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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彼岸三生     江山权色txt下载     江山权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 静水听曲

    叶宇是如此想的,此后也是这么做的。但是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接下来的发展便由不得他去控制。尤其是被一个十分执拗的老人惦记上,也将注定着叶宇此生烙上了杨辉学生的标记。

    杨辉从叶宇这里得到一个尚算满意的答复,不虚此行的他这才满意的离开。但杨辉没有就此离开滁州,而是前去探望了多年好友苏全忠。如今苏全忠已经迁居来安府,老友相聚倒也不必再多做奔波。

    在苏全忠家中,杨辉在老友寒暄交谈之余,问得最多的不是苏全忠近年来的状况,而多是向老友询问关于叶宇的事情。

    虽然从那本抄录的书卷上已经体现叶宇是个人才,爱子杨政也是对叶宇颇多赞赏,但是关于这个记名学生的品性他还要作进一步的了解。

    一说起叶宇,苏全忠似乎也打开了话匣子,向杨辉讲述的是不亦乐乎。直到晚饭时分,苏全忠依旧是兴致颇高。若不是女儿苏月芸前来提醒,苏全忠险些失了待客之礼。

    随后又询问了苏月芸,平日里叶宇教她的算学知识。杨辉听完之后更是心中骇然,他本以为那份书籍上的推导之术已经是叶宇的极致,没曾想苏月芸所说的算学知识,远远凌驾于当今算学之上。

    若是非要对比的话,那国子监所教授的课业,简直属于最为低等的课业!这让杨辉的心中是既惊愕有欢喜,心道这一次可是捡到了宝,而且还是块活宝,无论如何也要让叶宇这小子做老夫的学生。

    待茶余饭后二人在书房促膝长谈了许久,灯光下杨辉笑声中带有几分戏侃:“苏老弟,你今日可是三句不离叶宇那小子,看来你不是受了那小子的好处,就是别有用心!”

    “哦,有吗?”苏全忠后知后觉的笑着问,见对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随后也毫不隐瞒的认真道:“杨兄,实不相瞒啊,小弟一直很看重此子!曾有意将小女许配与他,只是此子以立业为由推脱了……”

    苏全忠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尽显失落之色,而杨辉闻听此言,却是拍手称赞道:“年轻人有志向乃是好事,难道要像你我这般,直到须发皆白也毫无建树?我认为叶宇这小子没有错!”

    “咳,杨兄你糊涂啊!”苏全忠见杨辉不但不帮衬,反而一个劲的夸赞,更是无奈的摇头道:“愚弟当然认为他这般志存高远是好事,但愚弟已经年迈,这份心思杨兄你应该理解……”

    “苏老弟看来是认准这个女婿了!”杨辉面带笑意的说着,随后却略带奸猾道:“不如你我兄弟二人做个交易如何?”

    “哦?太史令也做起了交易?”在苏全忠的印象里,他的这位老友除了专研数算之术,就没有什么值得商谈的。

    杨辉却是讪讪一笑道:“此次我虽说亲自前来,可这小子只答应做老夫的记名学生,你也知道我除了教授国子监那帮学子,是从来不轻易收徒的……你看……”

    “你是让愚弟在一旁劝说?”

    “老弟你对此子有知遇之恩,你的话他会仔细斟酌的!你想啊,若是他成了老哥我的学生,将来我这个做恩师的只要发话,这小子能不遵从?到那时你不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苏全忠闻听顿时恍然大悟连连称赞,这时房门突然发出一声响动,二人循声望去却见门角处有裙摆一闪而过。随即二人转过头来相视一笑,相互点头笑道:“成交!”

    两个加在一起都过百岁的老人,在书房里围绕叶宇暗中做了一笔交易。这对于身居月明湖的叶宇而言,自然是不曾想到的事情。

    月明湖乃是滁州一处风景如画的景区,尤其是夜晚的月夜景色更是别具风情。叶宇本不是喜欢吟风弄月的人,但是今夜杨万里盛情邀请,他也不得不前来赴约。

    湖中船舫在水中摇曳而流,灯火冉冉颇具几分诗情画意,偶尔有几首妙曲传来更是让人陶醉其中。不过杨万里设宴的地方并不在船舫里,而是在月明湖中的静水亭中。

    叶宇环顾四周水波流动,于是赞叹道:“此处果然是消闲逸致的好地方……”

    “呵呵!你看这月明湖的船舫鳞次栉比,便知道这里乃是滁州文人雅士偏爱聚集之所!”杨万里一指周边浮动的船舫,爽朗的笑了起来。

    “大人唤小民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这月夜中的湖光美景,可以说是提不起多高的兴致。通常这个时候,叶宇是不会轻易出门的。一般叶宇都会坐在家中的软凳子上,由秋兰一寸一寸的捏他这双残腿。

    因为这样可以防止腿部肌肉萎缩,更可以预防腿部筋脉经久不通而坏死。其实叶宇一直没有放弃这双腿,他总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如正常人一般站起来。他知道这件事情很是渺茫,但是他依旧为这个一丝的希望做着应有准备。

    杨万里却佯作不悦道:“怎么,本官无事就不能邀你前来把酒言欢?”

    “额呵!大人莫要误会!只是小民身份低微,能被大人邀请自然觉得惶恐不安……”

    “本官虽不喜与商人为伍!”杨万里捻须看了叶宇一眼,随即笑道;“但你却是个例外,当日琅琊山你的一幅众生行善图,让本官感悟良多!”

    叶宇闻听此言顿时有些愕然,以为在责怪自己当众折损了他的面子,于是恭敬一礼歉意道:“那不过是小民信笔涂鸦之作,其用意也是为了还击石夫子的刁难,并无针对大人之意图,还请大人明鉴!”

    杨万里见叶宇误会了他的意思,于是摆了摆手道:“叶宇,你误会本官的意思了,当日你那幅众生行善图,确实让本官感悟颇深!”

    “那实乃小民之荣幸!”

    “邀你来把酒言欢的是本官,不过却不止本官一人!”杨万里略有深意的看了叶宇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叶宇闻听不觉疑惑萦绕心头,正要询问之际,却见一只画舫顺流而来,片刻功夫就已经到了月明亭。杨万里一指画舫,随即笑道:“来了!”

    这时船帘轻轻打开,从画舫里走出一名抱琴女子,此女子一身青色裙衫,伴着湖上清风飘飘而来。叶宇凝目望去,仿若湖上的灯火也随之暗淡了许多。待这名女子来到亭中,叶宇才看清其容貌,感觉有些熟悉。

    “小女子初莲见过大人,见过叶公子……”青衣女子抱琴向二人欠身一礼。

    “初莲……初恋?”叶宇听道这名字后,一时间竟然失了神,因为他想起后世的种种过往,当初的那种情怀仿若一下子涌上心头。

    杨万里见叶宇失了神,却是会意的笑道:“初莲姑娘听闻你丹青妙笔,这才让本官邀你前来一见!叶宇,你艳福不浅哪!”

    “额,呵呵!大人过誉了!”

    初莲见叶宇始终未有正眼瞧自己,于是主动搭话道:“叶公子莫非忘了初莲?”

    叶宇看着楚楚动人的初莲,心道初恋我倒是不会忘怀,至于你初莲姑娘真是没有多少印象。于是摇了摇头,十分遗憾道:“初莲姑娘,你我初次相见又谈何旧识?想必姑娘是认错人了……”

    “公子当年可是对初莲情意绵绵,如今却已然形同陌路……”初莲抱着素琴站在一旁,楚楚可怜的神情让人不禁为之一软。

    “有这回事么?”

    摸自己的额头,让自己尽力去想以前的事情。但是后世今生的记忆融合之后,有些东西却是模糊一片难以理清。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名唤初莲的女子言语真假,但是初见这名女子的时候,他的确有种熟悉的感觉。

    “哈哈哈!人不风流枉少年,叶宇你也不必苦恼,既然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闲云居素有琴、棋、书三大名花,本官已见识了棋、书两名佳人的风姿才情……”

    杨万里说到了这里,侧过脸来冲着初莲笑道:“初莲姑娘,本官已经替你邀来旧相好,是否履行此前的诺言,让本官听一听姑娘的妙曲?”

    “小女子遵命便是!”‘旧相好’三个字,顿时让初莲双颊显得绯红,随即欠了欠身来到琴架旁准备弹奏琴曲。

    一曲略带倾述的曲子,从指间缓缓流出,萦绕在静水亭中。杨万里似有陶醉的微闭双目细细聆听,可是叶宇此刻却无心去听这优美的旋律。他在想这个名唤初莲的到底是谁,怎么在自己的记忆力如此模糊不清。

    闲云居是楚州城内青楼,素有琴、棋、书三大名花坐镇,这些叶宇倒是有所耳闻。叶宇思忖着方才的杨万里与初莲二人说的话,揣摩自己难道以前经常逛青楼?

    想到最后叶宇也无法将记忆的残片整理齐全,最后索性就不在去想。反正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又何必去刻意回忆。

    一曲奏完依旧余音绕于耳畔,让人回味无穷。杨万里拍了怕手,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熏风晓破碧莲莟,花意犹低白玉颜。一粲不曾容昜发,清香何自遍人间。”

    “多谢大人赞美,大人才思泉涌,小女子佩服!”

    叶宇闻听杨万里做出这首诗,心道这不是有名的《白含笑》吗?以前他理解这首诗的时候,总以为大诗人杨万里作此诗篇定在夏日,因为这诗中有莲花,写的也是莲花!不曾想今晚乃是春夏交替之际,杨万里竟做出了这首诗。

    那这就很显然,诗中的莲花是指眼前的初莲女子,而并非夏日莲花,这让叶宇不竟感叹后世人的悲哀。要知道后世有多少人侃侃而谈,甚至著书立说阐述古人诗词小说的深层用意。然而却不知,有的时候众人认为正确的见解,未必就是古人所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第77章 林中杀机

    随后初莲将美目落在叶宇的身上,有意向叶宇征询意见。而叶宇只是心不在焉的听了曲子,哪里能说出什么意见来,只得敷衍搪塞的拍手称好。

    初莲在青楼里见惯了形形色色,因此是否真心称赞一眼便能看出。见叶宇如此搪塞,心中难免有些落寞,于是苦涩道:“小女子的琴技,自然是比不了醉春楼的佳人……”

    “哦?这滁州还有比初莲姑娘高绝之人?”杨万里闻听颇为异色,在他看来面前的初莲姑娘琴技已然十分的高觉。至少在他的认识的抚琴之人中,已经是无出其右了。

    叶宇闻听此言却是感到意外,因为这滁州城距离清流县可是不近,一个闲云居的青楼女子竟然知道清流县的事情,着实让人感到意外。

    初莲见叶宇面露疑惑之色,于是幽怨的叹道:“自从叶公子离开来安府后,初莲一直记挂公子安危,得知公子身处清流县,所以一直留意着那里的事情……”

    “额呵,有劳初莲姑娘挂心了!”

    叶宇尴尬一笑,心道自己莫非以前与这女子,真的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过这无所谓,只要不是柳芊羽那一伙人就成!至于这段情缘是真是假,看来须得回去问问秋兰才是。

    一旁的杨万里却是感慨笑道;“果然是自古风流出少年,本官自负卸下一身官服也算是风流雅士,可始终不敌叶宇你处处留情啊!”

    “大人取笑了……”

    “罢了罢了,本官也不调侃于你了!今晚本官听了一曲妙音也算不虚此行,身子有些倦怠了,就此辞去!你二人在此观风谈月,莫要误了这良辰美景!”

    玉颊微红的初莲向杨万里欠了一礼,柔声道:“改日大人光临闲云居,小女子定会作陪在旁,弹奏几段曲子以表恩意!”

    “哦呵呵!那好,本官改日定会捧场!二位慢聊!”杨万里爽朗的笑声在亭中回荡,随后不顾叶宇挽留,转身离开了静水亭。

    静水亭里这一刻真的安静了,叶宇对着这个陌生而又感到熟悉的女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他对眼前的女子一无所知。

    过了许久,初莲看着叶宇柔声问道:“公子当真不记得初莲了吗?”

    叶宇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道:“自从被赶出叶家之后,叶某突生一场大病险些死去,自此之后许多事情便记不清了!”

    “原来如此,方才初莲还以为公子顾及杨大人在场,有意不与初莲相认呢……”

    “初恋姑娘,叶某虽记不起当年之事,但既然已经忘却了,也不想去记起往事!这两年多来对于叶某而言,犹如轮回一场恍然如梦!也看透了世事沧桑,过去的种种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真的可以忘却么……”此时初莲美丽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嫣然落寞的垂首低语。

    这其中的过往叶宇是一概不知,因此在于此相谈下去也不知说些什么,于是便歉意的向初莲告辞离去。

    看着叶宇离去的背影,初莲不禁有些黯然神伤,随后默默的抱着素琴离开静水亭,踏上之前的画舫离开了月明湖。而就在画舫离开不久,另一处灯火通明的画舫上,叶明智伫立船头,正阴冷的盯着初莲离去。

    “这个臭biao子!本公子这些年如此待你,竟然还是忘不了这个野种!”叶明智露出狰狞之色,愤恨的咬牙切齿道。

    一旁的仆人安慰的劝说:“少爷,何必为了这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动怒,您为了这个青楼女子可没少费心思,可到头来还不是心有所属?”

    “叶宇!又是叶宇!这个野种有什么好?若不是他回来,上元节的比灯大会魁首非我莫属,到那时初莲也会履行诺言嫁给我!叶宇,你为什么要回来?”

    仆人却戚戚然道:“少爷您何必自欺欺人?上元节的承诺本就是推托之词……”

    “够了!搪塞也好,真意也罢!若不是这个野种突然回来,少爷我早已抱得美人归!”说到这里叶明智稍作停顿,随即沉声问道:“都安排好了?”

    “少爷放心,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好!今夜少爷我要新仇旧恨一块算!以前断你一双腿,今夜就要他的狗命!”叶明智阴冷的话语中透着一丝冷笑,随后一打折扇转身进了船舱喝酒去了。

    ……

    马车顺着官道缓缓的向城中驶去,这时叶宇轻声自语道:“还未有找到大黄?”

    赶车的佘侗诚刚扬起的催马鞭,在空中停顿了片刻,随即惭愧道:“至今不见踪迹……”

    “嗯,他若想躲起来,茫茫人海寻找也并非易事……”

    说完之后便不再言语,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距离城外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横穿树林的道路是通向城内的必经之路。就在马车途经此处时,突然前方一棵大树轰然倒地卷起阵阵尘埃。

    一声巨响惊得马儿一阵嘶鸣,前蹄扬起似有失控之象。佘侗诚一见马儿受了惊,脸色一沉不由分说,一步腾起跃上马背钳制马儿暴动。

    佘侗诚紧抓马鬃,轻转如意,和惊马进行着周旋。任凭烈马前仰后跳,佘侗诚伏在马背,仍旧轻松自若,丝毫没有紧张的神色。

    几番周旋之后,最后惊马不再狂躁,浑身汗水淋漓,不停的颤抖,鼻息粗重的在原地停了下来。佘侗诚制服受惊的马儿之后,这才想起车内的叶宇,于是急忙关切道;“大哥,您没事吧?”

    “还死不了!你小子的御马之术倒是不错!”说话间叶宇撩开车帘,左手还在揉着泛红地额头,显然方才的颠簸震荡之下,在车内没少碰壁。

    “嘿嘿!”

    就在二人对话之际,突然从树林两旁窜出一伙人来,个个手持兵刃黑衣蒙面,凶神恶煞的朝马车方向靠近。

    佘侗诚见状陡然一惊,随后横眉冷竖质问道:“你们是何人,胆敢劫道?”

    “哼!取你狗命之人!”为首的一名黑衣人手执钢刀,说完之后便率领麾下十余人扑向马车。

    马车里的叶宇没想到会在城外被人伏击,于是慌乱之余急忙吩咐佘侗诚催马冲出重围。而这伙贼人显然是有备而来,马车刚行走几步便被绊马索所绊倒,整个马车后厢停在林中。

    “大哥,你在车内安坐,待我灭了这几个匪徒!”佘侗诚说着便冲下了马车,与为首的贼人战在了一起。

    叶宇本想说些什么,可是自己腿脚不便也帮不上忙,于是只得坐在车内以免徒添麻烦。其中三人缠着佘侗诚分身乏术,其余黑衣人则快速冲向马车,欲要取叶宇的性命。

    可是当他们跃上马车,准备用刀剑刺死叶宇时,叶宇手中的飞镖早已握在了手心。只听‘嗖嗖嗖’几声过后,灯上马车的黑衣人应声摔倒在地。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这些贼人根本不知道车里的叶宇会用飞镖,因此这第一拨上来的几人,倒霉的躺在地上不能起身。因为叶宇所发的飞镖,打的都是要害之处,虽不致死但也重伤难起。

    这飞镖在毫不防备的情况下用处很大,但是当对方知道之后,再使用之后效果就明显大不如前。因此当第二拨人上车刺杀之时,叶宇应付起来很明显吃力许多。

    叶宇此刻突生一个念头,思忖小说里的李寻欢飞刀绝技是否真的存在,若是真的有这门绝技,看来自己有必要学一学才是。

    这时整个马车已经被包围,索性有人用钢刀直接隔着车壁捅入,也有贼人顺着车窗处刺入。而就在他们以为此次叶宇必死的时候,突然一连串的金属碰撞之声响起。

    叮!

    一众黑衣贼人再看自己的刀剑时,却发现刀尖之处溅出丝丝火花,在黑夜里显得极为醒目。而试图从车窗刺入的黑衣人,也是遇到这样的情况,方才还挂有帘布的车窗此刻却成了铁板一块!

    一众黑衣人惊愕之余,纷纷用刀劈斧砍试图验证这车厢的材质。而紧接着月光下火花四溅的一幕,已然证实了这辆车厢的材质很是坚硬,皆是用铁皮厚厚的包裹着,一般刀剑很难破开这道防御。

    更让一种黑衣人无语的是,连车厢的门与窗都有着机关设置,想要寻个缝隙刺杀车内的叶宇,可谓是天方夜谭。就在众人一筹莫展,准备拖着车厢离开之际,突然听到车厢发出一阵响动。

    嗖嗖嗖!

    从车厢底部周围露出寒光深深的箭头,伴随着破空带来的箭雨之声,将周围黑衣人尽数射翻在地。马车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哀嚎之声,而这时佘侗诚在得知叶宇安然无恙时,也打消了顾虑放开手脚,片刻之后便将围困他的三人制服。

    叶宇打开钢铁制成的车门,看着躺在地上的一众黑衣人,冷哼道:“就凭尔等也想取叶某性命,白日做梦!”

    “大哥,您这……”佘侗诚摸着车厢,感到一阵新奇。

    “以我这种状况,遇到贼人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若是不在这上面下点功夫,岂不是性命不保?”叶宇拍了拍车厢,随即自我调侃的笑道。

    佘侗诚听完却是爽朗的笑了起来,随后却冷视地上的贼人道:“幸亏大哥是早有准备,否则今夜真是难逃一劫!纠缠我的三人武功不弱,看来这群人是有备而来!”

第78章 疯癫和尚

    叶宇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黑衣刺客,心中却是若有所思。这马车的机关自从设置完成,便没有在人前显露过。因为无论是他坐的轮椅还是这铁质马车,都是他安生立命的底牌。即便是佘侗诚跟随自己这么久,他也没有告知这其中的秘密。

    “我这个二叔与堂兄可真是急不可耐!”

    叶宇自问自己没有得罪过人,即便是有,也不会到了夺人性命的地步。更何况如此不同一般的刺客,又岂是是平常之人所雇用?所以这幕后主使者,不用想也能猜到是叶梦新父子所为。

    佘侗诚拎着为首的贼人,询问之后果然如叶宇所料,是叶明智在暗中指使所为。佘侗诚愤恨的将贼人扔在地上,不忿道:“大哥,不如让小弟宰了这群贼人……”

    看了一眼遍地哀嚎的十余人,叶宇随即摇了摇头道:“算了,他们也是受人指使,罪不至死!况且是否有罪应有官府制裁!你的这套江湖脾气还是得收一收!”

    “额……那倒也是,我这就将贼人头领捆绑起来,移送官府处置!”

    “嗯,既然叶明智不想我存在于世,那我叶宇也不会就此罢休,此后将不死不休!”叶宇说着,眼神之中迸发出少有的冷漠。

    而这种冷漠是那种看待死物的眼神,佘侗诚见状不由心中一寒,因为这个眼神他当初在清流县染坊见过。也正是因为这种毫无感情的眼神,让他当时有种胆怯的感觉。

    “既是恩怨分明之人,却为何作忘恩之事?”就在这时,从林中传来一句若有若无的声音。

    叶宇闻听这句话不禁紧皱眉头,循声望去却见一名醉汉趔趔趄趄的向这里走来。随着越来越近醉汉的容貌也渐渐地清晰起来,但见此醉汉右手持有酒葫芦,左手拿着油腻的鸡腿,步履癫狂歪歪斜斜。

    一身衣着脏乱不堪,已然看不出是僧人还是道士。不过从胸前挂着一串长长的佛珠,尚能看出这位肥硕醉汉是个出家和尚。虽然头顶带着佛家船型帽,但却留着长发披散在后背,一身装扮真是不伦不类。

    佘侗诚见这人向叶宇走来,便要上前将其拦下,却被叶宇出言制止。叶宇端详着眼前这位僧道难辨的中年人,他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很模糊,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不过对于方才此人说的话,叶宇却不敢苟同,于是拱手问道:“这位大师,晚辈不知方才你话中何意?”

    这和尚先是咬了一口鸡腿,随后嘿嘿一笑,用已然泛亮的污垢衣袖抹了抹嘴道:“不可说,不可说,一说便是错!”

    “你这和尚疯疯癫癫没个正型,还不滚开!”

    佘侗诚一瞧这和尚嘻嘻哈哈,就准备将这和尚赶走。可是当他用手推这和尚之时,却发现这个和尚身形稳如泰山丝毫未动。这不由让佘侗诚心中一惊,随即牟足了劲头双手用力去推。

    可是这和尚依旧歪歪斜斜的站在那里,犹如脚下生根难以撼动,而观其神色依旧随意的啃着鸡腿喝着美酒。

    嘶!

    这不由得让佘侗诚连连倒退疾步,一脸骇然的看着眼前的疯癫和尚。而坐于马车上的叶宇,也是心头不由一惊。佘侗诚虽谈不上是个武功高手,但也是有推动几百斤的力气。眼前这个和尚虽然有些微胖,但也不至于丝毫未动。

    “叶某自问对得起任何人,谈何做忘恩之事?还请大师明示!”叶宇知道眼前这个和尚并非普通人,于是恭敬地询问道。

    这和尚灌了一口酒,随后斜倚在马车旁,左脚挠着右脚露出鞋子的脚趾,随意道:“贫僧方才不是说了么,不可说,不可说,一说便是错!至于为何,将来施主你自会明白!”

    “那依大师之见,此事晚辈该如何处理?”

    “酒气十分伴醉怀,先人秋兴寸肠哀。无端时空经乱错,轮回人间从头来!施主,冥冥之中皆有玄机,你何不就此作罢,往后小惩大诫岂不更好!”

    嘶!

    叶宇一听这四句打油诗心中骇然不已,尤其是后两句明显是暗藏玄机。他盯着眼前这个似醉非醉的和尚,暗道这和尚莫非是看出了自己来历?

    强压心头混乱的心绪,随即沉声道:“大师,可是你也看到了,对方要置我于死地,况且我这残疾的双腿,也是拜他们所赐!晚辈欲要讨个说法难道错了?”

    “看似无错,其实有错!而看似有错,其实亦是无错!今日是错,明日却并非就是错!反之,则亦然!他们昔日的错,今日来看,小施主,你觉得是错么?”

    咯噔!叶宇瞪大了双眼,似有惊恐的望着这个疯癫和尚。正如这疯和尚所说,当年叶梦新若不是狠毒作为,他也不会借着这个虚弱的身躯重生。对于如今的他而言,昔日的错,并非有错……

    叶宇惊诧的许久,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大师,你是说……”

    和尚点了点头,随即抽了一口酒水:“这世上错与对,不过是个表象罢了!相信贫僧,今日你的放手,以后你定不会后悔!至于你腿残之憾,或许贫僧可以帮你!”

    “大师,此话当真!?”一听说自己的双腿还有救,叶宇顿时心头狂喜不已。

    疯癫和尚却是嘿嘿一笑,从后背腰间抽来一把蒲扇。这把蒲扇可谓是破烂至极,但这疯癫和尚却是自得其乐优哉游哉的扇动着:“出家人不打诳语,又岂能随意诓人?”

    叶宇一瞧这把破扇子,顿时一个人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紧接着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道:“您莫非就是圣僧济公?”

    “圣僧济公?哈哈哈,贫僧不过是个疯和尚,那里是什么圣僧,不过很多人都唤我济颠和尚!”疯和尚摆了摆蒲扇,眉开眼笑的说道。

    “大哥,你瞧这疯和尚那里像什么圣僧,说的话又岂能当真?”佘侗诚虽然也很希望叶宇的双腿能治好,但是对于眼前这个疯和尚的话,他抱有很大的怀疑成分。

    叶宇却神色灼灼的看着疯癫和尚,拱手以礼郑重道:“圣僧说能治好晚辈的腿疾,晚辈信了!若圣僧不嫌弃,请车内与晚辈同行!”

    “嘿嘿,那贫僧可就不客气了!”

    疯癫和尚说着,向双手啐了一口唾沫,扶着车把,脏兮兮地便上了叶宇的马车。期间佘侗诚本要上前劝阻,却被叶宇挥手制止。佘侗诚不明白叶宇为什么会相信一个醉鬼,但既然自己大哥决定了他也只能听从。

    佘侗诚最后无奈问道:“大哥,这帮人如何处置?”

    此次若是将贼首移送官府,叶宇保准叶明智蹲入大牢之后再难出头!但是车厢内,叶宇看了一眼醉意朦胧的疯癫和尚,随即叹了一声:“罢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吧!我们回去!”

    “是!”佘侗诚随即坐上马车,一撮马鞭,马儿长鸣一声便拖着马车驶出了树林。

    不过由于时间的耽搁城门早已关闭,因此注定今夜只得暂住客栈之中。客栈的厢房里,叶宇看着桌上酒食被疯癫和尚风卷残云,却是不由得笑了,心道这民间传说的济公果然是荤素不忌。

    此刻在桌前风卷残云的胖和尚,正是后世广为流传的活佛济公,但是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和尚,比传说的要胖上许多。不过这一点叶宇表示很理解,传说总会有误传的可能性。

    况且以济公这般不忌口的酒肉和尚,又岂会是山中寺院营养不良的僧人?要是按照叶宇的说法,这济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荤素搭配才是养生之道嘛!

    待济颠和尚吃完酒肉之后,用右手指不停的戳牙缝,想必是方才啃食鸡腿的时候塞住了。一旁的佘侗诚一脸鄙夷的看了看济颠和尚,今日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酒肉和尚。

    随后济颠咂巴了下牙花子,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叶宇见状深明其意,于是示意佘侗诚再添置一壶好酒。待佘侗诚取来美酒放于桌前,济颠和尚却执酒笑唱道:“野性从来似白鸥,破衣蒲扇一壶酒。饭囊傍晓盛残月,醉卧临风唱晚秋。两足踢翻尘世界,一肩挑尽古今愁……”

    唱完之后,灌下美酒,一脸的享受!

    叶宇没想到这个疯疯癫癫的济公,竟然有如此才情。此刻他也是深受感染,于是也饮了一杯酒,吟诗应承道:“腹藏万卷路行难,掷笔无奈傲骨寒。彷徨且向杯中月,天下纷扰难自安。鲲鹏睨世沦鱼蟹,鸿鹄折翅为鹊鹌!”

    “哈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随后济颠和尚开口道:“属于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强求不得!小施主这一饭之恩,贫僧自然不会白吃白拿!不过要医治你的腿伤,可是要受点苦……”

    “圣僧有话不妨直言,只要能重新站起来,晚辈在所不惜!”

    “由于你这腿骨已属旧伤,如今腿骨已经愈合!虽说你未曾放弃,每日多有推拿!但那不过只是皮肉筋骨。若要站起来,须得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以圣僧之意是要……”叶宇想到这里,脸上不由露出凝重之色。他知道这破而后立的意思,也就是要将愈合的双腿再次打断。

    “不错,你这腿骨虽是愈合,但却不算完整,若要治好只有先将腿骨再次折断,再由贫僧将其接好!不知小施主可有这个胆量?”

第79章 命理乾坤

    叶宇的猜想从济颠和尚口中得以证实,这让他的心情不由得凝重起来。俗话说伤及皮肉都会痛彻心扉,可想断骨重接又是何等的撕心裂肺。

    三国演义之中说关云长刮骨疗伤,虽然叶宇相信世上有这种人,但绝对不可能是他。人面对痛楚总会心存胆怯,除非是生死抉择的绝望之时,才会无所顾虑的承受非人的痛苦。

    叶宇如今双腿虽然已经残废了,但没有到了非要正常行走的地步,因此这一刻他有了一丝犹豫。

    一旁的佘侗诚闻听这种方法,顿时暴跳如雷上前揪住济颠和尚的衣襟,怒骂道:“你这和尚满口胡言乱语,哪有长好的骨头再敲断的理由!你这分明是有意为难我大哥,你给我滚!”

    这一次佘侗诚很轻松的将济颠和尚拎了起来,说着就要把济颠和尚扔出厢房。而济颠和尚却一直面带微笑,并没有丝毫抗拒。

    “圣僧请留步!侗诚你先退下!”就在济颠和尚被赶出厢房那一刻,一脸凝重的叶宇终于开口说话了。

    “大哥,难道你真的相信这个疯和尚的鬼话?”

    “退下,没我的命令不得进来!”叶宇拧眉怒斥道。

    “可是,他……”

    叶宇挥手打断,随即冷嘲道:“圣僧要想为难我,你觉得你能拦得住么?”

    “……”

    从当时树林佘侗诚推济颠和尚那一幕,二人其实心中都十分的清楚,眼前的济颠和尚绝非泛泛之辈。因此叶宇在此把话挑明了,佘侗诚自然也就无话可说。随即瞪了济颠和尚一眼,便讪讪地退了出去。

    等房中只剩下叶宇与济颠二人时,济颠这才轻摇他那烂叉的蒲扇笑道:“怎么,小施主想通了?”

    “想通了!”叶宇随即自嘲一笑:“反正晚辈这一双腿脚已成残废,那就再断一次又有何妨?”

    “锥心刺骨的疼痛你受得了?贫僧这里可不会用麻醉的药物替你缓解疼痛!”

    济颠的话让叶宇一怔,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点了点头道:“无妨!晚辈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好,事不宜迟!今夜贫僧就给你医治这腿伤!”见叶宇答应的如此爽快,济颠眼中露出欣慰之色。

    “那一切听从圣僧安排便是!”

    济颠挥了挥蒲扇,一脸不屑的说:“别一口一个圣僧,和尚我可挂不起这块招牌,世人皆为名誉累,和尚我可不想累着自己……”

    说着从胯间的僧布袋里取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呈圆柱状,随后丢给叶宇:“咬着这块东西,可以保持你神智清明!”

    “这不会是圣僧您的泥垢丸吧……”

    叶宇看着那黑黝黝泛着油亮的东西,让他想起后世影视剧里的泥垢丸,心道你这泥垢丸都结成一块了,是多么的不容易啊。一想到这东西咬在嘴里,叶宇就觉得咽喉一阵作呕。

    “泥垢丸?是什么东西?”济颠被叶宇这突如其来的新名词,弄的也是疑惑不已。但随后也不再深究,催促道:“少废话,这块木头有人想咬,贫僧还不乐意呢!”

    哦!原来是块木头,这一下叶宇算是吃了定心丸,只要不是您老人家身上的泥垢就成。随即不再多想,将那根黑乎乎的木头咬在了嘴里。

    济颠缓缓的蹲下身子,将叶宇的双腿放在膝上,随即冲着叶宇嘿嘿一道;“开始了!”

    话音刚落,只见济颠在叶宇身上以及腿上快速的点了几处穴位,随后右手为刀砍向叶宇的双腿。只听卡擦两声清脆之音接连响起,紧接着一阵闷压已久,痛彻心扉地嘶吼声在房中回荡。

    在看此时的叶宇,面色煞白而扭曲,钢牙由于用力啃咬黒木,而使得丝丝鲜血从嘴角溢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泌出,身子犹如筛糠一般颤抖着。

    “大哥!”这时立在门外的佘侗诚听到房中的叫喊声,于是焦急地向房里喊了一声。因为之前叶宇有言在先,没有命令不得入内。

    这时浑身抽搐地叶宇,早已疼得说不出话来,济颠却不耐烦的吼道:“喊什么喊,要是骨头再次错位,贫僧可概不负责!”

    济颠这一嗓子,被佘侗诚听到之后立马沉默了下去,大气不敢喘的伫立在房外,有些焦急的守候着。

    济颠来不及去观瞧叶宇的情况,先是在折断处涂抹厚厚的一层药膏,紧接着从僧布袋里又拿出一双铁靴。这双铁靴与一般穿着的布靴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就是靴筒处,开了一条固定粗细的设置。

    “这是贫僧特意为你打造的铁靴,你这腿骨断裂之处乃是在小腿骨,用铁靴固定是再合适不过了!远比那些郎中用木板固定要强上很多!”

    当铁靴穿在叶宇的双腿之上,稍稍减缓的疼痛又一次来袭。已经扭曲力竭的叶宇,又一次发出含糊不清的闷吼。双拳紧紧地握着,仿佛要将十指嵌入肉中。

    过了许久叶宇才从锥心蚀骨的疼痛中缓过劲来,双腿仍旧在微微地颤抖着。缓缓地张开紧攥的双手,手心赫然已经流出了鲜血。因疼痛而使得脸色涨红,且变得扭曲的脸,终于缓下了一口气。

    当啷一声!

    黑色木棍从口中落下,叶宇喘着气弱声道;“圣僧,好了?”

    “嗯!感觉如何?”济颠打开酒葫芦,颇有滋味的抽了一口美酒。

    叶宇气若游丝,缓了半天才说道:“早知道如此疼痛,就该请圣僧将晚辈击昏……”

    “额呵呵!你想的倒是美事!你之所以经历如此疼痛而不昏,除了你意志坚定之外,贫僧的凝香梧桐木也是至关重要的!”

    “凝香梧桐木?”叶宇突然想到,之前济颠和尚是说此木有使人神智清明的功效。

    济颠见叶宇投来幽怨的眼神,随即笑道:“小施主,为你接腿续骨必须如此!在你神智清明之时定会疼痛难忍,届时就会筋脉贲张、血脉膨胀!这对打通你双腿筋脉阻碍是有好处的!毕竟你的双腿已经残废近三载,非常情况须得非常手段!”

    听了济颠的讲述后,叶宇这才焕然大悟。心道自己果然没有信错人,之前他只觉得济颠不用麻醉定有用意,但是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用心良苦。

    叶宇低头看了看黑色的铁靴,随后感激道:“看来圣僧早有为晚辈治疗腿患之心!”

    “贫僧游历至此,见你颇有纯善之心,琅琊寺的众生行善图贫僧也见到了,小施主有如此心怀天下百姓之心,贫僧又岂会让你抱憾终生?况且龙山寺那个圆通老和尚,一再提醒贫僧给你治疗腿伤,盛情难却啊……”

    “哦?圣僧与圆通方丈乃是旧友?”叶宇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番缘由。

    济颠单腿踩在凳子上,一副鄙夷道:“那老家伙欠了贫僧一顿酒钱!小施主,这腿贫僧已经给你接治了,东西也该还给贫僧了吧……”

    “东西?晚辈愚钝,请圣僧明示!”

    “那圆通老家伙没有赠你锦缎黑衣?”济颠扎巴着嘴,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叶宇。

    叶宇闻听初时一愣,随后才恍然想起当日圆通大师赠他的包袱,里面除了两本佛经之外,还真有一件黑色的衣衫。只是他回去之后反复观瞧,也没有看出这件衣衫的独特之处。

    经济颠这番提醒之下,叶宇才恍然明白,随即歉意道:“原来那件黑衣衫是圣僧之物,晚辈实在不知!不过圣僧已然超脱物我两忘之境界,又何必在乎一件衣衫呢?”

    “哈哈哈!只要是人,都不会真正达到物我两忘。若是真的毫无牵挂,与行尸走肉何异?此物虽很是平凡,但对于济颠和尚而言,却很是重要!故人相赠岂能抛却?若不是与圆通老家伙打赌输了,贫僧又岂会……”济颠说到最后一摆手,便不愿再说下去。

    叶宇此刻痛楚的脸上终于挤出来一丝笑容,到现在他才知道圆通大师赠物的用意。此刻叶宇对圆通大师的敬重之余,又多了几分感激。

    济颠拿起掉落地上的黑色木头,随即丢给叶宇道;“这可是宝贝,乃是百年以上梧桐木的精华所在,所谓凤栖梧桐,而栖身的那一段枝干也就是这一块!况且贫僧将此木在多种药材之中浸泡过,你以后取其碎末煮茶饮之,可作内服之用!”

    随后济颠有掐指算了一算,自语道:“大约一年之后,你便可行动自如,切记这一年内腿不可再受伤!”

    “晚辈多谢圣僧提醒!”

    “好了,此事已了贫僧也自当离去!至于那锦缎黑衣,你差人送往杭州灵隐寺便是!”

    “圣僧放心,明日晚辈就差人将衣物送往灵隐寺!不过圣僧何不多留几日,也让晚辈以报恩情!”

    济颠扇着蒲扇,却是呵呵一笑道:“罢了罢了,万法皆讲究一个缘!你与贫僧缘分不浅,日后定有相聚之日,到那时你再请贫僧饮酒吃肉也不迟!自此之后,你将不再是折翅的凤鸾,时运已至,小施主好自为之!”

    “圣僧,莫非已然看出晚辈的命理前程?”

    此时的叶宇由原来的无神论者,渐渐地有些相信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因为在林中济颠和尚的那两句诗,着实让他震撼不已。况且自己本身横跨千年,就是一个无法科学解释的事情。

    已经行至门口的济颠,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深深的看了叶宇一眼,随即似有深意的笑道:“那贫僧赠你一首打油诗如何?”

    “请!”

    “身融二元应运生,七国争雄陷乾坤。背向繁华归复始,半问(問)一捧土压身!”

    随着这首打油诗念完,济颠和尚已经轻摇蒲扇从厢房里离开,似乎没有出现过一样。但是这四句诗,却久久的在叶宇的耳边回荡……

第80章 取名郭靖

    正如济颠和尚所言,天地万物本无绝对。任何事物的存在,必定有着应有的道理。能够延续传承几千年神话玄学,或许有着本身的独特之处。

    虽然叶宇很想参悟济颠和尚留下的诗句,但是始终未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是诗句流于表面的含义还是其中另有深意,这让他一直苦思不解。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叶宇这种断而重续的腿骨。因此为了车马的颠簸影响腿骨愈合,叶宇便在客栈里暂居了下来,等到伤势有所好转再回去。

    经过与济颠和尚短暂的接触中,叶宇觉得当年郭啸天遇到的疯癫和尚,应该就是济颠和尚无疑了。一想到自己的双腿一年之后就会痊愈,叶宇的心中是难以掩饰的欣喜。

    虽说一年的痊愈期有些漫长,但叶宇明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能从瘫痪到直立行走,本身就是可望而不可求的事情。

    秋兰得知少爷治腿之事后,便整日陪伴在叶宇左右照顾。叶宇觉得这样也挺好,毕竟如今自己双脚套着铁靴,即便想要沐浴更衣都多有不便。

    而让佘侗诚在身旁照顾,始终没有秋兰仔细细心。况且叶宇正好想向秋兰询问,关于闲云居初莲姑娘的事情。而秋兰一听初莲这个名字,就撅着小嘴十分生气。

    叶宇百般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个名唤初莲的女子,跟曾经的叶宇还真有一段感情。曾经的叶宇因为这个初莲,还在闲云居与叶明智大打出手,因此成为当年来安府的一大笑柄。

    又联想到树林遇到埋伏的事情,也明白了叶明智为何如此冲动的置他于死地。定是当晚静水亭里与初莲相聚,让叶明智心生怨恨的妒火。

    初莲闻听叶宇遇袭之事后,曾特意前来客栈探望,却被秋兰硬生生的堵在了门外。按照秋兰的话说,就是自家少爷每次沾到初莲这个女人,就会有不祥的事情发生。

    而叶宇对这个初莲女子本身就印象不深,即便当年二人是你情我侬,但毕竟不是自己重生后经历的事情。因此也就顺从了秋兰的意思,以病情严重为由拒绝了接见初莲。

    不过叶宇没有忘记当夜静水亭的经过,当晚初莲说及赎身一事他依旧记在心中。虽然这个承诺是否真实难以知晓,但念及当年之事,叶宇还是出资替初莲赎了身。

    不过之后初莲前来谢恩的时候,叶宇还是见了这位女子。对于初莲提出要留在身边伺候的心愿,叶宇并没有答应。他出资替初莲脱离贱籍,乃是出于承诺与救助并无其他的念头。虽说初莲相貌不俗清雅脱俗,但身边有个秋兰就已经足够,又何必再给自己徒增烦恼呢。

    在此期间叶宇没有去追究叶明智的行刺恶行,但是不代表自己没有任何举动。随着宜兴陶窑的建造完成,龚鸿便按照叶宇的指示,短短三日之内拉走了叶家磁窑的九成工人。

    非但如此,在这些工人辞职的当天晚上,一场大火造就了轰塌事件。虽说没有一人受伤遇难,但却成了来安府最为值得琢磨的事情。

    工人的出走与磁窑的崩塌,谁都看得出与叶宇有关,但由于找不到丝毫的证据,也只能归咎于意外事故处理。而叶家十余年的瓷器生意,也随着磁窑的崩塌而告终。

    两大支柱生意损失其一,这对于叶梦新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但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不久之后,叶宇所进献的毛峰茶叶被朝廷列为贡茶,其声势已经隐隐有凌驾于龙团胜雪。

    而叶梦新在滁州所设置的封锁,对于叶宇而言是全然没有效果,因为这毛峰茶的出处并不在滁州,而是在毗邻的徽州黄山。

    黄山之上茶树,源源不断地向各地贡献着茶叶。叶梦新没有想到,叶宇的毛峰茶这么快就被列为朝廷贡茶。原本叶梦新意欲堵死叶宇的销茶渠道,却不料最后叶宇在滁州外围的州县,对他形成了合围之势。

    此消彼长,面对这种趋势,叶梦新的茶叶生意渐渐拢缩。加上叶宇有意进行打压,以布匹推动茶叶的销售,不仅各大茶商铺子销售毛峰,更有不少绸缎庄、布庄、成衣铺也加入了营销中。

    虽说龙团胜雪依旧是贡茶,但在江淮这块地面上已经不是一家独大。而在叶宇这种如火如荼的大势之下,叶梦新虽然依旧能站稳脚跟,但也不似当年的风光无限。

    面对这番结果,叶宇虽然心中有所遗憾,但也让叶梦新大伤元气一蹶不振。叶宇也知道凡事都需要过程,要想彻底挤垮这个有贡茶招牌的叶梦新,还需要时间去慢慢地渗透吞并。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没过多久,朝廷的一道旨令,让叶宇这两年多来第一次舒心的笑了。科举刚过不久,皇帝赵昚为了悼念庄文太子赵愭,又特例开设恩科取士。并且此次恩科科举,不限样貌身残,乃至籍贯年龄,只要有志文人皆可参加考试。

    此次恩科对于刚落榜不久的学子来说,是个天大的喜讯,而对于叶宇而言,又何尝不是天大的喜讯?因为这个喜讯,一向自负沉稳的他,当天夜里竟然彻夜难眠。

    夏末的天气依旧燥热难耐,叶宇在得知自己也可以参加这次恩科后,便经常在书房内挑灯夜战。虽然以如今后世今生的才学加在一起,秋闱中举应该是问题不大。

    但是对于叶宇而言却不曾有丝毫马虎,因为其他人可以有三年之后再考的机会。而对于他来说,错过了这次恩科恐怕再无机会。因此对于此次科举,他是慎之又慎。

    在这期间,叶宇的记名师傅杨辉专程前来探望!并且从国子监中甄选了不少应试的书籍。对于这位记名恩师的如此盛情,叶宇自然是十分的感动,而且他对于这些书籍也的确是急要。

    从杨辉的口中,叶宇才得知赵昚新开恩科的缘由。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不起眼的人物,竟然被当今皇帝所知晓。而这次恩科的开设,或多或少都是有着自己原因在里面。

    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般的事情,这让叶宇突然想到了济颠离开时说的那句话。自己看来真的是时运已至,已经不再是折翅的凤鸾。

    就在叶宇将所有经史子集通览一遍后,玉屏山传来了婴儿啼哭的声音。叶宇知道,自己是该前往玉屏山走一趟了。

    黎萍儿诞下一子,是个值得庆贺的喜事,因此叶宇玉屏山此行带了不少贺礼前往。不过当叶宇询问孩子该取何名之时,黎大隐的提议倒是让他感到愕然。

    “叶兄弟,以我这个做大舅子的意见,不如就叫郭靖,若是我家妹子再生一娃,就叫郭康!取自于当年的靖康之耻!”黎大隐抱着刚出世不久的娃娃,满脸的堆笑逗着自己的外甥。

    “额……郭靖?还真有这个名字……”叶宇一听郭靖这个名字,顿时想到了金庸老爷子的《射雕英雄传》。

    黎大隐见叶宇陷入沉思,于是疑惑道:“怎么,叶兄弟觉得这名字不好?”

    “额……不是……”

    “大哥,之前不是说好的么,这给孩子取名字得听叶兄弟的,你一个大字不识一筐的莽汉,瞎吵吵什么心?”

    这时黎萍儿见自己大哥声洪如钟,吓得怀里的儿子啼哭了起来,于是瞪了黎大隐一眼,没好气地接着道:“你瞧你,吓到孩子了!”

    黎大隐一瞧怀里的外甥被吓哭了,顿时慌忙将其交予妹妹。随即在叶宇的一旁坐了下来,大大咧咧地戚戚然道:“莽汉怎么了,我可是他舅舅!舅舅给外甥取名字有何不可!”

    孩子一回到母亲的怀里,顿时止住了哭声,黎萍儿随即哄着娃娃,冲着自己的孩子道:“儿子,咱们不让舅舅取名字,让叶叔叔取名字好不好?”

    怀里的娃娃顿时笑了起来,这让一旁的黎大隐可有些吃味,砸吧了两下嘴,一指欢笑的外甥骂道:“你瞧这小崽子,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对了,兄弟,你说这孩子该取个什么名字?”

    “方才黎大哥不是取好了名字吗?”叶宇随即笑了笑,一撇头看向沉默不语的郭啸天:“啸天,你作为孩子的父亲,有什么建议?”

    郭啸天挠了挠头,尴尬道:“额,公子学识渊博,啸天一切听公子的……”

    “咳,兄弟,你就别问他了,真不知道我这妹子那里看上了这根木头!他要是不说话,你都可以当他不存在……”黎大隐的话,显然对郭啸天这个妹夫很不满意。

    叶宇却恰合适宜的打趣道:“怎么,黎大哥你想退货?”

    “哼!我倒是想退货……”黎大隐看了郭啸天一眼,随即无奈笑道:“但是这拖家带口的,能退得了?”

    “大哥,你说什么胡话呢?啸天自从来到清风寨,可帮了你不少忙,你还挑三拣四没完了?”黎萍儿白了黎大隐一眼,有些气愤不过的争辩道。

    “你看看,你瞧瞧!咱爹在世的时候,说的一点都没错,女大不中留!这还没怎么说呢,就如此袒护她丈夫,丝毫不顾及我这个做兄长的感受!”

    看着颇为委屈的黎大隐,叶宇不禁摇了摇头开口道:“黎大哥你也别倒苦水了,我觉得郭靖这个名字很好,我们宋人应当让后人记住靖康之耻!黎大哥,你这个大舅父,可是给你外甥取了一个好名字啊!”

    “还是兄弟你有见识,我这大舅父取得名字能不好么……”听了叶宇的赞赏之词,黎大隐兴奋地咧着嘴笑了起来。

第81章 城西面馆

    暗淡的黄昏,落日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透出了昏暗的黄色光芒,玉屏山的后山悬崖边,黎大隐坐在一旁的大石之上,右手拎着酒坛自顾的灌了一口。

    美酒顺着坛口滴落在胸前,渐渐地浸湿了大片。但黎大隐似乎没有丝毫的在意,久久的沉默之后,他抬起虎目看了叶宇一眼:“我黎大隐生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兄弟你,行吗?”

    叶宇微微一笑,犹如三月微风拂面,随即淡淡道:“既然你称我为兄弟,我又岂会让你失望?”

    “好!老子信得过你!”黎大隐说着,将酒坛扔在了背后的石壁上,伴随着碎裂之声,溅起万点水渍:“你我兄弟二人携手,何愁诸事不顺?”

    叶宇一指眼前茫茫云海山峰叠翠,沉声道:“三年之后,你我二人在于此处煮酒论英雄,黎大哥,你觉得如何?”

    “好!好一个煮酒论英雄!哈哈哈!”

    “接着!”叶宇笑了笑,从轮椅的一个夹格中,取出两只精致的酒壶,随手扔给了黎大隐。

    黎大隐接过酒壶仔细瞧了瞧,随即来到叶宇身旁坐下,饶有兴趣地说:“你这个轮椅,可真就不简单呐!”

    “冰山一角罢了!否则当年又岂敢上你这玉屏山?”叶宇一边饮酒,一边轻松说道。

    叶宇的话,将黎大隐的思绪拉回到了当年。回忆起当年叶宇与郭啸天上山的场景,竟不由的打趣道:“若是当年我一刀将你劈了,今日你我二人也不会在此饮酒!”

    “你真的以为当时能劈了我?况且你当初并无杀我之意,何必说这些无趣之事……”

    “你竟然看出来了?”

    “你所用之刀,俗名为手刀,刀柄短粗,单手持握,厚背薄刃刀尖较锐,可砍可刺能破厚甲。其使用灵活且易于携带,很适合狭小空间内格斗或攀墙攻城使用。这种军中近战利器,多用于刺而不是砍!当时你不过是给我下马威罢了!”

    黎大隐见叶宇侃侃而谈,顿时有些发懵,随即愕然道:“你对兵器竟然这般了解?”

    “略有涉猎而已!”叶宇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后世身为军人的他,对于古代冷兵器也是多有涉猎。

    宋代骑兵衰弱,其步兵部队不得不直接面对北方辽、金、元强大骑兵的冲击。为有效对抗作战能力明显占优势的骑兵,宋代军队里惯用起了近战的短刀,而黎大隐所用的手刀就是其中一种。

    黎大隐一听这句话,顿时较起了真,呷了一口美酒,继而道:“不过当年若我真想杀你,一个郭啸天是挡不住的!”

    “是吗?”叶宇冲着黎大隐笑着道:“若不是当日啸天挡在小弟面前,今日崖边饮酒的就不会是你!黎大哥,你信吗?”

    “哈哈哈!你……”黎大隐爽朗大笑起来,觉得叶宇说的话实在是过于荒谬,但是当他看向叶宇的眼神时,他竟不由的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时叶宇已经转过头去,颔首垂目望着落下的夕阳,有些失落的轻声道:“下次相聚将是三年之后,不知到那时,我们又将会是何种面目……”

    ……

    从玉屏山回来之后,叶宇依旧投入秋闱的备战之中。期间沈金川与潘之所回京接受吏部分职,特意途经来安府与叶宇一聚。

    叶宇知道此次朝廷开设恩科,二人当初垂拱殿上起到了引火线的作用。本想让二人在滁州城多逗留几日,以表达自己的一份谢意。但是也知道回京之期不可耽误,只得依依不舍送二人离开。

    十里亭中,潘之所站起身来拱手道:“叶贤弟,此次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聚,不过无论潘某在何处为官,一定会静听贤弟名扬天下之讯息!”

    “潘兄所言极是,滁州一榜之中,已被我二人夺得榜眼、探花之位。叶兄,这恩科一榜中,头名状元你可要将其拿下,如此我等三人也将被传为一世美谈!”沈金川此刻也站起了身,面带含笑的说道。

    叶宇却摆了摆手,继而笑道:“二位莫要再取笑叶某了!此次科考叶某尽力而为便是,定不负二人的殷切期望!”

    “此去山长水远,二位贤兄一路珍重!”

    叶宇知道这一次分离,若再次相见也绝非易事。潘之所与沈金川此次回京接手吏部调派为官,若是运气好能落个京城空缺担任京官。

    可是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是外调各地担任父母官。到时候天南海北路途遥远,想要再次相聚又是何等的难……

    “我等静等佳音!”

    二人说着各自带着仆人,坐上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于视野中。

    送走了两位好友之后,叶宇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城西一处小面馆吃面。虽说如今的叶宇富甲一方,但是仍旧喜欢找一处面馆,体验着市井小资的情调。这种吃面的氛围,是一些奢华大酒楼所不能比拟的。

    在清流县叶宇喜欢吃王大叔的面条,如今迁居到了来安府的滁州城中,偏爱面食的叶宇兴趣却丝毫不减。近日听闻城西新开了一家面馆,因此今日顺道特意前来尝尝新鲜。

    面馆的生意很是红火,即便是过了用饭的时辰,依旧有不少客人前来吃面。新开的面馆就有如此客流,让叶宇感到惊奇的同时,也对这家面馆的面食很是期待。

    佘侗诚刚推着叶宇进入店里,就有一名伙计打扮的年轻人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先是抹了抹桌子,随后咧着嘴问道:“客官,鄙店面条有大便(大片)的,也有小便(小片)的。您想吃大便(大片)的,还是小便(小片)的,说出来,我再让莲姐去拉(拿)……”

    噗!

    这位伙计的一席话,险些将叶宇震出内伤来。一旁的佘侗诚可没有叶宇这么好的修养,一听这话显然是气恼呵斥道:“你这伙计,我大哥是来吃面的,你竟敢……”

    “侗诚,他不是有意的!”叶宇打断佘侗诚的话,随后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伙计,温和地问:“你是潮州人?”

    “咦!客观你怎么知道?”伙计咧着嘴,很是惊奇的看着叶宇。

    叶宇笑而不语,心道你这纯正的广东话,想不知道都很难。曾经自己的一个战友,就是广东潮州人,也是适应了很久才懂一些潮州话!

    “不好意思客官,我这伙计的家乡口音很重……”就在叶宇与伙计说话之际,一名衣着简朴女子从后堂走了进来。

    当这名女子与叶宇对视之际,二人都不由得失声道:“是你?”

    眼前这名女子,正是当初闲云居的三大名花之一初莲。叶宇没想到自己吃顿面,竟然也能遇到昔日的故人。

    “公子,是来……吃面的?”初莲愕然之后,颇为不自在的看着叶宇。

    “额呵,是啊!听闻近日城里开了家面馆,因此前来尝尝口味!对了,这这面馆是姑娘你开的?”

    叶宇的回答让初莲神色一黯,随即回应道:“正是,自从公子施恩,小女子脱离贱籍之后,便在城里开了这间小面馆!这伙计原是沿街乞讨的乞丐,我见小孟痴傻可怜,就让他在店里做个伙计!方才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哦,原来如此……”叶宇点点头,终于明白了缘由。

    又看了看面馆里的客人,心道这就难怪客流不断了。平日里这些人进不了闲云居这等销金窟,自然难得一见初莲的真容。如今初莲在此开设面馆,自然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对于这些人而言,闲云居的酒食他们消费不起,但是在面馆吃一碗美人做的面,还是能够消费得起的。

    一旁的伙计小孟见二人相熟,于是便傻呵呵的笑着道:“姐姐,这位客官既然你熟悉,那待会你下莲叶面的时候,可要多加点汤面!”

    “好了,小孟,你先去招呼其他客人吧……”

    “莲叶面?还有这种面?”叶宇在感到一丝疑惑,随即兴趣大增道。

    初莲捋了捋额前凌乱的秀发,眼神闪烁低声道:“这是小女子随意取得名字,与其他面食无异……”

    就在这时,两个熟悉的人影先后走进了店内,这二人叶宇倒也认识,正是李墨与叶明智。叶明智进入店内,第一眼就瞧见了叶宇。

    一见初莲与叶宇细说漫谈,心中的怒火就不打一处来,随即冷哼道:“堂堂的富甲江淮的叶宇,竟然来这小面馆吃面,这是哪阵风不长眼,将叶东家吹到了这里?”

    “能死里逃生,自然要尝尽人间美味,否则岂不是亏了自己这张嘴?”叶宇自顾的倒了一杯茶,轻哼一声自语道。

    叶宇此话一出,叶明智脸色不由一寒,他自然听出叶宇的话外之音。随即冲着店里吃面的客人愤怒道:“今日这里本少爷包场了,尔等速速离开!”

    一声断喝,前来吃面的众人纷纷闻之色变,紧接着丢下面钱匆匆离去。但叶宇却依旧坐在桌旁纹丝未动,依旧自顾的饮着茶水。

    叶明智虽然对叶宇是厌烦不已,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拿对方没办法,于是便没有去理会叶宇,而是与同来的李墨坐在一起等待着吃面……

第82章 秋闱州试

    整个面馆里,气氛是出奇的安静,初莲见客人都被叶明智赶走了,俏脸上显露出少有的愤怒。随即轻动莲步走了过去,十分冷淡道:“叶公子如此行为,岂不是绝了小女子的客源?”

    “初莲,我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为何非要十指去沾那阳春水,随我回去享受仆人伺候,岂不更好?”叶明智一副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但初莲却似乎不领情,随即清冷回应道:“初莲乃是一名风尘女子不敢高攀,还望叶公子可怜小女子,以后莫要再来此处,以免扰了客人……”

    “呵!我说你这女子真是不识抬举,明智兄弟如此看得上你,乃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你如此惺惺作态又是意欲何为?”一旁的李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一拍桌子挂着几分怒气。

    叶明智按下身旁愤怒的李墨,神情古怪的问向初莲:“难道我对你的心意,还不够明朗吗?”

    “对不起!初莲实在是……”

    “够了!你说,是不是因为他?”叶明智见初莲执意不接受他,随即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指左侧饮茶的叶宇呵斥道。

    “不是……”叶明智的质问,让初莲神情明显的慌乱了起来。

    “不是?若是不是,为何我给你赎身你不同意,而他为你赎身你却欣然接受;若是不是,为何你这面馆做的面叫莲叶面?哼!我可不认为这莲叶的‘叶’字,指的是我叶明智!”

    初莲被质问的不知该说什么,低着头准备落荒而逃,然而却被叶明智抓住了玉臂,妒火中烧道:“隔了这么久,你依旧对这个野种念念不忘,可是人家不肯接受你这个破烂货!”

    此言一出,坐在左侧饮茶的叶宇神色一寒,随之茶杯重重的砸在了桌案上,茶水溅满了桌子。

    “掌嘴!”

    声音低沉而冷厉,站在身后的佘侗诚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当叶明智反应过来时,他抓住初莲的右臂已经被拧了过来。

    随着右臂传来了疼痛,他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接着便感到嘴巴一阵麻木。

    啪啪啪!

    连续掌嘴三下,而就这仅仅三嘴巴子,已经将叶明智的腮帮子差点打脱臼了。当叶明智感到痛痛不已时,佘侗诚已经退在了一旁。

    “你!你……竟敢打我!”

    叶明智捂着嘴,疼痛难忍的他,说起话来也含糊不清。但方才的愤怒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色厉内荏的恐惧。

    “打你?若不是我答应过某人不严惩你,恐怕你这条小命早就没了!若是再让我听到不该听到的话,我叶宇不敢保证,哪一天会让你成为哑巴!”

    叶宇的声音很轻,但是其中的威胁之意,却让叶明智不觉得一阵愕然。但是李墨却手持折扇,带着愠怒之意道:“叶宇,你大庭广众之下伤人,难道不知道王法吗?”

    “王法?”

    叶宇一听到这两个字,顿时笑了起来,他抬头看了李墨一眼:“你跟我谈王法?那我问你,此人进入店中叱呵客人,可曾讲过王法?不论缘由对店主行不轨之举,可曾讲过王法?出言诋毁他人,又可曾讲过王法?”

    “这……”叶宇的连续三问,倒是让李墨顿时哑然,随后强作镇定道;“伤人就是不对!”

    “没错,是不对,但是有此人犯错在先,即便对簿公堂,叶某也不过赔些汤药费……”

    说到这里,叶宇将目光落在叶明智的身上,讪笑问道:“不知叶大少,需要多少汤药费?一百两,还是一千两?若是此事可以以汤药费计算的话,叶某愿意出汤药费十万两,让我的兄弟掌嘴一百次!你以为如何?”

    开始听说叶宇要陪汤药费,叶明智还打算乘机讹诈叶宇一笔。但是听到后面的话,他顿时有将这个念头掐灭了。方才仅仅三巴掌,就已经让他疼的牙齿松落。若是一百次,岂不是面目全非,重伤致残?

    “好!好你个……叶宇!,你就是仗着我不是功名之身,就如此戏弄于我。待我今科考中功名,看你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那要等你考中了再说……”

    叶明智说的没错,无论是举人还是进士,只要功名在身就有一定的特权。举人乃至进士,有上公堂而不跪的特例,亦有罪名不清之前不得动用刑法的规定。

    如今叶明智虽然家庭富裕,也读过几年书院,但是依旧算是个白丁。因此叶宇此刻教训他,与教训一个举人是不同的性质。

    “听闻,你也要参加此次科考?”一说及科举考试,李墨便饶有兴致的问叶宇。

    “不错!”

    李墨得到答案之后,却笑了起来:“恩科取士,虽是特下规令不限制样貌残疾学子,但你真的以为会公平对待你这等残废之人?”

    “这似乎与你无关吧?况且一个落榜的举子,你有资格说公平二字么?”

    叶宇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而李墨听到‘落榜’二字,更是脸色酱紫难看之极,因为这是他最不愿意解开的疮疤。

    他身为上届第三名举人进京赴考,却遗憾地名落孙山。而以往排在他之后的举子,却个个考中了进士。这不得不说一种极为有趣的讽刺,也让他大半年里抬不起头。

    这时伙计小孟从后堂端着餐盘疾步走了进来,接着将热腾腾的面条放在了叶宇的面前,殷切道:“客官您尝尝!”

    叶宇点了点头,冲着伙计小孟报以微笑。随后见李墨与叶明智没有离去的意思,随即对二人摆了摆手沉声道:“滚,别扰了我吃面的雅兴!”

    二人本想出言反驳,但见佘侗诚凶神恶煞的等着他们,便强压怒火甩袖离去。

    品尝着味道上佳的面条,叶宇不忘自己独享,唤来佘侗诚陪他一起吃面。也是因为跟随叶宇久了,佘侗诚并没有过多了推辞,便坐在了一旁吃起了第二碗面条。

    待二人吃完之后,付了面钱,叶宇这才郑重地对初莲说:“初莲姑娘,世事变迁,许多事情并非一成不变,叶某并不适合你!寻个好人家,嫁了吧!如此也断了叶明智那厮的念头!”

    初恋低着头沉默不语,从呼吸的频率叶宇能判断出,这是在无声的抽泣。但感情这事情,没有感觉就是没有感觉。即便是貌美如花,也难以改变这个事实。

    他叶宇不是大种马,所有的女人都来者不拒,这不是他的追求更不是他的品味。所以对于眼前的初莲姑娘,他只能遗憾地的留下自己离去的背影。

    叶宇的离开没有打扰到任何人,却如闷锤重击在初莲的心坎上,望着叶宇离去的背影,她不由得流下了两行清泪。

    ……

    宋朝科举制度的分为州试、省试、殿试三级考试,其考试科目却是种类繁多,大致可以分为进士科与常科两种。

    规定州试时,由州之通判主持进士科考试,以州之录事参军主持其他诸科的考试。州试被录取的考生于冬季集中到京城尚书省礼部。

    科举制度发展到宋朝,较之于隋唐已经得到了很大的完善。为了杜绝受贿舞弊之现象,也在不断的改进科举之中的弊端。比如糊名和誊录制度的建立,则在很大程度上遏制了舞弊之事。

    然而任何制度都不可能完善,科举制度再如何完善,也没有明清科考乃至后世高考的监督严苛。但那又如何,考场舞弊之现状仍旧是屡禁不止。对于如今的大宋而言,科举受贿舞弊自然也是难以避免。

    不过此次恩科,显然是对叶宇很是有利,虽说如今的滁州通判已不是刘泉,但是新任通判范成大,叶宇却颇有了解。南宋中兴四大诗人中,除了杨万里、陆游、尤袤之外,就是这位历史有名的范大人。

    此人在历史上颇为有名,行事风格也是与众不同,但一生正直之气度,让后世之人也颇为推崇。因此由此人主持州试考试,其公正性是值得信赖的。

    这一年八月九日,整个滁州四县的考试的学子一千多人,都会齐集滁州来安府贡院,参加本次州试学子虽不似去年人数众多,但也是蔚为壮观。在这一千多人中,不乏有相貌诡异,身残年迈之人,而叶宇也赫然就在其中……

    贡院内一排排号舍,面向南形成一长长巷道,每一排号舍按照《千字文》的顺序“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依次命名,以字为编号,巷口有栅门,楣墙上大书某字号。入闱后,每巷栅门都上锁,同时贡院大门也封闭,鸣炮响作为考试的开始。

    宋代科举基本上沿袭唐制,进士科考帖经、墨义和诗赋。本届秋闱前两场考了帖经与墨义后,到了最后一场考试本该是诗赋策问,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学子们觉得很是诡异。

    “咚、咚、咚”场后突然一阵鼓声响起,一会儿场后又响起“咚、咚、咚”一阵鼓声,片刻之后又响起一阵鼓声。当鼓鸣三通后,一位身材瘦肖的半百老人走了进来,此人身着官服很是威严,正是本届州试主考官范成大。

    范成大用锐利目光巡视着每一个号房,最后对身边的官员沉声道:“分发试题!”

    一声令下,几名官员抱着试题纷纷送往每一个考生的号房。可当众学子打开试卷之时,却发现试卷上空无一字……

第83章 古稀老人

    试卷空无一字!这该如何作答?众人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其中玄机,纷纷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动笔。而坐在玄字号房里的叶宇面对空白的卷子,也是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之中。

    虽然考试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但是也没有料到这主考官会来这么一手。叶宇知道历史上范成大,行事风格向来与众不同,但是也没有想到在这秋闱之上,竟然会出一份没有题目的试卷。

    如今这一章空白文卷,到底又要表明何种意思呢?叶宇第一次感到有些无措,心道这范成大果然不同寻常。众人皆知他诗篇造诣很深,纷纷趋之若鹜苦练诗文,却不料在这州试之上摆了这么个乌龙。

    不过这些不是此刻他该去想的,而是冥思苦想该如何答卷。试题可以是空白,但是答卷却不可一字不写,否则将注定本届秋闱落榜。因此一时之间整个考场的考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躁之中。

    考场内大部分考生,均是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作答。而在这一千多名考生中,仅剩下极少部分的考生在思虑之后,便突然略有所悟的奋笔疾书,在考卷之上挥洒个人的见解。

    而叶宇就是这极少部分中的一员,他云里雾里似乎看透了范成大的用意,于是蘸足了墨水在空白试卷上挥洒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秋闱州试在紧张而又刺激中度过,待众学子走出贡院的那一刻,神情却是各有不同。大多数考生因不知如何作答而交了空白卷,其中的懊恼与沮丧是难以表达的。

    不过叶宇却属于另一类人,对于此次科举考试他有些紧张,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不是应对了题!而就是介于这不上不下的位置上,最是撩人心弦难以心安。

    发榜之期须得九月中旬,恰好时值桂花盛开之季,故俗称“桂榜”。又因发榜取寅、辰日,也叫“龙虎榜”,均为吉祥典雅之意。如今才八月十二,距离发榜之日还有近一月之久。

    因此叶宇此刻心中虽有所忐忑,但也渐渐地放松了心情。待叶宇回到家中已是八月十五,正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也正是这种浓郁的节日气氛,让叶宇暂时忘却科举带来的烦忧。

    中秋过后不久,天气渐渐有些转凉,这一日叶宇在书房写字。这时秋兰从外面走了进来,叶宇闻听脚步声便已识人,于是轻声问道:“与月芸上街买了什么回来?”

    “呐,这个……”秋兰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叶宇的眼前。

    “嗯?折扇?”叶宇一瞧眼前的折扇顿时愣住了,心道这都秋高气爽了,哪里还用得着扇子。

    而秋兰却认真地说道:“是啊,月芸姐说得对,少爷如今已是参加科举的学子,就该有扇子在手中增添文雅之气!因此今日上街,就给少爷买了这折扇!”

    叶宇一听这话顿时乐了,心道这都哪门子道理,文士就一定要手握折扇?自己一看到冬天还扇扇子的文士书生,就觉得与后世那些追求潮流,而大冬天穿漏洞牛仔裤行为是一致的。

    随即叶宇露出一丝苦笑,问道:“即便是要给我配折扇,你也不用买两把啊!”

    “我与月芸姐各自买了一把,回来是想问问少爷建议与喜好……”

    一听此言,叶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的打开折扇看了起来。折扇的扇面都是一副山水画,起初叶宇只是敷衍性质的看了两眼,但是仅仅就是这两眼,却是让他神色发生了变化,因为这两幅扇面的画工让叶宇为之惊叹。

    而在瞧扇面的落款处,寥寥草草的几行字如行云流水。一枚淡淡的印戳上,隐隐约约显现‘琋孟’二字。

    琋孟?这个名字从未听过,随即盯着扇面,沉声问一旁的秋兰:“这扇子你们从何处买的?”

    “东街的一个卖字画的摊子上买的,那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家……”

    “地摊货?不可能啊?真的是在东街的字画摊上买的?”

    叶宇如此郑重地追问,秋兰虽不明其意,但仍旧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一个地摊货,竟然有如此手笔,这着实是让叶宇大吃一惊。他虽然画技不高,但是对书画的品鉴还是有些眼光。

    眼前这两幅扇面,从笔法上可以看出出自同一人之手,山水环绕颇为灵动自然,若是非要品鉴眼前这两幅山水画的话,其画工笔力要远远胜过当初琅琊山的石万松。

    小小的滁州城,难道还有这等隐世的高人不成?想到这里,叶宇突然道:“领我去见一见此人!”

    ……

    在秋兰的引路下,叶宇找到卖字画的地点。但是当他赶到之时,卖字画的老人已经杳无踪影。经过几番询问之下,才从街边卖柴樵夫的口中,得知这位老人家的住处。

    不过据这位樵夫的讲述,这位老人生性孤僻很少与人交谈。孤独一人在山间结庐而居,而在街上卖字画也是不定期。老人家偶有闲情之时,才会在东街卖些字画。

    如此一来就勾起了叶宇的兴趣,于是他决定专程拜访这位性情孤寡的老人。待叶宇根据樵夫所说的地址寻找时,果然在城外不远处的一处山间看到几间草庐。

    草庐周围种着一些果树,尤其草庐的后方长满了淡黄色的菊花。这个时节正是菊花盛开的时间,一幅自然界的图画颇为诗意。这让叶宇想起了隐士陶渊明那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来到篱笆门外,叶宇很是知礼的向院内恭声拜见,但是连唤数声不见有人搭话,于是便轻轻推开柴扉小门进入了院中。

    院中有一块耸立的巨石,石头上沟壑千条十分醒目,巨石下方放着一根拇指粗细的铁杵。叶宇示意佘侗诚推他过去,待来到近处拿起铁杵,他不禁为之一怔。因为这根铁杵的一头已经圆秃泛着亮光,而另一头的铁杵杵壁十分的光滑。

    “大哥,一个山野老叟何必劳你动身前来,你知会一声,我便会寻得这老叟回城见你……”佘侗诚对叶宇今日亲自来此,抱着很大的疑惑与不解。

    “山野老叟?”叶宇仔细看着手中的铁杵,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巨石,若有所思的自语道:“单凭这根铁杵,恐怕当今之世,已经很少有人做得到!”

    佘侗诚闻听此言顿时有些愕然,他虽然看不出丝毫端倪,但叶宇的话他是从未有怀疑过,于是追问道:“这铁杵除了磨损严重之外,也没见又和独特之处……”

    “呵呵!这铁杵其实是……”

    “尔等是何人,竟然擅闯老朽的住所?”就在叶宇准备回答佘侗诚的疑惑时,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扛着锄头走了进来。

    叶宇一瞧这位老人,虽是须发皆白却格外健朗,于是恭敬一礼道:“晚辈叶宇,见过老人家!”

    不过这位老人似乎恨不领情,将锄头放在一旁,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很是不悦道:“老朽从不见客,请便吧!”

    “额……”叶宇见眼前这位老人十分冷漠,心道还真是性格孤僻的老人。

    见这位孤僻的老人就要进入草庐,叶宇转动轮椅赶上几步,急切地恭敬道:“晚辈未经您允许,擅自进入确有其罪,但晚辈是看到了这块石壁之后,情不自禁之下才扰了您的清静……”

    话音刚落,老人突然驻足不前,转过身来看了叶宇一眼,随即疑惑的问:“情不自禁?为何?”

    叶宇不禁松了口气,随即一指高耸的巨石,郑重道:“这石壁上看似沟壑纵横痕迹斑斑,但晚辈却在上面看到了无数丹青妙笔!”

    “一派胡言!”

    “这根铁杵就是很好的证明!老人家以铁杵为画笔,石壁为纸张,晚辈又岂会胡言乱语?”叶宇扬起手中的铁杵,很是自信的说道。

    老人神情露出一丝惊异,不过随后却轻哼道:“作画当用画笔,又岂会以铁杵作画?”

    其实当叶宇看到铁杵一头磨得凹凸不平时,他就猜到这铁杵与石壁上的沟壑痕迹有关系,这也是为何他说这位老人不简单的原因所在。

    见对方矢口否认,叶宇也不想追根究底,随后推动轮椅来到草堂前。他本想再与老人交谈,不过当他无意抬头看向堂内竹檐时,却赫然看到一副未有完工的画作。

    此画作让叶宇的心脏陡然狂跳了起来,因为此刻他想到了一个人!回想起那折扇上淡淡的印戳落款,两个名字渐渐地融合在了一起……

    叶宇带着激动地心情,诚恳地问道:“不知老人家尊姓大名?”

    “无可奉告!老朽累了,请回吧!”老人依旧十分的冷漠,转身就要进屋。

    “老人家,叶宇此次前来诚意拜师,还望成全!”

    “拜师?”老人稀疏的白眉微微有些抖动,带着质疑的目光看着叶宇。

    “正是!”叶宇回答的很是干脆。

    老人盯着叶宇看了一会,随即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老朽一个山野老叟身无长技,哪里值得你来拜师!小娃娃,回去吧!”

    噗通!

    叶宇艰难的从轮椅上下来,不顾佘侗诚的搀扶,直接跪倒在地诚恳道:“晚辈叶宇诚心拜师,还望老人家成全!”

    “你会作画吗?”老人犹豫了片刻,随后轻捻胡须轻声问道。

    “略懂皮毛!”

    老人似有深意的看了看叶宇,慢条斯理地说:“这样吧,老朽出个题目,你回去之后依题作画,若是让老朽满意,便收你为徒……”

    话音未落,叶宇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还请老人家出题!”

第84章 一份残卷

    “山红秋色满,藏名入云烟,古槎天外倚,寺对红尘远……”老人吟完一首五言诗,便不再理会叶宇,转身自顾进了草庐。

    叶宇听完之后若有所思,随后向草庐拜了三拜,这才坐上轮椅由佘侗诚退出小园。出了小园叶宇一路上没有说话,一直在思考老人说的四句诗。

    一旁的佘侗诚实在是搞不懂,要知道当朝太史令都要收自己大哥为学生,可是自己大哥似乎没什么兴趣。为何今日却一反常态,专门前来拜一个老叟为师。

    “大哥……”

    “你不必再说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叶宇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明白:“这位老人,在五十年前若不是销声匿迹,早已是名动天下的画坛泰斗!”

    “……”

    “好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回去再说……”叶宇觉得自己跟佘侗诚也说不明白,于是便催促赶紧回去,老人出的这个题目他一定要好好琢磨一番。

    草庐中,老人透过竹帘望着叶宇离去的背影,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些许欣慰,最后微微点了点头自语道:“有这份眼力实属难得,我终究还是老了,总不能将一生所学带入坟墓?既然我与此子有缘,若是有几分觉悟,老来收徒也算弥补了一丝遗憾……”

    回到家中的叶宇,将自己关在书房内两天两夜未有出门半步。这两日来,叶宇对着纸上写下的四句诗,反复的琢磨与研究,他不相信那位老人出题会如此简单。

    若是根据诗句中的清静去作画,的确是轻松许多,但是这首诗的真正含义是这样吗?叶宇又立马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少爷,鱼头汤喝了没有……”

    随着门外秋兰的询问声,叶宇这才从深思中走出来。他侧目看了一眼岸边的鱼头汤,不禁摇了摇头自语道:“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喝鱼汤!”

    不过就在他自己话音刚落,突然间叶宇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口中不停地叨念着:“鱼头汤……鱼头汤……藏头诗?”

    再等他将目光挪回桌面上的四句诗时,赫然的四个字映入眼帘:山藏古寺!

    门外的秋兰见叶宇这么久没有回应,担忧之下便推门而入。当看到叶宇正好好的坐在桌前,提着的心才渐渐放下。

    碎步来到近前,见煲好的鱼头汤都已经凉了,随即摇了摇头叹道:“少爷,我去给你再温一温……”

    “诶,不用!这鱼头汤凉了才好喝!”

    此刻欣喜地叶宇,哪里还在乎鱼汤是热是凉,一把抢过瓷罐直接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秋兰本想劝止却为时已晚,片刻的功夫,叶宇已经将鱼汤喝得精光!

    “少爷,这对胃不好!”秋兰见自己无法阻止,急得在一旁直跺脚。

    叶宇不以为然,一抹嘴爽朗笑道:“这份鱼头汤味道鲜美,又岂会对胃不好!好了,你先出去做点好吃的,突然间,少爷我的胃口大开!”

    “真的?”

    秋兰闻听顿时来了精神,这两日叶宇闭门不出茶不思饭不噎,可是让她伤透了脑筋。所以才使出浑身解数,做了许多可口的美食,没想到自家少爷喜欢喝鱼头汤。

    “那还有假不成?”叶宇面带微笑的白了秋兰一眼,随即催促起来;“快去吧!多做点好吃的……”

    “嗳!好,我这就去!”

    喜不自禁的秋兰,端起盘子就兴冲冲地出了书房。只是她却不知,自家少爷的口味大开,并非是因为爱喝鱼头汤。

    待书房内恢复安静之后,叶宇看着桌案上的四句诗,不禁感叹老人家的用心之深。一首五言诗,先后要考校作画人的三个难关。

    不过叶宇略作思量之后,从一旁拿过纸张便作起画来。境由心生,心无旁骛自然作画得心应手。等到秋兰唤他吃饭时,叶宇已经将这幅‘山藏古寺’作完!

    ……

    第三日的午后,叶宇带着自己所绘的画作,又一次来到草庐院中。这一次老人并没有拒人千里之外,而是让叶宇将画卷扑在院中的石桌上。

    当叶宇缓缓打开画卷后,只见画面上重重叠叠的群山之中,一股山泉清澈见底,一老一少两个僧人,抬着一桶泉水,沿着弯弯的石阶,优哉游哉地向大山的深处走去……

    画面上的山和水,都透着一股灵气,红叶似乎染透了整个山峦,特别是那一老一少两个僧人,虽然画工技巧很是粗糙,但也算形神具备。

    老人站在一旁怔怔的看着这幅画,微微合起地双唇不由得颤抖,神情也瞬间有些愕然。但随后却很快的掩饰过去,轻捻胡须冷哼道:“小娃娃,你可知老朽出的题是什么?”

    “山藏古寺!”

    “好!能看透这一层,说明你有些悟性!”老人微微颔首,随即摆了摆手:“既然是山藏古寺,可在这幅画面上并没画寺,因此文不对题,你还是走吧!”

    叶宇恭敬回应道:“老人家,寺在画中!”

    “哦?何以见得?”老人佯作不知,随即追问道。

    “山中若无寺庙,这一老一小两位僧人,又为何在山下挑水呢?虽然晚辈未有勾勒寺庙,但其意境已然表明,有僧则有寺,有水则有人!”

    “额哈哈哈!好一个‘有僧则有寺,有水则有人!’这份悟性,老朽十分欣慰!”老人听了叶宇的讲述之后,不禁爽朗的大笑了起来。

    叶宇在一旁也是微微含笑:“老人家一首五言诗,有意设下三道难关!险些将晚辈绕入其中难以自拔!”

    一想起这诗句中**阵,叶宇此刻想起也是微微愕然。就拿第一关来说,若不是秋兰的鱼头汤,他也不会想到题目会隐藏在每句诗的开口第一个字。

    而随之而来的就是第二关,若是根据‘山藏古寺’,直接以诗句描绘的景色,画出红山层云,蜿蜒小路的山顶尽头隐藏寺庙,这就上了第二道**阵。

    其实‘山藏古诗’这个题目,其根本主旨在乎一个藏字。该如何藏,是一个巨大的难题,这就是最为难过的第三关。

    层林之中隐有寺庙,是藏!袅袅膳房炊烟,是藏!但这些所谓的藏,似乎太过于流于俗套,因此一个‘藏’字,才是老人出题的精髓所在。

    不过这并没有难倒叶宇,对于懂得作画‘在意而不在形’的他而言,思维较为灵活且多变,以僧人挑水为引线,暗含山中有寺庙。而一老一小,则体现寺中僧侣延续传承不断……

    老人轻捻花白胡须,欣慰的看着叶宇,脸上出了一丝笑意:“有眼力,有悟性!将来成就只会在老朽之上!”

    “老人家过奖励!您当年不到二十岁便已经名满天下,晚辈又岂能与之比肩?”

    “哦?你知道老朽是谁?”这一刻倒是轮到老人惊愕了,随即双目有神的盯着叶宇问道。

    叶宇郑重道:“晚辈不敢有瞒,当日看到您老人家所绘扇面时,偶然看到落款印戳隐有‘琋孟’二字,觉得有种奇特的感觉。随后晚辈看到草堂内挂着半幅画作,晚辈猜测您就是五十年前,誉满天下的王希孟前辈!”

    整个大宋王朝最为有名的长卷画作,一个是张择端名传千古的《清明上河图》,而另一个就是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

    当年王希孟虽然比张择端小十岁,但是成名要早于张择端许多。而且王希孟当年由徽宗皇帝亲自教授画技,这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而言,是一个无比崇高的荣耀。

    年少成名的王希孟,不久便销声匿迹再无史记可考,后世传闻在《千里江山图》绘成之后,王希孟便重病去世。当年叶宇每每读到此处,也曾为这个年少天才早逝而惋惜。

    不过当他看到落款印戳隐有‘琋孟’二字,以及草堂内未有完工的千里江山图时,给叶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眼前的这位老人就是当年的王希孟。而‘琋孟’二字,拆开之后就是王希孟!因此当时他就有了拜师的念头……

    “哦?看来老朽还是低估了你……”老人微微惊愕之后,便若有所悟的接着说道:“那你应该知晓,老朽这房中所挂画卷何名了?”

    “千里江山图!”

    “可知为何只是残卷?”

    “晚辈愚昧,不知何意!”

    老人微微长叹一声:“何止老朽房中的画卷不全,即便老朽当年所绘的画卷也是不全!当年徽宗在位之时,我大宋缺了北地幽云十六州,因此老朽十八岁时绘制千里江山图,也只是一份残卷!”

    “残卷!?”

    叶宇闻听此言顿时犹如电击,一副后世传为千古名作的画卷,竟然是一幅残卷!

    “不错!山河不全,让老朽如何绘全,又如何自欺欺人?”

    “……”叶宇默然不语,因为老人王希孟说的很有道理。

    老人王希孟随后接着道:“而草堂内你所看到的,较之当年老朽所绘的《千里江山图》,更是残缺不全!这其中的缘由,想必不用再让老朽细说了吧!”

    坐在一旁的叶宇,喟然长叹道:“山河破碎,何来千里江山……”

第85章 桂榜之上

    王希孟见眼前的年轻人如此聪颖,心中也甚是欣慰。随后索性坐了下来,像似在回忆往事一般,慢条斯理地悠悠道:“没想到老朽隐居五十余年,竟还有人记得老朽,你这娃娃倒是有心了……”

    “老人家,请恕晚辈冒昧……”

    叶宇正要说话,却被王希孟挥手打断,随即饶有深意地笑道:“你称老朽什么?”

    “额……”叶宇微微一怔,随后欣喜如狂施礼道:“学生,拜见恩师!”

    说着就要下身跪拜,不过却王希孟用干枯的双手托起:“好了,老朽隐居半世,又岂会在乎那些繁文缛节,你双腿不便就免了,彼此心中有师徒之情便可!”

    “恩师所言极是,不过学生有一疑惑,不知恩师可否解惑?”

    “呵呵!你是想问,老朽为何在声誉盛极之时退隐于此?”王希孟早已看出了叶宇想问什么,于是颔首仰天笑了起来。

    叶宇也只能讪讪一笑,表示默认了王希孟的猜测。

    “世人都说恩师您病逝……”

    “病逝?”王希孟听到这两个字,却流露出少有的落寞,微微一叹自语道:“皇家史记,又有多少能当得了真?可即便如此,世人却也愚昧地深信不疑!”

    一听到皇家二字,叶宇心头不由一惊,看来五十年前的宫廷画师王希孟销声匿迹,并非表象那么简单。

    “此事,以后会慢慢告诉你!既然我已收你为徒,那往后练习作画,切不可有丝毫懈怠!老朽时日无多,但愿在我有生之年,能倾囊相授于你……”

    “恩师,您……”

    王希孟摆了摆手,示意叶宇不用在说什么:“人过七十古来稀,老朽近八十高龄也知足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叶宇几乎日日在草庐学习作画,而王希孟也是毫不保留的倾囊相授。而叶宇的画工基础与领悟能力,让王希孟也是惊叹不已。

    用王希孟的话来说,能在晚年收下叶宇为弟子,既是叶宇身为徒弟的机缘,也是他作为师傅的荣幸。师徒二人在此时相遇,让人不禁感到相见恨晚……

    山中无岁月,世间已千年,转眼之间便到了九月中旬。这几日来安府的贡院外,可是聚集了不少读书人,其原意就是这几日便是发榜之期。

    每日里在贡院门口都会聚集打量的学子,一时风景倒是蔚为壮观。只是在这群焦急的读书人中,却独独少了叶宇的身影。

    贡院对面不远处的茶楼上,叶明智与李墨二人坐在窗前,看着人头攒动便闲适的唠起了家常。

    “近期为何不见那个叶宇,莫非他胸有成竹不成?”李墨将一块点心放入口中,饶有玩笑的随意问道。

    一提及叶宇这个名字,叶明智就不由得一阵恶心,随即愤恨道:“就凭他?废物永远是个废物,还想科举入仕,然后封侯拜相?痴人说梦!”

    “诶,明智兄不可掉以轻心,那叶宇若论文采丝毫不逊色李某,若是他今科中了举人,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明智兄,以后可就再也抬不起头喽!”

    “哼!依我看,此次滁州一地,能中举的屈指可数。想必你也知道,这考场上可是有一份没有题目的考题!谁他娘的知道,这主考官是什么意思……”

    叶明智轻泯了一口茶,随即却是眉头一皱,将茶盏丢在了桌案上,对身旁的堂倌伙计呵斥道:“本少爷不饮这茶,换一壶好茶来!”

    “客官,这茶可是用了本店最好的茶叶,您……”堂倌伙计站在一旁,露出一脸的为难之色。

    李墨看了一眼愠怒的叶明智,随即冲堂倌伙计摆手道:“你下去换一壶茶,只要不是这茶叶煮的茶,这位爷都不会介意!去吧!”

    “呃,好嘞!二位客官稍等!”

    堂倌伙计端起茶盘,一溜烟的出了厢房。

    “明智兄,一壶茶水而已,何必动了肝火!这茶叶虽说不是龙团胜雪,但不得不说,这毛峰茶叶煮的茶倒也别有韵味!”

    “这个野种,不仅将我叶家瓷器买卖的根基毁了,还以此茶冲击了我叶家的茶业!我岂会去饮这个野种制的茶?”

    叶明智的话倒是让李墨来了兴趣,于是追问道:“对了,明智兄!为何你时常称那叶宇为野种,这其中莫非有什么缘由?”

    “额……这个……”被问及此事,叶明智突然间有了些许犹豫。

    李墨看在眼里猎奇之心更胜,于是佯作不悦讪讪道:“看来明智兄,还是拿李某当外人,不说也罢!”说着便端起茶盏,将身子挪了挪不再看叶明智。

    “李兄莫要误会,此事说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李兄倒也无妨!”李明智沉吟了片刻,接着道:“大伯在世之时,年过不惑依旧未有子嗣,其中缘由即便叶某不说,李兄也应该知晓吧!”

    “坊间传闻叶夫人乃是一悍妇,不许你大伯纳妾,而叶夫人又多年不见生养子嗣!最后还是前往菩萨庙求子,这才有了那叶宇……”

    “咳!你也说了那是坊间传闻!”叶明智说到此处,特意调低声音,靠近李墨低声道,“那不过是大伯为了颜面,才让婶婶背负了一个悍妇的恶名,以此掩饰他难能生育的隐疾。当年大伯夫妇二人出外游历一年,结果回来之时,叶宇那小子也就跟着来到了叶家!”

    “那也许你大伯在游历的途中遇到某位高人,解决了这生育问题,叶夫人十月怀胎诞下子嗣也不是没可能!难以生育,并不能说明不能生育……”

    叶明智吧嗒了两下嘴,似乎被李墨的反驳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随即强词道:“反正这个叶宇出生很是蹊跷,一定是野种!”

    一旁的李墨听了却是暗中冷冷一笑,心道这是在为霸占你大伯的家业找借口。虽然心里这么想的,但嘴上却颇为认同的点头道:“叶兄言之有理!”

    “扯远了,今日就是放榜之期,不知叶某能不能中举!”叶明智透过窗户,望向对面的贡院大门,方才轻松写意的他,此刻却难掩焦虑之色。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贡院大门缓缓打开,一名官员模样的中年人,手持黄色榜单出现在众人面前。随后由两边官差在前方开道,众人屏住呼吸自觉的让开了道路。

    中年官员环视众人后,迈着官步走到了贴榜处,将宽大的榜单贴了上去。随着官员刚刚离开,围观的众多学子便一拥而上围了水泄不通!

    桂榜之上先后排了十二人的名字,这不由让众人倒吸了口凉气。以往科举取士,一州中举的名额至少也有二十余人!如今却只有十二人,这实在无形的竞争啊!

    “哈哈!我中了!”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

    “大呼小叫的,在哪儿?”

    “你看那!第十名!”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欣喜若狂的指着榜单开心道。

    中年人的话音刚落,人群的另一个角落也发出一声惊呼:“哈哈哈,我也中了!第三名!哈哈!老朽考场历经几十年,如今终于位列前三……”

    “喂!老人家,老人家……”一声惊呼之后,换来的却是众人的惊呼,因为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由于情绪激动昏了过去。

    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众人对榜单的热忱,人群中不时发出一声声赞叹与欣喜,也有不少人垂头丧气的挤出人群默然离去。

    虽说一朝成名天下知,数载寒窗却是苦了千万人!

    贡院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内坐着秋兰与苏月芸,这时的苏月芸神情似乎有些紧张,时不时的探出头来等待着什么。

    坐在身边的秋兰见苏月芸如此坐立不安,随即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嗨,月芸姐姐你就再等等,阿宽马上就会回来报信的!”

    “那个阿宽认识字吗?”苏月芸还是不放心,旋即问了一个很有水准的问题。

    “你放心好啦,阿宽虽说识字不多,但少爷的名字他还是记得清楚!”

    苏月芸见秋兰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于是没好气的嗔怪道:“你这丫头,这都放榜了,还这样轻松!跟你家少爷一个性子,一大早连个人影没见着……”

    “咯咯咯!少爷可是说了,‘只要该做的都做了,结果其实并不重要!况且也无力挽回!我已经尽力,即使失败也不会后悔!’”秋兰俏皮的扮作叶宇的模样,压低声音学着叶宇说起话来。

    “你这鬼灵精,真拿你没办法……”看着秋兰有模有样的扮作叶宇,苏月芸也不禁掩面笑了起来。

    这时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听到有人喊道:“秋兰姐……”

    秋兰一听这声音便急忙探出头,冲着跑来的阿宽急切地问:“阿宽,看到了没?”

    “看到了!……”阿宽跑到马车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粗气。

    “快说,你家少爷榜上是否有名?”苏月芸等不及的也探出了头,不顾及大小姐的矜持,一把扯过阿宽焦急的追问道。

    阿宽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自从叶宇扩充家苑之后,就成了打扫书房的一名书童,平日里与秋兰倒是熟稔。此刻被陌生地苏月芸一拉扯,倒是让他这个青涩男孩不好意思了。

    不知是由于疾走的缘故,还是青涩的缘由,神情尴尬地阿宽怔怔道:“上榜了!”

    阿宽的回答让苏月芸神色一松,而秋兰则是欢喜之余,十分焦急的追问道:“少爷名列第几?”

第86章 勤学苦练

    阿宽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说:“秋兰姐,少爷的名字我是看清了,可是名字上面的字我不认识……”

    “你个死阿宽,你不是认识数字吗?”秋兰气得杏眼直瞪,没好气的打了阿宽一下。

    “我是认识数字,可是少爷名字上面没有数字啊!”

    “什么,没有数字,你还骗我,既然上了榜怎会没有排名!看我不打你……”

    见秋兰怒气未消,阿宽抱着头就闪到了一边,一脸委屈的看着他的秋兰姐。秋兰气呼呼的指着阿宽,羞怒道:“你还敢跑,回去罚你中午不许吃饭!”

    一旁的苏月芸则是略作沉思,随后却突然恍然大悟的露出欣喜之色,她急忙安抚暴怒地的秋兰:“妹妹,阿宽也许没有说谎!”

    “月芸姐,他说少爷名字上没有名次,这怎么可能?一定是他胡言乱语!”

    “是否胡言乱语,待会我一问便知!”

    苏月芸神秘一笑,示意阿宽近前说话。但阿宽似乎惧怕秋兰的雌威,唯唯诺诺不敢靠近。最后还是秋兰开口许诺,阿宽才捏步回到马车前。

    “阿宽,我问你,你家少爷的名字左侧,是不是有人名,人名上方是不是写着……”苏月芸说到此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伸出两根葱指,开口试探性的问道:“写着第二?”

    阿宽想了一想,挠了挠头恍然道:“是啊!少爷名字的左边,的确有一个‘二’字!”

    呼!

    苏月芸深呼了一口气,随后抓住秋兰的手,欣喜道:“妹妹,你家少爷,是此次州试秋闱的第一名!”

    “第……第一名?”秋兰被苏月芸的话,冲击的有些迟疑,随即张开樱桃小口道:“可是阿宽说……”

    “榜单从右到左排名,宇哥既然排在第二名的右侧,那就是第一名!阿宽之所以没看到宇哥名字上的数字,是因为榜单用了魁首亦或是解元,代替第一这个名次!”

    “真的?”秋兰听了苏月芸的讲解之后,紧张地抓住月芸的手。

    苏月芸转过头来,问向阿宽:“你家少爷的名字之上,是不有有两个字?”

    “是啊是啊!真的是两个字,可是小人不认识……”

    阿宽的话音刚落,秋兰欣喜的握着苏月芸的手,在车上跳了起来,口里不住的叨念:“少爷考了第一名……少爷考了第一名……”

    这时围观榜单的人群中挤出一位熟悉的身影,苏月芸抬眼望去却是一愣,随即轻唤了一声:“爹爹,你怎么来了!”

    “为父还不是为了看这桂榜?这人山人海的,还好你俩女流之辈没有进去,否则可就够呛了……”苏全忠扶着自己的腰,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

    苏月芸赶忙下了马车,上前搀扶苏全忠,关切的责怪道:“既然您知道拥挤,你还要去凑热闹!”

    苏全忠却毫不为意,而是喜形于色赞叹道:“叶宇这小子果然不负众望,这一考就考了个解元公!哈哈哈!哎呦,为父的老腰差点被挤断了……”

    “早就让您在家等消息,您偏不听,这下好了,自讨苦吃!来,女儿扶您上车!”苏月芸虽然有些埋怨,但是从父亲的口中得以证实自己猜测,芳心也是不禁一阵乱跳。

    苏全忠一脸喜悦的由女儿搀着,进入马车之后便随口问秋兰:“叶宇呢?怎么,他没来看榜?”

    “也就我们闹得欢瞎着急,他早就不见踪影了,说不准这个时候,他正在哪里喝花酒呢!”

    苏月芸的嗔怪之言,秋兰却撅起了嘴,俏皮地维护叶宇道:“少爷才不会呢!”

    “世事皆能泰然自处,这份心性就连老夫也是望尘莫及,难得难得!”马车里二人嬉闹对嘴,苏全忠则是若有所思的低声自语。

    ……

    “没想到今科解元公,竟是个二十不到的少年郎!这让我等苦读圣贤多年的学子惭愧不已啊……”一名二十余岁的年轻书生,看着榜首的名字,不禁有些感慨道。

    “孟兄虽然屈居第二,却也不必妄自菲薄,这叶宇位列榜首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年轻书生旁边一位黄面男子,说起话来神情很是认真。

    年轻书生闻听此言,不觉一愣,随即疑惑道:“哦?岳兄,此话何解?”

    “在科考之前,家父就有言在先,说叶宇今科必定会位列前三!如今这个结果,虽说有些出入,但也证实了家父所言不虚!”

    “哈哈哈!原来如此!你父乃是本州知州,能如此推崇此人,倒也实至名归!”

    年轻书城名唤孟桐,而黄脸男子则是岳霖次子,名唤岳琛!

    岳琛拍了拍孟桐的肩膀,很是洒脱的说:“走!为庆祝你我二人榜上有名,今日这顿酒我岳琛请了!”

    二人挤出人群,有说有笑的离开了贡院。

    茶楼之上的叶明智,在得到仆人回禀之后却是面如寒霜,因为桂榜之上并无他的名字。而他十分厌恶的叶宇却是名列榜首,如此的前后反差让他如何忍受。

    随即愤恨的将桌上一众果盘掀翻,怒火中烧的嘶吼着:“没想到在这科举上,我叶明智也输给了叶宇!为什么!?”

    李墨怔怔的望着远处的贡院,心中也是惊诧不已。他虽然觉得叶宇有望中举,但却没有料到叶宇竟然会一举夺魁。叶宇的横空出世,对于他来年春闱科考,又是一大竞争阻力。

    看着身边的叶明智歇斯底里的怒吼,李墨却冷漠的做个旁观者。等到叶明智发泄完了愤怒之后,李墨这才出口冷笑道:“看来叶兄此生,终将被叶宇踩在脚下!”

    “不!不行!这个野种夺了我叶家的生意,夺了我的女人,如今又……我不会就此罢休!”

    “哼!你不罢休又如何?如今他可是解元!几个月后进京春闱科考,到那时他考中进士更是身价百倍!而你连个举人都考不中,你拿什么跟他斗?”

    看着叶明智因为自己的煽风点火而怒火重燃,李墨的心头却是暗喜,随即接着添柴道:“李某如今终于明白,那个初莲的女子为何对叶宇念念不忘了……”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叶明智像是被踩到尾巴似的,一把抓住李墨的衣领面露狰狞呵斥道。

    李墨用折扇将叶明智挡开,面带调侃道:“叶兄,你在我这里发狠没有用,又不是我骑在你头上!”

    “哎呀,突然忘了,此次科考有不少李某昔日同窗,想必已然高中!李某这就去恭贺!叶兄,告辞了!”

    李某临走前还不忘调侃叶宇,‘高中’二字,对于如今的叶明智而言,无疑是最大的讽刺与软肋!

    叶明智愤恨的站在窗前,狠狠地拍在窗门上,咬牙切齿自语道:“叶宇,我叶明智和你没完!”

    山下的草庐院中,叶宇正在桌案前练习丹青绘画。可是在方才的一个时辰里,他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思忖自己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有人想他了?

    “徒儿,是不是受了风寒?”王希孟见叶宇这一阵子没少打喷嚏,于是走了过来关切问道。

    叶宇很是尴尬地笑了:“近日学生为了学画不会懈怠,特意注意身体保暖,应该不是风寒所致……”

    “嗯,那就好!来换一根画笔试试!”

    看着王希孟递过来的毛笔,叶宇顿时惊得是目瞪口呆,暗自咽了口唾沫问道:“恩师是要让学生用这支笔?”

    ‘怎么,不敢用!”

    “额……不是,只是这支笔也未免太重了吧!”叶宇看着眼前婴儿手臂粗细,精铁打造的铁杆毛笔,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哈哈哈!书法之道以及绘画之道,讲究的是举重若轻!你若能掌控沉重铁笔,将来使用竹制毛笔,自会翩如惊鸿、矫若飞龙!”

    “哦?恩师此话当真?”

    王希孟点了点头,沉声道:“你此前跟为师说,你练习书法时用铜钱置于笔尾使其不落。此法虽好,但终究只能练习你的笔法稳健!但弊端就是腕力不足!执笔之道腕力不可缺,否则稍有抖动,一幅字画就毁于一旦岂不可惜?”

    “恩师金玉良言,学生受教了!”

    叶宇顿时恍然大悟,回想起当年书圣王羲之苦练书法将池水染黑,苦练多年练得更多地是手腕之力。王希孟让他使用粗重铁笔,其实是一种专门的速成之法。

    明白了恩师的良苦用心,叶宇便不再犹豫,拿起铁杆毛笔就开始在石桌上绘画!但是由于笔杆太粗也太重,几次拿起却几次放下,就这样半个时辰下来,叶宇的几根手指已经磨出了血泡。而且由于用力捏压过度,当放下铁笔之后,手指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但是叶宇并没有放弃,休息片刻之后又拿起粗重的铁笔练习起来。期间秋兰与苏月芸前来报喜,叶宇虽然很是欣喜但似乎很不以为意,依旧在王希孟的教导下,用心的学习绘画技巧。

    王希孟见叶宇如此刻苦学习,对这个爱徒不骄不躁的性子很是满意。于是更加悉心教导,稍有不满意的地方,就予以呵斥并指引改正。

    叶宇在认真学习的两个月里,绘画功底也有了明显的进步!若不是州府为庆祝新科举子摆下鹿鸣宴,他这个新科解元公必须参加,叶宇是断然不会有一日懈怠的。

第87章 春宵一刻

    放榜的当天下午,应酬也就接踵而来,凡是榜上有名的新科举子,不约而同地前来拜会今科解元。此前叶宇在商人之中或许名声在外,但是众多读书人中却是少有人知。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打听叶宇住所的热忱,曾经因叶宇满身铜臭,而不与之交往的读书人,此刻却个个面带微笑登门拜访。

    当然这其中道喜的众人中,究竟有多少出自真心实意,那就只有天知道了。不过让众人遗憾的是,叶宇此刻并不在家中,而是在山中草庐中苦练画技。

    先一步回来的秋兰与苏月芸,才刚来到大宅门口,便被眼前的盛况惊吓得不轻。此时大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观其衣着大多皆是书生打扮。

    秋兰不明白这群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还边走边与众人打招呼。而苏月芸要比秋兰懂得很多,她看得出这些人都是来拜会叶宇的。

    于是强拉着秋兰进入了大宅之中,随后吩咐孙伯出去解释,说是解元叶宇不在家中,若是拜会请改日再来。随后一拨举子打发走了,可是前来贺喜的人却一个没有离开。

    苏月芸虽不是叶宅的女主人,但是此刻俨然有了当家做主的风范。有条不絮的吩咐吩咐身边的下人,迅速做好准备打开府门,让孙伯将准备好的爆竹在门前燃放,要让附近所有人都能够听见。

    报喜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却格外会造势,因此锣鼓声和唢呐声显得格外的高亢。如此热闹的场景,自然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大家都想见见解元郎,想着沾沾喜气,可惜解元郎不在家中,倒是让众人颇为失望。此时苏全忠领着一众伙计,扛着好几箱爆竹来到了大门前。

    苏月芸一瞧自己父亲带来这么多烟花爆竹,没好气地嘀咕道:“爹爹,你不会把城东王掌柜家底都搬来了吧?”

    “这烟花爆竹可是王掌柜拖为父送来的,为父只是想买一箱,没曾想这王掌柜如此阔绰,连年关的存货都免费赠送……”苏全忠乐呵呵的笑着说,似乎今日是他这辈子最为开心的一天。

    秋兰在一旁张大了小嘴,夸张道:“这燃放到明年也放不完呀……”

    虽说叶宇这个解元郎不在家中,但是报喜人送来的喜帖还是要接的。这里正好数苏全忠最有资格代接,因此苏全忠欣然地接过了喜帖,并且将早已封好的喜钱分给报喜的众人。

    “哎呀,这让苏老爷破费怎好意思,使不得使不得……”

    孙伯本打算亲自上前给报喜的众人分发喜钱,可不曾想被苏全忠抢了个先。自家少爷高中解元,又岂能让外人掏腰包,因此他极力要求由他分发喜钱。

    苏全忠却摆了摆手,不甚在意的将孙伯挡了回去,笑着说:“老孙头,你就别推迟了!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谁发喜钱不是发?叶宇这小子不在家中,我这个做伯父的理因如此!”

    “可是……”

    “咳!老孙头,你要是在劝阻老夫,老夫可就不高兴了!”苏全忠佯作不悦打断孙伯的话,随后笑眯眯的深意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谁发喜钱不是发,你说对不,老孙头……”

    “额……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哈哈哈!”孙伯是品出了这话中的味道,随即看了苏月芸一眼,也舒心的笑了起来。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音响起来了。

    紧接着十多个匠人,手里拿着斧锤,开始敲打大门。这一下可吓坏了苏月芸与秋兰,纷纷花容失色不知道这伙人想做什么。

    苏全忠与孙伯二人来到近前,吩咐家丁仆人退让开来,十分乐意的任由这帮人敲打。苏月芸与秋兰十分不解,于是向二老询问缘由。

    二老的一番讲解之后才恍然明白,按照惯例,砸碎大门与窗户,是为了尽快换上新的,其寓意就叫做:改换门庭!

    一番热闹,直到傍晚时分才渐渐消停下来。

    当叶宇甩着酸痛的右臂回到家中时,一切都已经归于原来的安静。不过叶宇发现家中的门窗换新,心中却颇为疑惑不解。询问之下,才知道其中缘由。

    虽然叶宇对高中解元不是很兴奋,但也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因此夜间也喝了不少酒。不过可惜的是,在这来安府没有朋友与之对饮,倒是显得有些孤寂。

    三更时分,叶宇从醉酒中醒来,醒来时觉得脑袋有点痛,忍不住轻轻闷哼了一声,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少爷您醒了……”

    纱帐一分开,秋兰探进小脑袋,明眸如水却有些娇羞,关切地问:“少爷您哪里不适,是不是有些头痛?”

    烛光映得秋兰面若桃花,叶宇宿醉初醒神情有些呆滞,愣愣的看了秋兰片刻,才开口沙哑道:“就是有些口渴……”

    “少爷您稍待片刻!”秋兰轻盈出房去,大约过了半盏茶时间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小漆盘,漆盘上一只青瓷小碗,碗里热香四溢。

    秋兰十分关切的坐在了床沿,双手将青瓷小碗捧到张原面前:“少爷,这是为你煮的醒酒茶,既可止渴,又可醒酒,您乘热喝了吧!”

    “怎么,你一直煮着这茶?”叶宇看着冒着热气的醒酒茶,眼中流露一丝感动。

    “是呀,秋兰不知道少爷你几时醒来,但秋兰知道你醒来一定口渴难耐,所以就每隔半个时辰就煮上一壶醒酒茶,以便少爷醒来之时及时饮下,不至于口渴……”

    秋兰吹着散发热气的醒酒茶,十分认真地讲述着,却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叶宇早已是眼眶湿润。叶宇先是将碗里的茶水饮完,随后将瓷碗丢在一旁,在秋兰毫无防备的情况,将其深深地拥入怀中。

    “少爷……”被叶宇抱在怀里的秋兰,犹如小兔乱撞不知所措,方才还白皙的俏脸上顿时红霞油生。

    “秋兰,谢谢你!”

    叶宇紧紧地搂着秋兰,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分离。叶宇缓缓的低下头,这一刻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了一起。彼此的呼吸似乎也骤然急促起来,秋兰隆起的胸脯挤着宽广的胸膛,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少爷,您……”秋兰的心快要跳出来了,胸脯起伏得厉害,她此刻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心中却有着一丝丝的期待,一种久违的期待。

    佳人吐气如兰,感受着秋兰身上散发地阵阵处子清香,叶宇情不自禁地将热唇游过她眼睫鼻梁,垂视那嫩若凝脂的娇艳樱唇,痴柔如水道:“秋兰,你真美!”

    叶宇随即胸膛却愈发压迫过来,手也越发地不安分起来,感着那**的凹凸和颤栗,脸挨着脸嘴唇相触,一种久违的火热巨浪正在席卷着他的全身。

    被叶宇抚弄娇喘吁吁的秋兰,颤抖地微仰起脸,闭目轻喘:“少爷,您不是说要等十八……唔……”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此刻地叶宇已经顾不了许多,张嘴将秋兰娇嫩的双唇噙住,入口欲融唇瓣交缠,随即舌尖一挑叩齿游入。

    怀里的秋兰“唔唔”连声,丁香舌如钓鱼一般被叶宇钓住了,说不出话来的秋兰也被燃起了情yu,于是主动启唇接住,两条粉臂缓缓绕上了叶宇的脖子。

    叶宇把舌乱拨乱探,觉察檀口内的丁香亦热情如火的回应,鱼儿般跟自己恣情嬉戏,一时间暖意融融吐气如兰,心中欲念愈炽,悄悄松了佳人的罗带。

    一手摸到秋兰股间,立马感受到凉滑丰盈如脂,柔腻胜丝不容留手,心头越发炽狂,当即奋起急追,终于勾着了嫩极之地。

    秋兰被叶宇这一番攻城略地,早已失去了防御,通体俱软,似拒还迎的挣扎,羞急嗔道:“少爷,您……好坏……快拿…拿出来呀!”

    叶宇已经投入其中岂有收手之理,一路攻城略地上下其手,惹得怀中佳人娇喘连连香汗淋漓。秋兰顿时觉得一**的异样酥酸,从身体下方席卷周身。

    犹如一个个荡漾开来的涟漪,惊悸又美妙地扩散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整个人便如化了般地瘫软在叶宇的身上。

    叶宇随即托抱起佳人腰股,将罗裙亵裤一把褪至足裸,随即分腿挺身,使得秋兰身子抖个不停。这时叶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中暗骂自己太过心急,竟然忘了秋兰还是处子之身。

    随即放慢动作步步为营,慢慢地突破那一层壁垒,那一刻他明显地感受到身下美人的颤栗,由于下身的疼痛,秋兰的十指在他的后背划出鲜红的划痕。

    但是看着秋兰美眸中滑落的清泪,犹如疗伤圣药,让叶宇忘记了后背的刺痛,反而油生一份怜惜之情。

    “少爷,疼……”秋兰贝齿轻咬下唇,湿润的双眸已经隐现痛楚之色。

    叶宇轻抚秋兰散乱地青丝,安慰低声道:“放轻松,我慢一些……”

    紧接着随着叶宇的爱抚,秋兰起先咬着自己的小衣不出声,半晌之后渐渐进入佳境,才开始发出娇声。

    身子向后仰下,散乱的青丝撒满雪白的身体,双峰娇颤颠倒缠绵,可谓是尽得其趣……

    灯火冉冉,星月几点,直到云收雨散,二人才交颈叠股,大被同眠!

第88章 羯鼓三通

    再次醒来,天已蒙蒙亮,秋兰感觉身上暖洋洋的,虽然下身有些刺痛难受,但总像含著什麽似地怪异。轻轻地挪动玉体想要避开这种胀痛,但是随着挪动而席卷全身的快意,让她不由得鼻息发出一阵闷哼。

    一条粗壮的手臂揽著自己的细腰,秋兰趴在热乎的身体上,随着身体的呼吸一起一伏的轻飘。她微微抬头,看着近在尺咫英俊的面孔,秋兰竟自顾的痴痴笑了。

    叶宇被秋兰的轻笑声扰醒,他缓缓的睁开双目,看着眼前肌肤微微泛红的秋兰,顺势用另一只手将其拥入胸膛。随后对着怀里的女子,轻声道;“别乱动,会痛的!”

    秋兰乖巧的嗯了一声,蜷缩着身子伏在叶宇怀里。轻轻喘着香气,伸出玉指在叶宇那宽阔的胸膛上画着圈,眉宇间尽是媚意,娇声道:“少爷,您刚刚好勇猛喔,都不知道怜惜人家……”

    叶宇享受着秋兰的轻抚,听得此话,轻笑一声,更加抱紧了美人,有些愧疚地叹道:“对不起,酒后乱性没了分寸!”

    话音刚落,芊芊玉指便堵住了叶宇的口,秋兰含情默默的望着叶宇:“少爷,秋兰不怪你,秋兰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嗯!你今日就别乱动了,好好的在床上休息!”叶宇说着,便从一旁的床头拿来枕巾,深入锦被之中,温柔的替佳人擦拭下-体。

    其实直到此刻,叶宇回想起昨夜的疯狂,心中还是有些恍若梦中。对于后世中规中矩,且是军人出身的叶宇而言,虽然对鱼水之欢并不陌生,但也比不了那些情场老手游刃有余。

    又加上来到这里近三年有余,却对身边的女人秋毫无犯。这对于叶宇而言,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也正因为如此,昨夜的疯狂过后,回想起来还有些紧张与尝鲜的刺-激。

    不过可惜的是,酒量过度昏昏沉沉,没有好好的体会那种美妙的感觉。虽说此刻他十分的清醒,且下面的分身依旧嵌入玉体,但是他却没有动弹。

    食髓知味的叶宇刚体会到那种滋味,对于女人的味道可是相当的迷恋。但是叶宇明白,刚经历了破瓜之痛的秋兰,身子承受不了他再次的狂风暴雨。

    二人哝哝絮语不知东方之既白,作为秋闱中举之学子都要参加鹿鸣宴。叶宇虽然很不想去参加这个宴会,但是他作为秋闱的举人,更是本届的魁首,若是不去当真是失了礼数。

    叶宇起床之后准备吩咐下人烧水沐浴,却不曾想下人们早已布置妥当,这让叶宇感到一丝意外。因为他素来没有早上沐浴的习惯,今日若不是昨夜**,他也不会深秋的早晨沐浴。

    一想到自己的这点私生活,都被这帮家丁丫鬟尽收眼底,叶宇一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随后沐浴更衣,吃了一点早饭,又特意让厨房为秋兰搭配一些益气补血的软食。

    小坐片刻,便听得鼓吹声洋洋沸沸,来迎新科解元赴鹿鸣宴了。对于各位举人的落脚处,这些迎接的人在昨日就已打听清楚。尤其是叶宇这位解元郎的住所,更是再清楚不过了。

    叶宇随着迎接的队伍,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被簇拥着来到滁州府学——江淮书院。鹿鸣宴由主考官范成大、副主考岳霖、十五房官、内外帘官,以及秋闱中举的新科举人都要参加。

    其实鹿鸣宴有两层意思,一是对高中举人的考生表示祝贺,二就是谢师宴了,太祖早有规定,凡是进士及第的考生,与当届主考不可有师徒关系,而是统统被列为天子门生。因为这庆祝中举的鹿鸣宴,成为唯一有机会拉近关系的宴会。

    到得府学,进入厅堂,满座举子,唯叶宇最为年少,也最受大家欢迎,至少在场面上是如此。十八岁的解元,自太祖开国以来,也是屈指可数。

    宽敞的大厅里,仅仅有十余名举人,着实显得有些冷清。换成以往少者也有二三十,多着可达百人之多。不过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此次恩科的考试的阅卷之严苛。

    叶宇刚进入大厅不久,岳霖与范成大两位主考先后走了进来,众人垂首行礼以示恭敬。

    范成大挥手示意众人不必拘礼,随后面向众人沉声道:“诸位都是年轻峻拔之后生,将来都是朝廷的股肱之臣!不知诸位可知,当日秋闱科考之上,本官发一份空白试题,是为何意?”

    “额……”

    范成大如此追问,倒是让在场的十余名举子,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那道空白试题,直到现在他们依旧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但众人的目光,大多说是投向居于上位的叶宇,因为叶宇是今科的解元,最有资格也最有实力回答这个问题。

    叶宇感受到了众人异样的目光,又见居于首席的两位主考投来的殷切顾盼,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不得不出面说两句。可就在他推动轮椅,准备上前回话时,席间走出一名年轻男子。

    此人先是向二位主考行了一礼,随后恭敬道:“学生孟桐,以学生愚见,定是主考大人有意警示我等学子,若是他日为官,定要如白纸一般一尘不染!”

    “哦?孟桐?今科秋闱第二名,嗯!你所言倒是颇有几分道理!”范成大轻捻短须,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即接着道:“但依旧未能明悟本官之深意!”

    “这……”

    孟桐闻听此言,神情不禁有些尴尬,方才还自信满满的他,此刻脸色微红的退了下去。

    “岳琛,你可知其中深意?”范成大将目光锁定到了黄脸书生的身上。

    与范成大共居于首席的岳霖,闻听此言却摆了摆手道:“范兄,犬子不过是名列第七,且是侥幸中举,你询问犬子岂不是徒劳?”

    范成大却不以为意,含笑道:“岳兄过谦了,令郎的文章范某可是看了,文采斐然,岂能说是侥幸中举?”

    这时岳琛有些犹豫的步入厅中,随即郑重道:“学生岳琛,并不知那空白试题究竟何意,因此一字未答留了空白……”

    什么?留了空白试卷?岳琛的话音刚落,顿时引来厅中的一片哗然。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中之中,流露对此次科考公正性的怀疑。

    进士科,考的是帖经、墨义和诗赋策论,最后一场诗赋策论岳琛交了白卷,竟然能够名列第七,这让名列其后的五名举子多少有些意见。

    虽说他们也不知道,最后一场的白卷究竟是何意,但是相比于岳琛一字未答,他们至少费了不少笔墨答题。

    岳霖看着厅中众人议论纷纷,他身为主考本有呵斥之权,但是碍于是岳琛父亲,因此为了避嫌,遂将目光落在了范成大的身上。

    “如此喧哗成何体统?”范成大冷冷的环视众人,随即冷叱道。

    一声呵斥,众人纷纷屏气凝神的安静了下来,范成大这才接着叱问说:“本官知道尔等会心中不服,认为本官与岳大人暗箱操纵有失公正,是也不是!?”

    “学生不敢!”

    “哼!不敢?本官不妨告诉尔等,进士科三场考试中,最后一场诗赋策论,本州一千多名考生,仅有一人答对考题!”

    “而你们,之所以能够高中举人,不过是因为前两场帖经、墨义优秀罢了!试问,尔等第三场挥毫泼墨洋洋洒洒数千言,文不对题,又与岳琛的空白答卷何异?”

    嘶!

    范成大这一席话,让在场的众位举人愕然不已,他们万没有想到自己洋洋洒洒数千言的策论,竟然是文不对题作零分处理。

    而叶宇坐在席间也是大吃一惊,他是没有料到整个滁州接近两千名考生,竟然几乎在第三题上全军覆没。唯有一人答对了那无题试卷,莫非……

    这一刻叶宇想到了自己,因为这个人若不是他,这第一名解元应该也不属于他。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人,也将目光落在叶宇的身上。因为他们也认定这个唯一答对无题试卷的,就是解元郎叶宇。

    当叶宇向首席的二位主考投去询问的目光时,范成大已然开了口:“叶宇,你作为今科秋闱解元,也是本官口中那唯一一人答对无题试卷的!”

    哗!

    猜测是一种心情,而这个猜测得以确认,众人又是另外一种心情。这其中不乏有羡慕与敬佩,当然也不有一些人暗自腹诽与不屑。自古文人相轻,虽然明知不如对方,却仍旧一副不屑的样子。

    “学生惶恐!侥幸窥探其中玄机,也是偶然!”

    “当初岳大人曾说你秋闱必定位列前三,本官还抱有怀疑!如今看来,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今日在这鹿鸣宴上,你代本官向在座的众位学子讲解,那份无题试卷究竟何意……”

    “是!”

    叶宇领命之后,随即将轮椅转向众人,组织了下语言,继而沉声道:“所为无题试卷,其实是有题,不过此题并非在纸上!当日第三场开考之时,本应鼓鸣一通,便可开考做题!但当时却连续鼓鸣三通,其中的不合理,此刻诸位想必已然猜出了答案……”

    叶宇把话说到这里,就等于点醒了众人,一直寒着脸的孟桐沉声开口问道:“你是说,主考大人所出之题就在这‘鼓’上?”

    “叶解元,莫非这题目就是‘羯鼓三通’?”岳琛突然间恍然大悟,喜忧参半的向叶宇问道。

第89章 青出于蓝

    “岳兄果然聪颖不凡,不错,主考大人第三场出的题,就是‘羯鼓三通’!羯鼓乃源于外夷的羯族乐器,其后被中原所熟悉,既是一种靡靡乐器,也是明旌助威的金戈铁马之声!”

    岳琛被叶宇的夸赞略显尴尬,但随后却拱了拱手佩服道:“岳某不过是后知后觉,与叶解元相比,可谓是相差甚远!”

    二人话音刚落,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懊悔当时为何粗心大意,竟没有听出这鼓声的不同,否则这秋闱的解元郎不就是自己么!

    孟桐略作沉思,心中颇有不服,于是上前向两位主考施礼求问:“请恕学生不予苟同,以学生愚见,既然是科举取士以试题考校学子,那就理应考题源于试卷,二位主考如此不循科考规制,学生觉得实为不妥……”

    “哦?你是在质疑本官了?”范成大闻听此言,眉头微微蹙动,声音清冷略显不悦。

    “学生不敢,学生只是就事论事!若是主考大人以空白试卷暗藏试题,这并不违背科考规制。然大人您却以三次鸣鼓作为考题,学生以为大人您这是……”

    “是什么?为何不说下去?”范成大见孟桐欲言又止,于是冷哼道:“觉得本官这是在暗中藏私,误人子弟是不是?”

    “学生不敢!”

    一席话使得厅中一片哗然,众人窃窃私语,又觉得孟桐所言似乎也有些道理。在试题上作弊是有些难度,但是以‘羯鼓三通’为题,若是事先有所提示,岂不是轻松猜中试题。

    况且这种不流于书面的试题,也很难让人信服。毕竟在众人看来,这并不是做学问,而是一种以运气为主的取巧手段。

    “哼!迂腐不堪!”范成大听完孟桐的讲述后,冷哼一声便转过头去:“叶宇,你以为本官此举是对还是错?”

    “对!”叶宇斩金截铁的回应道。

    这块烫手的山芋叶宇本不想去接,毕竟这是主考官出的题目,自己不过是个考生。但既然范大成将这个山芋抛给了他,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哦?何以见得?”范成大饶有兴趣地问。

    叶宇恭敬回应道:“科举取士,取得是聪颖机智之才,而并非拘泥于书本之人!若凡是都拘泥于书本,便成了书的奴仆,终生则无进步!试问这等读书之人,将来又如何为朝廷社稷革新献策?”

    叶宇此言一出,犹如火上浇油,岳霖与范大成二人是神色皆喜,但在座的十五房官、内外帘官,以及一众举子皆是一片哗然。

    “叶解元,若是如你所说,那我等学子又何必读书?而你也是读书之人,岂能说出这般自相矛盾的话来?”孟桐冷冷一笑,当众指出叶宇的弊端予以反驳。

    “自相矛盾?叶某可不敢认同,书乃是我华夏文化传承之载体,我等后人若要继往圣之绝学,这书中精髓又岂能不学?但我等后人若凡事皆以继承先人之理论,而不思进取,试问又何以将其发扬光大?

    想必孟年兄对荀子的《劝学》应耳熟能详,其中有‘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的讲述。因此我等后人,在学习书本文字的同时,要有进取之心,而不是原地不动固步自封!”

    一番言论之后,辩得孟桐是哑口无言,但随后却反驳道:“即便如你所说,但也须得有文字书本以为载体,而今科秋闱,主考大人不以文字为题,叶解元,这你又作何解释?”

    叶宇看了一眼孟桐,见此人很是清秀,从抬起的手臂处,能看到手腕处挂着佛珠。于是他便突来飞智,有了计较:“孟年兄可是信佛之人?”

    孟桐不知叶宇究竟何意,但既然对方相问他也不能失礼,随即沉声道:“家母信佛,孟某也颇为懂得禅理!”

    “哦!那好,《法宝坛经》想必孟年兄看过,其中一段,叶某记得是:禅师从黄梅得到佛法,回到韶州曹侯村,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当时,有儒士刘志略,非常礼遇。刘志略有姑姑做尼姑,名曰无尽藏,常读《大涅盘经》。

    禅师一听经文,就知道其中妙义,尼姑于是就拿经卷问字,可禅师却说自己不识字。当时尼姑大惊曰:‘字尚不识,焉能会义?’。禅师却平淡道:诸佛妙理,非关文字……”

    “诸佛妙理,非关文字……”孟桐回忆起这八个字,似乎若有所思。

    叶宇随后面向众人道:“既然诸佛妙理、非关文字,那两位主考大人,在试题之上不留文字,又有何错?若是任何问题皆以书面文字表达,岂不是落入下乘?”

    一番侃侃而谈,让原来沸腾的大厅渐渐趋于安静。而居于首席的岳霖与范大成,却是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而从彼此的眼中,均看到了惊愕之色。

    “以在下之见,二位主考此举,其意是让诸位懂得,凡是绝非一成不变!让我等学子勿要读死书,死读书!读书乃只是修身,然治国安邦的学问却在书本之外!如此用心良苦,诸位难道还不明悟吗?”

    “……”

    “我等有愧,辜负恩师良苦用心!”众人沉默了片刻后,齐声向二位主考施礼谢罪。孟桐虽不予苟同,但大势在前也只得默然不语。

    范大成先是欣慰的看了叶宇一眼,随后环视众人道:“诸位能明白其中良苦用心,也不枉本官与岳大人辛劳一番!好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欢聚时刻,我二人就不掺合了,免得尔等难以释怀!”

    随后范成大与岳霖二人便出了厅堂,也让众人不由得放松了心情。随后鹿鸣宴正式开始,歌《鹿鸣》之诗、作魁星之舞,筵席直至申时方散。

    走出府学的范成大与岳霖,听着厅中喧嚣声,岳霖不禁摇了摇头自语道:“我二人看来真的不该在里面逗留!”

    “呵呵!方才厅中范某越俎代庖,还望岳兄莫要见怪才是!”

    “诶,范兄何出此言,犬子身在今科举子之列,岳某为求避嫌理应如此!不过方才叶宇的一番话,倒是让岳某吃惊不已……”

    范成大闻听此言,爽朗的大笑起来:“何止是你,范某也是颇为惊讶!你我二人共拟考题,当初只是为了让这帮学子懂得推陈出新的道理,将来不作朝中那帮迂腐之辈接班人!”

    “是啊,你我正为此事,思量该如何有理有据的秉承朝廷!却不曾想,叶宇这小子竟然以佛理阐述作为论证!如此一来,倒解决了你我的烦忧!”

    “此子经商有道,且听闻太史令杨辉大人,为了此子登门收徒!而初次科考就荣登榜首,这本就让范某惊讶不已。如今竟然对佛理也是得其精髓,难道此子全才不成?”

    看着范成大一脸惊讶的神色,岳霖却讪笑道:“是否全才,你我二人拭目以待便是!”

    ……

    新科举人相约明日在酒楼聚会,这叫会同年,叶宇对这个很熟悉,就是毕业聚会嘛。叶宇很想推辞谢绝,但是架不住岳琛的软磨硬泡,最后只得同意明日的聚会。

    对于岳琛这位同年,叶宇还是十分乐意交往的。倒不是因为他是岳霖之子,而是岳琛给叶宇的那种谦逊态度,让叶宇觉得此人很值得交往。

    至于岳琛后来向他介绍的孟桐,叶宇并没有因为方才的争论暗生隔阂。通过一番彼此的了解之后,叶宇觉得孟桐此人虽然心高气傲不居人下,但也确实才华出众。

    不过言语交谈之中,叶宇能明显的感觉到,孟桐出口闭口就是孔孟之道,中规中矩地的言谈,让叶宇感到一阵索然无味。

    鹿鸣宴在众人的觥筹交错间结束,当叶宇回到家中已是傍晚时分。当他推着轮椅进入宅院时,却发现院子里的贺礼堆的犹如小山一般。

    “少爷,您回来啦……”秋兰一眼便看到了叶宇,随即亲切的碎步迎了上去。

    都说恋爱中的少女是最为美丽的,昨夜一番**之后的秋兰,显然滋润的美丽动人。不过叶宇在欣赏之余,却脸色寒了起来:“不是让你多休息么?”

    “少爷,我没事的……”秋兰知道叶宇的言外之意,随即娇羞的低下了头。

    “真的没事了?”

    “我真的没事了,少爷!”

    叶宇摸了摸额头,有些醉酒的自语道:“没有理由啊,少爷我五次攻城拔寨,你竟然没事?”

    “少爷,您瞎说什么呢?”秋兰被叶宇这么直白的一说,顿时红晕腾升,所幸佘侗诚早已知趣离开了,才免了一场尴尬。

    “呵呵!是我记错了?”叶宇说到最后,竟自己笑了起来。

    这时孙伯走了过来,将一叠单子递到了叶宇的面前:“少爷,这是今日送贺礼的一些人的名单……”

    “嚯,倒是不少!”叶宇看了一眼单子,随即摆了摆手倦乏道:“这些事情你与苏伯父安排即可,生意上的人,由苏伯父安排接待!”

    “至于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孙伯你看着安排就是!穷处闹市无人问,富住深山有远亲,平白无故多处这么多的亲戚,我哪里认得过来!”

    “少爷,这世态炎凉自古便是如此,不过若是他们问起少爷您,老孙头该如何应付?”

    “就说我为了医治腿伤,寻访名医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说到这里,叶宇悠然想到了叶梦新父子,于是问道:“对了,近日我那叔父可还安好?”

    “二老爷近日家中大门紧闭不曾见客,听闻是大病了一场……”

    叶宇闻听这个消息,不禁笑了,随即嘲讽道:“哦?呵呵!看来改日我这个做侄儿的,是要登门探望才是……”

第90章 师徒情深

    翌日午后,叶宇在酒楼参加完同年会后,便不再耽搁直奔山间草庐而去。这些时日跟随在王希孟的身边学习丹青,渐渐地让叶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其实对于叶宇而言,他从没有想过要成为丹青妙手。因为在这文风盛行的宋朝,他即便画工精湛又能胜过几人?

    可是现在却大有不同,有王希孟做自己的师傅,一切都会是另一番景象。

    王希孟何许人也?那可是当年名传一时的绝世天才,就连徽宗皇帝都不惜亲自督导的奇才。后世都知《清明上河图》的张择端,那是因为张择端画工超绝的同时,《清明上河图》有着历史研究的价值。

    而若是论及画工技巧与手笔,当年十八岁的王希孟已然不在张择端之下,否则所绘《千里江山图》也不会成为传世名画。

    当年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就可以与宋朝顶级画师媲美。试问这份天资与功底,当今之世又有几人能及?若不是在绘完《千里江山图》后销声匿迹,王希孟是最有希望达到画圣吴道子水准的画师。

    秋风吹动落叶,悠然飘零在院落中。王希孟坐在躺椅上,干枯的右手里端着茶壶,看着对面的叶宇奋笔作画。微眯着浑浊地双眸,时不时的对着壶嘴抽上两口。

    落叶飘落在身上,叶宇并没有丝毫的察觉,因为此刻他已经完全融了花境之中。一座座山峰顺着笔势屹立而成,一片片林木花草随着毛笔点点成型……

    “宇儿……”

    灵动的铁杆毛笔,突然停住了笔势,叶宇抬起头微微含笑问道:“恩师,何事?”

    “这笔用着还合适否?”王希孟没有去瞧叶宇作得画,而是指了指叶宇手中的粗重铁笔。

    “它……”叶宇看了一眼手中的铁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随即恭敬回应道:“不瞒恩师,这铁笔初次使用,可是将弟子折磨的不轻!每日夜间右手都酸痛难忍。不过近两个月练习之后,徒儿已经习惯了这份重量!”

    王希孟点了点头,微笑中已经表明他对叶宇的进步很是满意,随即没有说话便转身进了草庐。叶宇不知道这位恩师要做什么,但是他觉得恩师不会无缘由的问他。

    果然被叶宇猜中,片刻之后,就见王希孟步履蹒跚地从草庐里走了出来,不过双手却捧着一块铁饼。待王希孟来到石桌近前,叶宇疑惑的指着铁饼问道:“恩师,您这是……”

    “拿起笔!”王希孟没有直接回答叶宇,而是毫无理由的命令叶宇执笔。

    叶宇不明其意,但仍旧遵从了王希孟的要求,将小孩胳膊粗细的铁笔,膨胀地执在手中。

    叮!

    叶宇刚拿起笔,王希孟就捧起手里的铁饼,颤微微的直接横穿铁笔,牢牢地套在了笔杆上。这块铁饼将笔杆讨得十分牢固,而且正好在叶宇右手拇指上方钳住。

    这个时候,叶宇才发现这个圆形铁饼的中央,有一个圆形珠孔,孔的大小正好与笔杆相对称。这一块铁饼加在上面,叶宇感到铁笔猛然加重,险些没有捏住掉落在地。

    “继续按为师指点你的绘画技巧练习……”

    王希孟说完,便不再理会叶宇,转身又回到藤椅上悠闲地晃动着。日益消瘦泛黄的脸上,一直挂着少有的笑容。

    叶宇看着笨重的毛笔,无奈的摇了摇头吃力的拿起来,又一次投入了绘画之中。但这一次可不像方才那般轻松写意,不一会儿的功夫叶宇的手心就泌出细汗,额头也渗出豆大的汗珠。

    就这样的苦练又过了一个多月,叶宇每次都是早晨精神饱满来到草庐苦练,而每次又是腰酸背痛手抽筋的疲倦而回。

    这些叶宇都没有放在心上,最让叶宇担心的是,近日王希孟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

    叶宇几次安慰这位恩师多加休息,但是王希孟却依旧不听劝阻,每次见叶宇笔法不对,他都要从旁悉心教导。

    在这一个多月里,叶宇收到了潘之所与沈金川的贺信,信中的字里行间洋溢着喜悦与祝福,二人都等待着叶宇来年春闱金榜题名的好消息。

    而二人能够在千里之外知道叶宇高中解元,是因为当初三人在十里亭达成的默契。

    虽是天南海北各居一方,但二人时刻提醒着叶宇无论如何,要给他们去信告知秋闱结果。而叶宇自然也没有食言,在高中榜首后的第一时间就写信告知了二人。

    临安的太史令杨辉也来了信函,对叶宇此次一举得中榜首很是赞赏。并在信中以师尊的口吻,督令叶宇不得骄傲自满,须勤勉学习不能懈怠,为几个月后的春闱科考做准备。

    灯火通明的书房里,叶宇看着堆积如山的书籍,就觉得头昏眼花。思忖自己这个便宜恩师还真是舍得,来信劝勉自己学习不说,还送来一车备考书籍……

    在这期间,食髓知味的叶宇虽然很是享受鱼水之欢,但大考当前他也知道有所节制。非但有所节制,对于孙伯所希望的叶家延续香火,他也作了相应的防护与处理。

    他可不想这么早就当爹,况且对于后世懂得生育常识的叶宇而言,这个年纪并不是生育的最佳时机。

    灯火依旧明亮,叶宇提着酸痛的右手,翻着桌案上的书籍。终究还是乏了,转动轮椅来到窗前,轻轻地将窗门打开一扇,一股冷厉的寒风扑面而来。

    叶宇迎着寒风望向夜空中几点寒星,不禁轻声低语道:“不知道黎大哥那里进展如何……”

    ……

    转眼之间便入了冬季,今年的冬雪要比往年来得早。雪花纷飞浸染群山,草庐中绕烧着炭火。此时叶宇的面前放着一块硕大的石板,石板光滑如镜没有一丝裂痕。

    “宇儿,习练三个多月,也是到了检验你成绩的时候了,开始吧!”一旁的王希孟脸色蜡黄的坐在一旁,不时地咳嗽几声显得极为虚弱。

    叶宇轻轻地嗯了一声,看了一眼王希孟,神情中多了几分担忧。随后拿起一支拇指粗细的铁杵,弯下腰在石壁上勾了起来。

    叶宇每一次勾画,石板上都会出现或深或浅的沟壑痕迹,嗤嗤的火花在UU小说闪动着,与燃烧的炭火相互辉映……

    渐渐地叶宇投入了其中,最后微闭双目随着自己的心意而勾画。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一副山水画便显了雏形,若是以彩色涂染就会更加生动形象。

    “恩师,请过目……”

    叶宇的话应刚落,王希孟便摆了摆手,虚弱的说道:“不用了,你习得为师七成火候,已是出乎为师的预料!不过你要记住,所谓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书法与绘画亦是如此,勤加练习不会有错!”

    “学生记下了!”

    叶宇一想到院中那块沟壑千条的石壁,他就顿时肃然起敬。自己恩师都已年过七旬,却依旧不忘勤奋练习,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懈怠呢。

    王希孟微微颔首,点头叹道:“其实当一个人的画技达到一定地步,就再难有尺寸的进步。然而他们依旧勤加苦练不曾懈怠,不是这些人过于迂腐,而是臻至化境的人,练得不是笔、不是意、而是心……”

    “是心?……”

    “以后你就会渐渐明白这个道理,宇儿,你进京赴考之期临近,为师有几句话要叮嘱你!”王希孟此刻咳嗽不止,泛黄的脸上多了一点血色。

    叶宇见状关切道:“恩师,您还是多做调养,等改日您身子好些了再说也不迟!”

    “不用!为师……怕真的会迟……,你听为师说,将来无论你前途如何,切不可在他人面前,提及你我的师徒关系。即便有人追问,你也要守口如瓶!您,能否做到?”

    “为什么?”

    “为师这是为你好,以后你就会明白!”

    见眼前的恩师一副病弱沧桑的样子,叶宇深深地吸了口气,郑重道:“学生记下了!”

    “宇儿,若是将来……若是将来你能位极人臣,有机会的话……”王希孟犹豫片刻,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算了,想必也没了机会……”

    王希孟说到此处,却是老泪纵横,平日里的冷面寒霜早已化成两行清泪,凝噎了许久,才哽咽道:“宇儿,这是为师送你的礼物,权当是你我师徒情分一场……”

    叶宇接过王希孟递过来玉佩,能感受到玉佩散发的温度。叶宇看得出,自己的恩师是在交代后事,几日来咳嗽不止,牵动往年的旧疾,已然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他曾请了城中不少名医,但依旧是回天乏术。因为这已经不是医理所能调养的,七八十岁的年纪已经是油尽灯枯。再加上几个月来劳心教导,已经让王希孟心力交瘁。

    “恩师,等学生金榜题名,就来接你去临安求医!”叶宇紧紧地握住干枯的双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王希孟却是老怀大慰的含泪笑了起来:“为师能活到这个年纪,已是天佑之年!况且……能在晚年收了你这个优秀的学生,也是填补了为师的一个遗憾!去吧!万里长空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此刻的叶宇已渐渐泣不成声,短短相处几个月,让他感受到了长辈的慈爱。无论是后世今生,他都是一个缺少长辈关爱的孤独之人。

    王希孟对他虽严苛训斥,但却像爷爷一般关心自己。如今老人垂暮弥留之际,心酸与悲痛之情涌上心头,让他如何不心痛。

    这个冬天,注定不会完美!

    大雪纷飞的晚上,一位老人离开了尘世,走的安静,走的祥和,走的无声无息……

    王希孟的的离世,给要上京赶考的叶宇心头,笼罩了一层难以抹去的阴霾。而王希孟为何隐居五十多年的谜团,也随着老人的离去而真正成了一个谜!

    或许当日王希孟弥留之际欲言又止,就是挣扎是否将这个谜告诉叶宇。但最终王希孟选择了缄默,而叶宇也没有去问,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

    王希孟临终前,说不想自己的尸骸被虫蚁啃噬,希望叶宇在他死后予以火葬。

    对于恩师的这个要求,叶宇自然是遵从遗愿。将王希孟的骨灰用金瓶成殓,放入宅中设立的祠堂内,香火不断立牌供奉!

    滁州距离杭州虽不算远,但进京赶考也要提前三两月。因为州试被录取的考生,必须冬季集中到京城尚书省礼部,办理春闱考试的一切程序。

    自此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缓缓收起,而叶宇的‘万里河山图’才刚刚展开……

    所谓清流孕育蛟龙,滁州欲势腾空。而走出去,则是一世风华,千古风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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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权色介绍:
想情有独钟,却被女皇、皇后、公主、名妓牵挂在心扉。

想平定天下,却被君王、太子、群臣、文人忌惮入骨髓。

叶宇仰天长叹,究竟这是为什么?  

济公饮酒吃肉,“因为你与贫僧一样不合礼法!”

王重阳仗剑挺拔,“因为你与贫道一样英俊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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