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上架之前
为了不被书城为数不多的书友骂我,因此在这里写个上架感言说明一下。
本书写到这里该上架了,明天就有了所谓的收费章节。我知道这样的话,会有很多人将这本书扔在角落里不再理会。但是作者也是人,请相互体谅。
我先说一说这本书的【近期剧情】:
一:猪脚中途能够参加科举步入官场,那这份诺大的家业又有什么用处?
二:猪脚与玉屏山黎大隐的三年之约又是什么?
三:猪脚的身世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小小的一个滁州竟然有两拨势力纠缠不清?
四:济公那四句打油诗,又是一个怎样的预言?
五:王希孟隐居五十余年,究竟为了什么,这其中的秘密又与猪脚何种交集联系?
六:猪脚书画双绝之后,用途又在哪里?
七:猪脚当日与刘远山之间的承诺,他如何去完成?
【近期看点】:
一:双腿残废,进京赶考受到诸多非议,垂拱殿上面对孝宗、两派群臣刁难,猪脚又是如何机智化解的!
二:科举制后,猪脚面对临安的政治漩涡,又是如何游刃有余的。
三:岳家三娘,为了当日滁州银蝶发钗,又与猪脚在京城发生了什么故事。
四:当日清流河边救下的年轻美女,又是以何种身份与面目,在临安与猪脚发生碰撞?
五:当初滁州的两股势力,在临安围绕猪脚又发生了什么?
六:西辽、金国、大理几国使节来到临安,金国第一智者,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连续挑战中原八大书院,无论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乃至碑文拓帖……,所谓的泰山北斗大儒文豪,纷纷败于其手……面对各国的有意为难,猪脚是如何应对的?
七:为了提高自己的名誉,数十年后,广为传颂的《叶公三卷》又是什么?
八:之后受到群臣排挤,外放为官,猪脚又是如何嬉笑怒骂惩治豪强恶霸的……
……
前面近三十万字,想必诸位也看到了,我是个喜欢标新立异的人,虽然网文千篇一律,但是我力求写出新意来,也就是不走寻常路。所以这份期待值,还是很高的。
不过对于喜欢厚重历史文的朋友,那不好意思,我本身就是理科出身,而且年轻阅历不足,所以习惯于轻松写意的写作手法。
与其说我写的是南宋历史,倒不如说是披着南宋外衣的架空小说。各位小伙伴闲暇之余,看的是消遣,看的是轻松,若是在一种压抑的文风里,而且还要积累我们不知道的知识,但也未免太累了。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我们的世界,应该由我们自愿去学习与快乐,这是我的理想与追求!
我不奢求各位小伙伴都订阅,但也希望你们能支持我,因为写一本书真的很不容易!
煽情的话,我不会说,因为也说不好!
最后吼一嗓子:新书上架,有条件的订阅一下,没条件的投个推荐票也不错哦!当然,有月票就更好了,我也希望能上月票榜的!
以后每日保底6000字两更,大多说都会三更(9000多),因为这本书很长,所以更新力度还是很不错的。如果你们给力的话,爆更也在计划之中!
第92章 进退两难
摆设奢华的卧房里,充斥着浓重的药味,叶梦新一副病怏怏的斜靠在床头,由夫人李氏亲自送服汤药。双目微开的叶梦新,今日精神头显然好了一些。
“近期家中的生意交予明智打理,也不知他能否胜任!”
李氏送服半碗汤药后,用手绢轻轻地替叶梦新擦拭嘴角的汤渍,随即安慰道:“夫君,您就好好调养身子,明智已经长大了,生意上的事情他能够处理了,您就放心吧!”
“放心?你让为夫如何放心?”叶梦新一想起生意上的事情,就不由得用手捶打床沿,悲愤交加自语道:“若是没有叶宇这个小煞星,为夫又何至于此?”
叶宇这个名字,似乎成了叶梦新家中的禁忌,李氏一听到这两个字,也是怒不可遏面露寒霜。
于是愤恨埋怨道:“那个小畜生真是忘恩负义,当初若不是夫君您顾念叔侄之情,将清流县的一处私宅留给他,恐怕他早已露宿街头。如今咸鱼翻身不思报恩也就罢了,反而处处与我们家为敌!这个挨千刀的!”
“好了好了,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何用处?此子大势已成再想对付他已经是不可能了!况且初次科考就高中榜首,将来更是难以估量的前途!”
一提及叶宇,叶梦新就想到自己的儿子。为人父母的,总是喜欢拿自家的孩子与别人作比较,叶梦新自然也不能例外。
叶明智连续两次落榜不中,叶梦新的心中又岂能不窝火,随即失落感叹道:“不争气啊!去,把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给我唤来!”
李氏本想再嘟囔辩解两句,可见叶梦新脸上已挂满怒意,于是便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吩咐身边的婢女前去请少爷过来。
而此时叶明智的房间里,却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娇笑声。
“不要啦……”
一名长的极为香艳的女子身披轻薄的纱衣,身上雪肌若隐若现,尤其是胸前饱满的的双峰,云雾薄纱之间引人入胜。女子欲迎还拒的一只手放在叶明智的身上,檀口如兰娇滴滴的说道。
“美人儿,此刻说不要,是不是太迟了?”叶明智呼吸急促,笑的十分荡漾,直接就朝着女子扑了过去。
哪知道女子却是冲他娇·嗔的一笑,然后一把避开叶明智的恶魔大手,披着透明的薄纱,起身奔向了屋子中的桌子。
随即端起桌子上的葡萄,冲着叶明智挑·逗的一下:“官人,奴家喂你吃葡萄啊!”
女子端着果盘,一步一扭犹如水蛇一般的朝着叶明智走过去。
叶明智顺着看过去,女子正冲着他,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来。他一把上前,将女子压倒在桌子,低头就吻上了女子的唇瓣,从她口中夺取香甜。
果盘里的水果散落了一地,屋内,春光一片。
女子吐气如兰,胸前的一对饱满不住的起伏着,口中娇声地断断续续道:“官人,你将奴家暗自接入府中,若是被叶老爷知道,您……嗯啊……您该如何应对,官人,您别急嘛……”
叶明智上下其手,握住吹弹可破的丰满,如牛般的喘着粗气:“怕什么,我爹近日卧病在床,那里有心思管本公子?”
“咯咯咯……既然如此,那官人为何不到闲云居与奴家欢愉快活,这里始终不是玩耍的好地方呢……”
“我爹将家中的生意交由本公子打理,要求本公子行为检点一些,为了让他老人家能安心养病,我这个孝顺儿子,也只得委屈自己了……”
叶明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大手褪去女子本就不多的抹胸纱衣。
“那你……嗯啊……那你还让奴家来……”女子似乎被挑起了情·欲,扬起白皙地玉颈,发出一声享受地闷哼。
“忍不住了!憋了这么久,本公子受不了了!”叶明智说着便不再犹豫,分开左右就准备长驱直入。
“少爷,老爷与夫人唤您过去……”
关键时刻,门外的婢女一声传话,让血脉膨胀的叶明智顿时怒火中烧。这个时候他若挺身前进就耽误正事,若是后退又胀痛难耐,一时之间可谓是进退两难。
“少爷,您在房中么?”门外的婢女轻轻地敲了敲房门,轻声的向房中询问道。
叶明智本不想搭理,但是又担心这婢女推门而入,于是干咳了一声道:“听到了,你先回去,少爷我随后就到!”
“是!少爷……”
听着婢女离去的脚步声,叶明智这才暗自松了口气。看了一眼身下的女子,强压心头的欲·火,挺着隆起的小帐篷,转身急忙穿起衣服:“芙蓉,待会阿福会从后门送你回去,记得别被人发现……”
“官人,奴家受不了……”
“受不了也给我忍着!”叶明智突然目露凶光,右手扣住芙蓉的玉颈,冷声道:“若是让我知道,你回去寻别的男人泄火,我就废了你!”
看着眼前女子可怜楚楚的样子,右手从玉颈处挪开,随即猥亵地在女人胸前抹了一把:“今夜等着我……”
……
当叶明智穿好衣物走进卧房时,叶梦新已经服食完了汤药,正时不时的与床边的李氏闲聊着。
“爹,您今日气色不错,看来不日就可痊愈!”
“嗯,好多了!听管家说,你近日懂事了不少,这让为父老怀安慰!要比这汤药管用的多……”
“爹的良苦用心,孩儿又岂能不知!请爹爹放心,孩儿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李氏见儿子如此懂事,随即也帮衬道;“夫君你瞧,明智已经长大了!”
叶梦新不置可否的看了叶明智一眼,随后开口问道:“对了,近日家中茶业生意如何?”
“爹,自从那野种的毛峰茶成了贡茶之后,已然将我们家的茶业龙头地位冲垮,曾经为我叶家马首是瞻的几大茶商,如今纷纷倒戈投向了叶宇!孩儿虽极力补救,却也……”
叶明智本想在父亲面前说些喜庆的话,如此既让父亲安心养病,又能显示自己的经商能力,但是话到嘴边他又改口了。
因为叶明智知道,父亲对他的能力一直不认可,既然如此倒不如做个乖孩子,如此反而让父亲安心的将生意交予自己打理。
听了叶明智的回答之后,叶梦新微微阖目叹了口气:“这叶宇如此步步紧逼,难道要将我叶梦新逼上绝路吗?”
“爹,那野种毁我叶家根基,此事决不能就这般算了!”
“不罢手又能如何?你这孩子也不争气,本指望着你今科高中,挽回我叶家的颓势!可你……”叶梦新指着儿子的头,恨铁不成钢气结说不出话来。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此子尚未中举之前,为父还有望扳回颓势,如今此子大势已成,就连京城亦有官员与之交好……”
“罢了!老夫主动认输还不成么?他高中解元之时,老夫没能前去道贺,如今就要赴京赶考,明智,去给你堂弟备上一份厚礼,祝他春闱金榜题名!但愿你这个堂弟,能就此罢手……”
“爹!我们不能认输!”
叶梦新看了一眼叶明智,随即双目迸发凌厉之色,冷哼道:“你以为为父想要认输?为父若是甘于认输的话,当年就不会铤而走险!”
“可是!……”
“叶宇这小子心智远远胜过你,比当年你大伯还要狠毒三分!若是为父不虚以委蛇服软,他就会跟你我父子不死不休!忍一时之气,成长久之功,此刻可不是意气用事之时!”
“爹,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何不……”叶明智说着,用手做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啪!
一巴掌将叶明智打得满脸通红,叶梦新气急败坏道:“真是不长脑子,当初你暗中雇用十余名刺客半路劫杀,其结果又如何?那叶宇还不是活的逍遥自在?”
“那十余名刺客身手不弱,却连人家衣角都没能碰到,这说明什么?说明那叶宇是早有防备,身边不缺能手!他事后没有追究此事,倒是出乎为父的意料,想必他还念及自己是叶家后人。否则,你觉得你还能坐在这里吗?”
“这……”
“好了,你先退下吧!这几日,你就去登门拜访,同是叶家子弟,万事当以和为贵!”叶梦新似乎有些累了,摆了摆手示意叶明智退下。
叶明智阴沉着脸,恭敬道:“那爹您多休息,孩儿告退!”
等叶明智退出卧房后,叶梦新重重的叹了口气,自语道:“终究是年轻气盛,不够沉稳啊!”
“夫君,明智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我们与那小子成了仇人,若再求和好岂不是自讨没趣?”李氏似乎对丈夫训斥儿子很有意见,于是言语之中似有帮衬叶明智的意思。
“哼!妇人之见,你懂什么?叶宇那小子深谙经商之道,这世上没有永久的敌人!老夫主动予以和好,虽会遭致刁难与奚落,但也不会被拒绝!毕竟我叶家的茶业生意,已在此地根深蒂固几十年,这一点他叶宇比谁都清楚!”
“难道就这么算了?”
“哼!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今日的低头,是为了他日俯视敌人!为夫需要一个缓气的机会,否则被这小子步步紧逼,也并非长久之计……”
第93章 前往临安
闲云居的夜晚依旧是莺歌燕舞,外面虽是寒风伴雪,但楼内却是香风美人春意无边。叶明智此刻在芙蓉的厢房里,正在享受着白日未有尽兴的欢愉。
几番欢愉之后,二人靠在床头相拥在一起,不时地说这几句情话。叶明智垂目看着怀中的芙蓉,那被挤得变形的蜜桃似乎呼之欲出,时深时浅的鸿沟让他又突然又有了感觉。
“你这妖精,方才可真是疯狂……”叶明智伸出手指,点了一下美人的琼鼻。
芙蓉似乎很是享用,玉臂将叶明智抱的更紧了些,随后楚楚可怜的柔声说:“官人白日里,可将奴家折磨的不轻呢!”
“呵呵!你这一身功夫,恐怕许多男人都会败下阵来……”叶明智想起白天里的事情,竟不由的多了几分烦忧。
芙蓉甜美的笑过之后,自然也看出了叶明智的神情有些不会,于是轻轻挪动玉体,朱唇慢慢顺着叶明智的颈部上移,直到耳边才吐气如兰的问道:“官人似乎有烦忧之事?”
“跟你说又有何用?”叶明智似有若无的随意道。
这时厢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叶兄来这闲云居享乐,为何不唤上李墨同来,你可真不够意思啊!”
叶明智一听说话人的声音,便辨别出房外的之人正是李墨。随即披上几件衣服便下了床,打开房门将李墨迎了进来。
李墨走进闺房之中,瞟了一眼微露春光的芙蓉,随即向叶明智打趣道:“看来李某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了叶兄的雅兴!”
“李兄来得正是时候,叶某正觉得烦闷,寻思找李兄对饮解忧呢!”
“呵呵!李某近日也是心情烦闷,这才来此喝花酒寻些乐子,方才听鸨娘说叶兄也在此,因此才冒然前来打扰!不曾想二位已经……,额呵呵,还望叶兄莫怪才是!”
叶明智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十分大度的开口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你我二人相聚在此,不如就在此把酒痛饮如何?”
“如此甚合我意!”
“那好!芙蓉,你前去知会鸨娘一声,让她准备上好的酒席,我与李兄在此把酒言欢一场!”
芙蓉披上显山露水的纱衣,抚媚一笑:“二位稍等片刻,奴家这就去……”说完便一阵香风离开了房间。
不一会功夫,厢房内已经摆上了酒食,二人把酒畅饮之余,叶明智向李墨拱了拱手道:“李兄,如今赶考之期临近,叶某在此祝你此次金榜题名!”
“诶!叶兄的好意李某心领了,但此次科考李某实在是信心不足,尤其是那叶宇也列位其中,实在是……”话说到一半,李某便不再说下去,端起酒杯就闷声饮酒。
“叶宇!这个野种!”一提及叶宇这个名字,叶明智就生出无名之火:“一说此人叶某就来气,今日家父还让我前去道贺,向那野种当面服软!李兄,我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李墨眉头微微挑动,随即疑惑问道:“叶兄愁眉不展,就是为了此事?”
“我与那叶宇仇怨至深,想让我当面服软……哼!”
“可是恕李某直言,叶兄不服软又能如何?正如当初李某在茶楼说的那样,如今的叶宇已经今非昔比,你又何必跟他过不去呢?”
“哼!我恨不能生食其肉!”但是一想到此前树林劫杀的失败,叶明智神色也灰暗了许多:“可惜,这野种防备甚严……”
李墨闻听此言,却是微微一笑,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饶有兴致自语道:“那也未必!”
“哦?李兄此话怎讲?”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架不住群狼!那叶宇即便身边有高手保护,但若是有强人设下圈套予以伏击,他也插翅难逃!”
叶明智听完之后,点了点头,但没有做出表态,因为此前他也是这么想的,但结果却不如人意。于是兴致不高地问道:“那李兄有何高见?”
李墨轻呷了一口酒,随后郑重道:“若是叶兄出得起价钱,李某有……”
厢房内仅有二人在窃窃私语,灯火的映照下,显得二人神色极为诡异。当李某把话说完,叶明智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拍手称赞道:“没想到李兄交友如此的广!”
“叶兄过奖了,与这些人颇有交情罢了,只是不知叶兄意下如何……”
“甚好!钱财不是问题,只是此事可千万不能出现纰漏!”叶明智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说话。
“叶兄放心便是!”
“哈哈哈!”随即二人相视一笑,举杯痛饮好不开怀,厢房内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等夜近三更,叶明智悄悄地离开闲云居后,厢房内只留下李墨一人自斟自饮。
这时芙蓉扭着水蛇腰,轻摇莲步走了进来,玉臂轻轻地勾在李墨的肩头,柔媚入骨的轻声道:“官人,谈得如何?”
“那白痴已经答应了……”
芙蓉嫣然一笑,打趣道:“官人这一招借刀杀人可真是高明,只可惜那叶明智还不自知呢!”
“你在偷听?”李墨眉头紧锁,面色一寒的质问道。
“官人放心,奴家心中只有官人,自不会乱嚼舌根呢!”
李墨脸色微沉,旋即将芙蓉拥入怀中,微微轻声道:“我可不想招惹是非,我有功名在身,若是买凶杀人,一旦被告发岂不是毁了前程!?如今借叶明智那傻瓜之手,除去叶宇这个劲敌岂不快哉!”
“可是你教唆……”
“谁能作证?嘿嘿,其实那伙人我也不认识……”李墨说着从怀中取出会子便钱:“我不会亏待你,呐,这是一千两!”
芙蓉一瞧见李墨手中的会子便钱,柔美的双眸陡然放光,正要伸出玉手拿取,却被李墨躲了过去,低着头轻吻琼鼻淫笑道:“就不打算服侍本公子?”
“服侍官人,是奴家的荣幸……”
芙蓉说着玉手轻轻下滑至腰间,轻轻地揉捏着隆起的帐篷,朱唇檀口贴在李墨的身上,紧接着疯狂的吻了起来……
……
转过天来,叶明智遵照父亲的指示登门拜访了叶宇,虽说整个过程很是枯燥与短暂,但是对于叶梦新父子和谈意愿,叶宇并没有急于回复。
如今自己遥遥领先占了上风,又岂能说退就退的道理。所谓‘亦将乘胜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他可不想学习西楚霸王妇人之仁。
况且自己这个叔父是什么德行,叶宇比谁都清楚。对付这样的老狐狸,就得穷追猛打不能懈怠。所以这一次叶梦新估计错了,因为叶宇根本没有和谈的打算。
你根深蒂固又如何?我叶宇年轻有的是时间,再说自己的商业才刚刚开始,将来绝对有实力吞噬叶梦新的茶叶生意。不过他这模棱两可的态度,却让躺在床榻上的叶梦新整日里惴惴不安起来。
这几日叶宇的家中一直忙碌着,其所有人围绕的中心,都是为了叶宇进京赶考的事情。忙着配备车马,忙着甄选书籍、亦或是忙着配备随从……
此次进京赴考绝非一日之功,因此跟随叶宇日久的秋兰,由于舍不得主仆二人分离,执意要跟着叶宇一同前往。
这个要求叶宇自然不能答应,思忖这若是放在往常,有红袖添香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但这可是进京参加科举考试,一路上身边跟随个貌美的婢女,那还能静下心来温习课业吗?
一番劝解与安慰之下,这才稳住秋兰!
随着进京赶考的日子临近,一些送别的酒宴叶宇也参加了不少!尤其是岳霖与范大成二人,在送别之时对叶宇可是多番鼓励,希望叶宇能够为滁州增添荣耀!
此次前往临安,叶宇没有带太多人,只有佘侗诚与书童阿宽。一路之上虽是寒冷,但铁质的车厢内却温暖了许多。况且这马车内,放着火红的炭炉,更是驱逐深冬的寒气。
“侗诚,还有多久到临安?”车厢内,一身青色绒袄的叶宇,闭目养神的问道。
佘侗诚撩开车帘透过缝隙看了一眼,接着开口道:“快到小孤山了,等我们过了小孤山,再行两日路程便可抵达临安!”
“嗯!阿宽,加快行程,争取入夜之时通过小孤山!”叶宇微闭的双目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向车外的阿宽吩咐道。
“好嘞!少爷您坐好了!”阿宽一声吆喝,便挥动马鞭赶车急速前行。
“大哥,你是觉得这小孤山不安全?”
“自古山头多草寇,船行孤岛遇海盗……凡事小心为好!”
“大哥说的极是!”
车厢内又陷入了原有的安静,天地间的风雪随着狂风肆虐的吹起,宁静的天地间,这一辆马车在风雪中孤独前行着。
小孤山山周里许,高达一百余米。山上竹木大多已凋零,被风雪掩埋了起来。
相传大禹治水,至此刻石记功,秦始皇东巡,勒中流砥柱于石上。小孤山以其独立无依而得名。山形似古代妇女上的发髻,山体奇特秀美,东看一支笔,西望太师椅,南观如撞钟,北观啸天龙。
当马车来到小孤山脚下时,已是傍晚时分,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就在马车不停的向前驶去时,前方迎来一队人马……
第94章 一场闹剧
风雪凛冽中,迎面而来的一队人拦住了马车的去路,为首的之人骑着一匹黑马,一身黑色裘衣裹罩在身上。由于夜色昏暗笼罩,倒是看不清样貌。
坐在车内的叶宇,见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随即眉头微蹙沉声问:“阿宽,为何停了下来?”
“少爷……前面有人……像是劫道的……”阿宽这时说话声音有些颤抖,结结巴巴的回禀道。
“劫道的?大哥,看来还真被你言中了!”佘侗诚说完,便一撩车帘弯身出了车厢。
佘侗诚刚一出车厢,寂静的四周也随之躁动了起来,佘侗诚循声看去,借着雪光映照发现四周都已布满了弓箭手。这番情形,使得佘侗诚神色显得极为凝重。
等佘侗诚将尽收眼底的情况禀告叶宇时,叶宇的脸上也不禁有些愕然。思忖自己这个乌鸦嘴还真是灵验,刚说小孤山的山贼没多久,这就及时的应验了。
这时为首之人,已经骑马漫步来到了车前,但见此人坐在马背上,抬起右手中的马鞭叱问道:“车内坐的可是叶宇?”
“敢问阁下是……”叶宇此时由佘侗诚搀扶出了车厢,并坐上随时携带的轮椅。
黑衣男子居高临下俯视叶宇,声音冷淡而不屑:“洒家就是这小孤山的主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贺小俊是也,叶宇,洒家可是等你多时了!”
“哦?能让贺英雄在此久等,实在是让叶某惶恐!但不知贺英雄等候在此所为何事?”
“何事?自然是取你性命!”听着叶宇尊称自己为英雄,贺小俊很是受用,但言语之中依旧冷厉。
随后一挥手,示意周边的弓箭手合拢靠近马车:“你也看到了,为了你一人,洒家可是让众兄弟在此忍冻挨饿许久!”
看着几十名弓箭手合拢过来,叶宇的额头不禁泌出了汗水,这几十名弓箭手若是一起发射,即便是自己躲在车厢里,几轮下来也会被射成刺猬。
“你这山贼真是好无理,我们与你一无怨二无仇,你如此这般又是为了什么!”佘侗诚护在叶宇的身前,当众叱骂为首的黑衣人。
黑衣人却是爽朗的大笑起来:“所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还是认命吧!”
“兄弟们,将这三人射死在此!”
“且慢!贺英雄,叶某有话要说!”
黑衣人一听这话,随即急忙挥手示意停止射击,眉头一挑问道:“临死之人,还有何遗言?”
“贺英雄,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然有人雇用您在此劫杀叶某,那叶某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说来听听!”
叶宇不禁长舒了口气,随即拱手道:“你劫道无非是为了财富,雇用你的人给了你多少酬金,叶某可以十倍奉上!不知你意下如何?”
“哦?让洒家如何信你?”
“呵呵!你若是不信可先将我等扣押,叶某这里有一枚信物,贺英雄可差人前往来安府。到那时叶某的家人,自会携十倍财物与你交换!”
叶宇转动轮椅来到近前,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示意马背上的贺小俊拿去。贺小俊没有下马去接,而是吩咐身边的小喽啰去取。
可是叶宇突然将玉佩收回,一脸嘲讽的望着贺小俊:“贺英雄为何不亲自下马来取,是不是胆小如鼠,担心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会加害了你?”
“你!你这死废物,竟敢骂我家寨主,我抽死你!”喽啰说着,便义愤填膺的抡起手臂就要抽叶宇。
“退下!”贺小俊看了叶宇一眼,随后冷笑道:“洒家会担心你?呵呵!真乃笑话至极,洒家这就遂了你的意!”贺小俊说完,便跳下马背朝着叶宇走来。
这一刻雪下的更大了,山间的冷风卷起层层雪花,充斥着这个安静的山谷。叶宇静静的等着贺小俊走过来,脸上却露出一丝平静。
贺小俊大踏步的向叶宇走来,在这种局势由他控制的时刻,他又岂会担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
就在贺小俊刚走到叶宇面前时,突然叶宇收回右手,紧接着在轮椅的扶把上轻轻一拍!只听山谷沙沙落雪声中,夹杂着连续的破空寒光之声。
当叶宇突然举动异样之时,贺小俊就心头感到不妙,可是不待他去想缘由,就见叶宇的轮椅发射出数十枚暗标。
猝不及防之下,这十几枚暗标朝着他的下半身而来,贺小俊只得借着自身辗转腾挪的功夫躲过去。而当他躲过暗标之后,身后十余名喽啰全部中标。
贺小俊愤怒交加,正打算躲过暗标惩治叶宇时,叶宇早已经借着千钧一发的机会,转动轮椅来到了贺小俊近前,右手犹如铁爪一般扣住贺小俊的脑袋。
贺小俊大惊之下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一个反背脱手欲要摆脱叶宇的钳制。可是叶宇又岂会让到手的鸭子飞了,随即顺势脱手扣住了对方的咽喉。
手法快如闪电,行云流水!
“你!……”被扣住咽喉的贺小俊,面色通红的瞪着叶宇。
这一次近距离观瞧,叶宇才发现这个贺小俊样貌,并非名字这般俊俏。若是非要用语言形容此人的话,那就只能用粗犷二字。
叶宇感觉到了周围喽啰的异动,随即右手微微用力冷喝道:“想要活命,就让你的人老实点!小爷这碾断骨头的右手,可不能保证失手捏断你的脖子!”
“退后!统统退后!”
啪!
叶宇左手抡开了,对着贺小俊就是一巴掌,骂骂咧咧道:“你大爷的,敢劫持我!还贺小俊!就你这样粗犷面容,岂不是让人寒惨?”
“说,是何人让你来杀我的!”叶宇说着,双目已然透出一丝杀意。如钢爪般的右手,用力捏压贺小俊的脖子。
贺小俊被捏压的险些断过气去,挣扎了两下见没有效果,最后也就放弃了挣脱,十分艰苦的开口道:“叶公子,您先放手……听洒家慢慢说……”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印在贺小俊的脸上,火辣辣的刺痛让贺小俊顿时闭上了嘴。叶宇从轮椅的隔板中,抽出一把匕首,寒光深深甚是锋利。
随后拧眉冷斥道:“少废话,再不说可别怪我狠辣了!”
贺小俊没想到眼前这个文弱书生,竟是如此狠辣,看着这把锋利的匕首,就要刺入自己的胸口,贺小俊顿时吓了一声冷汗,慌忙叫嚷道:“叶公子,您不能杀我,我是与你开玩笑的!盟领有令,命洒家送您过山……”
“盟领?盟领是什么?”看着贺小俊嘶吼的恐惧倒不似在说谎,但是这个盟领又是什么东西。
贺小俊见叶宇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于是从腰间取出一封书信,递交到了叶宇的面前:“叶公子,这是盟领给您的信……”
叶宇垂目一瞧书信,尤其是看到信封底部的火漆图腾,叶宇顿时眼前一亮。随即将贺小俊交予佘侗诚看押,自己则来到一旁打开书信看了起来。
等他看完书信之后,叶宇竟不由的笑了起来。随后转过身来,无语的摇了摇头,示意佘侗诚放了贺小俊。
“真是不打不相识,贺寨主,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叶宇合手一礼,面带愧疚之色的说道。
贺小俊神情十分尴尬,拱手还礼道:“也是洒家玩心大起,想见识叶公子的胆识,自取屈辱也是罪有应得。叶公子既然路过小孤山,洒家身为飞虎寨的寨主,又岂能不尽地主之谊!请!”
“好!贺寨主请!”叶宇爽朗一笑,并无丝毫犹豫,跟着贺小俊就向山寨而去。
在山寨里待了两日,期间叶宇听了贺小俊的讲述后,才顿时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他没有想到叶明智依旧死性不改,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尤其这次还有李墨的影子,这就更让叶宇恼怒不已。思忖自己与叶梦新父子有仇,设计劫杀也是情有可原。但他与李墨可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竟然也动了杀他的心思。
所幸的是,这一次他们雇错了人。如今贺小俊的飞虎寨已经被编入了隐盟,又岂会因为些许财物与叶宇为敌。
说起这个隐盟,叶宇倒是觉得名号不错。心道这黎大隐大字不识几个,竟然取了这么一个有内涵的名字,也当真是难为他了。
贺小俊给叶宇的信,就是黎大隐写给叶宇的,其中简略讲述了半年来了进展。看完信的叶宇感到十分的欣慰,因为整个滁州延边各州,有九沟一十八寨尽归黎大隐掌控!
这份秋风落叶的速度,让叶宇都感到难以置信。书信的最后,黎大隐也不惜笔墨的祝贺叶宇夺魁,并在以后的沿途做好了保护,只待叶宇顺利进京参加科考。
看着信中黎大隐的战绩路线与进展,他知道,黎大隐是在跟他比速度!三年之后的仲夏,彼此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在飞虎寨小住了两日,最后贺小俊亲自将叶宇送下小孤山。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于视野,贺小俊不禁赞叹道;“盟领的朋友果然器宇不凡,小小年纪如此深藏不漏!早知如此,洒家又何必自取其辱……”
湿滑的官道上,马车缓慢地前行着,叶宇撩起车窗望着肆虐的风雪,轻声自语地笑了:“临安,我叶宇来了……”
第95章 学无止境
寒冬腊月,京城雪花飘飘,临安皇城虽然银装素裹,依然庄严巍峨。一路上叶宇坐在马车里,可是没少受颠簸之苦。
此刻进入京城,看见这被瑞雪妆点的皇城,不禁有了游览之情。对于他这个腿脚不灵便的人来说,踏雪虽是极不现实的事情,但是能出来透透气也是不错的。
随即下了马车,这时一阵冷风吹过,竟然将叶宇的帽子被吹落在地。这时书童阿宽见状,放下怀里的书箱急忙道:“少爷,你帽子落地了!”
没想到话音刚落,推轮椅的佘侗诚却脸色一寒,斥骂道:“胡言乱语,闭上你的乌鸦嘴!大哥刚入京城,你竟然说这等不吉利的话。若是别人说这等话,我非揍死你不可!”
阿宽虽是个少年,但却极为机灵,经佘侗诚这一通斥责,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口误,于是捡起帽子向叶宇赔罪:“少爷,小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方才说的纯属胡言乱语……”
叶宇环视二人,见个个都神色紧绷,随即摆了摆手调侃道:“诶,这是好征兆,明明是及地(及第),怎个成了落地(落第)?阿宽,分清楚再说!”
“听见了么?大哥这是及第,以后再不许胡说八道!”佘侗诚没好气扬了扬手,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教训阿宽。
“记住了,叫及第,及第!来,少爷,小的给您把帽子戴得紧点,这样您就永远不会及地(第)了!”
啪!
阿宽的的话音刚落,佘侗诚就虎目圆瞪,大手稍微用力的打了阿宽一下:“什么,永不‘及第’,你招打是不是!?”
佘侗诚气得追打阿宽,阿宽一边躲一边委屈地说:“不许说落地说及地(第),说了及地(第)怎的又错了?”不想脚下打滑,摔了个四仰八叉,惹得叶宇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侗诚,你跟一个和孩子计较什么,阿宽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这帽子的确是落地了!”叶宇见二人你追我躲个没完,于是笑骂道。
“可是,大哥,这小子说话不吉利,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
“罢了!若是仅凭几句诅咒与恭贺之言,就能决定人的命运,这也未免过于无稽之谈!这天快大亮了,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叶宇的几番劝阻之后,佘侗诚这才饶了不会说话的阿宽。委屈的阿宽将书箱放回车中,拉着马车跟在叶宇身后慢慢向皇城而去。
此时雪花依然在飘舞,但天空已现通透,迷蒙中能看到旭日东升,几丝暖洋洋的辉光洒在建筑物上,白中镶金,流光溢彩,格外耀眼。
对于眼前的大内皇城,一般人慑于它的威严厚重,不免望而生畏。皇城里戒备森严,莫说草民百姓难以深入其内看个究竟,就连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也少有机会进入,给人感觉里面永远神秘莫测。
进入京城的叶宇,先是到了礼部办理了一应手续,这才准备去寻客店住宿。不过让叶宇颇为感动的是,当他前往礼部之时竟遇到了杨辉。
看到在礼部等候多时的杨辉,叶宇知道这位便宜恩师,是在担心他被礼部官员刁难。毕竟以他这等残疾之身参加科举,难免会被人所歧视。
杨辉本意是让叶宇在科考期间暂住自己的府上,不过却被叶宇婉言谢绝了。毕竟他身为参加会试的考生,且是富有争议的残疾人士,若是此刻居住在太史令府上,将来即便高中也难免遭致非议。
叶宇的顾忌杨辉深为赞同,对于自己的这个记名学生他是越看越顺眼,切不可因为自己而给学生带来麻烦,于是也就顺了叶宇的意思。
师徒二人在礼部各自离去,叶宇从杨辉的口中得知,此次会试主考乃是枢密使虞允文,而副主考则是太尉张说。
一听此次会试的阵容如此另类,叶宇竟不由的露出一丝苦笑。科举取士既是朝廷选材的途径,也是这些党派扩充羽翼的必争之地。
对于这二位主考,颇懂南宋历史叶宇到是有所耳闻。虞允文乃是南宋不可多见的主战派,其一身的履历也是可圈可点。
而副主考张说,叶宇虽然不甚了解,但是这两年他也听了不少民间传闻,张说可以说是主和派的代表人物。
虽然此人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但他却是当今太后的妹夫。若是非要论及亲戚关系,当今皇帝孝宗也得称他一声姨丈。
但不管这官场党派如何争夺,自己的会试还是要积极备战,因此叶宇便不再多想,准备寻一家客店好好地温习课业。
……
“少爷,快看,前面有人舞剑!”
叶宇与佘侗诚顺着阿宽所指的方向望去,发现不远处的客栈门前空地上,一位书生模样的人在雪中舞剑。那流星般的剑花和飘飞的雪花浑然一体,如银龙飞舞,周围有几个人拍手叫好。
待三人来到近前,见这位俊俏的书生,右手缓慢有序的舞着剑,左手执炭笔在一纸板上飞速作画。只见此人眉似峰聚,神情专注,一心二用让人叹为观止。
叶宇聚目观瞧,不禁惊讶失声道:“好一副《雪中舞剑图》,线条流畅,栩栩如生!”
这一生赞喝,使得俊俏书生身形微微有所停顿,但随后又如灵动身姿舞剑作画。待画作绘成,手中的长剑也收了势!
不过这位书生站在原处,似乎有些意犹未尽。这时叶宇似乎看出了此人的心思,于是示意阿宽从车内取来一壶酒。
“这位仁兄,若不嫌弃叶某酒水浑浊,这顿酒叶某请了!”
阿宽遵照叶宇的吩咐,将一壶酒亲自送到了书生的面前。这书生神情微微一怔,随即深深地叶宇一眼:“萧某方才正觉口中干渴,似乎缺了些什么,没想到这位兄台竟如此知心……”
“青锋三尺,快意恩仇,醉里乾坤,岂能无酒?”
“额哈哈!兄台所言极是,岂能无酒……”书生潇洒的饮下壶中酒,随后拱手笑道:“在下福州萧国梁,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叶宇见眼前人之人如此豪爽,随即也回敬道;“滁州叶宇,此次来京参加春闱科考!”
“哦,叶兄也是今科的举子?”萧国梁诧异的看着叶宇,眼神中带有几分意外。
“正是,这不正寻客店住下!叶某观萧兄风采,想必也是今科举子……”
萧国梁欣喜地看着叶宇:“既然你我二人同是今科举子,相逢不如偶遇,叶兄不如就住在这云来客店!”
叶宇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客店,思忖着萧国梁定是也住在此处。
反正来到临安都是住店,既然对方盛情邀请,叶宇也不便推辞,随即点了点头道:“也好,届时叶某若有文章疑难之处,也好向萧兄讨教……”
“叶兄乃是我滁州解元,何人如此高才,竟让叶兄屈尊讨教?”叶宇的话音刚落,从客店里传来一句富有调侃的话。
叶宇循声看去,从门内一前一后走出两名年轻书生。叶宇一瞧这两位倒是认识,走在前面的正是孟桐,而在身后的黄脸男子则是岳琛。
萧国梁用惊异的目光重新打量了一番叶宇,随即赞叹道:“原来叶兄是滁州解元,叶兄如此年轻……萧某眼拙了!”
“萧兄过奖了,叶某……”
叶宇正要谦逊两句,却不曾想被孟桐打断:“叶兄,你在这大街之上,向一个南蛮举子请教,岂不是有辱了你解元身份?”
此言一出,叶宇眉头微皱略带不悦,而萧国梁却是大笑了起来:“这位仁兄,萧某与叶兄交友,似乎与你无关吧!”
“萧兄所言极是,同辈相交若是因此生隙,实乃无趣!”叶宇接过萧国梁的话,对着孟桐沉声道:“孟兄,学无止境,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这孟某自然知晓!”
“既然你知晓,就该知道学问并无南北之分,亦无国界种族之别!再说萧兄乃是福州人士,又岂能算是南蛮?口口声声将南蛮挂在嘴上,那你可知当今朝廷疆域之内,你我皆被称之为南蛮?”
“这……”
叶宇一想到朝廷沦为这等地步,如孟桐这样的文人,还在为所谓的地域文化列土分疆,心中就无名的生气怒火。
“文人自古相轻,孟兄自命清高叶某可以理解!但有这等口舌之快,不如等你将长江以北的大好中原收复,到那时再谈你所谓的南北之分!”
“哼!所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孟某读的是圣贤之书,不与你等计较口舌!”孟某知道自己说不过叶宇,随即一甩衣袖,转身又灰溜溜的进了客店。
随同出来的岳琛,却是有些为难的劝解道:“叶兄不必如此动怒,孟兄是有些顽固,你多多体谅!”
“罢了!叶某不与他计较便是,只是委屈了萧兄!”
“诶,叶兄一席话可谓是振聋发聩,萧某实乃佩服之至,走,吃酒去……”
“也好,把酒言欢,是岳某最为欣喜的事情!”
当三人离开之后,人群也渐渐的散去,一名身着紫衣的老人,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不禁点了点头欣慰的笑了。
第96章 客似云来
酒楼里三人开怀畅饮无话不谈,此前些许的不快一扫而尽。文人之间的相聚,大多都是论及文学子集,而叶宇、萧国梁与岳琛三人却是百无禁忌。
交谈之中叶宇才知道,这位福州的萧国梁竟然也是本州的解元。一想起方才客店门外的舞剑作画,倒是让叶宇倾佩不已。
因为若论及画工,如今叶宇绝对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人。但是要让他一心二用,他还真的难以随心所欲。
而此番畅谈之下,叶宇的博闻强识,也让萧国梁与岳琛为之叹服。因为无论经史子集,三坟五典,六艺八科,还是所谓的天文地理百家之学,似乎没有叶宇不涉猎的。
只是二人不知道是,叶宇本身的思维就不是这个时代。况且这些时日埋在书堆里,也是恶补了浩如烟海的书籍。叶宇凭借着自己的超强记忆力,强压式地将大量典籍通览了一遍。
最后三人离开酒楼时,岳琛将叶宇拉到了一旁,提议道:“叶兄,不如你搬到岳某二伯那里居住,也好有个清净之所温习功课!”
“岳兄盛情,小弟心领了,但岳学士日理万机,小弟还是不打扰为好!”叶宇心道你二伯岳雷是翰林院大学士,我一个不沾亲地书生还是免遭口舌的好。
“叶兄……”
叶宇见岳琛还要劝说,于是抢过话来:“岳兄好意,小弟铭记于心,你也知道,小弟一向涣散惯了,府上规矩太多反而备受拘束……”
“嗨!孟兄如此,你也是这样,罢了!岳某也不强人所难,若是期间有何需求,尽管开口便是!岳某虽不在临安久居,但要比叶兄熟悉一些!”
“多谢岳兄!”
岳琛随后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开口道:“叶兄,孟兄虽然言行有些不当,还望你多担待!平日里虽孤傲顽固,但其人品性不坏……”
叶宇微微一愣,但随后也就释然了:“岳兄的话小弟记下了,能让岳兄引为知己的人,定然不会是狭隘之人!”
三人在太白酒楼分开,叶宇与萧国梁二人有说有笑,一路上倒也浏览了不少风景。贡院的大门外有一棵古槐,相传这里是文光射斗牛的地方,所以叫它“文昌槐”。
它的根部生在路东,主干弯曲向西,所以树冠罩在路西边。此槐长势如卧龙,虬枝苍劲,相传此槐与考生的文运有关。
因此参加科举的考生们,为了讨个吉利纷纷来此顶礼膜拜,以此求得鱼跃登龙门,故此槐被誉为京城临安的名槐。
每到大考时节,古槐上挂满红红绿绿的许愿条,随风摇曳成为街头一大景观。祈福的人群中不乏女子前来,但大多是年轻女子,想必是为了自己爱郎金榜题名而来。
“姐姐,你还没告诉小梅,来此是为何人祈福呢……”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孩,右臂挎着小巧的竹制花篮。此刻正喋喋不休的,向一个罩着青色貂裘女子询问。
女子双手合十,奉上香烛,一切都是十分的安静,而就是这份安静,让一旁的婢女小梅焦急万分。
“姐姐……”
“好啦,我们回去吧……”
女子见小梅撅着小嘴,一脸的不悦不愿离去,随即莞尔一笑:“你这妮子,还不随我回去?”
“姐姐,你还未有回答小梅的问题呢?”
“他?”女子微微一怔,随后却是淡淡一笑,笑意中,有喜悦、有苦涩、也有回忆……
“姐姐你快说嘛!”小梅摇了摇女子的玉臂,催促青色斗篷下的女子。
青色的貂裘斗篷下,女子的娇躯微微有些颤动,随即佯作不悦道:“天寒地冻的,快随我回微寒居……”
女子说完,便不再理会小梅,自顾的轻移莲步离开了人群。小梅等了半天没有等到答案,气的小脸通红,跺了跺脚不情愿的跟了上去!
这时叶宇与萧国梁二人游览至此,有说有笑间,叶宇无意瞥见街巷的拐角处,一道丽影颇为熟悉,只是瞬间而过倒没有看清容貌。
“叶兄,你我二人何不在此许愿,祈求今科春闱榜上有名?”萧国梁似乎没有注意到叶宇的失神,而是指着人群聚集的古槐说道。
萧国梁的话,将失神中叶宇拉了回来:“额……,呵呵,莫非萧兄也信这许愿祈福之道?”
“诶,叶兄莫要取笑于我,萧某不过是想凑个热闹罢了!既然来到此地,还不讨个喜庆?”
“萧兄言之有理!”
二人来到古槐近前,大树下不仅有众多祈福的男女,还有许多摆放笔墨的桌台。二人各自写上自己的名字,由各自随从抛向古槐。
当佘侗诚代替叶宇,将许愿带抛向古槐时,叶宇顺着丝带上抛的轨迹,竟突然看到在丝带悬挂之处,有一条青色丝带。
而这条丝带上的蝇头一行小字中,他竟然发现了自己的名字。嗯?莫非今科考生中,还有与自己同名之人?没错,一定是这样,叶宇笃定的这样认为。
当叶宇离开古槐离去时,一阵冷风吹过,枝桠上丝带微微舒展,发出清脆的响声。其中不止一条丝带上,赫然有着叶宇的名字……
随后二人回到云来客店,途径柜台登记时,客店的掌柜便眉开眼笑的迎了上来,当下便向叶宇求取墨宝,并祝叶宇今科高中。
叶宇被这突如其来的殷勤,弄得是一头雾水。萧国梁在叶宇身边耳语了两句,他这才明白其中缘由。其实这已是一种传统,每当会试之期,京城各大客栈都对住宿的应试考生求取墨宝。
若是该名考生一考得中,更是食宿不取分文,且还会送些银两给考生发赏钱之用。因为客栈里如有考生中榜,那这家客栈也沾光不少,以后借此宣传,更有墨宝为证,生意都要好上几成。
叶宇一瞧店中伙计早已将笔墨伺候好,自然也就没有推迟。于是问了掌柜所求是何字句,当得知要他书写牌匾时,叶宇便笔走龙蛇一挥而就,写下‘客似云来’四个大字!
墨宝到手后,掌柜的喜气洋洋,随即亲自招呼叶宇与萧国梁二人上楼。他可是听说了,这二人都是一方的解元郎,金榜题目的可能性自然不必多说。
参加科举考试的,十之**都是寒门子弟。这些人不远千山万水,自知盘缠来之不易,不仅懂得节俭,更是十分专注备试。
平时店里店外异常安静,大家各居一室,闭门谢客,彼此之间营造了一个颇佳的温习环境。而叶宇平日里读书之余,也与邻近的萧国梁探讨文章。
临安的状元酒楼,是个久负盛名的老字号。据说曾经有个状元来此楼吃酒并即兴题名,从此生意兴隆,传至今日。
每年春闱会试前,这里总是举子云集,为的是来这里喝壶好酒,吃顿好饭,才思敏捷的吟首诗,唱几句行板,大家凑凑热闹,图个好兆头,以求考试顺利,金榜有名。
如今会试大考在即,各地进京赶考的举子们更是纷纷到场照顾生意,天天客流如织,这让酒楼掌柜可是整日笑得合不拢嘴。
今日岳琛在这状元楼,特意包下了一间宽敞的厢房,邀请孟桐、叶宇、李墨、萧国梁四人吃酒。不过李墨却婉言谢绝了,躲在临安的一处客栈里没敢露面。
自从叶宇平安入京之后,李墨就知道事情出现纰漏。果不其然,就在几日前,家中传来消息,李明智被歹人废了双腿。
而他自己家中,也是一把大火烧了宅院与家当。虽然没有人员伤亡,却将远在临安的李墨吓破了胆子。他这一刻才明白,自己与叶宇为敌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萧兄,你确定给他留了字条?”岳琛见叶宇迟迟未到,随即向萧国梁追问道。
萧国梁轻呷了一口酒,不紧不慢道:“自然是留了字条,叶兄若是回到客店定能看到!”
“大考在即,他不在客店温习功课,又会到哪去了呢?”
“说不准,他在这临安京师有相好的也不一定……”
“哦?萧兄快说来听听!”岳琛见萧国梁似乎话中有话,随即眉开眼笑地猴急问道。
“说什么,萧某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猜测!猜测!”
岳琛却不依不挠,推了萧国梁一把,欢乐笑了:“若是这小子真的去逛青楼,那可真是重色轻友了……”
二人都是较为豪爽之人,说起话来也是百无禁忌。一旁久未说话的孟桐,抿了一口酒平淡道:“想必叶兄有事要办,我等还是勿要妄自揣测了!”
孟桐这句话还真是说对了,叶宇今日不在客店备考,还真是有事情要处理。他一方面筹备着将绸缎布匹在杭州扎根,又逛了杭州的几大绸缎庄,对杭州的布匹绸缎价格与质量,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如今叶宇已经将布匹绸缎生意,交由苏全忠全权处理,对于苏全忠安排在杭州的王掌柜,叶宇还是很放心的。在跟王掌柜商讨了一些绸缎推销策略后,叶宇从王掌柜的口中,听到了关于滁州的一些消息。
听闻叶明智被折断双腿,以及李墨家中的无端大火,叶宇知道这是黎大隐派人做的。黎大隐此举虽说是为他出气,但是叶宇对于黎大隐的擅作主张很是不悦。他是很想惩治这二人,但也应该由他自己亲自动手!
第97章 酒楼受辱
回到客店的时候,柜台掌柜交予叶宇一张纸条。叶宇一瞧是萧国梁的笔迹,看完内容之后才知道状元楼酒宴之事。于是换了一身朴素的衣服,便按照地址前往状元楼赴约。
待来到状元楼,叶宇正要进去,却被年轻地堂倌伙计挡在了门外。
“为何挡我去路?”叶宇面对眼前的堂倌伙计,很是和气的问道。
堂倌是个年轻人,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叶宇身着很是朴素,又是一个残疾之人,于是露出一丝不屑:“客官,今日乃是众位举子聚集之日,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你什么眼神,我大哥也是今科赶考的举子,快让开!”
虽然叶宇此前一再告诫佘侗诚收敛匪气,因为这不是滁州而是临安,天子脚下可不能任由性子胡来,若是闹出了事端可不好收场好。
佘侗诚这些日子言行举止收敛了许多,但是眼前这个堂倌伙计狗眼看人低,他实在是难以压制心中怒火。随即怒喝一声,便将堂倌儿推到了一边。
“你这人,怎如此粗鲁!?”堂倌被佘侗诚一把推到一旁,一个趔趄险些摔个狗啃泥。
佘侗诚最恨别人说他粗鲁,闻听此言顿时虎目圆瞪,来到近前一把揪住堂倌怒喝道:“我大哥受邀请吃个饭,你挡什么?没听说好狗不挡道吗?”
“哟!这位好汉,你这是要寻衅闹事?”堂倌似乎早已见惯了这种事情,对于佘侗诚的凶神恶煞并不买账。而是调侃之余,露出一丝冷漠的不屑。
“来啊哥几个,这门外有闹事的主儿!”丝毫不紧张的堂倌伙计,冲着酒楼里吼了一嗓子。
话音刚落不久,从楼里走出两名魁梧壮汉,站在酒楼大门两侧,犹如两座塔山一般。堂倌见两位壮汉站着不动,这才有些不耐烦地埋怨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将这寻衅闹事的无赖赶走!”
两名壮汉如刚睡醒的睁开双目,其中一人伸出肥厚的大手去拎佘侗诚。佘侗诚虽然被这二人气势震慑,但也并非胆怯之辈。
先是将堂倌扔出一米开外,紧接着右手化掌为拳,直接迎上抓来的大手。壮汉见眼前的对手是个练家子,眯着地双眼突然一亮,随即鼻子发出一声冷哼,牟足力气对着带有拳风的铁拳轰去。
砰!
一个不大不小的碰撞,使得佘侗诚连连倒退三步。气血上涌的他,脸色顿时变得涨红起来。而再反观这位壮汉依旧站在原处不动如山,一拳之下已见高低!
但是两人都没有动,只有远处的堂倌从石板街上爬了起来,捂着出血的额头,歇斯底里的怒骂道:“你们俩给我整死这无赖!快啊!”
在旁观战的另一名壮汉,蚕眉微微一蹙,嗡声瓮气呵斥道:“我兄弟二人不是你的打手,轮不到你指指点点!滚!”
“好好好!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寻刘爷的说理去!”
堂倌连滚带爬的跑进了酒楼,不多时一个灰色锦衣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中年人来到门外,就倨傲喝道:“是何人在此闹事?不知道自己长了几颗脑袋?”
“这位掌柜,你这状元楼开门做买卖,在下进去应邀吃酒,却被你的人赶出门外,请问这是贵酒楼的待客之道吗?”
叶宇见正主已经来了,随即一招手示意佘侗诚退下,他看得出佘侗诚并不是两位壮汉的对手,硬拼下去只会吃亏。
名唤刘爷的中年人,打量了一番叶宇,随后沉声道:“难道伙计没告诉你,今日酒楼只招待今科举子吗?”
“说了!”
“既然说了,还为何不知趣离去?”
叶宇却顿时觉得好笑:“我为何要离去,掌柜的,你觉得在下没资格进去?”
“你是今科举子?”看着叶宇一脸镇定的气质,这位刘掌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这时酒楼里的举子们,都被门外的喧闹所吸引,纷纷走出了厢房出门观瞧。有几人一听叶宇是今科的举子,竟不由哄堂大笑起来。
“就他这残废的样子,也自称是今科赶考的举子,莫不是疯了吧?”
“真是奇闻怪谈……”
一听这群人不分好歹的羞辱叶宇,佘侗诚心有不服,面向众人喝声道:“我大哥解元郎若不是举子,你们这些人又算什么东西?”
“诶哈哈!这主仆二人看来都是疯子!本公子可从来没有听说残废中举的,而且还是如此年轻的解元郎!”
“是啊,即便此次恩科不分样貌残疾,在下也未有听说有残疾之人中举的!这主仆二人真乃狂徒,掌柜的,还不快将这二人赶走,免得扰了我等文人志士的雅兴!”
“兄台言之有理,我等高洁之士,岂能与这等疯癫之辈共聚于此?”
“掌柜的,还不将这二人赶走,免得污了你这酒楼的招牌!”
“……”
众人群情而躁动,纷纷闹着要将叶宇赶走。佘侗诚见这些人不可理喻,在一旁气得暴怒连连,若不是顾及门口的两位壮汉,他真想上去暴打这群文人。
“回去继续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仁兄,为何要做春秋大梦?”
“不做春秋大梦,又岂能在这朗朗白日说梦话呢?”
“额哈哈!”
又是一通奚落之声四起,惹得在场众人哄堂大笑不止。
这时岳琛、孟桐与萧国梁三人闻声也走下了包厢。孟桐率先待分开众人,才发现众人所嘲讽的正是他们苦等的叶宇。
孟桐听着众人的奚落之词,犹如是自己被人辱骂一般,随即挺身而出怒斥众人道:“叶兄就是滁州今科解元,在下孟桐可以为证,尔等聚集于门外,羞辱我滁州解元郎,莫非觉得我滁州的举子软弱可欺!?”
嘶!
孟桐一席话,犹如平地一声炸雷,将所有人震得是目瞪口呆。众人面面相觑,顿时成了哑然无语。众人都能从各自的眼中,看到莫名的惊诧之色。
不过短暂的寂静之后,有一名举子却质疑道:“你说是就是,以何为证?”
“是啊,即便他是今科举子,想必滁州也没了才子,竟让一个残废中了解元……”
“哈哈哈!越来越有趣了!看来滁州真是个奇葩之地!听闻上届一甲前三,滁州就有两人摘得榜眼、探花之位!如今又出了个残废解元,莫非是个文兴之地啊!”
“你!……”
孟桐被这些人气的,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回首看了叶宇一眼,心道你叶宇平日里不是善意辩驳吗,这个时候怎么成了哑巴了?
叶宇阴沉着脸,一直没有说话,而是冷冷的望着这些嬉笑怒骂的众人,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此刻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这时岳琛与萧国梁已经挤了出来,岳琛正要替叶宇证明,叶宇却率先开了口,冷厉的眼神中夹杂着漠然:“岳兄,看来今日这顿酒宴,叶宇是没资格赴约了!告辞!”
随即不待岳琛向众人解释,叶宇就示意佘侗诚推自己返回客店。
“叶兄!……”看着叶宇冷漠离去的背影,岳琛一拍大腿愤怒指着刘掌柜骂道:“刘老三,你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此事我跟你没完!”
这时的岳琛再无书生的柔弱,反而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使得身旁刘掌柜面如死灰。刘掌柜额头冒着冷汗向岳琛赔罪,可此时地岳琛那里还有心思理会这些,一甩衣袖便朝着叶宇离去的方向追去。
“原来萧兄也在此啊,诸位,这位可是我福州今科解元,货真价实!”
其中一名福州的年轻举子,一眼就认出了萧国梁。见萧国梁转身就要离去,随即一把就抓住了衣袖,向众人介绍着福州萧国梁。
众人眼前一亮,纷纷上来围绕萧国梁套近乎,这脸色翻书比翻脸还快,与之前门口嘲讽叶宇的嘴脸,可谓是天壤之别。
萧国梁见此处就剩下他了,情急之下推开众人,继而拱手道:“诸位既然看不起解元郎,又何必如此呢?”
“萧兄,此话何意?”
“方才那位就是滁州的解元叶宇,而且学识不在萧某之下。尔等如此奚落嘲讽一科解元,可见诸位眼高于顶,又岂会将萧某放在眼中。萧某自身不过区区解元郎,看来还不够诸位看重!先行告辞了!”
萧国梁冷冷揶揄一笑,不再理会这帮趋炎附势的举子,大踏步的转身离开了酒楼。
酒楼门口这一次算是彻底寂静了,若是孟桐的话还有人怀疑,那么萧国梁的话让众人有种被重击的感觉。众举子万万没有想到,方才兴致勃勃嘲讽的人,竟然真是个货真价实的解元郎。
回想起萧国梁留下的话,顿时让众人面红耳赤起来,这是**裸的、无形的打了自己地脸。最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各自面色微红的讪讪离去。
刘掌柜没有去在意这些举子,而是十分懊悔的拍着额头:“哎呀,我刘老三为何就没看出来!”
“是啊,方才那个残废掩饰的太好了,小人也没有瞧出来……”
“去你娘的,你个王八羔子,老子这次可是被你坑惨了!得罪了这个回京的小霸王,往后还有我好果子吃吗?滚你娘的,不想再见到你!”
刘掌柜气急败坏的谩骂着,觉得这样还不解气,又轮番用脚踢这个不长眼的伙计。
“刘爷,您就看在咱娘跟你好过一段日子的份上,就饶了我吧!您也算小人半个爹啊……”
噗!
门口的两名壮汉,听了这伙计的话之后,不禁暗中笑出了声。刘掌柜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个不知死活的伙计,抖出了自己的丑闻,更是咬牙切齿的一顿猛打。
“狗东西,乱咬人是不是?给我拖到一边狠狠的打!”
第98章 岳家六郎
回到客店里,叶宇一语不发脸色阴沉,终究还是年轻气盛,面对众人的奚落与嘲讽,叶宇又怎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人?
第一个推门而入的是孟桐,虽是满脸的愤怒之色,但也不忘劝慰叶宇,莫要因此影响了会试的发挥。
今日孟桐的表现倒是让叶宇颇感意外,因为在叶宇的眼中,孟桐对自己都是很有成见。更何况不久前的客店门口,自己可是当众斥责过孟桐。
而孟桐见叶宇坦言的追问,也没有丝毫的藏掖,而是直言道出了自己心意。
“孟某是将你看做竞争对手,除了孟某学识不在叶兄之下外,更对州试的空白试题多少有些不服……”
孟桐沉默了少许,又接着道:“但这并非妒忌成仇,孟某在众目睽睽之下替叶兄说话,不过是替滁州的学子讨个公道。解元郎受辱于人前,本州举子又岂会荣焉?岂能坐视旁观?”
“孟兄,平心而论,你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叶宇静静地听着,最后饶有意味的微笑道。
这时孟桐站了起来,不咸不淡道:“勿要因为那些不良之人,而影响了会试!孟某可不想你的失误,让孟某失去公平竞争的机会!”
说完,孟桐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厢房。
叶宇看着孟桐离去的背影,不仅他摇了摇头自语:“看来岳兄能把你引为知己,倒是有些意思……”
与孟桐的一番交谈之后,叶宇的心情顿时缓解了少许。之后岳琛与萧国梁二人也随后而至,岳琛满怀歉疚地向叶宇道歉,萧国梁也在一旁劝慰叶宇不要置气。
在确定叶宇不再纠结此事,二人这才长出了口气。随后二人各自离去,厢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侍立在一旁的佘侗诚,余怒依旧挂在脸上,看着叶宇十分安静的在桌前品茶,佘侗诚愤愤然道:“大哥,难道就这般算了?”
“天子脚下,不算了,又能如何?”
“哼!若是在……”
“好了,侗诚,你要记住,耍横要有实力!我们没有立足之地,一切都是空话!”
佘侗诚泄气了的用拳头砸在墙上:“我就是不甘心!”
“清流县本就是个小地方,在这临安,又岂能对比?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叶宇在桌案上写了一封信,随后交予佘侗诚:“你将这封信交予城西绸缎庄的王掌柜,让他转交苏伯父!”
“是!”
……
这时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岳琛回到二伯的府上后,在书房里一直心绪不宁。最后将书卷一合,唤来书童岳安,吩咐了几句便出了岳府。
离岳府不远的一处茶楼上,岳琛独自一人坐在窗沿边的桌子前,时不时的向楼梯口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多时就听见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待岳琛抬头观瞧时,楼梯口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此人身形高大,要比岳琛还要壮硕许多。
“哈哈哈!六哥,你何时回来的?为何不告知小弟,小弟也好为你接风洗尘!”
此人一瞧见岳琛,神情激动的大笑起来,随即紧走几步张开双臂,就要给岳琛一个熊抱。
岳琛没有拒绝,而是欣然地张开双臂迎合了上去,随即分开,岳琛拍了拍眼前壮汉的肩膀,喜悦道:“大熊,许久不见,近日可好?”
“六哥,你这做文人久了,说起话来也酸腐难忍!”
壮汉虽然不习惯岳琛的说话方式,但仍旧笑着道:“好是好,不过少了六哥,我们这帮兄弟总觉得空落落的!”
“额呵呵,来,兄弟坐下说话!”
“嗯,六哥,你这回来是不是……”
坐下来的大熊正要说话,却被岳琛打断:“兄弟误会了,既然家父有命,为人子的只有遵从,此次回京我是参加会试科举,并不打算重操旧业!”
“六哥!……”
大熊见岳琛一脸的决然,方才的欣喜顿时成了落寞,肥厚的鼻孔重重的叹了一声:“伯父也真是的,非要六哥你参加什么科举?读那劳什子书有个屁用?”
“你不懂,我爹也是用心良苦!”
“这个我不明白,六哥,你爷爷可是让金人闻风丧胆的大元帅,作为子孙应该学习先辈之风,学什么破书?”
“够了!我唤你来是听你教训的?”
岳琛将茶杯重重放在桌案上,但茶水却很少溅出。不过大熊放在桌子上的双臂,却微微的感到发麻!
“六……六哥,你别生气,大熊也只是说说……”被岳琛这一声断喝,大熊肥厚的脸上顿时露出惶恐之色。
似乎也觉得对老友过于严厉,岳琛随后压下怒气沉声道:“许多事情,并非大熊你想的那般简单!不过你也不必想太多,今日我寻你来是有事请你帮忙……”
“六哥有何吩咐尽管说,大熊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大熊拍着胸脯,十分真诚地说道。
“状元楼的那个刘老三,你应该认识!你去替我问问,今日参加举子聚会都有那些人,列出个名单来!然后……”
“大熊明白,老规矩,将这些人全都打残废!”
“不!这些人都是功名在身的举子,还是不要太过招摇!你只要每个人招呼两嘴巴子即可!让他们也长长记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至于刘老三,就不用动他了,此人多少与张太尉有些关系,免得惹得一身骚!你只要让状元楼三日门可罗雀即可!”
“哦……六哥,什么叫门可罗雀?”
“额,他姥姥的,让你平日多读些书,你这混球就是不听!意思就是让状元楼三日没有客人光顾,明白了吗?”
被岳琛一顿臭骂的大熊,竟然傻呵呵的笑了起来:“这只有四个字,竟然意思这么长!嘿嘿,六哥,你这句话,大熊听着最舒服!”
“还不快滚,小心我踢你屁股!”
“好,我这就去安排!”
等大熊晃晃颠颠地走下茶楼,岳琛嘴角却是露出一丝苦笑,最后竟不由的黯然神伤起来。静静地倒上一杯香茶,自顾的品着茶中的苦涩。
闻着清茶扑鼻而来地清香,岳琛轻声地悠悠道:“叶兄的这毛峰茶,果然不错,难怪会被列为贡茶!”
“嗛!六哥,你不在府上备考,却在这里吃茶,倘若我告诉爹爹,一定会饶不了你!”话音刚落不久,从楼梯口上来一名妙龄女子。
岳琛一瞧这女子,顿时有些局促,随即尴尬道:“原来是三娘啊,你怎么来了?”
“跟着你来的呗……”岳三娘轻撩裙摆,便几步走了上来。
岳三娘之所以称岳琛为六哥,是因为岳家男丁排序中,岳琛排行老六。而岳三娘,虽说称之为三娘,也只是岳家女丁中排行第三。若是按年龄来说,岳琛要比岳三娘大上几岁。
“跟着我来了……你都知晓了?”岳琛闻听此言,不经有些愕然,像似做错事的孩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岳三娘莞尔一笑,笑意中带有调侃道:“当年叱咤临安的小霸王谁人不知,岳家六郎更是有祖上遗风!六哥,你不会又想重操旧业吧?”
“胡说,如今你六哥可是今科举子,不久就要参加会试!”
“是么,那就好,否则小妹可要将此事告知爹爹与三叔!!”
岳琛一听这话,顿时紧张了起来:“别!我的好妹妹,此事绝对不让二伯与我爹知晓,否则后果很严重!”
“那我问你,清流县那个叶宇是不是也来参加此次会试?”
“额……三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否则……”岳三娘在岳琛岳琛面前缓缓地握紧粉拳,美目之中流露威胁之意。
岳琛暗自咽了一口唾沫,急忙安抚岳三娘:“好好好!我说,没错,他是来到了临安,而且还是以滁州解元郎的身份参加会试!我爹以及滁州众位官员,都十分看好他!有望名列前三……”
“哦?他,有你说的那般卓越么?”
岳琛撇了撇嘴,没好气的鄙夷道:“那还有假?当初我爹在州试之前就预言他可名列前三,结果更进一步拿个了魁首!这些时日相处之下,你六哥我是十分的佩服!”
“……”
看着对面的岳三娘陷入沉思,岳琛露出疑惑之色:“三娘,莫非你与他认识?”
“额,是有过一面之缘!”
“真的是一面之缘?”岳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于是似有深意的追问道。
“少废话!赶快回去,否则被我爹察觉了,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岳三娘被岳琛刨根问底的追问,顿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于是起身提醒了两句,便径直匆匆下了茶楼。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过往?”
岳琛想到这里,决定找个时间好好地问一问叶宇。
二月初九清晨,客栈里刚过丑时就有店中伙计在楼下院中敲梆,通知住在店中众考生,莫误了进场的时辰。
稍后又有人挨房间的敲门,通知众考生该起床了。
听到敲梆声音,叶宇从睡梦中惊醒。他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双眼,看了一眼燃着的灯笼,随即坐了起来,准备参加这难得的会试。
第99章 考试腹泻
叶宇刚起床不久,岳琛就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岳兄,你这是……”
岳琛却是笑意甚浓地将食盒放在桌上,深意地问叶宇:“你小子说实话,是不是与三娘早就认识?”
“三娘?”叶宇刚起床不久,本就有些浑浑噩噩,被岳琛这没头没尾的追问,就更让他糊涂起来。
“就是我二伯的三闺女!”
“岳学士的三女儿……”叶宇眉头紧锁,沉思片刻,这才恍然道:“叶某想起来了,当日在来安府参加比灯大会,倒是有过一面之缘!怎么,岳兄为何突然问及此事?”
“真的只是一面之缘?”
岳琛阴阳怪气地追问,倒是让叶宇不由笑了:“岳兄,你这是闹的那一出?”
“这可是三娘让我给你送来的食物,还让我这个堂兄带话给你,恭祝你思如泉涌、金榜题名!你说你们是一面之缘,叶兄,你觉得我会信吗?”
额……
叶宇愕然的看着桌上的食盒,心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貌似跟那岳三娘不熟啊,当初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还打赌赢了一枚蝴蝶银钗。
仅此而已,至于这般关心,还送来食物?
看着岳琛一副怪异的眼神,叶宇觉得有必要好好解释一番:“那个,岳兄,小弟真的跟令妹不熟……事情是这样的,那日上元佳节……”
“嘿嘿!不用说,不必说,不用解释,岳某其实也没别的意思!”
“不是,岳兄你莫要误会……”
“叶公子,方才有个女子送来这个……”就在叶宇还要辩解之际,店里的伙计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走了进来。
“什么?又是食盒!”叶宇愕然的看着食盒。
“什么?女子送来的?”岳琛紧走几步,来到伙计近前急问:“确定是个女子?”
“是啊,小的眼睛还没花呢,不过走了……”
岳琛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宇,调侃道:“叶兄,你看这该如何解释……”
“哟,岳兄也在啊!”
岳琛正要以此调侃叶宇,不曾想话刚说出一半,萧国梁便大步走了进来。
岳琛一瞧萧国梁走了进来,顿时有了话题:“萧兄,你来得正好,当日你含糊不清的说叶兄在临安有相好的。起初岳某还抱有怀疑,可如今你看,不由得我不信啊!”
“岳兄,萧兄,你们听我说,其实……”
萧国梁摆了摆手,示意叶宇不必说了:“我相信叶兄,在临安不可能有一位相好的!”
“萧兄果然富有远见!知己啊~!”叶宇一拍手,心道总算有人替自己说话了。
可当叶宇暗自舒了口气时,萧国梁却话锋一转道:“因为不止一位!叶兄,这大考临近,你可要多注重身体才是,这是方才萧某买包子时,有位女子让我转交于你的东西!”
萧国梁说着将纸包里的肉包子放在桌上,从怀里取出一道绑有丝线的符,随即调笑道:“这道符可是求来不易,据说此符可保佑考生金榜题目呢……”
岳琛一把夺过那枚神符,反复翻看了两遍,质疑道:“真的假的?”
“真与假不清楚,也不重要,重要是送符的人……叶兄,你以为呢?”
“额……这个,叶某真的不知……”
叶宇被这突如其来的连续事件,已经被弄得是焦头烂额。要说岳三娘送食盒还尚能解释,可是这伙计送来的食盒以及萧国梁的神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缘由,又如何向众人解释?
“嘿!我说叶兄,岳某混迹京师这么多年,,也没有几个相好的姘头,你这刚踏足京城没多久,就有如此的成就!难道就因为你比我英俊那么一点点?”
“小弟真的不知……”
叶宇哭丧着脸,简直无言以对。
“诸位,时辰快到了,我们还是赶路要紧!”这时孟桐在门外提醒道。
呼!终于有个出来解围的了,叶宇顿时觉得孟桐就是救世主。可孟桐接下来的话,又让叶宇半天没缓过神来。
“叶兄,可别女色掏空了身子影响考试,让你我之间的竞争有失公平!”孟桐冰冷的说完,便不再理会众人率先下了楼。
岳琛将食盒塞到叶宇的怀里,嘟囔道:“我可告诉你,我可不管你几个相好的姘头!我妹妹准备的食物,你必须吃了!”
“好好好!我吃!”
叶宇当着岳琛的面,囫囵吞枣的吃了食盒里的福禄包,为此还差点噎着。剩下的还有不少,正好当做考试充饥之用。
……
贡院,这个名字贯穿了中华文化一千多年,有以考试选拔人才贡献给皇帝的意思。在古代,凡是献给皇帝的物品叫贡品,而贡献人才的地方自然而然就被称为作贡院。
贡院坐北朝南,墙垣高大厚实,共有三个大门,南门外有巨大的影壁,留作发榜之用。影壁后面则是三道龙门。所谓鱼跃龙门化成祥,就是这几道门了。
当叶宇一众四人来到贡院时,天已经大亮了。这时只见一顶八人官轿颤颤悠悠过来,除轿夫外,轿前轿后还有四个持刀侍卫守护。
一瞧这阵势,便知是个不小的官。轿子在龙门前落下,轿帘撩开处走出一位身着皂靴朝服、头戴乌纱的官员。
此人五十岁上下,神色肃然颇为精神,根据入门的先后规矩,此人应该是枢密使虞允文。
紧接着又有一顶八人官轿悠悠而来,不一会儿,轿中走出一位五十出头的微胖官员,中等身材,身着同样的二品朝服。不用问,这就是另一位主考官张说。
两位主考之后,一顶顶小轿络绎不绝地朝龙门拢来,轿中均是各房的考官和巡检官。
叶宇在一旁看着这会试的阵势,果然不是州试所能比的。不过当叶宇环视周围的考生时,发现了两个让他疑惑不解的现状。
一个就是这些举子中,竟然只有他一人是残疾,其余众人皆是相貌堂堂。他身处这些人当中,倒是显得格外扎眼。这让他想到了当日状元楼的奚落,心道还真是只有自己州试突围了。
而另一个就是,今日的一些举子纷纷用衣袖掩住口鼻,还有嘴上浮肿淤青地不在少数,而且这些似乎就是当时状元楼奚落他的人。
“这些人怎么像是中毒了一样?”孟桐也发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状况。
岳琛却轻轻地冷哼道:“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是啊,何必管这些人,走了,该考试了!”萧国梁瞥了一眼这些举子,随即招呼众人排队考试。
随后考生在贡院使役们统一指挥下,从龙门走进贡院。待众三千多名举子在验身厅‘验明正身’后,由各房考官带领着分批进入至公堂,在文圣孔子的画像前恭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按照唱名的顺序,一手秉烛一手提着考篮,在衙役的引导和巡检官的指示下,来到像鸽笼一样的考房。所有考生要在这简陋的斗室里度过九天六夜,经历三场大考。
当考生全部进入考场的考棚后,就要锁大门。称为“锁院贡试”,考生每人一间考棚、一盆炭火、一支蜡烛。
待发下试题,明远楼上响起鼓声,应试的举子们就开始答题,以铜壶滴漏为计时。
叶宇看着发下来的试题,不禁点了点头,此次恩科取士乃是皇帝亲自出题,倒是杜绝了主考泄题的弊端,而且这题目出的也颇有意味。
题目定为‘心力’,这让叶宇想到了孝宗的一生。一生虽有一腔热血立志北伐,但终究未能得偿所愿。反而随着时间的腐蚀,丧失了北伐的决心!
‘心力’,其实也正是这位帝王感叹,心有余而力不足,虽心有博取天下之宏远,但现实却是十分的残酷。叶宇知道,这是孝宗借着此次科考,阐述自己心中的呐喊。
“你在呐喊,后世的汉家子孙,又有谁不是在深深的呐喊与咆哮!”
叶宇此刻心潮澎湃精神百倍,此刻他想起了一篇经典之作。
但就在他准备提笔挥洒之时,突然感到肚中难受,犹如翻江倒海。于是急忙找角落里的马桶,结果上吐下泻,连蹲了十几次,现场惨不忍睹。
肚子剧痛,不停地上吐下泻,着实将叶宇折磨的不轻。但此刻还在考试,又岂能轻言放弃,于是咬了咬牙,将马桶吃力的搬到桌前,摆脱轮椅直接一屁·股坐到了上面。
虽然拉肚子很是难受,直至到了将要虚脱的地步,但所幸叶宇神智还算清晰。泡了一杯济颠和尚给的凝香梧桐木,这才渐渐地止住了腹泻。
拉完肚子腹中饥饿,叶宇准备拿起食物充饥。但是他手突然停了下来,随即将包子放在鼻下闻了闻。可是这一闻,却是让叶宇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将包子又放回了食盒,宁愿挨饿也不去吃!
三日里叶宇只喝茶水不吃食物,此刻叶宇对济颠和尚真是感恩戴德,没想到这凝香梧桐木,泡的茶不仅能至于腹泻,而且有清明思维提神醒脑的功效。
随即执笔挥毫,洋洋洒洒万余字未有丝毫停顿。跟随王希孟学习画技,不仅画技大有所成,这书法也是进步神速。如今的叶宇的书法,臻至化境也只是时间问题。
第100章 大夫许宣
科考自然不会一篇文章定乾坤,三场九天的考试内容很多,涉猎之广强度之大,仅凭喝茶很难维持,所以最后叶宇只得求助于考官。
贡院虽然有这方面的应急措施,但所提供的食粮,自然不是什么可口的饭菜。叶宇看着面前冰冷如铁的馒头,微微叹了口气,顺着茶水慢慢地吃下。
虚脱的叶宇虽然有茶水提神,但毕竟是拉坏了肚子,每每答题之时,都是相当的吃力。但凭借深厚功底,最后终于顺利通过了考试。
大考结束,众位考生犹如放出牢狱的囚犯。第一件要事,无论考得如何,先吃喝玩乐弥补一下再说。当岳琛等人寻到叶宇时,却发现叶宇已经昏倒在了考房。
众人见状顿时慌了神,随即推着叶宇离开考场。由于贡院距离清河坊很近,于是几人便匆匆忙忙的向清河坊求医。
对于清河坊岳琛自然不陌生,于是领着众人来到清河坊的保和堂。保和堂药铺的许大夫远近颇有名气,五十岁上下面白有须,许大夫见岳琛背着叶宇进了药铺,知是病人,便二话不说将其引入内堂。
一番把脉诊治之下,叶宇总算睁开了双眼。看着孟桐站在面前,叶宇虚弱的开口道:“怎么,考完了吗?”
“嗯!考完了!”
叶宇环顾四周不见岳琛与萧国梁,于是问道:“岳兄与萧兄呢?”
“萧兄去客店通知消息了,免得他们寻不见你着急。至于岳兄,得知你误食了巴豆,这才想起他让你吃的食物!此刻正赶回岳府,寻他那个妹子说理呢!”
“此事也怨不得他人,若是叶某小心谨慎又何至于此?所幸叶某坚持到了最后,没有落下丝毫遗憾……”
叶宇说的是心里话,自己若是多加小心,又何至于上吐下泻,与其怨别人,倒不如怪自己不够机敏。
试想当初比灯大会上,不仅夺了岳三娘的魁首,还当众得到了蝴蝶银钗。这些事情他不会忘记,岳三娘更是记恨于心,又岂会好意送来食物示好?
叶宇想到此处不由摇头苦笑,自己虽然相貌不俗,但也没有到了女子倒贴的地步。况且自己再如何英俊与聪明,也不过是个残疾之人,岳家三小姐又岂会无故示好!
只可惜当时匆忙,没有仔细思量,所以自己中招,怨不得他人!
叶宇的言行洒脱,在孟桐的眼里却是另一种意思。随即冷声道:“你不用自我安慰,也不用顾及我说的公平竞争,此次会试无论结果如何,在孟某这里,都不作数!”
孟桐依旧有些冷淡,说的话倒是让叶宇有些想笑:“孟兄,我说你能否不用这般自信?”
“怎么,叶兄以为带病考试,也能胜过孟某?”
“能否胜过你,叶某不敢妄言!”叶宇愈发觉得这个孟桐有点意思,于是自信道:“不过你想胜过我这个解元郎,可不容易!所以,会试的结果自然作数!”
叶宇这番话让孟桐神色一怔,但随后却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若是你正常考试,或许孟某还顾忌你三分!”
“好了,孟兄!你我二人在此争论这些,又有何意义?或许将来发榜之时,你我二人皆是名落孙山!到那时也就不用竞争比较了!”
“不可能!”
哎哟!叶宇觉得自己已经够自负了,没想到这个孟桐更加的自负,于是叶宇遇强则强的性格,也被带了起来:“若你在榜,我,必定名列你之前!”
“你!……”
二人都开始自负起来,使得房内的气氛不禁有些凝滞。
这时门帘一挑,许大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包药材。见叶宇已经苏醒过来,于是劝诫道:“小兄弟以后饮食可要多加注意,如此过量的误食巴豆,可是会要人命的!”
“多谢!”
叶宇拱手向中年大夫致谢,一撇眼看到药包上有保和堂三个字。反复在嘴里琢磨了两句,觉得很是熟悉,于是拱手询问:“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哦,呵呵!老夫名唤许宣,街坊都唤在下许大夫!”
“额……许宣?”
叶宇一听到这两个字,顿时让他想到了《白蛇传》里的许仙,貌似里面的许仙本名就叫许宣,因为医术高明与字音相近,所以被传称许仙!
“不会还有白素贞吧?”叶宇暗自嘀咕了起来,因为他记得《白蛇传》的历史背景就是南宋杭州。
叶宇的声音很小,可没想到许宣的听了极好,随即吃惊道:“小兄弟怎知内子的闺名?”
“什么?你夫人真的是白素贞?”叶宇闻听此言,顿时瞪大了双眼吃惊问道。
“不错,正是!”
“那……”
“爹爹,哥哥回来了!”就在叶宇还要询问时,从房外进来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垂挂双髻上丝带翩翩,圆乎乎的脸上挂着喜悦。
许宣见女子没个规矩,于是瞪目责怪道:“你这丫头,没个正型!整日里疯疯癫癫,该向你哥学学!”
“哼!女儿才不学哥哥,整日里之乎者也,听得耳朵都快生茧子了!”少女撅着樱桃小嘴,一脸不服气的嘀咕道。
少女的话音刚落,门外就走进一名年轻男子,随即看了少女一眼,没好气的佯怪道:“爹,是您与母亲平日娇惯坏了!”
“好了好了,为父这里还有病人,你们先出去吧!”
“咦?这位大哥哥,你这靴子好生奇怪……”
少女看着叶宇脚上的靴子很是惊奇,随即还不忘上前敲打了两下。而发出的金属之声,更是让少女好奇不已。
“不得无礼!”许宣将少女拉到了一旁,十分歉意道;“小女顽劣,还望公子见谅!”
“额,无妨!孩子猎奇乃是天性!令郎也是今科的举子?”叶宇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看到进来的年轻人背着书箱。
“呵呵!是啊,这不刚参加了会试回来!”许宣说及自己的爱子,可谓是眉目含笑,让叶宇觉得有一种引以为傲的感觉。
孟桐在旁是一直没有说话,但是当触及科考话题的时候,这位自负不能再自负的孟桐,似乎找到了话题。随即拱了拱手道:“我们也是参加科考的考生!”
“哦?在下许士林,杭州人士,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滁州孟桐!”
“那这位……”许士林看了叶宇一眼,他不能确定叶宇是不是考生。
叶宇笑了笑,无奈拱手道:“在下滁州叶宇!也是今科的考生,因身体不适,这才来此寻医!”
“原来是孟兄与叶兄!士林眼拙了,见谅!”
许士林深知方才的言行,会让对方心生芥蒂,于是十分谦和的赔罪起来。
“叶某早已习惯了!”叶宇爽朗一笑,倒是让房内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此时房外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片刻之后,佘侗诚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眼前,一阵风的佘侗诚蹲下身子关切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有些虚脱罢了!”
少女撇了撇嘴,皱了皱翘鼻:“不知羞,这位公子比你小,你却称他为大哥……”
“关你什么事?”佘侗诚一声冷漠的低喝,将少女吓得直哆嗦。
叶宇见状却皱了皱眉,斥责道:“侗诚,她还是个孩子,你凶什么!?”
“对不起,我情急之下失言了!”
看着许宣一家人神情愕然的样子,叶宇十分愧疚道:“对不住许大夫,我这兄弟是个粗人,听闻在下昏厥,才情急之下惊了令爱!既然在下已无大碍,便就此告辞!”
“老夫明白这位小兄弟的护主之情,若是叶小兄弟有任何身体不适,可来保和堂复诊!”许宣行医多年见过不少世面,对于这等情况应付起来自然游刃有余。
当叶宇坐着轮椅出了保和堂,却被追出来地许宣女儿唤住。叶宇转过头来,看着一脸婴儿肥的少女,笑了笑问道:“唤我何事?”
“我不是小孩子,也有名字,许诗诗是我的名字!”
一听这孩子般的语言,叶宇不禁乐了,随即反问道:“那你父亲可曾跟你说过,女孩子的闺名是不能随便与人说的?”
“额……好像说过……”少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自语道。
“好了,回去吧!你不是孩子了,诗诗姑娘!”
本来叶宇的心情很是不好,毕竟被人下了泻药,险些毁了自己前程。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以往的不愉快此刻伴随着笑声烟消云散了。
会试考完之后的时间里,是最折磨人的时候,因为结果一日没有出来,就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又怎能让人心安?然而同时也是最为放松的时候,因为无论考得如何,可以放下一切包袱,不用经史子集日日背诵,为考不上进士而担惊受怕!
而叶宇也想趁着这个时间,好好地游览一番杭州的美景。古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称,杭州作为南宋的京都之地,岂能不即兴一游。即便科举不中,也不枉杭州走一遭。
第101章 又有何难
三场大试,三千多份试卷经弥封誊录、所抄缮并密封姓名之后,随阅卷官们一起锁进学士院中,待逐一审评后,分取舍、定名次!
经过二十多天阅卷,阅卷官已将所有试卷批阅完毕。在近三千多份有效卷子中,而达到或接近录取水平的仅十分之一。
此次会试,如果一位阅卷官欣赏某份卷子,就在上面画个圆圈,那么根据一份试卷上面圆圈的多少就可以判定其优劣了。
而选出这三百份卷子,自然是已经过多轮筛选,上面圆圈最多的了。如果不出意外,且皇上都认可的话,那么本科的三甲,共三百名未来官员就将从这些试卷的作者中产生。
现在到了最关键阶段,也就是最后定夺阶段。主考虞允文坐在临窗的书案后面,翻看案上摆的几十份圆圈最多的卷子。
他不停的翻阅着试卷,似乎在寻找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找到。接连看了好几份卷子,都觉得平平常常,心头不禁有些懊恼。
“当日本官在云来客店门前遇见的两名举子,谈吐不凡学识定是卓越之才,尤其是那个坐于轮椅之上的考生,应该就是杨老头说的叶宇,能如此被杨老头推崇的后生,定然不会是庸碌之辈……”
但是虞允文却双眉紧皱的看了一眼桌案上的考卷,不禁疑惑道:“那为何这试卷之中,未有一份能让本官眼前一亮的文章?难道是高估了他们,连初步录取就没能入围?”
这初步录取的不到十分之一卷子中,可称为优秀人才的顶多十几个,而具有真知灼见的出类拔萃之材,似乎还没有看到一个。
至于那淘汰的九成多,更是令人生气,许多人根本就不该来京参加会试。他们的卷子,或内容可笑,或文理不通,或东摘西抄,或不知所云。
虞允文是继陈俊卿之后,朝中主战派的领军人物,虽然当今时局偏安一隅不动干戈,但这份进取变革之心却已然深入骨髓。
所以他希望看到文风新奇,且大胆创新的好文章。但是他的这个小小愿望,终究还是未能如愿,因为大宋几百年的文风,又岂能因一时而改变。
考生中的蠢材只是少数,更多的是文风不正咬文嚼字,且装腔作势派头十足之辈。一味追求辞藻华丽古奥堆砌典故,而内容则是空洞无意,晦涩难懂死气沉沉。
面对此类卷子,他感到深深忧虑,不仅长叹一声:“唉,这僵化的文风,何时才了!”
这时送卷官吏又将分批通过初审的试卷,放在虞允文的桌案上,虞允文抬眼看了一眼这名官吏,随口问道:“张大人那里如何了?”
“回大人,太尉大人已经阅完试卷,想必不多时就会与您商榷排名事宜!”
虞允文一听这话,顿时眉头不禁微微一蹙,思忖着张说也太随意了,此次可是会试大考,陛下是要点名的亲自预览。
若是在呈上的试卷中,有一份言辞不当或是文风不正,你我这两位做主考的免不了渎职知罪。看来自己要把好最后一关,想到这里便示意官吏退下。
面无表情的翻开新送进来的考卷,虞允文漫无目的地翻阅着,就当他翻阅到第三份试卷时,却突然被眼前的文字震住了。
“……盖神州华夏,有德者心力难济,无德者霸拥民众所赋世权以为私势,神器私用,贪腐****举家富贵,万众民脂民膏皆被劫掠……
心力,天地之根源,人运之本源,若失进取之本性,身外纵使华丽荣焉,与行尸走肉何异?泱泱华夏生灵涂炭苟苟于世,众生败于甘愿自卑沉沦、散弱……
若欲救民治天下,虽百废已兴,却已失血性之心,心已空、何为力?惟有自强臣民心力之道,乃首要谋划,然民众思维心力变新、强健者是为首要之捷径!
千古圣人,教化为根。我辈生于当前之世,人皆逐物欲而迷心,循末节而忘真,醉生梦死而轻国志,谋小私绝大利,认蛮夷而卑躬屈膝,毁却泱泱大宋千年社稷,又何谈文运昌隆……
……你我何必苟且偷生,熟视无睹?有志者呼吸难畅,应以天下为己任!天之力莫大于日,人之力莫大于心。试问心之所向,何事不成?
……故吾辈任重而道远,若能立此大心,则此荧荧之光必点通天之亮,星星之火必成燎原之势!……造吾大宋千秋之福祉;兴神州万代之盛世,开天下永久之太平!又有何难!!?”
虞允文看着眼前的试卷,干枯的双手竟不由的颤抖了起来,他缓缓的站起身,双目之中已经流露出惊诧之色。呼吸加重的他,险些被这份答卷的气势所压制。
看着气势犹如金戈铁马,字里行间都是金石之音,虞允文不禁爽朗的大笑起来:“好!好!好!好一个‘开天下永久之太平,又有何难!?’写得好!哈哈哈哈!”
正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在隔壁房间内阅卷的张说拿着几分试卷走进门来。张说见虞允文形似癫狂,于是便调侃道:“虞大人,本官可从未见过你如此癫狂,莫不是阅卷劳苦,失心疯了?”
“张大人放心便是,老夫虽身子骨不佳,但也不会输于你!哈哈哈,真乃是一篇好文章,老夫阅卷无数,唯有此卷让老夫有种提刀上战场的冲动!”
“非大贤者不能为此文,真乃是历年来出类拔萃少有佳作!”
张说闻听此言,却是神色微微一怔,随即轻捻胡须悠悠道:“哦,能让虞大人如此痴狂,看来这位考生的文章不简单呐!本官倒要一饱眼福才是!”
说着便放下带来的试卷于桌上,拿起虞允文称赞的文章看了起来,等他一口气读完,却又掩卷沉思,好半天没说话。
此时虞允文也把张说精选的几分试卷看了一遍,不禁摇了摇头道:“僵化套路,毫无灵气可言!读罢方才奇峰峻拔之文章,老夫已然看不上其他考生的俗文!”
虞允文的话,让张说的脸色极为难看,这可是他挑选的文章,虞允文如此贬低,就等于再怀疑他的能力。这**裸的打脸,他身为太尉岂能容得下。
随即将手中试卷丢在了桌上,阴沉道:“虞大人此言差矣,本官倒是觉得这份答卷戾气太重!既然是科举以文取士,这种金戈之音还是避开的好!”
“哼!老夫倒不觉得戾气太重,我大宋就应该有这样的后起之秀,否则一味着舞文弄墨,醉里不知天下安危,又如何保我大宋千古社稷?”
张说见虞允文如此斩金截铁,随即也上了怒火:“本官建议将此考生文章归于二类,以免呈交陛下之时生出异端!”
“异端,能有什么异端?张大人,你挑选着十余份文章并非绝佳,老夫不想去追究其原因是什么,但这份答卷的考生,老夫是保定了!”
此时院中聚集着众多阅卷官员,都在瞅着这两位主考的口舌之争。
虞允文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然将窗户纸捅破!张说身为副主考,也不好在说什么,于是微怒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哼!”说完一甩衣袖,便愤然离开了房间。
众位学士阅卷官,见硝烟已散,也都戚戚然的各自离去。
回到桌案前的虞允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又开始进行埋头阅卷起来。
随后让虞允文欣慰的是,其后出现了几篇不错的文章。虽然与方才的惊叹之作相比,缺少了那股挥斥方遒的傲气,但在众多考卷中也算得上是上上之选。
不过此时的虞允文,心里犹如猫爪一般。因为他很想知道,那份惊叹文章究竟是何人所作!因为卷首密封,且经人抄缮,看不到名字,也看不出字体,任谁也无法得知考生是谁。
随着时间的推移,阅卷也接近了尾声,接下来就是排名的问题了。对于张说如何反驳,虞允文就是不予理睬,执意要力挺那份惊叹文章的考生为会试第一。
参加此次阅卷的官员中,虽然都各执一词,但虞允文身为主考有决断之权,因此众人也不好所说什么。况且虞允文推举的文章,他们也都阅览过,的确是难得的一篇好文章,名列第一也丝毫不为过。
“如此佳作,理应第一!不知诸位有何异议?”虞允文直接无视张说,环视众人沉声询问道。
张说坐在一旁闷声不说话,阴沉着脸自顾生闷气。当日他挑选的十余份试卷里,除了不少是他下属裙带关系的子弟外,最重要的有一人是他外甥!
对于他们这些官场中人来说,科举小范围舞弊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因此张说在抄录过的试卷里,寻到自己外甥的试卷倒也并非难事。所幸他的外甥王华文采不错,被列入榜单第三,这才稍稍让张说平息了心中的不忿。
虞允文身为主考虽然相对公正,但也并非是刚正不阿,党派之争的其中的一个主要战场就是科考。新鲜血液的注入,是每个党派生存壮大的根源。
只是出乎虞允文意料之外的是,让他叹服的绝妙文章,并非是他派系中的学子。但对于如此的一匹黑马,虞允文摒弃党派之见,决定力挺这位考生名列第一。
见众人没有异议,虞允文用朱笔批示名次。等一切排名确定之后,众位官员这才将密封的原卷取出,解开糊名的贴纸,一个个名字显现在众人的眼前……
第102章 天子门生
入夜的皇宫里格外宁静,御书房里更是如此,孝宗看着龙书案上最终入围进士名单,不由点了点头。近两百人的名单中,前十名皆是用朱笔书写名字,显得极为醒目。
“叶宇!?”
孝宗看着名列第一的名字,双目不禁为之一亮。随即抬起头,向庭下的二位主考问道:“这叶宇当真文采了得?”
“回禀陛下,此子学识了得文采斐然,在众位考生之中,可谓是卓尔不群一枝独秀!”虞允文说起叶宇,是不惜赞美之词。
“哦?看来此子当真是个人才,不仅经商有道,算数有成,这做起学问来也是冠压天下考生,难得难得……”
叶宇这个名字,对于孝宗而言已经不再陌生。因此对于叶宇能会试第一,虽然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欣赏。人才难得,而最难得的是全才!
就在孝宗兴趣盎然之际,张说却开口躬身道:“陛下,微臣身为副主考,对这叶宇位列榜首颇有成见!”
张说低着头瞥了虞允文一眼,心道你不是以主考官的身份压本官吗?那就将这事情搬到陛下面前,我看你如何以势压人。
“哦?张爱卿,有何成见?”
“陛下,微臣以为这叶宇虽文辞绝佳,但过于犀利狂妄!此等考生若名列第一成为会元,岂不是让天下学子纷纷效仿之?”
张说的话音刚落,虞允文便移步近前,开口回应道:“陛下,老臣认为张大人此言偏颇,所谓经世之才,无一不是傲骨嶙峋,又岂能以是否狂傲而择选人才?”
见孝宗被虞允文的进谏之词所打动,张说再此反驳:“此人虽才华出众,但终究是个残疾!若是样貌缺陷,以陛下之洪恩,可以不于计较!但据微臣所知,此考生是身患腿疾,若是将来居于朝堂之上,又该如何安置?”
额……是啊,在朝堂之上,只有君王一人端坐龙椅而群臣皆立。若是叶宇进入朝堂,他究竟是坐还是站?
若是站,对于叶宇的个人条件能行么?
若是坐,朝堂之上君王之外有谁敢坐?
除非是有功于社稷的臣子,或是备受恩宠的皇亲国戚,否则无人敢与君王并坐。就连张说身为太尉、孝宗的姨丈,也没有这种独特的殊荣。
张说的这个理由,直接堵住了虞允文的口,让孝宗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不过孝宗沉吟了片刻,随后自语道:“若是此子真是天纵之才,朕诏设特权也并无不可!”
“陛下宽厚仁慈,乃朝廷之幸事……”
“陛下,此子在滁州……”
“张大人是要说,岳知州与范参军,在滁州设置了无题考卷的事情?那张大人就不用多虑了,此事陛下已经知晓!”
“这……”
孝宗摆了摆手,示意张说不必多言了:“此事朕已尽知,岳、范两位爱卿所言不无道理,圣贤之书岂能流于表面?”
随即指了指名单上叶宇的名字,轻笑道:“此子一句‘诸佛妙理,非关文字’便已经道明了真谛!朕相信虞爱卿的决断不会有错!”
“老臣惶恐,这里有前十名考生原卷,请陛下一一过目……”
孝宗接过内侍呈上的考卷,仔细的一一阅览,当阅览到叶宇的那一篇《心力论》时,当即走下了龙椅,来到庭内赞赏道:“好一篇疏狂的文章,朕读罢半篇就已心潮澎湃!尤其是这书法,笔锋犹如钢刀利剑处处透露着锋芒,与这篇铮铮铁骨的文章,可谓是相得益彰!好!”
见张说还要进谏,孝宗赵昚率先开了口:“两位爱卿,就按这份排名发榜!不过张爱卿所言也不无道理,这样吧!等殿试之时,两位爱卿与朕一起,再考校他们一番!”
“臣等遵旨!”
“虞爱卿你先退下!”
“是!老臣告退!”虞允文接过名单,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这时孝宗单手负背,走到张说的近前,神色平静的轻声道:“姨丈,会试第一名,但并不代表就是状元!既然你外甥王华名列第三,殿试之时,若有真材实料,朕必定会让他名至实归!”
“陛下……”
“你如此极力排挤那叶宇,无非是忌惮有人夺走了你外甥的状元!姨丈你如此徇私排挤,让朕很失望!”
孝宗的声音说得很轻,但是听在张说的耳中,却犹如五雷轰顶,顿时冷汗连连慌忙跪倒在地,惶恐道:“微臣不敢!”
“科举取士,取的是人才,而不是庸才!尔等私下蝇营狗苟之事,朕不想过问!但须得有个底线!无论那科学子,又归于你们哪一方,但最终都是朕的学生,天子门生!”
“天子门生,不需要庸才、蠢材!你,明白吗?”
“微臣明白,微臣明白!”
孝宗一甩袍袖转过身躯:“退下!”
“微臣告退!”
张说如蒙大赦,随即弯着身子碎步逃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一旁的老太监梁珂见孝宗赵昚紧皱眉头,于是开口劝慰道:“陛下切勿动怒,伤了身子!”
“罢了!这老东西,仗着太后与太上皇的撑腰,一直妄自尊大!”
“既然陛下如此顾忌张太尉,为何还要纵容他……”
孝宗赵昚,回过头来看了梁珂一眼,阴冷笑道:“因为他还有用!你去查一查这个叶宇!”
“是!”
……
三月一日台官拆封,二日放榜!
盖上礼部大印的榜单,张贴在贡院大门外的影壁上。
众位考中的学子都名列其上,天未亮就有不少人聚集在了这里,所等的就是第一眼看到榜单。
榜单很长,但是在众位考生的心里,都希望这榜单能再长一些。因为这样,他们被录取的几率就越大。可是任何事情都会有优胜与淘汰,科举自然是更加残酷。
当岳琛、萧国梁与孟桐三人来到榜单前,看着名列第一的赫然就是叶宇,三人的心情却是各有不同。
萧国梁名列第二,虽然没有拿到第一,但并未有失望之色,因为这并不是终点,他还有机会。
孟桐看着自己名列第六,心中却是苦涩难耐,一脸的失望写满了脸上。因为他知道,这一次自己与叶宇的竞争已见分晓。
而且,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与叶宇竞争!因为殿试一般而言,都是前三名的竞争,与他们这些靠后的进士没有关系。
岳琛顺着榜单在第十名找到了自己名字,虽然不如几位好友成绩显著,但也达到了自己的愿望。因此十分的开心,没有丝毫的落寞之色。
“对了!为何不见叶兄?”
分出高低的孟桐,反而释然了不少,环顾四周不见叶宇,这才像萧国梁询问,因为这些日子里,萧国梁与叶宇走得很近。
一提及叶宇,萧国梁就无奈地看了岳琛一眼:“自从会试之后,客店里就不曾见过踪影!想必是回滁州了……”
“都是岳某的过错,若非岳某……咳!二伯也训斥了我那妹子!本打算邀叶兄过府一叙,当面让我那妹子赔罪,可却不知叶兄去往何处……”
萧国梁却嘲讽道:“好个‘过府一叙’,险些毁了他人的一生前途,竟如此自恃尊高!难道你那妹子不会登门谢罪?换成我是叶兄,也会避而不见!”
孟桐也觉得岳家有些过分,于是道:“你要知道,叶兄腿有残疾,能参加科考已是陛下洪恩!你该庆幸叶兄此次会试名列榜首,否则你那妹子可是误了他人的一生前途!”
“哼!恕萧某直言,翰林学士没什么了不起,能视别人前途如玩物?”
“你!……”
“萧某言尽于此,告辞!”
萧国梁说完便寒着脸挤出了人群,不顾孟桐在身后呼唤。
贡院榜单一出,整个京城为之躁动起来,在这次会试之中,叶宇名冠魁首的消息犹如三月的春风,整个临安、杭州一时间都知道了叶宇这个名字!
叶宇在今科三千多名考生中脱颖而出,众人都在谈论这个叶宇究竟是谁!当人们得知这位会元,在滁州又是解元之时,都在暗中思量这个叶宇会不会连中三元!
纵观科举一千多年,能够连中三元的不过十余人,可想而知这份荣誉十分难得。所谓三元,在宋朝是经过州试、会试、殿试的第一名称之为:解元、会元、状元。
如今叶宇已经摘得解元与会元,那殿试拿下状元的概率也是极有可能。但是当众人得知叶宇是个双腿残疾之人时,唏嘘不已的同时也倍感惋惜,因为本朝还未有残疾之人中状元的先例。
不过叶宇以残疾之身冠压群才,使得在京赶考的举子纷纷汗颜不已。尤其是当初在状元楼羞辱叶宇的那一群考生,纷纷躲进房内不敢再抛头露面。
因为叶宇已经用实际行动,**裸的打了这群人的脸,即便这群人中有考中进士的那又如何,能比得了独一无二的会元吗?
云来客店是最早得到喜报的,客店掌柜的是乐得合不拢嘴,虽然是会元而不是状元,但是对于他这个小店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光。再说前三名之中,有两位是他店里的考生,那这状元的头衔必定归于其中一人。
由于叶宇不在店中,掌柜亲自掏喜钱打赏报喜之人,燃放起鞭炮以示庆贺。半日的时间里,叶宇这个名字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第103章 岳府一叙
这些时日叶宇游览了杭州众多名胜风景,既领略了杭州西湖的三月美景,也静听了灵隐寺的暮鼓晨钟。不过唯一让叶宇失望的是,西湖断桥没有偶遇佳人良缘,灵隐寺中也未能寻到济颠和尚。
期间叶宇一直在寻思着,当日科考之前送食盒与神符的到底是谁。思忖自己莫非又记忆缺失,忘了这杭州临安也有故友?
最后实在是想不起来,索性就不去理会。如今会试已过,叶宇再也没有丝毫顾虑,便登门拜访了便宜恩师杨辉。
杨辉对于叶宇的主动登门很是欣慰,因为这就预示着叶宇已经承认了他这个师傅。因此执意将叶宇挽留在府中,每日一有空闲就与这个学生探讨学问。
起初杨辉还是以师尊的姿态与叶宇研究学问,可是随着几日的探讨之后,杨辉愈发的觉得自己这个学生,在算学上的造诣已经远远地超越了自己。
这让身为太史令的杨辉既是愕然又是欣喜,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自己的学生越是有天赋,作为师尊的就更应该引以为傲。
即便叶宇这些学问成就与他无关,但是杨辉也可以自豪的在众人面前,道一句天才叶宇是老夫的学生。
而叶宇在杨辉的府上居住几日,也多少知道了一些朝中密事。在此次朝廷开设恩科决定之前,自己的这位恩师可是没少上下周转。
不仅亲自在孝宗面前替他美言,而且动用数十年的人际关系,其中除了一些朝中旧友之外,就连外任为官的朱熹等一帮大儒,杨辉也是做了不少工作。
虽然杨辉此举,在大局上来说,是为了天下学子求得一个机会、也是一次公平。但叶宇又岂能看不出,这位恩师是为了当初自己滁州的一句感叹?
三月的杭州是最为美丽的时节,杨辉府上的后花园里,叶宇与杨辉在亭中相对而坐,执子对弈聊着些许闲话。
“你小子倒是好性情,你可知如今整个临安京城,都在讨论着你的名字?”
杨辉见对面的叶宇只顾对弈,丝毫不理睬院外的爆竹之声,既有欣慰,也有感叹的问道。
叶宇却放下手中的其子,冲着杨辉微微淡笑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学生的小卒子可是过河了,恩师再不予以堵截,恐怕很难扭转战局!”
“哦?哈哈哈!小卒子过河胜过车马,不可轻视!不可轻视!”
二人对弈所下的棋,不是围棋而是象棋,对于浸淫数算的杨辉而言,象棋的排兵布阵更深谙九宫之法,因此他一直将其视为习练九宫数算的法门。
叶宇见杨辉架炮要打他的过河卒子,随即左右移动避开锋芒:“晚了,大势已成,若要吞掉学生这枚卒子,至少要付出一番代价!”
“年轻人还是莫要太过自信的好!不到最后一刻,很难分出胜负!”杨辉看了看棋局,随即似有深意的笑道。
叶宇不以为然,继续攻伐,气势相当凌厉:“不是我的,学生不会轻易放手;是学生的,学生定是当仁不让!”
“好!好一个当仁不让!宇儿,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解元、会元,你已经夺得!殿试之上切勿让老夫失望!”
叶宇没有在说话,而是将过了河的小卒子慢慢地推向底部,自信笑道:“学生赢了!”
“哈哈哈!好!人生如棋!这盘棋你赢了!”对于自己输给叶宇,杨辉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心情舒畅的大笑起来。
“如今你可是京城一大热门话题!可惜你双足不便,否则老夫对你连中三元,可以说是信心百倍!”
杨辉一想到叶宇的双足之疾,便感到一阵无奈。因为别说大宋百年来没有残疾状元,就是历朝历代也不曾有残疾人登堂入室的。
“那又如何,凡事都有先例,学生又为何不可开这个先例?以前没有,那就从学生这里开始,也未尝没有可能!”
面对叶宇的自信满满,杨辉虽然倍感欣慰,但依旧心中笼罩阴霾。
这时杨府的管家前来禀告,说是岳家派人前来请叶宇过府一叙。杨辉没有擅作主张,而是向叶宇投去探询的目光。
“翰林学士而已,没什么了不起!岳三娘险些毁了学生一生前途,却不见岳家有丝毫诚意,难道我叶宇就如此卑贱?还请管家回应他们,就说叶某身体未愈不便见客!”
管家杨晨没有急着离去,而是看了一眼杨辉的意思。
杨辉微微一叹,轻捻胡须劝诫道:“宇儿,为官之道讲究中庸,切不可在根基未稳之时意气用事!你虽学识胜过千万人,但这为官的学问还是要多学学!”
“那学生就听恩师的,烦劳管家与岳家人告知,就说叶宇不在府上,让他们午后再来!”
叶宇沉吟了片刻,觉得杨辉所言犹如醍醐灌顶。虽说岳家自从岳飞之后,已经势力不如从前。但是留下的四子一女,繁衍到第三代已经是香火鼎盛。
除了滁州叶宇所见过的岳飞三子岳霖,其后还二子岳雷、四子岳震、五子岳霆,一女岳安娘,在岳飞冤案平反之后,皆是高官厚禄赐予官爵。
其余第三代岳家子弟,叶宇虽然没有一一见过,但是仅从岳琛一人,就足以看出岳家的枝繁叶茂。自己不过是个学子,的确没有必要与这个庞然大物结怨。
待管家杨晨离开后院后,叶宇向杨辉拱手行了拜师礼:“多谢恩师提点!为官的学问,学生才刚刚开始……”
“呵呵!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
岳府的府邸,在临安虽算不上奢华,但也不是一般官员所能相比的,大院中还有小院,有春、夏、秋、冬为主题的四阁,分别是会客、就餐、娱乐、休闲之所,一派王府规模。
倒不是岳雷这位学士有意建成这样的,因为这对于他如今的官职很不配,而且这也有违朝廷规制。但是作为岳家在京城的祖宅,孝宗为感念当年岳飞之冤案,虽然这个时候还没有追封岳飞为鄂王,但府邸却以王侯的规模建设。
午后前来接叶宇的人是岳琛,见到叶宇之后,岳琛满怀愧疚的向叶宇道歉。叶宇却摆了摆手道:“岳兄,不必如此!此事与你无关,是当日叶某得罪了令妹!也怨叶某不够谨慎!”
“叶宇此言,真是让岳某感到羞愧!”
“叶某如今安然无事,况且也并未影响会试,岳兄替我教训了那帮考生,小弟感谢还来不及呢……”
“被猜到了……”
叶宇爽朗笑道:“这京城你最为熟悉,而我叶宇所认识的人中,也只有岳兄你才有这个能耐!”
“不过叶兄的手段显然比岳某高明,如今叶兄高中会元,便是无声的羞辱他们!实乃爽快至极!”
叶宇没有答话,只是微微淡笑。岳琛还要说些什么,结果发现已经到了府门口,于是不再多言,轻车熟路的领着叶宇进入府内。
穿过庭院,岳琛直接将叶宇领向中院的书房,一路上叶宇由佘侗诚推着轮椅,也没有过多的追问。既然来到了岳府,一切都还是客随主便的好。
等来到书房门口,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人,身着一身儒袍颇有风度的走了出来。岳琛见状,急忙行礼道:“二伯!”
中年人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落到了叶宇的身上:“想必这位小兄弟,就是今科的会元郎吧!”
“晚辈叶宇见过学士大人!”听闻岳琛称对方为二伯,那就是岳雷无疑了。
“嗯,年轻人果然气度不凡!你我书房一叙……”
“大人请!”
众人进入书房,叶宇环顾书房轮廓,可谓是古色古香十分雅致。
分宾主落座后,岳雷这才开口道:“小女不分轻重,致使叶会元考场昏厥,是做父亲的管教不严!今日请叶会元前来,乃特意致以歉意!”
“大人客气了!当初在滁州之事,想必您已然知悉,是晚辈唐突在先,岳小姐此举也并无过分之处!况且晚辈如今身子无恙且中了会元,此事晚辈早已忘却……”
叶宇的回应,听在岳雷的耳中,虽然明知道是个场面话,但对叶宇如此知进退的态度,却很是欣赏。
礼让三分好相见,他岳雷也不会如此居高,于是摆了摆手道:“叶会元如此大度,令本官实为汗颜!身为人父岂能任由子女妄为,今日小女定要当面向你赔罪!”
“大人……”
叶宇本来要两句客套话,可话音刚落不久,叶宇便听到急促的脚步之声,紧接着便在门口看到了一名女子的丽影。叶宇仔细一瞧倒是认识,正是当初滁州上元佳节遇到的岳三娘。
岳三娘一看到叶宇,本就寒着的脸更加不悦,用杏目狠狠地剜了叶宇一眼,这才走进书房低头面向岳雷,轻唤了一声:“爹!”
“嗯!还不快向叶会元当面赔罪?”
“爹……”
“怎么,还要让为父教你不成?”岳雷见女儿执意推搪,于是声音冷了起来。
第104章 心成驴肝
见父亲已然动了真怒,岳三娘这才扭捏的从岳琛手中接过茶盏,随即恭敬地向叶宇敬茶赔罪:“叶公子,三娘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放在心上!”
岳三娘说的很是恭敬,可是等叶宇欲要接过茶盏之时,她却突然的松了手。叶宇见状顿时心头一凛,随即反手而过,来了一个海底捞月,将快要落地的茶盏拿在了手中。
盏未碎,水未溅!转眼瞬间,又是风轻云淡!
“好茶!这应该是晚辈焙制的毛峰茶!”叶宇盏中茶水,随即交还给了愕然的岳三娘。
岳雷将方才的一幕,可是真切的看在眼里,见叶宇的手法如此行云流水,不禁赞叹道:“没想到叶会元,竟是文武全才!呵呵!难得!难得!”
“雕虫小技,不过是杂耍而已,难登大雅之堂!”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是对岳三娘极为厌恶。方才若不是自己手上功夫了得,恐怕这茶盏早已摔碎。到时候这赔罪茶是没有喝上,倒被溅的一身茶水。
“大人,晚辈还有琐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他日若有机会,定登门拜访学士大人!学士大人书画双绝,晚辈可是已早有耳闻!”
“那好,既然叶会元有事在身,本官便不做强留。这里有老夫一幅字画,权当是我这个做长辈,赠予晚辈的礼物!”
叶宇没有去接岳雷送于他的字画,而是一指门阁处悬挂的一副画,郑重道:“晚辈可否请大人,将那副丹青赠予晚辈?”
岳雷顺着叶宇所指的方向,看到了那幅画,随即拧眉问道:“原来叶会元喜爱那副丹青……”
“哼!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我爹爹能送你字画已是恩赐!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求都难以求取吗?”一旁的岳三娘,见叶宇挑三拣四如此狂妄,便当面冷眼奚落!
“三娘,不得无礼!既然叶会元如此喜爱,那为父便送于他又有何妨?”
“爹,那可是珍藏十年的字画,怎能轻易送于这个登徒子?”
叶宇本不想与这岳三娘说太多,但是这一句登徒子,倒是惹恼了叶宇,心道我是轻薄你了还怎么了?
于是双眉紧锁,颇为不悦道:“岳小姐,话不可乱说,叶某不过是替大人取走劣作,以免辱了岳大人的双目!如此好心,你却如此诋毁是为何意?”
“你说什么?劣作?叶会元,正如你此前告诫小女一样,这话可不能乱说!”岳雷闻听叶宇说出这句话,顿时就面如寒霜阴沉了起来。
“晚辈向来不会胡言乱语,不比有些人……”叶宇瞥了一眼岳三娘,毫不吝啬的调侃道。
岳三娘这时却没有动怒,而是笑了:“都道你叶宇才华出众,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此画乃是本朝画坛巨擘赵伯驹赵大人所绘,你一个小小乡野之人也敢点评此乃劣作?”
“画当然是好画,但是却有疏漏!因此叶某说他是劣作,一点也不为过!”
“你!……”
岳雷打断岳三娘的话,而是冷静地看着叶宇,沉声问:“你可知这画作何名?”
“此画乃为《李广猎归图》”
“哦?那你说说,此画究竟疏漏在何处?”
一听叶宇直接道出丹青之名,岳雷顿时眼前一亮。这幅画上不落一字,更没有标明画作的名字。叶宇能够毫不犹豫的道出名字,足以见得叶宇的方才并非妄谈。
“此画讲的是飞将军李广罢官为民,折辱英才的故事,想那飞将军李广乃是汉朝人士,可是手中拿的却是伏远弩。伏远弩是到了唐朝才有所流传,这,岂不是太过滑稽?”
“什么!?”岳雷闻听此言顿时有些错愕,随即几步来到门阁处仔细观瞧,最后点了点头吃惊道:“不错,正是伏远弩……”
“晚辈一番好意,却被岳小姐如此奚落,好心也成了驴肝肺!大人,晚辈告辞!”叶宇摇了摇头,瞥了岳三娘一眼,便示意佘侗诚推他离开岳府。
“叶兄!……”
岳琛本想出言挽留,但叶宇已经出了书房,于是便急忙跟了出去。
书房里,岳雷看着自己珍藏十余年的《李广猎归图》,不禁微微摇头露出一脸的失望。当他回过神来收起画卷,准备送于叶宇之时,叶宇早已经离快了岳府。
“他人呢?”
岳三娘怔了怔,随即低声道:“离开了!”
“你!……为何不挽留?”
“留他作什么,不过是个狂生罢了!”岳三娘撇了撇嘴,没好气的回应道。
“混账!做错了事,让你敬茶赔礼很难吗?方才若不是那叶宇身手灵敏,又该如何收场?”
这时岳琛送走了叶宇,折身回到了书房,看了岳三娘一眼,略带责备的口吻道:“三娘,你要任性到几时?”
“六哥,你也责怪我?”岳三娘就没有人帮她,在房中气的直跺脚,双眸已然急得通红。
“够了!你亲自将此画给那叶宇送去!否则,不要回来了!”
岳雷的愤怒,让房中的两个小辈猛然一惊,岳三娘不敢违背父亲的命令,只得唯唯诺诺的拿着画卷退出了书房。
……
叶宇坐着轮椅从街上而过,突然一股淡淡的香味随风飘来。嗅了嗅这香味的方向,叶宇峰眉微蹙,吩咐佘侗诚推他向前方而去。
待来到香味根源地方,眼前一处糕点铺引起了叶宇的注意。于是走进铺子,向糕点铺的掌柜问道:“请问一个月前,是否有人在此订过糕点?”
叶宇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方谬,一个月前的事情又有谁能记得起,更何况这人来人往的客流不断。但是叶宇抱着仅有的一丝希望,在一旁的柜台上,画了一个糕点的模样,让掌柜的仔细辨认。
掌柜的是个肥胖的女人,见叶宇不买糕点就算了,还不停的比划,早已经心烦不已,于是嚷嚷的推却道:“嘿,我说你这人咋回事?一个月前的老娘哪会记得,你到底买不买糕点,不买赶紧走人,别碍着老娘……”
“掌柜的,这是十两银子,还望你多帮个忙如何?”
胖女人看着眼前的银子,那里还有推辞的意思,话说到一半,就朝后房喊了一声。不多时一个伙计模样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先是冲叶宇笑了笑,随后向胖女人憨着腰问道:“翠花,唤我啥事?”
“呐,这位公子要问这个糕点……”胖女人呜呜囔囔地吞着糕点,将叶宇绘好的糕点模样拿给男子看。
二人的对话叶宇是听在耳中,他没有想到眼前合格精瘦男子,竟然是这个胖女人的丈夫。
夫妻二人相互交流了一番,精瘦男子这才道:“客官,这糕点一个月前,的确有人在此订购!”
“哦?此话当真?一个月前?”叶宇闻听此言,先是欣喜不已,但随后却是面带一丝疑惑。
精瘦男子见叶宇的神色疑惑,随即笑道:“客官有所不知,当日店里来了两名女子,主仆二人要在店里亲自做这状元糕,因此小的对此印象很深……”
“老娘看你是对那位小姐的美貌印象很深!还说你心里只有我,都是骗我的!”胖女人左手揪着男子的耳朵,右手将最后一块糕点强塞进口中,含糊不清的埋怨道。
“翠花,别别别!我哪敢啊!”
糕点铺的夫妻二人相互碎言碎语,叶宇并没有去理会。而是在思考方才男子的话,在想那女子究竟会是谁?
因为当日云来客店伙计送来的食盒里,就是这糕点铺的糕点,叶宇之所以如此肯定,除了其中的一点运气之外,是因为糕点的独特香味只有这家店所有。
“敢问掌柜,可知这位小姐来历?”
叶宇的话音刚落,胖女人肥厚的手又伸了出来,示意叶宇还得给钱。叶宇苦涩一笑,示意佘侗诚取出钱袋付钱。
“我说你这婆娘,就知道贪图便宜,人家好心相问,说不准有什么急事,你在这瞎掺和啥?”精瘦男子突然一把揽过胖女人的手臂,没好气地责怪的。
随即转过头来,向叶宇歉意道:“我这婆娘就是这样,您别介意!至于那位小姐,小的不过是做糕点的,所认识的不过两三人,所以并不认识……”
男子的回答,让叶宇倍感失望,随即微微一叹,向夫妇二人拱了拱手道:“多谢二位,若是他日这名女子再来此处,还望二位通知在下,届时定有酬谢!”
“客官,酬谢倒不必,只要客官常光临本店,就是最好的答谢!这十两银子,客官您收回去吧……”
“额……你这是……”精瘦男子的话,倒是让叶宇颇为一愣。
男子却憨直笑了笑:“举手之劳,哪能收取钱财?况且这额外之财,放在腰里也不踏实!我这婆娘一直想着为我这店铺置个匾额,才会这样……你也不要见怪!”
叶宇默默地收回银子,心道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淳朴之人,于是向夫妇二人拱手道:“既然你这店铺缺少一块匾额,不如在下送你们一块如何?”(求支持!求票票!)
第105章 乱草归整
憨直的男子本要推辞,却被胖女人翠花给挡在了身后,只见胖女人满脸堆笑道:“公子这话说得可是真的?”
“自然……”
叶宇话说到一半没有往下说,因为他看到迎面走来一人,而此人正是从岳府追出来的岳三娘。岳三娘拿着画卷一路小跑追了过来,见到叶宇的第一句话就是:“叶宇,你的画!”
“方才府上叶某求赠此画,岳小姐却是百般刁难。如今叶某对此画已然没有丝毫兴趣,你还是拿回去吧!”
“你!哼!懒得理你!”
岳三娘气的俏脸通红,自己追了几条街才赶到这里,到头来竟然碰了一鼻子灰。羞怒不已的岳三娘转身就要离去,可是刚迈出两步又停了下来。
因为她想起从府中出来时,父亲对她下的命令。若是今日不能将此画,亲手交给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父亲一定饶不了自己。
于是极不情愿地折身回来,不甘地低声道:“叶宇,都是我岳三娘冒犯了你,请你收下这幅画!”
“嗨嗨嗨!你们俩打情骂俏我翠花可不管,这位公子你刚才说匾额……”
胖女人看着这两人闹别扭,以为是一对情侣拌嘴。这些她可没有心思去搭理,她所在意的是赠送匾额一事。
“谁跟他(她)打情骂俏!”叶宇与岳三娘异口同声回应胖女人。
胖女人身后的憨直男子,绕过妻子庞大的身躯,乐呵呵道:“不用解释了,我和翠花当年也是经常拌嘴……”
叶宇与岳三娘相对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尴尬。不过叶宇反应较快一些,随即转移话题道:“叶某说话算数,答应送块牌匾自然不会食言,有岳家三小姐为证!”
“哼!你赠送匾额与本小姐何干?”
“因为这制作匾额的钱资,得你岳三娘出!”
“什么,我出钱?凭什么?”本来还因为方才的尴尬,而有所含羞的岳三娘,被叶宇这句话激得暴怒起来。
叶宇却不咸不淡,悠悠道:“想要我收下这幅画,这块匾的资费,你必须出!”
从岳三娘去而复返,又主动向他认错,叶宇就看出来了,定是岳雷下了某种死命令,否则也不会让这只高傲的孔雀低头。
那既然如此,反正都是花钱送匾额,有这个冤大头在跟前,自己又何必再多花冤枉钱呢。况且自己在岳府被这小妮子无辜诋毁,此举也算予以惩戒了。
“好!本小姐出就出!不过出府之时没带银两,回去之后派人送来便是!”岳三娘没想到叶宇如此无赖,竟然当众对她进行讹诈。
叶宇接过岳三娘递过来的画卷,摇了摇头道:“叶某相信岳姑娘一言九鼎!麻烦你让一让……”
岳三娘不明其意,但还是让开了一步,只见叶宇随意的将画卷扑在地上,对身旁的佘侗诚道:“拿笔来!”
“喂!叶宇你要做什么?”
岳三娘见叶宇丝毫不怜惜她送来的画,心中就是莫名的气恼。要知道这画可是自己爹爹珍藏之物,如今却被叶宇拿来铺地……
“这画既然已是叶某之物,如何处置用不着你多心!”
“你!……此画即便如你所言有疏漏之处,但也是一副佳作!你如此糟践名画,真是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哈哈哈!”叶宇被岳三娘的画给逗乐了,随即冷声道:“画坛巨擘?不过如此,也自称名画佳作!若是此画都能成为佳作,那我大宋文人的丹青精粹,又将置于何地?”
叶宇此言不可谓不狂,不可谓不嚣张!岳三娘本想在说什么,可此时叶宇已经拿起毛笔,弯下身子在画卷的背面开始写字。
所谓画坛巨擘的丹青描画,不但成了铺地之纸,反而还成了信笔涂鸦的稿纸!
刷刷点点,犹如刀削斧劈峻峰叠嶂!片刻功夫,两个大字出现在画卷的背面:点心!
岳三娘是懂字之人,一见这两个字顿时愣在当场。因为这两个字太过俊峰凸起,让人看罢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随后叶宇用行云流水的笔锋,在一旁写下自己的名讳,他想以自己这个会元的身份写下这块匾,应该能给这家糕点铺带来些许名气。
“好了!叶某题字,剩下的事情就交于岳姑娘了!”叶宇写完之后,把毛笔放在一旁,向糕点铺的夫妇二人拱了拱手,便坐着轮椅离去。
待叶宇出了糕点铺,岳三娘才反应过来,回转身子向叶宇喊道:“这画……”
“不过是废纸一张,留之何用?心意已领,牌匾之事岳姑娘有劳了!”
声音淡淡去,空留断回音!
岳三娘看了看地上的两个字,最后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深意一笑……
……
三月十五,由孝宗赵昚皇帝亲自主考,殿试地点,垂拱殿!
天色微明,叶宇离开了杨府,乘马车前往皇宫,准备参加垂拱殿殿试。
按科举惯例,凡会试录取者皆为贡生,也叫贡士,就是贡献给皇上的人才。凡贡生皆可参加殿试,接受封建等级制度最高一级考试。
实际上只是一种形式,一种荣誉。除前几名有些变数外,大多名次在会试中按成绩排好了,不会有太大变动。
因此一般而言,除了前三名要进行最后角逐,其余众人都会被排除在外。当然不排除一些皇帝喜欢热闹,且爱亲力亲为,才会召集众位贡生殿试。
显然,孝宗赵昚不喜欢热闹,看重的是前三名角逐,因此其余众人没有机会进宫。
今日叶宇穿戴礼部统一发放的袍服冠靴,由萧国梁推着轮椅进入了皇宫,此时垂拱殿上群臣皆立两旁,大殿中央已有一名学子先到。
此人就是张说的外甥王华,肃然挺拔可谓是相貌堂堂,而再反观叶宇与萧国梁二人,就让群臣不由暗自摇了摇头。
萧国梁生得魁梧,但相貌很是平平。叶宇虽然相貌俊朗,但终究是个残疾。这二人与王华站在一起,对比之下就显得叶宇与萧国梁逊色许多。
三人均是郑重地向孝宗行礼,随后便恭敬地侍立一旁等待训示。
孝宗赵昚看了一眼庭下的三名学子,心中大致有了一个了解,尤其对正中的叶宇是多看了两眼。虽然叶宇坐在轮椅上,但赵昚却并没有觉得有丝毫的违和感。
“三位都是今科会试位列前三之峻拔之才!无论是策论还是文采,朕已亲自阅览,朕心甚慰!今日在这大殿之上,群臣百官面前,朕要从尔等三人中分出个状元、榜眼、探花!”
孝宗赵昚说到此处,便环视群臣,调高了声音郑重道:“今日不考文章,不考策论,更不考诗词歌赋!朕与虞爱卿、张爱卿共同拟定三道考题!朕会根据三位考生答对的考题数目区分前三名!”
“虞爱卿,你可以宣读考题了!”
“微臣遵旨!”
虞允文随即请下旨意,打开卷轴面向朝臣与三名学子朗声道:“第一题:乱草归整!三位考生在大殿上各自整理一堆乱草,尔等在一声令下后,率先整理完毕者,获胜!”
“这……”
此题一出,朝中群臣顿时一片哗然,很明显这道题对叶宇是极为不利。试想一个残废之人,整理起来,一仰一俯之间,要比正常人可要艰辛的多!
“陛下,学生认为此题不公!”萧国梁挺身而出,替叶宇鸣不平!能够考中一甲进士者,皆是天子门生,因此萧国梁自称学生。
萧国梁话音刚落,位列朝班之首的张说,却冷喝道:“大胆萧国梁,陛下决断之题,又岂是你妄加评断的?”
孝宗赵昚一挥手示意张说退下,将目光落在了叶宇身上:“叶宇,你觉得此题公不公平?”
“公平!非常公平!所谓简在帝心,乾纲独断,陛下此举自有其道理!”叶宇很想说这道题不公平,但是诚如萧国梁说出来有用吗?
对于叶宇的回应,孝宗赵昚很是满意,随即沉声道:“好,既然如此,那边开始吧!”
随后一帮殿中侍卫在三人的面前放上三堆杂草,期间萧国梁不解的忘了叶宇一眼,而叶宇看得出萧国梁的不满之色,于是用眼神示意安心比试。
随着虞允文的一声令下,三人便开始在这朝臣议事的地方,做起了马厩里马夫的活计。王华极快的整理着杂草,速度之快让人不禁有些愕然。
而再看萧国梁就很有条理许多,手脚灵活,动作利索,更重要的是做起事来很有耐心,不像王华四处整理没有个定性。
叶宇与众人看着萧国梁如此,都觉得此人不该参加科举考试,而应该去当个顶级的马夫,因为这实在是太专业了。
众人再将目光挪移到叶宇的身上时,却见叶宇不慌不忙的胡乱捆绑杂草,不仅速度比其余两人慢之外!整理的几捆杂草根本就是千头万绪,一点也不整齐!
若是如此下去,这一局叶宇输定了。
放弃了吗?
这个问题,萦绕在众人的心头!
而就在整理杂草接近尾声之时,叶宇却突然向孝宗拱了拱手恭敬地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