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更换帘官
叶宇瞅着这帮老脸涨红的官员,却是冷笑道:“时辰差不多了,尔等虽在此偷得一时闲暇,但也不可忘了公事,一会收卷、封卷的诸多事宜,还得仰仗诸位了!”
“职责所在,理应如此,叶大人若无他事,我等先行告退……”
老脸涨红的史正治,此刻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别提有多么的无语与失落。如今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免得这位叶大人又开始偷骂人。
“嗯,去吧!”叶宇觉得这种羞辱已经够了,于是也就没有再为难这些人。
以副主考史正治为首的一众官员,灰溜溜地急忙撤出了小院子,潘之所本打算前去监督,却被叶宇挽留了下来。
随着鼓声响起,三年一度地秋闱考试在这一刻结束了。所有学子纷纷停下手中的笔,留在考房里等待帘官收取考卷。
等到所有试卷都收拢完毕,这才大开贡院之门,让考生们各自离开。
小院里,叶宇大快朵颐的吃着烧烤,时不时的端起几杯烧酒,饶有兴致的享受着美味。
当然叶宇也没有忘记此次的有功之臣,不仅给小黑准备了应有的烧酒,还特意留了不少烧鸽肉!
不曾想这小黑极为小气,担心叶宇回头抢它的食物,于是便叼起竹篮直接飞上了房顶,站在房顶上享受着它梦寐以求的食物。
潘之所抬头看着那屋顶上的小黑,不禁赞叹道:“叶兄,这只鹰雄健异常,羽翅刚健有力,看来并非凡品啊!”
“哦?潘兄对这飞禽还有研究?”叶宇放下满是油污的翅膀,饶有兴致的问道。
“年少之时也养过几天鹰隼,对此也算略知一二,不曾想叶兄竟有如此雄鹰,可真是让潘某颇感意外……”
“它?哼哼,以前是个酒鬼,现在就是个吃货!”
虽然潘之所不知道吃货一词是何意,但是应该与贪食意义相同,因此也就没有过多的追问。
“叶兄,你留下潘某,不会就看你食肉吧?这个时候……”
叶宇摆了摆手道:“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收卷子,你去了也是无用,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叶兄你既然已经洞悉这飞鸽舞弊的行径,为何不依次将这些人绳之于法,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可就为时已晚呐!”
此时潘之所的心中是着急万分,他既为叶宇能够洞悉飞鸽舞弊而欣喜,也为叶宇如此延误时机而不解。
“无妨,此事既然已经明朗,叶某又岂会没有准备?但凡有飞鸽传书的考房,以及考生的名单,昨夜叶某探得其中端倪之后,便已经吩咐侍卫们暗中记下了这些人!”
“原来如此,叶宇你为何不早说?让潘某是空着急一场……”
看着潘之所一脸放松的样子,叶宇的心里也顿时安定了不少。因为他之所以不告诉潘之所,其实是一种试探而已。
他就是要看看,这些官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面对今日小院之事会有什么反应。
此前因为没有发现鸽子传信,叶宇对潘之所还是抱有十分相信的态度。但是这些信鸽的出现,让叶宇瞬间提高了警惕之心。
因为这件事越来越过于复杂了,远远不是他之前想的那样简单。
信鸽能够准确的进入考生的考房里,这可不是临时就可以完成的。这需要长时间的训练,鸽子们才能准确无误的降落到指定地点。
可以说,这种手段伎俩,一定是早有准备,绝非临时仓促安排的。
那么,这个福州的秋闱考试,已经说明内部关系十分的错综复杂。而贡院外的搜检所获,也许就是对方布下的**阵。
很明显,这个**阵的目的,就是让他叶宇自以为掌控全局,继而就会放松警惕之心。而其中的重头戏,就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着。
想到了这一层面,也着实让叶宇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有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被人算计在了其中。
所以,在没有梳理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即便是潘之所也不能尽信。
做官不贪,天下少有,他叶宇若非富甲天下,也定然会贪墨财物,这是人之本性!潘之所在官场也滚打了几年,如今是否还是当年热血青年,一切都很难说。
若是潘之所真的贪污受贿,叶宇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毕竟面对情与法之间,纵使圣人也不会无动于衷。
不过今日潘之所的表现,让叶宇心里稍稍安慰不少,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件事情潘之所并不知情。
叶宇自然不能将心中所思告诉潘之所,而是淡淡含笑道:“昨日你疲惫不堪,见你熟睡正酣,便不忍心打扰!”
潘之所对此也不以为意,而是笑道:“如今有叶兄坐镇,定可以还福州学子一个公正的秋闱!”
叶宇讪讪一笑,继而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
待考生纷纷离去,贡院的大门又再次关闭,因为接下来就是考官们的阅卷时间。
将所有的考生试卷进行糊名与誉录,是宋朝对于科考的一大进步,而到了南宋年间已经形成了规制。所以这糊名与誉录的工作,就在贡院里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誉录,就是按照原卷抄录一份,再将原卷秘密保存起来。而考官只能在抄录过得卷子上评卷,这是一种杜绝舞弊的手段。
不过此次秋闱的这誉录之事,叶宇并没有打算交由现任帘官抄录,而是提议更换帘官抄录此次的秋闱试卷。
因为考场作弊的源头,一个在进场携带,另一个就是帘官私通考生与考官,在抄录的时候暗中标下暗记,以便于考官打出高分。
叶宇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有了这个决定。可惜他刚提出这一决定,顿时就遭到了所有官员的反对。
“叶大人,这科考乃是庄严之事,历来皆有规制,岂能如同儿戏视之?”
“是啊,叶大人,您虽贵为钦差特使,又是此次秋闱主考,但科考有科考的规矩,除非朝廷有明文指示,否则这断不可开了这先例!”
“叶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
众人纷纷进言,希望叶宇能够按章办事,切不可任意妄为,坏了朝廷科考的规制。
潘之所在官员中虽然没有给叶宇施压,并且时不时的帮衬两句,但是终究是小船敌不过大浪,潘之所的这个声音很快被淹没了!
叶宇摸了摸下巴,将目光落在了史正治的身上,随即轻声问:“史知府,你乃本次秋闱副主考,不知你有何见解?”
反对之声都是马明等人的叫嚣,史正治却保持着应有的冷静,一直默然不语伫立在旁,因为他在为飞鸽舞弊一事而担忧着。
小院之中叶宇请客吃烧烤,史正治知道这不是叶宇的真正本意。但事后叶宇却没有表现出雷厉风行的手段,这些不合常理的现象,让史正治感到十分的不安。
他一直在想,这个年轻的叶大人究竟要做什么!
此时叶宇主动向他询问,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回禀大人,在座的同僚所言不无道理,科举考试乃是朝廷社稷之重器,若非特殊情况,万万不可更改……”
“哦?那以史知府的意思,本官此举过于荒诞了?”叶宇并没有生怒,而是甚有节奏的敲击着桌案上的盒子。
这盒子里装的东西,正是从鸽子腿上摘下的试题答案,叶宇的这番举动,让史正治神情为之一凛!
“下官绝无此意,所谓凡事皆有例外,规制也并非金科玉律,非常之时当循非常之策,叶大人若是觉得可行,那便可行……”
史正治不顾众人的意见,力排众议默许了叶宇的决策,这让叶宇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好,本官临来福州之前,已经邀请了福州九县的私塾先生,特来替换帘官抄录考卷!”
“既然大人已有准备,那一切听从大人指示!”此时的史正治沉了脸只能听之任之,所谓投鼠忌器就是如此。
等到其余官员悉数退下之后,叶宇留下了史正治与潘之所二人议事。
叶宇端起茶盏看了史正治一眼,随即悠悠道:“史知府,你们玩的手段可真够高明的,差一点连本官也被蒙混过去了!”
“这……下官不知大人的意思……”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此刻将你留下,就是明确地告诉你,这三百四十二人的名单本官悉数记录在案,若是本官大笔一挥,这些人可全部除名,而且还会一查到底!”
“大人……这……”史正治方才还较为镇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慌乱之色。
“就算你将这些人统统封口,恐怕也是来不及。而且城北的那个秘密据点,负责代写考题的三十二名进士,本官随时随地都可以将其抓来!你以为这点伎俩,就能骗得了本官!?”
“大人,此事您竟然也……”
这一刻史正治算是彻底崩溃了,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没有想到城北秘密据点,都能被叶宇所熟知掌握。
而且更要命的是,里面有三十二名进士组成的写作团队,都能被叶宇详实的一清二楚。
这个房间里,要说最为惊讶之人,当属潘之所无疑了。如此庞大而又具有规模的作弊体系,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作弊考生之多,衍生作弊团队之庞大,这等恶劣的行径,让潘之所怒不可遏之余,更多的是震惊!
第257章 帝王之术
自古就有一句通俗易懂的俗话,那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句话在这些鸽子的身上也同样适用。
叶宇能察觉这些信鸽飞入规定的考房,就能根据小黑的指引寻到它们的起源位置。
不过在这福州的地界上,他叶宇还没有如此大的能耐与势力。况且如今他身为主考也不能擅离贡院,所以这个事情交给胡媚儿去查探最为合适。
而当叶宇暗中得知这个结果之时,也是震惊的无以加复,暗想这福州的舞弊行为可真超乎了他的想象。
三十二名进士身份的名士,竟然组成一个考试作弊团队,专门为秋闱的考生代写试题,这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就等同于后世,老师在考场外做好了答案,直接用通讯设备传入考场。只不过后世用的是通讯设备,而当下用的是训练已久的信鸽传送。
叶宇冷冷的盯着史正治,随即没好气的调侃道:“本官当然知道,要不要本官将这些进士的姓名与住址一一道来?”
“呃,不用不用,下官……”史正治连连摆手,他已经被叶宇超前的探知能力吓到了。
见此刻的史正治已经完全被震住,叶宇于是冷声道:“此事本官不想追究,但这次秋闱科考接下来,本官不想再看到任何猫腻!”
“叶大人,您……”史正治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宇,显然对叶宇这句话抱有怀疑态度。
潘之所闻听此言顿时急了:“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嗳,先听本官将话说完!”
叶宇摆了摆手,出言打断了了二人:“史知府,此次秋闱本官给王爷一个面子,不过这其中的三百四十二名考生,本官要删去两百,并且这剩下一百四十二名考生,将来无论成绩优劣,均只能排在前十名之外,不知你有何异议?”
“下官并无异议,下官多谢大人宽恩!”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到了开门见山的坦诚相待的地步。他史正治若再是不分轻重的假装糊涂,显然已不是明智之举。
因此这个时候的史正治,也就没有再过多的隐瞒什么,当即向叶宇表达谢意。
虽然锐减两百个名额,但至少没有全军覆没,至于名列前十名之外,这倒是没有什么大不了,只要能考中举人就是一种功名。
“史知府,这接下来若是再生事端,可别怪本官不留情面了!”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嗯,下去做事吧!”
“下官告退……”史正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灰溜溜地疾步出了内堂。
待房间里只剩下潘之所与叶宇二人,潘之所终于没有压住心头的怒火,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叶兄,你为何要做出让步?明明……”
“明明叶某的手里有证据,而且还占据上风,是么?”叶宇看了一眼暴怒的潘之所,摇头苦笑地替潘之所说了要说的话。
见叶宇道出了他要说的话,潘之所面露疑惑道:“既然叶兄明白潘某的意思,为何要这般决断?”
“难道潘兄真的以为,我们掌握的这些证据,就能彻底打垮这些人?难道潘兄以为,我们占据了上风,就一定可以肃清秋闱的弊端?”
叶宇的连番发问,将潘之所的怒火顿时压了下去,他神情凝重的看着叶宇,旋即又冷静的坐了下来。
叶宇轻轻一叹道:“潘兄,这些看似所谓的证据,若是真的较真起来,将来对质将会是一文不值!你要知道,这个福州谁说了算?”
听着叶宇的分析讲述,犹如一场冷雨浇灭了他腾升的火焰。冷静下来的潘之所知道,叶宇所说的都是实情,这些所谓的优势与证据,将来对质起来都不堪一击。
福州是福王赵琢的天下,就算抓住了这其中的把柄又如何,到时候这些人碍于福王的权势,又有几人愿与无谓挣扎?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这群人染指科场?方才叶兄不是说那三十二名……”潘之所虽然已经明白了趋势,但是仍旧心有不甘的争取道。
“诈术!这是诈术,叶某虽然知晓这据点的位置与人数,但是他们的姓名与地址却一概不知……”其实叶宇很想说,我连他们是进士之身都是猜的,但是觉得这有些掉身份,所以就没有坦言相告。
诈术,叶宇一向是冠以用之,这种手法往往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拿今日来说,若不是用诈术将史正治震得乱了阵脚,他也不会确定这幕后黑手就是福王。
虽然他已经猜到如此规模的作弊,除了福王赵琢做后盾已经别无他人,况且当今皇帝也是对福王有所怀疑。但是猜测终究只是猜测,未有得到证实之前一切都存在变数。
如今他在诈术之余,将福王赵琢加入言语之中,而乱了阵脚的史正治并没有排斥,那么这件事就已经得到了证实。
潘之所忿忿不平道:“叶兄,纵使福王权势滔天,但终究不过是个臣子,你乃是钦差特使代天巡狩,难道就纵容此事猖獗下去?”
“代天巡狩?潘兄,说句揣测圣心的话,就算当今陛下驾临福州,此事也是不了了之,叶某说这话你信吗?”
潘之所一听这话,顿时就瞪大了双眼反驳道:“可是那****明明说,陛下有意让叶兄暗查福州科考一事,显然陛下已有肃清科场之风。如今叶兄说出这番话,又是缘由何在?”
叶宇深吸一口气,随后没有征兆的问了一句:“潘兄,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天下至关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潘之所愣了愣神,随后郑重道:“自然是江山社稷!”
“那你又可知,皇宫大内的玉玺有多少颗?”
“潘某听闻,共二十五颗!”
叶宇抿了抿香茗,随即接着追问:“为什么是二十五颗?”
“典故出自于《尚书》,其中有云:‘大衍天数,二十有五。’古人以天为阳,地为阴,单数为阳,双数为阴。而单数分别为一三五七九,和数正好二十五!宝数为二十五,寓意是指大宋国祚千秋万载!”
叶宇点了点头,随后却笑了笑:“天下哪有昊命恒数不变的道理?潘兄可见过哪个朝代有百代君王?”
“王朝最为绵长者乃是周朝,共二十五代,至此绝无超越之数……”其实两人谈论起此事,已经有了妄论之嫌,但是潘之所还是如实回答了叶宇的问题。
回答完叶宇的问题之后,潘之所突然觉得这话题越来越脱离轨道了,于是追问道:“叶兄,可是这跟科举舞弊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当然有关系!三军统帅,不会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看重的整个大局!而身为帝王者,更是统揽天下诸事,他不会在意某一项事情的过程,而看重的是,只是一个满意的结果!”
“叶兄,你是说……”
“潘兄猜的不错,陛下看重的是长久的太平,而不是一方弊端就要闹得天下沸沸扬扬,这与治理天下何益?”
“潘兄啊,你是想为天下读书人讨个公平,为朝廷选拔人才。但是你又可知,若是此事追究下去,尚且不说没有结果,就算有了结果,将来也是满城风雨!”
“到那时科场藏污纳垢的事情一经渲染,朝廷的科举威仪庄严何在?如此一来岂不是寒了天下学子的心?将来还有谁来参加科考?”
“若是因此,致使科举渐渐失去公信度,那么为国选材的途径岂不是断绝了?叶某问你,这对于江山社稷有何益处!?”
“这……”潘之所一听这话,顿时被驳得哑口无言。
虽然潘之所很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叶宇这些话说的很道理。正如叶宇说的那样,此事若是闹得天下舆论纷纷,于朝廷社稷是极为不利的。
因为福州不同于其他诸州,乃是南宋文人辈出的摇篮,更是南宋进士中榜几率最高的州府。福州若是出了这等天大丑闻,对于朝廷以及天下学子都是一个不小的重击。
叶宇见潘之所默不作声,于是接着道:“科举,亦可称之于恩科。而所谓恩科,就是施恩于天下士子,结天下读书之人的欢心。其实科举的第一要义,既不是选才,也不是教化于天下……”
“那是为什么?”潘之所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方才叶宇说的他还能慢慢琢磨透彻,可如今这番言论,倒是让他很是不解。
“笼络人心,以求天下太平!”叶宇甚是随意的说道。
“叶兄,你……”
叶宇知道这句话有些僭越了,若是被歹人听到,上报于朝廷定会遭来是非。但是今夜叶宇很想开怀的说一说,有种不吐不快的冲动。
随即叶宇不顾潘之所的劝解,继而认真道:“其实就是牢笼志士,让天下聪明之人全部进入科举的牢笼之中,让这些人专研章句、白首穷经!”
“如此一来,这些人就不会整日异想天开心生二志。读书人安定了,天下即使有些人想造反,也多是些流寇罢了难成大器,故而就会天下太平……”
第258章 文人迂腐
潘之所听了叶宇的一席话,惊诧的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显然叶宇的这番言论,要比他知晓飞鸽舞弊还要震惊。
因为这番言论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读圣贤书的他又岂会考虑过皇帝在想什么,更不会去想这些读书之外的事情。
不过这番道理虽然听之有些刺耳,而且显得大逆不道,但是细细品味之下,潘之所却是觉得颇有道理。
“所以,潘兄,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在皇帝陛下的眼中,我们这些读书人并没有那么的重要!你觉得当今陛下会为了福州科举的舞弊,而扰得天下不安?再说了,福王根基深厚难以撼动,你觉得陛下会因为一次小小的科举,而去与福王真的正面交恶?”
“叶兄所言,让潘某受益匪浅!”
久久的沉默之后,潘之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即接着道:“只是潘某看着这群人如此猖獗,心中颇为愤怒不已……”
“潘兄,许多事情绝非一朝一夕之功,须得小雨润无声徐徐图之,无论是官场还是治国,若是一味着追求个真假与对错,那将是国将不国必为乱世!”
“今日叶某虽然是对史正治等人妥协,但也为此次秋闱争取了相对公平!秋闱科举大计,并非你我二人所能顾全,此次叶某卖个人情做出让步,至少能够使接下来的阅卷审核不出差错,潘兄你觉得呢?”
经过叶宇的这番分析,潘之所渐渐的理清了事情的取舍之道。正如叶宇说的那样,秋闱大计并非二人所能顾全,若是将史正治等人逼急了,接下来的阅卷审核评分,一定不会顺顺利利。
因为狗急了还会跳墙,若是一网将其打尽,史正治等人势必会来个鱼死网破,那么这场秋闱考试就会彻底地作废。
而无论史正治等人以何种手段扰乱此次秋闱,最终受到伤害的还是这些科考的考生,正如叶宇方才所言,对于天下考生,何益?
这些事情的延伸发展,潘之所起初没有来得及考虑,但是经过叶宇这一番点拨,他终于无力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是潘某顾全不周,叶兄深谋远虑,潘某望尘莫及矣!”直到最后,潘之所说了一句这样的感慨。
叶宇却摆了摆手道:“横看层林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叶某身为钦差特使,所要顾及的事情,自然要比潘兄的多,这也是无奈之举……”
“那此事,叶兄最终将打算如何处理?”
“不知潘某当年参加会试之时,可发现科场有何异样?比如说,鸽子?”叶宇峰眉微微蹙起,却似有深意的反问潘之所。
“鸽子?”
潘之所一听鸽子两个字,就极为敏感地神情一怔,旋即仔细思量之后恍然记起了什么:“叶兄,你的意思是他们已经……”
“不错,这些人不仅在秋闱动用了如此伎俩,会试大考的考场亦是如此,这也是为何每一榜的进士中,福州学子要占据一半的原因!”
关于以飞鸽舞弊的事情叶宇想了很久,由此次秋闱的事件他联想到京城会试,因为这正是赵昚交予他的任务。
一开始叶宇认为赵昚是犯了多疑症,觉得福州在每榜进士占据多数,乃是因为文人优秀的缘故。可如今看来倒是他过于天真了,如此高明而又娴熟的作弊手段,又岂会只运用于秋闱州试?
叶宇联想到当年他参加京城会试的时候,也的确见到考场常有鸽子降落,以往只是认为鸽子途径觅食而已,如今看来这正是飞鸽舞弊的疑点之处。
听了叶宇的这个大胆的猜测,潘之所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这帮人简直是无法无天,玷污了秋闱科场也就罢了,竟然公然染指京城的会试,实在是可恨!”
“所以啊,潘兄,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切不可太过于较真。否则,此次科考,将会是本朝最后一次科考……”
潘之所神情一凛,最后默然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叶宇所言并非危言耸听,此事若只是秋闱的话尚且能够平息,如今已经牵扯到了京城会试,若是此事问究下去,科举威信将荡然无存!
到那时,天下士林就会觉得,科举不是为国选材,而是藏污纳垢之处!
其实这个时候的叶宇,也才弄明白会试的另一个奇特现象。那就是每一榜福州进士人数居多,而名列前十者却无一人。
如今想来倒是明白了许多,福王筹谋科场作弊,为的是打造班底,图的是数量而并非本质。贸然让福州学子进入前十,若是参加殿试被闹出纰漏,追查起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殿试是皇帝临时起意出题,可没有给作弊团队传送的时间。就算是有,大内皇宫也飞不进一只鸽子。
不过让叶宇觉得,这件事情恐怕与翰林院有关,因为若能在京城会试之中金榜题名,显然是在京城组成了翰林团队以供作弊之用。
“此事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是秉承陛下,由陛下圣断了!”这件事情牵扯甚广,已非他叶宇之权所能掌控,所以叶宇觉得还是不管为好。
潘之所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分析到了这个地步,他也看出了事态严重与无能为力。
叶宇看着潘之所默认了他的决定,心中却是安定了少许。
其实对于潘之所的才能,叶宇一直是极为欣赏的,从当年清流县酒楼的一番叙谈,就已经让叶宇对其刮目相看。
但是文人就是文人,尤其是古代读圣贤书的文人,总是跳不出君与臣、是与对错的怪圈,从而使这些书生常常将天下重任挂在嘴边,非要争辩个是非对错。
这种书生的本质,被人称之为酸腐,亦可称为食古不化。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对错之分,根本没有所谓的折中道理可言。
可以理解为文人的操守,也可以理解为科举文风思想的禁锢,但现实的世界却并非只有对错,并非只有黑与白。
自古以来的书籍乃至戏曲中,常会编排一些壮志难酬、郁郁不得志的书生剧情。但是静下心来反思,其实这个结果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潘之所有着叶宇欣赏地远见卓识,但终究是个读书的文人,摆脱不了文人一贯的酸腐通病。
今日他如此言所不忌,就是想以个人言行点醒潘之所,让潘之所明白一个道理:凡事不可以拘泥于礼法,要懂得如何变通曲线而为,如此既能达到应有的目的,又可以顾全大局顺利脱身。
之后关于科举舞弊一事,叶宇秘密将事情的经过以及处理建议,详述于密函之中送往京城临安。
当皇帝赵昚在御书房里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对这场科举舞弊之事也是极为震惊。
“哼!这个福王真是胆大妄为,他此举究竟想要做什么!”赵昚干枯的大手重重的排在书案上,将桌角堆积如山的奏章震落在地。
不过紧接着赵昚便手捂着胸口,不断的咳嗽声响彻了整个御书房。
如今的赵昚已经苍老了许多,方才还泛白的脸上由于剧烈咳嗽,渐渐的有了些许血色。
一旁服侍的梁珂,急忙从内侍盘中取来玉瓶,倒出一粒红色丹药呈给赵昚。
赵昚看了一眼手中的丹药,眼中流露出些许挣扎之色。但随着剧烈地咳嗽,他已经顾不得许多,直接将丹药吞入口中,以茶水缓慢送服。
这丹药的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刚服下不久,赵昚的剧烈咳嗽已经停止了。
“陛下,庆王殿下送来的这丹药还真是有用,服用之后就有了效果!”
“此丹药虽说效果立竿见影,但是朕觉得身子越来越虚弱了,是药三分毒,能不服食就少服食为好……”赵昚虚弱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已经泌出了汗水。
“陛下说的极是,药石汤药终究是有害之物,可陛下您……”
“罢了罢了,不提此事了,庆王近期替朕处理国事,朝中大臣可有异议之处?”
“回禀陛下,自从庆王殿下辅助陛下处理朝政以来,群臣并无异议各司其职!庆王殿下对政务甚是娴熟深得群臣认可,看来庆王颇有仁君之风!”
“哦?老梁头如此推崇庆王,看来朕的这个儿子还真是有些本事。不过恭王此次有退让举荐之举,倒是让朕颇感欣慰!朕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朕的两个……”
赵昚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面前叶宇的密信,嘴角轻微的蠕动了两下,随后叹了口气道:“不愿意看到,朕的儿子们为了皇位而明争暗斗!”
过了许久,梁珂躬身询问道:“陛下,既然这福王有意染指科举,那……”
“罢了,若是此事公诸天下,朝廷科举取士的威信何在?此事就到此结束,来年京城会试多加注意便是,朕不愿再追究此事!再说了,朕不想因为此事将福王逼得太紧!”
“陛下是担心将福王逼紧了,会对他不利?”
“是啊!毕竟这查出科举舞弊的是他,而他如今又在福州。福王不敢对朕如何,但想要对付他可是轻而易举,朕不想他因此出事!”
赵昚随即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笑意:“此次浙东之行,看来朕没有派错人,这小子出京快一年了,倒是成熟了很多。能够懂得锋芒内敛,处事张弛有度,难得难得啊……”
赵昚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却是极为复杂,既是少有的欣慰,也夹杂着几分无奈与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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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造人计划
不知不觉间,叶宇已经慢慢地深谙帝王之术,对于事情的取舍以及驾驭也渐渐张弛有度。
从出京以来,历经大半年时间穿行于各个州府县衙,处事的态度已经不似当初那样不顾后果。
福州的科举舞弊案,若是放在身处绍兴的那个时候,恐怕叶宇早就闹的天翻地覆了。
或许,这就是一种宦海沉浮的一种成长。叶宇心里很清楚,若要在这宦海之中游刃有余,那么书生意气的作风是万万不可取的。
之后的大半个月里,叶宇与潘之所一直留在贡院,对于此次秋闱的排名叶宇虽然不想多问,但是身为主考,理因与下属同甘共苦。
所以直到九月放榜之前,叶宇都是在贡院里度过的。而经历飞鸽舞弊一事后,福王赵琢显然对叶宇的态度殷勤了许多。
这其中的殷勤除了安抚之外,自然有拉拢叶宇的意思在内。
若是说以前赵琢对叶宇只是求贤若渴,而经历此事之后,赵琢拉拢叶宇的决心就更加的坚定了。
福王赵琢一直觉得叶宇虽颇有才能,但终究是年轻的黄毛小子。可如今叶宇对秋闱舞弊一事的处理,让他见识到了叶宇行事风格的老辣。
如此年轻峻拔的人才,他福王自然是极尽全力进行拉拢。
而叶宇一直都是虚以委蛇,没有正面的表示,但也没有义正言辞的拒绝。因为叶宇很清楚,这个决定对于他而言,只要表明立场就会是祸端的开始。
若是答应福王赵琢,将来皇帝不会让他好过,而且自己的仕途恐怕也是承担风险;若是拒绝福王赵琢,当下他身处福州腹地,此次他又搅黄了福王的秋闱计划,那么他能不能安全离开都很难说。
然而正是叶宇的犹豫不决,则更让福王赵琢觉得有机会,认为自己的诚意还不够打动叶宇,于是就一直思量着该如何拉拢叶宇。
行辕的书房里,叶宇在书案前执笔作画十分地投入。
世人皆知,叶宇的画功乃是当世一绝,但也知道叶宇的真迹更是难得一见,因为除了当初临安比试的那幅马踏山河图,就根本见不到叶宇的手绘真迹。
市井坊间倒是有不少以叶宇为名的字画,但是对于作画这种事,叶宇一直不予重视,因为在他的心里琴棋书画不过是娱乐而已。
书房里极其安静,叶宇一笔一画也是极为认真,似乎每一笔都在心中仔细斟酌过,这份认真与执着的态度,是叶宇第一次这般用心去作画。
随着笔墨勾勒的渐渐凸显,洁白的宣纸上隐现了一名绝色美人,女子琼姿花貌秋水伊人,桃腮杏面美目倾城。
待丹青绘制完毕,叶宇轻轻的放下笔,伫立桌前静静地看着画中美人,眼中流露出莫可名状的伤感。
画中人,是林薇菡。
消香玉损伊人去,顾盼清影映在心,叶宇忘不了这个曾经为他赴死的女子。
但是,他怕,怕时间久了,林薇菡的容貌会渐渐的模糊,直到他想不起来……
所以,他要将这个重要的女人,亲自用笔勾勒在纸上,既是一种缅怀,也是一段难以割舍的感情。
吱呀!
房门轻轻推开,北堂墨从外面走了进来。叶宇没有抬头,而是就这么静静的低声问:“何事?”
“外面有个名唤武青忠的书生,要前来拜见公子!”
“哦?是他……”
叶宇一听武青忠这个名字,神色微微愣了愣,随即轻声道:“你去告诉他,此次本官欠他一个解元乃是无奈之举,来年春闱若能金榜题名,再来见本官吧……”
“是!”
待北堂墨出去之后,叶宇随即只是叹了口气,又恢复了方才的宁静。
此次秋闱已经放榜,名列第一的乃是田峰,也就是当初贡院外被人羞辱的中年男子。而位居第二的举人,正是今日前来拜访的武青忠。
其实以武青忠的才华,此次秋闱实力可谓冠绝无敌,就连史正治一众考官也认同武青忠为此次解元。
不过叶宇却力排众议,将武青忠第一的名次直接拉到了第二名。
叶宇知道此举对武青忠极为不公,但是他也是没有办法。他这么做既是保全武青忠的名声,也让自己不会给史正治等人留下把柄。
虽然在宁德县,叶宇与武氏兄妹有交往的事情少有人知。但是有句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当初没有人去在乎这些事情,如今武青忠桂榜得中就另当别论了。
若是此次武青忠名列榜首成了秋闱解元,那么关于武青忠与叶宇交往之事,就会成为以讹传讹的污点。
文人自古相轻,也是最为不忿与卑劣的一个群体。
有人落榜之时,所有人都会幸灾乐祸争相鄙夷,可有人金榜得中名列在前,就不乏有些人恶语中伤,甚至连高中之人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会悉数地摸个透彻。
虽然这些不忿无聊之人,所追根刨底的事情并非捏造,但大多数情况下都会胡编乱造捕风捉影。
叶宇是读书人,更是个文人,对于文人相互抵触的脾性与伎俩早已了然于胸。有的时候叶宇在想,这文人的诡诈多变,远没有武者军人来的相对直接。
所以为了武青忠的名声考虑,也只能让其屈居第二名举人。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叶宇也是为了自身的处境考虑。
若是此次他将武青忠列为第一,其余考生会不会议论纷纷尚且不说,单是这史正治等人恐怕也不会安分下来。
这个关键的时候,他叶宇若是留下任何把柄,就会成为史正治等人全力反击的理由。届时不仅秋闱之事再起波澜,就是他叶宇也是难逃徇私舞弊之嫌!
当然,武青忠主动拜访,叶宇避而不见的原因除了免生话题之外,其实也是顾及到了武青忠的个人安危。
宁德县的事情,叶宇一致认为这件事情还会延续,所以武青忠的生命安全就得予以重视。毕竟宁德县的事情败露,与武青忠误打误撞脱不了干系。
或许这些人还不知道事情败露是源于武青忠,但只要武青忠与他来往甚密,那这件事情很容易牵扯到武青忠的身上,因为武青忠正是宁德县人士。
书房里,叶宇凝视丹青良久,这时胡媚儿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叶宇一瞧胡媚儿如此慌神,于是疑惑道:“怎么了?”
“教主要见你……”胡媚儿神情复杂的顿了顿,这才开口说道。
“哦?你们的那个教主大人终于舍得见我了?”
叶宇闻听火莲教教主要见他,久久平静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因为他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上次在月牙湖畔,叶宇虽然很大度的放走了火莲教所有教众,但这并不代表他心中很是平静。对于自己的身世之谜,他一直是耿耿于怀未曾忘却。
但是叶宇心里很清楚,在火莲教的教主的面前,他不能表现得过份急切,因为这是心理上的战术。
越是表现得过份急切,那么自己的欲求,就会成为火莲教制衡他的把柄。
他叶宇一路走来,最不愿意的就是给人以把柄。即便心里是万分急切,他也要让别人误以为自己毫不在意。
所以,自从月牙湖一别之后,他虽然心中是万分急切与期待,但是他没有去表现得过分热衷。
火莲教时至今日,民间势力不可小觑,这种多年筹建的组织,若是说没有所图之事,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在等!等火莲教自动找上门!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
心里虽然情绪激动澎湃,但叶宇面色依旧保持镇定:“时间,地点!”
“明日午时,青云山、云天石廊……”
“嗯,你去传信,就说明日我一定准时赴约!”
叶宇的话说完了,可是胡媚儿却没有离去的意思,胡媚儿犹豫了一会儿,神色担忧道:“叶郎,要不明日别去了……”
“为什么?”
“青云山中可谓是机关重重危险至极,纵使有几千大军深入山脉之中也是有去无回,媚儿担心……”
叶宇摆了摆手,笑了笑:“放心好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了,我与你们火莲教素无恩怨,又岂会有危险?”
“可是……”
“好了,你不用劝了,此去青云山势在必行,就算要死,至少也要我死个明白,你说呢?”
“不许你胡说,叶郎你不会死的!”见叶宇如此轻松地将死字挂在嘴边,胡媚儿气得是直跺脚。
“好好好,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话说到这里,叶宇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不知道你能不能……”
“叶郎你说,媚儿一定帮你!”
胡媚儿以为叶宇要对明日青云山之行进行布置,因此很是热衷也很急切,对于如今的她而言,叶宇在她心中的位置,已经远远超越了火莲教。
“哎呀,这个事情很棘手,我担心你……”叶宇脸上露出一丝犹豫,面部表情显得极为艰难。
“快说啊!媚儿一定可以的!”
看着身旁已经急红眼了胡媚儿,叶宇随即将其霸道的抱在了怀里,接着嘴角邪意一笑:“就是先进行造人计划!”
“造人计划……”
胡媚儿闻听此言顿时一愣,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感到疑惑,她没有想到叶宇让她帮忙的竟然是造人的男女之事。
若是放在以前,以她的性子早已是情动相迎了,可是明日就是前往青云山之日,所以她的担忧之情占据了主导。
“可是,你明日……”
“没什么可是,自从盘古开天地,阴阳合,而万物生,天大的事,也等造人之后再说!”叶宇说完此话,便不给胡媚儿辩解地机会,直接抱着美人向厢房的床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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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青云议谈
青云山,因山峰平地拔起,矗立青云而得名。
第二日,叶宇只带着侍从孤狼,进入了这群山叠嶂的青云山。
既然胡媚儿说这青云山危险重重,那就说明带再多的人也是无济于事,况且此次与火莲教接洽会面,他也不想过多的人知晓。
毕竟在这福州的地界上,福王赵琢的耳目眼线众多,若是让福王察觉到了此事,并以此作为把柄要挟,那他叶宇可真的就是百口莫辩了。
毕竟火莲教这些年杀了不少朝廷命官,已经成了朝廷所公认的民间反叛势力。
叶宇此次孤身前来,要说心中没有惧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他也知道,这是火莲教教主的有意考较与试探,若是此次他没有胆量前来,恐怕他将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昨夜的鱼水之欢,叶宇是极尽了浑身解数,也没有去做避孕措施,如此一反常态的行为,就能体现了叶宇心中的忧虑。
纵使算无遗策,但人也有疏漏的时候,若是此次他真的回不来了,至少也能在这个世上留下一些自己的延续。
比如说,自己的孩子!
所以,在来青云山之前,他已将胡媚儿锁在了厢房之中……
当然,这是叶宇的一时的感触,以及做了最坏的打算,或许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不过,每做一件事,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俨然已经成了叶宇行事的一种习惯。而这一次青云山之行,他也的确心中没有底……
走过水帘宫、石龙三重门、钓鱼潭、以及水帘长廊,待到了午时的时候,叶宇正好赶到了云天石廊。
云天石廊接近青云山主峰状元峰,因软硬岩层风化差异,在峡谷的万丈绝壁上形成一条条通道长廊,又称“登天廊”。
石廊共十二层,长逾千米,惊险壮观。在云天石廊一处瀑布下,叶宇看到了那一袭黑袍、面带青铜面具的教主。
叶宇坦然地缓步走上前去,与黑袍人一同站在石栏前,俯视眼前的云山雾海。
“教主真是好雅兴,相约叶某道次第观赏风景,真是颇为惬意!”
黑袍人轻轻地转过头来,看了叶宇一眼,随即轻声道:“叶大人果然胆识过人,明知这里凶险,却依然孤身前来,这番勇气倒是让本座折服……”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叶某性情如此,倒是让教主见笑了!”
“今日约你前来,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哦?什么事?”
“三日后,就是福王赵琢寿诞之期,届时他会邀你前去祝寿!”
“教主就是跟叶某说这事?”叶宇闻听此言却是眉头一皱,因为他已经接到了福王的寿帖,所以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黑袍人不慌不忙道:“当然不是,届时赵琢会在寿诞上,会当着众人宣布,与叶大人结为亲家的喜讯!”
“结为亲家?联姻!?可是据叶某所知,福王膝下只有赵悌一子,并无其他子女,这联姻之事又谈何说起?”
“你说的没错,福王没有女儿嫁人,看福王妃柳氏娘家却有女子待嫁!”
黑袍人的话说到这里,却饶有兴致的稍稍停顿,随后接着道:“只是不知叶大人对此次联姻,是否愿意?”
“笑话!这等荒谬之事,岂能愿意?”
叶宇心里清楚,若是此事真如黑袍人所言,那么这联姻娶亲是小,深层意思就是强力拉拢。如此一来,他叶宇就真成了福王的人了!
“当真不愿意?”
叶宇有些不悦的摆了摆手道:“教主,今日叶某前来是想知晓身世,其余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这身世对你来说,真的如此重要?”
“当然,叶某不想做个无根浮萍,还望教主莫要忘了月牙湖畔的承诺!”
“无根浮萍……”
黑袍人在面具的背后默念着这四个字,似乎深有感触的看着叶宇。那只带着玄铁手套的右手,缓缓的抬起到了半空,却又很不自然地蓦然落下。
叶宇不知道眼前这黑袍人为何行为怪异,但为了安全考虑,他还是警惕地倒退了两步。
或许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不自然地转过身去,平息了片刻才开口道:“你这一路走来历经坎坷,暗中有人置你于死地,你可曾想过这些人是谁?”
“这……”
黑袍人突然有此一问,倒是让叶宇有些有措手不及,但犹豫了片刻后,他才认真道:“想过,但是……”
“你猜得没错,就是他!”黑袍人似乎早已猜到了叶宇心中所想,于是毫不犹豫地肯定道。
“你!……”叶宇惊愕的看着黑袍人,既为此人能够看穿他的心思而惊讶,也为心中的猜测得到肯定而诧异。
“你不必如此惊讶,他之所以杀你,乃因为你是赵昚的儿子,皇位之争,意在于排除一切障碍,你自然也算一个!”
这个声音很轻,尤其是在瀑布之下,就更显得难以听闻,但即便如此,叶宇却被这个答案震惊的屏住呼吸。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叶宇虽然以后世的眼光看待当下权贵,也并没有把皇权看得多么重要。但要说他是当今皇帝的子嗣,这似乎有些难以接受。
“没有什么不可能,若你不是这个身份。你觉得那恭王赵惇会自降身份,对你一个清流县的小子施以多次暗杀?”
黑袍人的话让叶宇顿时默然了,因为他心里早就有了这方面的猜测,只是在不知道身世的前提下,始终没能想透这最后一层罢了。
如今这最后一层被捅破,一切的过往种种顷刻间涌上来心头。叶宇想起了当年皇宫里,赵昚站在床榻前与他说的话,又想起奉召御花园时那些古怪的问题。
这个时候叶宇终于明白了那话中的用意,也明白了太上皇认他为干孙儿的时候,赵昚竟然如此的大张旗鼓昭告天下。
这一切的一切,其实无外乎他是赵昚的儿子!
黑袍人看着神情变幻的叶宇,几次挪步欲要上前,却终究还是止住了脚步,随即叹了口气:“你虽有天纵之资,但若非你有这个身份,你觉得那赵昚会对你委以重任?”
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叶宇,如他这般二十出头就已经位居六部之一,除了本身能力卓越之外,如若不是赵昚的有意为之,恐怕他在仕途上也不会如此坦荡。
情绪起伏了许久,最后叶宇才寒着脸沉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故作不知?”
“火莲教与朝廷为敌,其意图绝非只是杀戮贪官,教主大人有意谋反,却在叶某面前编造这等谎言,你以为,我会信吗?”
“信与不信都无关紧要,本座只是兑现当初的承诺!”
黑袍人旋即转过身来,直视叶宇郑重道:“本座是有意谋反,但之所以如此,其原因是要向赵昚复仇!你被抛弃二十年,难道就没有恨意吗?”
“恨意?哈哈哈……”
看着叶宇肆意的朗声大笑,黑袍人拧声追问道:“你笑什么?”
“恨!我当然恨!我恨我两世为人,为何仍旧是孤儿苦命之人!我恨当年抛弃我的所有人,无论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番话叶宇带着凌厉质问的语气,虽然没有面对黑袍人述说,但却让青铜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流露隐忍的痛苦之色。
随即叶宇停止了癫狂大笑,而是平静地郑重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可我恨了又如何?再说了,他们并不欠我什么,我叶宇也不需要他们的怜悯,我活着是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他们!”
石栏边二人并排而站,凝视着远处的山峦,静静地山上只有瀑布击打石面的声音。
过了许久,黑袍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听本座一句话,此次联姻你一定要答应!”
“教主大人,莫说你是与朝廷为敌的叛逆,就算你是叶某的至亲长辈,这婚姻之事也轮不到你来安排!”叶宇瞥了黑袍人一眼,一脸不悦的说道。
“你!你竟如此……”
黑袍人被叶宇的这番话气得是彻底无语,最后一甩衣袖微怒道:“本座这是为你好,难道你就不想夺回应属于你的东西?”
“属于我的东西?”
“你既然知道了自己身份,这皇位将来的继承人为什么不能是你?”
“鬼话连篇!仅凭你毫无原委地片面之词,就要让叶某信你这无稽之谈,简直是荒谬!”
叶宇虽然表面上是拂袖而怒,对黑袍人的话报以之意。不过从所有事情的综合来看,自己这个皇子身份似乎很合乎情理。但是这其中的来龙去脉究竟如何,叶宇却是不得而知。
所以若要进一步证实这个答案,那就得先理清这事情的真正原委。
不过在叶宇的心里,倒是对此信了六七分,因为自己左臂上的胎记,以及围绕这个胎记而纠缠多年的暗杀,都可以为他的身世不平凡留作佐证。
在加上赵昚这几年对他的维护,似乎也是超乎了一般君臣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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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由不得你
见叶宇始终不愿意承认,黑袍人随即摇了摇头:“孩子,本座找寻你二十年,为何要编造一个谎言骗你?”
“寻我二十年?”
“不错,这二十年来,本座先后三次派人寻找你的下落,而当年滁州清流县中你见到的,就是第三次……”黑袍人一说及此事,本就略显阴柔的声音,此刻倒平添了几分沙哑。
叶宇闻听此言,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他没有想到在此之前竟然还有两次,随即沉了沉气问道:“你究竟是谁?”
“本座?”
黑袍人背负双手,继而静静的看着叶宇,稍稍停顿之后才说道:“将来你自会知晓,如今还不能告诉你,因为本座还有一件事,需要替你解决!”
“替我?”
看着叶宇面露疑惑之色,黑袍人没有予以回应,而是面对远处的群山自语:“孩子,你只需要记住,以后的火莲教将会无条件助你!”
“教主,你……”
“对了,关于福州通判之死,你就无需查探了,此事乃是本座所为!”
闻听此言,叶宇顿时怒火中烧斥责道:“贵教以往所杀之人皆是作奸犯科之徒,叶某虽为朝廷命官但却一向敬重。可这一年之内调任的三名通判却多是能臣干吏,你们如此草菅人命,难道这就是贵教的立教之本?”
从黑袍人的口中得到证实,叶宇心中却是极为的愤慨,因为这与他认识的火莲教大有出入。
“本座也是无奈之举,若非如此,那皇帝赵昚岂会将目光聚集在福州?你进入福州腹地,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异样?你是说……”
经过黑袍人这番点拨,叶宇顿时神情一滞,随即面部阴沉道:“看来浙东之地,本身就是个圈套!”
“福王赵琢有意谋反,本座不过是添了把火而已……”见叶宇能够参透其中玄机,黑袍人很是欣慰的轻声笑了。
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叶宇渐渐地理清了头绪。
自离开临安的那一刻,这个浙东诸州就已经笼罩了阴霾。绍兴的私自铸造伪币一事,当时叶宇只注意到了官员的贪图,却没有想到背后的巨大牵引。
自从到了宁德县的无意察觉之后,叶宇才渐渐地有了一丝猜忌。
在仙游山发现的钱币,让叶宇想到了绍兴厢军伪币案,当时他的脑海就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觉得这些山上熔炼的金属钱币,就是伪币兑换来的铁钱、铜钱!
以前叶宇以为,绍兴知府以及通判私铸伪币是为了贪图小利,如今看来这是变相的囤积金属!
一枚金属钱币,在制造伪币的时候减少金属的分量,增加锡铅的含量,如此一来就剩下了一半的金属原料。
长此以往下去,整个伪钱充斥着整个市面,那积累下来的金属原料就十分的可观。
当然这只是一种最为基本的渠道,来源最为庞大的渠道当属纸钞的伪造。以伪造的纸钞直接兑换金属钱币,这种方式就更为的直接与省力。
那这些积累的金属原料又作何用处,叶宇在仙游山中似乎找寻到了答案!
自古以来,盐、铁的产业一直由朝廷直接把控,因为这是朝廷的经济、军事的命脉所在。
尤其对金属矿产的开采,朝廷不仅严格掌控,而且还限量开采多有记录在案。此举其实最大的用意,就是遏制民间铁器的泛滥致使有人造反!
所以,无论是小说还是影视剧,大街上随意一个人就拿着刀枪剑戟,这本身就是一个十分扯淡的穿帮剧情。
因为除了一帮官府公干人员,以及特殊人士,根本不会有扛着兵刃满大家晃悠的场景!
对于这种事情遏制最为严苛的朝代,当属于秦始皇时期。
灭六国、一统天下的秦始皇,为了防止其余六国死灰复燃,当时国家上下颁布政令,即便每家每户所用的菜刀都会登记在册。
甚至有的时候,几家几户合用一把菜刀,这种政策其实就是防止百姓谋反。
金属者,利器也,当权者对此的把控极为严苛,到了宋朝虽然较为宽松,但对于各地矿产仍旧尤为重视。
尤其是浙东之地,皇帝赵昚把控的严苛程度比别处都高。因为赵昚知道,自己的这个族中兄长,当年可是与他争夺皇位的人选!
而且浙东之地乃是平原江南,金属山矿本就奇缺,所以若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获得大量金属,那只有在钱币上打主意。
而仙游山中两个熔炉,其实就是熔炼铜、铁的用具!
至于用这些金属做什么,那自然是显而易见,私自铸造兵器,以图时机成熟起兵谋反!
“引得陛下关注福州,使得福王狗急跳墙,你们火莲教则在战乱之中乘机崛起,果然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个时候,叶宇终于明白了黑袍人杀害通判的真正用意,但有一点他有些不明白:“不过叶某很疑惑,若是这福王掩饰极好,陛下所派之人查不出丝毫迹象,你岂不是计划落空了?”
“这一点本座岂会没有考虑?若是那赵昚所派钦差乃是酒囊饭袋,本座不介意再杀一个钦差!而你显然是聪明之人,所以只需本座从旁指引便能查出端倪……”
叶宇闻听此言,顿时神情愕然失声道:“你是说,百里风!?”
“不错!正是百里风!”
黑袍人对于此事没有丝毫隐瞒,随后用十分复杂的语气道:“不过让本座意外的是,本座培植的手下,与你相处短短数日,你竟然能够笼络其心!看来你这驭人之术,比赵昚要出色很多!”
叶宇对于黑袍人接下来的话没有听下去,而是对于这个事实有些难以接受。他虽然对百里风有过怀疑,也曾经在落剑山试探过,但从内心而言,他不希望百里风跟他有二心。
“那么,那个校尉胡同光,也是你们火莲教的教众?”得知百里风的真实身份之后,叶宇心中的一些谜团以及顾虑全部得以明朗。
“不错,本座也是事后才知晓你的计划。所以本座方才说,你的驭人之术让人叹服,他竟然为了你,私自动用本教力量!”
叶宇听了这番话,眼角微微有些抽搐:“可是,二心,就是二心!背叛就是背叛!”
其实叶宇所不知的是,当初在军帐之中,胡同光根本不听百里风的劝谏,最后还是百里风自报身份才让胡同光遵从的。
“教主,你告知叶某这些,就不担心事后叶某会坏了你的大事?”
“呵呵,本座若是担心的话,就不会与你说这些事情,方才本座说过,只要你愿意,火莲教无条件的支持你!”
“叶某需要一个理由!”
“它因你而生,所以它本来就属于你……”黑袍人沉默良久,最后语气深沉的自语道。
“这……”
黑袍人不顾叶宇一脸的愕然,随即接着道:“方才与你说的是本座最初的打算,如今本座既然找到了你,计划就应该有所改变……”
“如今本座希望你能与福王赵琢联姻,将来也好反客为主。在吞噬福王应有势力之后,夺回本就属于你的东西!希望你好好的考虑一下!”
“若是叶某不同意,也不奢望呢?”叶宇拧眉微微皱起,声音略带冷意地反问道。
他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就算他这个心思,也由不得别人替他安排。
因为在叶宇的心中,一直坚信一个道理,那就是自己的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岂能任人摆布?
“这由不得你!”
“这也由不得你!”
二人话说到了这里,情绪几起几伏之后,争锋相对的气氛又再一次紧张起来。
随即叶宇拱了拱手,面带寒意道:“教主,好意心领了,叶某自己的事情无须你费心,告辞!”
叶宇说着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黑袍人伸手似有挽留之意,但直到最后也没有开口挽留。
看着远远离去的背影,黑袍人那青铜面具背后,发出轻轻地一声叹息:“这孩子,性子真不是一般的倔……”
此时石廊的隐秘之处闪现一道丽影,一身青衣面罩轻纱款款来到近前,望着叶宇离去的身影,自顾幽幽道:“大人,您确定他就是您要寻找的人?”
“不错,那左臂上的胎记错不了,而且他的容貌……”黑袍人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随即问道:“芊羽,你对为师方才的决定,是否存有异议?”
“徒儿不敢!只是本教乃是师父一生心血……”
柳芊羽话刚出口,就被黑袍人打断道:“你可知本教为何名唤火莲!?”
“这……徒儿愚钝,不知!”
“他的左臂胎记似龙爪,却又似火焰莲花,故而当年为师才以火莲为名创建此教!所以,它因他而生……”
柳芊羽听了黑袍人的讲述,这才明白了火莲教名的由来。但是她很是疑惑不解的是,自己的师傅究竟与叶宇有何关系?
黑袍人看了柳芊羽一眼,见其神色颇为疑惑,于是轻声问:“你是不是想问,为师与那小子的渊源?”
“徒儿……”
“是为师亏欠他太多,以后你会明白的……”黑袍人说完,便没有再多言语,径直飘然离开了石廊向山下而去。
石廊边只留下柳芊羽一人,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云海,摘下腰间的那个拴有铜钱的埙,捧在手心吹起了那首印刻于心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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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浙东四绝
此时的叶宇心中,渐渐的有些茫然!
他是个生性多疑的人,但是这些年他好不容易开始信任身边的人,可换来的却是一个又一个失望。
回到福州城,漫步于街市之上,叶宇犹如平常百姓一般游荡着。
有时候叶宇都觉得是命运弄人,自己一个清流县的残废小子竟然会是皇家子嗣,这若是放在以前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可自从十五岁重生一来,所经历的种种事件,已然让他慢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又该何去何从?是真的如黑袍人所言,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按照当下的情况顺势而为?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叶宇的脑海之中。
再者就是福王的寿诞之期临近,若真如黑袍人所言,在寿诞之上宣布联姻之事,他又该如何予以应付?
当面拒绝的话,就会让福王赵琢颜面尽失,可若是不拒绝就等同于应下这门亲事,这可不符合叶宇我行我素的性格。
等到他回到行辕之时,就听见厢房的方向一阵骚动与嘈杂,叶宇不用猜就知道是胡媚儿在闹腾。
于是便疾步向厢房而去,此时的厢房外面已经被北堂墨派兵围住,纵使曹雪莹几次欲要进去都被拦在了外面。
曹雪莹见叶宇从外面进来,初是一阵错愕,随即便急切地迎了过去:“承天,你……”
“有话等会再说!”叶宇说完便不理会曹雪莹,而是直奔厢房而去。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厢房里可谓是地动山摇,门窗不时地传来重击之声。
此时的胡媚儿正在房间里砸东西,多次试图冲开窗门出去,可终究是事与愿违。不停地嘶喊声,已经使得声音变得沙哑很多。
砰!砰!砰!
听着门窗不停的传出撞击之声,叶宇神情复杂地站在门外,随后换上平和的笑容轻声道:“好了,别嚷嚷了,我这就打开锁链……”
咯噔!
一句轻柔的话,要比在场所有人的劝解都管用。方才还吵闹不止的厢房,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宁静之中。
“你回来了?”短暂的平静之后,从厢房里传来胡媚儿试探性的声音。
“嗯,回来了……”叶宇说着,便取出钥匙打开了锁链。
吱呀一声,久锁的房门终于洞开。
叶宇刚要踏步走进厢房,却被突然冲出来的女人撞了个满怀。若不是他八卦步法略有小成,单是这迅猛的冲击就足以将他扑倒在地。
看着怀里眼圈通红的胡媚儿,叶宇随即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众人纷纷离去,最后才面露痛苦状的苦笑道:“你抱得这么紧,我喘不过气来了……”
“不放!不放!就不放!昨夜你明明答应我,要一起去青云山的,可你却将媚儿锁在房中,要是你有个不测,你让媚儿如何安心!?”
说着说着已经是潸然泪下,两支细长的玉臂紧紧地抱着叶宇,仿佛要将自己的柔弱身躯嵌入对方的体内。
女人的眼泪,杀伤力极强,尤其是美丽女人的泪水,就更是让人招架不住。很显然,叶宇也是人,所以也招架不住这番攻击。
“我这不没事么?大惊小怪了,好了,不哭了,别生气了……”
“生气了!”
叶宇一瞧这阵势,顿时感到一阵无语,怀里这个大胆热情的风情女子,竟然也有这般小女人的时候,如今他可是大开了眼界。
“你啊,心胸要大一点,这件事就此揭过好不好?”
“媚儿是女人,要心胸作甚,有胸不就行了!?”
“呃……也对,女人有胸就行……”
叶宇悲剧胡媚儿这句霸道的回应,弄得是汗颜不已,心说这种话也只有你胡媚儿说得出口。
这句话说的虽然有些埋怨,但是出自梨花带雨胡媚儿之口,倒是有一番别样情调。
不过经胡媚儿这番提醒与折腾,倒是让叶宇感受到了,紧贴腹部的那两块丰满双峰,由于胡媚儿紧抱不放直接贴着腹部,倒是让叶宇有种异样的感觉。
“有话屋里说,在这门口杵着可不好……”
叶宇这个建议,胡媚儿听进去了,旋即松开玉臂环住叶宇的脖子,轻轻地踮起脚尖在叶宇的脸上留下一个吻。
随后眼泛流光的看着叶宇,柔声道:“那你抱我进去!”
“好,如你所愿!”对待眼前的美人,叶宇也是百无禁忌,因为女人都如此主动,他若是还故作矜持,岂不是显得做作?
随后叶宇就抱起胡媚儿进入了房中,不过接下来没有过分的举动,只是安慰了一番后,让胡媚儿止住了眼泪。
因为叶宇一直认为,床笫之欢,不可禁,但也不可纵欲过度,沉迷其中反受其害!
看着厢房里地残垣断壁,叶宇咂舌自语道:“女人的破坏能力果然不容小觑……”
“哼!你以后若是再敢抛下我,媚儿就将这房子夷为平地!”
“夷为平地?你真当你是拆迁办的?”
“拆迁办?那是什么?”
“呃,这……,就是朝廷工部的一个职务机构,专门拆迁房屋建筑的……”
“喔!”
最是风情的女子,躺在男人怀里的那一刻,也只是一个温情的小女人,胡媚儿自然也不能例外。
随后叶宇就闲聊了一些琐事,便转移了这方面的话题:“对了,你们教主究竟是谁,相貌你可曾见过?”
对于这火莲教主的身份,叶宇自从下山之后就一直很是疑惑。这个戴着面具的黑袍人,竟然找了他二十年,显然不是一般关系那么简单。
可是这个火莲教教主,一直以面具示人,他根本不知此人的庐山真面目。胡媚儿既然身为右使,他希望能从这里入手寻得蛛丝马迹。
“上次不是已经说了嘛,大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至于姓氏样貌就更不得而知,而我们这些人都是大人当年收养的孤儿……”
听了胡媚儿这番话,叶宇暗思自语:“看来真的很神秘……”
“是呢,当年寻找左臂胎记的时候,大人还亲自绘制了一幅画像,倒是跟叶郎你颇为相似!媚儿虽身为右使,却并不得大人重视!倒是左使柳芊羽深受器重,以继承人的身份栽培!”
从胡媚儿的言语之中,叶宇能听得出那种不服气的情绪,于是笑侃道:“今日青云山上,你们教主说,寻我寻了二十年,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前两次都是遍布天下的寻找,直到六年前,一个疯癫和尚与大人见了一面后,教主就派我们骨干教众,全部散布于江淮之间,寻找左臂有奇特胎记之人……”
“疯癫和尚?难道是他!?”
这一刻叶宇想到了济颠和尚,但觉得这又不合常理,试想一个游走四方的疯和尚,又怎么会与火莲教有所瓜葛呢?
就在叶宇对此颇为疑惑之时,北堂墨前来禀报,说是福王府的仆人前来送帖。
叶宇接过请帖一瞧,原来是福王世子赵悌的请帖,是要邀请他沁香楼赴宴,理由是共叙友谊之情。
这沁香楼是个什么地方,叶宇一开始还很不清楚。直到北堂墨提醒之后他才恍然大悟,当初那个送来行辕侍寝的初画姑娘,正是沁香楼的清倌儿。
很显然,沁香楼是一家青楼!
而以他如今的身份,若是公然进入青楼烟花之地,势必会遭来一些闲言碎语的非议。他叶宇倒不是很在乎这些的人,但是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从本意上来说,叶宇十分不愿意应约,况且他与这个赵悌多少有些过节。
去年在临安的七夕灯会上,他叶宇可没少当众羞辱此人,如今主动相邀沁香楼又岂会是好意?
可是赵悌身为福王之子,又是世袭王爵,在这个福州的地界上,既然小王爷主动邀请,他即便是钦差特使,也总要给上几分薄面。
所以稍作犹豫之后,便只得应约这次宴会。
……
此刻沁香楼的楼廊上,赵悌俯视下方叶宇一袭便衣缓步而来,随即嘴角露出了一丝戏虐冷意。
随后却转过身来,冲着桌前的四名文士道:“诸位,今日小王将叶宇请来,一会就看诸位的表现了!”
“小王爷放心,我等定会好好请教这位叶学士!”
“没错,此人虽说文采冠绝,我等是望尘莫及,但若论其他方面,他并非是我等众人的对手……”
“没错!没错!传闻这叶学士乃是全才,但今日有我们浙东四绝在此,也定会让他铩羽而归!”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王爷你大可放心便是,我等四人定不会让您失望!”
见眼前四位文士如此自信,赵悌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随即打开折扇自信满满道:“那就好,小王一直没机会找回面子,如今他既然来到了福州,小王岂能不尽地主之谊?”
说到这里,赵悌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提醒道:“切记,折辱一番即可,不可过分恶语中伤,毕竟父王很看重此人,适可而止,明白吗?”
“我等明白!”
几人说话间,叶宇已经上了楼,赵悌当即命人摆上酒宴,特意吩咐四人伫立在身后。
赵悌见叶宇迎面而来,随即拱手笑道:“叶兄,多日不见你仍旧风采卓然,实在是让赵某羡煞矣!”
“哦,是么?小王爷此言差矣,叶某一路风尘劳苦,怎抵得上你洞房花烛?”叶宇含笑以对,随即瞥了一眼赵悌身后的四位文士。
“哦?没想到叶兄也知道了此事,那到时候赵某与岳家三娘的喜酒,你可一定要喝啊!”
原本今日就是赵悌与岳家三娘的婚期,但由于三日后是福王赵琢的寿诞,为了彰显孝道之意,所以将婚期直接压后到了九月底。
对于这件事,叶宇自然是略有耳闻,于是笑道:“那是自然,届时叶某定会前往道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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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吃喝玩乐
二人相互寒暄了两句,便各自分宾主落座。
待入席之后,叶宇看着对面四位文士,于是便拱手谦礼道:“世子,这四位气质不俗,不知是……”
“呵呵,叶大人真是好眼力,这四位既是赵某的良师,又是平时私交的益友,来来来,尔等还不快来见过叶大人?”
“在下绍兴梅学臣,见过叶学士!”身段微胖的中年男子,率先向叶宇施了一礼。
紧随其后,一旁高挑文士也拱手道:“在下宜州周昌,见过叶学士!”
“在下温州张宏……”
“本地福州何永,见过叶学士!”
四人分别自报家门,叶宇心中却是咯噔一下,心说这四人来头可不小,士林之中早有流传浙东有四绝,吃喝玩乐被这四人玩的是出神入化。
这四人皆是身家巨富之辈,对于吃喝玩乐的追求,远非常人所能够相比,今日这四绝聚集于此,看来这场宴会可不简单呐。
叶宇心中微微一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来了又何须顾虑,于是笑了笑:“原来是赫赫有名的浙东四绝,倒是叶某眼拙了!”
这四人没有说话,而赵悌已开口谦虚道:“叶兄此言差矣,在你未有名动天下之前,他们或许还有些名望。如今你位列于此,他们不过是萤火之光,岂能与你这星月相比?”
“嗳,世子过誉了,叶某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罢了……”
“叶学士,我等四人听闻世子邀请了您,故此特意前来请您指教一二,不知叶学士可否赏脸赐教?”叶宇的话还没有说完,四人居首的梅学臣率先发话。
“这个……”
叶宇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应答,犹豫了片刻,这才回应道:“所闻术业有专攻,叶某只对学术颇有心得,但对于其他嗜好,却是犹如盲人,岂敢说什么指教?”
“叶兄,你这话又错了,当今天谁人不知你乃全才?当年京城以一敌八,更是折服了天下文士,你此刻又何必过于自谦呢?”
“可是……”
叶宇很想说,自己对吃喝玩乐并不擅长,但是他这番话却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
“叶学士能来此,乃是我等四人的荣幸,故此特意准备了珍馐美味,还请叶学士品尝!”梅学臣说着就拍了拍手,随后就有婢女们端着一碟玉盘走了进来。
待这碟玉盘放于桌上时,叶宇却发现这是一碟炒竹笋,竹笋晶莹洁白,透着丝丝香气,单凭这色·香就可见此菜不俗。
“哎呀,虽说无竹林令人俗,但是这一碟竹笋,梅兄,你如此招待小王的朋友,岂不是太过寒酸了?”赵悌此刻恰合适宜的唱起了双簧。
梅学臣却是笑了笑,随即拱手以礼:“呵呵,世子有所不知,竹,乃高洁风雅之物,故而以竹笋招待叶学士,更能体现梅某的敬重之意!”
话说到这里,却稍稍停顿语气一变:“高洁君子自然能品出其中美味,不过若是附庸风雅之辈,自然是品不出其中美妙了……”
“哦?原来这竹笋还有如此寓意,那以叶兄这等名士,定能品出其中美味,可谓是相得益彰!来来来,叶兄不妨尝一尝!”
听着这二人彼此双簧对唱,叶宇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是暗骂二人无数遍。这一开始就把话说到了前面,你这菜让我怎么品尝?
但是这盛情当前,他叶宇也不能薄了赵悌面子,于是尴尬地笑了笑:“那叶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便夹起竹笋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虽然这竹笋入口轻柔美味至极,但叶宇却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面,因为他在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叶学士,可知这菜肴的出处?”
“这……”
叶宇对于这美食虽然颇有心得,这些年也食用了不少皇宫御膳,但还真不知这竹笋有何名堂,可若是讲不出出处的话,可就真的被梅学臣之前的套子套住了。
不过就在叶宇微微抬头之际,却突然为之一愣,继而犹豫了片刻,恍然笑道:“所谓种竹无时,遇雨便移,多留宿土,记取南枝!”
“懂得吃江南笋的人,正如梅兄所言,绝非等闲之辈,此菜肴名为十二快马,不知叶某所言对不对?”
叶宇此言说出,却是让梅学臣神情一震,随即神色凝重问道:“此名何来?”
“呵呵!吃笋要鲜嫩,这种雨后春笋,生长于江南深山之中,一夜之间有竹树根部发芽,到黎明刚好生长成最鲜嫩的笋,一迟就会老,所以须在天黑之前,将竹树连根带泥挖起,暂植于盆中……”
“然后以十二匹快马,接连跟换、日夜兼程,沿途淋水,保持竹笋途中继续生长,刚好于黎明前送达,将生长好的鲜嫩竹笋摘下,烹调出这等美味!”
叶宇说的是头头是道,让在座的众人俱是一阵惊叹,尤其是梅学臣更是面色晦暗不语。
“梅兄如此盛情,以这等名菜款待叶某,实在是荣幸之至!”
“呃……呵呵,叶学士果然学识渊博,连这等不出世的名菜都能知晓如此透彻,看来是梅某太狂妄了……”
叶宇却摆了摆手,轻笑道:“梅兄素有皇帝舌头之称,这大江南北的美味你可是悉数尝遍,叶某也不过是恰巧识得此菜罢了!”
“叶兄果然是高洁雅士,今日可是让赵某大开了眼界,来,赵某敬叶兄一杯!”赵悌见第一关没能难倒叶宇,心中虽是分外不悦,但脸上依旧是笑脸迎人。
当赵悌举起酒杯的那一刻,对面的宜州周昌就已经明白了,这是要轮到他上场了。
因此,待赵悌敬完酒之后,周昌虚敬一礼道:“叶学士,所谓有菜岂能无汤,周某这里也为您准备了美味……”
随后便示意女婢端上硕大地汤盅,待打开盅盖的那一刻,叶宇抬眼一瞧,洁净透底毫无杂物,显然是一盅清水!
“大胆周昌,在叶兄的面前,你为何如此故弄玄虚,以一盅清水糊弄叶兄?”
赵悌的训斥之言,听在叶宇的耳中却是一阵讽刺,于是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一盅清水,也是耐人寻味啊……”
这时周昌含笑解释道:“世子误会周某了,这的确是一盅上好的补汤,此次周某既是献汤孝敬叶学士,也是像叶学士求教,此汤究竟唤作何名?”
“这……”
见叶宇此刻面露难色,周昌轻捻三寸羊须,饶有兴致的问道:“叶学士学贯中西,一定知晓这汤的出处,否则岂不是徒有其名?”
“大胆!叶兄可是我朝士林学子的楷模,岂会是徒有其名之辈?”
“周某言语失当,既然如此,周某便撤下这汤,免得叶学士过于尴尬……”
听着这番讽刺为难之语,叶宇却是爽朗一笑道:“无妨,既然周昌兄有意请教,那叶某岂有不成人之美的道理?”
说着便拿起汤勺舀了半勺清水,放入口中细细品尝,最忌笑道:“好!好一盅实而不华的无相!”
“无相!?”
众人纷纷惊诧不已,尤其是周昌更是震惊的站了起来:“叶学士怎会知晓此汤名为无相?”
“这盅清汤无色无相,无尘无垢,此汤蕴含上乘的食材精华而不外露,故而称之为无相!”
叶宇侃侃而谈说到这里,却极为戏虐的笑道:“只有那些土豪暴发户,以及坐吃山空的世族子弟,才会锋芒外露嚣张不可一世!文人雅士,又岂会那么俗气呢?”
“呃……呵呵,叶学士所言极是……”
四人相互而视,都不由有些尴尬异常。而赵悌也是被叶宇这句话,羞辱的脸色阴沉了许多。显然叶宇这反客为主的反讽,让这些人有些下不了台。
周昌为了挽回败局,于是再次询问道:“叶学士,这话说的容易,那做又如何?”
“哈哈哈,这清汤乃是用一百只乌鸡、一百个鲍鱼、一百两鱼翅、瑶柱……合共一百种上乘食材,三日三夜慢火熬成的浓汤……”
“云清暗花纱边镶,百味珍馐蕴无相。此汤再以密致的纱缎,将浓汤通过层层过滤,过滤百次之后就会不留痕迹清澈如水!但又保留了各种食材的美味精华!”
嘶!
叶宇将这制作无相汤的过程悉数到来,着实让周昌震惊的无以加复,他自认为自己的这盅汤能够难倒叶宇,可不曾想反被其辱。
这种前后的反差,让在场所有人为之郁结。
赵悌暗自瞪了梅学臣、周昌二人一眼,随即端起酒杯称赞道:“好!叶兄果然独具慧眼,着实令人佩服!”
“世子过誉了,如这等盛情款待,实在是让叶宇受宠若惊……”叶宇说完此话,眼神有意无意的向屏风后面瞥了一眼。
“嗳,叶兄,你可不知道,赵某这四位好友,多次自诩是什么浙东四绝,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叶宇对于赵悌这番话,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并未多言,因为这得罪人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第264章 两幅真迹
不过这番话却让对面的四人俱是面红耳赤,四人之所以号称浙东四绝,那是因为四人对吃、喝、玩、乐深有研究。
方才四人信誓旦旦的在赵悌面前保证,是因为他们觉得叶宇虽然文采冠绝,但对于吃喝玩乐定不擅长。
可如今倒好,不仅连续破了他们的两道防线,而且还反过来备受羞辱,这等前后落差,让四人个个面如寒霜。
“素闻叶学士丹青妙手,当世已是无人能及,张某这里有两幅丹青,想请叶学士鉴别一番,不知叶学士可有雅兴?”
叶宇一听此言,就深深地看了对面的张宏一眼,心说这张宏好深的心计,明知他善于丹青,却不让他作画,反而让他去鉴定。
会作画的人,不一定会鉴定;同样,会鉴定的砖家,不一定是丹青名家。
就在叶宇愣神之际,张宏已经命人取来了两幅画,不过没有全部打开,而是先命人悬挂了其中一幅。
待丹青如瀑布般的展开,一副人像映入了众人的眼帘,叶宇抬眼望去赫然眼前一亮,因为这幅画乃是画圣吴道子的《孔子行教像》。
“叶学士,请鉴赏!”张宏做了一个请字,示意叶宇好好地鉴赏此画的真伪。
“那献丑了!”
盛情面前,叶宇知道推辞不了,于是便直接起身来到了画像前,仔细观看了这幅《孔子行教像》。
这幅画整体画风完全符合吴道子的风格,画中孔子雍容大度,身体稍稍前倾,双手作揖,谦卑有礼。
而孔子头扎儒巾,双目前视,须发飘逸,透出着圣人的智慧。作品用笔提按流转之间,表现了画家娴熟的技法,深有“吴带当风”的精髓。
丹青的造诣越高,对于百家的画作都会深有研究。当年叶宇在草庐跟随恩师王希孟习画的时候,不仅学成了书画双绝,更是对历代名家的画作有了深刻地涉猎。
而作为后世尊崇的画圣吴道子,其用笔手法以及墨迹的渲染,当年恩师王希孟也多有讲述,因此叶宇可以断定,此画的确是吴道子的真迹。
赵悌见叶宇于画像面前伫立良久,于是便问道:“叶兄,此画可是真迹?”
“以叶某看来,此画是真迹!”
“哦?叶学士确定它是吴道子的真迹?”张宏自鸣得意的走来过来,用颇具戏虐的口吻问道。
叶宇闻听此言却是眉头暗皱,又转身细看一番,最后十分郑重道:“叶某确信,这就是吴道子的真迹!怎么,张兄觉得此画不是真迹?”
“呵呵,张某自然没有叶学士慧眼,看不出这画像的真伪……”
张宏讪讪一笑,随即命人取过另一幅画悬挂于墙上,随着这幅画的打开,又是一幅《孔子行教像》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这时张宏看着叶宇惊愕的神色,于是讪笑道:“叶学士,那这一幅又该如何?”
“这……”叶宇此时也彻底犯傻了,这两幅画竟然一模一样。
赵悌嘴角微微露出笑意,随即佯作解围道:“嗳,张宏,这你就错了,叶学士鉴定的这幅才是真迹,至于这第二幅定然是伪造之物!”
“世子,话虽如此,张某也确信叶学士慧眼独具,可是张某已经找了不少鉴定人士,一致认为这幅画才是真迹,不知叶学士又作何解释?”
一旁久未说话的何永,也来到了近前冷笑道:“难道吴道子当年绘制了两幅《孔子行教像》?”
“……”
方才还热闹的厢房,此刻的气氛却显得极为尴尬,叶宇被这几人言语暗讽的脸色微红。
不过叶宇还是执着的认为,自己鉴定的第一幅画是真迹。可是这第二幅画他也找不出伪造的痕迹,难道当年吴道子真的绘制了两幅画?
这显然是不可能,之所以如此肯定,那是因为作为画家忌讳一画多幅,所以这《孔子行教图》只能有一幅是真的。
可是这两幅画翻来覆去,叶宇是找不到丝毫的不同之处,两幅画就等同于出自一人之手。
鉴别一幅古画,就是观其神,想要知道什么是真,首先要务就是要知晓什么是假,俗笔虽能模仿名家之作的外形与皮毛,但绝不会有真迹含有的独特神韵。
一幅假画,点染无法,远近不分,高低不衬,布局相对于真迹而言,就更显得凌乱不堪。
而眼前这两幅画,无论是从纸质还是墨色,以及各方位的渲染,等同于一个模子印刻出来的。
若是非要说哪一幅是真迹,此时此刻还真是很难说。
“叶学士,这两幅画究竟哪一幅是真迹?”
“是啊,叶兄,你倒是说说,这两幅画那一幅才是吴道子的真迹?”
“……”
众人的纷纷询问,让叶宇顿觉一阵头疼,这个时候他可真是骑虎难下,是进退两难尤为艰难。
这张宏先是以一副画示人,又以另一幅画作为底牌,明显是挖了一个坑,让他叶宇在众人面前难堪。
如今这个时候,退的话,更是丢尽了颜面,方才自己可是信誓旦旦的说第一幅是真迹!
可若是不退,这两幅画同出一辙,还真是难以辨别真伪!
等等!
额头已经泌出细汗的叶宇,用手去揉摸两幅画的纸张时,却突然发现了一丝异样!
“这两幅其实都是真迹!”叶宇在心中揣摩了片刻,顿时恍然大悟起来。
赵悌闻此言,顿时一怔,有些戏虐道:“都是真迹!?叶兄,你不会真的以为当年吴道子绘制两幅同样的丹青吧?”
“叶学士,您这番高论,可是让张某颇为不解,若是这两幅画都是真迹,那除非唐代吴道子在世!”
张宏言之凿凿,所言句句在理,就算是外行的文人,也知道画无两幅的道理,尤其是这种传世名画,就更不可能出现两幅。
面对众人的戏虐之色,叶宇却不以为然道:“吴道子在世倒是不可能,不过有人故意为之,却是真实存在……”
“叶兄何出此言?”
“那叶某就说一说这个世上为何会有两幅一模一样的真迹,因为亘古以来,民间流传着一种秘技,而这种秘技就叫做脱骨之法!”
“脱骨之法?”
叶宇看了一眼神色不定的张宏,继而笑着道:“不错,这种方法,可以将纸质一分为二,用于丹青画作亦可以将一张真画分为两张,所以叶某方才说,这两幅画都是真迹!”
“叶学士,你口口声声说这两幅画本位一体,不知有何为证?单凭您一句说辞,恐怕难以服众吧!”张宏对此很是不服,于是便予以刁难的追问道。
“所谓画龙画虎难画骨,力透纸背的名画能一分为二,虽然可以得到画中神韵,却依旧有前后之分,所以若要分辨也并非难事!”
叶宇说着,就示意楼上的侍女将门窗关闭,然后点燃两根蜡烛方才两幅画的背面,然后才解释道:“鉴别的关键就在于印戳上!”
众人根据叶宇的指示望去,果然发现了两幅画的不同之处,印戳是一浅一深,倒是印证了叶宇方才所言。
“世子请看,而且这两幅画的纸质厚度也有不同,此纸看似唐朝纸质,其实……”
叶宇说着用手猛然一褪,竟然褪出了一个缺口,顺着缺口望去,这幅画的纸张其实是有三层纸,前后的纸张都是唐朝所产纸张,而夹在其中一张纸,观其色泽显然是年份不久。
“由于有人利用民间秘技将原画一分为二,故此画作的整体质感显得薄弱,为了迷惑外行之人,所以在中间又夹杂了一张纸,主要是为了还原本来厚度……”
说到这里,叶宇却是无语的笑了:“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纸张的柔韧性乃是浑然天成,又岂是附加粘合纸张所能比拟的?”
这一刻,厢房里的气氛顿时凝滞了,叶宇看着赵悌与浙东四绝的异样神情,继而摇了摇头道:“可惜了一幅传世名画,因为一时意气之争,成了两幅不伦不类的作品,何必呢?”
“叶兄可真是让赵某大开了眼界,佩服!”赵悌自嘲的笑了笑,没有去理会神情尴尬的张宏,而是重新坐了下来与叶宇举杯痛饮。
张宏此刻算是彻底无语了,他本以为自身的这种手段,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不曾想竟然被叶宇一语道破其中玄机。
若是叶宇看不出其中玄机,那接下来叶宇不管如何决断,都是进入了他张宏的圈套。因为这两幅画,正如叶宇说的那样,是一副原画分割出来的。
所以,无论叶宇说其中哪一幅是真的,亦或是哪一幅是假的,都是一个错误地答案。
这种巧妙地圈套,如此隐秘的手法,竟然被叶宇当场看破,这既让张宏颜面无存,也使得他的心中震撼不已。
看着众人神色戚戚然,叶宇却是端起酒杯自顾的饮酒。这等手段在当下是登峰造极,但是对于科技发达的后世而言,倒也不是什么绝密的伎俩。
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叶宇虽然没有涉猎造假行业,但关于这方面的见闻也知道不少,区区手段也想瞒天过海,真是自不量力可笑至极!
第265章 鉴貌辨色
历经梅学臣、周昌、张宏三人三次为难之后,叶宇很不轻松的侥幸过关,这对于叶宇的内心而言,悬着的心依旧没有落下。
因为他知道,这四个人之中,已经有三人以吃菜、喝汤、玩古玩三道难题为难自己,那第四人何永应该也会出题为难与他。
叶宇用笑容掩饰心中的忐忑情绪,在赵悌等人看来,就更是凝重地暗自咂舌。
赵悌虽然陪着叶宇饮酒叙谈,但心里却是极度的郁闷,因为他越来越发现眼前的叶宇难以对付。之前他还有几分底气,如今历经三关之后,这份自信渐渐地磨灭殆尽。
面对这种战况,赵悌心中更多的是不甘!
当初再在安的七夕灯会上,叶宇使他在岳三娘面前失了面子,这口气他一直没有咽下。
其实二人倒也没有什么过节,也没有到横眉冷对的地步。但天生好强的赵悌,总想把这个面子找回来,即便能让叶宇当场吃瘪为难,也能让他不甘的心,得到些许慰藉。
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浙东四绝挫一挫叶宇的锐气,却不想折辱的效果没有达到,却被叶宇不痛不痒的进行反侮辱,这让本就郁闷的心,此刻更加的添堵。
饮酒之余,赵悌向何永深意的递了个眼色,会意的何永随即点了点头,继而向叶宇拱手以礼:“叶学士,既然您对这丹青静物鉴赏独具慧眼,不知对活物的鉴赏可有心得?”
“呃……活物?”叶宇猜到了会有难题,可没有想到何永提议鉴赏活物,这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错!”何永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拍了拍手,紧接着就从外面款款进来四名女子。
四名美貌女子分秩序进入厢房,四人虽均是身着曼莎裙衣,但却分为竹青、墨绿、鹅黄、翠蓝四种颜色。
叶宇抬眼一瞧,这四名女子皆是样貌娇美,其中那个身着翠蓝色的女子叶宇倒是认识,正是当初史正治送往行辕的清倌儿知画。
此刻知画正在居于众女子身后,时不时的微低甄首偷瞧叶宇,其余三名女子的举动相对而言,就较为大胆了许多,十分直接地将目光在叶宇身上流转。
达官贵人,富豪商贾她们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向叶宇这等传奇人物,她们倒是平生第一次见。
况且以叶宇这等不俗相貌,在这沁香楼中也算是少见的美男子。所以单凭这等不俗地样貌与气质,也会博得不少美人佳丽的青睐。
几名女子纷纷行礼之后,便围在了一起有说有笑,窃窃私语之际也不忘热情如火地多看叶宇几眼,这番受人点评的场景倒是让叶宇十分尴尬。
赵悌在一旁原本有些吃味,但是见叶宇神情有些尴尬,他倒是释怀了许多,于是调侃道:“叶兄啊,你这一来,惹得这沁香楼的四大花魁个个红鸾心动……”
“咳咳,世子莫要取笑了,今日既然是叙旧,为何要让这些女子进来,如此岂不是扰了你我六人的清静?”
何永此刻接过话茬,郑重道:“叶学士,今日既然来到了这沁香楼,岂能不沾染胭脂粉霞?方才叶学士鉴别丹青可谓是叹为观止,不知对这鉴貌辨色可有心得?”
“这……”叶宇此刻才明白,方才何永说的活物,竟然是这沁香楼的四大花魁。
赵悌一听这个建议,顿时欣然附和道:“好,这个主意好,叶兄,今日既然来到这沁香楼,不如你就试一试!”
“四大花魁在福州可谓是艳名远播,叶学士初临本地不久且公务繁忙,对于这四位定然知之甚少,这四位芳名分别为:弄琴、侍棋、玉书、知画,叶学士可否逐个对号入座?”
听了何永的这番话,叶宇无语摇了摇头,心说这吃喝玩乐中的‘乐’原来是在女人身上。难怪这何永身形枯瘦面色苍白,看来是在女人身上掏空了身子。
众人纷纷怂恿,叶宇盛情难却,于是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叶某就试一试便是!”
随即厢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叶宇一人身上。赵悌以及浙东四绝,是要看叶宇如何应对这个难题,而对面的四名佳丽,则是为能够近距离观瞧叶宇而暗自欣喜。
叶宇率先来到身着橘黄色女子身旁,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此女子雍容有度,于是便轻唤道:“玉书姑娘,有礼了!”
一声轻唤,使得这雍容的美貌女子顿时心头一软,随即又面带疑惑的柔声问道:“叶学士,如何得知小女子就是玉书?”
这个问题,是在场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所以一个个都颇为惊讶地等待叶宇回答。
“这很简单,在四位姑娘之中,唯有玉书姑娘书卷气最为浓雅,常言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姑娘既然芳名玉书,足见姑娘是个爱书之人……”
叶宇轻轻淡笑,随即将目光落在了女子的衣饰上:“唯有饱读诗书之才女,才会美目流转为之高远,让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雍容之气,况且姑娘一身鹅黄色裙衣,更显书卷之质朴大方!”
“叶学士,说得真好,小女子拜服!”玉书姑娘被叶宇这一番夸赞,方才还嬉闹的容颜上,顿时变得娇羞不已。
叶宇不宜置评地挪动步子,来到了绿衣女子身旁,见此女子气质脱俗,十指芊芊细弱莹葱,于是便点了点头:“这位一定是弄琴姑娘了……”
“哦?叶学士如何断定,小女子就是弄琴?”
“爱琴之人气质脱俗,神采之中隐透些许高傲之意,十指纤细修长柔软,善于抚琴者,指尖尖、手如玉,气如兰,好比芙蓉遮罗扇,声如莺啾玉树闲……”
叶宇随即一指女子衣衫,淡淡道:“抚琴之人须得心情恬淡静如止水,姑娘一袭墨绿淡雅衣妆,也恰似衬托这番淡雅,不知叶某所言对与不对?”
“叶学士慧眼独具,弄琴钦佩之至……”绿衣女子欠身一礼,淡雅之中平添些许文静。
赵悌与何永五人,见叶宇单凭观察,就能将其名字应对其人,也着实让五人暗叹不已。
叶宇随即走到初画与另一名青衣女子面前,便直接道:“初画姑娘叶某见过,那这位青衣姑娘应该就是侍棋……”
“哦?叶兄与初画姑娘认识?”赵悌这时倒是来了兴致,于是离开席间来到了叶宇的近前。
见初画俏脸羞红的低着头,叶宇神色也是颇为尴尬,于是搪塞道:“一面之缘,算是认识……”
“叶学士果然独具慧眼,实在是令人佩服,不过这物存于世,必有高低之分。四大花魁虽然各个姿色不俗,定然也有高低之分,不知叶学士可有办法鉴别?”
张宏的一席话引得其余众人纷纷附和,叶宇此刻才知道,原来这最后一关的关键在这里。
要让他在弄琴、侍棋、玉书、知画四女之中品论个高低,本身就是一件没有规格的事情。因为女子的美丽如何,不仅仅是那一瞥的花容,而是整个气质的综合对比。
所以,四大花魁之中评选名次,这本身就是对叶宇的一次为难。
再者而言,他身为钦差特使受邀于青楼本就有些不合礼数,但不过由于是赵悌的邀请,倒可以理解为事出有因。
若是在此刻评选什么花魁名次,定会被老鸨子以他名义作为沁香楼的宣传,将来传扬出去就成了他留恋青楼的铁证。
很多事情叶宇想的都比别人多一步,所以这种后果他又岂能想不到?
面对众人的一再要求,叶宇为难地摇了摇头:“好,既然这样,那叶某就勉为其难了!”
叶宇随即唤来丫鬟婢女,取来四张方寸大小的纸张,颜色对应四位花魁的衣服颜色,分别为绿、青、黄、蓝四种。
叶宇以极快的手法,很快的折叠成了四朵同样的纸花,然后分别分送于四名女子。在分发纸花的期间,侍棋姑娘有意的轻挠了叶宇的手心,而且眉目频传颇为传情。
叶宇起初只是为之一愣,随即只是笑了笑便没有说什么。叶宇的无动于衷,倒是让煞费苦心的侍棋神情落寞不少。
倒不是叶宇不解风情,实在是因如今的叶宇已非昔日青涩少年。所有的风情挑逗,他已经在胡媚儿身上得到了抗体,因此对于这等小**早已免疫了。
“一个女子若是能够称得上绝色佳丽,叶某认为需有呵气如兰、冰肌玉滑、摇曳生姿,以及**蚀骨的眼神,不知诸位以为可有道理?”
赵悌与何永等五人,都是久经风月战阵之辈,听了叶宇说的这四点要素,都纷纷点头表示极为赞成。
赵悌笑了笑,带有调侃戏虐之意道:“叶兄所言在理,但不知给如何品评?莫非叶兄要亲自上阵,等到逐个体验之后,再告知我等众人结果?”
“呵呵,那倒不必,如此岂不是显得有失公正?”叶宇口中虽是谦和以对,心中却暗自腹诽这群人,想要在此污了他的名声,简直是痴人说梦!
第266章 冰肌玉滑
“所谓天下女子万千,胭脂香料可增添女子醉人清香,但能够从内而外的女儿香,做到吐气如兰者可以说是万中无一……”
叶宇话到此处,随即一指四女手中的纸花,轻声道:“故此,请四位姑娘各自向这纸花之中呵一口气,然后哪一朵纸花香气浓郁,那相对应的就是胜出者!”
四名花魁按照要求纷纷在纸花上呵了一口气,随后将其放入酒盅之内,等待叶宇接下来的点评。
不过这个时候,何永却突然站了出来质疑道:“叶学士,此法虽然新奇绝妙,然而人虽是万物之灵,但每个人的嗅觉却各有迥异,如此一来岂不是有失公正?”
“是啊叶兄,此法虽说别出心裁,然而却多有华而不实之嫌,以赵某来看,此事还是算了……”
赵悌今日摆下这场酒席,主要是为了让叶宇吃一次瘪,倒也没有什么恶意在里面。
如今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赵悌除了原有信心消磨殆尽之外,心境也已经慢慢的有了转变。
他是一直看叶宇很不爽,但这种嫉妒并没有升华到争锋相对地地步。如今几番为难之后,叶宇不但轻易地巧妙破解,而且还不失风度的谈笑风生。
这份胸襟倒是让他赵悌感到有些汗颜,况且他也从父亲的口中探得消息,得知二人将来或许成为亲家,就更是没有什么多大仇恨。
所以此刻的解围之言,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意。因为此刻赵悌觉得,再对叶宇予以为难,倒是显得他过于心胸狭窄了。
叶宇却是摇头苦笑,心说你这个时候说这话是不是有些迟了,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能是说完事就完事的吗?
于是摆了摆手,笑着说:“无妨,人虽无法标准鉴别几位姑娘的兰花香味,但这世上有些生物却是能够准确的给出答案!”
“哦?是何物?”众人纷纷诧异,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时久居门外的孤狼,在叶宇的示意下走了进来。
就在众人纷纷疑惑一个大男人进来,究竟是何用意之际,叶宇这时开了口:“所谓花香引蝶,若要鉴定这四朵纸花上,哪一朵有香味,哪一朵兰香浓郁,它却能给我们答案!”
叶宇话音刚落,孤狼的右手缓缓张开,一直色彩斑斓的蝴蝶从手心翩翩而起,先是在上空盘桓片刻之后,便扇动翅膀缓缓下落。
众人顺着蝴蝶的飞行轨迹,眼睛一刻也没有挪开,因为谁都想知道这蝴蝶会落到哪一朵纸花上。
而叶宇则是没有太过于在意结果,随后在孤狼的耳边又低语了两句,孤狼听完吩咐之后便悄然离去。
蝴蝶是叶宇方才示意孤狼到沁香楼的后园捕捉的,九月多份虽然已经步入深秋,但福州属于江南的南方,气温自然依旧是余热未退。
园中有蝴蝶,也并非什么稀奇之事。尤其是海南一带,一年四季都能看到蝴蝶,这也是一大少有的景观。
所以在后院中捕捉一两只蝴蝶虽然不易,但对于身轻如燕的孤狼而言,倒也并非什么难事。
就在叶宇吩咐孤狼准备用具之际,盘旋的蝴蝶终于落了下来。只见这蝴蝶先是在蓝色纸花上逗留片刻,随后又在青色纸花上逗留,最后又飞跃到了绿色纸花上。
这番现象,使得知画、侍棋以及弄琴三位花魁先后欣喜不已,因为这蓝、青、绿三种纸花,正是三人吐气如兰的见证。
“如此显而易见,这个回合的胜负已经分出,知画、侍棋、弄琴三位姑娘均是吐气如兰,而玉书姑娘虽无兰花之香,却有别人无法比拟的书卷高雅之香!”
叶宇此话虽有安慰劝解之意,但若是撇开评比之外,他倒是比较欣赏这名唤玉书的女子。因为吐气如兰虽然说天生丽质,但一位女子的性情修养才是至关重要。
玉书虽然玉颜略有落寞,但听了叶宇这番劝慰之词,心情转忧为喜谦谦一礼:“多谢叶学士善意解忧……”
“哈哈哈!叶兄,这一次赵某可就真服你了,这都能被你想出评判之法,实在是让人大开了眼界!”赵悌起初还觉得叶宇无法做到公正这一点,如今看来倒是他自己多虑了。
叶宇只是笑了笑,随后等孤狼折身回来之后,他也不再等何永发难,而是主动地进行第二个回合。
桌案上放上孤狼带来的砚台与墨条,叶宇指着那根乌黑的墨条,随即解释道:“这是胡州特产的漆烟墨,此墨的墨色乌黑发亮黏性极强,是极为浓黑的一种水墨!”
“那请问叶学士,您以此墨作何用处?”此时此刻的何永,已然没了之前的步步紧逼与刁难,而是带有几分请教的态度。
“只要此墨稍微附着于物件之上,就会及时的黏住难以褪去,假如将这漆烟墨滴在她们的腿上,能够墨过而不留痕迹者,方能称得上是冰肌玉滑……”
“好!这种方法甚妙,看来叶兄真是名副其实的风流才子。这别具心裁的方法,若非深通此道岂能轻易想得出?”
赵悌的夸赞倒是让叶宇颇为汗颜,心说这与风流有个毛线关系,当年秋兰无意将砚台打翻,自己见墨迹浸染了肌肤,这才有了最初的想法。
当年只是灵光一现,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如今若不是被逼到这个份上,自己也想不起来这档子事。
二人说话间,已经由婢女在知画、侍棋、弄琴的腿上点上了浓墨。
青楼女子,显然要比一般女子放得开,因此在众人面前秀大腿,倒也不是什么羞人的事情。
这漆烟墨点上之后,三女腿上的墨水顿时就有了变化。
知画与侍棋的墨水点上之后,直接没有丝毫的凝聚,顺着洁白如玉的肌肤顺滑而下,留下淡淡的墨痕若不是仔细去瞧,甚至都几乎看不到痕迹。
而弄琴腿上的墨点,则是在片刻之后,因为不堪重力的因素,才有了下滑趋势,而下滑的由于速度较慢,所有留下了肉眼可见的淡淡墨痕。
“诸位看到了,知画与侍棋姑娘的肌肤,竟可以令最浓的墨汁犹如水银泻地,而且不留痕迹。这一回合,已经不言而喻……”
叶宇说到这里,却也不忘安慰弄琴姑娘:“抚琴者,心静如水,纵使外表再如何冰肌玉滑,也终究会皮松肤黄的那一天,终不比静如止水的水面温柔,弄琴姑娘以为呢?”
“多谢叶学士宽慰怜惜,弄琴感激不尽……”弄琴说完,便安安静静的退到了一旁。
四位花魁如今只剩下知画与侍棋两人,要想从二人之间决出胜负,那就得进行第三回合的角逐。
经历吐气如兰、冰肌玉滑之后,那就应该是摇曳生姿了。
这时叶宇站在早已铺满花瓣的地面上,冲着知画与侍棋说道:“凡女子有诸内,而形于外,体态是尤为重要。二位姑娘,请你们款步向叶某这里走来,来到近处之后,再原地转个身……”
叶宇的这番言语与行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莫名其妙。但是经历前两回叶宇的奇思妙想之后,众人倒是对接下来的事情很感兴趣。
知画与侍棋两名女子,轻轻的应了一声,便各自以最好的身姿款步向叶宇走去。
面对迎面而来的两个貌美女子,叶宇要说心头不生异样,那绝对是在说谎。尤其是一个是情意绵绵、似有含羞,而另一个则是热情如火、欲焰撩人。
所幸这段距离并不算长,二女款款来到叶宇的近前,然后在原地转了个优美的身姿。
转过身姿之后,知画便知趣的站到了一旁,可是侍棋则是佯作没有站稳,略一倾斜便向叶宇的怀里跌去。
而叶宇见到这番情形,条件反射地便用手拖住了侍棋的娇躯。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叶宇本想事后迅速抽离手臂,却被侍棋的一直玉手紧紧抓在了腰间。
随即娇躯顺势后倾,紧紧地贴在了叶宇的怀里,为了更好的显弄她柔软的娇躯,那犹如水蛇般的身子,故意的在叶宇身上蹭了两下。
紧贴地身子被这么一蹭,可要比怀里抱着还要有感觉,不得不说这一刻,叶宇的心神有些激荡。
但是很显然,叶宇是个有理智的人,随即将侍棋身子扶正之后便离开了原地。而侍棋见自己没能俘虏叶宇,鼓起樱桃小口颇有怨气的退到了一旁。
“叶学士,单论二人方才的身姿舞动,却是各有千秋难分伯仲,这又该如何评判?”
“是啊,叶兄,知画与侍棋两位姑娘,身姿绰约柔媚难分高低,这根本无法分出胜负……”
“……”
“这个回合已经有了结果,世子与诸位请看地面……”叶宇一指方才那铺满花瓣的地面,示意众人一同观瞧。
赵悌与众人一起看向那地面的时候,才发现这地面另有玄机。只见铺满花瓣的地面上,由于知画与侍棋的原地转动身姿,已然有了图纹变化。
“诸位也都看到了,知画姑娘所转动身姿的地方,花瓣随着脚印而变化,但是无论如何变化,但所形成的步法线条却是线条流畅;而侍棋姑娘所形成的步法痕记,却是杂乱无章……”
“所谓,名画家妙笔生花,美人则摇曳生姿,能够腰姿款摆,步履生花之女子,才可称得上是摇曳生姿!方才诸位只看到了眼前的事物真相,却未有注意到二位姑娘的脚下之姿!”
叶宇的一番分析,让众人是恍然大悟,纷纷赞叹叶宇的别出心裁。这一刻赵悌对叶宇是真的服了,能够在如此刁钻的问题中寻求解决之法,这不由得他不服气。
第267章 会错了意
从四人之中评出一名优胜者,如今叶宇完成了这个看似不可能的难题。号称浙东四绝的何永等人没能难住叶宇,使得四人既是佩服又是面红耳赤。
随后几人都闲聊了很久,这场看似鸿门宴的聚会,直到日落黄昏才散席。
赵悌相邀三日后的寿诞之上再开怀畅饮,叶宇自然也没有推辞。等到赵悌五人离开沁香楼后,叶宇见天色已晚也就没有耽搁,抬步就要离开此地。
然而就在此时,沁香楼的秋娘却喜笑颜开的予以挽留。
叶宇看着眼前年过三十却风韵犹存的秋娘,于是笑了笑:“叶某身上可没带银两,若是再不离去,恐怕姐姐会让小厮赶我离开……”
叶宇的这一声姐姐,唤得秋娘是心神惧软。以她这种年纪的妇人,早已过了‘一遇俊男芳心动’的花季,但叶宇这一声轻唤,却是让她宛如回春的感觉。
“哎哟,官人这说的是哪里话,您要是在此小住个一年半载,秋娘倒贴银子也乐意呢……”
作为这沁香楼的老鸨子,秋娘不仅言语婉转颇有技巧,而且这韵味风姿也是极为娴熟。在叶宇面前随意的摆弄风姿,倒是有种眼花缭乱之感。
不过叶宇听了秋娘这番话,显得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叫住上一年半载,什么叫倒贴银子?怎么听着都这么别扭呢?
“呵呵,姐姐的好意,叶某心领了,等以后若有闲暇定会前来捧场……”
秋娘此刻怀抱着他的手臂,叶宇十分尴尬地抽离了出来,然后从衣袖里取出几张钱钞,沉声道:“这里是一千两的会子便钱……”
“官人这是……”
“叶某知晓今日之事,姐姐日后定会大肆宣传,这等招揽顾客的手段叶某明白,自然也不会横加阻拦!只是希望姐姐能如实宣传,切勿添油加醋,姐姐懂么?”
叶宇这话说到最后,语气也渐渐地有了一丝生冷。秋娘乃是久经世故之人,见叶宇如此神态言行就已然知晓了深意。
随即笑了笑了,用那么绵弱无力的玉手,在叶宇的心口处拍了拍:“官人放心便是,事关官人的声誉,秋娘不会添油加醋肆意渲染的。”
秋娘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钱钞,在叶宇的耳边吐气芳兰道:“就凭官人这一句姐姐,就不止这两千两,官人放心便是……”
“那就好!那就好……告辞!”叶宇干咳了一声,随即退了半步,然后转身径直离开了沁香楼。
看着略显狼狈叶宇离开沁香楼,秋娘却没有阻拦,而是望着叶宇离去的背影嫣然笑了。
“他走了?”
知画急匆匆的从厢房跑了出来,却发现叶宇早已离开了,失魂落寞之情显于脸上,怀里的那一卷丹青情不自禁地抱紧了一些。
秋娘回眸见知画一脸的不舍,随即幽幽一叹:“傻女儿,别作多情念想了,云泥之别,岂能尽如人愿?”
“娘,女儿只是……并无奢望……”知画低头喏语,说起话来也是断断续续。
“那就好,咱们风尘女子,注定命不由己。由叶学士当众评选,如今你是位列四大花魁之首,将来定会名声鹊起,何愁嫁不得好人家!?”
秋娘的一番劝导,知画只得点头称是。
待秋娘离开之后,知画依旧站在门前凝望叶宇离去的方向,神情复杂的将怀里的画卷抱得紧紧的……
……
月夜阑珊,当叶宇回到行远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
一路上叶宇心中很是郁闷,寻思着此次宴会真是亏大了,不仅席间应对一个又一个难题,而且临走的时候还额外亏了一千两。
他叶宇是不缺钱,但是也不能如此的浪费啊!
一千两的财资,足以让两家平常百姓一辈子衣食无忧,如今就这么轻轻松松的送人了。
叶宇这些年浪费了很多钱,也从来没有在意过,不过这次把钱花在了青楼,多少有些不自在。最为重要的是,钱花出去了,自己却没有沾惹一丝猫腥。
值吗?叶宇觉得有点不值。
但不过话说回来,能够以一千两的财物,让秋娘不会肆意宣传,倒也算是颇有所值。
以叶宇的估计,三日之内沁香楼就会成为福州城的焦点,因为四大花魁的并列局势终于被打破,而且这打破局势的人是他这个大学士。
届时定会有人询问,那么秋娘就成了流言散播的源头。
若不用钱财以及威慑,秋娘定会大肆渲染,真实的情节扯玄乎,没有的情节添油加醋,这就是娱乐圈的雏形现象。
叶宇不怕秋娘宣传,就担心胡言乱语,朝廷命官留恋烟花之地,本就是一种不良的影响,尤其他是代天巡狩的钦差,要是惹上几件风流韵事可就不好收场了。
回到行辕,叶宇只身来到内院,院中只有二楼曹雪莹的房间还亮着灯,叶宇犹豫了一会,便径直向二楼而去。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地推开,皎洁的月光透射到了房内。见叶宇进来,曹雪莹含羞起身,那稍稍忸怩之态甚是动人。
叶宇没有说话,而是随即坐在了茶桌旁。
曹雪莹款款来到近前,亲自为叶宇斟满香茶,继而轻声道:“你出门之后,史大人曾前来拜访。”
“哦?可说有何事?”叶宇端起茶盏自顾抿了一口,随后轻声问道。
“说是本榜举子,组织了谢师宴,想请你去赴宴……”
“谢师宴?”叶宇听了这个名字初时一愣,随即便释然了,这谢师宴应该就是鹿鸣宴,当年他在滁州的时候也是参加过。
“那你是如何回应的?”
“雪莹就跟史大人说,你乃代天巡狩,此次不过暂代主考一职,福州的一切政务不便参与,因此这谢师宴就免了,雪莹如此回应,可还合理?”
曹雪莹说完这些话,神情郑重的看着叶宇,在等待叶宇的答案。
叶宇放下茶盏,点了点头:“嗯,合情合理,这福州之事我不便参与。至少在明面上,福州的事情还是少插手为妙!”
身在官场很多事情都得防范于未然,这担任主考的重要性,并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对于热衷结党营私的人,这科举主考一职可是志在必得。因为每一榜的举子或是进士,只要不被皇帝钦点,那就是主考官的门生。
如此一来,这些门生广布天下,就是一种势力的象征。
但凡事皆有利弊两面,科举能招揽不少门生学子,但将来也会招来是非与祸端。
朝堂元首犯罪,致使门生故吏纷纷落下马。同样这些门生将来惹出祸端,也会成为朝堂弹劾自身的一个污点。
所以,叶宇觉得曹雪莹回绝的合情合理,也甚合他的心意。
“承天……承天……”
曹雪莹很奇怪地看着叶宇,伸手在叶宇面前轻摇,见叶宇回过神来,方问:“承天,你是不是觉得雪莹擅作主张?”
叶宇没有回应,而是起身将房门关上,这才转过身来问道:“我不在的期间,一切应酬之事皆由你决定,这是事先给你的权利,又岂会是擅作主张?”
“那你方才……”
“哦,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出了神……”
女人的敏感永远超乎男人的想象,有的时候也最容易让人无语,叶宇只是习惯性的出神想事情,却让曹雪莹觉得很不一般。
她已经听说了叶宇去的是沁香楼,所以用她那娇小可爱的鼻子,在叶宇的周围闻了闻,最后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调侃道:“是在想沁香楼的花魁吧!”
“想花魁?哪有的事儿,我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的痴情郎!”
“还嘴贫,这满身的香味早已出卖了你!”
曹雪莹说到此处,却是有些不甘,一双巧手反复地蹂躏着那洁白地香帕:“难道我们还不能满足你么?”
“满足?当然……”
叶宇话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他突然觉得这话很有歧义,于是反问道:“几个意思?”
“什么几个意思?”曹雪莹被叶宇这一问,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是我对你们人数上的满足,还是对那方面的满足?”
曹雪莹是个聪明的女子,一听这话自然明白过来,瞬间脸上就挂满了红晕,但却不避讳:“这两者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数量上早已是绰绰有余,但那方面……”
曹雪莹面如桃花,娇羞可掬,伸一根食指按在叶宇唇上,不让叶宇再说下去,温柔道:“三更天了,我们早些安歇吧,今夜定让承天如愿以偿……”
说着便拉着叶宇的手,来到了软帐床沿边。
然而此时的叶宇神情却有些古怪,因为他方才的意思是:即便男人明知已经满足,且有些体力不支,也会口是心非的说自己不满足。
这是颜面问题,也是一种心态!
但是,看着眼前娇态可掬的美人,叶宇知道她是会错了意。
不过这个美丽的错误,倒也颇有一番情趣,叶宇于是吟道:“绝壁悬崖喷异香,垂液空惹路人忙,良宵苦短,安歇吧……”
曹雪莹吃吃的笑,腻声道:“淫词俗语!”
“是你想歪了!”
叶宇心说这可是明代秦淮八艳之一马湘兰的诗作,怎么能说是淫词俗语呢?
第268章 貌合神离
美人双臂上抬缷去发髻珠钗,广袖滑落,皓腕如雪,里面是雪白的亵衣,体香热氲。
此情此景,叶宇终究是没能忍住,一把将曹雪莹搂在了怀里。美人“嘤”的一声,把脸贴在叶宇胸膛上,听叶宇的心跳,俏脸通红情动不已。
曹雪莹的身子紧贴着叶宇,略带娇喘地娇滴滴道:“就不能温柔点?害得奴家是心跳不已……”
声音娇柔,让叶宇心神一荡:“心跳不已,我不信,让我摸摸!”
叶宇说着,那只搭在美人腰间的手往上移,从美人腋下穿过,抚在那贲起胸脯上,隔着仅有的白色亵衣也能感觉到那丰柔和挺立,盈盈一握,足可蚀骨……
“你……你欺负我……”曹雪莹腻声说着,贝齿咬了一下红唇,美眸如水,娇躯轻颤。
眸子如水,声音娇颤,越是让叶宇兴奋不已。
随即就亲吻她的脖颈,使得曹雪莹香肩耸起。由于怕痒便吃吃的笑了,然后二人笑着笑着,顺势躺在床上滚在一起。
叶宇再接再厉,把那隐约看见山水的亵衣也解开,红罗抹胸也一并解去。
曹雪莹低呼一声,双手左右遮胸,蔻丹染红的指甲微微扣进白肉里,好似红梅落在雪地上。美人眼睛水汪汪看着叶宇,轻轻咬着嘴唇,这样子诱惑至极,极具勾引之魅惑。
此刻的叶宇犹如箭在弦上,即使深知眼前的女人有意为之,但也顾不了太多了。双手抓住曹雪莹的两只手腕,身子俯下去,又是一个深吻。
那遮胸的手不知不觉就松了,最后由叶宇的双手代为遮掩、掌握……
当然,还要有揉弄太极的娴熟力度。
这一搓揉,就搓揉出娇喘声声、百般妖娆来。曹雪莹此刻完全迷失了,既想将身体缩起,又想绽放开来,又仿佛在云里雾里,轻飘飘的被叶宇引得有些忘乎所以。
引狼入室,终被狼食!这句名言适合阴谋争斗,同样也适合男女之事。
曹雪莹是个很有心机的女子,本想来个欲拒还迎挑逗叶宇的情趣。可不曾想自身已经被身上的男子,爱抚的已经迷失了方向。
明亮的烛光光透过纱帐照在大床上,光线隐隐绰绰,映在曹雪莹白皙的肌肤上分外诱人。
完全袒露袒露的娇躯,山峰贲起,如瓷碗倒扣,下身亵衣翻卷在腰间,已经是无遮无掩……
美人仰卧着,粉嫩细长的双腿渐分,霎时,呼吸急促的美人芳心一荡,顿觉下身一su,情浓水润,不禁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愉悦。
烛光下二人情动缠绵,节奏由缓而急缠绵不止。
良久,云收雨散,一番折腾二人都出了一身薄汗,叶宇搂着曹雪莹,二人厮缠一阵,枕上絮语,交颈叠股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在想什么呢?”透过烛光,曹雪莹看着叶宇没有丝毫睡意,于是便搂着叶宇叫声询问。
“在想一件事,在想我身边的人,究竟有多少是与我貌合神离……”叶宇的言语很是清淡,犹如静夜流水一般缓缓说道。
曹雪莹闻听此言,慵懒的神情突然一怔,随即咯咯笑了起来:“貌合神离?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快睡吧!”
曹雪莹微微笑了笑,在叶宇额头轻吻了一下,随后习惯性的侧身而眠。
但是还没等她调匀呼吸,叶宇就又将她抱住,捉住一只小乳鸽,没两下她身子就软了,娇声道:“承天,这刚刚才……”
叶宇叹了口气,怜惜说道:“那就睡觉,嗯,睡觉。”
两个人面对面侧卧着,叶宇的手自然不会那么本分,曹雪莹身子轻扭道:“不是说要睡觉吗,这还怎么让人睡啊。”
血气方刚,点火就燃,叶宇睡不着也是正常的事情。抱着一个美女在怀,自然是血脉膨胀不曾退减,因此独桅高举不肯贴服。
曹雪莹感觉到下身有东西顶着,于是用膝盖轻轻碰了碰,低声道:“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肯偃旗息鼓啊。”
“本能反应与我无关,管不住它……”
听了叶宇这番委屈的说辞,曹雪莹将脸伏在张原肩窝里笑,腻声道:“承天,你很烦人哪。”
一边说话,一手下滑,握住,扪弄。
过了一会,整个人都滑下去了,起初略显生涩,后渐圆熟,极尽吞吐……
接下来的几日里,叶宇没有去审查什么地方政务与军务,而是寻思着福王寿诞之事。
贺寿之事,倒不至于叶宇烦心,但是寿宴之上若真的有联姻之事,他又该如何去应对,这才是思考的重点所在。
黑袍人的建议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与福王联姻就能霸占福王的势力?这显然是天方夜谭,因此叶宇实在想不通。
别说这个联姻的女子是福王妃娘家的人,就是福王亲生女儿嫁给他,福王也不会因为这层关系,而将原有的势力交给他。
当然,若是黑袍人所言属实的话,叶宇应该庆幸赵琢没有女儿,否则都是赵氏子孙,若是联姻了岂不是****。
赵琢既然有谋反之举,那与之联姻岂不是跳进火坑万劫不复?叶宇真是想不明白,这火莲教主是在帮他,还是在有意坑他。
叶宇想过称病不去,可是这又于理不合,纵使平日里他奇招百出,他都没有不去贺寿的理由。
在这期间,沁香楼果然成了福州城的焦点,所有人都知道了叶宇评选花魁的事迹。虽然秋娘按照叶宇的意思,不仅没有制造暧昧渲染,反而将叶宇标榜的光辉不已。
但即便如此,无论是青楼常客还是文人士子,都觉得秋娘所言不实,于是乎,这些文人墨客根据自身的想法,设定了各自的一套说辞。
短短两日的时间里,关于叶宇青楼选美的桥段,已经被翻版了数十个之多。这些版本虽然各有不同,但立意的根本却是相同。
数十个版本之中,几乎全部是赞扬叶宇年少风流的桥段,只有无尽的推崇,并无半点嘲讽与嫉妒。
这些胡编乱造的版本,使得众人们得以接受与津津乐道。但最为真实的秋娘版本,却被这些文人墨客遗弃在了角落里。
当叶宇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先是十分的错愕,但回思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倒不是这些文人有意编造,而是在他们思想里,那就应该是才子风流。他们尚且如此寻花问柳,那他堂堂的叶大学士又岂能落于人后?
所以,即便秋娘说的是真实情况,也不会有人相信。或许是他们信了,但却不愿意、也不打算去信!
为什么?
这很明显,无非是给他们这些文人找个由头!
有了叶宇这个青楼选美的由头,这些人往后流连于青楼妓馆,就名正言顺高大上了!
这边叶宇在为福王赵琢的寿辰而纠结着,而此时的福王府里,也在为老王爷的寿辰而忙碌着。
王府上下所有仆人,都在四处布置妆点,力求此次寿辰最为隆重。
书房里,赵琢看着眼前这个儿子,没好气道:“明知为父有意拉拢他,你却反而还处处刁难,难道为父的话你就真的听不进去吗?”
“父王,孩儿只是邀请那叶宇叙叙旧,并无刁难之意……”
“哼!你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了为父?”
“这……”
赵琢随即叹了口气:“明日就是为父的寿辰,那叶宇前来贺寿,你可不要再生事端。你虽然是本王的儿子,但也不得不说,你若是玩智谋与心计,我儿远远不如那叶宇……”
“这一点孩儿认同!”
“哦?”赵琢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回答的如此干脆,以往都是不服于任何人的倔儿子,今日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愤而反驳。
见父亲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赵悌随即解释道:“孩儿这话并无敷衍的意思,前日在沁香楼设宴,的确有刁难之意,然而一番较量之后,孩儿服了……”
“哈哈哈,能让本王的儿子说一个服字,这叶宇还真是不简单呐……”
“对了父王,孩儿什么时候有了个表妹,这又是从何说起?”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赵悌,在他的记忆里,亲戚之中似乎没有表妹。
福王赵琢或是站累了,肥硕的身子便坐了下来:“你舅父的女儿,不是你表妹又是何人?”
“舅父?父王,舅父不是早已经……”
“此事你不必多问,你只要记住她是你表妹,将来为父还要收她为义女!”父王赵琢似乎对这件事很是避讳,一挥大手就打断了赵悌的话。
赵悌闻听此言,略一思量便恍然道:“父王此举可谓高明,若是将来叶宇与表妹成亲,那双方既是亲家,也算是父王您的女婿!”
“什么叫若是?他叶宇既然来到了本王的地界,这门亲事就由不得他!”
“父王……”赵悌听着这句话,就觉得自己父亲说的有些过了。
“我大宋共有十三支御前大军,本王虽然掌管三支,但这些年的经营,已有四支大军的统制将领暗中归附,可以说本王已经掌控过半的军事命脉!”
随即赵琢拿起一根毛笔,轻轻用力,毛笔应声而断,紧接着冷声道:“可为了这个叶宇,为父让出了三支嫡系大军中的一支,为的就是换取陛下的一道圣旨!”
说明:前面写错了,应该是初画,竟然被我写成了知画,笔误笔误,罪过啊!在此纠正,是初画!!!
第269章 忍耐片刻
转眼间就到了福王的寿辰之日,叶宇很是心情不安的前去贺寿。
关于祝寿的寿礼,叶宇倒没有特意的去准备,而是跟风送了一些财礼,因为他实在没心思去筹办哗众取宠的寿礼。
福王寿辰,远近的大小官员、名流官绅纷纷到场,一时之间福州城可谓是盛况不凡。
在如今的大宋王朝中,论及王侯最具权势者,那就非福王赵琢莫属了,所以这场盛会注定是不同凡响。
贺寿之人宛如长龙,王府外早已经车马拥挤不堪。
随后就进入了寿宴的环节,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众人谈笑甚欢,而叶宇则是静静地坐在席间,自顾的饮着面前美酒。偶尔有不少官员过来搭讪,叶宇也只是强颜欢笑应酬。
之所以如此凝重,是因为他在想着该如何抽身离开!
就在犹豫之际,早晨还晴空万里的天空,此刻突然变得阴云密布起来……
“哎呀,看来这是要下雨的啊!”
不知是谁仰望阴郁的天空,道出了这么一句话。而这话音刚落不久,豆大般的雨点便落了下来。
天公不作美,竟然在寿宴开席之后下起了大雨。这对于喜庆的寿辰而言,可以说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
不过这也并非什么大事,王府的管家急忙吩咐府上家丁,将宴席迁到王府的几间大厅之中。而且其余微末官员以及名流官绅,则被安排在了附近的酒楼。
叶宇见此较为混乱的时机,突然灵机一动,望着大雨滂沱庭院,让他想到了一个理由。
尿遁?好主意!
叶宇一想到当初鸿门宴刘邦尿遁逃离,他觉得自己也可以来个尿遁躲麻烦。心中打定了主意,于是便准备起身离开席间。
可是他刚准备站起身来,就被首席的福王赵琢发觉了,于是他招了招手朗声问道:“叶大人,面对此情此景,不如你赋诗一首,也好为本王的寿辰助兴,如何?”
“这……”
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生时穷酸苦逼、也不是死时无靠无依,而是没有及时表达心意,就被对方扼杀在了摇篮里。
此时此刻的叶宇就是这种心情,好不容易想了个尿遁的借口,可是话没出口就被堵了回去,这着实有些不爽。
而福王赵琢的这个建议,顿时受到了众人的纷纷附和,无论是在场的官员,还是围绕的士子名流,都希望一睹叶宇的文采风流。
世人均知晓叶宇文采冠绝,但是流传下来的诗作却是极为罕见,这就让人不觉浮想联翩,究竟被世人所传颂的叶学士,诗赋的功底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叶学士文采风流,何不在王爷的寿辰之上赋诗一首,如此也不枉一段佳话?”知府史正治恰合适宜的站了出了,极尽婉言的劝说叶宇赋诗一首。
“史大人所言极是,此乃一段佳话……”
“……”
众人的极力附和,让叶宇顿时觉得无奈,虽然是有意借着尿遁抽身离开,可如今这番局面倒是让他举步皆难。
“王爷,晚辈不擅诗词,若是作出低俗之作,岂不是有失风雅?”
叶宇的这番话,听在众人的耳中是谦虚的态度,可是叶宇本人是真的不敢用诗词出来卖弄。
俗话说唐诗宋词,唐诗都被唐朝人写绝了,宋朝乃至后面的诸多朝代的文人,觉得无法超越,所以另辟蹊径有了宋词长短句。
元朝的蒙古统治者,更是无法领悟文字的奥妙,所以有了璀璨的元曲文化。
明清时期就更是无法超越唐诗宋词,因此有了不少演义小说,以另一种形式达到了当时文人的一个高峰。
不能说这是文化的堕落,只能说是以另一种形式对文化的延续。
但有一点叶宇体会很深,就是重生在南宋,就不能用诗词出来炫耀,因为一些脍炙人口的诗句,早已经有名有姓了。
而宋朝以后的文人,虽有不少诗词作品,但都是平庸无奇不成绝句。以他如今这等身份,要是甩出一首平淡无奇的诗句来,岂不是毁了一世英名?
就在叶宇颇感踌躇之际,赵悌却十分随意的拍着叶宇的肩膀道:“叶兄,你就别推辞了,你若是有失风雅,那我大宋还有风雅可言么?”
这句话虽然过于托大,但用在叶宇的身上,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人出言反驳。
此时王府大厅里重新摆上了酒席,叶宇环视众人群情附和,又见福王赵琢期盼地望着他,他也只得恭声道:“既然王爷有命,那晚辈就为老寿星赋诗一首!”
“好!来人,笔墨纸砚伺候!”福王赵琢当即拍手称好,吩咐仆人准备所需之物。
赵琢之所以如此欣喜,一则是叶宇的墨宝难得,二则也是最为重要的是,他想用叶宇即兴赋诗的插曲,一扫寿宴遭逢阴雨的晦气。
叶宇与生就有七窍玲珑之心,又岂能看不出福王此举的深层用意,于是来到备好的桌案前,提笔就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了“奈何”两个字。
众人围在一旁,本想看一看叶宇的惊世之作,却不料开头两个字就让他们心神一震。倒不是因为叶宇这两个字写得好,而是恰恰相反!
贺寿理应写些恭维之词,更少不了吉庆之言,如此主客双方都会欢喜一笑。可如今叶宇以“奈何”二字开头,倒是让人有些十分不解。
显然这奈何二字带有几分无奈,更隐隐有着一丝埋怨,但无论是包含着什么意思,反正这两个字不够喜庆。
就在众人疑惑纳闷之际,只见叶宇又在“奈何”二字的后面,又写了“奈何”二字。
这两个“奈何”连续写出,就连一向镇定地福王赵琢,此刻也是神色有些动容,心中暗暗称怪,暗忖这叶宇究竟要写什么?
心中纵使疑惑不解,但是在众人面前又不好意思询问,于是只有站在远处静静等待。
而叶宇写罢两个“奈何”之后,随即笔势如蛟龙,顺势而下直接写了“可奈何”三个字。
这第一句写完,所有人都彻底无语了,各自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质疑之色。
“这一句诗中单是奈何二字,就已经占据了六字,这叶学士莫不是有意为之?”
“哎,谁知道呢?或许叶学士真的不善于诗词,否则也不会做出这等毫无章法的句子来……”
“是啊,难怪一直罕见叶大人的诗作,原来是有意藏拙!”
“人无完人,这也难怪……”
“话虽如此,可是在王爷的寿宴上如此而为,岂不是让王爷难堪吗?”
“嘿!你这话可真多,拭目以待就是了……”
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议论着叶宇的诗作,而叶宇则是心平气和,依旧笔势如宏写着诗句。
其实奈何二字,正是此刻叶宇内心的真实写照。所谓字由心生,诗句也是由心情而流露于纸上,可见对于福王的挽留他是多么的无奈。
叶宇毫不理会众人的言语,蘸了蘸墨水,挥笔狂书,顷刻之间一首绝妙的四言贺诗跃然于纸上:
奈何奈何可奈何,
奈何今日雨滂沱。
滂沱雨祝王福寿,
寿比滂沱雨更多。
嘶!
这四句诗连贯通畅,更是极为应景之作,将寿辰遭逢阴雨的晦气一扫而光。不但这场大雨没有晦气,反而因为此诗的缘故,就更显得是上天祝贺一般。
连滂沱大雨都前来祝寿,这是何等的诙谐与巧妙,又以‘寿比滂沱雨更多’更是相得益彰,祝贺福王福寿多多犹如滂沱大雨。
而且众人也发现了第三句‘滂沱雨祝王福寿’,‘王福’二字倒过来就是福王,这个‘福’字为了与最后一个‘寿’组合,如此颠倒反而起到了隐喻的作用。
众人见罢这四句诗,无不拍手称绝!
诗词不在乎辞藻是否华丽,而是在于是否能够融情于景,更重要的是,能否突出一个‘奇’字!
一篇好的诗文,常会波荡起伏,让人在山重水复之间,忽然柳暗花明!
福王赵琢一见此诗,顿时快大笑起来,拍着那浑圆的大肚子,轻捻胡须赞赏道:“叶大人果然是才华横溢,这首诗作实在是妙!妙!”
一连两个妙字出口,其余众人也是纷纷附和,一阵赞赏之声此起彼伏。
叶宇放下毛笔,随后只是笑了笑:“王爷过奖了,信笔涂鸦之作,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这番话让方才有些讽刺的人,脸色多少有些暗红。但都是久经世故之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都是尴尬的笑了笑之后,又是一通赞美之词。
叶宇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那关于尿遁的事情是该提上了议案,于是歉意道:“王爷,晚辈内急,先行告退……”
福王赵琢虽然不知叶宇心里的小算盘,但是此刻他却有意的挽留了叶宇:“嗳,叶大人在忍耐片刻……”
忍耐片刻?叶宇心说这内急的大事情,能够说忍耐就忍耐的吗?不过福王接下来的一句话,倒是让叶宇心头一震。
“陛下的旨意马上就到下达府上,叶大人就暂时忍耐片刻,随本王迎接圣旨吧!”
第270章 联姻个屁
一听有圣旨下达,这可让叶宇有些惊诧不已,暗忖这福王一个寿辰至于皇帝下达圣旨么?
要知道这圣旨可不是说下就下达的,很多时候都有相应的规制,绝非皇帝任意就下达一道圣旨。
不过赵琢既然说到了圣旨,那他叶宇即便是再大的事情,也要恭恭敬敬的在这里候着。
这就是君臣的尊卑之道,他身为朝廷命官自然深知此事。
虽说宋朝的圣旨没有明清那么权威,动不动就要焚香沐浴三拜九叩,但皇命下达的威仪还是要予以足够的重视的。
而参加寿宴的客人们,闻听有圣旨下达,纷纷也是神情凝重,暗道福王果然圣眷正隆,一个寿辰都亲自下达圣旨庆贺。
关于这圣旨的下达的缘由,叶宇心里也在揣测着,心说这莫非是陛下对福王的安抚之术?
正在叶宇暗自思量此事之际,外面的大雨渐渐地小了许多,随着一队皇城御林军停在王府外,就听到一阵尖细的声音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叶宇听着这个声音,却是眉梢一挑,心中暗想这刘武岳还真是个奔波的劳碌命,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就来回奔波了好几次。
紧接着众人便看到,刘武岳刘公公高举着圣旨,由一旁的小公公撑着雨伞,疾步来到了王府大厅。
“杂家见过王爷、叶大人!”
福王赵琢腆着肚子,乐呵呵道:“有劳刘公公千里奔波了……”
“职责所在,岂敢有丝毫怠慢,杂家日夜兼程,总算没有错过王爷的寿辰,否则可就罪莫大焉喽!”刘武岳说着便将目光落在了叶宇的身上,随即冲着叶宇笑了笑。
叶宇一瞧刘武岳笑容,怎么觉得如此猥琐呢?正在他准备询问时的候,刘武岳已经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圣旨下!”
一声尖锐的声音过后,厅中州府以下官员,以及没有功名在身的士子文人全部跪倒在地。
而叶宇以及福王赵琢,以及史正治等人则是不必跪地迎旨,这是宋朝乃至宋朝以前朝代的规矩,官位到了一定的位置,就是圣旨也不用下跪。
当然明清时期的磕头虫,在当下是没有事情,甚至唐朝时期的接旨,还可以坐在胡凳上受命。
“适逢福王生辰之期……”
刘武岳展开圣旨,用他那尖细地声音宣读着,叶宇听着其中的内容多是一些赏赐,以及几句祝贺之词。不过这圣旨读着读着,到了最后竟然与他叶宇扯上了关系。
“……悉闻朕兄膝下有一义女,才貌双全贤良淑德,与朕之义子叶宇甚相匹配,故此朕特旨赐婚,以诚佳话连理之好……”
叶宇一听这番旨意,顿时犹如被雷劈了一般,当即错愕的不知所云。接下来究竟圣旨还说了什么,叶宇是一句没有听进去。
等到圣旨宣读完毕,叶宇还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
叶宇此刻心中别提是什么滋味了,自己苦尽心思想要抽身离开,却不料一道圣旨犹如大山将他压得是抽身不得。
“恭喜王爷,如今你可是双喜临门呐!”
“是啊是啊,陛下的义子与王爷的义女联姻,这可真是双喜临门一段佳话啊……”
“……”
面对众人纷纷道贺之声,福王赵琢表现的很受用,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以表示此刻的喜悦之情。
当然也有不少人向愣住的叶宇道贺,但叶宇却木然的没有回应,而是站起身来夺过刘武岳手里的圣旨,仔细地看了一遍。
见圣旨内容果然与方才听到的一样,叶宇神色阴沉的将刘武岳拉到了一旁。
这番举动其实是有违规制的,堂堂的传旨天使,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任意拉扯,这本身就有失了皇家的威仪。
但是刘武岳却摆了摆手,示意那些围上来的御林军退下。而福王赵琢对于叶宇的这番反应,也是超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看着众位客人面露复杂之色,福王赵琢面带笑意道:“叶大人与刘公公素来交好,此次定是喜不自禁有些忘乎所以,来,诸位不必打扰他们,随本王进去继续吃酒……”
福王赵琢的这一手解围之举,顿时缓解了叶宇方才造成的尴尬局面。
而这边的刘武岳看着叶宇那阴沉的脸色,轻声安慰道:“叶学士,你可要稍安勿躁,听杂家……”
“听个屁!”
“呃……”
刘武岳显然被叶宇的这句话给镇住了,他何曾想到文质彬彬,学富五车的叶大学士竟然开口出污秽之言。
叶宇扯着刘武岳来到人少的地方,扬起手里的圣旨冷声问:“陛下这道圣旨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就是联姻啊……”
刘武岳认识叶宇已经很久了,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叶宇这番凶狠的样子,因此顿时感到莫名的寒意,让他说起话也有些颤抖起来。
“联姻个屁!”
叶宇又冷门的爆出一句粗口,接着面似寒霜道:“这无缘无故说什么联姻,还真当我叶宇是大街上的青菜?”
“叶学士,息怒!息怒,这可是陛下的旨意……”
虽然叶宇此番对他很是无礼,但刘武岳仍旧在一旁劝慰着,毕竟二人交情不浅,对于叶宇这突如其来的反应他也能够理解。
“陛下的旨意?陛下的旨意就可以乱点鸳鸯谱?”
“这个……叶学士,这可不是杂家能够回答的了……况且叶学士你又未曾娶妻,如此陛下赐婚岂不是……”
“少来这一套!”
叶宇随即松开刘武岳的衣襟,没好气道:“要不是陛下那个宝贝儿子有意捣乱,叶某早就成家立室了,又何须陛下费心?”
“叶学士,这话可不能……”
“叶某既然与武岳兄说了这些,就不怕武岳兄回去复述。武岳兄回去呈秉陛下,就说叶某对于陛下的好意,心意虽领,但恕难从命!”
“叶学士,此事万万不可,这可是抗旨不遵的大罪啊!”
“抗旨就抗旨,武岳兄,请回去禀明陛下,叶某想要娶谁无需外人操办,陛下虽名义上是叶某义父,但叶某自幼当野孩子当惯了,这等皇家赐婚的事宜,叶某承受不起!”
说完也不顾此刻寿宴正在继续,寒着脸转身离开了王府。
叶宇的愤然离去,让刘武岳感到极其为难,这皇帝下旨本是好意,他弄不明白叶宇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等他来到客厅之时,福王赵琢迎面走了过来,将刘武岳拉到了一旁低声问道:“刘公公,这叶大人方才……”
“呃呵呵,王爷多虑了,方才叶学士不过是突逢喜事有些失态罢了。叶学士方才跟杂家说了,此事既然是皇命赐婚自当遵从照办,不过这婚事不能急于一时,毕竟他如今也是皇命在身代天巡狩……”
福王赵琢狐疑的看了刘武岳一眼,随即轻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啊,那叶大人不辞而别……”
“哦呵呵,是这样的,方才饮酒过度致使头昏目眩,这才体力不支匆匆离去。叶学士临走之前,还一再叮嘱杂家,要代他向王爷赔礼道歉呢!”
“是么?”
福王赵琢似有深意的咧嘴一笑:“哎呀,这叶大人年纪轻轻就为陛下操劳国事,真是不容易啊!”
“王爷所言极是,所以才身子体虚不胜酒力……”
一个有意给台阶下,另一个则是顺着台阶欣然而下。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圆圈了这件尴尬的事情。
刘武岳传完旨意后,便没有在王府逗留,而是直奔叶宇的行辕而去,关于这赐婚一事,他知道自己得劝一劝叶宇。
寿宴直到傍晚时分,客人们才悉数离开王府。
待王府里恢复安静之后,赵琢只身来到府院中的一处幽静佛堂。这间佛堂的格局设置,与整个王府的风水布局显得格格不入。
但就是这间不大的佛堂,在王府中存在了很多年,此刻木鱼声婉转有序的从佛堂里传来。
这时福王赵琢推开禅堂木门,听着木鱼声声,漫步走了进来。一尊佛像摆放于香案之上,一名中年妇人身着素衣,一副居士打扮跪坐在佛像面前。
妇人微阖双目,手里的念珠随着口中的念词,而缓慢地转动着。
“今日乃本王的寿辰,你身为王妃却不予参加,这些年过去了,看来你还再记恨本王……”一向以憨笑示人的福王赵琢,此刻的脸上却挂满了失落之色。
妇人手里的念珠,此刻停止了转动,但却没有睁开双目:“妾身在此为王爷诵经,也是为王爷祈福!”
“哼!祈福?你诵读往生经二十余年,无非是想本王早日归西!”
“王爷如此认为,妾身也无话可说!”
妇人犹豫了片刻,随即睁开双目,透着烛光的映照,衬显美貌容颜:“前日王爷说,要将妾身那侄女许配给叶宇,不知可有结果?”
“平日里见不动声色,纵使本王多问一句你都不愿回答。今日竟为了你那侄女,反倒是热衷起来!”
“妾身只想我那苦命的侄女,能够嫁个好人家……”
福王赵琢闻听此言,顿时就不悦了起来:“依夫人言外之意,本王这些年亏待你了?”
“……”
妇人又陷入了习惯性的沉默,福王似乎早已料到这番结果,随即压了压怒气道:“叶宇那小子不告而别,倒是让本王大失所望!”
“看来这叶宇并不乐意这桩婚事……”
“哼!他不乐意也得乐意,如今圣旨已下,他难道还想抗旨不遵?”
赵琢猛拍桌案当即就站了起来,一脸自负的阴冷道:“不过他若真的不识抬举,不能为我所用,那本王就借机将其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