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反将一军
叶宇故作神秘一笑,将杜双鱼唤道近前郑重道:“杜捕头,去给本官取一杯无根黄金茶来,记得量要足!”
杜双鱼一听这话顿时一愣,思忖大人我们来的时候也没有带茶壶啊,哪里来的什么无根黄金茶。就在他愣神之际,叶宇又附耳低语了几句。
可就是这低语了两句,使得杜双鱼不禁扑哧笑了出来,随即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去。坐在一旁的卓冯凯一瞧这情形,更是觉得有些疑惑不解。
思忖着叶宇果真带了香茶前来?还有这什么无根黄金茶又是什么东西?卓冯凯自认自己品尽天下名茶,可单单就没有叶宇说的无根黄金茶。
“大人,这无根黄金茶……请恕老朽孤陋寡闻,还未有听说过,莫非是大人又新制的名茶不成?”
叶宇笑了笑,随即解释道:“卓老猜得不错,此茶乃是晚辈近日研制而成的新茶,味甘甜香甚是可口,卓老稍等片刻便可取来!”
“片刻即可?”
卓冯凯对叶宇的话抱有怀疑,心道这煮上等的好茶,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工的。你这片刻功夫就能取来,当真会是好茶吗?
“晚辈岂可在您面前妄言,只需片刻!”
“我这无根白银汤,既不用雨水,也不用雪水、露水、以及大地之水,更无需添加任何外在物料,全赖自然生成!软绵甜香,解渴止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到了这时候,卓冯凯与叶宇已有较劲之心,随即接着道:“大人将那无根黄金茶说得如此神妙,不知与老朽这无根白银汤可有一比?”
叶宇却是轻轻一笑,见杜双鱼端着一只碗走了过来,于是道:“卓公,茶来了!”
待杜双鱼将瓷碗放在石桌上,一股刺鼻的气味阵阵而来,卓冯凯捏着鼻子险些被呛到,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黄灿灿的浑浊之水,泛着几点星沫,刺鼻的尿骚味扑面而来,卓冯凯指着碗里的液体愤怒道:“大胆,你!……”
“卓公不必惊慌,这便是晚辈回敬您的无根黄金茶!”
“这……这明明就是……”
叶宇抢过话,郑重道:“此茶不用雨水,也不用雪水、露水、以及大地之水,更无须添加任何外在物料,全赖自然生成,清爽利口、生津止渴,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晚辈谨以这人父之宝,乃让人想起皇天之恩,社稷之重。若不肯、不敢、不愿饮此茶者,唯有不忠之人奸佞之徒,卓公,这是热茶,刚刚出来的,就是气味有些冲头!不过可以提神醒脑!”
叶宇的回应,让卓冯凯顿时瞠目结舌,更是让周围众人憋得脸色通红。卓冯凯看着那黄灿灿的一碗尿,嘴角不住的抽搐,愣是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卓冯凯本来以人母之乳为由,将孝亲之恩、人伦之重,强加在上面逼迫叶宇喝下人奶。可没想到叶宇竟然反将一军,古称皇帝为君父,人父之宝,就是皇天之恩,社稷香火之根!
若是卓冯凯不饮下这黄灿灿的一碗尿,就是不敬君父,乃是不忠之人奸佞之徒!
看着卓冯凯脸色极度的青紫不定,叶宇却是暗中冷冷一笑,心道这是你自找的,可不能怨本官无礼!
一碗奶水,竟然美其名曰:无根白银汤。那不好意思,一碗骚·尿,本官也可以将其命名:无根黄金茶!
见卓冯凯迟迟不愿饮用,叶宇便催促道:“诶,卓大人莫非是嫌少?那您大可放心,方才晚辈已经说了,此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茶壶’晚辈随身携带,不够的话……”
叶宇一指身后的众位衙役,笑道:“‘茶壶’不止一把,您尽管放心便是!”
卓冯凯被叶宇这连续的调侃,噎得是难以开口,他万没有想到自己下的套,没有将叶宇套住,反倒是自己作茧自缚。
“叶大人,近年来,老朽用餐的习惯,都是直接用口去吸吮,一般不用这碗、杯等器皿,所以……”
什么?吸吮?叶宇本以为卓冯凯只是饮用人奶,不曾想竟然是用口去吸吮,这是何等的伤风败俗与堕落!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老淫·贼,看来本官今日不好好治一治你,定难消心头之火!
叶宇想到这里,冷冷一笑道:“若卓公想直接饮用,不也是很方便嘛,您只需张口,不用端杯举筷,轻轻吸吮‘茶壶’,茶水自然就有,不信的话,您可以试一试!”
“额……”
到了这个时候,一旁的无论是卓府的仆人还是县衙的衙役,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如此一来,更是让卓冯凯尴尬不已。
见奚落调侃的火候差不多了,叶宇拱手歉意道:“叶宇年轻,说话没个高低,若有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叶宇主动退了一步,算是给卓冯凯一个台阶下。卓冯凯只是干笑了两声,并没有再与叶宇搭话。
因为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个叶宇,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机智过人口才了得,一个不小心就反被这小子给糊弄了。
“对了,晚辈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请教!”调侃归调侃,今日拜府的正事可不能耽误。
卓冯凯轻捻花白的胡须,一改之前的轻视态度,慎重问道:“大人有何事,若是用得着老朽的,老朽定不会推脱!”
“听闻本县当年修建水里沟渠,可是因为丁成举一案导致半途而废,不知卓公有何高见?”
卓冯凯眉头一动,愠怒道:“此案已成定局,如今叶大人又旧事重提,不知所为何意?莫非认为老朽当年断案不公?”
“晚辈不敢,卓公乃是监察御史岂会有错,只是听闻当年丁成举画工了得,去世之前曾留有一幅水利图!晚辈既有重修水渠之意,又是爱画之人,因此想问卓公,是否珍藏了此图?”
“原来大人有造福百姓之举,实乃本县之幸事!以叶大人富甲一方的财力,修建水渠也是轻而易举!不过这水渠图纸早已丢失,并不在老夫的手中,让大人空手而回,实在惭愧!”
叶宇一瞧这卓冯凯是盐米不进,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无济于事,于是拱了拱手道:“卓公,打扰了,改日晚辈再来拜访!”
“不送!”
卓冯凯看着叶宇离去的背影,仅有不多的牙齿咬的咯嘣直响,随即破口大骂道:“好一个伶牙利嘴的叶宇,老朽跟你没完!老朽倒要看看你玩什么花招,届时定上奏朝廷,参你个贪污受贿之罪!”
……
自从来安丰县接任知县以后,叶宇就没有一刻空闲过,不但要整理前任知县遗留下来的事情,还要巡视查勘水渠旧址,因为他想将水渠建成,也好惠及安丰县的百姓。
依旧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叶宇收拾好一切县衙公文,便躺在床上进入了梦境。
这时一个黑色人影闯进了厢房,这人影没有直接接近床榻,而是先来了叶宇办公的桌案前,点起火折子似乎在寻找什么。
不一会儿工夫,这黑衣人从公文里找到了一份帖子,先是用火折子看了一遍。随即放下帖子,一个箭步冲到了床榻前。
可这个黑衣人却没有对叶宇做什么,而是静静地站在床榻前许久,最后默默地转身离去。但是在窜出房间的那一刻,借着透进窗户的月光,一片叶子轻轻地落在了桌案上。
一阵清风而过,厢房又恢复了方才的宁静。这时叶宇缓缓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静静地望着对面的那扇窗户。
此时他的双手已经泌出了汗水,但左右手各自握着三把飞刀,却依旧散发着阵阵寒光。因为当那道黑影进入厢房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过来。
倒不是叶宇睡着了还会如此敏锐,主要是他早做了防备。门窗处他都做了一些手脚,只要有人进入势必会触动丝线,而丝线的另一头正好绑在他的手臂处。
自从驿站之事后,叶宇就一直格外的谨小慎微。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很多事情他是必须做好应对的措施。
方才黑衣人没有对其行刺,叶宇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没有去主动出击。毕竟不知道对方的武功有多高,万一不敌对方岂不是得不偿失。
既然有惊无险,也就没必要去冒险!能夜入县衙如无人之境,又岂是泛泛之辈……
一夜无话,当第二日阿宽收拾房间整理桌案时,却发现桌案上有一片纸质叶子,这片叶子呈红色,形状似火焰似莲花。
叶宇仔细端瞧一阵看不出异样,不过让他觉得这图案,倒是与他左臂上的胎记颇为相似。一想起昨夜有人潜入厢房,似乎就是翻阅桌案上的东西,叶宇断定是黑衣人留下的。
可是这黑衣人留下这红色叶子,究竟又是何意呢?
这时孙巨阳抱着一叠公文走了进来,一抬眼瞧见叶宇手里的红色叶子,顿时吓得愣在当场,竟然将公文失手掉在了地上。
叶宇见孙巨阳神色异样,于是追问道:“孙书吏,莫非你见过这枚红叶?”
“县老爷,您是从何处得到这枚叶子?”孙巨阳神色慌乱的捡起掉落的文书,疾步来到近前询问道。
(有时候上传匆忙会有些许字词错误,还请见谅,不过事后我会尽力去改,希望不影响诸位的阅读!)
第122章 装疯卖傻
孙巨阳的神色与语气,让叶宇觉得这其中似乎有着他不知道的事情。于是也就没有隐瞒,将昨夜黑衣人进入厢房然后离去,以及今早在桌案上发现红叶的经过,与孙巨阳毫无保留地详细讲述。
待叶宇将经过讲述完,孙巨阳松了口气道:“老爷您昨夜可是命悬一线啊!”
“哦?何以见得,或许那只是个窃贼而已呢?”
叶宇说的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因为昨夜的黑衣人很明显是有目的而来的。他已经查阅了桌案上的公文,除了夹在其中的礼单帖子被动过,其余都是原封未动。
“咳,县老爷您有所不知,这枚红叶卑职曾见过四次……”孙巨阳指着叶宇手中的红色叶子,难以掩饰心中的恐惧。
“四次?莫非……”
孙巨阳见叶宇已经猜到,于是解释道:“在县老爷之前,卑职已经已经迎接了五任知县,除了前任张知县,其余四位均收到这枚红叶,其结果……”
“莫非都被刺杀了不成?”叶宇玩弄着手里的纸质红叶,接着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所谓一句随口之言,就是真相之所在,叶宇的话音刚落,孙巨阳郑重道:“县老爷英明,确如您所说皆是被杀,现场就留下这枚红叶……”
“什么!?竟有此事!”叶宇一听到这个答案,顿时神情错愕,手一抖,那似如莲花的红叶飘然落地。
“千真万确,卑职不敢期满老爷!本县短短几年内,频繁更换知县,就是这个道理!加上此地又极为穷苦,因此少有官员愿意来此就职!”
“难怪只有知县没有县尉,看来不是朝廷官员紧缺,而是都不愿、不敢来这里做官!”
当叶宇终于明白之后,却是对朝廷的此次安排颇为无奈,心道这是要玩死我的节奏吗?不让当京官就算了,安排个独掌大权的知县也能凑合着。
可是没想到竟是一个如此凶险的位子,这不是让自己整天将脑袋绑在裤腰带上吗?不爽归不爽,但是回思一想,觉得有哪个地方蹊跷。
一瞧孙巨阳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试探的问道:“这被刺杀的四任知县,是不是到任之后都大肆敛财,以至于成了民怨沸腾的贪官?”
“额,是的!因此当日卑职就曾想劝阻老爷您,也是担心会有……所幸老爷安然无恙……”
“若是如你所说,那本官应该已然被杀,为何那刺客手下留情。而这名刺客又是什么来历,难道这些年就没有调查过?”
“回禀老爷,至于那刺客为何手下留情卑职不知,但这刺客的来历,卑职却略知一二!”
说到这里,孙巨阳移步近前低声道:“不知老爷是否听过火莲教?”
“火莲教?”
叶宇一应这话顿时感到无语,心道白莲教我倒是听过,火莲教倒是闻所未闻。
“你是说,这刺客是火莲教的?”
“老爷,这火莲教传闻兴起于十六年前,一直以警恶惩奸、除暴安良为宗旨,在民间颇有影响力。不仅只有安丰一地官员因贪赃枉法被暗杀,其余地方也多有传闻……”
“那朝廷就没有施以措施?虽是出于善举,但也不能任由这些人罔顾律法!”
叶宇说出这句话,自己莫名的感到尴尬。因为说起罔顾律法,滁州的叶明智牢中上吊,叶梦新重病身亡,这些事情貌似都是自己的杰作……
孙巨阳摇了摇头道:“老爷,您有所不知,这火莲教极为神秘,曾因州官屡屡被杀一事,朝廷派人追查此案,但追查了两年却未有丝毫进展,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看来本官是被这伙人记挂上了……”叶宇听了孙巨阳的这番解释,算是对这个火莲教有了初步认识。
“幸好县老爷您平安无事!”
“未必啊!”叶宇自叹了一声,将此事暂搁一旁,随即问道:“对了,那丁成举死后,其子嗣后人现在何处?”
“回禀老爷,那丁成举自从问罪之后,家产也被充公,如今已是家徒四壁。其子丁鹏如今已是疯疯癫癫,终日以乞讨为生……”
“哦?看来本官要见一见此人!”
“大人,您……”
“不必多说,孙书吏你去传达本官之令,让杜捕头率领全县衙役,将丁鹏领来见我!黄昏之前若本官见不到丁鹏,本官定予以重罚!”
事情的轻重急缓叶宇分得很清,既然孙巨阳口中的火莲教没有杀他,那一时半刻就不会有危险。而如今最为重要的,就是查清丁成举一案。
因为直觉告诉叶宇,这个案子与卓冯凯有着莫大的关系,既然已经打算整治这个老淫贼,那么这丁成举一案,就必须有所突破。
修建水渠对于叶宇而言倒不是大事,以如今自身财力,完全可以承担这项工程。但是这并不是他的初衷,能够挖出深藏地下的蛀虫,才是安丰县的长久之计。
孙巨阳领命出了房间,叶宇把弄着手里的红叶,双目微眯略有所思。将这片纸质红叶放在鼻间,轻轻地嗅了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而这种清香,却让叶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叶宇的命令传达下去之后,杜双鱼带着一众衙役分头将整个安丰县搜了一遍,终于在一处乞丐堆里找到了当年丁家公子丁鹏。
随即将丁鹏亚姐到了县衙,交予县老爷复命。
而当杜双鱼带领衙役搜寻丁鹏时,卓府就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
“哼!这个叶宇真是个黄毛小子,此案时隔多年,难道他还想翻案不成?”卓冯凯在吸吮了一口人奶之后,一抹嘴,露出不屑地神情道。
管家弓着腰侍立一旁,奉承道:“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岂是老爷的对手,图纸已经被咱们毁了,人也逼疯了!即便他寻到那个疯子又有何用!”
“丁家那小子真的疯了?”卓冯凯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又追问道。
管家却谄媚笑道:“老爷您就放心吧,这两年多来,小人派人时刻监视着丁鹏,的确是已经疯癫了!甚至有人向他身上撒尿,也是嘻嘻呵呵不知所云……”
“你这家伙,当初下手可真够重的!不过也是恰到好处,并未有伤及性命,否则人命在案,还真是有些难办!”
“老爷说的极是!”
“好了,退下吧,时刻盯着县衙,我倒要看看,这叶宇能玩出什么花样!”
“是!小人这就去……”
……
厢房内,叶宇坐着轮椅在床边,看着昏睡过去的乞丐丁鹏。浑身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气味,在这的夏天尤为显得浓重。
但是叶宇却没有因此而远离床榻,依旧静静地看着丁鹏的脸。
“少爷,你要是询问这乞丐,也不必对此人如此优待吧!你瞧他那一身脏污不堪的衣服……”阿宽在一旁十分嫌弃的说道。
叶宇峰眉微微一蹙,拧声道:“少爷我食用过人肉,不介意将你的舌头割下来,烹饪之后做下酒菜!”
“唔!”
阿宽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急忙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再说话。
就这样等候了片刻,躺在床榻上的丁鹏慢慢地舒醒了过来。当他第一眼看到房子时,露出一丝的惊愕,紧接着看到叶宇就在身边,顿时惶恐的连滚带爬躲到了一个角落。
瑟瑟发抖地盯着叶宇主仆二人,傻乎乎道:“你们是谁啊?”
“我是本县的新任知县,你知道你是何人么?”叶宇静静地看着丁鹏,和颜悦色地轻声问道。
丁鹏见眼前二人没有敌害的举动,于是便放心不少,挠了挠了他那蓬乱成结的头发,自语道:“知县,直线是什么东西?”
“哦!我叫傻子,我会画弯弯曲曲的线……”
丁鹏说着便吐了口唾沫在左手心,右手蘸着唾沫在地上画着歪歪曲曲的线条,并笑脸迎人道:“嘿嘿,你是直线,我是曲线!”
“少爷,这就是个傻子,您何必为此人大费周章,让我将此人轰出去!”
“出去!”叶宇看着丁鹏的目光,丝毫没有一刻挪开。
得到了少爷的命令,阿宽捋起衣袖就要将丁鹏拉出去,却被叶宇突然喝止:“我是让你出去!”
“啥?少爷,不是,他……我……”
阿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但是看着自己少爷不似在说笑,于是只得悻悻然地走出了厢房。
房间里,此刻只剩下叶宇与丁鹏二人。
叶宇盯着丁鹏良久,这才开口道:“果然是书香门第,这勾勒线条看似杂乱无章,细弱观察却是颇有规律!倒是继承了你父亲本事,这里就你我二人,丁公子,你不必再装下去了!”
“嘿嘿!我叫傻子……”
“傻子?其实你并不傻!能忍受非人之辱,定是非凡之人!不过你若是再装下去,那你就真的是个傻子!因为除了我,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也没有人能替你父亲翻案!”
叶宇话到此处,却是冷冷一笑道:“你所处的环境,想必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呵呵呵……”
见丁鹏依旧不为所动,依旧傻呵呵的笑着,于是沉声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已经别无选择,这种伎俩骗骗那老淫贼还可以,可是你骗不了我!”
说完之后,叶宇就不在言语,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丁鹏的回应。
丁鹏似乎比方才平静了许多,沉默了良久,方才无神的双目,此刻清澈的看着叶宇:“大人您说得对,我别无选择……”
“不过丁某很想知道,大人是如何断定,在下是装疯卖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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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墙中冤情
正如叶宇方才说的那样,丁鹏的确是别无选择,这一点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若是他一直装疯卖傻苟活于世,叶宇也拿他没有办法。
但也就注定着,满怀冤屈的他,将一世难以得见青天。他岂能不知这两年多来,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几次想要跟随逃荒难民离开安丰县,但最后都被无情的堵了回来。
而眼前的叶宇,就是他丁鹏的最后希望。不过他很是好奇,他自认为自己伪装的很是完美,眼前的这个年轻知县,又是如何看出破绽的。
叶宇推动轮椅缓缓靠近丁鹏,随即开口笑道:“丁公子能骗过卓老头这么多年,掩饰的技巧是毫无破绽……”
“你!你是在诓我?”
“不,丁公子小瞧本官了,当你方才睁开双眼的时候,本官就知道你是在装疯卖傻!”叶宇摆了摆手,示意丁鹏坐下说话。
丁鹏先是向叶宇施了一礼,这才恭敬地坐了下来:“还请大人明示!”
“一个人若是真的疯癫,无论何时,他的双目之光都是混沌涣散不定,而检验是否疯癫,从他自然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得出!因为那一刻,是本能反应!”
叶宇深意的看了丁鹏一眼:“而你,在无外人叨扰的情况下,自然醒来的那一刻,双目可是清澈透明。而且本官还看到了,你醒来之时的肢体动作,很是放松没有警惕……”
“难怪大人一直坐在丁某的身边……,但丁某不明白的是,肢体放松没有警惕,又有何不对之处?”
叶宇爽朗一笑道:“弄巧成拙罢了!即便是一个痴傻之人,被衙役袭击致昏,醒来之后,由于身体的本能,第一时间也不会如此放松!正如再痴傻的人,你打他,他也会逃走,亦或是反抗!你刻意为之,乃是最大的破绽!”
听了叶宇的这番解释,丁鹏倒吸了一口凉气,思忖卓府的那群人若是都像眼前的叶宇一样,恐怕她早已埋骨荒野了。
“大人观察入微,丁鹏佩服,请大人为我丁家伸冤!”
“难道你没听说,本官刚上任不久,就已经是大肆敛财,你就不担心本官与那卓冯凯沆瀣一气?”叶宇没有直接答应丁鹏,而是反过来问了这么一句。
丁鹏一听这话颇为一愣,但随后郑重道:“丁鹏相信大人!”
“说出你的理由!”
“大人状元之才,定不是愚笨之辈,却自污名誉自毁前程,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若是贪恋钱财,以大人经商有道,万贯家财不过是聚散之间!如此看来必有所图……”
丁鹏说到此处,露出一丝苦笑:“再说,正如大人之前所言,丁鹏别无选择!”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叶宇欣赏地赞叹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将事情的始末,向本官详述道来!”
“是!此事应从三年前说起……”
厢房内,丁鹏向叶宇讲述着当年之事,详述的过程自然要比孙巨阳细致,叶宇听完这番呈述,心中算是明朗了许多。
原来那副暗含冤情的水利图,早已被卓冯凯搜去焚毁,如今即便有冤情也是没了根由。
“没了那幅水利图,看来此案一时半刻难以审理……”
叶宇微微一叹,难以掩饰心中的失落之情。本以为能从丁鹏的口中探询一些情况,可仍旧没能探寻到真正的内幕。这对于破案来说,无非是个死胡同。
丁鹏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回禀大人,水利图是没了,但也不是没有线索……”
“哦?此话当真?”正在失落谷底的叶宇,被丁鹏这句话立马提起来精神。
“小人虽不知家父冤情具体情况,但家父死于狱中之时,小人看到那幅被夺走的水利图,有些不同?”
叶宇闻听此言微微蹙眉,沉声道:“有何不同?”
“家父生平最爱舞文弄墨,因此即便是水利图,也是装裱的犹如画卷一般精美。而家父有一习惯,就是画卷的下垂卷轴的轴心是空的!以此常放纸笔之用,便于随身携带……”
“而当年在牢中,被缴走的水利图轴心却是真的空了!”
叶宇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父亲将冤情写在了备用稿纸上?那这稿纸又在何处?”
“小人也是不知,当初找遍了整个牢房,也不曾见到……”
“用不着你去搜,当初那卓冯凯恐怕早就搜过了!”叶宇自嘲低语了两句,随即冷声道:“随本官去牢房!”
……
牢房里阴潮不堪,一阵阵腐臭迎面扑来,待孙巨阳领着叶宇来到当年锁押丁成举的牢房,便又开始了一次地毯式的搜索。
虽然叶宇明知道没有结果,但是依旧抱着渺小的希望。至于丁成举是否真的利用轴筒里备用稿纸另写一份冤情,现在已经不再重要。
一番搜索之后,结果很是明显,根本没有任何线索。
“老爷,这牢房里的犯人几经更替,就算当年丁成举留下什么线索,估计也早已不复存在!这里湿气太重,您还是……”
叶宇没有理会孙巨阳的劝阻,而是看到了面前的一处墙壁。让他微微蹙眉的是,墙壁有一处离地面不足一米的地方,生了些许绿苔。
“孙书吏,这牢房是不是坐南朝北?”叶宇若有所思的,回过头来低声问道。
孙巨阳不知眼前的县老爷为何有如此一问,但不敢怠慢回禀道;“正是!”
“这倒是奇怪了,这大牢的南面向阳之处的砖墙,竟然有了青苔……”叶宇默默自语,随即吩咐杜双鱼撬开那一处砖墙。
等撬开那一处生有青苔的砖头,杜双鱼伸手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压扁的纸签。这一发现,倒是让在座的众人俱是一阵愕然。
待叶宇接过纸签,并打开裹在外面的厚厚一层纸,才看到最里层的稿纸。不过即使有外层的油纸保护,但也有些字迹模糊。
所幸的是,大体的字样还是能看得清。
“大人,这正是家父的笔迹!”丁鹏在一旁惊喜的说道。
阿宽见丁鹏神色如正常人,吃惊道:“原来你不傻啊!”
“他可比你聪明……”叶宇笑了笑,便看起了这稿纸上的内容。
纸上详述了前任张知县与卓冯凯二人合谋,意欲私吞修建水渠的银两,于是便暗中示意丁成举瓜分这十万两巨款!
但丁成举断然拒绝了,不过也正因如此才被冤枉入狱。所幸丁成举早有预料,于是将这十万两银子藏于秘密之处。
在牢狱之中,几番诱导与逼迫,丁成举都没有泄露这批银子的藏匿之处。最后由于不堪忍受这非人之苦,才咬舌自尽留下这份冤情以待后人呈冤!
为防止自己的冤情石沉大海,丁成举做了两手准备,这墙壁里的稿纸,就是留下的后手。
“杜捕头!”
“卑职在!”
“率领全县衙役,给本官包围丁家老宅,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可是大人,卓家的家丁一直在看守……”杜双鱼没有立刻遵命离去,而是说出了一个事实情况。
叶宇却凌厉的瞪了杜双鱼一眼:“这里还轮不到他卓冯凯做主!将卓家所有家丁赶出丁宅,如有当众反抗者,收押到这牢房,酷刑伺候!”
“卑职遵命!”
待杜双鱼带领众衙役离开后,叶宇看了孙巨阳一眼,冷笑道:“孙书吏,这前任张知县可不简单呐!若不是丁成举这份冤情曝光,本官还以为他是个清官呢!”
“卑职有罪,未能向县老爷如实禀报!”
看着孙巨阳脸色煞白的样子,叶宇摆了摆手道:“罢了,近日以来,你教会了本官不少为官之道!也知道身在其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谓祸从口出以免惹火烧身!”
“多谢老爷体谅下属!卑职不过是一个小小书吏,对上司之事,岂敢多言……”
“明哲保身也是中庸之道,至少,本官所问之事,孙书吏没有隐瞒!孙书吏,本官此刻有两件事让你去办!”
“老爷请吩咐!”
“第一:你派人邀请当地的名流乡绅,前往丁家老宅,就说是本官要答谢诸位的好意!特别是卓冯凯!”
“第二:你立即起草一份安民告示,将当日前来送礼的名单,也一定抄录其上!”
“老爷,您这是……”
“不必多言!按吩咐就是!”
“卑职这就去办……”
吩咐完所有的命令,叶宇缓缓地舒了口气,看了丁鹏一眼沉声道:“丁鹏,今日本官就还你一个公道!”
“多谢大人!”
“不过你得答应本官一件事!”叶宇露出了深意得一笑。
丁鹏微微怔了怔,随即躬身一礼道:“大人之恩没齿难忘,岂敢拒绝!”
县城四门张贴告示,所有当初参加道贺的人都名录在上,城门口人头攒动,纷纷聚集在告示前观瞧。
“嘿!你说这新任知县有玩什么花样?”
“上面不是说了么,要答谢当日道贺之人……”
“就是,这知县老爷收了这么多的钱财,不表示一下也说不过去!”
其中有人觉得颇为疑惑,于是道:“这要是答谢也应当是在酒楼,为何选在丁家老宅?那里可是荒废了很久了!”
“嘿!你管这些做什么,去了不就知道了!你不掀开他的尾巴,如何知道他拉什么屎?”
“哈哈!仁兄所言有理!这丁家老宅据此不远,我等一同前去!”
说明:此书等同于架空历史,虽然以南宋为历史架构,但却并非太过考究,若是太过较真的朋友,要有心理准备……
——历史为骨,架空为翼,中华汉魂,波澜壮阔。
第124章 丁家老宅
叶宇在吩咐完所有事务之后,便坐轿早先赶到了丁家老宅,布置好一应桌椅等待乡绅名流的到来。
在等待的期间,众人问起了萦绕心头的疑惑,那就是叶宇如何断定砖墙之后隐藏秘密。要知道这里面可没有任何提示,叶宇又是如何猜到的呢。
对于这个疑问叶宇没有隐瞒,而是分析了这其中的缘由。
县衙的大牢既然是坐南朝北,那砖墙面向南面,向阳之地相对较为干燥。即便是牢房阴暗潮湿,也只能是墙角底部生长青苔。
可关押丁成举的牢房不仅长了青苔,而且是距离地面一米之高,那么这就是关键之所在。因为若是牢房年久失修,势必会一片墙体阴潮,也会有些许裂痕!
就算是牢房房顶漏水,也应该是墙的顶部生有青苔。而叶宇所看到的墙体是完整无缺的,而且极为厚实不曾有裂痕。
可就是这面毫无裂痕的墙体,单独一块砖的砖体呈现青绿色。这就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这块砖被人曾经动过。
与墙体不成一体的青砖,即便将其恢复如初,也终将不是以前的整体砖墙。由于砖头间的丝丝缝隙,使冷风吹过带有潮湿空气,天长日久之后,才会让这块砖头呈现青绿色。
因为古代墙砖本就土青色,加上潮湿容易生长苔藓,这才让叶宇看出了细微之处。
一番轻描淡写的讲述,让在场的众人倾佩不已,他们没想到在牢狱的那一瞬间,眼前的知县大人竟然已经想得如此深远。
在众人纷纷惊叹地时候,叶宇却是心中萦绕另一个疑惑,那就是火莲教!
既然这火莲教一直以警恶惩奸、除暴安良为宗旨,那为何这张知县的恶行,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难道是张知县做得极为隐蔽,连这个所谓的火莲教也给骗了?
一想到自己当初也被骗了,叶宇也就释然了许多。他何曾想到积极修建水渠工程的张知县,不是为了安丰县的百姓,而是为了堂而皇之地聚敛财物。
但即便这个疑惑得到了解释,那卓冯凯这个老淫贼,明目张胆的横行乡里,为何火莲教依旧没有人出来除暴安良。
莫非这其中还有选择性的除暴安良?亦或是卓冯凯的保护措施做得好,火莲教一直没有得手?
这些心中的疑问,叶宇想到最后竟是自嘲一笑,心道自己是朝廷命官,竟然去渴望一个民间组织惩恶扬善,岂不是太过滑稽。
就在这个时候,老宅的大门外已然聚集了大量的人。县里的众位乡绅名流纷纷来到庭院拜见叶宇,然后根据安排好的座位坐下。
渐渐地庭院里的席位均已坐满,唯有一个席位依旧没有人,那就是留给卓冯凯的席位。
此时的庭院里议论纷纷,众位乡绅名流相互交头接耳,都在谈论着叶宇此番究竟是何意图。而大门外也并未关闭,只是留有一队衙役把守。
因此前来围观的百姓群众,能将庭院里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本县的新知县竟是如此年轻……”
“是啊,听俺爹爹说,这知县还没到二十岁呢!”一旁挎着竹篮的胖女子,时不时的伸长脖子向庭院张望。
“啥?不到二十岁就当了县大老爷,那以后岂不是要做府尹?”
“切!你家堂侄在府衙做事,也就知道府尹最大,听说县大老爷可是考中状元的人呢……”
一名书生模样的中年人,看了一眼庭院里的叶宇,随即感叹道:“我这苦读寒窗数载,竟然不如一个年轻人,真是人比人,要死人!”
“那又如何,还不是贪官一个?刚一到任就大肆敛财,果然是商人的脾性!奸商做了官就是奸官!”
“是啊,除了前任张大老爷,咱们县来的都是贪官!”
“就是!……”
一时间哗然之声越来越大,方才几个替叶宇说话的女子,这一刻也知趣的闭上了口。
这时大门外的道路上,缓缓而来一顶轿子,一旁有几名健壮的仆人护卫着。待分开人群,轿子落在了大门口。轿帘一撩,卓冯凯从轿中走了出来。
卓冯凯虽是年过六旬,但身子骨还算健朗,或许以人乳为三餐,真的可以还老还童。卓冯凯背负双手,看了一眼周围的百姓,脸上却是微微一怔。
方才还平静地脸上渐渐有了阴冷,似乎发觉这情况有些不对劲。
在收到邀请之时,卓冯凯不是没有顾虑过,因为这丁家大宅一直是一个敏感地带。如今叶宇不仅触及到了这个敏感地带,还将答谢盛宴安排在了这里。
对于久居官场的卓冯凯而言,这其中玄机他虽然看得不甚真切,但也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不过随后卓冯凯又觉得,整个安丰县的风吹草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任凭叶宇如何风浪起,他也会稳坐钓鱼船。
出于这种自负心理,卓冯凯才没有拒绝前来赴宴。
可是当看到这种阵势时,让卓冯凯油生一种不安的感觉,总感觉此次宴会像似鸿门宴。正在他踌躇是否进去时,孙书吏已经走出大门迎了过来。
“卓公,您可终于来了!县老爷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请!”
卓冯凯神色有些尴尬,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若是退缩了,倒是有些失面子,于是干咳了一声道:“嗯!前方引路!”
孙书吏口中称是,弯着腰在前方引路,心中却是暗暗思忖,这知县老爷真是未卜先知。方才若不是及时赶到,这卓冯凯恐怕就会转头离去!
卓冯凯跟随孙书吏进入丁家老宅,一时之间无论是大门口,还是庭院里的诸位乡绅名流,犹如炸开了锅一般。
“连卓公都已经来了……”
“看来是有好戏看了喽!”
“是啊,看来近日的宴会不同寻常啊!”
“……”
在座的乡绅名流都是精明之辈,仅从这一点就已然看出今日的宴会不同寻常。上前与卓冯凯寒暄之后,便各自正襟危坐等候叶宇发话。
坐于台阶之上的叶宇,看着众人皆已到齐,随即向众人拱了拱手道:“本官不及而冠之年,便担任这安丰县的知县,实在是年轻识浅力有不逮,不曾想本官上任之初诸位如此捧场!实乃荣幸!荣幸!”
叶宇的话音稍作停顿,接着沉声道:“今日之宴会与以往宴会大有不同,本官在此要与诸位商讨三件事宜!”
“这第一件事,就是当年丁成举一案!”
这一句话,引得众人一片哗然,因为这丁成举一案早已结案,如今旧案重提,莫不是又有新的转机不成?
卓冯凯坐在一旁,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目光,随即起身低喝道:“叶大人,你这话是何意?丁成举一案早已结案,你如今又将此案搬出来,莫不是怀疑老朽当年的判决?”
“卓公,你如此年迈可不能动了肝火,否则就是吸吮奶水千百次,也是徒劳无功!”
“你!……”
叶宇的当众调侃之言,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虽说卓冯凯吸吮人奶在本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如此被人当面提起,叶宇还是破天荒的第一人。
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正如一个人明知道自己有缺点,身旁的人也是心知肚明,但是只要当众说出这个缺点,那就是一种面子上的难堪。
叶宇也懒得理会卓冯凯,随后接着道:“丁成举一案,本官的确有许多不明之处!而且丁成举之子丁鹏,也向本官述说了冤情!”
“什么?丁鹏述说冤情,他不是疯癫了吗?”卓冯凯闻听这句话,顿时犹如五雷封顶。
“疯癫?呵呵!”叶宇拍了拍手,笑道:“你疯了,他都不会疯!”
说话间,丁鹏一身粗布长衫走了出来,面向众人高声道:“我丁鹏装疯卖傻,皆是拜卓冯凯所赐!若非如此,恐怕我早已命丧黄泉!”
哗!
这一下可就热闹了!众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整个丁家大院,无论是大门口看热闹的众人,还是院中赴宴的乡绅名流,纷纷都将目光落到了卓冯凯的身上。
似怀疑、似不解、似冷眼旁观……
混乱的现场,以及丁鹏的出现,让卓冯凯顿时有些措手不及。
但稍作镇定后,沉声道:“哼!一派胡言!老朽当年身为监察御史,岂会罔顾人命!如今丁成举已经死去,仅凭一个疯癫不清的丁鹏,就要冤枉老朽?叶大人,你这是何意?”
“呵!卓老,丁成举是死了,但是他留下来状纸,你说本官是何意?”叶宇早就料到卓冯凯不会轻易就范,于是慢条斯理的嘲讽道。
“你是说……”
这让卓冯凯想起了丁成举留下的那幅画,不过那幅画已经被他焚毁了,于是冷笑道:“叶大人,是何状纸,老朽倒要瞧瞧!”
“卓老不必急切,这份状纸不是你焚毁的水利图纸,而是本官从牢狱的砖墙里找到的!”
“什么,砖墙里!不止一份?”
“当然!”叶宇说着扬起手里的稿纸,沉声道:“这份状纸的真伪你不必怀疑,县衙有丁成举的笔迹存档。这状纸中可是写了你与前任张知县暗中勾结,欲要私吞款银的事实!”
啪!
叶宇猛然拍动桌子,怒喝道:“卓冯凯,你还有何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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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一片青天
一席话,引起轩然大波,众人此刻议论纷纷,这事态风向的急速转变,也太匪夷所思了。他们一直以为的清官张知县,竟然是个私吞银款的贪官。
而眼前这个大肆收敛财物的贪官叶宇,此刻似乎又不像传说的那般贪得无厌。
这种思想与观念,在众人的心中慢慢滋生,短暂的哗然之后,众人纷纷默契的停止了私语,而是侧着耳朵静听事情的真相。
卓冯凯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弄得是措手不及,放于背后的左手暗暗地颤抖着,但脸上却色厉内荏,强词道:“叶大人,凡事要讲究人证物证俱在!”
“即便你手上拿的是丁成举的状纸,那又能说明什么?老朽将他收监入狱,他反咬一口诬陷本官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这畜生,害死我爹,还在此颠倒是非……”
丁鹏一听卓冯凯如此诬陷自己父亲,心中怒火陡然上升,说着就要上去与卓冯凯撕扯在一起。不过却被一旁的杜双鱼拦住,这也让叶宇暗自松了口气。
“丁鹏,你若是动了他一下,他倒地称病卧床不起,到时候他拒上公堂,那么,你丁家的冤情还要平反吗?”叶宇对着狂躁的丁鹏,低声冷厉的劝诫道。
“额……”恍然大悟的丁鹏,惭愧道:“大人所言极是!小人有罪!”
叶宇摆了摆手,示意丁鹏暂先退下,随后对着卓冯凯冷讽道:“卓公果然是做过监察御史的,不过既然您说到物证,那本官就让你瞧瞧物证!”
“……”
“安丰县修建水渠,民间集资与官府拨款共计十万两,然修到一半的水渠耗资共计五万三千两,所剩四万七千两现在何处,想必卓公比本官清楚。否则你也不会派家丁在此看守,对吗?”
“你!叶宇你!……”卓冯凯没有想到,叶宇刚来安丰县不久,竟然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情。
叶宇冷冷的瞪了卓冯凯一眼,随即冷喝道:“东厢房廊之下左移三步,花园中盆景之下埋有六坛白银,共计八千五百两!”
随即一指北面,高声道:“北面厢房右侧有花井一口,沿壁隐有横向洞窟,里面藏有六坛白银,共计八千五百两!”
最后一指庭院中的莲花池,冷笑道:“卓冯凯,你千思百想,也没有想到丁成举会将银子藏在这水池中吧?这水池中藏有三万两!”
叶宇在庭阶上犹如指点江山,可是每一次道出藏银地方,都犹如重锤击打在卓冯凯的身上。
“来人呐!”
“在!”
“替本官将这些银子搬出来!”
“是!”
县衙的众衙役分头行事,不一会儿工夫就将三处的藏银搬到了庭院里。其结果正如叶宇所说,共计四万七千两白银!
卓冯凯看着这一坛坛银子搬了出来,额头上不禁泌出了细汗。
“卓冯凯,你既然知道丁成举善于水利营造,就该知道他若要藏匿银两,定然不会按常理出招!”
叶宇说到这里,也是自嘲一笑道:“不过这也不怪你,本官若是没有这稿纸上的指示,恐怕寻找起来也要费一些周章!”
这时杜双鱼从一个半空的坛子了,取出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亲手递交到了他的手中,叶宇知道这就是丁成举在稿纸上说的账本。
“这就是当年修建水渠的施工总账簿,每一笔开支都记得清清楚楚!这足以说明,丁成举当年并未私吞银款,而是有人心怀不轨!”
“这……这与老朽无关呐……”
“无关!?你以为你的话有人信吗?来人呐!将卓冯凯给本官拿下,押往县衙大牢听候审判!”叶宇此刻已经懒得与卓冯凯多费口舌,直接吩咐衙役将其拎下去。
被架起地卓冯凯,挣扎着嘶吼道:“叶宇,你个王八羔子,你一个小小知县,有何资格监押我,快放了我!”
“不过一个退仕的监察御史,也敢如此目无尊卑!”
叶宇说着从一旁的坛子里,抓起一枚银锭,直接朝着卓冯凯的面门而去。
当啷一声!
银锭在卓冯凯的嘴上盖了个章,随后几个转身掉落在地。而随着银锭掉落的,还有卓冯凯那为数不多的几颗老黄牙。
卓冯凯捂着流血不止的嘴巴,疼痛难忍的骂道:“你,好你个叶宇,竟然妄动私刑,我跟你没完!”
“哎呀,卓公,这你可误会了,当日你不是与本官说,你最爱饮用那无根白银汤吗?我是担心你进入牢房之后多有不便,这不一番好意给你送白银嘛?”
叶宇又拿起一块银锭,在手中玩弄着嘲讽道:“可是这白银太硬了,你啃不动!这可不能怪本官!不过牢房里的无根黄金茶,本官倒是能大量提供!”
噗!
在场的一众衙役,听到叶宇说起无根黄金茶,就想起当人在卓府那一幕,心道这位知县大人真乃奇葩。这牢房里大多是男囚犯,‘茶壶’可多得是……
卓冯凯本就疼痛难忍说话含糊不清,被叶宇这一嘲讽奚落,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叶宇也懒得与其废话,让衙役们将其直接拎了出去。
众人看着卓冯凯狼狈地被押了下去,心中却是十分的复杂。
叶宇环视众人,随即向庭院中的乡绅名流沉声道:“这与诸位商讨的第二件事宜,便是这重修水渠之事!本官初来本县担任知县,诸位便出资鼎力相助本官修建水渠……”
“诸位集资之义举,让本官实为感动!本官在这里代表全县的父老乡亲,拜谢诸位了!这里是诸位集资的单子,共计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一两!”
叶宇说着便示意孙巨阳,将早已写好的大红名单,悬挂在庭院里!上面的名字赫然是这些送礼的之人。不仅如此,每个人送礼的银两钱财,都标记的清清楚楚。
孙书吏面对众人诵读道:“安丰知县叶宇,告全县百姓!吾县屡受旱灾之苦,兴修水渠乃是当务之急,所喜本县名流绅仕多为善举,自愿捐银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一两,为宜刻碑留名,现将捐资名单列入其下:王同元,捐资六百两!沈卫华,捐资三百八十两……”
“这不是我送的礼吗?”
“也有我啊……”
随着名字一个个被念出,在场的名流乡绅均在其列!随着众人的议论之声渐渐平缓,众人也终于明白了这位新知县的良苦用心。
难怪不收礼物只收现银,如此更能有效的统计银款,也间接撇清了其中私吞贪污的嫌疑。毕竟不是现银的礼物,很难评估原有的价值,自然没有现银显得明朗。
“水渠虽修建一半,但已经荒废许久不能续接,因此须得重新修建!”
在场的众人又在窃窃私语,以为叶宇又要集资,这时叶宇却笑道:“不过诸位还请放心,加上这原有的四万七千两,已有近六万两钱资,剩下的银两无论修建水渠需要多少,本官都一力承担!”
叶宇的一席,让在场的众人均是一阵汗颜,原本以为这位新知县是个贪官,不曾想竟是个为民办事的好官。
而他们一直认为是个好官的张知县,却是一个暗中私吞,合谋害人的贪官!众人唏嘘不已之后,也是对叶宇这位知县赞不绝口。
面对众人的赞美之言,叶宇只是微笑不语,直到众人安静下来后,叶宇这才开口道:“诸位,两件事宜已经商讨完毕,这最后一件就是请诸位喝杯酒水!”
喝酒?
县衙的衙役这时已经端来了酒壶,将酒杯分发给在场的众人,并派衙役为其一一斟满。
“诸位,请!”叶宇说完,率先饮下杯中酒水。
在座的乡绅名流自然不敢不喝,随即也是一饮而尽。但是当他面喝完杯中酒水后,竟然发现这杯中酒水索然无味,犹如清凉井水一般。
叶宇看着众人疑惑的神情,郑重道:“这杯中不是酒,而是丁家大宅井中之水!丁成举含冤多年乃至家破人亡,此乃贪官横行之所为!”
说到这里,叶宇突然有种莫名的愤慨:“如今真相大白!诸位饮下这杯中清水,亦要向丁成举一样为民做事!本官也会向这杯中清水一般,清正廉明,还安丰一片青天!”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齐声道:“谨遵大人教诲!”
院中之声刚落,大门外已是沸腾不已,随后杂乱的声音渐渐地整起:“多谢大老爷!”
“多谢大人还我丁家一个公道!”丁鹏百感交集,跪倒在地连连磕了三个响头。
“不必多礼!你可别忘了答应本官的事情!这兴修水利的事务,本官可就全权交予你来调配,所需钱财不必拮据!若是能使得万亩良田丰收百年,本官这钱花得不冤枉……”
“大人放心,小人自幼跟随父亲专研水利设计颇有心得,定然不负所望,修渠引水可保安丰百年旱涝无忧!”
丁鹏的话音刚落,庭院里的众多乡绅名流自愿捐资,并且积极组织家丁仆人帮助修渠。而大门外的百姓们,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纷纷挤着要请愿参加修建水渠的队伍中。
看着众人热情高涨,叶宇欣慰的笑了……
第126章 仅此而已
经此一事后,安丰县全民投入了修建水渠的事务中!
只是叶宇不知道的是,他在安丰县的一个小动作,使得京城临安因为这个引火索的点燃,双方党派进入了暗流涌动的时刻。
虞府的客厅里几位官员,在退朝之后均齐聚到了这里,其原因就在于安丰县的卓冯凯一案。
“诸位同僚,说说你们的看法!”虞允文环视众人,随后沉声问道。
位居副席首位的一名半百老人,轻捻髯须轻声道:“以蒋某愚见,应当借此机会顺藤摸瓜,好来一个敲山震虎!”
此人名为蒋芾,位居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代参知政事(副宰相),其位在朝中仅次于虞允文与张说。
蒋芾的话音刚落,在座的有不少人都觉得很有道理。
“蒋大人所言极是,那卓冯凯当年可是张太尉的爪牙,近年来虽然隐退安丰县,但一直不甚安分肆意敛财!”
“当年这卓冯凯身为御史之时,可没少弹劾我等众人!奈何此人一直行事不留痕迹,一直是隐恨难消!如今出了这种事情,我们岂能放过此人!”
“是啊,我们几番选派官员担任安丰县知县,不是上任不久遇刺,就是渐渐地被同化!这等绊脚石必须除之!”
“以下官的猜测,这卓冯凯或许与火莲教有些勾结,否则也不会肆意妄为!如今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弹劾张说等人勾结火莲教!如此一来恭王入主东宫指日可待!”
“火莲教一直是朝廷默认的心头之患,若是能从这卓冯凯的身上,得到一些所谓的证据,我们在朝中也好掣肘张太尉等人!”
“……”
整个会客厅众人纷纷扰扰,说着自己的观点,但是若是细心的人会发现,这些人都在为打压张说一党出谋划策。
但是究竟卓冯凯如何横行乡里祸害百姓,又如何罔顾人命徇私枉法,这些没有人去在意,也没有人去理会。
虞允文听着众人议论纷纷没有丝毫表示,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叶衡的身上:“梦锡老弟,这件事你如何看待?”
久未言语的叶衡,微微颔首郑重道:“诸位大人们所言皆是在理,只不过下官担心张太尉不会善罢甘休!张说此人行事向来不留尾巴,如今无意被叶宇揪出了尾巴,恐怕……”
“叶尚书的意思是……”蒋芾略一沉思,凝声问道。
叶衡犹豫了片刻,这才沉声道:“以下官愚见,要想利用卓冯凯这枚棋子打压张太尉等人,那就需得做两手准备!”
“这第一,就是要在朝廷中占取先机,将以后审理此案的主动权掌握在手中!如此一来,他卓冯凯是方的、还是圆的,任由我们去捏!”
“这第二,就是要争取将安丰知县叶宇,收归于我们的阵营之中。诸位要知道,此事是因叶宇挑起,但也可能会因为他而风息云散!”
但蒋芾却疑惑道:“梦锡所言让蒋某疑惑了,那叶宇是虞相特意派到安丰县的,又怎会临阵倒戈?”
“此事说来话长,本官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虞允文神情复杂的颔首,停顿了片刻接着道:“但不管如何,此事对我们非常有利。梦锡老弟所言甚合我意,这叶宇才是问题的根本!若是此人中途归顺了张说,那我们在此的商讨将成为无用之功!”
“虞相所言极是!”
“那叶宇能够高中状元全赖虞相提拔,想来此子不会忘恩负义!”
“呵呵!那好,就按梦锡老弟的提议行事,向寿州知州传达本官的意思吧!”
此时此刻,太尉府里也是一阵喧闹。
“张老,如今这卓冯凯已然落网,我等该如何是好,要不要下官前往寿州一趟!”说话之人大约四十余岁,乃是吏部尚书黄博瑞,身形很是精瘦,与当年其父黄潜善相貌极为神似。
张说阴沉着脸,紧锁双眉瞪了在场的众位官员,随即一掌拍在桌案上:“这个卓冯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夫早就说过诸事不可大意!”
“如今事情到了这等地步,你让老夫如何善后?一个小小知县倒也无甚紧要,但那虞老头能松口吗?他是属老鹰的,见到了兔子不咬个半死会撒手?”
“张老,不如我们争取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此可暂时平息此事!否则那帮人若是紧咬不放,对将来庆王争取太子之位,负面影响不可谓不大……”
曾迪的话,让张说微微一叹:“卓冯凯当年为老夫出了不少力,也是老夫的心腹爱将!现今这个节骨眼上,那虞老头为了力保恭王进驻东宫,势必会紧咬不放!”
“但若要平息此事绝非易事,你也知道,当初殿试之时,老夫一再刁难那叶宇,如今被这小子抓住了把柄,又岂会轻易归顺于我?”
黄博瑞闻听此言,嘴角露出一丝阴冷:“张老,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二人一并除之!”
“诶,不可!张老,以下官之见,不如派人前去通融一下,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毕竟此子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张老引为心腹爱将的卓御史拉下马!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若是能够将其拉入我们这一阵营,既可以将此事化为无形,又可以为我们阵营增加一名得力助手!以这小子的锐气,正好可以与虞允文他们争锋相对!”
张说听着曾迪的分析,频频点头之后,却是颇为玩味的反问道:“老夫可是记得,你一直记恨这个叶宇!以曾老弟的心胸,似乎还没有到泯恩仇的地步吧?”
“额……呵呵!”
被张说这番调侃,曾迪脸色颇为尴尬,随即直言道:“实不相瞒,下官的确记恨过此子,但没有永远的敌人!若是为了大局都可以放弃私人恩怨,那下官这点恩怨又算得了什么?”
“张老,曾大人未有直言相告!”曾迪的话音刚落,黄博瑞却似有深意的笑着揭穿道。
张说一听这其中有玄机,于是笑着问:“博瑞,不妨直言,老夫倒想听听,是什么原因能让曾大人抛却个人恩怨!”
黄博弈瞥了一眼脸色尴尬的曾迪,示意还是你曾迪自己说得好。
曾迪岂能不知黄博瑞的意思,于是惭愧道:“皆因下官小女近日听了不少叶宇的传闻后,非要……”
“老夫明白了,自古才子配佳人,若是此次能成为翁婿之宜,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张说此刻一扫方才的阴霾,反而认真道:“平心而论,这小子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论才华还是机智,都远非华儿能比,就是他那一份家业……”
“张老放心,只要能促成此事,我们翁婿二人,为您马首是瞻!”曾迪久经官场,岂能看不出张说的言外之意。
“哦?那老夫先预祝曾大人喜得乘龙快婿!哈哈哈!”
……
丁家老宅的三件事,让安丰县的百姓们重新认识了叶宇。叶宇也因为这件事,将压在身上半个多月的贪官帽子,彻底地摘了下来。
经此一事后,叶宇在安丰的名声直线上升,但是叶宇却并未感到高兴,反而有一件事让他很是为难。
卓冯凯虽然已经押入了大牢,而且在证据面前已然无从辩驳。但是叶宇担心的是,这个卓冯凯是否真的能够受到律法制裁!
他是一个安丰县的小小知县,对于卓冯凯的案件他根本无权判决。须得移交州府,再由州府上报刑部定案!
如此繁琐的程序之中,要说没有人情世故在里面,恐怕也很难说得过去。单凭卓冯凯隐退安丰县的这些年横行乡里,就能看出这其中必定有他不知道的关系网。
那这卓冯凯又该如何处置?是照章办事,将卓冯凯移交州府衙门,还是快刀斩乱麻将其就地正法?
这个艰难的问题,一直萦绕在叶宇的心头挥之不去。
这几日里,滁州的一众家眷也悉数搬了过来。原本按照叶宇的意思,这些人就留在滁州就可以了,根本没有必要大张旗鼓的举家搬迁。
但是始终拗不过秋兰的倔脾气,叶宇只得同意举家搬到了安丰县衙。不过有个女子在身旁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也的确是一种享受。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秋兰的厨艺可是精进不少,每日三餐是变着法做各种美食,倒是让叶宇大饱了一次口福。
这让叶宇想起了滁州开的三元酒楼,不知道这三元楼的生意怎么样。向秋兰询问之后,才知道这三元楼如今生意十分的红火。
无论是私塾亦或是书院,只有一有考试,这些学生都会到三元楼吃上一顿,美其名曰:沾沾叶状元的气运!
叶宇一听这话,顿时笑得是前仰后合,心道这还真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名人效应如此了得。
“少爷,舒不舒服?”
小小的庭院里,叶宇躺在宽敞的躺椅上,秋兰用葱白柔软的小手,给叶宇捶着肩膀。
叶宇微闭着双目,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轻松,这几日审理案件可是累得不轻,因为这就是名誉所累的结果!
若是贪官酷吏,百姓们惧怕县衙,县衙自然是冷冷清清无人告状。可是如今谁都知道,新任知县力求做个青天大老爷。
因此这多年来的陈芝麻烂谷子,都一股脑的涌上了县衙。幸亏叶宇断案很是利索,否则这案件足可以拖到一年以后。
“少爷,你这么累,不如就歇歇呗!苦了自己,图个啥?”
看着自家少爷,每日里是焦头烂额的忙碌,秋兰是看在眼中心疼在心里。她不懂什么国家大事,在她的眼里只有少爷,如此简单而已!
叶宇轻轻地端起一旁的茶盏,微微笑道:“为了将这碗水端平,仅此而已!”
第127章 左右为难
平心而论,叶宇没有太过高尚的情操,但凡事都要力求一个公平!虽然他知道这个天下,没有什么是所谓的公平。
但是,能有个相对公平,也是叶宇的追求之一!
“少爷,您何时娶月芸姐姐过门?”秋兰一边粉拳捶着叶宇的双肩,一边很是随意地问道。
然而秋兰的这一句话,倒是让叶宇颇为一怔,随即仰起头斜视秋兰,疑惑道:“为何突然问起这事?”
“少爷,等到了年关,您就而冠之年了,也该考虑亲事了!以前您常说以事业为重,如今您既做了知县,生意也走上了正轨,难道还不是时候?”
“而冠之年……”叶宇没想到转眼之间,就到了二十岁!
不过回思一想,看了秋兰一眼,郑重道:“就算要成亲,那也要先娶你过门!”
“少爷,万万不可!”叶宇的话音刚落,秋兰就急忙否决道。
“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秋兰情急之下,慌忙摆手表示自己的意思,接着解释道:“只是秋兰毕竟是个婢女,如此对少爷的名声不好!”
恍然明白的叶宇,却毫不在意的笑道:“什么名声不名声,少爷我想娶谁就娶谁,即便天下千夫所指,又岂能左右于我?”
言语诚恳而又张狂!
秋兰很是感动,但却急得眼睛都红了道:“少爷,您不能这样!”
叶宇本要再说什么,但是见秋兰濒临哭泣的边缘,于是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拍了拍手予以安慰:“好了好了,听你的,你说如何就如何,行不?”
“那您何时娶月芸姐姐?”
“额,这个事情很是棘手,等少爷我好好斟酌……”
见秋兰步步紧逼,叶宇就疑惑了,问道:“你可要想好,此例一开,将来你家少爷可就不是你一人的了!”
叶宇的这句话,让秋兰半晌没有说话,默默地低头沉默了许久。而叶宇握住秋兰的那只手,一滴饱含情意的冰凉泪水落在了上面。
“秋兰只是个婢女,即便少爷不嫌弃,但对于少爷名誉而言,终究不是美事!秋兰不想少爷存在遗憾……”
“那你就将这个遗憾留给自己?”
叶宇猛然间觉得自己的心头,莫名的有些压抑。
秋兰抬起玉颜,而是嫣然一笑:“少爷答应过我的,一起到白头,这就足够了!”
说完不待叶宇开口,便起身将茶壶端了起来,强颜欢笑道:“茶水凉了,秋兰给您换壶茶!茶叶,还是老样子,不用茶团!”
只言片语,让叶宇觉得鼻头一酸!
嘴角蠕动了许久,最终没有道出只言片语……
安丰县这个地方,没过多久便迎来了两拨人,这是叶宇所没有想到的。
第一拨人,是寿州通判派人送来了京城曾迪的书信,书信的内容倒是让叶宇颇为意外。他没有想到堂堂户部尚书曾迪,竟然有拉拢他的意思。
虽然信中并未有直言道出,但是文人之间的这种含蓄说辞,叶宇一眼便能得出来。一想到曾迪是张说一党的成员,叶宇心中就莫名的予以排斥。
尚且不说当初殿试之时,张说多番对他进行排挤。就说送信的信使向他传达的话中,就是明显的要让他对卓冯凯一案做出让步。
那这就很明显了,这作恶多端的卓冯凯是张说一党的成员,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对他恩威并施。但是对于卓冯凯这等奸恶之徒,叶宇又岂能因为对方的几句话,就改变了自己的初衷。
就当叶宇打算与张说一党反其道而行,直接将卓冯凯交由府衙公正审理时,第二拨人的到来,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
因为这第二拨人,叶宇倒是极为熟悉,因为这个人正是当年好友沈金川。沈金川在寿州担任签判,而叶宇管辖的安丰县,也正是寿州管辖的五县之一。
说起来倒是极为滑稽,沈金川身为探花都担任了一州的签判,而叶宇这个三元及第的状元,竟然在县衙当个知县。
论及福利待遇以及优渥条件,签判自然要比知县好得多。毕竟按照后世的说法来说,市级的干部,待遇自然要比县级干部好。
不过县级干部也有优越的一面,那就是管理县级掌握实权。
沈金川此次前来寿州,倒不是专程探望叶宇这个朋友,而是遵照知州之意,前来押送犯人卓冯凯前往府衙受审。
与此同时,也送来了寿州知州公孙璞的一封书信。叶宇看罢信中内容,算是大致明白了其中玄机。
这前后来了两拨人,都是围绕着卓冯凯而来。
只不过这第二拨人在名义上很光明正大,但也并非是什么好货色。关于谋害丁成举一案中,除了卓冯凯之外,还有前任知县张冯仑。
可是州府官员只盯着卓冯凯不放,张冯仑的罪责却是一概不问,这是什么意思?这明显是将卓冯凯作为两大派系的斗争焦点,至于叶宇所看重地案情、冤情,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都不再重要。
理清这其中脉络的叶宇,此刻才看清了所有事实!以往叶宇还对朝中以虞允文为首的主战派,抱着那么一丝好感。
如今看来也不过是结党营私,不顾百姓疾苦的一群野心家罢了。位居朝堂之上,所看重的不是什么安定民生,而是如何打压对方,从而凸显自身……
如此看来,张说一党的爪牙贪赃枉法罪不可赦,那虞允文这种党同伐异不顾民生的行为,也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愤恨归愤恨,但如今这个局面对于叶宇而言,倒是将他逼近了死角,因为这双方都不是他能够得罪的。
但是双方抛出地橄榄枝,叶宇却都不想接受。若说以前叶宇还希望加入虞允文的阵营,经过此事之后,叶宇对这南宋所谓的主战派,也是嗤之以鼻不屑为伍。
至于张说一党的邀请,叶宇就更不会加入了,这种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已经是解不开的死结。
想了这么多,叶宇不禁自嘲一笑,自己一个小小知县,竟突然被朝廷两大政党惦记,这还真是前所未有的莫大荣耀。
自己只想挖出一只蛀虫,没想到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不过既然理清了大致的脉络因果,那这事情还得由他做出抉择。
……
当沈金川来到安丰县,已是傍晚时分!
县衙后堂里,叶宇与沈金川并排而坐,笑谈风声寒暄了一阵,沈金川便直接步入了正题。
“叶兄,实不相瞒,临来安丰之时,公孙大人知晓你我二人关系,因此曾与沈某详谈了一番,让沈某与叶兄理清卓冯凯犯罪证据后,才将犯人押送至府衙受理……”
叶宇放下茶盏,一脸堆笑道:“理应如此,对于卓冯凯一案的卷宗与罪证,叶某早已备置妥当,就等府衙派人前来押送!只是没想到前来押送之人竟会是沈兄,哈哈哈!”
“哦?叶兄行事果然是雷厉风行,如此沈某便可以尽快交差了……”沈金川说到此处,明显的神情有些焦急。
叶宇眉头微微一动,随即含糊道:“诶,沈兄前来,叶某岂敢怠慢,如今你我许久未见,况且这天色已晚,不如就本县住上一宿,待明日押解犯人回去交差也不迟!”
“额,那如此便叨扰叶兄了!”
见叶宇没有丝毫的否决,沈金川的心里也顿时放松了不少。
他在来的路上,可是碰到了通判大人派往安丰的信使。一路上他很担心自己劝说不了叶宇,以至于叶宇销毁罪证,使得卓冯凯的案件不成立。
二人又促膝长谈了许久,直到三更时分这才各自散去。
灯火通明的书房里,叶宇独自一人静坐在桌案前,他在思索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抉择。
若是明日将卓冯凯以及罪证交予沈金川,从当下双方的重视程度来看,虞允文一派只要咬住,就会死死不放。卓冯凯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即使这个惩罚带有党派之争的色彩。
不过这也就等同于,叶宇他直接得罪了张说一党。这对于如今的叶宇而言,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可是若不交于沈金川,难道要让卓冯凯逍遥法外成?
逍遥法外尚在其次,主要如此一来,就得罪了虞允文这一派。
反正如今这种局面,左右都吃罪不起!
吱呀!
房门轻轻打开,秋兰抱着木盆走了进来:“少爷,该沐足了!”
“早说过,让你不用亲力亲为……”
叶宇说着垂目看着了一眼木盆:“嗯?这是……”
“这是茶叶水,少爷不是说茶叶水沐足对身体好么,这叫回收利用!”秋兰说着便挽起衣袖,露出那粉嫩白皙地玉臂,深入水中就给叶宇洗起了脚。
“回收利用?”
整个洗脚的过程,叶宇都在神情恍惚中,对于秋兰这四个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最后竟不由的笑了起来,弯下腰对着秋兰的樱桃小口上就亲了一下,欣喜道:“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被叶宇这么突然袭击,秋兰发懵的楞在当场,紧接着俏脸红霞生起,含羞地低着头继续给叶宇洗脚……
(第一更,还有一章!)
第128章 移花接木
一夜无话,安丰县的夜晚宁静而祥和!
第二日天刚亮,沈金川就前来提押牢房里的卓冯凯!叶宇自然是欣然陪同,只是当沈金川来到牢房里时,卓冯凯已经死在了狱中。
在检查现场之时,发现卓冯凯的尸身之下,有一枚像似莲花的红叶。沈金川一见这枚叶子,顿时吃惊自语道:“火莲教!?”
“哦?沈兄,这火莲教是什么?”叶宇佯作不知,凝声询问道。
沈金川看了叶宇一眼,见叶宇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这才打消疑虑:“叶兄刚到任不久,全然不知也实属正常!
沈某就任签判一年多来,看了不少案情卷宗。这火莲教一直甚是猖獗,尤其是这安丰县,在你未到任前,就有几任知县被刺杀!”
“什么,竟有此事?这火莲教将我大宋律法置于何地?”
叶宇怒不可遏,愤恨不已:“可是这卓冯凯已是退仕之人,为何这火莲教还要潜入大牢行刺!”
沈金川神情凝重的解释道:“叶兄有所不知,这火莲教说起来也不算什么邪教,所杀之官员大多是贪赃枉法之徒!不过这目无法纪的行为,实乃朝廷之患!”
随即一指卓冯凯的尸体,微微叹道:“想这卓冯凯恶贯满盈,死于火莲教之手也并无稀奇之处,只可惜未能押送府衙……”
“叶某身为知县,看管不善罪莫大焉!此事罪责由叶某一力承担!”
“诶,叶兄此话差矣,这火莲教在各地都有案例在身,这些年朝廷却是一筹莫展,可见其手段高明隐藏之深,又岂是你我所能预料的?”
沈金川强作轻松地拍了拍叶宇的肩膀,安慰道:“再说你我乃是故友,岂能如此见外?即便是知州大人怪罪下来,沈某岂能坐视旁观?”
“那此事该如何是好?”
“既然是火莲教所为,你我也只能如实禀报!叶兄放心便是!”
叶宇面色一松,感激道:“那就有劳沈兄了……”
“叶兄太见外了,此事耽误不得,沈某这就回去复命!改日闲暇之时,沈某必会登门前来向你讨酒吃!”
“那我就备上酒宴,随时恭候沈兄!”
随后二人出了大牢,叶宇向沈金川交接了案情的证供以及卷宗,连同卓冯凯的尸体也一并押往寿州府衙。
叶宇目送沈金川领着一众府兵离开安丰县,方才还哭丧郁闷的神情,突然变得轻松畅快了许多。孙巨阳神情古怪的看了叶宇一眼,蠕动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孙书吏,有话但说无妨!”
“老爷,那卓冯凯……”
孙巨阳的话刚说到一半,却被叶宇凌厉的目光给瞪得不敢再说下去。
叶宇浓眉紧缩,声音如铁般的冰冷道:“当初孙书吏教过本官,上司的事事非非,还是不要过问的好!你只要记住,他该死就行了!”
“老爷训示的是,卑职记下了!”
孙巨阳被叶宇这一句呵斥,吓得腿脚都有些哆嗦,赶忙顺从地应声道。
“对了,既然这卓冯凯一案将要结案,你与杜捕头前去封了卓府!”叶宇说到这里,笑着问孙巨阳:“孙书吏,会抄家吗?”
“额,老爷,这卓冯凯虽然罪大恶极,但还未有到抄家的地步!况且未有府衙特令……”
叶宇却摆了摆手笑道:“所以本官才问你,会不会抄家!”
“老爷请明示,卑职愚钝!”
孙巨阳被叶宇的话,弄得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这抄家还有讲究不成?
“这里有卓冯凯亲自签署的字据,上面清楚地记述着,将卓家全部产业充公,用于改善本县的民生!你拿着这份字据,前往卓府索要全部财物!”
“这……”
孙巨阳看着叶宇手里的字据,顿时愕然不已,心道这知县老爷真是难以琢磨。以卓冯凯那种铁公鸡,竟然甘愿捐出所有家产,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叶宇将字据交予孙巨阳,但不忘提醒一句:“对了,卓府上下众人遣散之时,记得酌情给予足够的盘缠资费!其余财物全部登记入册,留作本县秋冬百姓耕种,购买种粮之用!”
“卑职遵命!”
……
自从卓冯凯死于牢狱之中后,一场跃跃泛起的波涛终于又沉寂了下去。但是经过这件事情,朝廷以虞允文与张说各自为首的两派,对叶宇的重视更加深了一层。
此案虽然不了了之,但是这些久经世故的官场油条,没有一人是省油的灯。都能看得出这是叶宇的折中之计,既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又将该死之人予以惩处。
这一手移花接木的手段,玩得可真是出神入化毫无痕迹。即便虞允文以及张说明白这一点,但也都拿叶宇没有办法。
因为卓冯凯本就是罪恶累累,况且叶宇既遵照命令交了差事,又将影响双方格局的卓冯凯灭口。
若是虞允文一方追究起来,也根本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毕竟火莲教的肆意妄为已经是屡见不鲜。州府衙门都可以随意行刺,何况一个小小的县衙大牢。
况且若非要追究起来,难保不会引起张说等人的维护与反弹。毕竟叶宇灭了卓冯凯的口,等于间接地帮助了张说一党。
而张说虽然明知叶宇暗中做了手脚,将自己心腹灭了口,对此心中颇为不悦。但是他既要顾忌虞允文紧咬不放,又担心叶宇是否从卓冯凯的口中得知了什么!
所谓投鼠忌器,能混迹官场多年自然懂得进退,如今局势他也只得见好就收。
叶宇如同走钢丝的一般的手法,一夜之间,将这个不可调和的矛盾,魔术般的让两者暂时形成了一个平衡。
当初听秋兰说及茶叶回收利用之时,让叶宇陡然想起了那一枚红叶,思忖何不利用那枚红叶做点文章?
不是说火莲教惩奸除恶吗?那就来一个移花接木,将卓冯凯整死在牢狱之中,并将那枚红叶放于尸体身旁。
为的就是营造火莲教惩奸除恶的假象,况且如今这火莲教的影响力,也完全有理由、有能力潜入牢中杀人。
试想连县衙都可以来去自如,一个牢房定然也不是难事。
至于叶宇手里的那份字据,倒是来的有些强人所难,也不够光明正大!
自从卓冯凯进入牢房之后,叶宇履行了当日丁家老宅的承诺,根据卓冯凯的日常习惯,由原来的每日三饮无根白银汤,改成了源源不断地无根黄金茶。
不到三日的时间,年过六旬的卓冯凯已经受不了这种折磨,最后只得向叶宇祈求饶恕!但叶宇给出的条件,就是卓家的万贯家财!
早已被无根黄金茶噎得反胃的卓冯凯,哪里还有反对的理由。在他的心中,只要不再喝那无根黄金茶,就是天赐的恩德……
只是卓冯凯没有想到的是,写了字据之后,也就是他的死期!
一枚红叶化解了一场凶险,这是叶宇此前也未曾想到的。至于这其中做的诸多不合礼法的手段,叶宇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非常时刻,当用非常手段!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同样,叶宇只想卓冯凯死的纯粹一些!
只是叶宇心中却有隐忧,他担心此次假借火莲教的名义,将来会不会受到这些人的报复。
随着卓冯凯案情的告一段落,安丰县的水渠修建也渐渐进入了尾声。原本预计等到明年才能修建完成,没想到全县百姓热情高涨总动员,竟在年关之前就修建完成。
水渠的修建完成,将预示着来年万亩良田得以灌溉,再也不是颗粒无收的贫瘠之地。为此叶宇将卓家充公的财产,购进了大量的粮种、以及棉籽!
棉花的传入直到南宋,才由海陆两路传入中土。南方棉花种植的推广渠道,主要是由泉州的海路传入的。
对于棉花的种植,当下并没有得到了大量的推广,大部分地区都是以种植粮食为主。但自从叶宇献策得以认可并实施之后,已经有不少地方开始种植。
安丰的地理优势正适合种植棉花,所以叶宇就鼓励当地百姓种植棉花,并给与这些百姓诸多优惠与照拂。
加上叶宇如今在安丰的名声,倒是有不少百姓选择信任这位县老爷。
而叶宇没有辜负众人的信任,无论是选种子,还是种子的处理,以及播种等等细节,都亲自予以指导。这一些列繁琐的教授经验与技术,都是为下种棉籽之后的养护做准备!
人都是在体会中慢慢成长,叶宇由商人转型成为一方父母官,已经渐渐的褪去青涩生疏,俨然融入了这个角色!
深秋已过,渐渐地进入了寒冬!
叶宇在安丰做知县已经半年有余,在这半年里处理案情一百余件!平息民事纠纷二十余起!修桥铺路也多是自身掏钱资助!
仅仅半年的光景,昔日荒凉贫穷的安丰县,渐渐有了生机。不仅如此,每日里孙巨阳都会向叶宇统计回拢的百姓人数。
曾经出外逃荒的百姓,渐渐地回到了安丰县,这既是叶宇为他们营造的一份希望,也是古代人的那种故乡情结。
后世很多人都希望远离故乡,觉得远离故乡才是自我肯定的体现。但是古代却对故乡的情结很深,若非实在活不下去,是不会轻易离开生养的故土。
从经商有道,到治理有方,叶宇经过了一个华丽的转变!
随着冬雪笼罩长江以北,似乎是命中注定,亦或是厚积薄发,这一年的冬天,注定是叶宇人生中的华丽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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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茶楼闲话
所谓瑞雪兆丰年,叶宇身着一身官服坐在后院,看着飘零的雪花想到了这么一句谚语。
如此飘落雪景,若是一般文人,定会诗兴大发吟出几首诗句。可叶宇却是与众不同,他想到不是赞美抒怀的诗句,而是这场雪带给百姓的美好实惠。
就在这时,叶宇听到县衙前堂传来嘈杂之声,没多久孙巨阳便疾步走了进来。叶宇转过头来,轻声问道:“这下雪天,还有人告状?”
“大人英明,击鼓鸣远的乃是一名老妪,说是有冤情恳请大人审理!”
叶宇闻听此言,不由流露一丝苦笑:“就没有一天安生的,既然有冤情就得伸冤!走,开堂审案!”
随即一帮衙役按司其职,纷纷伫立在公堂两旁,三班衙役、群蚁排衙、孙巨阳端坐在一旁以作笔录,整个县衙一副井然有序的样子。
叶宇一声令下,将击鼓鸣远的老妪领了上来。
“老身叩见青天大老爷……”老妪是一个年过六旬的妇人,已是满头的银发面容憔悴不堪。
叶宇一瞧这老人如此年迈,也不忍心妄动惊堂木,以免吓到了这位老妪。
于是一改往常的威严,和颜悦色轻声问道:“老人家,你有何事击鼓鸣远,不妨一一道来,本官也好为你伸冤!”
“大老爷,老身只想要回自己的小儿子……”
老妪老泪纵横的向叶宇讲述了,她击鼓鸣远的主要原因。
原来这名老妪是一个寡妇,如今已经六十多岁了。原本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家种地,二儿子当了和尚。
后来,大儿子不幸去世,撇下寡妇老妪无人照顾,实在孤苦伶仃可怜得很。这老妪就有心让小儿子还俗回家,一来是为了延续家中香火,二来待她百年归老也好有个送终的人。
这本是一件极为合理,且符合人伦的事情,可当老妪前去弥陀寺,向住持方丈求告之时。住持方丈明远,是一口拒绝了老妪的请求。
之后老妪是好话说有两大车,那明远住持硬是不答应。声称既然出家,就不能轻易还俗,这是出家人的规矩……
老妪声泪俱下,磕头请求叶宇出面做主。
叶宇听完这一番原委讲述后,对老妪处境表示同情之余,也对这弥陀寺住持不通人情气愤不已。
这时孙巨阳来到叶宇近前,轻声道:“大人,此事其实也怪不得那明远住持……”
“哦?那依孙书吏的意思,就是这老人家的过失了?”
叶宇一听孙巨阳替被告说情,心头就莫名有些不悦。这当和尚出家哪有立规矩强留的道理,即便佛家再如何神圣,也不能忘了孝悌之恩!
孙巨阳见叶宇一脸不悦,也不为气恼,而是耐心的解释道:“想必大人还不知道,本朝僧人出家也并非人人都可以,否则岂不是都出家为僧?”
“凡是有意出家为僧者,都须得有度牒为凭据,如此才能进入寺庙为僧!此例既是对僧人数目的节制,也是对僧人的一种规制!”
“原来如此……”
孙巨阳的提醒,倒是让叶宇明白了其中不少规矩,但随即道:“即便如此,这明远和尚也太过蛮横!我大宋以孝义立国,若其子不能膝下尽孝,又谈何僧人敬佛?”
叶宇说着从桌案上拿起毛笔,在空白纸张上写下两行字:和尚有再收之徒,寡妇无再生之子。
“有劳孙书吏前往弥陀寺一趟,将这字条交予那明远和尚,让他好之斟酌吧!” 叶宇说完便将这字条交予孙书吏,随即吩咐堂下老妪跟随孙书吏前往弥陀寺。
孙书吏看了一眼字条上的两行字,心中却是十分的敬佩,自语道:“大人果然是非同一般,短短几个字,就已经让这明远住持无路可退!”
一旁的杜双鱼识字不多,歪过头来瞅了半天,低声问道:“僧人不能轻易还俗,这是朝廷规制,仅凭大人就这几个字,能管用吗?”
杜双鱼的疑惑,让孙书吏自嘲的笑了起来:“胶多不粘,糖多不甜,盐多不咸。莫看字少,可胡椒虽小辣人心,秤锤虽小压千斤……”
“大人如此年轻,论手腕、论才学却不输于任何人,能以年龄论本事?这几个字也是这个道理,字虽少,却已经直戳那明远的心窝!”
孙书吏将纸条放入怀中,带着几名衙役与老妪一同前往弥陀寺。
此后弥陀寺的明远住持看了叶宇这两句话后,沉默了片刻,随后微微一叹,便让老妪的小儿子还俗归家。
明远住持没有想到,自己原本占据有利的立场,被叶宇这几个字的辩驳,立刻成了被动的下场。若是他再一直不放手,倒是显得他不通人情!
……
这几日叶宇的心情很是不好,因为此前卓冯凯一案后,虽然已经得以妥善处理,但是余波依旧波及到了自身。
朝中以虞允文为首的一众大臣,弹劾叶宇治理安丰不利,以至于犯人死于狱中,要求革除叶宇翰林院编修的官位!
一般官职的任免,根本无须惊动孝宗赵昚,直接由吏部予以任免即可。但叶宇这个翰林院编修的官位,是孝宗赵昚特意予以保留的。
所以若要罢黜,必须经过赵昚这一关。
赵昚没想到,这才半年而已,竟然又来弹劾叶宇。本打算置之不理,可吏部尚书黄博瑞也出面,当众赞成了罢黜叶宇翰林院编修一职。
黄博瑞的出面,虽然只是一个人,但已然代表了张说一党,默契的配合虞允文等人。在这两拨人的眼中,叶宇是一个两面不讨喜的人。
卓冯凯的事情,虞允文不喜叶宇的关键时刻使绊子!张说不喜叶宇故作聪明,虽然平息了事端,但这件事的根源依旧是叶宇挑起的!
因此,对于叶宇这个不讨喜的人,双方形成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最后,他们终于胜了,叶宇被革除了翰林院编修一职!
对于这个翰林院编修,叶宇看的并不是很重,因为挂着没有实权的官名实在是没啥意思!况且当他打算两边都不加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一路的坎坷!
而最让叶宇感到无语的是,自己兢兢业业这么久,竟然就得到治理不力四个字,这帮人真是闲的没事找事。
审理完了老妪的案子后,见天色已经不早,于是便准备微服出去视察民情。
茶楼酒馆一直是消息的集中之地,也是文人墨客的闲谈之所!叶宇由秋兰陪同着,来到一处茶楼吃茶。
以叶宇如今的这幅扮相,县里是没有人不认识,这让叶宇也是没有办法。于是知会了茶楼的掌柜,严格保密的同时,寻一间靠近大厅的厢房。
茶楼掌柜一眼辨认出了叶宇,欣喜不已的掌柜按照叶宇的吩咐,给叶宇安排在靠近客厅的厢房里。
大厅里喝茶的人很多,虽是文人居多,但各行各业也是不少!冬天里,尤其是这种大雪纷飞的季节,乡下人都会躲在家里烤炉火。
而城里人的娱乐消遣自然要丰富多了,但大部分这个时候,众人都十分热衷于在茶馆吃茶闲聊。人多了就形成一种氛围,有了氛围就不会觉得屋内的寒冷!
这是一种文化,一众关于茶馆的中华文化!
叶宇听着大厅里众人,欢声笑语热火朝天,期间不乏有几句笑骂之声,此刻却是让人觉得十分的和谐。
这种独有的文化,后世却是不再重现了。叶宇端起茶盏,自顾品茗自语道。
“哎呀,这大雪过后又是丰收年呐!”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端起茶杯看着楼外的纷纷雪花,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身旁一名中年人,却是爽朗笑道:“老李,你那城外一百多亩良田,来年可是收成颇丰啊!”
“咳!这还不是感谢咱们的知县老爷,要不是修建了水渠引水灌溉,我那些田地也只能长草喂牛羊了!”
“哈哈!老李说的对啊!我家也有些许田地,此前一直都干旱无收。如今可是好了,这水渠修建成功后,只要不是大旱大涝,就可保证年年丰收!”
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人,感慨颇深地诚声道:“本县知县虽然年轻,可这做事毫不含糊!不到一年的时间,竟做了五任知县没能办到的事情!难得啊!”
老人的感慨之言,让众人也是唏嘘不已,纷纷点头发表着各自的赞美之言。
厢房里,秋兰听着众人纷纷赞美自家少爷,也是欢喜的笑着说:“少爷,您听很多人在称赞你呢!”
“听到了,些许小事罢了!只要这些人不骂我,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叶宇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看着火焰正旺的炭火渐渐地出了神。
这时,茶楼的大厅里依旧是闲聊的火热。
“嘿,听说近日金国要派使节来我们大宋……”
“哦?是么?难道又要打仗了?”有人在一旁惊呼道。
另一桌上的书生男子,却是不屑道:“切,打什么仗!如今两国和平时期,一定是两国之间的礼节仪式罢了!”
“那可不见得,听说此次来咱们大宋的,可不止金国,还有辽国与夏国的使节呢!”
“咦,如此隆重齐聚我大宋,究竟是为了什么?莫非要出大事不成?”
“鬼才知道呢!以某家看来,他们都不是什么好鸟,也定然不会有什么好鸟事!”
“我等小民,那里管得着这朝中大事,何必去瞎·操那份闲心,还是吃茶闲聊,来得逍遥自在……”
“哈哈!说的极是,说的极是!”
第130章 特来讨教
叶宇听着这些人说起朝廷之事,却不由得为之一怔,思忖自己还没有这些人消息灵通。不过不论这些人说的是真是假,回去之后都要好好地了解一番。
他这个知县整日里忙着民生琐事,倒是没有太在意这些事情。
待茶馆里的客人渐渐散去,叶宇也出了厢房准备离开。可是茶楼的掌柜却是软磨硬泡,希望叶宇能够留下墨宝,好为茶楼增添名气。
叶宇向来懒得显摆自己的书法,尤其是考中功名之后,就更是不轻易留下笔墨。今日虽然茶楼掌柜软磨硬泡,叶宇也没有直接答应。
不过他也不是丝毫不通人情,如今茶业生意已经覆盖了整个江淮等地,这安丰县自然也不能例外。因此他许诺这茶楼掌柜,以后茶叶的采购直接到茶庄,享受八折优惠的待遇。
回到县衙之后,天已经渐渐地黑了,刚来到后堂,就见书童阿宽急忙走了过来:“少爷,京城来信了!”
“哦?倒还算及时!”叶宇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在房门关上之后,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接过信函,来到桌案前坐了下来,打开将信函通览一遍后,这才算是明白茶楼里众人所言非虚,这金国以及西辽、西夏,不久之后都会派使节齐聚京城临安。
如今这件事在临安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对于遥远的安丰而言,消息却是十分的闭塞。不过让叶宇感到可惜的是,佘侗诚的信中并没有道明这三国的来意。
不过即便如此,却让叶宇觉得,这其中恐怕是来者不善!
想到最后,叶宇却是自嘲一笑,因为这与他根本没有关系。他不过是个小小知县而已,即便有什么大事也轮不到他来操心。正如茶楼里客人说的那样,国家大事朝廷自有人去管理,何必瞎操那份闲心。
不过叶宇对佘侗诚的办事效率可是十分的不满,即便这个消息对他没有多大用处,但这消息的传达竟然如此延迟,这让叶宇很是失望!
接下来的日子里,叶宇依旧忙碌着县务与民生琐事,早已忘了这个所谓的三国来朝。但是有些事情始终是必不可避,该来的终究会来。
清寒漠漠足迹无踪,无边细雪纷乱悠悠,西夏浩浩荡荡的使团队伍,向京城临安缓慢而来。此次来宋的使者,乃是西夏世宗皇帝李仁孝的弟弟,越王李仁友。
李仁友一身貂裘,随意地地坐在宽大的马车里,拿着皮酒壶时不时的灌下几口美酒。与之对坐的是一名儒生模样的官员,毕恭毕敬的端在一旁。
此人乃是西夏左丞相罗万明,姐姐乃是西夏皇后。
“罗大人,你说此次金国邀请我们一同前往宋地,当真能挫其锐气?”李仁友言语很是随意,但语气却是有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罗万明沉思了片刻,随即笑道:“越王心中早有答案,又何必再问下官……”
“哈哈哈!你这老狐狸,就是不上套!”
李仁友瞥了罗万明一眼,没好气的说:“不过无论如何,我们还是静观其变为好!即使我大夏国一直以金国为宗主,但也不必因为金国,去得罪余威犹存的宋国!”
“越王所言极是,我大夏国位于宋、金、辽之间,地理位置极为复杂,因此最好处于中立!金国想要此次折辱宋朝,以确立无上威信,那我们隔岸观火即可!”
李仁友点了点头,随后沉声道:“皇兄以文治国颇有成效,就连本王也对这文人墨客的东西颇有兴趣,此次来到这江南之地,到要好好见识一番!”
长江以南本是少有大雪,但今年却是格外诡异,自从入冬之后就已经是大雪纷飞。这个时候从遥远的西北,一支使团队伍也正向临安而来。
寒甲罩体的西辽卫兵,簇拥着凤鸾车驾迎着风雪,除了行军的浑厚的脚步声,所有的声音都被风雪所掩盖。
凤鸾车驾里,一名异族服饰的貌美女子,正襟危坐在一旁,看向对面的萧朵鲁布笑意道:“哥,你说那江南是不是十分的美丽?”
萧朵鲁布闻听此言却是一笑,随即毫不犹豫地说:“那是自然,尤其是是春夏之际,那可是风华美景十里碧波!景美,人更美……”
看着萧朵鲁布形容的如此美好,女子却是扑哧乐了:“怪不得哥哥总喜欢往宋国跑,也难怪哥哥迟迟不答应我们的亲事!”
“咳,普速完,你也知道,我一直把你当作妹妹看待,再说了,我这散漫的性子,哪里敢高攀得起?”
“可是皇兄有命,看你能拖到何时?”说话的女子二十岁左右,是当今西辽皇帝的幼妹【耶律普速完】,此次跟随萧朵鲁布担任使团前往宋国。
【耶律普速完】说的话,让萧朵鲁布微微一叹默然不语。无论是曾经的辽国,还是如今死而复生的西辽,萧家一直是除了皇族之外,国内第一贵族!
而耶律皇族与萧家也是世代联姻,俨然成为了一种规矩。他萧朵鲁布身为萧家嫡长子,南院大王世子,这联姻之事真的由不得他决定。
见萧朵鲁布沉默不语,【耶律普速完】主动搭话道:“此次金国皇帝邀请我们派出使团出使宋国,看来是胸有成足!”
“是啊,若非有备而来,又岂会如此大张旗鼓邀请我们做旁观!”
“这一步棋若是成功了,那宋国的颜面则是荡然无存!一个民族连最为根本,最引以为豪的事物,若是被一个外人当众羞辱!这要比那百万雄兵攻城略地,所造成的伤害何止十倍百倍!”
萧朵鲁布看了眼前女子一眼,随即认同道:“宋国兵事积弱已久,虽说当今宋国皇帝赵昚颇有建树,但也难以以兵事强国!如今若是再在这上面一败涂地,恐怕……”
“本宫觉得这对我大辽实为不利,金国毁了我们家园,如今我们只能偏安西北苦寒之地。若是再让宋国沦陷自破,将来我们大辽恐怕也要步入后尘!”
“哦?你也看到了这一点,看来他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个不简单的女子,对时局政事颇有眼光……”
萧朵鲁布笑了笑,随即面露凝重之色道:“如今李仁孝已经是基本归顺了金国,若是连唯一威胁两国的宋国也沦陷,那我们的大辽将会迎来多事之秋!”
“不过,我可不认为金国此次能够得逞!至少有一人,他们是绕不开的!”萧朵鲁布似有深意的自信一笑,眼中流露出久违地期许。
【耶律普速完】微微有些错愕,但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嫣然笑道:“你说的,莫非就是你在江南遇到了那个人?”
“不错,就是他!”
“他,有你说的那般出众吗?对了,说本宫不简单的那个人,是何人如此大胆?”
“是他!”
“是他?”
“还是他……”
……
乾道八年腊月十五,辽、夏两国的使团队伍悉数的到达了临安,但惟独金国的使团却迟迟未有到达。
不过,就在两国使团,以及南宋朝廷都在寻思缘故之际,金国的使团早已进入了宋地……
白鹿洞书院,讲学堂。
桌椅林立甚是有序,宽阔的学堂里足以容纳五百余人!作为南宋八大书院之一,其规模也是名副其实,一派气势雄伟之资。
一副孔子画像下,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夫子,坐于桌案前手持羽扇,轻轻捋动胡须悠然道:“文章乃是心性之表露,而书法则是文章之外表!”
“练字等同修身,一旦书法有成,自然就明心见性!到那时,你们就会领悟到孔圣之理!你们明不明白?”
老夫子侃侃而谈,在座的学生也是恭敬非常,齐声道:“多谢先生教诲!”
学生们话应刚落,大门外就传来嘈杂之声,随后便听到一阵肆意的狂笑。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名金人装束的男子闯了进来。
居坐高堂的老夫子意见此人毫无礼数,又瞧此人一身金人服饰,于是怒斥道:“此乃圣贤读书之地,岂容你这蛮夷造次!”
“哈哈哈,教授这些蹩脚的书法,别说什么明心见性,就是在街边替人写信,恐怕都不够资格!”
“哼!你是什么人,竟敢口出狂言,妄自闯入讲学堂!即便你是金国人,难道不懂规矩么?”老夫子气得须发皆张,当即怒目而视质问道。
这名金国人却是爽朗一笑,很是无理道:“家师听说这里有个姓孟的先生,写得一手好字!因此专程而来,瞧瞧这个孟先生是真有本事,还是浪得虚名!”
“你!……”
“徒儿,休得无礼!”
就在二人对峙之际,从门外走进一名紫衣中年儒生!此人虽是一身金人打扮,但气质却十分的儒雅。若非这一身异族服饰,俨然是汉人的国学大儒。
方才还甚是嚣张的男子,恭敬地退到了一旁,紫衣男子先是向孔圣画像拜了三拜,然后再向眼前的老夫子行礼道:“在下听闻孟夫子的书法,在大宋已经是无人能及,今日专程拜访恳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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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铁划银钩
老夫子上下打量了这位中年人,见此人温文尔雅甚是知礼,心中的愤怒也就稍稍减了几分。
但所谓文人相轻,更何况对方是个异族,老夫子轻摇羽扇冷声道:“你也懂书法?”
紫衣男子对于老夫子的傲慢,却也并不恼怒,依旧和颜悦色回应:“呵呵,在下也是略懂皮毛,不过对于各家的碑帖,在下倒是看过不少!”
“哼!你这狂徒,看了几份碑帖就敢在这里大言不惭,你可知我等在此苦练不知多少寒暑,也也不敢向孟老先生讨教!”
“就凭你这金国蛮夷之邦,也妄称讨教书法?”
“……”
在座的众位学生纷纷扰扰,对于这师徒二人贸然闯入讲学堂,表示着极度的抗议,更对这师徒二人的狂妄嗤之以鼻。
孟老夫子一向和善待人,今日却没有去劝阻学生,而是站在一旁看这师徒二人的反应。
紫衣男子冷眼环视众位学子,沉声道:“在下虽见识浅薄,但对于书法的好与坏,还是能分得清楚明白!”
说着一抬头,指着正堂飞檐上悬挂的一块牌匾,郑重道:“就说这一副牌匾……”
“这幅字,乃是老夫生平之杰作!你懂得欣赏,都算你有这份眼光!”
紫衣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孟夫子就一脸笑意的解说起来。看得出,孟夫子对牌匾上的‘庐山国学’四个字,很是自负与满意。
但紫衣男子却是冷冷一笑道:“孟夫子,你误会了!在下是想说这幅牌匾有三大败笔!不知为何将这等挫作悬挂于此……”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纷纷指着这位金国男子不懂书法。
孟夫子更是摇了摇头道:“三大败笔?你可知这幅字,有多少文人墨客称赞不已,甚至当今的国子祭酒,都称赞此字乃是天下第一,你居然说它有三大败笔,岂不是贻笑大方?”
“呵呵!所谓人云亦云,人人说好的未必真的好!”紫衣男子却摆了摆手,不予认同的反驳道。
“先生,何必与这等不懂书法之人多费唇舌,我们这就将其赶出书院!”
“说得对,不懂书法的蛮夷,却故弄玄虚!我华夏正统精粹之学,又岂是他们能够登堂入室的……”
群情激奋嚷嚷不息,这一次孟夫子却没有缄默,而是挥了挥羽扇,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此事关系到他的名誉,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听个明白。
于是虚迎以礼,冷言冷语道:“哦?那老夫就洗耳恭听了!”
紫衣男子,一指牌匾上的字,解释道:“这幅字的笔势大起大落,笔法俊俏,自然是取自魏碑的隶书!”
“书法以魏碑为本,又有何不妥?”孟夫子当即就反驳问道。
“取法于魏碑是没有什么不妥,不过白鹿洞书院一向标榜是正统儒学,而儒家兴盛于汉朝,所谓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汉朝乃是儒家成为国学之始也!”
紫衣男子谈谈而谈,足以见得学识渊博,随即却话锋一转:“堂堂书院的牌匾,不用汉朝正统的隶书去书写,反而用魏晋小朝廷的字体,弃大而取小,弃正统而取旁道!孟夫子,你说这是不是一大败笔?”
“呃,这……”
“至于这‘庐山国学’的庐字,用这等精瘦笔法,乃是第二大败笔!”
“这……这又是为何?”
“为何?哈哈哈!”
紫衣男子竟不由得笑了出来:“孟夫子,白鹿洞书院,位于庐山五老峰南麓的后屏山之阳,既然是向阳之处设立书院,自然应该是温暖和熙,而你这个‘庐’字却瘦骨嶙峋,一副寒冬肃杀之气,何来向阳之说?”
“这……这……”
“还有这庐山的‘山’字,用峻峭的笔法书写,更是这幅字败笔中的败笔!”
“你!……”
孟夫子被紫衣男子驳斥的半天没说出话来,冷汗直冒地孟夫子,用颤抖的右手指着牌匾道:“笔法峻峭才能显出庐山的高险!这又有何错之有?”
“高险?庐山虽是名山,但并非以高险著称,高不及泰山,险不及华山!庐山峰峦叠嶂雄踞九江,因此不在于高险,而在于雄!”
“应当用正统的汉朝隶书,古朴无华,才能衬显庐山的雄伟!孟夫子,难道这不是败笔中的败笔吗?”
嘶!
孟夫子跌坐在一旁,已经是无言以对。在场的众位学子,也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才还说别人不懂书法,如今人家谈谈而谈道出书法三大败笔。即便是再愚蠢的人也能看得出,眼前的这位紫衣男子是位书法名家。
“这就是尔等,口口声声所言的正统国学?”
孟夫子赶忙起身,颤巍巍的拱手以礼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吕胜,不知孟夫子有何指教!”
“指教岂敢,老夫孟百谭浸**法一生,自以为书法大成,如今看来也是井底之蛙!”
孟夫子十分汗颜的微微一叹:“既然阁下指出老夫三大败笔,定然是身怀绝技!可否留下墨宝,也让老夫大开眼界?”
名唤吕胜的紫衣男子,看了孟百谭一眼,随即摇了摇头:“文人相轻乃宋人之陋习,孟夫子如今已度过大半残生,却依旧没能看开!难怪如此人才凋零!”
吕胜岂能不知孟百谭的用意,这明为大开眼界,实则是为了找回颜面。若是吕胜写的与他水平同等,孟百谭也能轻易地找回些个人颜面。
“既然孟夫子好胜之心不死,那吕某就却之不恭了!徒儿,笔墨伺候!”
说话间,跟随吕胜而来的徒弟,已经从随从的手中接过一个精致地书箱。待此人轻轻打开书箱,便看到里面有层层小格。
每一处小隔板都有其独特用处,里面工整的摆放着笔墨纸砚。
片刻功夫,吕胜的徒弟就已经将所需之物摆放停当,恭敬退后三步:“师傅,已经备妥!”
吕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随即稳如泰山地坐了下来。这时孟百谭一瞧笔架上的毛笔,不由大吃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自语道:“笔头用到有墨光,非三十年的功底,绝对达不到这个程度!”
又见案头摆放的一方砚台,又是吃了一惊:“端州紫云砚!”
“不错,所谓端州石工巧入神,跨天磨刀割紫云!端砚本就名贵不可多得,这紫云砚更是砚中极品!此砚台,乃是唐朝柳公权所珍爱之物,如今已有四百年了!”
嘶!
柳公权何许人也,唐代书法家,楷书四大家之一,与颜真卿齐名,称为一世之楷模。柳公权在唐代元和以后书艺声誉之高,或世无第二人。
吕胜拿起毛笔,蘸足了墨水便在纸上缓慢的写下‘庐州国学’四个大字,每一次落笔犹如千斤压顶,每一次提笔却犹如翩翩鸿毛……
待吕胜写完之后,便起身站在一旁听由孟百谭点评。
此时的孟百谭,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自身的震撼。
孟百谭微微的来到近前垂目观赏书法,赞叹道:“书法到达这个境界,不知要用……要用掉多少个寒暑,写秃多少支笔,磨穿多少块砚!”
吕胜的徒弟,一指孟百谭冷冷笑道:“我师父号称铁划银钩,又岂是你能比及的?说什么蛮夷之地不懂书法,殊不知我大金国才是文化之正统!”
“你!……”
在座的众位学士子,虽然很想驳斥,但是如今连孟老夫子都已经败下阵来,他们又有什么资格作为反驳?
“江山代有人才出,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孟百谭失魂落魄的跌坐在一旁, 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岁!
吕胜拱手冷笑道:“既然孟夫子无言以对,那在下就要了你这书院牌匾!”
话音刚落,便由几名随从来到飞檐下,将悬挂的牌匾摘了下来!此举虽然过于妄为,学子中也有不少人义愤填膺欲要上前阻止,但是却被孟百谭呵斥了回去。
所谓技不如人,就应当有此结果,即便此刻护住了这块牌匾,也不过只是一块没有用的牌匾。古人对名誉以及信用看得很重,尤其是自负读圣贤书的文人。
身可死,但气节不可丢!
吕胜师徒的离去,没有人上前阻拦,讲学堂里死气沉沉极为安静!吕胜坐在一旁,喃喃自语道:“白鹿洞书院,从此绝矣……”
岳麓书院,讲学堂!
礼、乐、射、御、书、数,被称之为君子六艺,文人读书不单单只是读书,发展到了当下也是讲究全面发展。
此时在讲学的会场里,音律大师姜夔正在首席抚弄古琴。姜夔不过三十余岁,既是诗人也是有名的音律大师。
即便是京城的教坊司首席乐师,也曾受教于姜夔的门下,可谓是当今音律一派的宗师!因生性散漫不以此为专业,故而不愿入宫为官。
姜夔在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双手轻抚琴弦,弹奏的如同行云流水,一曲《高山流水》让人听的是如痴如醉。
曲毕,四周一片死寂,直到过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后,在场的学子们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待掌声渐渐平息,却有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琴声宛若天赖,余音绕梁,三日未绝!然而却未有达到极致,实乃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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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八大书院
当姜夔与众学子循声望去时,为首的十多名随从,抢先闯进了学堂。随后只见八个人抬着一座黄缎大轿,另有七八人前后拥卫停在门口。
紧接着从轿中走出一名女子,虽是汉人装束,但女子不太熟练的汉话,却让姜夔眉头微微一皱。
看了一眼身着宋人服饰的女子,沉声问道:“听口音,这位姑娘应该不是汉人……”
“姜乐师果然对音色极为敏锐,不错,小女子纳合仙儿,此次从金国远道而来,就是要向姜乐师讨教一番!”
女子随即冷冷轻笑,带有挑衅的口气道:“只是不知道,姜乐师敢不敢应战?”
姜夔闻听对方是金国人,初是一愣,但随即却摆了摆手道:“音律乃是一种旁门才艺,又岂能登得大雅之堂,更别说什么比试了!姑娘,请回吧!”
“小女子听闻宋国单论音律,姜先生地大名可谓是无人不知,如今看来,也是名不副实!连比试都不敢应对之人,已然侮辱了这份名誉!”
“宋国的人,看来都是这般的懦弱不堪!既然姜先生不敢比试,那小女子就不打搅阁下沽名钓誉了!”
纳合仙儿说完,便背负双手欲要转身离去,不过走了几步却回转身来,嘲讽笑道:“岳麓书院,不过如此!”
此话一出引得现场顿时哗然,在座的学子纷纷起身斥责这写不知礼数的金国人。
就连姜夔此刻也坐不下去了,方才只是寻他比试琴技,他大可以不予理会。但是如今这不单单是他自己的事情,而是岳麓书院的荣誉之争。
“姑娘如此咄咄逼人!那姜某接下你的挑战!”姜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负手而立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年轻女子。
“好!痛快!”纳合仙儿随即轻轻挥了挥手:“摆琴!”
紧接着便有人从轿子中取来琴盒,缓缓打开之后,一把古色古香的素琴呈现众人的眼前。姜夔抬眼一瞧顿时惊愕当场,指着那裂痕斑驳的古琴失声道:“这莫非就是……”
“姜先生猜得不错,这就是失传两千年的古琴‘绕梁’,虽琴身碎成数段,多番收罗拼接仍有缺损,但却不失原貌!”
纳合仙儿的话让姜夔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是音律大师,自然知晓绝世十大名琴的故事。今人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语,其实就是有这名为‘绕梁’古琴有关。
琴声悠扬可三日不绝,这就是此琴的得名的缘故。不过后来被碎成数段,从周朝延续今日已有两千余年,更是连古琴的残片都难以寻到。
没曾想到,如今竟然有人搜集到了这古琴的残片,并且将其拼接到了一起。姜夔不知道这时隔千年的琴身为何没有腐蚀成灰,但是观其这裂痕斑斑的琴身,应当不会有错……
其实是姜夔大惊小怪了,尸身都可以千年不腐,试想一块木头若是有人特意保存,也未必不能做到这一点。
不过,无论这纳合仙儿所持有的古琴是不是‘绕梁’,但作为内行的姜夔看来,也是一架难得的上好佳品。
“看来姑娘是有备而来!”姜夔从古琴上收回目光,似有深意的看了纳合仙儿一眼。
纳合仙儿没有回应,而是玉颜沉静道:“琴技若要分个高下,任何人都无法裁决!更何况,在这大宋还没有人能做的了裁判!不如你我二人合奏一曲,分出高低如何!”
“正合我意!”
姜夔没有拒绝,因为这音律的对比,没有所谓的实质对照,很难能评出个高低!更何况他也看出这名女子并非泛泛之辈。
这种层次的对比,旁人是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做出评判的。
“请!”
古琴前,逆光而坐的纳合仙儿,仿若倾城绝代,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这琴声优美而舒缓,让人不禁陶醉其中。
姜夔随即也抚弄岸上古琴,附和这音律交织在了一起。姜夔的弹奏之音温婉和熙,如三月春风拂面,但是细弱聆听,就会觉得姜夔的音域已经稳稳地压制住了纳合仙儿。
纳合仙儿却不焦急,葱指抚弄琴弦犹如闲庭漫步。但忽然间,只见她素手急转,琴声如珠玉落盘般高扬,忽而直冲云霄,风姿凛凛,忽而如俯向林间,犹如羽箭一般直奔姜夔。
凌厉的杀伐之气,让方才二人营造的美好意境顿时支离破碎,这是在场的学子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但这仅仅才是开始,只见纳合仙儿的素手急速抚弄琴弦,似乎每一串音符都可以击穿姜夔的音域,使得姜夔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嗡!
一声琴弦断裂的声音,让人心头不由一震,方才还双方音律对决的局势,顷刻间只剩下纳合仙儿的琴声,回荡在这个宽敞地学堂里。
众位学子面面相觑,最后都将目光聚集到了姜夔的身上,只见此时的姜夔已经是大汗淋漓。
如今正是深冬大雪纷飞的季节,姜夔却是如此摸样,可见方才的琴技对决,并非是简单的技艺比试。
“好一个后起之秀!能做到以琴音影响对方神智,倒是让姜某感到意外!”
姜夔轻轻地抚摸断了弦的古琴,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过姜某并非输在琴技上……”
“输就输,没有理由!”纳合仙儿却不予置评的冷笑道。
“不错,输了就是输了!”
纳合仙儿咄咄逼人地嘲讽道:“琴弦已断,姜夔认输,岳麓书院,谈何立足!?”
“告辞了!”
轿子远远离去,却留下死寂一般的岳麓书院!
……
象山书院学监掌教曾宏,乃是研究唐诗之大家,浸淫唐诗数十年,论及唐诗的造诣,当今之世已经无人能及!
就在白鹿洞书院与岳麓书院分别遭受挑衅之时,象山书院的迎来了一名金国人士,此人名为完颜罗华,与曾宏展开了一场比试。
所谓唐诗文化之鼎盛,流传下来的诗篇何止十万首?结果在大庭广众之下,浸淫唐诗几十年的曾宏,背诵这十万余首唐诗,竟然败给了研读唐诗三年的年轻人!
一时间又是一阵哗然不已,当众摘下了曾宏引以为傲的牌匾:诗坛泰斗!
丽泽书院,教授画技的教授乃是画坛巨擘赵伯驹,此人既是皇亲宗族,也是画坛不可多得奇才。
当初岳雷府上那副《李广猎归图》,就是出自赵伯驹的手笔,虽然被叶宇指出一些疏漏,但是论及画技功底,在大宋恐是无人能及。
而就在这丽泽书院,赵伯驹也迎来了一名金国男子的挑战,此人名唤卓录青云,在这丽泽书院的厢房内进行了一场比试。
至于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以及又是如何对决的,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经过。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让人惊叹,因为赵伯驹主动认输了!
同一时间,同样是金国人文人挑战……
桂岩书院,后世被称之为‘朱子’的朱熹,在与金国文人纳兰容舒,论及儒家学术时,结果辩论了三日之后,不幸败下阵来,以至于卧床不起难以进食。
豫章书院,南宋中兴名相张浚之子张栻,后世称之为著名的教育家,对文史研究颇深,被誉为继两司马(司马迁,司马光)之后又一史学家。
在接受金国文人温迪罕墨的辩论后,三日之后也是败下阵来。经此一役后,张栻后来说起话来舌头都捋不直,可见当时的比试并非一般……
集贤书院,大宋四大国手之首的棋王徐星岳,无论是围棋还是象棋均是无人能及,被当年高宗赵构亲笔御书“国手无双”四字牌匾。
曾在宫廷担任官职,如今年迈退隐,因不甘寂寞,便在这集贤书院担任教授。不曾想金国棋手前来登门挑战,关乎名士荣辱之事,徐星岳自然是避无可避。
不过可惜的是,前来比试的是金国卓拓木,此人名讳以前从未听闻,但一身棋技造诣却让人惊叹不已。二人对战了两日,结果无论是围棋还是象棋,徐星岳都是节节败退!
国手无双的牌匾,自此蒙尘!
临安书院,是国子监下辖的官属书院,由太史令杨辉担任书院职教一职。杨辉身为大宋术算的权威,这个时候也迎来了金国的术算人士。
此人名为完颜明诚,五十余岁甚是倨傲,当众邀约杨辉比试这术算之学!若是别人,杨辉直接可以置之不理,但是对方是金国人。
这就不单单是一种比试,而是国家民族的意义涵盖其中。若是不接受比试,就等于是一种胆怯,与认输无异。
人可以退缩,但民族之间的高低对比,让这些人不能后退!
所以杨辉与其他几位书院的名士一样,接受了金国完颜明诚的挑战。不过结果很是不幸,被誉为大宋术算界的泰山北斗,终究败在了金国人的手中。
短短的五日之内,南宋中原的八大书院的权威,同时遭到金国人的登门比试,其结果也是让人无法接受。
八大书院引以为傲的权威,这一刻全部都已经黯淡无光!
而这个消息犹如冬雪飘洒,很快便天下共知家喻户晓。各地的奏报,也是如雪花一般涌入了京城……
(嵩阳书院以及其他有名的没写,是因为地理原因,已经不属于境内!
还有就是有人跟我说,作者逗比,人家挑战你就迎战,完全可以不理会嘛!
诸位,你们说,有这么简单吗?都踢馆了,还不应战,即使金钱为上的现代,也不能容忍吧……)
第133章 八大山人
临安皇宫里,孝宗赵昚看着桌案上各地的奏报,俨然是气恼非常。
对于此次金国同邀辽、夏两国使团,一同来宋聚首,赵昚早就觉得其中并不简单,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关于金国送来的诏书他早已经知悉,并对诏书上说的文化交流很是敏感。但是赵昚却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拒绝。
隆兴北伐失败之后,虽然两国进入了和平共处的漫长时期,但是作为战败国而言,宋朝向金国称臣,并以叔侄关系称呼,这就等于晚辈没有资格反对长辈的决策。
而对一个帝王下诏书,就等同于金国是上国,金世宗完颜雍是赵昚的叔父!(不过史书上却称之为国书,算是脸上贴金吧!)
金国自从占领了长江以北的宋地之后,半个世纪来自称是中原文化的正统,而长江以南的宋地不过是金人口中的南蛮之地。
究竟孰是孰非一直是争论不休,不过南宋的文人一直看不起金国的蛮夷,倒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此次金国主动派使团前来文化交流,作为中原文化的东道主,孝宗赵昚也没有理由去拒绝。
不过金国说的其实也并不是没道理,长江以北的宋地尽归金国,可以说当初的中原腹地,已经大部分被金国占据,而南宋称之为南蛮也不为过。
虽然江南之地依旧是文化传承不曾断绝,但金国在北地的民族融合中,也是逐渐将文化达至鼎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金国的继承中原文化,远比辽国要深刻的多。
孝宗赵昚岂能不知这其中利害关系,如今金国如此大张旗鼓地聚首京城,一定是来则不善。
本以为金国使团此次即便要进行文化交流比试,也是等到了临安在予以应对。可竟然没有想到金国使团没有直接到临安,而是直击大宋的八大书院。
如此不按规矩的无理行径,让赵昚很是恼火,但让他更为怒火的是,堂堂的八大书院,竟然全军覆没无一人胜出。
这是赤·裸裸地羞辱,连八大书院各自引以为傲的宗师,都折戟沉沙完败于敌手,他这个大宋皇帝可谓是颜面尽失。
空旷的御书房里,赵昚阴沉着脸坐在书案旁,一语不发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这时梁珂碎步走了进来,躬身双手托起奏章禀道:“陛下,以金国太子为首的使团,已经抵达京城!”
赵昚看了一眼奏章,没有急忙去接,而是沉吟了片刻,才拿过奏章在灯光下阅览。
“嚣张!好个嚣张的完颜允恭!”
赵昚看完奏章之后,怒不可遏地将奏章重重的压在桌案上。
“朕就不信,我大宋文士千万,就没有能人异士应对金国的八大山人!传旨三馆三阁学士商讨,此事列入明日朝会的首要朝议!”
“是!”
……
五日后,也就是腊月二十,大宋皇帝赵昚引领文武百官,于京都临安皇城的大庆殿接见三国使团。其中非有专职的五品以下官员无需上朝。
如今日这般规模的大典朝会,已经多年不曾举行了。一般是新皇登基、皇上大婚、册立太子、外国内附等等隆重的时刻方得举行。
上次进行大典乃是六年前赵昚登基,而今日为了迎接三国使团,又一次举办了这次盛大的朝会。
今日辰时开始,身着盛装七品以上的京官与京都地方官员,连同朝贡使臣俱已侯在宫门外,并在鸣赞官指挥下列好队伍等待召见。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宫门缓缓开启,百官与使臣们在鸣赞官引导下由两掖门入皇宫。文官列东面武官列西面,三国使团以金国为首位列其后。
这一刻众人才知道,此次出使宋朝的金国使者,正是金国太子完颜允恭,而伴随左右的则是上将军乌林答幕。
待一切就绪后,孝宗赵昚终于在万众瞩目中驾到,这时鸾仪卫官鸣鞭,百官与使臣一起跪迎。
待赵昚端坐大庆殿后,四品以上官员便按爵位职位高低鱼贯而入,并在赞鸣官的排班之下各自按位立定。
群臣三拜九叩之后,鸿胪寺官员这才三国使臣于殿外,按照顺序进入殿中拜谒。
待三国纷纷拜谒之后,金国太子完颜允恭,便简单地行了一礼,就直入正题道:“皇兄,不知父皇所下的诏书,你是否阅览了?”
“……”
完颜允恭这句话,可谓是极具挑衅!
当面直言称赵昚为皇兄,虽然按照规矩倒也无可厚非。毕竟两国以叔侄相称,那赵昚自然要比当今金国皇帝晚了一辈。
此时金国太子完颜允恭称他为皇兄,倒也是合情合理。
但是这话在这种场合下说出,又将赵昚的颜面置于何地,又将大宋的颜面置于何地。
在场的文武百官,虽然个个义愤填膺,但却也没有理由去反驳。均纷纷侧目瞥向龙椅上的赵昚,随后又都默默的低下头沉默不语。
“朕看了!”赵昚神情很是平静,平淡的回应道。
“那不知皇兄,对贵国八大书院轮番败绩有何感想?”
完颜允恭冷冷一笑,随即接着道:“宋国自诩文风鼎盛,常以我金国只是马上天下的莽夫!如今本太子以八大山人应对贵国琴、棋、书、画、诗、史、论、算八位文士,也算是面面俱到了!”
“我大宋文士何止千万,允恭太子,未免高兴的太早了吧!”赵昚神色微微动容,但言语中却是毫不相让。
“哈哈哈!皇兄,并非本太子看低了宋人,只是宋人文风萎靡不堪一击!”
“太子殿下,您未经我朝陛下允许,私自与人比斗,这其中既不符合规制,也不知其中有何外在因素!如此就断言岂不是太早了?”
朝班之中移步走出一人,此人正是当朝宰辅虞允文,见完颜允恭如此肆意张狂,他实在是难以再视而不见。
“哦?断言太早?那个什么‘诗坛泰斗’‘天下第一书’……看来真的是沽名钓誉!不过那个徐星岳可是有一块牌匾,称为‘国手无双’,据说是当年康王留下的真迹,不知可有此事?”
“大胆!太上皇当年的王爵名讳,岂容你如此亵渎!允恭太子,莫要失了你的礼数!”
看着完颜允恭越来越肆无忌惮,赵昚也难以掩饰心中的愤怒,在这大殿之上直言太上皇赵构的王爵名讳,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太上皇赵构就是以康王的身份,从金国逃离到了江南,成为了南宋的开国皇帝。
如今这完颜允恭不称赵构为皇帝,而是以当年的王爵称呼,这足以表露其中的藐视与不屑。试想连赵构都不是皇帝,那他赵昚这个被禅让而来的皇帝,又将置于何地?
见孝宗赵昚动了真怒,完颜允恭却只是淡淡一笑,收回了方才的凌厉之势:“既然是文学上的交流,本太子也不想落人口实!”
“看来对于这八大书院的较量,皇兄是心有不服!也罢,本太子此次前来,就是要见识一下宋地所谓的文学正统!皇兄以大宋文人千万为由,那本太子就设下期限!立下协议如何?”
“协议?”赵昚双手握着扶手,身子微微前倾,有些凝重的问道。
“不错!本太子代替父皇前来与皇兄做一个协议!若是此次交流,宋国若有能人,胜出八大山人过半之数!那么当年两国签订的合议条约就此作废,两国不再是以叔侄相称,而是以兄弟相待!至于每年宋国所缴纳的岁币也一概取消!”
嘶!
完颜允恭的这番话,可是在大庆殿上引起了不小的风暴,群臣一阵哗然议论纷扰。就连居于龙庭之上的赵昚,也是神色微微动容起来。
所谓的岁币不过几十万贯,对于如今的朝廷而言并非什么负担。但唯一让大宋朝野上下为之不甘,且感到羞辱的是这两国的叔侄关系!
国与国之间都低了一辈,可想而知这对于国人而言,又是一个多么大的耻辱。因此当赵昚以及群臣听闻这种关系有所缓和的时候,心头却不由得为之一怔。
若是改为兄弟相称的邦交,虽说依旧尊称金国为兄长,但至少是同辈相交。
李仁友在一旁冷眼旁观,随即自语道:“好大的手笔,看来好戏就要登场了……”
“越王殿下所言极是,一场龙争虎斗在所难免!但无论胜负分属何方,我们只当看戏人!”左丞相罗万明,轻捻胡须微微颔首笑道。
“有意思!”
此刻辽国使团的萧朵鲁布环视朝堂群臣,却不见叶宇的身影,心中难免有些失望,随即默然自语道:“这小子莫非外放为官了?”
“哥,真没想到这金国玩了这么一手,如今连宋国的八大书院都无人能及,看来此事他们是智珠在握了!”
【耶律普速完】没有去理会萧朵鲁布想些什么,而是对现场的情形感到凝重。
所谓予以好处,必定暗有所取!
金国敢做出如此的让步,那么说明成竹在胸的同时,也将预示着所索取的东西,也不会太过平常。
“不错,五日内横扫宋国八大书院,看来金国的八大山人,各自的技艺已经达至巅峰!若是比试一项,宋朝或许还有能人与之抗衡,可是这八项齐至……”
第134章 软硬兼施
萧朵鲁布脸上露出凝重之色,他知道这一次即便是妖孽在世,恐怕也难以扭转这个时局。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各怀心思之际,赵昚紧紧地握住龙头扶手,他知道还有后话,于是沉声问道:“允恭太子,继续!”
“若是不能,那从此之后,文坛学术,当以金国为尊!但凡是宋地书院学子,须得前往我金国游学进修,以彰显我大金国文化之包容!不知,皇兄以为如何?”
完颜允恭的话音刚落,大殿之上又是一阵哗然不已,纷纷斥责完颜允恭太过狂妄,堂堂大宋以文治国,若是以金国为尊岂不是极大的侮辱。
不仅如此,还要让宋朝的学子前往金国游学进修,这明显是要进行同化腐蚀。
若是这项政策实施之后,恐怕不到十余年的时间,金国不用铁蹄攻城拔寨,就是这文化的侵蚀渗透,就足够崩溃一切。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答应!”以虞允文为首的一众大臣纷纷进谏。
赵昚沉默不语,久久未有说话,他岂能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是若不答应,这局势也是难以得到收场。
此刻的赵昚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完颜允恭为何使团未到临安,而是先挑衅了八大书院。如此一来即便他不答应这份协议,大宋的脸面也丢尽了!
这件事没有发生之前,他可以不同意这份协议,如此还有说辞进行搪塞,可以理解为不屑与金国比试,以此保全大宋的颜面。
可这件事情已然发生,等同于先斩后奏。若是不答应,就更是雪上加霜,等同于宋朝已经无人。
可若是答应了,更是胜负难料……
以往赵昚对本朝的文人很有信心,可是得知这八大书院均是惨败,他心中的那份信心终于不再坚固,反而有了些许动摇。
完颜允恭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赵昚,随后沉声道:“本太子倒是忘了,临行前父皇曾告知本太子,若是贵国不予同意的话,在原有的合议之上,要加大岁币的数量!否则,不排除大兵压境的可能!”
“皇兄!你也不想边境两地民不聊生吧!多年来的和平环境,何必打破?”
好一个软硬兼施!完颜允恭此言一出,大殿上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要战便战,难道我大宋还惧怕不成!?”身为主战派的领军人物,虞允文在这种场合下自然是当仁不让气势凛然。
虞允文浑厚的声音响彻大殿,跟随其后的主战派大臣们,也是群情激昂忿忿不平。不过这种纷乱的情况赵昚没有去制止,因为他的心中也是气愤难平!
况且他也知道,会有人出面做和事老!
果不其然,就在双方针锋相对之际,张说便站了出来,解劝道:“虞大人,允恭太子不过是说说而已,再说此事还是由陛下圣裁为好!”
“哼!”虞允文冷哼一声,便一甩袍袖回到了队列之中。
待大殿上暂时安静之后,赵昚阴沉的看着完颜允恭:“你这是在威胁朕?”
完颜允恭却轻轻笑道:“皇兄此言差矣,难道你不觉得本太子是在帮你做决定吗?这份协议若是胜了,对于贵国可是极为有利!”
“呵呵!”赵昚冷冷一笑道:“如你所言,的确是极为有利!那好,朕就答应了这份协议!”
“陛下,万万不可!”群臣见赵昚应下了这份协议,纷纷上前进谏。
不过赵昚却摆了摆手,神情平淡道:“此事朕心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多言!”
“好!既然如此,本太子就在会馆恭候皇兄的好消息!”完颜允恭爽朗一笑,向赵昚微微欠了一礼,带领着一众使团离开了大庆殿。
紧随其后,西辽与西夏也退出了大殿,由礼部官员安排在了特使会馆暂居。
等到三国特使出了大庆殿,殿内却是犹如死一般的安静!
赵昚俯视群臣,沉默了片刻,随后无奈道:“诸位爱卿也看到了,此事避无可避,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陛下,经过几日的商讨之后,我等一致认为,应当以三策招贤!”此刻叶衡位列朝班,手持笏板恭敬呈述道。
“三策招贤!?爱卿一一道来!”
“回禀陛下,第一,要聚集朝中翰林学士,国子监文坛大儒聚集一处研讨应对之策!”
“第二,书院乃是立国之本,如今金人不合规矩大大挫伤我朝文人锐气,但峻拔之辈仍在,陛下可下诏八大书院选拔俊才,共同应对金国对手!”
“第三,陛下可颁布招贤榜!正如陛下所言,我大宋文人何止千万,又岂是金国区区几人可以挫败,相信民间定有不出世的能人异士!”
叶衡的三策招贤说完之后,赢得群臣的一致赞同。
孝宗赵昚听了叶衡的谏言之后,也是十分的赞同:“言之有理!就按爱卿之意下诏!”
随后赵昚缓缓地站立起来,走下台阶步入群臣之中,语重心长道:“两国的协议,朕同不同意都是一种折辱!诸位爱卿,切勿有所懈怠才是!”
“臣等定当鞠躬尽瘁,不负所付!”
“那就好……”
赵昚微微颌首,轻轻低语了一句,便神色凝重的出了大殿。
……
国子监里这几日可是彻底炸开了锅,不仅聚集了国子监原有的诸位教授,还有翰林院、三馆三阁的诸多学士。
所谓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都没有与金国的八大山人实战过,一个个都是高傲的天鹅,谁也不服谁。
不过国子监里却没有杨辉,因为他已经躺在府上养病三日有余了。
这个病因很是明显,就是当日与金国术算天才完颜明诚比试之后,当即吐血不止昏厥当场。这几日在府上养病,虽有几日舒醒过来,却又因年迈体弱昏厥过去。
最后经过商讨之后,从这些学士大儒之中,挑选了八人与金国比试,最后不幸的是,一日之间八人全部败退了回来。
不仅如此,与金国棋手卓拓木对弈的大宋国手苏覃,一盘棋局刚走到第十六手,就已经吐血落败!这让众人唏嘘不已,心道这下棋能下到心力交瘁,也是一种境界。
其余诸人也是不堪一击,琴、书、画、诗、史、论、算的七人,不是刚一开始就败下阵来,就是比试之后神色巨变。
八日的时间匆匆而过,由国子监、翰林院、三馆三阁的诸多学士组成的皇家豪华阵容,终于未能敌得过金国的八大山人,灰溜溜的撤了下来。
紧接着填充上的,是八大书院联名推举的八大代表。
八大代表兴师动众而来,前往会馆与金国八大山人比试,这一次略为延长了一段时间。不过也是两日的时间,八人纷纷败退了下来!
这一次更为严重的是,竟有人深陷棋局之中不能自拔,最后心力交瘁猝死当场!而在比试算术之时,临安书院岳天成当场昏倒在地,三日后成了失心疯……
这种连续事件,让整个临安上上下下,都不由得一阵慌乱,这种连续的败绩,犹如阴霾一般笼罩在众人的心头。
腊月三十,这本是年关除夕的假日,但是满朝文武却依旧站在垂拱殿上。金殿之上,群臣纷纷缄默不语,低着头不敢去看那面如寒霜的赵昚。
赵昚将桌案上的奏折重重的摔在地上,脸色阴沉的看着下方的文武大臣。
“我大宋自诩文风鼎盛,平日里你们个个自诩满腹经纶,什么翰林学士、龙图大学士……,到了这个时候,却统统都是废物!”
“平日里,你们这些自称大儒的谏官,劝谏之时滔滔不绝……”
赵昚说到这里,竟不由得嘲讽笑了:“你瞧瞧王爱卿,与金国使者比试一番后,竟然成了口吃!王爱卿,看来这也是因果报应啊……”
“微……臣,微臣,惭……”王御史脸色涨红的低着头,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口吐不清。
“好了,你退下吧!”
“……愧……”
赵昚的话都说完了,王御史要说的最后一个字,才终于憋了出来。这番情形,引得身旁几位御史私下发笑。
“来人,将这几个发笑之人,托出去掌嘴三十!”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方才发笑的几名御史,顿时吓得慌忙跪下乞求饶恕。
赵昚却不予理会,冷冷道:“没有同甘共侮之心,也配位居御史之职?向朕进谏不知羞耻吗?罢黜这几人官职,削职为民永不录用!”
一声私笑,掌嘴三十,自此之后,官途永诀!
怒火不息的赵昚,让在场的文武百官个个是噤若寒蝉,纷纷屏气凝神不敢喘大气。生怕一个不小心,触及了盛怒的赵昚,遭致狂风暴雨的发泄。
梁珂身为宦官自然不敢多言,但是见赵昚如此盛怒,于是劝慰的提醒道:“陛下切勿动了肝火,小心龙体!”
“哼!整日标榜自身,说什么文坛大儒学贯中西,道什么学术巨擘文华盖世,这个时候朕用到你们的时候,为何不替朕解忧?”
赵昚越想越是气愤不已,这个时候若是能够斩杀士大夫,恐怕赵昚都有这份杀人的心。
第135章 羊肉飘香
叶衡神色颇为凝重地走出朝班,十分郑重的进谏道:“陛下务须忧虑,即便两策已无效果,尚有招贤榜所招揽的一百余名文士,如今正在招贤馆里商讨应对之策,相比此次定能替陛下分忧!”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谁也不想站出来。面对情绪游走于暴怒边缘的赵昚,每一句话都可能会惹火烧身。方才几位御史可是什么话都没说,就落得个削职为民的下场。
满朝文武纷纷点头称是,觉得叶衡所言很有道理。
“叶尚书所言极是,陛下且无气坏了龙体,况且太史令杨大人不是夸赞,其弟子叶宇的术算之法已经远远超越于他嘛,不如陛下将其召回京城,或许在这一项,他能够应对金国使节!”
梁珂出于好意的安慰赵昚,却不想此言一出,使原本安静的朝堂顿时热闹了起来。
赵昚一听到叶宇的名字,顿时来了精神,一拍龙椅扶手自语道:“不错,当初杨爱卿就说这叶宇的术算之法,已经凌驾于他之上!或许由他出面,能战胜金国使节……”
“传朕旨意……”
“陛下,微臣认为此事有待商榷!”赵昚的话还未说完,张说趋步来到庭前进谏道。
赵昚眉头微微一动,强压心头的不悦:“张爱卿,这个时候,还有何值得商榷之处?莫非张爱卿有应敌之法?”
“陛下,微臣以为,既然招贤馆已经招揽了众多能人异士,何不让这些人与金国使节对阵一番!若是能够取胜,又何必舍近求远?”
张说一抬眼,见赵昚脸色依旧阴沉,于是接着道:“倘若……倘若不能取胜,再由那叶宇出面,也并不算迟!况且应对这场协议,至少要有五项胜于金国,仅凭术算之法取胜,也并不能扭转时局!”
“张大人所言甚是,老臣附议!”
一直未有发表意见的虞允文,这个时候也站了出来力挺张说。紧接着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却并没有再说话。
“那好,朕就拭目以待!”
赵昚似有深意的瞥了二人一眼,便径直离开垂拱殿,向后宫自顾离去。
垂拱殿上,翰林学士岳雷本想进谏说些什么,可是见虞允文已经表决了态度,他作为这派系的一员,也就不好在说什么。
随着朝臣鱼贯而出的队伍,离开了森冷的皇宫!
招贤馆,其实也就是临时组建的驿馆,招贤榜招来的民间能人俊杰,都汇聚到了这里等待召见。
招贤榜的建议是叶衡提出的,这组织评选的工作自然由他来主持。短暂的时间也无法考校这些人的学识真伪,仅凭几番高谈阔论便可择优录取。
最后叶衡经过几层筛选之后,从一百多人中挑选了八位。随即便将这八人引入皇宫,由赵昚亲自把关接见。
面对这八人的高谈阔论,赵昚这个门外汉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水有多深,反正显露的两手本事,倒是俨然不俗颇有水准。
得到了赵昚的认可之后,叶衡领着这帮人,浩浩荡荡的杀向使团会馆,准备于金国的八大山人一较高下。
可惜现实总是如此的残酷,招贤馆里的八大精英,在会馆对阵不过半日功夫,皆是悉数离场惨败而归!
三拨人马,无一人幸免!
不过从这三拨人的对阵时间,以及伤亡程度,也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第一拨皇家豪华阵容,略有重伤,一日而败退!
第二拨书院精英阵容,伤亡不轻,两日而败退!
第三拨招贤民间阵容,未有伤亡,半日而败退!
由此可以看出,第一拨看似豪华的明星阵容,却是华而不实皆是沽名钓誉之辈,这些大学士整日里只顾着勾心斗角,何来时间专研学问,因此仅一日败退!
第二拨虽是学院学子,但专研学问丝毫不亚于这帮大学士,更何况站在学子的角度,更希望能够借此功成名就,因此急于求胜!
正因如此,苦撑两日,伤亡自然惨重!
第三拨,更是可笑至极,民间藏龙卧虎虽说不假,但大宋地大物博岂能短短几日就能聚拢?
况且这些能人异士即便想为国效力,恐怕也并非能够得偿所愿,这里面的水可不浅……
而这些参加招贤的文人雅士,多是京城豪门贵族的官僚裙带,不过是想借这次机会浑水摸鱼罢了!
所谓病急乱投医,时间又是如此的紧迫,自然也就没人去认真的考校!
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半日之内就完败而归!
这场比试,从八大书院纷纷落败之后,就一直成了大宋朝野上下的主要话题。如今三场连败更是举国震惊,犹如一记重锤撞击到了宋人的心坎上。
曾引以为傲的东西,如今却被外人反过来羞辱。这形同于:当宋人恣意张狂的嘲笑金国人蛮夷无知的时候,突然金国人用宋人擅长的东西,反过来狠狠地打脸。
这三巴掌打得够响亮!打得够水准!打得也够狠!
昔日西湖的歌舞升平,昔日的才子佳人吟诗作对,昔日的意气风华自负高雅,如今却是如同经过死亡之气的侵蚀,使得整个临安再无繁华之声!
这不是物质的繁华,而是文化的重击、心灵的阴霾,使得宋人渐渐的消沉下去!
……
而此时,在遥远的安丰县里,叶宇却在衙门的公堂里,摆上了炭炉与处理好的羊肉!架起了小小的支架,烤起了羊肉串……
“嘿!我说阿宽你能不能快一些,这肉都快烤糊了,调料为何还没有取来!”
叶宇摆弄着特制的烤架,不停地翻滚冒着油花的羊肉,并不时地冲着后堂吆喝着,丝毫没有平日里的知县威仪。
随着炉火的旺盛,羊肉的油水都被烤了出来,如此更显得肉质地色泽诱人。一滴一滴的油水落在了炭火上,发出兹兹的气泡炸裂声。
一股青烟,带着丝丝肉香,飘荡在整个公堂。
“少爷,来了!”
阿宽用带着风声的回应,疾步跑到了公堂里。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之上放着不少碗碟。
“快放下,否则这羊肉就毁了!”
叶宇坐在轮椅上,根本没有时间去搭理阿宽,随手从一旁的笔架上取来一只崭新的毛笔。在碗碟里蘸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在羊肉串上涂抹起来。
“少爷,秋兰姐这做的是什么调料……”阿宽用鼻子一闻觉得甚是清香,于是就猎奇的问了起来。
叶宇摆弄着毛笔,就像写字一样温柔的涂抹着羊肉,口中却是微微笑道:“叶氏独家秘制,岂会轻易泄露?”
“叶氏秘制?”
“是啊!据说有好几百年了,你说少爷我能告诉你吗?”叶宇一本正经的悠然道。
阿宽信以为真,认真的点了点头,倍感失落地自语道:“难怪这调料涂抹羊肉之后,会如此的香!”
噗嗤!
叶宇的话音刚落,秋兰从后堂走了进来,听得二人的对话,竟不由的噗嗤乐了:“少爷您就会戏弄阿宽……”
叶宇看了一眼秋兰,随即冲着阿宽问道:“你说,我戏弄你了吗?”
“额,……没有,少爷说的不会错!”
“你瞧,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叶宇耸了耸肩,向秋兰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秋兰也不与叶宇争执,而是将温好的酒水放在了桌案上,蹲在一旁静静地等待叶大师的羊肉串。
“好嘞!搞定!来尝尝!”叶宇将几串烤好的羊肉,亲自递给对面的秋兰。
秋兰接过羊肉串,甜美的微微微含笑。看着渗着肉香的羊肉,她也不顾自己的吃相如何,就当着叶宇毫无掩饰的吃了起来。
看着吃相难看,以至于满嘴是油腻的秋兰,叶宇却是开心的笑了。正是这种毫无掩饰的真诚,让叶宇觉得很是享受。
见叶宇一直盯着自己,秋兰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窘态,随即一阵小跑,躲到门后去擦拭脸上的油腻。
“这羊肉串可是好啊,男子吃了硬邦邦,女子吃了水汪汪,外焦里嫩,满口留香!来,阿宽,你也来几串尝尝!”
阿宽在一旁早已是饿狼待食,只是叶宇在前他不敢放肆。如今叶宇允许他吃羊肉串,如蒙大赦般的拿起羊肉串,就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还一边不忘夸赞叶宇的厨艺。
叶宇拿起羊肉串,吃一串羊肉,喝几口暖酒,在这深冬的季节里,倒也是难得的美事。
砰砰砰!
就在三人围炉吃羊肉串的功夫,关闭的县衙大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如今已是年关期间,无论是公职人员还是商铺伙计,都该回家准备过年了。
此刻有人敲门,一定是京城来人了,至于来的是哪一拨,叶宇自然猜不到,于是便示意满嘴油污的阿宽去开门。
不一会儿功夫,阿宽领进来一个人,此人十分的魁梧,络腮的胡子显得很是精神。
此人来到近前,施身一礼恭敬道:“属下北堂墨,见过公子!”
“你是……”叶宇拧眉看着眼前的男子,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心道自己对这个年轻人,貌似没有任何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