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一桶江山
“陛下!学生借刀一用!”
叶宇说着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顺手从身旁殿堂卫士腰间抽出佩刀,将草的两头斩断!手法之快,连持刀卫士也是一愣。
因为谁也没有想到一个残疾书生,会在大殿之上从容拔刀。等殿前卫士反应过来时,叶宇已经将佩刀交还于面前。
群臣见状皆是一惊,孝宗赵昚一拍龙椅怒喝道:“大胆叶宇,你可知这大殿之上岂能擅自执刃?”
“陛下!这叶宇实在是狂妄至极,再大殿之上目无君威,微臣建议,将此人逐出殿堂永不录用!”
张说正愁找不到机会,如今正是大好的时机。只要将叶宇踢出这个竞争之外,王华夺得状元可谓是轻而易举。
这时萧国梁与王华二人皆已整理完毕,发生了叶宇拔刀这一幕,是二人所没有想到了,因此二人也是愕然的愣在当场,不过萧国梁的眼中却露出了少有的精芒。
叶宇却不慌不忙,俯首恭敬回禀道:“回禀陛下,学生此举正是应对了陛下的心意!”
“信口雌黄!来人,将这个执刀行凶之贼人拖下去!”张说一声令下,殿前卫士纷纷一拥而上,就准备将叶宇拖下去问斩!
“张太尉好大的脾气,学生的生死,在这殿堂之上还轮不到你裁决!”叶宇双眉微蹙,环顾左右执刀卫士,冷叱道:“尔等是姓赵,还是姓张!?”
额……
短短几个字,将这些涌上来的卫士吓得面色苍白,纷纷伫立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孝宗赵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挥了挥手示意卫士退下,随后没有去理会叶宇,而是将锐利的目光落到了张说的身上:“爱卿,你说,他们是姓赵还是姓张?”
“这……”张说慌忙跪倒在地,颤巍巍道:“陛下切勿听那小子胡言乱语,微臣只是一时情急才……”
“好了!今日既是朝会也是殿试,这第一题乃是朕所出,该如何评判还轮不到你!退下!”赵昚此刻声音渐渐地冷了下来,显然对方才张说僭越之举有所不满。
随即向叶宇沉声问道:“叶宇,你来说说,朕这道题究竟何意?”
“草不斩,不齐;人不规,不忠;国不治,不平!”
嘶!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群臣个个色变,尤其是中间那一句‘人不规,不忠’,让张说以及一些大臣不由得脸色一寒。
“好!言之有理!”赵昚轻捻寸须,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向虞允文道:“虞爱卿,这第一题,该分出胜负了!”
“是!”虞允文领命来到三人的面前,查看了各自捆绑的草垛,这才回到庭前回禀。
“陛下,若论先后,叶宇占先一步,萧国梁与王华并列!若论乱草归整,叶宇以刀切斩,自是比其余两位整齐!而萧国梁整理很是条理,因此这一题的排名顺序为:叶宇、萧国梁、王华!”
第一题,叶宇有惊无险的拿到了第一,叶宇看着萧国梁向他投来钦佩的目光,叶宇却是苦涩一笑。因为若是可以选择的话,他可不想冒这个风险。
在这垂拱殿上,除非特殊情况,一般是不允许任何人在此携带兵刃。像叶宇这种进士之身,当众拿刀可以直接拖出去砍头。
所幸叶宇一开始想到了绝好的说辞,算是给自己鲁莽地行为找到了退路。
随后虞允文宣布第二题,当叶宇听到这第二题的内容时,险些没气昏过去。心道这堂堂朝廷取士,竟然出这些不靠谱题目。
第二题是要在偏殿的御花池举行,其内容就是让在场的三名进士,用吊桶各自在水池里提两桶水,率先完成者胜出。这一题对于叶宇的身体状况而言,比第一还要苛刻。
经过之前的教训,萧国梁也知道提出抗议无效,也只能默默地祝福叶宇好运。这时张说走到虞允文的身旁,一脸堆笑道:“虞大人,你说此次比试,谁会第一?”
虞允文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张说,随即冷声道:“张大人,也只有你才会出这等荒谬之题,你无非是要为难那叶宇!但是你也别忘了,除了叶宇,还有才子萧国梁!张大人认为,你的外甥是状元那块料吗?”
“那是自然,你我二人拭目以待便是!”张说看着水池岸边的三名学子,露出了深意地自信一笑。
这时御花池的岸边,叶宇看着手里的藤绳,可谓是终极地无奈。心中万千个草·泥马在奔腾、在嘶吼!
这是殿试么?这明显就是后世农场的生活!
提水、整理草料……还有没有劈柴?这让叶宇想到了‘海子’那一首散文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虽说心中多少有些不忿,但既然已经参加了殿试,那就要力撑到底!
一声令下,三人都是竭尽全力的提水,因为只要谁率先提完两桶水,那么他就是胜出者。随同赵昚来到御花池的群臣,也纷纷将目光聚集到了三人的身上。
萧国梁与王华二人身手很快,几反几复之下,一桶水就已经打了上来。而再反观叶宇,却是有些吃力的提着水桶。
双脚不着地,提水根本使不出力气!不过叶宇虽然提水较为缓慢,但是叶宇却依旧坚持将第一桶水拎了上上来。
不过让众人失望的是,叶宇在提完第一桶水,就不再从御花池提水,而是坐在一旁稍作休息、浏览风光……
“看来这叶宇是打算放弃了……”
“是啊!这也真难为他了,一个残疾之身,提水着实不易!”
“哼!既然知道自己是个残废,还来竞争什么状元,岂不是不自量力?”
“言之有理!看来此次第一名状元之人选,就要从此二人中选出……”
“……”
群臣纷纷扰扰,私下里窃窃私语不断!张说眉眼含笑,冲着虞允文嘲讽道:“虞大人看中了这小子的文章,却没有看中这个人!一个残疾之身,想当个状元,真可谓是滑天下之大稽!”
虞允文只是看着御花池,没有理会嚣张得意的张说。
孝宗赵昚坐在御辇上,看着已经失去竞争能力叶宇,心中也是微微一叹,脸上写满了失望之色……
而这时,比试现场已然有了结果,王华先一步将第二桶水提上石阶,萧国梁随后也提上了第二桶水。其中只有叶宇,在提完第一桶后,就没有在打算提第二桶。
这一局终于到此结束!
“陛下,第二题结果已出,排名先后顺序是:王华、萧国梁、叶宇……”
“且慢!”虞允文话还未有说完,叶宇却突然喊了一句。
赵昚却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叶宇你对虞爱卿的评判结果有意见?”
“正是!”
“胡闹!尚有第三题未出,还不速速退下!”
虞允文这番话是在提醒叶宇,圣驾面前切勿恣意妄为,若是动了圣怒没人救得了你。这只不过是第二题而已,不还有第三题吗?
“诶,朕倒要听听他有何话要说!”
叶宇沉了沉气,继而恭敬道;“陛下,这一题,学生本应第一,为何虞大人将学生列为最末?”
“……”
“信口雌黄,朕与诸位爱卿都是有目共睹,你只提了一桶水,而考题却是两桶!你是觉得朕与群臣都是瞎子吗?”
孝宗赵昚本以为叶宇会有什么新奇之论,没想到却是如此让他失望。
“学生岂能蒙蔽陛下,这一题的对决,学生的确是第一!”叶宇毫不畏惧,甚是认真的回应道。
“说说你的理由!”
叶宇随即一指那孤零零的一桶水,郑重道:“学生只提一桶水,并非学生体力不支,也不是学生不如他人体力健全,而是为了陛下祈福!”
“黄口小儿,你在这胡言乱语什么,一桶水又怎会牵扯到为陛下祈福?”张说见自己外甥这一题夺得第一,本就欣喜不已,岂能让叶宇巧舌如簧的糊弄。
叶宇冷冷一笑,旋即向张说拱手道:“张太尉,天下只有一桶(统)江山,何来两桶(统)江山?学生在此为陛下祈福,您此时抱有怀疑之念,莫非您……”
话说到最后,叶宇便不再说了,因为这更让人以遐想。但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是引得群臣唏嘘不已。众人纷纷暗自思量,好一个聪慧过人的年轻人。
几多欢喜几多愁,张说被叶宇这句话呛得是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孝宗赵昚却是爽朗的大笑起来,甚是赞赏地笑道:“好个一统江山,说得好!”
“那以陛下之意,这第一……”虞允文自然希望叶宇能夺得魁首,因此乘着赵昚高兴之际,将这个话题抛给了赵昚。
“那以爱卿之见,该如何评定?”
张说见赵昚有些意动,于是赶忙上前劝谏:“陛下,那叶宇不过是取巧而已,又岂能遂了他的心愿?”
叶宇在远处一听这话顿时不悦了,随即调侃道:“张太尉之意,是觉得学生此举祈福的‘一统江山’是取巧了???”
“你!……”张说被叶宇这句话顿时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随即慌忙向孝宗解释道:“陛下,微臣绝无此意!”
第107章 天纵奇才
天下人都知道孝宗赵昚这个皇位,是高宗赵构禅让给他的。赵构虽是南宋国祚的开创者,但最终却没有了子嗣传承。最后只有从皇族之中挑选,结果就选中了当今的皇帝赵昚。
所以叶宇这句调侃之言,听在群臣以及孝宗赵昚的耳中,却是格外的有分量。江山因取巧而得到,这些敏感的词汇一直是赵昚的禁忌。
其实叶宇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朝中大臣,尤其是身为当朝太尉的张说。但是他自从参加殿试开始,这个张说就一直有意针对自己。
既然如此,那叶宇只能来个不硬不软的反击!
不过赵昚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些,而是摆了摆手道:“好了,一句戏言罢了!不过这叶宇说的也不无道理。虞爱卿,这一题的比试,不如让这叶宇与王华并列第一,你看如何?”
“陛下圣裁!”虞允文心中一喜,俯身一拜恭声赞道。
张说此刻心中即便千万个不愿意,也只能默默地咽在肚子里。
第二题已经考完,那接下来的考的就是第三题。三人命题,如今这最后一题自然是虞允文了!虞允文虽然一生戎马偏向于行伍,但做起文臣来也是毫不逊色。
因此这出的题目,虽然极为刁难,但也是中规中矩!
随后众人又回到了垂拱殿,虞允文先是向孝宗请示之后,这才面前群臣以及三名考生道:“三位都是后起峻拔之才,今日这第三道题,自然是要考校三位的一番文采!”
呼!
叶宇听到这句话,心里总算有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方才他还在揣测这第三题会不会去劈材生火呢。
此时大殿之上陡然悬挂起一幅字,这幅字凌空挂起大如巨幡,叶宇抬眼望去,只见上方写着三个大字:璇玑图!
“这一幅是前秦的苏慧《璇玑图》,无论是正读、反读、纵横反复都是一首诗、一阕词!这幅由八百四十一字组成的《璇玑图》中,有三千多首诗词……”
“一炷香之内,谁能解读出最多诗词且无误之人,就是本届恩科状元!不知三位可有不清楚的地方!”
“学生明白!”
“既然如此,现在宣布,殿试第三题开始!”
这时叶宇、萧国梁、王华三人面前,早已摆好了桌案,以及所需的一众笔墨纸砚!
叶宇推着轮椅来到近前,先是抬头看了一眼《璇玑图》,心道这真是天助我也!这《璇玑图》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个难题,但对于他来说却并非难事。
在当今之世,能从《璇玑图》中只能写出三千多首诗词,但是对于叶宇这个后世人来说,这有何止三千多首?
当年为了训练自己的眼力,从十五岁就开始时常观摩《璇玑图》,无论是所谓的五色读法,还是七色读法,这种千古奇观的《璇玑图》,对于叶宇而言早已烂熟于胸!
当考试宣布开始后,叶宇只是瞥了一眼悬挂的《璇玑图》,便执笔挥毫,刷刷点点片刻功夫,一首诗便显现于纸上!
而再反观萧国梁与王华,二人皆是拧眉深锁若有所思,待叶宇写到第三首的时候,二人这才动笔写诗词。
二人写完之后,再抬头寻找能够组合的诗词。而叶宇只是偶尔抬头,便已经是一目十行记在心中。
加上当初以铁笔作画的磨练,如今叶宇用起竹制毛笔,简直是笔端如惊鸿,游转似蛟龙,写字的速度之快让满朝文武也是为之惊叹。
当殿前点燃的那柱香烧到一半之时,叶宇已经写下来近一百首诗词,而再反观萧国梁以及王华二人,由于抬头观摩与思考,本身就消耗不少时间。
因此到目前为止,萧国梁写下来四十七首诗词,而王华则写下来三十六首诗词……
孝宗与群臣看着叶宇依旧未有停歇,似乎胸中有千万豪言,欲要挥洒于纸上一般。孝宗赵昚既是惊讶,又是十分的欣喜,心道这叶宇果然是天资之才,难怪朕第一眼见到此子就很是欣赏!
一炷香烧完,考试也在这一刻结束,经过在场审核官员的统计与阅览,虞允文这才将结果禀明孝宗。
“陛下,三位考生结果已出!叶宇一共解读两百零八首诗词;萧国梁共解读出一百零六首诗词;而王华一共解读出九十八首诗词!”
“嗯!三位能在一炷香内解读近百首诗词,可见才华之卓越!尤其是叶宇,更是让朕大开了眼界!哈哈哈!”
“陛下,既然三道试题已然考校完毕,这三位排名也该由陛下圣裁!”
虞允文的话倒是提醒了孝宗,随即顿了顿,才开口道:“诸位爱卿也都看到了,叶宇虽是残疾之身,但是面对这三道难题,依旧是游刃有余攻克难关。
所谓人不可貌相,而才华也不可以貌取之,这也是朕为何开设恩科的原因!叶宇对应三题俱是魁首,因此,朕要钦点叶宇为本届恩科状元!”
“陛下,微臣认为此事有待商榷?”孝宗的话音刚过,张说就急着上前进谏道。
“那依张爱卿之意,是朕的决策有误了?”
“陛下息怒,只是微臣觉得,这叶宇方才撰写诗词之时,仿若一切都已了然于胸!这,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这……”
回想起方才的情形,似乎也正如张说所言,叶宇埋头写诗词,并非观摩所得,而是早已了然于胸。
“陛下,以微臣看来,定是这叶宇提前做了腹稿,否则岂会如此神速?而一个考生如何提前得知考题,这其中必有缘由……”
张说的言语中,可谓是含沙射影,不仅给叶宇加上了一个舞弊的罪名,也将矛头指向了虞允文。因为这殿试三道题,最后这一题是虞允文所出。
所谓恶人先告状,张说自身若不是将第二道考题告知外甥王华,王华又岂能轻易的赢了萧国梁。若不是因为这三道题各自保密,张说恐怕早已将三道题目向王华和盘托出。
“张大人,说话要有证据,否则今日在这大殿之上,誓要与你辨个明白!”
“好了,二位爱卿暂先退下!”
二人各自回到朝班,孝宗这才向叶宇沉声问道:“叶宇,你有何话要说?”
“回禀陛下,学生只想说,有些人是井底之蛙,总是以自己的认知去判定别人的能力!”
叶宇这句不咸不淡的话,让张说顿时脸色大变,满目生火的瞪着叶宇,似乎有怒火焚烧叶宇的冲动。
“哦?那依你之意,你并非早有腹稿,而是确有才华了?”
叶宇郑重俯身作揖道:“《璇玑图》总计八百四十一字,纵横各二十九字,纵、横、斜、交互、正、反读或退一字、迭一字读均可成诗,诗有三、四、五、六、七言不等……”
“而若要读取其中诗词,方法甚多,其中不乏有五色读法、七色读法、井栏读法……,当今之世解读诗词有三千七百五十二首,而这《璇玑图》所蕴含诗词却并非这些……”
叶宇说到这里,便面向《璇玑图》,朗声道:“学生不才,从此图之中窥得七千九百五十八首诗词,不知这算不算学生早有腹稿?”
什么!七千九百五十八首!叶宇这句话一经说出,顿时引得群臣一片哗然,就连出题的虞允文也顿时神情一怔。
张说被叶宇这句话也是惊得不轻,本欲要上前质疑,可这个时候,叶宇已经面对《璇玑图》朗诵了起来:
仁智怀德圣虞唐,贞志笃终穹誓苍,钦所感想妄淫荒,心忧增慕怀惨伤;
伤惨怀慕增忧心,荒淫妄想感所钦,苍穹誓终笃志真,唐虞圣德怀智仁;
……
叶宇神情自若的朗诵者组成的诗词,各个押韵工整对仗,而且与虞允文手里的底稿皆是不同。这就很明显的击穿了张说的污蔑之言,因为叶宇所朗诵的并不在他们的认知范围之内。
而这也让众人相信了方才叶宇说的,这幅由八百四十一字组成的《璇玑图》,的确可以组成七千多首诗词。
当叶宇朗读出一百多首众人认知之外的诗词后,突然停了下来,面向张说拱手作揖道:“张大人,整幅《璇玑图》就在心中,您认为需要舞弊吗?”
“这……”
张说被叶宇这句反问,堵得是半天说不出话来。而虞允文此刻惊愕之中更多的是欣喜与畅快,他是没有想到自己推荐的这匹黑马,竟然如此的天纵奇才,这远远超乎了他的预计。
这何止是超乎了虞允文的预计,就是有意考校叶宇的孝宗,也是没有想到眼前的叶宇,竟然如此的让人意外。要知道这《璇玑图》到了本朝,才有得道高僧研究出了三千多首诗词。
而如今叶宇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后生,竟然超乎前人推导出七千多首诗词,这是要何等天赋才能如此卓越?
“殿试到此为止,朕决定钦点叶宇为今科状元!萧国梁于与王华分别为榜眼、探花!”
自己的外甥没能中状元,张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此刻是要动用左后一步棋的时候了。但他知道这件事情自己不能再出面劝谏,于是示意身后的曾迪(觌)上前进谏。
户部尚书曾迪,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移步上前启奏道:“陛下,微臣有本启奏!”
第108章 三元定顶
当年因清流县陆坤一事,引发一连串的朝廷党争,当时宰辅陈俊卿所弹劾的人,就有龙大渊与曾迪(觌)。
没多久龙大渊病逝于途中,而孝宗感念二人皆是潜邸旧人(嫡系老部下),又将这曾迪召回担任户部尚书。
张说几番的弹劾与进谏,已然让孝宗心生不满,张说深知这个时候自己不宜出面,这才让曾迪这个皇帝近臣进谏。
孝宗此刻正兴致高昂,却被不识趣地曾迪突然打断,于是脸色微微一寒沉声道:“曾爱卿,有何本奏?”
“微臣所奏乃是今科进士之中,有人冒名顶替参加会试!”
什么?
曾迪的话让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哗然,纷纷将目光落在了叶宇、萧国梁、王华的身上。在殿堂的群臣都是久经世故之辈,一听这话就猜出曾迪所言之人就在这三人之中。
孝宗赵昚闻听此言,先是为之愕然,随后便愠怒冷叱道:“爱卿此话当真?”
“回禀陛下,微臣不敢妄言!此人不仅冒名顶替,如今还名列前三立于大殿之上!此人就是陛下欲要赐予榜眼之名的萧国梁!”
在龙庭之下的叶宇一听这话,顿时愕然的转过头来看向萧国梁。
“陛下,据礼部备录考生的细则中,曾记录萧国梁脖颈之处,有一处年久的疤痕!而立于大殿之上的此人,脖颈之处却是毫无伤痕!
非但如此,微臣还在此人所住客店之中搜到辽人饰物。此人故意隐瞒身份,其中必有所图。而这叶宇又与其交好,恐怕也难脱干系!”
曾迪这一番话不但让众人哗然一片,更是一竿子挑了两个人!若是情况真的属实,那这个冒充萧国梁之人获罪之外,叶宇因为私交甚好也会受到牵连。
虽然不至于获罪入牢房,至少这个状元叶宇是有点悬。叶宇心中茫然的同时,也不禁暗中埋怨:“老子争这个状元,怎么就这么艰辛呢?”
面对众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萧国梁’在有些惊愕之后,却是轻走两步,神态自若地向孝宗行了契丹之礼:“不错,我并不是萧国梁,只因在前往临安途中的一处庙宇处,见一名书生久病缠身无法入京赶考,又见此人与我相貌神似,这才有了冒名之举……”
说着便在面部随意的摆弄了一番,待众人再去观瞧之时,现在的萧国梁与之前的容颜对比,虽依旧神似却有了一些区别。
叶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闹的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豪爽的萧国梁,竟然真的是个冒名顶替的辽人。
孝宗自然不会只听张说的一面之词,先是打量了一番,见庭下之人气度不凡,带着疑惑叱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此举又是为了什么?”
冒名的萧国梁,向孝宗行了一个契丹礼:“小侄萧朵鲁布,契丹人!家父是大辽南院大王萧斡里剌!小侄自幼仰慕中原文化,此次来大宋只为学习!”
嘶!
这倒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堂堂南院大王之子,竟然来到大宋扮作书生,为的就是参加一场科考!
“不过,小侄却在途中遇到了姓萧的书生。小侄见样貌与姓氏极为贴合,又想体会中原的科举取士,这才冒名顶替,还望陛下见谅!”
萧朵鲁布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铭牌,双手举上额头,由内侍太监送到了孝宗的手中。孝宗接过铭牌仔细一瞧,当即确认了萧朵鲁布的身份。
“不错,这块铭牌是朕当年还是亲王时,赠予南院大王的信物!”
“小侄踏足宋地之时,父王曾叮嘱我,一定要前来向老友问声好!”
孝宗将铭牌又交予内侍,这才爽朗笑道:“你父王如今身子骨可还健朗?”
“陛下牵挂实乃洪恩之至,家父身子还算健朗!只是家父依旧对当年对弈落后一招,而依旧不能忘怀……”
“额哈哈哈!这个老家伙,不就是一盘棋吗?还依旧记挂当年之事……”
孝宗回忆起当年之事,似乎心情很是愉悦,随即摆了摆手道:“此事不提了,贤侄私自参加本朝恩科,可是坏了朕的规矩,你可愿受罚?”
“甘愿受罚!一场科考,让小侄认识到了大宋的文风鼎盛,尤其是叶状元才华盖世,让小侄也是惊叹不已。能与其竞争角逐到最后,小侄已心满意足!”
萧朵鲁布直接将叶宇冠以状元身份,显然是对叶宇的认可,也算是对叶宇的一种帮衬。对于萧朵鲁布而言,他是真正佩服今日叶宇的表现。
面对如此的刁难之下,竟然如此惊才绝艳的游刃有余,这份机智与才华,他萧朵鲁布虽然自负才高,但也不得不俯首拜服。
这些话听着张说的耳中,却是犹如吃了苍蝇一般,本打算以此将叶宇与‘萧国梁’拉下马,到那时自己的外甥也就顺理成章的晋级第一名状元。
可是没曾想到这个冒充的萧国梁,竟然是辽国南院大王世子,如此一来非但不能得偿所愿,反而有了成全叶宇等人的趋势。
“嗯!言之有理!既然你甘愿受罚,那就革除你科考功名!至于萧国梁这位考生,朕就赐予第三甲‘同进士出身’!”
孝宗略作思量,想到这一甲之中缺了一人,于是问道:“今科第四名是何人?”
“回禀陛下,乃是杭州许士林!”虞允文躬身回禀道。
“嗯!,一甲三人,朕钦点状元叶宇,王华、许士林为今科榜眼、探花,虞爱卿拟旨,张榜天下……”
“陛下圣明!”圣旨一下,群臣俯首山呼圣明!
张说虽是百般的不情愿,但事已至此也无力回天,自己外甥没能中状元,但居于第二榜眼也算是聊以安慰。
殿试已过,一甲排名已定!由枢密使虞允文亲自用朱笔写黄榜,榜单用黄纸装裱两层,金光灿灿甚是夺目,因此后世又称金榜。
随即交由尚宝司用皇帝宝印钤于榜上,制敕房官随即开写传胪贴子,黄榜授于礼部尚书叶衡,传胪贴子授鸿胪寺卿筹备传胪典礼,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传胪乃是国之盛典,只有皇帝登极、大婚、万寿、出征凯旋和进士登科才举行传胪大典。而且内侍传旨,当今陛下要在皇家琼林苑宴请一甲三名进士。
……
这些事情皆有礼部和鸿胪寺官员筹办着,而叶宇倒是乐得清闲,参加完殿试之后,便回到云来客店睡起了大觉。
因为这殿试实在是太伤脑细胞了,几经周折险些把自己绕了进去。因此这让叶宇觉得,自己这一天的殿试,抵得上这三年来的所有经历。
只是叶宇不知道的是,如今整个京城已经因为叶宇连中三元,而彻底地沸腾了起来。一届的状元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南宋这几十年来,却无一人连中三元。
纵观整个宋史几百年,也不过是区区几人罢了。
杨府里,当杨辉得知自己的学生连中三元的消息时,竟将自己胡须揪落了三根,随即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岳府之中,当岳雷这位翰林学士得知此事时,负背双手仰天一叹道:“三弟所言不虚,此子果然是个峻拔之才……”
府内花园的闺阁里,当岳三娘听丫鬟禀报叶宇中了三元时,紧绷地芳心竟不由的松了下来,随即撅着嘴,生气地踢着桌子嘀咕道:“这个登徒子,竟然真的中了!让你中!让你中!……”
‘暗香浮’作为杭州最大的青楼,院落中有一处微寒居,一名面罩轻纱的女子倚楼顾盼,像是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女子欣喜地起身来到楼梯口,恰好与上楼的丫鬟撞了个满怀。
“小梅,快说,叶公子他……”
“梅……“名唤小梅的丫鬟,胸脯起伏,张着小嘴不停地喘着气,想是一路急走累坏了。
“没?……”女子一听这个字,顿时脸色有些失落,但是随即却是欣慰的自语道:“叶公子虽未能连中三元,但也胜过天下所有好男儿……”
小梅顾不得回应女子的话,而是来到桌前饮了一杯茶水,这才喘了口气道:“小姐,您说的那个叶宇叶公子,小梅看到了!金榜状元就是他呢!”
“啊!那……那你……”女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有些惊愕不已,说起话来也有些不甚伶俐。
“小姐这你可冤枉小梅了,‘梅’是小梅的‘梅’,而不是没有的‘没’!”
“你这妮子,跟姐姐道什么绕口令!”女子说到最后,竟难掩心中喜悦笑了起来。
小梅伴在左右,急切的询问道:“那个叶公子是不是姐姐的情郎?”
“你这妮子,真多嘴,看我不教训你……”
女子说着便起身追赶着小梅,小梅左躲右闪一阵欢声笑语,在微寒居里经久不息……
西湖净慈寺外,一名清丽女子站在青松之下,看着远处的碧波湖水陷入了沉思。这时一名容貌皎美的青衣女子,扭着水蛇腰轻摇漫步的走了过来。
“看完了?”清丽女子没有回身,自顾的轻轻问道。
“嗯,看完了!”
“该回去了!”
看着清丽女子移步走开,青衣女子在背后追问道:“你就不想知道结果?”
女子微微一怔,但随后便又恢复如初的清冷:“与我何干?我只是陪你前来而已!再说,知道结果又有何用,能有结果吗?”
说完便径直离去!
青衣女子落寞地微微一叹,是啊,知道结果又能如何?对于她而言,等于没有结果……
(求月票,求推票!各种求啊啊啊啊!)
第109章 不虚此行
三月的春风吹动久违的轻柔,恩科之后将注定是个不平静的临安。如今上至达官贵族、下至黎民百姓,无论是儒学学子还是名伶小姐,似乎一夜之间都记住了叶宇这个名字。
云来客店,由于有了叶宇的横空出世,一时之间成了这些人的聚集的源头。每日里都有不少人前来拜会叶宇,当然这些人多是文人雅士。
其中也有不少达官贵族送下名帖,其中的意图自然是溢于言表。如今的这些人,再也不去鄙夷叶宇的残疾之身。因为三元及第的荣耀,足以掩盖这一切瑕疵。
叶宇奉命京城坐辇游巡,以至于京城看客如云。临安府的鼓乐、伞盖、仪从早就等在东华门外,临安府尹尤袤率属官亲自送新科状元归第。
这是只有状元才有的荣誉,东华门外唱名者,一日游尽临安花。叶宇这个新科状元没有骑马,坐着皇帝御赐的车辇巡游临安。这份殊荣是历届状元所不能及的,如此更加给叶宇荣耀之上添了浓重的一笔。
沿途民众夹道争看状元郎,夸赞今科状元年少英俊,引得不少富家千金倚门观瞧,真是热闹犹如上元佳节。甚至有不少女子站在楼阁挥动着玉臂,嚷着要嫁给叶宇当侍妾……
叶宇看着这人潮如海的盛况,也着实吓得不轻,心道这也太疯狂了吧!
这让临安府尹尤褒多少有些吃味,心道本官当年也是英俊才子俊杰一时,为何没有这样的待遇与盛况……
事后叶宇没有再回云来客店,而是住进了杨辉的府上,以免再受到众人的骚扰。以往的状元御赐府邸也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如今孝宗已然下了旨意,建一座规模稍大的状元府。
正因暂时没有居所,叶宇只得又赖到自己便宜师傅的府上。不过杨辉倒是挺乐意叶宇能留在他的府上,每日里与这个爱徒探讨数学,也是他晚年的一大乐事。
虽然叶宇躲在杨府乐得清闲,城里城外可是炸开了过,当日殿试的内容被各种版本流传到了坊间,只是短短的几日功夫,便有了六个版本讲述殿试的离奇过程。
但不论是哪一版本,以及又有多少的不合理渲染,但都是对叶宇机智应对的一种宣扬与赞叹。
当众人得知叶宇大殿之上以刀斩乱草时,更多人对叶宇的果决赞叹不已。
当众人得知叶宇御花池边,巧妙克服自身劣势扭转乾坤时,更多人对叶宇机智聪慧崇拜有加。
当众人得知《璇玑图》已被叶宇这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推出七千多首诗词时,唏嘘不已让人望尘莫及。
或许当初还有不少人对叶宇夺得魁首颇有微词,但此事广为传播之后,让人惊叹叶宇才华冠绝的同时,也让众人看到了那异于常人的机智。
叶宇中第,实至名归!
也正因为叶宇三元及第名至实归,当初状元楼门前的事情,成了今日临安城的一个笑话,更是成了将来科举考生的一大谈资。
如今不仅当日羞辱叶宇的数十名举子羞愧难当,就连状元楼掌柜刘老三也是懊悔不已,因为他不仅错失了一次发财的机会,还挨了一顿揍!
云来客店的掌柜,将仓库里叶宇曾经留下的墨宝取出,吩咐伙计前去装裱,然后将其挂在了客店门口。如此一来云来客店,真如当初叶宇所写的那样:客似云来!
众多文人墨客都来瞻仰这位数十年难得一见的状元,书法墨宝到底是何等境界。当众人看到客店悬挂的那四个字后,都不觉的倒吸了冷气。
顿时竖然起敬,一时间追风模仿者无数,成临安一时之风潮!
在这期间,叶宇才从萧朵鲁布的口中得知,当今皇帝与辽国南院大王萧斡里剌的往事。
其实如今的大辽国,已经是今非昔比。金国的崛起已经将辽国赶出了原有国土,耶律大石带领残余部队在西北建立了朝廷,历史上称之为西辽。
当年南院大王、兵马大元帅萧斡里剌,以特使身份来宋,其意之一是为了宋辽结盟,以抵御金国的扩展。
再有一个原因,就是萧斡里剌身患旧疾,来到江南是要寻求医药。恰好当时赵昚还是王子的时候,府上有一位名医,因此在萧斡里剌治病的过程中,二人一来二往便从此成了朋友。
至于大殿之上,萧朵鲁布说的对弈失了一招,乃是当年这两位闲暇之时下的一盘象棋。二人的友谊经历十余年,虽然谈不上亲如兄弟,但也是很好的朋友。
叶宇在想,当初赵构能将皇位传给赵昚,恐怕也是有着这一层的原因考虑。赵构虽然软弱一心求和,但也是赵氏子孙,自然不希望祖宗的基业荡然无存。
所以有了赵昚与萧斡里剌的关系,至少宋辽两国可以联合抗衡强大的金国,而不是一叶扁舟孤立无援。
……
西子湖畔,一处凉亭下,叶宇与萧朵鲁布执酒对饮!
“王子殿下,你可是诓骗在下不轻啊!”叶宇饮尽杯中酒,略带苦涩地笑道。
萧朵鲁布却没有回应,而是自顾的倒了一杯酒,对着春日的西湖美景自语道:“叶兄,今日你可是有些见外了!在你我之间,我依旧是那个执剑作画的萧国梁,而你依旧是那个懂我的叶宇!”
叶宇沉默了片刻,随后晒然一笑:“萧兄果然是洒脱!今日相邀叶某前来,想必不是喝酒这么简单!”
“什么事都瞒不了你,是啊,明日萧某就要离开这里,父王来信,说是给我许了一门亲事……”萧朵鲁布说到这里,脸上明显的挂着苦涩。
“既然不喜欢又何必强求,即便她是贵国皇帝的亲妹妹,那又能如何?”叶宇知道,历史上的萧朵鲁布最终成为辽国驸马。
萧朵鲁布闻听此言,却是突然一愣,随即惊愕的转身来,吃惊道:“叶兄怎知我父王许下这门亲事,就是我朝公主?”
“额,呵呵!猜测而已,萧家可是辽国第二贵族,若是联姻娶亲,也定然是皇族中的公主!”叶宇顿时觉得自己口误严重,于是尴尬的掩饰道。
叶宇的解释颇有道理,萧朵鲁布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我辽国皇帝的幼妹,尊名为【耶律普速完】,我与这【耶律普速完】自小认识,倒也算是青梅竹马,但我只是将她当做妹妹看待……”
萧朵鲁布的话,使得叶宇不禁摇了摇头,心道也正是如此,你二人成婚之后没多久,这个女人当了女皇,而且跟你胞弟私通有了奸情,最后将你这个丈夫谋杀!
这段历史叶宇虽然清楚,但是却不能跟萧朵鲁布讲述,因为这太过超前的言论,说出去也未必会有人相信。
但二人相处这么久,叶宇自然不想看到这位朋友走上不归路,于是劝诫道:“听我一句劝,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未见功名谈何为家?”
“哦?叶兄意有建功立业之心?”
叶宇却讪笑道:“那萧兄觉得,叶某考取功名又是为何?”
“可是你也看到了,如今的贵国群臣,似乎对你并不认可,不如叶兄随我回大辽。以叶兄之才,萧某保证能一展所长!”
“萧兄盛情叶某心领了,叶宇不过是个小人物成不了什么大事!此次分别不知何时再见,但愿你我二人相见之期不会太久!”
一提及分别,萧朵鲁布脸上流露一丝伤怀,对于喜爱中原文化的他来说,是不愿离开这个文风鼎盛的宋国,尤其这里有一个相谈甚欢的知己……
“相隔万里,想要再把酒言欢,难!难!难!”
叶宇也是略有感怀,旋即举起酒壶,郑重道:“路途迢迢,一路珍重!”
嘣!清脆的碰撞声,溅起点点酒渍……
“珍重!”
微风吹过,扰乱了两处离愁!
当叶宇离开西湖时,萧朵鲁布微眯着渐醉地双目,看着叶宇离去的背影,仰起脖子猛灌了一口酒,自言自语道:“不虚此行……”
在回来的路上,叶宇遇到了岳琛与孟桐二人。但见二人行色匆匆,叶宇知道这其中必定有事情发生。
一番询问之下,叶宇才知道事情的缘由。看着一脸尴尬的岳琛,叶宇没好气的调侃道:“岳兄,你身为她的堂兄,就不能好生管教?”
“叶兄,这……”
岳琛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索性推着叶宇朝城东的偏僻小街而去。但这时从后面追来一名书童,叶宇仔细打量之下,确认是萧朵鲁布的随从,随即吩咐停了下来。
这名书童,先是向叶宇行了一礼,随后从怀里取出一枚锦囊,拱手呈交于叶宇:“叶公子,这是我家世子赠予你的礼物,希望你好生珍藏!”
叶宇接过锦囊没有打开,而是在手里掂了掂,旋即问道:“你家世子想必还有话让你转告吧?”
“公子果然机智!我家世子有言,若有机会,世子会在大辽王府恭候!”
“回去禀明你家世子,他的好意,叶某心领了!”
“告辞!”
等书童离开之后,岳琛略作沉思,微微一叹道:“难怪当日金榜之下,他敢扬言我二伯的翰林学士不过如此。以他王子尊贵之身,也的确有这个资本!”
“从一开始,孟某就觉得此人的气质与我等书生迥异,倒是与叶兄颇有几分相似……”
叶宇听着二人在背后讨论萧朵鲁布,便不由得撇了撇嘴。翰林学士不过如此,这句话自己在杨府也是说过。而孟桐说的所谓气质,叶宇就更是心中腹诽不已。
萧朵鲁布是出身环境造就了一身不惧高官,谈笑自如的气度。而自己则是后世的平等思想融入至骨髓,无论是行乞之人,还是人间帝皇,在叶宇的眼中也不过是一样而已。
(求票票!跪求!)
第110章 心少一点
叶宇跟随岳琛、孟桐二人向城东的小街而来,等来到一处偏僻的小街,就见结尾处聚集着大量的人群。叶宇一瞧这阵势,没好气的白了岳琛一眼:“看你堂妹做的好事!”
“三娘这次做得实在有些过分!叶兄放心,待此事解决之后,岳某定会好好管教这个妹妹!”
孟桐却用折扇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岳兄此言差矣,若非令妹如此为难叶兄,我等又岂能看到如此盛况?叶兄既然欣然前来,心中定是已有应对之策!”
“你们!……哎!”叶宇说着便不再理会二人,示意佘侗诚推着他向人群而去。
其实今日之事也是叶宇咎由自取,当日许诺糕点铺赠送牌匾,恰逢岳三娘的及时赶到,叶宇便有意惩戒岳三娘。
可是叶宇没有想到,自己先一步惩戒完岳三娘,这岳三娘就借题发挥,给了自己来了个回马枪。这匾额她是做了,但是做的匾额有些不一样。
之所以说不一样,是因为这诺大的一块匾上,‘点心’两个大字中‘心’字,少了中间一点。如此一来这就是一个错别字,让一块的好的匾额顿时不伦不类。
若是别人写了这块匾,在这偏僻的小街上倒也罢了。可是这块匾上的落款,写着滁州叶宇的名讳。
叶宇是谁?
如今在这杭州,只要是读书之人恐怕无人不知叶宇这个名字。一块云来客店的匾额,就已经引得几百人争相围观,如今这个糕点铺有了叶宇的墨宝,自然引起一阵少有的轰动。
叶宇不用想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工匠们的失误,很明显是岳三娘在其中故意做了手脚,才使得这个‘心’字少了中间一点。
看着里三层外三成的人群,叶宇心道不就是一个错别字,至于如此多的人围观吗?就在叶宇刚来到近前,便有人认出了叶宇。
“看,那不是叶状元吗?”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所有众人纷纷回过头来,抬眼一瞧果然是当日游走临安大街的叶宇。随即众人一拥而上,将叶宇围在了中间。
佘侗诚一向是性格剽悍,但是看到人潮般的人群,顿时也是吓得不轻。幸好这个时候岳琛与孟桐前来相助,将叶宇围在了三人的防护之内。
“叶状元,请问这糕点铺的牌匾是否是您所撰写?”
“叶状元,这牌匾莫非是他人借您之名义所撰写,否则这错字……”
“一定是叶状元故意为之,否则以叶状元之才,又岂会犯这等错误?”
“叶公子,听闻您还未有成亲……”这个声音,很显然是个女声!
“……”
一时之间众人七嘴八舌,喧嚣不止躁动难安!
叶宇心道这要是放在以往,恐怕早被这些人谩骂不懂文墨写了错字。如今倒好,即便写了错字,这些人恐怕也会替自己帮衬说话,以及会盲目地认为其中必有深意。
或许这就是盲目信奉与名人效应!
“大家安静!叶某既然来了,就会一一为诸位解惑!还请诸位行个方便,让叶某过去!”叶宇知道,这个时候也只有自己才能震住躁动的人群。
叶宇的话音刚落,众人果然渐渐地停止了喧闹,而且各自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其中站在前方的年轻书生,向后方喊了一声:“诸位给叶状元让个道!”
随后众人便默契的让开了一条通往糕点铺的通道,这让叶宇感觉到了后世那种国家领导以及明星走过场的感觉。
叶宇拱手向左右众人致谢,当他来到糕点铺的时候,却发现铺子的夫妻二人早已不敢露面,因为这阵势实在有些吓人。
起初胖女人翠花挂起这诺大的牌匾,心里头还喜不自禁。当她前几日在繁华大街上,看到叶宇经过大街那一刻,胖女人翠花才知道,当日给铺子写牌匾的竟然是新科状元。
因此回来之后与丈夫一说,二人可谓是欣喜若狂。虽然男子较为憨直,觉得还是本本分分的做好糕点即可。
但胖女人却不这么认为,尤其是经过岳三娘的点拨之后,翠花决定好好利用这个活招牌。因此在翠花的大力宣传之下,不到三日的功夫,附近的街坊邻居全都知道了这件事。
所谓一传十十传百,以至于有了今日的盛况。
“叶公子,您还是将这块匾收回去吧,小店铺真的承受不起!您瞧这么多人,可真是吓坏了小人了……”
叶宇正要说话安慰几句,却不料胖女人一把抓住叶宇的手臂,恳求道:“叶状元,您看您如今是文曲星,不如就给咱们店铺换个新的牌匾!”
“这……”
“你这婆娘,你还嫌这不够乱吗?”憨直男子见妻子还如此执迷,便气得暴怒了起来。
胖女人翠花却不甘示弱,梗着脖子高声道:“老娘说的是实话,叶状元高中之前就是吃了咱们店的状元糕!”
“你!……”
胖女人翠花的这一嗓子,使得门外的众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叶宇一瞧这翠花倒是机敏,时刻不忘为店铺打广告,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广告人才啊!
“好了!二位!且听叶某一言!这牌匾高端大气上档次,为何要换呢?”
“可是……他们都说这牌匾上的字有问题……”翠花弱弱地低声道。
当初不知道叶宇会有如此成就,自然不将叶宇放在眼里。但是如今叶宇身为状元,虽然不是什么官职,但将来在京为官是毋庸置疑。
对于他们这等平头百姓而言,这身份也就高贵了许多。因此前后对待叶宇的态度,也自然是天壤之别。
“叶某这不是来了吗?”叶宇微微一笑,便不再理会夫妇二人,而是转过身来面向众人道:“其实这‘心’字少一点,是叶某故意为之!”
哗!
叶宇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围观一百多人一片哗然,众人窃窃私语,抬眼望着门檐上的牌匾,寻思叶宇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高深莫测?
“叶状元,还请告诉我等,这其中究竟有何意蕴?”
“是啊,为何在下如何去看,也看不出又何独特之处……”
“……”
叶宇却是爽朗一笑,随即指了指上方,深意:“点心,点心,这心中少了一点,自然就是心中饥饿!心有饥饿腹中空,腹中空了诸位还不来吃点心?”
“额……似乎有些道理……”
“是啊!倒是颇有玄机!”
叶宇见众人默默有些认同,于是又接着道:“这家糕点店,所卖糕点有一种名为状元糕。所谓腹中饥饿终成草包,若是吃了这店中的状元糕,等于是画龙点睛恰是吉利!这吃的点心,不就是这‘心’字上没有写的那一点吗?”
“好!叶状元说得好,听了叶状元一席话,让在下茅塞顿开,这块牌匾挂在糕点铺果然是恰到好处!”
“是啊,相得益彰,叶状元果然高才!如此绝妙一笔,实乃巧夺天工!”
胖女人翠花见众人纷纷称好,于是也出来帮衬道:“叶状元所写的牌匾自然是好,当初叶状元的红颜知己,可是亲自到咱这店里制作状元糕呢……”
嘶!
翠花的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不少女子却是有些黯然,其中有位大胆的女子,轻易碎步来到叶宇近前,欠身一礼柔声问道:“请问公子,那红颜知己可是美艳如花?”
额……
这个问题一经问出,顿时引来众人的起哄之声。就连岳琛与孟桐也在一旁起哄,很想知道当日送给叶宇状元糕的女子究竟是谁。
叶宇没好气的白了翠花一眼,心道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看重群情难平,眼前的妙龄女子又是如此追问不止,他也只能遗憾地如实相告。
“叶某实在惭愧,至今不知这位佳人是谁,也不知她居住何方,当日前来询问这糕团店的掌柜,他们也是不知这女子是何人……”
叶宇的话,让众人皆是一阵善意的微笑。追问的妙龄女子,眉眼含笑的转身又跑进了人群。
岳琛看到这一幕,不禁吧嗒了两下嘴:“哎呀,叶兄不仅才华盖世,这吸引女子的魅力,岳某还真要好好学一学才是……”
“你这辈子估计没希望了……”孟桐在一旁,依旧冷淡的调侃道。
”你这乌鸦嘴……”
待众人渐渐地安静下来时,叶宇神情郑重地面向众人道:“其实叶某此举还有更深一层意思!那就是‘心’字可以少一点,但点心却要用点心思去做,如此才对得起买点心的顾客!这夫妇二人,都是憨直之人,叶某希望这夫妇二人,时刻谨记这个道理!
想必大家对叶某也有所耳闻,叶某是个经商之人,满身铜臭,被文人所不齿!但叶某经商以良心做事。因为‘心’字可以少一点,但我们的良心却不能少……”
静!
叶宇的话,似乎触动了众人的心弦,短暂的宁静之后,却是雷鸣般的叫好之声。众人即对叶宇字里行间蕴含深意而叹服,也对最后那一句话而有所感触与震撼!
‘心’字可以少一点,良心却不能少……
简简单单一句话,没有任何修饰,但却是如此的寓意深刻!这不仅仅是经商之道,也是一个正人君子,立于天地间的基本准则!
(新书月票期,求票票支持,没有月票,推荐票也成!跪求了!)
第111章 金蝉脱壳
在距离糕点铺的不远处的一处茶楼出,岳三娘正一直观瞧着事情发展的过程,她本以为这一次若叶宇不出面解决,定会成为京城的一大笑柄。
可是其结果却是峰回路转,在她看来的死局,却被叶宇轻松的化解。并且在叶宇的一番解说之后,反而使得叶宇的形象更加的高大起来。
这让岳三娘愕然的看着现场的同时,脸色气得通红半天没有说话。一旁的丫鬟也正望着糕点铺,很是欣喜的自语道:“小姐,其实那叶状元人也不错,您多次为难与他,他不也没有放在心上嘛,你又何必……”
见自己的贴身丫鬟胳膊肘往外拐,岳三娘没好气地拍了丫鬟一下:“你懂什么,这个登徒子当日在上元佳节,当众索要了我那蝴蝶银钗……”
“对了,那枚发钗可是未来姑爷送小姐的定情信物,小姐你为何轻易送于他人,莫非小姐您……”
“瞎猜什么呢?”岳三娘缓缓地转过身去,随即坐在桌案前余恨未了道:“当日若不是有赌约在先,本小姐又岂会送于那个登徒子!”
丫鬟轻轻唔了一声,没有理会岳三娘,而是痴痴地自语笑道:“以奴婢看呀,这叶公子除去双腿之残疾,无论样貌还是才华都比未来姑爷好呢……”
丫鬟的这一句话,让岳三娘举起的茶盏不由得停顿了下来,随即轻轻咳了一声:“死丫头,说什么呢?该回去了!”
说完便起身匆匆的离开了茶楼,小丫鬟依旧恋恋不舍的将目光挪开,急忙从厢房追了出去……
解决了糕点铺的事情之后,叶宇便回到了杨府,在几人分开的时候叶宇特意嘱咐岳琛,希望这件事是最后一次。
回到杨府自己的书房,叶宇打开萧朵鲁布送于他的锦囊,一瞧这锦囊里的东西他不禁笑了,心道这东西恐怕自己是用不到了。
这间书房是杨辉特意为叶宇准备的,这让叶宇觉得自己一路真是遇到了不少贵人。试想若不是这位便宜恩师,恐怕自己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成就。
就在叶宇感慨之际,杨府的管家走了进来,说是恭王殿下驾临府中点名要见他!这让叶宇不禁有些愕然,心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恭王殿下记挂了?
一路上听了管家杨晨的解释后,叶宇才明白了一些其中缘由。恭王赵惇因为喜爱术算,所以一直跟随太史令杨辉学习术算。
而他如今作为杨辉的门下的学生,如此排资论辈的话,恭王赵惇应该算是自己的师兄。一想到自己的师兄是恭王,叶宇就不禁有些想笑。没有想到杨辉这个上门师傅,竟然给自己带来如此的好处。
不到片刻的功夫,叶宇便来到了客厅。当看到眼前年轻的男子时,不用介绍叶宇也知道,这位就是如今的恭王,将来的皇帝赵惇。
“叶宇拜见恭王殿下!”叶宇进入客厅,拱手便拜。
赵惇如今刚二十出头,一见到叶宇便顿时打量了一番,随即站起身来冲着杨辉笑道:“杨老,您可是受了一位好学生呐!”
“殿下过誉了,叶宇不过是愚钝之辈,能被恩师看中收为学生,乃是叶宇之兴事!”
叶宇的谦卑之词,听在杨辉的耳中却是欣慰一笑,杨辉岂能不知这是叶宇为他脸上贴金,于是轻捻花白的胡须笑道:“殿下,叶宇的学术已经超越老臣许多,以后老臣可以退闲咯!”
叶宇闻听此言,却是神色一怔,随即郑重道:“学海无涯,学生要学的还有很多,恩师岂能……”
“诶,叶宇,你也不必过于谦逊,若是论起师徒关系,本王与你倒还是师兄弟!既然在这客厅之中没有外人,你就不必如此拘谨了!”
“老臣只是奉命教授殿下术算,岂敢妄称殿下之师,老臣惶恐!”杨辉一听赵惇这句话,虽然心中甚是喜悦,但是嘴上却是一阵谦逊之词。
赵惇见二人如此谦逊,于是爽朗的笑了起来:“无论如何,叶宇这个师弟,本王是认定了!”
“殿下,叶宇不过是……”
“师弟,你也不必太过谦虚,当日朝殿之上的殿试经过,本王可是一清二楚!以师弟之才,本王可是崇敬之至……”
赵惇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接着道:“今日本王前来,一是想一览师弟的风采,二是传达父皇口谕,明日传召师弟入宫见驾!”
“叶宇遵旨!”
“好了!私下里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本王这也该回去复命了,改日本王再来与师弟叙谈一番!”
赵惇很是随意地走到叶宇的近前,轻轻的拍了拍其肩膀,随后便背负双手转身来离开了客厅。
“恭送殿下!”
待送走了这位恭王赵惇,叶宇在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杨辉见叶宇魂不守舍,于是会意笑道:“宇儿,你也不必太过在意,殿下生性便是如此!殿下性情儒雅且爱结交好友,既然殿下有与你结交之意,这也是一件好事!”
“是么,那多谢恩师提点!”叶宇讪讪一笑,不置可否的回应道。
第二日,叶宇准时的进入皇宫。叶宇本以为孝宗会封他个官职,没想到只是寒暄了两句,问了问回乡省亲的日期,随后便让他离开了皇宫。
接下来的日子里,恭王赵惇曾有几次登门杨府,向叶宇讨教术算!叶宇对此受宠若惊之余,也自然不敢含糊,很是尽心尽力的解说。
因此没过多久,二人之间也就熟稔了许多,渐渐地没有了当初的疏远之感。
转眼之间,就到了回滁州的日期,在这期间叶宇很想知道,当初送他神符以及状元糕的人到底是谁,奈何辗转十余日依旧未有结果,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四月,是叶宇这个状元荣归故里的日子!
来时,一驾马车,三人风雪孤单而来;去时,一身荣耀,春日艳阳簇拥归还……
状元的回乡省亲,所拥有的规格自然有别于同科进士。虽不至于后世影视上的敲锣打鼓,但也是配置了一队卫兵护卫周全。
叶宇离开临安的这一日,岳琛、孟桐也是一同回滁州,因此三人结伴同行倒也不显得寂寞。
队伍浩荡荡的向滁州开拔,虽说速度较为缓慢,但所幸临安距离滁州并不甚远。赶了十余日路程,如今距离滁州还有两日的脚程,队伍便在官道上的驿站留宿。
月黑风高,春夏之交的晚风带着一丝炎夏的温热。驿站的二楼厢房里灯火通明,跟随而来的几十名卫兵谨守在驿站地出口要道。
深夜时分,厢房内灯火悉数熄灭。
突然,夜空中四道黑影闯进了驿站,行踪犹如鬼魅飘忽不定,在这帮所谓护卫面前犹如无人之境。就连守在叶宇厢房门口的两名侍卫,也是没有看清对方是谁,就觉得眼前一黑昏倒了过去。
叶宇的厢房内静悄悄地,当这帮犹如鬼魅的黑衣人闯进厢房时,只听床榻上传来一声恐惧地惊呼:“是谁?”
床上之人见自己的质问没有奏效,黑人影依旧举刀向床榻走来,顿时恍然明白了什么。
于是吓破了胆子地床上之人,慌忙跪在床上不停地叩头道:“好汉饶命!小人不过是一名侍卫,并不是新科状元,求好汉饶命!”
为首的黑衣人正准备举刀砍了床上之人,可一听这话黑衣人顿时愣住了,旋即吩咐身后的黑衣人点燃火折子,凑近床榻上的叩头之人。
火光的照耀之下,眼前的这幅面容显然不是叶宇。为首的黑衣人揪住此人的衣领,冷叱道:“他人呢?”
“他……他……他说要借此机会游览一番,并未与我们同行……”
这时闻声赶上来的护卫们,已经渐渐地聚集到了二楼,手持火折子的黑衣人,将火折子收起后,轻声询问道:“大哥,怎么办?”
为首的黑衣人强压心头怒火,沉声道:“妈的,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
噗!
话音刚落,便毫不犹豫地一刀砍了假扮叶宇的侍卫,随即将刀收回鞘内,轻声喝道:“撤退!”
随即四道黑影从窗户跳跃而出,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有倒在血泊里的侍卫,是这间厢房地唯一痕迹。
当驿站经历命悬一线地死亡之际,河上的一只船舫正顺风向滁州飘去,而船舫里不时传来欢声笑语之声。
船舫里岳琛提着一壶酒,甚是得意笑道:“古人道,‘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如今我等也算是志得意满,孟兄,你以为呢?”
孟桐却淡淡一笑,端着酒樽自语道:“没听过‘久旱逢甘雨、一滴,他乡遇故知、债主。洞房花烛夜、隔壁,金榜提名时、重名’吗?……”
“额,哈哈!你这家伙,为何总是没有好话!”
“叶兄,你以为呢?”孟桐举起酒樽,向叶宇敬了一杯。
二人的笑谈之语,让叶宇也顿时来了兴致,随即举起酒樽饮了一口:“何不再改一改呢?十年、久旱逢甘雨,千里、他乡遇故知。和尚、洞房花烛夜,老叟、金榜提名时!”
“额哈哈哈!这个好!这个好!既有原有诗句的急切与难得,也有孟兄的那种无奈与出人意料!”岳琛闻听叶宇这四句诗,顿时是乐得前俯后仰,连连拍手称快道。
第112章 月夜佳人
孟桐刚要饮下杯中酒,却被叶宇改写的诗句逗得笑了起来,旋即自语叹道:“看来孟某这辈子,真的是输给了叶兄!”
“孟兄,朋友相交若是计较这些,岂不是显得过于迂腐?若是朋友,便荣辱与共!”
孟桐怔了怔,随即释然一笑:“叶兄所言极是,受教了!看来是孟某以前太过计较得失,既然是知己好友,又谈何个人荣辱,何必论个高低……”
“咳,你这老顽固终于开窍了,我与你相知多年,也没能治得了你这怪病!”见孟桐终于不再纠结名利之争,既感到欣慰也颇有些吃味。
孟桐自然听得出岳琛的言外之意,于是打趣道:“叶兄能说服孟某,那是因为叶兄有那个本事!岳兄若是能考个状元回来,孟某甘愿拜服!”
“你瞧!你瞧!这臭毛病又来了!叶兄,快来治一治他!”
“哈哈哈!……”
三人相互调侃,一时之间船舱内很是热闹。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岳琛与孟桐皆已睡下,叶宇却坐在船头吹着冷风,自语道:“侗诚,你跟我多久了?”
“三年了……”站在身旁的佘侗诚,虽不知叶宇突然发问是何意,但依旧认真地回应道。
“三年了!转眼之间竟然过去了三年多了,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
“对!”
佘侗诚摸了摸脖颈,不知该如何回应,最后为难道:“大哥,这个我还没有想过,既然跟随大哥左右,那将来自然听你的……”
“心甘情愿?”叶宇看了佘侗诚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淡笑道。
佘侗诚犹豫了片刻,随后郑重道:“心甘情愿!”
叶宇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说实话,我从来不相信所谓的心甘情愿,不过我选择相信你!以后你不用再跟随在我的身边了!”
“大哥,为什么?”佘侗诚惊诧地问道。
“跟随我的人,我绝不会亏待!既然你选择心甘情愿,那我势必让你名利双收!当日在京城我写信给苏伯父的时候,就已经在安排你的事情了!”
佘侗诚眼前不由一亮,随即问道:“不知大哥有何差遣?”
“开镖行!”
“开镖行,这是什么行当?”佘侗诚听到这个名词,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对于佘侗诚的疑惑,叶宇早在意料之中。因为开设镖局,只有到了明清时候才会真正成为一种职业。而在这个时候,民间虽有这样的群体,但是却十分的散乱。
于是叶宇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当初你作为商队的把头,应该知道民间有不少组织,他们纠结武夫,专为行旅客商和富豪人家提供保护服务,而这就可以称之为保镖!”
“那大哥的意思是,要让我将这些散勇组成一个队伍?”
“不错,而你就是这镖行的总镖头!不过你这一身武艺,还是要多加练习,否则很难技压群雄!”
佘侗诚立马单膝跪地,兴奋地拱手恭敬道:“多谢大哥成全,但不知这镖行设在何处?”
“临安!你明白么?”叶宇此刻声音冷了下来,双目清冷的看着佘侗诚。
又是那一眼深不见底的眼神,佘侗诚顿时浑身一怔:“不需要明白,听从大哥吩咐便是!”
“好!护送我回滁州之后,你便赶回临安办理此事!”
叶宇对佘侗诚的态度很是满意,此刻月色渐渐地淡了下去,叶宇的有些紧张的心,也渐渐的松弛了下来。
对于危机的气氛,叶宇有种天生的灵敏。如今荣归滁州,他之所以抛弃陆路,私下里坐船直奔滁州,除了不想受颠簸之苦,以及不喜欢招摇过市外,还有就是他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当初入今赶考的途中,小孤山的贺小俊事件,让叶宇初步感受到了势孤的无助。
做镖行生意要有三硬:一是在官府有硬靠山;二是在绿林有硬关系;三是在自身有硬功夫,三者缺一不可。
这三样对于如今的叶宇而言,似乎都不是太难的事情,况且岳琛能够让那些举子一夜之间掌嘴受辱,想必这地头蛇的势力,对他开设镖行的生意也是一大助力。
因此开设镖行,是他当下势在必行的大事。而镖行的用途,对于他而言,可不仅仅是为了商队的保护……
……
一路上三人游览了不少湖光山色,孟桐在心扉释然之后,也与叶宇谈了很多自身的故事。经过一番了解之后,叶宇才知道孟桐乃是名将之后。
孟桐先祖乃是五代十国后蜀的建立者、也是后蜀的第一位皇帝,虽然在位一年而且地盘不大,但也算是当过皇帝的人。
其父亲孟林乃是岳家军中将领,随军至随州,定居于枣阳。但因为当年岳飞莫须有的罪名冤死,其所属部下或死或散,已经不复当年。
孟林不久病死之后,孟桐便由母亲抚养成人,定居在了滁州来安府。当年岳琛与孟桐曾是幼时玩伴,因此岳琛对于这个玩伴的脾性很是知根知底。
或许也正是孤儿寡母艰苦生活了十余年的寒暑,让孟桐养成了一种,世事非要争个高低的不屈性格。
当岳琛说起孟桐为了自身尊严,不愿接受施舍,更不愿意去卖字画为生时,叶宇对于孟桐的这种迂腐是既感动又无语。
感动的是,这种不是嗟来之食的气节,以及不愿意卖字画有辱斯文,注定孟桐是一个硬骨头;但无语的是,这种迂腐到了骨头里的观念,实在是太遭罪了……
白日放歌纵酒,(其实下一句我很想写:夜晚三人基腐!),轻舟作伴还乡,不消数日便抵达了滁州。
当回到滁州的时候,叶宇才知道护卫队遇袭的事情,这让他更加的骇然不已。本意是有预防的意图,却不想真的招来了歹人!而且这歹人明显是冲自己来的。
叶宇实在想不透,自己究竟得罪了何方神圣!心中虽然疑云密布,但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走陆路。
对于因公殉难的那名侍卫,叶宇不仅将其安葬,还予以厚重之礼送往侍卫的家乡。不管怎么说,这名是侍卫是替他死的。
回到滁州的叶宇,自然是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对于滁州百姓而言,可是很多年没有出过状元了,而且这个状元还是三元及第,这放在整个科举历史上也是屈指可数。
一时之间十里八乡,各地乡绅官员,纷纷聚集到了来安府,都是为了庆贺叶宇不负众望,一举三步夺魁扬名天下,也让天下众人知道了滁州这个地方。
酒宴之上叶宇频繁的应酬着,也从岳霖与范成大的口中得知,此次前往京城科考的新旧举子一百零八名中,考中进士的竟然有二十八人。
这可谓是一次大的丰收,最让二位主考官欣喜的是,这二十八人中,新科举子的十二名,竟然全部中了进士。
如此的辉煌战绩,足以说明当年二位主考的慧眼识珠,也让当年怀疑滁州秋闱的朝中官员闭了嘴。
以叶宇为首的二十八名进士,在酒楼里一阵意气风发,当叶宇在酒席间询问李墨近况时,从一名进士的口中才得知李墨已然落榜。
至于之后的事情,便没有人知晓了!或许这些春风得意的进士们不是不知晓,而是觉得谈论一个落榜之人,有辱了他们的大好前程……
这种觥筹交错的宴会,叶宇本就不甚喜欢,又加上今日宴会应酬了不少酒水,实在是心火灼热难受。
从酒楼出来之时,已经是月上东升!
清冷的街道上,叶宇被冷风吹过,顿时清醒了不少,随即轻声问道:“这里距离‘花想容’应该很近吧?”
“嗯,苏小姐开设的绸缎庄就在附近!”佘侗诚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随即肯定的说道。
“走,去看看!”
待叶宇坐着轮椅来到花想容绸缎庄,铺子大门虽然已经关上,但透过门缝依旧隐隐透着亮光。叶宇知道这铺子里应该还有人,于是示意佘侗诚前去敲门。
咚咚咚!
“铺子关门了,若是选购绸缎布料请明日早来!”急促的敲门声之后,铺子里传来一个熟悉地声音。
“月芸,是我!”
叶宇的话音刚落不久,铺子里短暂的宁静之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店铺大门洞开,从里面走出一位美丽女子,一身青色裙衣正是苏月芸。
“宇哥,你怎么来了?”苏月芸显然对叶宇的突然出现很是意外。
叶宇有些尴尬道:“这不刚应酬完,寻思你就在这附近,所以过来碰碰运气,口干舌燥来讨杯水喝……”
“原来宇哥你不是来看我的……”听了叶宇的话,苏月芸露出一脸的落寞。
“那个……也不是,我……我……我……”叶宇无奈的打了自己一嘴巴,心道自己今天这是怎么,怎么说起话来老是不顺畅。
看着叶宇一副窘样,苏月芸扑哧一声笑了,旋即佯作不悦道:“快进来吧,外面风大,酒后吹风会头痛的……”
佘侗诚推着叶宇进入铺子,随后很知趣的守在了门外,并且随手拉上了门。
(求支持!票票!)
第113章 坐怀不乱
进入房中的叶宇,接过苏月芸递过来的凉茶,犹如牛饮一般连续饮了三杯。直到饮了第五杯后,叶宇才放慢了自己的速度。
“对了,月芸,这个时辰你不在家中,为何还在铺子里?”解决了口干舌燥的难受之后,叶宇才想起这个时候苏月芸留在铺子的反常现象。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
叶宇见苏月芸此刻与他方才一样支支吾吾,想必是有事瞒着他。又见苏月芸此刻眼神闪烁的看着他身后,叶宇似乎意思到了什么。
就在他转过身来抬眼观瞧时,赫然见桌角的针线簸箩里有东西,叶宇正准备伸手去拿,突然一阵香风吹来让他猝不及防。
苏月芸疾步抢过针线簸箩就要躲开叶宇,可是由于情急之下未有留意,一不小心便绊倒了桌腿上。
啊!
一声娇呼划破安静地夜晚,叶宇见状慌忙伸手将其揽入怀中。
二人四目相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对方,苏月芸看着近在咫尺的叶宇,竟不由的俏脸羞红的痴痴望着叶宇。
此时无声胜有声,叶宇看着怀里这个睫毛忽闪、霞飞双颊的美丽女子,也是出现了片刻的失神,透过轻薄的衣衫,叶宇能感受到娇躯的微微颤抖。
“宇哥,你快放开我……”
苏月芸半推半就,不知是真的希望叶宇放开,还是顾及眼前的这份尴尬。美人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又清晰娇柔,如兰的鼻息暖暖的拂在叶宇脸上,如沐春风的的香气,而且似乎这香气有****作用……
处于半似迷醉的叶宇,被这句话陡然惊醒,正与要探询玉背以及双峰的大手,很是知趣地停了下来。转而将苏月芸的身姿摆正,很是尴尬的歉意道:“酒喝大了,月芸……”
恢复清醒的叶宇,让苏月芸此刻心中莫名的感觉空落落的。喉底发出一声落寞地叹息,先前绷紧的身子慢慢舒展开来。
叶宇本以为坐在怀里的苏月芸会起身离开,却不料已被情动地美人,转过身来双手搂住了叶宇的脖子,用那红如烈火的双唇迎了上去。
这倒是让叶宇颇为意外,没想到女人主动起来竟然如此疯狂,随即放在两旁的双手又一次攀上玉峰,二人进入了久久的缠绵之中。
苏月芸抱着叶宇的脖颈,二人脸贴着脸,一手的指尖在叶宇后背生疏的摸索着,雪梨双峰抵着叶宇起伏的胸膛揉动,随着二人的相吻,发出荡人心魄的声音……
铺子外佘侗诚依旧是神色安然的谨守岗位,方才铺子里的娇呼声,佘侗诚犹如没有听见一般,抬头望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时苏家的仆人与丫鬟,提着灯笼赶到了铺子门口接自家小姐。见佘侗诚站在门外,于是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准备推门而入。不过却被佘侗诚出手拦住,且没好气的看了丫鬟一眼道:“你这妮子真不识趣!”
“佘大哥,你这什么话,我来接小姐回去,你挡什么道啊?”
“我说你死脑经啊!我大哥跟你家小姐在铺子里谈谈心不好吗?能出什么大事?”佘侗诚见这婢女依旧不开窍,只得无奈的解释道。
“哦!!佘大哥,你是说……”丫鬟似乎恍然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一脸欣喜的笑着道。
佘侗诚见这不开窍的丫鬟终于明白了,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随即几人就在铺子外,静静地等候着。
房内叶宇与苏月芸相拥吻了许久,却没有突破那最后一关。叶宇此刻虽然是酒意正浓且欲·火焚身,也知道近在咫尺若是强攻,怀里的苏月芸不会反抗,但是这个地方却并不适合。
秋兰是自己贴身丫鬟,几分缠绵几番**无可厚非,而苏月芸毕竟是大家闺秀,在这里要是行了这等事情,传将出去总是不好的。至少在这个时代,影响是极其的不好。
定力十足的叶宇,怀里拥着苏月芸,轻声问道:“还不愿告诉我,你那针线簸箩了是什么?”
经过方才的缠绵,苏月芸在叶宇面前似乎也放开了许多,环臂搂着叶宇的脖子,轻声细语道:“宇哥如今三元及第可谓是天下传颂,京城一定有不少美貌女子投怀送抱吧……”
“喂!别转移话题好么……,你现在不是坐在我的怀里吗?”叶宇被苏月芸突然来的飞醋,闹得是哭笑不得。
苏月芸却撇了撇嘴,似乎嗔怪道:“那你为何嫌弃我?”
“嫌弃?”叶宇闻听此言顿时一愣,但随后恍然大悟,于是无奈苦笑道:“这不是嫌弃,是尊重!我可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叶宇的话音刚落,苏月芸却轻啐了一声,用粉拳捶打着叶宇的胸膛,娇羞道:“你那东西……都顶着我了,还厚脸皮说什么柳下惠……”
“额……嘿嘿!”
这时苏月芸从针线簸箩里,拿出一件尚未完工的外衣。叶宇曾在成衣铺待过一段时间,自然看得出这件衣服的做工精细。
尤其是上面的绣线的饰物,以及衣角边线都是细致入微。透过不甚明亮的灯光,叶宇能从布料上看到点点血渍。
这让叶宇的心突然一动,随即抓起苏月芸的玉手,结果一瞧之下,左手五根青葱玉指都已经伤痕累累。
旧伤又添新伤,绝非一日之功……
“这……”
“在我的心中,你是天下男儿无人可比的,因此我要亲自为你绣成一件衣袍,而不是那种普通布料……”
苏月芸将完成一半的衣料放入怀中,说话的言语中透着甜美笑意。
叶宇此刻觉得自己的喉咙堵得慌,竟然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用铁箍般的双臂,将美人紧紧地搂进怀里,深情道:“谢谢你月芸!不过……”
芊芊玉指压在了叶宇的嘴上,苏月芸情意深浓的摇了摇头道:“我知道,我可以等下去……”
呼!
这世上,能有懂自己的人,对于叶宇而言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情。此刻他觉得说一切都是多余,只有二人相视一笑融化了整个夜色。
……
接下来的日子枯燥而又乏味,整日里登门拜访的人可谓是络绎不绝,引得这些日子里叶宇都不敢出门露面。
这些登门拜访的人大多可分为三类,这最多的一类就是本州的众多学子。这些人纷纷上门以学生之礼讨教学问,对于这一类人,叶宇起初还有耐心予以应付,但是架不住一拨又一拨的攻势。
另外两类就是一些官吏乡绅,与上门求字的街坊邻居。如今临安的云来客店以及糕点铺,因为有了叶宇的手书牌匾,生意可谓是锦上添花客流如织。
因此滁州的当地街坊邻居,也都希望叶宇能够为他们写几块牌匾,有人甚至不惜以百两银子一字的润笔费,请求叶宇予以题字留名。
这让一些请求题字的众人,觉得是不是太贵了!不过让众人没有预料到的是,半年之后,叶宇的一个字已经是千金难买!
面对整日里门口犹如街市,叶宇倍感无奈之余,最后只得每日早出夜归,白日里不是到恩师王希孟的草庐闲居,就是到琅琊寺与慧通方丈对弈两局,反正这个家中是不能待了。
这些日子里,叶宇也清楚地了解了,自己离开滁州之后发生的事情。关于叶明智买凶设伏一事,他不会就此的善罢甘休。
即便叶明智得到应有的惩罚,但对于这个三番两次不知好歹的父子,他实在是不想再放纵下去。
茶楼里,叶宇看着眼前衣衫凌乱的李墨,伸手示意坐下说话。
惶恐的李墨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如泣如诉乞求道:“叶兄,您就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怎么,你很惧怕我?”叶宇感到十分疑惑,自己又不是青面獠牙,至于一见面就如此惶恐吗?
李墨重重的在地上磕着响头,以至于用力过大磕破了头皮,鲜血染红了额前发丝。对于如今的李墨而言,眼前的叶宇有着深不可测的手段。
他想不通小孤山的贼匪为什么放了叶宇,更想不通事后叶明智被打残双腿,而自己家里一把大火倾家荡产。还有就是京城传言,羞辱叶宇的众多举子之中,竟然一夜之间全部被掌嘴!
这一切的一切李墨都想不通,但是至少他知道一点,那就是眼前的叶宇不是他能够遭惹的。否则就不是简单的大火烧房子,恐怕真的要出人命了。
试想,京城都可以肆无忌惮,小小的滁州城闹出个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李墨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的祈求叶宇饶恕。
叶宇看着惶恐不安的李墨,声音冷淡道:“我叶宇自问与你无缘无仇,即便是当年同窗也只是些许口角之争,何必要置我于死地?”
“叶兄,叶兄!都是小弟一时糊涂啊!总以为叶兄您会成小弟会试的一大竞争对手,可是没想到叶兄如此才华盖世,而小弟却是再次落榜……”
“呵呵呵!那你所幸将当初所有进京赶考的举子都杀了,独留你一人参加科考,岂不是更能稳操胜券?”叶宇这番调侃很是嘲讽,他向来就十分鄙视,那些见不得别人好的无耻之徒……
第114章 你不正常
李墨被叶宇这句露骨的调侃之言,羞的是无地自容。
叶宇看了看李墨,随即道:“叶某不会为难你,但是你也莫要让我为难……”
李墨闻听此言顿时一愣,随即暗自沉吟了片刻,便明白了叶宇的话中深意,于是拱了拱手诚恳道:“叶兄如此宽宏大量,小弟自是肝脑涂地以报万一!”
“好!三日后府衙之上,你只要如实禀明事情原委,其他的事情我不会追究!届时我会让闲云居的芙蓉姑娘做个佐证……”叶宇似有深意的冲着李墨冷冷一笑。
而就是叶宇的这句话,犹如掐住了李墨的咽喉,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本想在此事件中抽身而出,却不想叶宇已经将自己后路堵死。
“多谢叶兄!小弟知晓该如何措辞!”
李墨知道,若是按照叶宇的指示去办,以他举人之身倒不至于受刑具之苦,但历经艰辛考来的功名,怕是因为教唆之罪而被革除。
但是如今的处境已经让李墨没了选择,尚且不说一家人经历大火之后胆战心惊,单凭闲云居的芙蓉就要了他的命。
要知道当日芙蓉可是将所有的经过都听在耳中,只要芙蓉上公堂作证,他也是在劫难逃。如今李墨算是明白了了,这一切早已被叶宇摸清了底细。
待李墨神色慌张的离开茶楼,佘侗诚却有些不忿道:“大哥,既然明知这小子心怀不轨,又为何放过这厮?”
“因嫉妒而教唆他人行凶,虽说极为可恶,但毕竟没有胆量行凶杀人!这样的人,终究只是个小人物,除与不除都无伤大雅!况且要想将叶梦新父子扳倒,李墨这个人是必不可少的!”
“嘿嘿!我明白了,这叫狗咬狗一嘴毛!”
叶宇不置可否的的点了点头,随即沉声道:“叶明智如今被断了双腿,恐怕早已步入逼疯的边缘,赶狗入穷巷就成了疯狗。他是一条紧咬不放的疯狗,为了我与家人的安全,我绝不能留他于世间!”
“大哥,要不要我……”佘侗诚暗自咬牙,脸上露出阴狠之色。
“不用!你还是准备一下,去临安办理镖行一事,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有丝毫差池!所需财物无需顾忌,只要能让我看到成效,多少钱财对我而言也只是个数目,你明白吗?”
“侗诚明白,只是以后大哥要注意安全才是!”说到分别的话题,佘侗诚倒是有了一丝不舍。
叶宇却是较为平淡许多,拍了拍佘侗诚的肩膀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很期待龙门镖行能镖行天下!”
“对了,为何取名叫龙门?”
“取意于:鱼跃龙门!”
……
三日后,叶宇亲自在府门外擂鼓告状。这一举动顿时引来了众人的围观。所谓告状天天有,今天特新鲜。新科状元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告状,究竟是要状告何人呢?
公堂之上叶宇先向知州大人岳霖递上了状纸,内容里不但讲述了当年的林中伏击,以及小孤山被山贼劫持,最后又牵扯到不久前的歹人袭击护卫队。
对于这些叶宇都归咎于叶明智买凶杀人,同时将当日林中伏击的头目领到了公堂。
当日林中伏击的歹人,叶宇虽然看在济颠和尚的面子上没有追究到官府,但并不代表他没有留下后招,一直以来都暗中派人掌控这伙人的动向。
若是叶明智能够懂得进退,他也就没有必要将旧事重提。
随后李墨也登堂替叶宇作证,当面指证叶明智买通小孤山一种匪徒,拦路劫杀附近赶考的叶宇。同时闲云居的芙蓉,也被叶宇请到了公堂之上,对于当日夜间的二人合谋详细倾述。
如此一来,叶宇在状纸上状告叶明智三次买凶杀人,已有两次有了人证与佐证。虽然第三次的刺杀叶宇拿不出证据,但是这已经不再重要。
听审地众人一致认为叶明智太过丧心病,当年不但夺走了叶宇的应有家业,如今又要三番两次置叶宇于死地。
况且如今叶宇不仅是滁州的骄傲,更是有功名在身之人,如此肆无忌惮的行径,等同于刺杀朝廷命官。
最后念及如今原告人叶宇安然无恙,且不久前的袭击一案,并没有证据证明是叶明智所为。因此一向公正的岳霖,判处叶明智入狱十年。
而李墨身为举人却有教唆参与之罪责,对此恶劣行径本应革除功名永不录用。但最后叶宇却出乎众人意料的当众为李墨求情,这才让岳霖网开一面,押监入狱三月以示惩戒。
“多谢叶兄宽宏大量!”李墨在被送往牢狱之际,神色复杂地向叶宇拱手致谢。
叶宇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即郑重道:“十年寒窗博得功名艰辛不易,若是因此断了你的前程,叶某实为不忍!无论你感激的诚意有多少,但叶某并不后悔!”
李墨听了叶宇的坦言后,嘴角蠕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仍旧没有说出一个字,便由衙役押下了公堂。
当众人走出公堂后,叶宇对着身旁的芙蓉姑娘施了一礼:“多谢芙蓉姑娘愿意在公堂作证,否则此事也不会如此顺利!”
“咯咯咯!能让状元郎当众一谢,奴家就是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愿呢!”但笑媚如花后,芙蓉的脸色变得有些低沉:“可惜奴家将来又少了两位客人……”
叶宇自然明白芙蓉的言外之音,随即笑道:“芙蓉姑娘但请放心,叶某自然不会亏待姑娘!”
“叶公子就是聪明人,不过你应该去谢谢奴家的那个好姐妹!若非她前来求奴家,奴家才不愿意帮你哩!你要知道,做咱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透露客人的**……”
芙蓉用丝巾轻轻地掠过叶宇的胸前,动作很是媚态亲昵。说完之后,便扭着水蛇腰坐上轿子离开了府衙。不过在上轿子的那一刻,芙蓉向叶宇抛了个媚眼,让叶宇浑身不由打了一个激灵。
看着二人小轿晃悠悠的远去,叶宇低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人情债真是不少!”
“阿宽,去城西!”
“城西?少爷,秋兰姐可是做好了饭菜等您回去……”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哦!……”
这个时候叶宇才想到佘侗诚的好,若是佘侗诚在身边,绝对不会问这么多的问题。
没多久便来到了城西,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面馆……
当叶宇来到熟悉的面馆门口,面馆里的伙计便笑呵呵的迎了出来:“客官,您可好久没来了!”
“哦?小孟,你还记得我?”叶宇看着眼前有些憨傻的伙计,好奇地笑着问道。
“嘿嘿!当然记得,特别好记!来面馆吃面的大多是正常人,也就只有客官您不正常!”
身后的阿宽一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指着小孟斥责道:“嗨!我说你怎这般没教养?说谁不正常!”
“这位客官本来就不正常啊!你看他……”小孟一副不理解的嘟囔道。
“你这家伙是不是有意的,我……”
“好了!阿宽,他不是有意的!”
叶宇知道眼前这个伙计小孟,说话没个分寸,因此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小孟,你莲姐在店里吗?”
“在啊!这个时辰客人没什么客人,莲姐在后院洗菜呢!”
一听说初莲正在洗菜,叶宇却是心中感慨万千。昔日在闲云居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如今却要整日里浸泡在水里。
这时小孟已经走进了后堂,不多时初莲便急匆匆的走了出来,通红的葱白手指正用腰间的围裙擦拭着。
虽是急匆匆地走出后堂,如今到了铺子里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略显紧张的不停用围裙擦拭手心。
“难道你我二人就在这里说话么?”叶宇略显尴尬的轻笑道。
“额……对!”初莲这才回过神来,难为情道:“公子请入内堂一叙……”
叶宇示意阿宽在外面等候,随后便跟随初莲进入了内堂。
等叶宇跟随初莲来到一个昏暗的庭院里,看着一大盆的青菜还没有清洗,他知道自己若是没有来造访,初莲定是在忙碌这一大盆的青菜。
进入一处狭小的堂屋,初莲泡了一壶茶水之后,便安静地坐在了一旁。
叶宇没有口渴的感觉,但是依旧饮下了一杯茶水,随即自语道:“好茶!”
“公子见笑了,采购不起上等茶团,倒是怠慢了公子……”
“茶无关乎贵贱,用心就是好茶!你……”
叶宇想问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因为二人的关系实在有些复杂。
犹豫了片刻,叶宇才开口感谢道:“此次芙蓉姑娘能上公堂作证,多亏初莲你多番规劝,叶某在这里拜谢了!”
芙蓉知悉李墨与叶明智阴谋的消息,是眼前这位女子告知的。之后他曾劝过芙蓉上公堂作证,可惜芙蓉被回绝了。最后还是眼前这位女子,苦劝自己的昔日闺蜜同意的。
对于眼前这名女子,叶宇此刻的心情是极其的复杂,叶宇这一生不觉得欠别人什么,可唯独对于眼前的这名女子,似乎有种少有的歉疚……
第115章 纯善之辈
“公子不必客气,恶人终有恶报,初莲并未有帮助公子什么……”
对于所谓的恶人终有报,叶宇却不不予苟同!因为他不相信这个世道有因果。当年自己这幅残躯落魄清流县的时候,为何没有所谓的恶人终有报?
他所看到的只是叶家父子依旧风光无限,若非自己咸鱼翻生,恐怕也不会有今日人们说的报应。这不是所谓的因果,而是自身的努力与争取!
因此对于初莲的回答,叶宇只能干笑了一声:“无论如何,这份恩情叶某记下了!”
“公子今日来此,是为了与初莲道谢的么?”
“额……”
叶宇想一会,最后吧嗒了两下嘴,问道:“初莲,近日我打算在这滁州城里筹建酒楼,不过缺少一个管事之人,你……不如过来助我如何?”
“公子要开酒楼?”初莲侧过脸来看着叶宇,美眸之中显露一丝疑惑。
“嗯!不知你意下如何?”叶宇十分认真地回应道。
初莲低头沉吟了片刻,随后才道:“不过……”
“就这么定了!待酒楼落成之日,你就来酒楼帮忙便是!我还有些琐事,就先行告辞了……”
叶宇见初莲态度迟疑,于是霸道的决定了此事,接着并没有给初莲反对的机会,坐着轮椅便匆匆的出了后院。
当初莲走出面馆的时候,叶宇已经远远离去。小孟疑惑的挠了挠头,不明白的站在初莲身旁:“莲姐,这叶公子为啥走得这般匆忙,连碗面都没吃!”
初莲没有去回应小孟,而是自言自语地自顾笑了:“原来他心里还有我……”
回来的路上叶宇想了很多,但都是一些七零八碎的琐事。至于开酒楼的事情,不过是他临时起意随口说出。
因为叶宇知道,若是他直接赠送钱财给初莲,这份感谢对方未必愿意接下。况且一名女子家藏巨资也未尝是一件好事,所以他才有了开设酒楼的计划,如此也算是曲线救助初莲的生计。
面馆与酒楼,虽然差别很大,但也是行业相同!
经过一个多月的筹备,叶宇在滁州城内开了一家酒楼。
本打算取一个很平常的名字就算了,毕竟他也没打算经营饮食业。
但是身边的人却极不同意,非要取一个响亮的名字,比如很常见的状元楼!叶宇一听这个名字就不由得想起临安的状元楼。
心道这名字可真够俗气的,既然非要突出自己这个东家的身份,那不如就来直接一点,于是当即写下一副牌匾:三元楼!
状元算什么?三元之中已经包含了状元!
三元楼的开业,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道贺,叶宇借着这个机会,让不少新科进士在酒楼里题了不少诗词,以此也算装点了门面。
三元楼开业以后,叶宇将掌柜的位子留给了初莲,虽然初莲是百般推辞,但叶宇执意要求之下,初莲从此便当上了这三元楼的掌柜。
府衙的大牢中,叶明智瘫坐在牢房的角落里,一身脏污不堪的囚衣极不合身的套在身上。
大雨依旧磅礴,间或有丝丝寒风从窗外的缝隙里吹近来,吹起落地尘土,飘荡在半空中,弥漫着昏暗的大牢,夹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
车轮拱动的声音渐渐临近,当叶明智睁开无声的双目,透过眼前蓬乱的头发看向前方时,叶宇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顷刻间,方才还浑浊无神的双目陡然凶狠了起来,露出一脸狰狞就要过去扭打叶宇。
然而他却忘了自己的双腿也成了残废,眼前的几步距离却犹如一道鸿沟,他根本无法逾越。
“叶宇,你这个野种!我不会放过你的!”叶明智躺在一旁,喘着粗气谩骂道。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
“哼!叶宇算你有本事!但你给我记住,我叶明智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叶宇弯下身子,冲着叶明智沉声道:“我给过你机会,只是你不知好歹,可怨不得我!”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
“没错,是猫哭耗子!”叶宇没有反驳,而是冷冷一笑道:“所以,今日我特意来看看你,双腿残废的滋味好受吗?……”
“你!……”
叶明智被叶宇气得说不出话来,但随后却一反常态笑了起来:“叶宇,你也休要得意!我承认你状告的前两次伏击是我所为,但第三次却与我无关!想你死的人,不止我一个!知道为什么都要你死吗?”
“为什么?”叶宇闻听眉头微微一动,饶有兴致的问道。
叶明智面目可憎的肆意张狂道:“因为你是个贱人,是个野种!”
“呵呵!我早就知道不是你!”
“你!你既然明知不是我,你还要诬陷我!”
叶明智本以为以这种话刺激叶宇,希望能看到叶宇惊惧与愤怒的表情。可惜最终他失望了,反而让他明白了自己的愚蠢。
叶宇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淡淡道:“十年的牢狱之苦,对你而言实在是太苦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叶明智,坐着轮椅离开了大牢。
走出阴暗的牢房,叶宇侧过脸向阿宽问道:“是否可靠?”
“少爷放心,这些人都是牢狱里的老皮条……”
“嗯,那就好!回去吧!”
此刻叶宇入牢房探视叶明智,并非是奚落更不是怜悯,主要是想彻底证实,驿站遇刺到底与叶明智是否关联。
叶宇猜到了驿站行刺与叶明智关系不大,因为根据这帮歹人武艺高强,视护卫队如无人之境,就能看出绝非泛泛之辈。而这等专业刺客,也并非叶梦新父子所能接触到的。
可这仅仅是猜测而已,所以他需要亲自从叶明智这里得到证实。
如今从叶明智口中得到证实,叶宇的心中不但未有丝毫的轻松,反而心弦绷得更紧了。叶宇在想这世道真是不太平,当初清流县就因为左臂胎记的事情,闹的是自己是心神恍惚。
如今倒好,荣归故里的途中竟然有人暗杀。叶宇很想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人,自己跟这些人有什么恩怨纠葛。
此刻他倒是希望驿站暗杀的幕后黑手是叶家父子,因为可以看到与预料的敌人并不可怕。最为可怕的是,当敌人对你进行绝杀一击的时候,你却不知道敌人是谁!
究竟是谁要置自己于死地,会是当初清流县的那些人吗……
没过多久,便从传来消息,说是叶明智在牢房里不忍受苦上吊自杀了!而叶梦新本就病体未愈,听闻唯一的儿子死于牢中,从此抱病不起病入膏肓。
气若游丝地苦撑了三日,终于药石无济重病离世!
当叶宇听到这接二连三的消息后,并没有太大反应,而是操纵旗下茶业侵吞叶梦新苦撑茶业防御。一时之间风卷残云,蓄势已久的吞噬终于得以爆发。
私营商人永远都是落入下乘,即便龙团胜雪是贡茶也无济于事。若是曾经的叶家在官场有高官,或是与官商合营,也不会在叶宇的侵吞之下,顷刻间土崩瓦解。
至此整个江淮之地,乃是江南三分之一的茶业生意尽归叶宇所有。
……
龙山寺,依旧云烟袅袅,新雨过后一切犹如画中美景一般。此时寺院的后园内,两个和尚在石桌上闲聊对弈着。
“哈哈哈!老和尚,你又输了,别忘了你欠我一顿酒钱……”
“你这疯道济,也只有老衲陪你疯癫,要是你在别的寺院挂单,恐怕早将你乱棍赶了出去,还谈什么酒钱?”
“诶,老和尚,话可不能这么说,别处寺院如何我济颠管不着,但既然老和尚你许我在此挂单,那这对弈输了,就得认账!”
“算了算了,跟你这酒肉和尚说不出个道理来,这一局算我输了!”圆通无奈的看了一眼对面的济颠和尚,露出一脸的无奈之色。
济颠和尚嘿嘿一笑,笑得极其猥琐,拿起腰间的破烂蒲扇自顾的扇着:“哎,老和尚,真不知你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你既然入世救人,被世人称之为济公活佛,应当比老衲这个山间老僧看得通透!又何必反过来问老衲?”
“话虽如此,但此子身上戾气太重,做事有时候太过随性而为……”
“你是在说他对待叶家父子的手段?”
圆通见济颠和尚没有出声,于是笑道:“这叶宇曾与我说过,他不相信什么因果,而且还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当时老衲就觉得他是一柄利剑!未出鞘,已显锋芒!”
“与我这疯和尚倒是有些相似,做事丝毫不遵行礼法!”济颠和尚不禁讪讪地笑道。
“你深通命理玄学之术,既然你已经参悟了他的命理,便知道这等人物的出世,势必会风起云涌!乱世争雄胜出者,又有几人是纯善之辈?”
圆通在重新开局的棋盘山落下一子,随即接着自语道:“当年岳元帅就是太过遵于礼法,最终落得功败垂成!老衲虽是当年部下,但这些年也看清了许多。岳帅所败,理所当然!不冤!”
“老和尚,看来你真的看透了!相对来说,这小子也算是步步留情了!”
济颠和尚随即摇了摇头,微微一叹道:“疯和尚我本想留住叶家一点香火,没想到……,看来真是天意难违!”
圆通却摆了摆肥厚的大手,爽朗的大笑起来:“你那套命理学问老衲不懂,不过既然天意如此,凡事也是强求不得!不过你这疯和尚再不围堵,这一局老衲可就赢定了!”
“好你个无耻地胖和尚,竟然趁我不备玩偷袭,看我不堵死你……”
第116章 七窍玲珑
两个胖和尚对弈中谈论着叶宇,远在滁州城的叶宇自然是浑然不知。现今距离回京接受任职还有四个多月的漫长假期,叶宇决定好好地规划一下。
叶宇三元及第的消息,潘之所与沈金川二人早已得知,因此特意派人送来道贺之礼。叶宇知道二人如今都做了签判,不过沈金川在寿州,而潘之所却是远在福州。
叶宇本想乘着闲暇的时候去探望二人,毕竟二人公职在身没有他随意轻便。但是一想到了当初驿站的遇刺事件,叶宇便心有余悸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说不定这个时候,这帮歹人正等着自己出城,然后半路劫杀也未尝可知。
一想到自己犹如要一只绵羊,时刻的被隐藏在暗处的恶狼惦记着,叶宇就感到一阵恶寒与无奈。对待明处的敌人,叶宇还能沉着应对,但对于暗处的敌人,他真的有些无力。
只能以后小心为上,叶宇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这些日子里,叶宇在了解当下的布匹销售情况后,与退休的刘远山经过磋商,决定是时候将当年绘制的一些机器图纸贡献于朝廷。
如今江淮等地的民间布匹价位,已经与朝廷规矩价位持平!若是想使整个大宋上下布匹价位再次下调,已经不是叶宇一个人所能做到的。
因为再下调价位,就会造成市场紊乱。自己的布匹在江淮周边等地,以及蜀地都很畅销。但是与沿海各州的商贾相比起来,仍旧是小巫见大巫。
若是这些商贾联合起来,席卷起的商业风暴绝非是小打小闹,恐怕到最后自己倾家荡产不说,布价反而在风暴之后强烈反弹。
如此不但没能惠及百姓,反而适得其反,岂不是个极不明智的选择。
这些后果不是叶宇想要看到的,因此他觉得在这个趋于饱和的环境下,是到了利用朝廷重器,影响整个天下的时候了!
叶宇深知,或许自己抱着这些后世机器,将来能够成为富可敌国的商贾!但那又如何,是自己的初衷吗?
成了一种垄断之后,与当年的潘家又有何区别?一枝独秀,永远不会国富民强,需要的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况且一枝独秀,容易夭折!这个道理,叶宇心里很清楚。
当刘远山笑着问叶宇,是否舍得这无价的图纸时,叶宇却是十分坦然的一笑,无外乎舍不舍得,没有舍哪有得。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年,这种速度何时能达到目标?
钱财不过在乎聚散之间,掌天下之财,并不是自己占据多少,而是自己拥有多少,影响多少……
所以洋洋洒洒写了一份万言奏章,阐述了其中自己的理念,并说明了自己多番试验结果,最后由范成大这个滁州通判转呈。因为如今叶宇还是没有官职的进士,并没有权利上达天听。
范成大对于叶宇的这份奏章很是重视,更是对叶宇如此的慷慨义举赞赏有加。他不是庸碌之人,自然一眼就看到了这其中的重要性。
于是派人连夜送往临安京城,一刻也不曾有所耽搁!
大内皇宫的御书房内,赵昚一如往常的批阅着如山的奏章。当奏章批阅到了一半的时候,梁珂捧着一摞奏章蹑着脚步走了进来:“陛下,这是枢密院与三司所呈上的奏章……”
“嗯,呈上来吧……”孝宗赵昚没有抬头,依旧蘸着朱砂批阅着案前奏章。
梁珂小心翼翼地将奏章放在面前,随即吩咐侍候在旁的内侍太监准备香茶。梁珂伺候主子多年,对赵昚的日常习惯早已了然心中。
赵昚批阅完奏章之后,拍了拍额头自语道:“终究不再年少,这才刚批阅了一会,就觉得腰酸背痛……”
这时内侍太监送来了香茶,梁珂赶忙接了过来,亲自送到了案头,安慰道:“陛下年岁刚过不惑,岂能言老?老奴都已经是花甲六十,都不曾言老!”
“哈哈哈!你这梁老头……”
赵昚不由得笑出了声,但随后却颇为感慨道:“三十多年了,在朕年幼之时,你就伺候在身旁,三十年恍然如梦不过弹指一挥间……”
神色茫然的赵昚怔怔的看着奏章,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回忆抛在了脑后,打开梁珂送来的新奏章。
但是当他打开第一份奏章开始,脸色就变得极为一沉,随即连续看了十几份奏章,最后猛然拍着桌子愤怒道:“又是老调重弹,朕还没死,立太子的事情,这帮朝臣倒是格外上心!”
“陛下,立太子可定民心、固社稷,朝臣们也是一番好意,并无疏远陛下之意……”
“那你认为,朕该立谁为太子?”赵昚没有再看奏章,而是转过头来问向梁珂。
梁珂闻听此言顿时慌了神,刚忙跪倒在地惶恐道:“陛下,老奴有罪!”
宦官参政,一直被宋朝皇帝所忌讳,因此梁珂知道,自己这次失言了!
“哼!一番好意,不过是想早些站队罢了!起来吧!”赵昚收回凌厉的目光,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之色。
“谢陛下!”
“不过恺儿与惇儿,都是朕的儿子,若要从中选一人立为太子,对于另一人却是有些不公平!为人父母者,难啊!”
说完这些,赵昚微微的叹了口气:“将这些奏章拿走,朕不想看到这些!”
一声令下,内侍小太监抱着奏章准备送出御书房焚烧。
却不料途中掉落一本,梁珂见状正要斥责小太监办事不利索,却被赵昚制止,指着那本掉落的奏章道:“将那份奏章呈上来!”
随后赵昚接过奏章打开一看,吃惊地他,就没有再将目光挪开过。孝宗赵昚看着手里的万言奏章,足足看了几个时辰。
这份奏章,就是叶宇拖范成大转呈的布价规划策略。
一脸沉静的赵昚,但眼中却迸发着激动的深色。因为这份奏章内容,只要能够付诸实行,那么大宋的布匹价格下调何止一倍!
而布匹价格下调,在不触动朝廷根基的前提下,最终受惠的则是天下的广大百姓。作为一个帝王,尤其是有锐意进取的帝王,最能证明自己能力是,国富民强与开疆拓土。
励志收复北地的孝宗,在登基不久的北伐失败后,就再也提不起开疆拓土的兴趣。而是把所有的重心,放在了休养生息的政策上。
如今叶宇呈上的这份奏章,对于孝宗而言,犹如一场及时雨落进了干涸的心田。
“好一句‘此策天下施,百姓衣无忧!’……朕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叶宇……”
赵昚放下奏章,竟不由的爽朗的大笑起来。此前阴霾不顺的心情,此刻却被一扫而尽:“呵呵!这刚有大臣弹劾此子,这小子竟然送给朕如此厚礼,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
原来近日有不少大臣弹劾叶宇官商一体,对朝廷官制相悖!其实到了南宋这个商业极度发达的时代,商人为官已经不是稀罕事。
商人以及商人之子,只要符合特定的要求,一样可以参加科考入仕。这是唯一一个朝代对文人如此包容的宋朝,也算是文人的幸运。
因此按照道理来说,叶宇是完全符合制度考中的状元。但是叶宇之所以成为群臣的弹劾对象,就是因为还没有哪一位商人考中状元,而且还是三元及第!
这些年来商人考中进士,就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奇迹。因此朝廷开设的这个缺口虽然很大,但是却没有人触及到顶端。
因此朝廷额外开设的这个宽容缺口,不过只是满足了商人入仕的一种渴望。由于没有人触及到顶端,所以也就不算是违背朝廷官制。
但是叶宇这个奇葩,犹如一匹黑马横穿了整个树林,直接来了个三元及第。那这个问题就来了,状元之才朝廷必定要委以重任。
更何况叶宇是三元及第,更是无可厚非。但是叶宇这个商人身份就是极其的敏感,若是委以重任就是有违官制。
若是叶宇成为榜样,形成一种风气,到那时这些自恃清高、且根正苗红的文士儒生,又将置于何地?
近日群臣都在争论着叶宇将来该担任何职,大多数人都觉得该压一压!
可正如赵昚自言自语说的,大臣们刚谈论叶宇的身份问题,叶宇的这份奏章就及时的赶到了,这真是不可谓不巧……
梁珂见赵昚十分欣赏叶宇,于是恭赞道:“看来陛下当日开设恩科取士,是有先见之明!此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赵昚不知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即神色郑重道:“当日传召此子入宫,你也在一旁见到了!”
“是!除了双腿残疾,无论才学还是相貌,皆是俊雅不俗!”
“那你觉得他,是吗?”
声音很是低沉,听在梁珂的耳中却是颇为疑惑。
“陛下……”
纵使梁珂跟随赵昚多年,也难以猜测出这句话的意思。是在问叶宇是人才,还是想问什么?
“罢了!你去传召诸位大臣,御书房议事!”赵昚紧绷的神情之后,难掩失落之色的说道。
(求支持票票!呼呼%)
第117章 地 朝堂风波
垂拱殿上,赵昚与群臣又对叶宇的那份奏折进行了商讨。所谓朝廷之事,大事议一年,小事议半载,这就是现今朝廷所谓的清议。
仗着太祖刑不上大夫的祖制,整日里争纠着鸡毛蒜皮的事情而面红耳赤,却无一人关心真正的民间疾苦。
不过这一次孝宗赵昚却是格外的认真,三日前在御书房商议之后,今日朝会又主动征询了户部与工部的意见。
毕竟若是按照叶宇奏章里的步奏实施,批量置办与试验织布、纺纱等机器,工部官员的建议自然不能忽视。
而这次改革也是对税收有着很大的调控,因此户部整理分析的数据,赵昚也不得不予以重视。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最终将此事定了下来,不过群臣们的建议,与叶宇在奏章里的提议都是不谋而合。均觉得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必会引起天下布匹行业的恐慌。
大量的先进机器织布机,取代以众多人工纺织的现状环境,实施起来势必会引起不少人的失业。朝廷颁下诏令之后,也势必会引起不少人投机倒把,趋之若鹜的盲目跟从……
这一系列地情况,在殿上群臣也都商讨过,对于这些大纲之下的细枝末节,都需要好好地分析之后逐步实行。
“那以诸位爱卿之见,这项政令需要多久才能真正得以实施?”孝宗赵昚俯视群臣,不动声色的询问众人。
两列朝班的众位大人,相互窃窃私语了一番,左侧虞允文移步上前恭声道:“陛下,以老臣愚见,此策虽惠及万民,但不可操之过急,朝廷政令牵一发而动全身,诸多细末突发矛盾,须得研讨出一个合理的应对之策……”
“哦?虞爱卿所言不无道理,那张爱卿意下如何?”
“陛下,微臣以为虞大人所言虽固步自封,但也颇有道理,所谓政令改革不可儿戏!叶宇所献之策虽是利民之举,然未有考虑民间实况,若草率实行岂不儿戏?”
张说这番话可谓是一箭双雕,既明摆着调侃了虞允文,又没有全盘否定虞允文,以此暗中加重分量打压叶宇的策略。
曾迪也移步上前,帮衬道:“陛下,张大人所言极是,当年王安石力图变法最终惹的是民不聊生!叶宇此策虽只是毫发一角,未有动及朝廷根本,但也不可忽视其影响……”
“曾爱卿还真是好记性!”
赵昚看了一眼曾迪,脸色微微的阴寒了起来,张说与虞允文的建议他还能接受,可是这曾迪当真是扯虎皮不要脸。
一个不牵扯政治、军事的惠民之策,竟然拿出当年王安石变法作比较,这不是有意的否定吗?
随即不再理会尴尬的曾迪,而是环视群臣,沉声问道:“诸位也是如此想的?”
见群臣俱是保持缄默,孝宗赵昚没有言语,而是从桌案上拿起叶宇的那份奏章,面对群臣轻声道:“朕给了诸位三日时间商讨此事,结果你们却依旧没有拿出个章程!”
“你们这些文武百官商讨不出的章程,可却有人想到了诸多应对之策,来,将叶宇的这份奏章传阅给诸位爱卿!”
赵昚将手中的那份厚厚的奏章,交予身旁的内侍太监,随后传阅于群臣。
当虞允文与张说,以及满朝文武闻听叶宇已经列出了详细章程,均是纷纷颇为愕然。但是当这些大臣看了叶宇写的那份万言条陈,连他们都没有想到的诸多情况,奏章里都又做了详细说明。
不仅有了详细说明,还有许多合理地应对之策!
赵昚冷冷的看了一眼殿内群臣,随即扬了扬案桌上一叠奏章,冷笑道:“诸位爱卿商讨多日,这些都是诸位爱卿的章程……”
后面的话,赵昚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呈上章程的大臣们,却是纷纷汗颜不已。久居朝堂多年,竟然不如一个年轻小子。
“叶宇的这份章程条理清晰,而且是面面俱到,老臣佩服,无话可说!”虞允文看完叶宇的奏章后,眼中没有往日的欣喜,而是有些神情复杂。
“既然如此,那虞爱卿与张爱卿商议一下,拟定一个总章程,毕竟地域不同,施行的力度也有轻重之分……”
“陛下圣明!”
赵昚摆了摆手,不耐烦道:“既然此事已经商议妥当,有事奏来,无事退朝!”
“陛下,关于叶宇入翰林院之事,微臣觉得有待商榷!”张说离开朝班,手持笏板躬身禀道。
“怎么,三元及第的叶宇不能入翰林院?”
张说言词恳切解释道:“陛下,叶宇之才我等皆是有目共睹,然此子毕竟还是商人之身,若是由他开了先例,恐怕会有颇多微词!”
“商人,商人又如何?”
赵昚闻听这话,随即冷哼道:“商人做了你们多日未能做到的事情,商人考中了诸位爱卿一生不能比及的三元及第!就因为这叶宇是商人出身?”
科举进士分为三等,一等直接进入翰林院,二等为翰林院庶吉士,取得翰林院的预备资格,三等则委以地方基层官吏或其他职务。
状元通常先到翰林院历练,这早已成为了一种规矩。
“陛下,请三思!”以张说为首的一帮群臣,纷纷下拜向赵昚施压。
“你们!……”
赵昚指着这帮下拜的群臣,气急而怒地说不出话来。
随即将目光落在了虞允文的身上,沉声问道:“虞爱卿,依你之见呢?”
在赵昚的印象里,虞允文是发现叶宇、并力推叶宇之人,所以他相信这个时候虞允文,一定会站在他这边说话。
可是当虞允文说出第一句话,赵昚顿时愕然不已。
“老臣以为张大人所言有理……”
虞允文不顾赵昚那双盛怒的双目,依旧硬着头皮道;“陛下,叶宇虽很有才华,然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若是此时以一甲状元身份入翰林院并无不可,然商人身份却是极为敏感!将来若是成为一种风气,对朝廷不利,对社稷不利!”
虞允文的话音刚落,礼部尚书叶衡出列,恭敬禀道:“陛下,微臣这里有翰林院的诸位臣工联名上书,力阻叶宇将来入翰林院!”
赵昚眼角微微抽动的,从内侍官的手中接过联名奏章,打来之后皆是翰林院里文臣名字。这让本就不悦的赵昚,脸色更加的阴沉。
无论政治地位高低,在各朝各代,翰林院里的官员们始终是社会中地位最高的士人群体,集中了当时知识分子中的精英,社会地位优越。
这群所谓根红苗正、身世清白的士子文人,赵昚想到了他们会对叶宇颇多微词,但是没曾想到会是集体联名上书。
这种情形,让身为皇帝的赵昚也感到了不少压力。
愤愤地将奏章丢在一旁,冷眼看了看虞允文:“那以诸位爱卿的意见呢?”
说是询问群臣,其实是在问虞允文!
虞允文避无可避的沉声道:“以老臣愚见,既然叶宇有经商治国之才,不如让其安置一地委任官职,予以磨练,将来略有成就功绩,也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一席话引得群臣纷纷点头称是,就连张说也是露出了笑意。
他虽然不知道虞允文为何今日一反常态,站到了自己这一边。但是能将叶宇挤出翰林院,那么他的外甥王华,以榜眼之身任命翰林院编修,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恰逢安丰县乃是根植纱棉重要产地,对于方才商议纺纱机器化颇为重要。老臣以为委任叶宇为安丰县知县,管理一方民生,为他所献之策尽心尽力,也是极为合理……”
虞允文的话音刚落,张说这一方的曾迪也进谏道:“虞大人所言极是,叶宇腿脚不便身负残疾,若是长途奔波定然吃不消,安丰县距离滁州较近,将其安置在安丰县担任知县,是再合适不过了!”
曾迪之所以排斥叶宇,除了它属于张说这一派系外,主要的还是记恨当年陆坤一事。
若不是叶宇扳倒清流县知县陆坤,也不会牵扯到龙大渊,牵扯不到龙大渊,当初的宰辅陈俊卿就不会连他一起罢黜流放外地。
因此这个归根结底的源头,是因为叶宇而引起。如今他被召回担任户部尚书,岂能看着叶宇春风得意。
看着群臣纷纷认同二人的观点,赵昚不禁冷笑,先是看了一眼虞允文:“让一个状元外放担任知县,虞爱卿,这话你也能轻易出口!”
“曾爱卿,你倒是体贴入微,竟然连叶宇的腿疾都考虑在内,真是无微不至啊!”
几句嘲讽的奚落之语,使得二人不禁有些面红耳赤。这状元外放当知县,历朝历代还真是少见。除非是因罪责在身,才会有这等待遇。
可如今的叶宇不仅没有罪责,所献之策可谓是功绩显著,如此情况下竟然外放知县,说起来实在是很不地道。
面对群臣缄默的无形压力,赵昚沉默了许久,最后压下心中一股怒气,沉声道:“既然诸位爱卿一致认同虞爱卿的提议,那朕就准了!”
“不过,这翰林院编修一职,朕依旧为叶宇予以保留……”
第118章 安丰知县
一场朝堂的的风波就此揭过,可是孝宗赵昚的心中却是极为不悦。他本以为叶宇的这份奏章及时赶到,凭借这份功绩足以堵住众多悠悠之口。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让他大失所望,这份前所有为的阻力,即便是他身为皇帝也需要顾忌。
退朝之后,叶衡追上刚要上轿子的虞允文:“虞大人,下官实在不明白,为何……”
叶衡的话刚说到一半,却被虞允文打断:“好了,梦锡老弟,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做得了主的……”
“大人的意思是……”
叶衡听其话、辨其意,似乎恍然明白了什么,但随后却颇为遗憾道:“此等人才弃之不用,岂不可惜?”
“罢了!世事无常,你我又能顾得了几人?他若真是个人才,就不会久居于泥潭之中,总有一跃腾空之时,告辞!”
虞允文随即坐上了轿子,顺着甬道出了皇城。
叶衡看了皇宫,随即摇了头,也上了轿子缓缓离去……
太尉府里,张说悠闲地品着香茗,一旁站着的年轻后生正是王华。
曾迪坐于下首,向张说拱手祝贺道:“此次将那叶宇排挤出了翰林院,也算赶走了我们一块绊脚石!”
“是啊!这小子抢走了华儿的状元,这翰林院又岂能再让他逞心如意?”
张说的话说到此处,看了身旁的王华一眼,随即道:“不过老夫这外甥能否入翰林院,还要曾大人多多费心才是!”
“大人请放心,下官定会竭尽全力力挺令甥进入翰林院!”
“嗯,此事老夫身为华儿的舅父,不便出面!你与其他官员好好商议一番便是……”
张说端起茶盏自顾地抿了一口,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拧眉问道:“前任监察御史卓冯凯,是不是安丰县人士?”
“正是,如今卓冯凯告老还乡,在安丰县颐养天年!”
“那你知道该如何做了?”张说似有深意地微微一笑,笑得让人难以琢磨。
曾迪略作思量,随即也是阴测测一笑:“下官明白!”
“嗯,不过这小子极为机智,也让这个卓冯凯提防着点!当年他做的那些烂谷子事情,可别让这猴崽子给抖了出来。这个虞允文今日朝会之上一反常态,老夫始终觉得有些诡异!”
“大人的意思是,虞老头有意将这叶宇安排在安丰县?”
“不清,不明,总之防着点为好!”
福州,鼓山,观景台。
初夏的雨水洗尽铅华,让整个鼓山显得格外碧翠。
一个身着黑色斗篷,面带青铜面具的之人,站在观景台上欣赏风景。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等来到近处竟是两名女子。
二人摘掉面巾,露出娇媚容颜,正是当初清流县的柳芊羽与胡媚儿。
“大人!”
黑衣人转过来看了二人一眼,随后开口道:“临安西湖风景如何?”
“属下知罪,一时贪玩……”柳芊羽率先单膝跪地,主动承认了错误。
见事情无法隐瞒,随即胡媚儿也跪倒在地,回禀道:“是属下执意要去,与他人无关!”
“那你可知我的规矩?”黑衣人声音顿时凌厉了起来,伴随着山头的微微清风,让人不由为之一寒。
胡媚儿没有求情,而是郑重道:“属下甘愿受罚!”
“既然你放心不下那小子,不如我就……”
“还请大人明察,此事与他无关,只是属下一厢情愿!”
黑衣人看着胡媚儿如此紧张,却是轻轻笑了:“我何曾说过要置他于死地?”
胡媚儿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那大人的意思是……”
“我接到消息,当初你们说的那拨人,如今对此子正暗中予以刺杀!”
看着一脸紧张的胡媚儿,黑衣人转过身去负手而立,悠悠道:“不过此人甚为机敏,金蝉脱壳躲过了一劫!既然这拨人当初与你们相遇,想来此事必有联系,所以我要让你保护这个年轻人!”
“大人,此话当真?”胡媚儿灵动勾魂的双眸,顿时闪现出一丝灵光。
“去吧!管好你自己!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
黑衣人的声音虽然很清淡,但是听在胡媚儿的耳中,却使得柔弱的娇躯不禁一阵颤立。
“属下谨记在心!”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观景台,留下柳芊羽凝望背影,流露一丝复杂之色。
“怎么,舍不得?”黑衣人背对柳芊羽,自言自语的说道。
“以往任务,芊羽与媚儿都是一起,如今她单独行动,芊羽确有些许不舍……”
黑衣人在青铜面具背后冷冷一笑:“你知道本座问的不是这个!”
“大人放心,芊羽定会安守本分,谨守教规!”
“你二人是本教的左右使者,更是本座看着长大的,有什么心思岂能瞒得得本座的眼睛?”
话到此处,黑衣人颇有玩味的自语道:“不过本座很好奇,这个叶宇到底有何能耐,竟然让本座的两位使者神魂颠倒!”
……
这些日子里,叶宇除了练习擅长的飞刀之外,就是尝试着一心二用。因为当日在临安看到萧朵鲁布舞剑作画很是潇洒,因此就打算学习一心二用。
说起一心二用,他想起来金庸UU小说的那一段‘左手画圆、右手画方’,所以每日里叶宇就忙着这些。
当叶宇接到朝廷的一纸诏令时,竟不由的有些想骂娘。心道这也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商人怎么了,小爷做商人累计的功绩,比翰林院的舞文弄墨的文士要实在多了。
自己的一腔热血,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要说叶宇心里没有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不就是翰林院么,不进就不进,当个知县也不错!叶宇虽然不知道,朝中两派为何都要针对自己,但是他也懒得去管这些闲事。
官职,官职,叶宇如今是六品的官、七品的职!翰林院编修是六品官,而安丰县知县是七品的职务。
如今不但不能做京官,而且还提前结束了假期,立刻就要走马上任。这倒是省事了,也不用鞍马劳顿前往临安等待任职了。所幸这安丰县距离滁州并不远,倒也少了一些颠簸之苦。
叶宇是个适应性很强的人,既然让他当这个知县,那就本本分分的去当。况且无论是居于庙堂之高,还是处于江湖之远,所为的也是一展自己所长。
如今能管理一县之政务,倒也能够切身体会官场的学问。自己还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对于众位好友的忿忿不平,叶宇却是听而不闻,准备着家当前往安丰县就任。为了路途的安全考虑,叶宇还是决定低调出行。
距离当初济颠和尚治腿已经一年,叶宇的的双腿也渐渐地恢复了直觉。经过近日的多番走动,虽然不能说是健步如飞,但也是行动自如。
不过叶宇并没有将双腿痊愈的消息传出去,这是叶宇行事的一贯作风,凡是不可太透底,否则将来必定吃亏。
这一路上叶宇乔装来到安丰县,直到进了安丰县城,他才有坐上轮椅。当阿宽推着他来到县衙门口,便见到一众衙役静候在了门口。
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叶宇示意阿宽推他过去。中年人一瞧叶宇坐着轮椅,顿时就明白了大概。因为早有传言,三元及第的叶宇,最为明显的标志就是坐轮椅。
“请问您可是新人知县叶宇叶大人?”中年人上前,躬身垂问道。
叶宇拱手还礼道:“在下正是,不知阁下是……”
“呵呵,卑职是安丰县书吏孙巨阳,见过叶大人!”
这个中年男子,说着便朝着叶宇郑重一拜。其余一众衙役也跟着行礼,倒是让叶宇感到有些尴尬。不过尴尬的不是这个阵势,而是书吏的名字。
孙巨阳,这名字也太有创意了!
简单的几句寒暄之后,书吏孙巨阳便领着叶宇来到了县衙后堂。二人边走边聊之下,叶宇算是了解了安丰县的大致情况。
安丰县是远近闻名的大县,之所以称之为大,是因为面积广袤。但是由于安丰县多为高坡田地,略有干旱就会颗粒无收,比不了那些平原良田。
正因为这种地理的原因,使得安丰县虽然土地广袤,但却是极为贫穷的大县。而且安丰县没有县尉,只有知县总领县务。
“孙书吏,新任知县到此都有何规矩,你也知道叶某年少不懂官场学问,以后还望孙书吏多多指点!”叶宇说的倒是实话,没有当过官的叶宇,对于这官场的规矩还真一概不懂。
本以为新任知县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毕竟是年少得志还是三元及第的状元。可没曾想竟是如此谦逊,这让孙巨阳提着的心放松了不少!
但孙巨阳却不敢怠慢,于是认真地解说道:“卑职不敢,禀告老爷,卑职已经送走五任知县,各位知县大人的做法也就不同,不过初来就任之时,倒也大致相同!”
“不妨说说看……”
“一是,拜访当地的乡绅名流,二是,清理以前遗留的问题,至于其他的,老爷您初任知县,是让卑职实话实说呢,还是老爷见机行事呢?”
这时已经来到了后院的内堂,叶宇一听这话就笑了:“那你就实话实说吧!”
第119章 大肆收礼
孙巨阳跟在后面,边走边说解释道:“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老爷是烧还是不烧?烧的话,又是几把火?”
叶宇闻听此言顿时来了兴趣,于是反问:“那孙书吏,你觉得我应该烧,还是不烧?”
“额……此事全凭县老爷您做主。不过老爷新官上任,当地乡绅名流定会送礼道贺,那这贺礼老爷您是收还是不收?”
这时一旁的书童阿宽都听不下去了,嚷嚷道:“嘿,我说这当官咋这么多了问题?”
阿宽虽然是个书童,但是跟随在叶宇的身边,孙巨阳自然不敢得罪,于是解释道:“做官就是如此,卑职虽位卑职小,但也看惯了不少世态人情。”
“孙书吏,这收礼是不是还有讲究?”
“老爷英明,这讲究可就大着呢,您要是收下了,以后这些人您就得罪不起!做事就得顾及三分。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就是这个道理!”
“那我们家少爷就不收,少爷可是富甲一方,岂会缺那点钱财?”阿宽没好气的看了孙巨阳一眼,一副傲然的说道。
孙巨阳也不气恼,依旧笑呵呵的说道:“叶老爷的事迹卑职早有耳闻,但老爷你若是不收礼,就把他们这些人都得罪了!以后什么事请都办不成……”
“如此说来,我这礼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喽?”
叶宇听了孙巨阳的讲述之后,竟把自己给逗乐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古往今来想做个清官也是不容易啊。
“按过去的做法,不收显然不行,可收礼,得有个收法……”
孙巨阳很是耐心的向叶宇这位新任知县,讲解着地方官员的为官之道。叶宇听了孙巨阳的这番解说后,可谓是大开了不少眼界!
收礼,谁的该收,谁的不该收,谁的先送后收,谁的先收后送……这里面的学问,让叶宇觉得做官比做生意还累。回想起当年清流县的知县陆坤,叶宇此刻有了些许同情。
每一任的知县到任之前,腰里都会揣着一份本地关系图,事先都已经打听得一清二楚,谁家的钱多,谁家的实力雄厚,谁家与官府有关系……
这些都是一一列在关系图上,到时候上任也会游刃有余。
孙巨阳的一席话,让叶宇觉得自己的还得重新做学问,不过不是圣贤文章,而是为官的学问。
三人走走停停进入一座庭院,院中正堂虽是简陋不少倒也算整洁。孙巨阳招呼叶宇进入正堂偏房,殷勤地说道:“这里已经安排好了,一路疲乏,您就先歇着吧,卑职告退!”
孙巨阳正要退去,叶宇却将其留下,询问道:“这安丰县地理多为岗坡,多为大旱所困,然而不缺水源。只要修渠引水,万亩农田定可常年丰收,历任知县不兴修水利,是因为何故?”
叶宇的问话让孙巨阳颇为一愣,在他送走的五任知县里,初任之时都是询问县里的乡绅名流。
如今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却是与众不同,仅凭他的零星讲述,就能看得出本县治理的利弊所在,这不得不让孙巨阳高看了叶宇几分。
“老爷所言极是,前任张知县在任之时,为此事让县民按人头纳银,集资上万银两开工修渠,然工程到了一半便出事故,因此便耽搁了下来……”
孙巨阳见叶宇若有所思,随即好意提醒道:“老爷是不是想插手此事?”
“怎么,这里头还有什么玄机不成?”叶宇从孙巨阳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了其中有些异样。
孙巨阳犹豫了片刻,随后好意说道:“若是老爷慷慨解囊修筑堤坝是极好之事,然若是插手此事,以卑职愚见,老爷还是不予理会为好!”
“哦?为什么?”
“老爷有所不知,水渠工程当时是有由本县丁成举丁员外负责,此人乐善好施精通水利,张知县对此人颇为赏识,对其委以重任,钱财人力由此人调配!”
“这不挺好的吗?有钱有人,又怎会半途而废?”阿宽听到这里,很是不解的问道。
叶宇坐在一旁冷静的听着,最后自言自语道:“都是钱财惹的祸……”
“老爷说的极是啊,然而水渠修至一半,不想有人告状,说丁成举私吞钱财,于是京城派人前来调查,调查的官员乃是监察御史卓冯凯大人。”
说起这段往事,孙巨阳依旧忿忿不平:“这监察御史一到这里,便不分青红皂白,将丁成举掐监入狱!丁成举死不承认,最后死于监狱之中……”
“那这监察御史卓冯凯,如今又在何处就职?”听着孙巨阳的口气,监察御史卓冯凯显然有些问题,因此叶宇才有此一问。
“回禀老爷,如今此人告老还乡就在本县,卓家是大户,又与官府关系密切,这一跺脚全县就要摇三摇啊!”
叶宇微微叹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询问死于牢狱之中的丁成举,死后是否留下些什么东西。在叶宇看来,既然宁死都不认罪,那多数是被冤枉而死的。
若是能够留下什么线索,或许能够翻案也是未尝可知。
结果一问之下还真是探得了一些线索,丁成举死后留下一张水利图,并再三嘱托家人,他的冤情就在这张水利图上。
可让众人不解的是,图上只画了一半水渠的构架设计,既无数字又无文字,众人看罢都觉得是丁成举临死之前的无稽之谈。
可是当叶宇询问这水利图现在何处时,得到的结果却是颇为遗憾,因为这张图已经丢失了。叶宇对此却是冷冷一笑,思忖着还真有人心虚啊!
沉思了片刻,叶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冲着孙巨阳笑道:“孙书吏,难道你就不想给本官送些贺礼吗?”
“送礼?”
“是啊,不仅要送,还要多送,大张旗鼓招摇过市!就说新任知县广收礼物,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哎呀,老爷,卑职就是变卖了所有家当,也拿不出手啊……”
孙巨阳没想到眼前的年轻知县,变脸比翻书还快,方才还是正气凛然询问民生,这一转眼的功夫就要大收礼物。
看着一脸哭丧的孙巨阳,叶宇却是爽朗的笑了:“那就真说假送,也好来个抛砖引玉!”
“老爷,请恕卑职多嘴,您有万贯家资何必如此自污名誉?以老爷如此年轻就三元及第,将来定是登阁拜相之才,如此岂不……”
“诶,孙书吏不必多言,就按本官说的照办就成!”叶宇摆了摆手,示意孙巨阳可以退下了!
孙巨阳见叶宇如此决绝,心中不免感叹,一个如此优秀的后生,就这么被贪字蒙蔽了双眼!可惜!可惜!
等孙巨阳离开房间,叶宇转过头来对阿宽冷静道:“城北太平街有个叫一品香的茶庄,你以我的身份到那里查一查这安丰县的旧闻!”
“是!”
……
安丰县城里,城西坐落着一处奢华的大宅,庭院里鸟语花香甚为雅致。院中一名身着轻便服饰的老人,正缓慢有序的练着五禽戏。
五禽戏源于华佗所创的养生之法,类似于后世的瑜伽,这老者虽是须发皆白但却格外精神,面色红润宛如刚过不惑的中年人。
此人正是告老还乡的,前监察御史卓冯凯。
这时从月亮门外走进一名中年女婢,来到近前欠身行礼道:“请老爷用餐!”
“在何处?”卓冯凯收了招式,运气平稳的随口问道。
中年婢女低头回应道:“还是老地方!”
随即由中年婢女引路,卓冯凯迈着八字步向隔壁小园而去。
待来到偏僻的小园厢房,便看到三名女子已然等候多时。这三名女子倒不是十分苗条,反而有些微微发胖,尤其是胸前双峰饱满的呼之欲出。
卓冯凯瞥了一眼房中三名女子,不耐烦道:“为何又是这三个?你瞧瞧,又老又丑,三个人加在一起的奶水,也不够老夫饱餐一顿的!”
“老爷,已经派人四处寻找去了,一定要到那生头胎、年轻美貌、充足的女子!老爷您就先用着,等寻到之后,一定为您准备……”
中年妇女说完之后,便向一旁侍候的女子,按顺序到卓冯凯的近前,解开上衣乃至内在亵衣,露出丰盈雪白的前胸,在卓冯凯的面前晃动。
卓冯凯早已习惯了这种用餐方式,于是双目一闭张开那快没牙齿的大嘴,一口就含了上去……
身子微微前后缓动,吱吱地吸吮声充盈着整个房间。
“老爷!”这时门外传来卓府管家的声音。
卓冯凯一抹嘴,打了一个饱嗝,示意这些衣衫不整的奶娘退下,这才不悦地开口道:“进来吧!”
管家走进房内,将一封信函呈递给卓冯凯:“老爷,这是京城来的信件!”
“哦?京城来的?”
卓冯凯急忙打开信函,通览其中内容。随即略有惊讶之色,随即问道:“这新任知县叶宇,到任之后有何动静?”
“回禀老爷,这新任知县到任之后就传出消息,说是大肆收礼来者不拒!”
“谁变蝎子谁蛰人,这小子如此富裕还想大捞一把,真是够贪心的!”卓冯凯冷冷嘲讽道,“派人给我死死盯住这小子,若有举动及时向老夫禀报!”
“小人明白,这就去安排!”
(求支持,票票,您的支持是我的动力!)
第120章 无根白银
县衙上下这几日可谓是门庭若市,县里的乡绅名流得到消息之后,纷纷前来送礼道贺。
孙巨阳主持收礼的仪式,对前来送礼要求极为严格:一百两以下的礼单一概不收,各种特产礼物也一概不要,只收现成的钱财。
这条规矩倒是以往所不曾有的,虽然众人觉得颇为新奇,但好在这位新任知县不是硬石头,只要肯收钱对他们而言就是好事。
县衙门外排着长队,明目张胆的向知县送礼,引得城中百姓纷纷愤恨不已,暗地里纷纷辱骂新任知县是个贪官。
而对于百姓如何评价,叶宇却充耳不闻,由县衙的捕头杜双鱼领着,前往当年建设的水渠查勘。
看着半途而废,以至于残垣断壁的水渠工程,叶宇不禁感叹,若是当年将这水渠修建成功,县里的万亩良田又何至于如此荒凉。
经过这几日的了解后,叶宇才知道去年本地大旱颗粒无收,以至于安丰县的百姓纷纷离开家园出外乞讨。而朝廷拨下的赈灾粮款,却并没有落到百姓手中。反而被层层剥盘,最后贪污殆尽!
叶宇心里明白,这安丰县的问题看来还真的不少。
察看了一番水渠堤坝之后,几人来到一处茶棚歇息。正在喝茶闲聊之际,不远处传来哭泣争吵之声,待叶宇循声望去,却见几名家奴模样的汉子,拽着一名年轻女子往这里而来。
紧跟其后的还有一个年轻农夫,农夫怀里抱着哭啼的娃娃追赶而来,从情形上看应该是一对夫妇。
“杜捕头,将那几人领到这里!”叶宇瞥了一眼杜双鱼,脸上早已挂满了不悦。
杜双鱼此时也觉得十分尴尬,新任知县刚上任,就见到这等事情,这就直接说明他这个捕头管理不善的缘故。
于是带着几个衙役,将相互撕扯哭哭啼啼的几人领到了茶棚,叶宇看了一眼为首的家奴,沉声问道:“尔等是何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还有王法吗?”
“大人!小人是卓府的家丁,事情是这样的……”
为首的家奴甚是倨傲,一指哭哭啼啼的年轻女子,冷声道:“这是府上花钱雇用的奶娘,母子离别难以割舍这也是人之常情!大人,您说是不是?”
“哦,是么,可本官未曾听闻卓家又添新丁!”
家奴却冷笑道:“大人,卓府添不添丁乃是家事,一个小小知县似乎管的太宽了吧!再说我们可是花钱雇佣的,似乎也并未有犯法啊!”
“你!你竟敢对少爷如此说话,我……”
阿宽正欲要上前教训这个家奴,却被叶宇伸手拦住,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杜双鱼的身上:“杜捕头,掌嘴!”
“大人……”
看着一脸犹豫地杜双鱼,叶宇沉声道:“怎么,还要让本官说第二遍?”
“大人,卓……”
“卓什么,在这安丰县,本官既是知县也是县尉,在这一县之地,本官说了算!掌嘴!”
“是!”
杜双鱼感受着叶宇那凌厉的目光,顿时打了一个激灵,随即吩咐两名衙役架住家奴的双臂,抡起右手就狠狠地抽了几巴掌。
抽完之后,叶宇对着支支吾吾的家奴冷笑道:“小小的知县,至少可以管得了你!滚!”
几名家奴仓皇离开了茶棚,夫妻二人连忙跪倒在地,向叶宇叩谢恩德。
叶宇看着农夫汉子怀里的娃娃,拱手问道:“这孩子多大了?”
“回大老爷,我这儿子刚满月!”
“什么,刚满月!那你还让你妻子去做奶娘?”叶宇闻听这话顿时感到十分的错愕,刚满月的孩子岂能随便断奶。
年轻女子双目含泪的接过孩子,哽咽道:“大人,此事不怨俺丈夫,今年大旱颗粒无收如何度日,若是不去做奶娘,一家人也是等死的命啊……”
男子一脸惭愧的低下头,十分无奈道:“再说卓家看中了,我们也没有办法,不去也得去!卓家谁能得罪的起啊!”
叶宇听着这夫妻二人诉苦,心中也不是滋味,示意阿宽取些钱资救济二人,便让这二人自由离去。
茶棚内又一次恢复了平静,叶宇抬眼问杜双鱼:“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人,这几年卓老爷子据说得了一种怪病,是茶不思饭不香,只有每日三餐吞食人奶,才会有精神!因此……因此……”
“因此搜罗这些妇人,给那老东西以人奶作食?”
“哼!怪病?这是养尊处优养出来的怪病!果然够奢靡,看来本官这个郎中是要当定了!”
“大人,您的意思是……”
“回县衙!”
……
回到县衙之后,孙巨阳将所有的礼单归总之后,交予叶宇的面前。叶宇看了一眼礼单的总计数目,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当官了。
一次贺礼就能搜刮上万两的钱财,这还仅仅是一个贫穷县的知县……
叶宇吩咐孙巨阳将这些人所送的银两数目,原封不动的存放在县衙。第二日便上卓府,登门拜访这个前任监察御史。
而卓冯凯昨日在听了家奴的禀告之后,本就对叶宇颇有微词,此次叶宇前来拜府,他也正好戏弄这个新任知县,也让叶宇知道这安丰县究竟谁说了算。
卓府的后花园里,卓冯凯坐在石桌旁,看着迎面而来的叶宇却没有起身,而是向叶宇拱手歉意道:“老朽本该登衙拜访,不想大人亲临寒舍,老朽惭愧!惭愧!”
见眼前的卓冯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叶宇心道这那里有一丝惭愧?这分明是不把自己这个知县放在眼里!
心中虽是十分不爽,但脸上却是笑意甚浓:“久闻御史大名,令晚生钦佩,晚生初入官场还望多多赐教!”
卓冯凯摆了摆手,示意道:“诶,哪里哪里,请坐!”
“后生可畏,早闻叶知县文化盖世举世无双,连中三元更是名声远播,至于小小安丰县,对叶大人而言轻而易举……”
“前辈过奖了!叶某自当努力,上不负皇恩、下不负民众……”
“大人果然不同凡响,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话到此处,卓冯凯轻捻胡须深意的笑道:“既然叶大人光临寒舍,那老朽家有珍藏自当与大人共享!来人,献汤!”
卓冯凯话应刚落,侍候在一旁的中年婢女便知趣的退了下去,随后没多久便领来一名女子,这女子体态丰腴胸脯饱满,一瞧就是刚产子不久的妇人。
紧接着中年婢女吩咐这女子解开衣带,背对众人解开亵衣,中年婢女则拿着一只白瓷碗,放在女子的胸前轻轻地挤弄着。
与叶宇同来的一种衙役,纷纷不好意思的侧过脸去。叶宇也是十分尴尬的低下头,心道这老东西可真是花样百出。
待女子整理衣物之后,中年婢女就端着一碗白色的液体,恭敬地放在了叶宇的面前。叶宇一瞧这碗中之物,很明显就是方才女子挤出的奶水。
“前辈,这……”叶宇虽然知道这碗中是奶水,但却不知卓冯凯此举又是何意。
卓冯凯却似有深意的笑道:“大人不用见怪,老朽近年来不进茶饭,唯独对这无根白银汤甚是痴迷,老朽当年怪病缠身,也是此汤让老朽容光泛发!”
“额!呵呵!是么,那前辈还真是嗜好独特!”
卓冯凯笑声中带着戏虐,轻声问道:“哈哈哈,人老喽,口味自然比不了你们年轻人,莫非大人对此汤不满意?”
“前辈误会了,只是此汤乃是您专享之物,叶某岂敢品尝!”
虽说人奶并不稀奇,谁小的时候都饮用过,但是让一个成年人当众饮用人奶,叶宇实在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连叶宇这个后世之人都过不了心理这一关,可想而知封建礼教的宋朝,这等行为又是何等的伤风败俗。也只有卓冯凯这等权势之人,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妄为。
只是叶宇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年过花甲的卓冯凯,每日里都要亲自吸吮奶·头饮用。若是让叶宇知道这种事情,又不知该作何感想。
卓冯凯见叶宇迟迟不予饮用,于是志得意满地笑道:“老朽不敢专用,凡客人来此,都是与客人共同享用,饮此人母之乳汁,乃让人忆起孝亲之恩,人伦之重……”
笑谈之后却话锋一转,变得生冷起来:“然而不肯、不敢、不愿饮此汤者,唯有不孝之人,禽兽之徒!大人,这是热汤,刚出来的,趁热味美甘爽,请!”
就连杜双鱼一众衙役,此刻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本欲要上前斥责却被叶宇喝令退下。
叶宇向卓冯凯施了一礼:“多谢前辈盛情,这无根白银汤既是前辈一番心意,晚生岂敢不用,只是晚生也有一个规矩,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出外做客,主人若是敬茶,晚辈也必须还一杯!”
“哦?那老朽倒要见识见识了!都闻叶大人曾经是商贾之身,毛峰贡茶也是出自大人之手,大人回敬的茶,老朽很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