑去,“来了来了!”
萧朗月看着她敏捷的动作,微微笑道:“我看她好像也没有那么累。”
“萧萧,”谢清欢并没有接她的话,只是侧过头,认真地看着她,“订婚的事,元昭也是同意的吗?”
萧朗月闻言笑容微微一滞,而后才道:“他当然同意啊。”
谢清欢目光倏然一愣,不以为然地道:“萧萧,每次你言不由衷的时候,眼珠都会『乱』转,就是不敢看人。”
“欢欢,到了这时候,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萧朗月笑了一下,“元昭他虽然身体差些,却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嫁给他,不管前路怎么样,我都不会后悔。”
谢清欢听了这话轻轻叹了口气,就听到苏诺拖长了声调在喊:“大宝~二宝~吃饭啦~”
“先吃饭吧。”谢清欢轻轻道。
“好。”萧朗月应了一声,跟谢清欢一起向饭厅走去,拉开椅子坐下不声不响地开始吃起来。
再如何担心,她都不曾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因为她不能在元昭面前倒下去,更不能在rì后他需要她的时候倒下去。
谢清欢看着这样的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第二rì,报纸的娱乐版大幅报道了季非真那最后一场告别演唱会,有史以来最安静的演唱会,也因为演唱会之后昏厥脱力的人数打破了记录,使得季非真不用另外开记者会,他声带上长了东西的事儿就已经广为流传。
季非真在娱乐圈的经历,媒体是一面倒的夸赞,专门辟了个版面出来介绍他的生平,肯定他的才华,惋惜巨星的陨落。
季非真的手术就安排这天下午,季卓阳很是重视,忙前忙后地确认信息,还亲自到场等待手术结果。环球那边傅明毓也来了,替季非真把手术款给解决了——环球这些年在季非真身上也赚了不少钱,如今分道扬镳了,姿态还是要摆得漂亮。
萧朗月原本是打算这天季卓阳说请长假的事,结果在公司扑了个空。季卓阳如今也算是她的经纪人,她在电话里跟季卓阳提了一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没想到,季卓阳爽快地答应了。季卓阳的想法很简单,萧朗月如今是一线红星,地位稳固,上半年拍了三支广告,两个代言,曝光率足够了,更何况还拍了一部喜剧动作电影,等着十一黄金档上映,哪怕她要休息一年,也不用担心人气下滑。
还有一点就是,景烨当初离开的时候说了,萧朗月什么时候想走都由她。
萧朗月料到季卓阳不会太为难,但没想到这般轻易,不由有点儿迟疑,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开了先例就会有前仆后继的效仿。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季总,这,真的没有问题吗?”
“放心好了,你也是鼎星的老人了,不管新人怎么蹦跶,总会有你的一席之地。再说,不是有诸侯在吗?”季卓阳笑着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季总,谢谢你。”萧朗月道了谢之后,就利落地挂了电话。
季卓阳虽然有些婆妈,但他从不强迫带的艺人做不喜欢做的事情,静主动权交到艺人手中,不怂恿他们做出选择,一旦艺人决定了自己要走的路,他也不会阻止桃运小农民最新章节。总的来说,是娱乐圈人品第一靠谱的经纪人。
季非真的手术是在新光私立医院做的,不是大手术,不到两个小时就做好了,医生出来对充当病人家属的季卓阳跟傅明毓说了一声手术很成功,就让开身,让季非真的车床推出来。
傅明毓知道新光医院的规矩,就没有给主治医生塞红包,郑重地道过谢之后,跟季卓阳凑过去看一眼打了麻醉仍喝着双眼的季非真。
那一刀开在颏下,刀口瞧着倒是不狰狞,但这位置着实要紧。
季卓阳在考虑要不要请个护工,因为季非真用惯的那个助理是个男的不说,他家里近来出了点事儿,请假一个多月的假。
傅明毓对自家好友这婆妈的『xìng』子再了解不过,当场就把他这想法掐死在萌芽状态了。新光医院之所以能成为t市最好的私立医院之一,可不仅仅是因为收费高,而是因为医生技艺高超,上下各部门素质过硬,服务人『xìng』化,厨房里请的厨师都有一级厨师证书。
在这样的医院,还要另外请护工,简直是恶意增加开支。
傅明毓说完,看一眼还没醒的季非真,无比淡定地离开了。留下天生老妈子命的季卓阳一直等到季非真醒来,知道他这会儿不方便开口说话,将特意替他准备的写字板拿给他。
在这期间,通过手机解决了大小事件共计十三件。以至于季非真醒来之后,他反而有点恹恹的,不太想说话了。
季非真在演唱会的前一天就跟季卓阳签了雇佣合同,以音乐总监的头衔正式加盟鼎星,同时呈上了他最近写的几首歌以及《山河》里面其中一首配乐的填词。至于那配乐的版权,恐怕要跟林天华商量。
季非真知道,他接了音乐鬼才paul的棒成为新的总监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跟季卓阳在演唱会前后的惜才之举交相辉映,很具有话题『xìng』。
季非真瞥一眼季卓阳透着淡淡疲惫的脸『sè』,在写字板上刷刷写了几笔,又摆了摆手,很大爷样地轰季卓阳走。
季卓阳这婆妈的『xìng』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若他只是个经纪人,有这样的『xìng』情,不管手底下的艺人能不能红,起码收到了妥帖的照顾,总还是谢他三分的,但他这『xìng』子做了大公司的管理者,就不大好了——早晚得累出病来。
季卓阳在他的病房里略站了站,打量了各处设施之后,才放下心来,回鼎星接着处理文件去了。
萧朗月跟元昭的订婚rì期定在半个月之后,谢清欢将萧朗月送到机场,跟她轻轻抱了抱,看她上了飞机,才调头回去,她也该准备一下,去美国准备‘熹微’发布会的工作了。
路子允还是没有消息,他们一行人在跳伞入海之后,就突然没了踪影,好似人间蒸发似的。庄严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已经联系上苏沐跟庄重,他们也在全力追查路子允的下落。
谢清欢每天跟那位叫钱宝的‘世兄’联络一次,因着时差的原因,每次都选在中午的时候。
通过视讯,可以看出钱宝世兄的脸『sè』很是凝重。钱世兄严肃地问道:“妹子,你要找的人,是路家的那位家长?”
谢清欢点点头:“嗯,是他。”
“那这事有些难办了。”钱世兄脸『sè』沉了沉,“我这边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他们跳伞之后遇到了追击,一路退到山里去了。”
“山……山里?”谢清欢挑了挑眉,怎么会?
“眼下这个季节在山里,可不怎么好受。如如果那追击的人仍没有放弃的话——”钱世兄顿了顿,才慢腾腾道,“欢欢,你要看开点。”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章节高速更新开始,更新字数为4015
钱宝关了视讯,看向对面坐姿端庄高贵的人,玩味一笑:“艾米丽小姐,你们家兄妹争权怎么把路家拖下水了?”
“道格拉斯家的事向来不需要外人『插』手,我们兄妹再如何自相残杀,也跟路家没关系。你看查尔斯哥哥跟格雷争得整个欧洲黑道风云变『sè』,那位路七爷问过一句了吗?”艾米丽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淡淡笑道,“说到底,路七爷这次『插』手了,不过是这其中有利可图。否则的话,以他的『xìng』子,大可袖手旁观,坐收渔翁之利。”
钱宝看着艾米丽,目光明灭。道格拉斯家有史以来第一个变『xìng』人,即便成了一个女人,生了玲珑的胸部,也仍然改不了骨子里的凶悍,以及血统之中注定与家族中人相爱相杀的传承。
钱宝沉『吟』了片刻,才静静问道:“路七爷这颗棋,走得好了皆大欢喜。若是走不好,可能整个道格拉斯家都要赔进去。”
“赔?那倒未必。你又怎么知道,父亲一开始打的不是这个主意呢?”艾米丽唇角轻轻一勾,对于父亲的计划,直到今天,她仍然觉得疯狂,却又充满了希望。
她第一次直到谢清欢的存在,是因为父亲给他看的一张照片,软趴趴的一个小姑娘,很安静地坐在儿童车里,大约是困了,瞧着不太jīng神。
艾米丽那时候年岁不大,还没投身到家族同『xìng』相残的行列中去,单单一张照片,却也能看得出来,她没有道格拉斯家的人那种深邃的冷冽的眉眼。
父亲的目光在照片上流连,只给了站在身前的她淡淡一瞥:“艾斯,这是妹妹。”
整个道格拉斯家的人都知道,嫡支这一代没有女孩子妖女初长成最新章节。艾斯看着那照片,对于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有一个妹妹这件事,心里边涌起了小小的欢喜。
有生以来,父亲第一次同他亲近,抚了抚他的头顶:“艾斯,要好好保护妹妹,不要让别人欺负她。”
艾米丽记得,那是一个下午,父亲那宽大而显得有些冷清的书房里也透进来一丝阳光。常年冷漠的父亲,眉眼间有浅淡的笑意,而那个小姑娘让人心中软软一动。
艾斯没有犹豫地答应了父亲,而直到几年后,他才真正明白父亲那句话的用意。
颠覆计划也从那个时候正式开始。
“华国有句老话,叫不破不立。道格拉斯家经过了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到了如今,血脉之中只剩下腐坏与不到来自外界的阳光。我亲爱的小妹,你刚刚已经看过了,她是父亲爱上外族女子的结晶,是道格拉斯家等待多年的救赎。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
对于道格拉斯家的传闻,钱宝也听说了不少,但他没想到从上一代卡尔开始,竟然是在谋划着这样的结果。他的口气中隐约带着叹息:“最重要的是,她也爱上了外族的男人,且忌惮着格雷。她是道格拉斯家血统的异数。”就卡尔,他虽然弄出了谢清欢这么个结晶,但谢持静并不是他唯一的女人,他的三个儿子依然是近亲的产物。
艾米丽悠悠道:“这二十多年来,父亲为了隐藏她的存在,可谓是煞费苦心,设置了重重屏障,从不去见她们母女,就是为了让她远离道格拉斯家,平安地长大。若不是查尔斯——”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下意识地捏了捏手指。若不是查尔斯执拗地跟自己联络,格雷也不会顺藤『摸』瓜查到她的所在,再拖上三两年,谢清欢就能顺顺当当地嫁人了。
只不过,她并不像指责查尔斯什么。毕竟他对上格雷,也有她的一部分原因。
道格拉斯家向来多奇葩,嫡支的卡尔所生的三子更是个中翘楚。
格雷从小就被寄予厚望,他小时候愿望朴素,丝毫也没有打算要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变态,结果纯良之路十分不畅,导致他半路黑化,一时云走风疾,全族上下看着他奔着顶级变态而去,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望尘兴叹。就连卡尔,都不太能镇得住他。
作为长子,查尔斯的血统也趋于完美,但这个人微妙地jīng分着,一半忠于道格拉斯家的血统,跟格雷相杀,另一半则疯狂地『迷』恋着变『xìng』的艾斯。
而阿斯,作为道格拉斯家第一个变『xìng』人,则可悲地发现,对于异母的妹妹,仍然难以抑制地想要亲近,每到此时,他都会佩服父亲当年的当机立断。作为道格拉斯家的男人,除非没有下身那二两,否则想要不亲近同脉所出的姐妹实在太难。
格雷就是个现成的例子。他还不曾真正经历求而不得的痛苦,对谢清欢的执念也还没有深入骨髓,就已经容不下路子允了。
艾米丽微笑道:“所以,路子允这颗棋子,无论怎么走,都是好的。”若他顺利摆脱这场绵密的追杀,他跟格雷之间也必然是势成水火,即便他不跟自己联手,也总要联合其他的力量。若他死在追杀中,不说路家会如何,单单谢清欢,就足以成为格雷的催命符。
当年父亲就说过,能杀死格雷的,只能是他自己。若他爱错人,那么,那个人也能杀死他。
所以,等着看吧,格雷以及道格拉斯家的结局。
钱宝看着她志得意满的神情,忍不住泼她冷水道:“你手上的筹码,确实能牵制格雷吗?还是,你打算接受威廉姆斯的求婚?”
“这世上,恐怕没什么东西能真正牵制住格雷。”艾米丽一脸淡然,“即便他爱着亲爱的小妹,他仍然没有弱点,仍然无懈可击男尊女贵之一夫难求最新章节。”
对她的话,钱宝并不意外:“我知道,你向来不爱做无用功。”
艾米丽笑道:“我手中的筹码,从一开始,就并不是为了牵制格雷,而是为了给亲爱的小妹增加底气。至于威廉姆斯,他又脑抽了,我会提醒他吃脑残片的。”
钱宝悠悠叹了口气:“看来,我的作用也就是接着找路家七爷了。”
“不,你还有一个更大的作用。”艾米丽哟呀一笑,“如果格雷迁怒于你,请爽快去死。”
钱宝闻言苦笑:“面对暴力,我可以反抗吗?”
“相信我,格雷一心想杀人的时候,挣扎是无用的。你越是恐惧挣扎,他就会越亢奋,不过是给他增加乐趣罢了。”艾米丽不假思索地道,“当然,为了让亲爱的小妹了解过程的残酷,你可以尽力自救。”
“虽然对你们家的作风很了解,但我还是想说,”钱宝深吸了一口气,“变态真不好惹!”
“多些夸奖。”艾米丽笑着起身,“你放心,照我对格雷的了解,在路子允生死未定之前,他是不会动你的。”
“也就是说,我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苟延残喘。你真的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吗?”钱宝有点沮丧,作为卡尔·道格拉斯为谢清欢设置的屏障之一,他的抱怨起不了什么作用。
“起码,你有充裕的时间来立遗嘱。”艾米丽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人不要太贪心,感谢主的仁慈吧。”
“你明知道我控佛祖,请不要无视我的信仰。”钱宝正『sè』道,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艾米丽,谢持静之死,道格拉斯家真的没有动手脚吗?”
艾米丽挑了挑眉,反问道:“你觉得呢?”
“谢家近几代的人,大多不长寿。到谢持静的这个岁数,在别人家可能还有二三十好活,但对她来说,也许就是寿终正寝了。”钱宝斟酌道。
“既然如此,你怀疑什么?”艾米丽故作不解。
“谢持静年少得志,城府又深,随着年岁渐长,越发的心如止水。她从生下谢清欢开始,就十分注重养生调养,身体一直很硬朗。就在她死亡的前一个月还做了体检,各项数据都很正常。”
艾米丽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幽幽道:“她不是道格拉斯家的人,却生下了带有道格拉斯家血脉的孩子。照规矩,她不能留。”
“所以,还是你们家的人动了手?”钱宝沉声问道。
“随便你怎么想。”艾米丽淡淡道,“我那位小妹,是个聪明人,口说无凭,你若是有证据,尽管跟她说出你所怀疑的事。”
钱宝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送你出去。”
艾米丽点点头,直到坐进车里,摇下车窗,对钱宝笑了笑:“祝你好运。”
钱宝看着迅速消失在视野里的车屁股,终于冷淡一笑,好运?沾上道格拉斯家能有好运才怪。他转身走回书房,继续调度人手,搜寻路子允的下落——路家在欧洲的势力似乎出了点问题,当家人失踪了,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作。
距离‘熹微’新品发布还有一段时间,但谢清欢的工作rì程已经排满了,睡眠时间都被压缩到了五个小时。叶峥嵘安排的负责人是个偏执的完美主义者,他的想法一早就已经通过了讨论,并没有新的主意,只是太过于主意细节,导致进度缓慢。
谢清欢一面配合他,一面挂心着路子允的情况。直到第七天,才得到了路子允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