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剥皮之恨
任化邦的骑兵团也赶到战场了,湘军残余逐步被斩杀殆尽,望着漫山遍野丢盔弃甲四处逃窜的湘勇,我的心里反而开始担心起来,曾国荃一帮人刚才还在队伍里,现在转眼之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为曾国荃断后的湘军新湘营已经被彻底歼灭,只剩下他们的营官还在负隅顽抗,只见他一手挥舞腰刀,一手端着短枪,尽管被团团围住,依然张牙舞爪地打退了几个太平军战士。
刘铭传出马了,他跳下马来,抽出一把马刀,缓缓地走了上去,太平军队伍很自觉地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哈哈,安徽合肥的刘六麻子,久闻你的刀很厉害,李少荃待你不薄,你却给长毛做刀。”那湘军营官大笑道,一脸轻松没有丝毫恐惧。
刘铭传一惊,立马反问道:“妖将,你又是何人?死到临头还敢猖狂!”
“逆匪刘铭传,听好了,本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湘军新湘营统领新宁刘坤一。”刘坤一一边从容回答,一边摆开了架势。
刘铭传没再理会,直接挥刀冲了上去,刘坤一也丢了手枪,双手握紧腰刀快步迎了上来,很快伴随着叮叮当当地兵刃相交,两个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十几个回合过去,刀光回转,火星疾飞,二人势均力敌,战斗甚是好看,围观的太平军战士们也都十分激动,不少人满脸兴奋地握紧拳头,只是不敢出声。
“六麻子的短兵功夫差不少啊,这回还真不一定能打赢那妖将。”一旁的赖文光低声对我道。不料被任化邦听到,任化邦笑着道:“殿下,我这‘西楚霸王’若是出马三合就能解决。”
刘铭传也听到了任化邦的话,眼见不能取胜变得更加着急了,刘坤一不断退让瞅准破绽一个侧身晃动,刘铭传立即失了重心跌倒在地,马刀也滑落一旁。然而刘坤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躺在地上的刘铭传一个扫腿将他也扫倒在地,刘坤一的腰刀也掉到了一旁。
刘铭传犹如猛虎扑食立马扑了上来,骑在刘坤一身上挥拳就打,刘坤一也不甘示弱,一手格挡一手反抓,二人抱在一起僵持不下。
“好了好了别打了,再打下去像什么了?”我走上前喊道。于是一旁的太平军战士们应声上前将二人拉开,刘铭传拍拍身上的灰尘扭扭脖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而刘坤一则被四五个太平军战士给按在了原地。我上前对刘坤一道:“这位好汉看你身手不错,何必跟那曾国藩为满清胡夷卖命?”
刘坤一没有说话,我便示意部下将他押走,然后继续指挥队伍追击残余,令人失望的是几乎用了一整天的功夫搜捕,但除了曾国荃的帽子和衣袍以及一些旗帜之外,他本人连同五六个湘军将领依然没有踪影。得到来报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看来曾国荃他们这次又趁着混乱成功逃脱了。
回武昌的路上路过了豹澥镇,这次借助哥老会之手对湘军大营的进攻取得了大胜,不但拿下了湘军营盘,还几乎全歼了盘踞在这里的三万湘军主力,而湘军将领赵焕联、张丞实、张海成等皆死于乱军之中,曾国荃的书信印章也全都被缴获。
就在这时一个侍从骑马跑来,喊道:“殿下,殿下,谭将军给您的信,大冶那边的妖军还在顽抗!”
“哦?”我接过书信一看,是谭体元的“新四军”,他们目前正在对付图谋进攻大冶的湘军贞字营,我忽然一惊,立即想到大冶那边还有一路湘军未灭,于是兴奋地对刘铭传和赖文光道:“走,咱们再去大冶逛一圈!”
在大冶的湘军贞字营之前一直在猛攻县城,现在各路太平军援军一到,他们的退路尽断,反倒被围在了城下。
来到大冶,太平军各部已经列队等候了,谭体元迎上来行礼后对我道:“殿下,您知道吗?妖军贞字营统领也是曾妖头的弟弟,原来叫曾国葆,这两天好像改名叫曾贞干;此人异常顽固,区区两千人依然顽固不化不肯投降。”
“本王不管他是曾国葆还是曾什么的,本王倒要看看这厮为何嚣张?”我冷冷地说道。说罢领着队伍来到阵前,发现贞字营的湘勇已经背靠营垒站成一圈,为首的那个握着腰刀指挥部下布置排炮的不用说就是曾国葆。
“曾季洪,本王在这里已有数十万大军,湘军主力已在咸宁覆灭,你这区区两千人已经没有活路,何不放下武器。本王向来优待俘虏,而且大家都是华夏儿女,何不一起讨伐满清恢复中华?”我高声朝着对面喊道。
“呸!”曾国葆的反应比曾国荃还激烈,听了我的话他几乎是怒发冲冠,吼道:“逆贼冯瑞城,爷爷我恨不得剥你皮食你肉,你这个不知好歹的逆匪,居然还敢来劝爷爷投降,做梦去吧!”
曾国葆的怒骂让我心中的怒火也烧了起来,同时心里也有些纳闷为何曾氏众人对我如此“恨之入骨”,我强忍着怒气平静地对一旁的呤唎道:“既然疯狗咬人,咱们这顿就吃狗肉吧!”呤唎点点头,立即指挥炮队架起一排开花大炮。
对面的湘军兵勇们大惊失措,纷纷露出了惊恐地目光,甚至有十几个高举双手从营垒里直接跑了出来,边跑边高喊道:“别开炮,我们投降!”
曾国葆又气又急,掏出手枪打死了一个逃兵,但溃逃之风依然无法阻止;呤唎不再犹豫,一声令下,火炮轰鸣,一轮炮轰之后,湘军营垒已是一片焦土,曾国葆满身灰尘,一瘸一拐地从废墟里缓缓爬了出来,样子十分狼狈。
这番景象让我十分满意,笑着道:“小曾妖,本王今天取你人头,明天就拿下曾妖头的狗头。”说罢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我都没想到为什么自己这一次会如此高兴,摆出了一副我平时最厌恶的“得意忘形之态”。可能是出于对曾国藩等曾氏众人的深刻痛恨吧。
刘铭传挥起刀纵马上前,问道:“殿下,留不留?”我立即摆摆手示意不留,于是刘铭传点点头道:“明白!”然后准备上前斩杀。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背后一股冷风袭来,一匹黑马如利箭一般冲进阵前,正是任化邦,他的银枪还放着光亮,这一次任化邦抢了先,嘴里喊道:“六麻子,您老歇歇吧,这次还是我来吧!”刘铭传哪里甘心,也驾着快马紧跟上去,二人争先恐后像抢夺宝物一样。
曾国葆默然地注视着这一切,他身边已无一兵一卒,眼见任化邦已经临近,突然大笑道:“六哥,弟弟无能,冯逆就在眼前,可这仇却不能给您报了!”说罢他立即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
随着一声短促的枪响,曾国葆扣动了扳机,顿时鲜血溅到了刚刚冲至跟前的任化邦身上,任、刘二人都勒住了马,互相看看也不知该说啥了。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贞字营全军覆没,曾国葆自杀身亡。
大军回归武昌城的那一刻,我终于如释负重地伸了一下胳膊,打了这些天的仗浑身酸痛十分难受。城内的百姓早已列队欢迎,我强忍疼痛一路上微笑着向大家挥手致意。
回到城王府里,立即下令大摆庆功宴,刘继盛很快送来了战果统计,尽管没有抓住曾国荃,但武昌的这次会战还是取得了非常理想的结果,近四万的湘军主力被歼灭,击毙了包括曾国葆、江忠义、周宽世、金国琛、赵焕联、张海成、段康候等大小湘军将官不下二十人,而湘军水师也被太平军的舰队重新赶回了上游;至于曾国藩本人由于在任化邦南下咸宁以前就已返回湖南所以侥幸得以逃脱,不过他的湘军经此一战已经折损殆尽,两湖之地已无可与我军匹敌的力量。
城王府内张灯结彩犹如过年,晚宴的气氛十分热闹,将领们开怀畅饮,互相赞扬着功绩,也有不少对我的溢美之词,听得真是心里舒服,但我依然保持了平静,不多喝,也不多说。
看了一圈,另一个滴酒不沾的就是刘继盛,他只是静静地夹菜,不时和旁边人说笑两句,但始终保持了平静。他注意到我在看他,便冲我连连点头,于是我笑着站起身,走到他身旁道:“刘宰辅,打了大胜仗,你也不必再拘谨,好好乐一晚上。”
刘继盛朝我一笑,道:“殿下,属下倒是很想,只是依然有些情报需要您及时处理,属下担心耽误了。”
“哦?有什么事这么重要,让您老在这宴席之上还放心不下。”我笑着说道,于是领着他来到我的书房。刘继盛立即递上了他从“中军统”得到的最新情报。
这是一个令人惊诧但又意料之中的消息,一周之前,清王朝上层发生了巨大震动,两宫太后联合恭亲王奕?发动了政变,也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辛酉政变”,推翻了咸丰本人任命的“顾命八大臣”,两宫太后宣布了八大臣罪状并开始垂帘听政,自此完全掌握大清朝政,他们改年号为“同治”。至于以肃顺为首的那八大臣自然是在劫难逃——肃顺被当街斩首,宗室亲王载垣、端华被赐死,剩下的不是发配流放就是革职监禁,下场不可谓不惨。
“城王殿下,垂帘听政的是咸丰的这两个妖后:钮祜禄氏,二十四岁,又叫慈安;叶赫那拉氏,二十六岁,又叫慈禧。她们还真是敢作敢为啊,居然拿下了肃妖;都说这红颜祸水,您说清妖大权为女子所掌对咱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啊?”刘继盛说道。
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不自然的笑容,缓缓开口道:“别的都好说,慈禧怕是不容易对付了……”
本書源自看書惘
第一百六十七章 津门新军
冬日里的一丝暖阳洒在紫禁城的红墙上,映照着树木的影子清晰可见,正值午后十分,隆宗门外的墙上又多了一个人影,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新晋的“议政王”恭亲王奕?,这位不满三十岁的年轻王爷在刚刚发生的政变中联合两宫太后推翻了“顾命八大臣”,功勋卓著,受封“议政王”参与摄政,他同时身兼专办涉外事务的全权钦差大臣之职,现在已是朝野上下乃至整个清王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刚刚步入隆宗门,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奕?的面前,仔细一瞧,正是西太后慈禧的心腹太监安德海,安德海向奕?行了个礼,低声道:“六爷,两宫太后有请您到冬暖阁有要事相商。”
奕?一惊,心里开始纳闷起来,心想召见议事本应由军机处的领班大臣传达,为何这次两位太后会直接派太监来唤?奕?不敢怠慢,只得跟着安德海向着养心殿走去。
养心殿的东暖阁以往是皇帝处理政务之所,不过自从发动政变打垮了以肃顺为首的“顾命八大臣”后,这里便成了慈禧和慈安垂帘听政之所。当奕?走进之后,顿时一惊,只见两宫太后都已端坐在阁上,而一旁站着三个低头不语的男人,奕?用余光一瞧,正是自己的亲弟弟醇郡王奕譞以及来自蒙古的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最外侧的年长者是镇国将军奕山。
奕?的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奕譞和僧格林沁也在之前的政变中立有大功,前者是慈禧太后的妹夫,后者则是咸丰皇帝的姑表兄弟,至于奕山,他也是皇族宗室,而且是经历道光、咸丰和同治的三朝元老;在场的都是大清皇族中最核心的成员。奕?赶紧下跪,叩头道:“叩见两宫太后!”
“六爷,都是自己人,何必拘谨,快起来吧。”慈安太后开口道。奕?起身后,慈安转过头来示意慈禧;尽管慈禧较慈安年长,但由于名分低,所以每次开口都要先征得慈安的同意。
有了慈安的同意,慈禧这才开口道:“诸位都是我大清支柱,也是自家手足,所以有什么话在这里咱们也都可明说;如今虽然拿下了佞臣肃顺,但我大清依然是山河破碎风雨飘摇,我们姊妹这次召你们来就是想听听各位对南方长毛作乱和我大清前途的看法。”
僧格林沁马上开口道:“太后无需担忧,长毛的乱子并不打紧,别看他们现在闹得厉害,只要奴才的蒙古铁骑一到,全都得玩完。”
见僧格林沁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慈禧淡淡一笑,道:“听说长毛中出了个逆首冯瑞城,几年的功夫占去三个省数十个府县,现在正在湖北武汉与湘军激战;同党李秀成、陈玉成也是各乱一方,僧王的铁骑再厉害,恐怕也没办法顾及全部吧。”
慈禧的话语里充满了冷嘲热讽,僧格林沁的头上开始冒出冷汗,心里嘀咕没想到西太后一介女流竟然对时事如此了解,这个女人绝对不一般。
“太后,王爷,南方诸省的叛乱似有坐大的苗头,而且那边都是汉人的聚集地,恐怕将难以控制;依奴才之见,不如集中兵力,退保北方。”奕山道。
“岂可?”奕譞高声道,“镇国大人,我看您这些年被长毛和洋鬼子给吓怕了吧?我大清江山二百多年岂可拱手让予长毛,就算是划江而治的半壁江山,我们也没法向列祖列宗交代。”
“是啊,再说了区区长毛有何可怕,奴才蒙古铁骑愿意南下与他们决一死战,必生擒冯瑞城回来!”僧格林沁也叫嚷了起来。
慈禧道:“不但是长毛,那些汉人的团练武装又该如何处理?比如曾国藩的湘军,本宫还听说他的部将鲍超一部在湖北襄阳搞起了割据,明摆着是图谋不轨。”
“太后担心得是,”僧格林沁道,“奴才早就看出那曾国藩和他的湘军不是好东西,所以奴才恳请太后同意蒙古铁骑南下将湘军也一并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又是长毛又是湘军,僧王您的铁骑能对付得了吗?”奕山怀疑地问道。毕竟之前的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僧格林沁所部一败涂地,让其受到了很大的质疑。面对奕山的反问,僧格林沁十分不悦,怒目圆睁。
“好了好了,自家人为这些琐事争得伤了和气,你们这样对得起大行皇帝吗?”慈安不高兴地说道,“说了这么久也没有个明确办法,还是听听六爷的想法吧。”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一齐转向了没有说过话的奕?,奕?慢慢抬起头,缓缓开口道:“奴才确实也有些想法,目前的局势对我大清极为不利,不过我们不能轻言放弃,所以奴才认为可用三个法子解决时局。”他顿了一下,竖起手指,道:“第一,重用汉人,尤其是曾国藩和他的湘军,曾国藩署理两江总督之前不是一直嫌自己没有实权吗?奴才以为咱们可以给他这个权力,颁布谕旨让他做钦差大臣,督办湖北、江西、安徽、江苏四省军务,将四省绿营全部由其节制。”
“这怎么行,曾国藩要是拥兵造反怎么办?”僧格林沁反问道。
“反正四省之地大半都已被长毛侵占,我们扶植曾氏他必感恩戴德,咱们这是借助汉人对付汉人,让曾氏为天下之表率,这对于平定长毛是极为有利的。”奕?解释道。
慈禧听了连连点头,奕?继续说道:“第二,立即成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加强与西方各国联系,争取他们介入,尽快达成借师助剿。”其实这个想法奕?早就和咸丰提出过,但出于对洋人的不信任和对弟弟的防备,咸丰当时只是给了模棱两可似是非是的答复。
这一点慈禧也表示赞同,她说道:“很好,总理衙门越快办成越好,六爷,这总理大臣的人选就由你来敲定吧。”
奕?点点头,继续道:“第三,也是奴才认为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师夷长技’,引进西方先进技术,发展强军,组建属于我大清的新式军队,这样才能与那冯逆对抗。”
“向洋鬼子学习?恭亲王,我没听错吧。”僧格林沁道。奕山也跟着连连摇头。
奕?十分不屑地瞧了僧格林沁一眼,便不再理会,继续说道:“奴才听闻那冯逆的贼军之所以厉害就是因为配备了大量洋枪洋炮,所以我们也应当创立这样的军队。”
慈禧道:“很好,不过本宫以为这‘新军’必须是由咱们旗人组建方能放心,就从我八旗子弟中挑选精锐勇武之士在天津进行训练吧,不知这新军的编练由谁来负责好呢?”
奕?思索片刻开口道:“奴才想到了一个人,即安徽合肥的李鸿章,此人精通夷务,也曾与洋人合作练过兵,成立了一支淮军,不过没多久就遭到了兵败,但奴才以为这个人很有能力,又很忠诚,还是可以一用的。”
慈禧低头思索片刻,又看看慈安,慈安本就对国家政事不感兴趣,此时更是张不开嘴拿不出意见,于是慈禧坚定地点起了头,当场批准了奕?的主张。
狂欢一整晚并没有影响到第二天的工作,我下令让全体将士放假两天,而这两天的功夫,我则安排部下对武昌战场进行了收拾,整理战果,处置湘军俘虏;同时又让林启荣和刘秉璋分别从江南和江北安排好筹粮、造枪等后勤工作,为下一步用兵做好准备。
“殿下,湘军新湘营的营总刘坤一被我们抓了,目前正在下面押着,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周国贤问我道。
“哦?刘坤一?”我喃喃地道。心想这个家伙在中国近代史上还是很有名气的,既是湘军悍将,也是洋务运动的代表;于是我开口道:“把他带上来本王亲自提审。”
不一会儿的功夫,刘坤一被两个太平军战士押了上来,我让部下给他搬来凳子,解开镣铐以礼相待;我想起他就是昨日与刘铭传大打出手的那位营官,刚要开口,但见他望着座中的我,不禁哈哈地笑了起来,我便好奇地问:“刘将军,你笑什么?”
“原来是冯瑞城将军,湘军中盛传你三头六臂、力气如牛,不过这两天你给我的印象差别可不小啊。”刘坤一笑着道,“我就纳闷了,你既是寻常人,知书达理,为何能屡屡打败我们;你可知道那曾国荃可比你狠多了,遇到俘虏从不多问,就一个字‘杀’!”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我笑着说道,“刘将军,你可知道战争的真谛不在杀而在不杀,得民心者得天下,而非一味穷兵黩武。”
刘坤一被我一说陷入了沉默,我继续道:“刘将军,本王看得出其实你和那曾国荃不一样,如今满清昏庸无道,本王替天行道讨伐妖孽,将军可以考虑加入我们。”
“这……”刘坤一犹豫了,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并不坚决,但只是还有顾虑,想了一会儿,他说道:“城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我刘坤一再怎么说也是堂堂湘军的营总,是湖南人……”
“不必说了,刘将军既然你还拿不定主意,本王就给你充足的时间好好回家考虑。”我笑着说道。
刘坤一听了我的话大惊,颤抖着开口道:“你……你这是要?”
我不再理会他,直接开口对一旁的侍从道:“传本王令,召集所有师级以上的将领到城王府来开会,商讨进军湖南之事!”
“遵命!”侍从响亮地答道,转身快步离去,大厅里只剩下眼神发愣的刘坤一一人。
本书首发于看书王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三路入湘
武汉会战圆满结束,我给全军将士们放了两天假,以便让大家养精蓄锐稍作休整。而所有师级以上的将领都被要求加班。他们按照我的命令聚集到了城王府的大堂内,我亲自主持这新一轮的军事会议,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乘胜进军湖南。
湖南,居东南腹地,东临江西、西通贵州、南毗两广、北接湖北,因其主要地处洞庭湖南而得名,又有“三湘四水”之称,古为湘楚之地,清代湖广分治后成为了现在的湖南省,下辖九府四州和五个直隶厅,省会长沙。湖南是曾国藩和湘军的老家,我心里清楚尽管现在太平军处于大胜之势,但要想轻易拿下湖南却绝非易事;原因只有一个,以曾氏为首的湖南人他们有那种独特的“霸蛮”精神,绝不肯轻易服输,这种湖南精神在中国近现代史上被一众湖南人表现得淋漓尽致。
城王府又一次热闹了,全军将领悉数到齐,就连之前被我亲自提审的那个俘虏刘坤一也被带到了大堂内,我要让他亲耳听听我们是如何商讨进攻他的湖南老家。
按照事先要求,大堂内已经高高挂起了一副绘制精细的湖南地图,每一座山每一条河都清楚标注,对于这里,太平军早就不陌生了,当年的西征军在此完败于湘军的景象似乎依旧历历在目。不过这一次形势完全不同了,我清了清嗓子,走到正座上主持这次会议。
“北边清妖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如今妖朝已被慈禧、慈安两妖后掌控,往后如何发展还难以预料;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曾妖头和他的湘军经武昌一败已是日薄西山,所以本王请各位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拿下湖南。”会议一开场我便起身高声对众将说道。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座的将领们大多神情激动,自打西征败走两湖后太平军便再也没有机会染指死敌的老家,许多将士对这一刻已经翘首以盼了很长时间。
赖文光开口道:“湖南是曾妖头的老巢,七年前我天军曾经攻入过这里,可惜为那曾妖头和湘军所败。所以尽管目前我军声势浩大,但对这里我们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刘宰辅,和大家说说目前湘省敌军的分布情况。”我说道。
刘继盛立即站起身,对着从“中军统”湖南站汇集的最新情报,指着地图道:“殿下,诸位,目前湘军主力虽败,但在湖南尚有为数不少的残余。纵观湖南全省,目前是东北强西南弱,湘军残余尽数退守州府大城,固守岳州、长沙、衡阳一线。”
“也就是说拿下这三城,湖南就是囊中之物了?”周竹岐问道。
刘继盛点点头,说道:“尽管如此,此三地也不见得容易攻取,岳州地处最北,离我们最近,但靠近洞庭湖,有妖军水师策应;长沙是省城,不但是座坚城,更有两万绿营兵守备;至于衡阳,虽然相对容易些,但那里靠近湘江,水网纵横,岗丘交错,地形比较复杂。”
“湘军的水师基地也设在那里,石鼓书院是湘军最早的练兵之所,所以不要小瞧衡阳。”最外侧的刘坤一开口补充道。
在场的将领们听此言语纷纷大惊。不少人不屑地嘀咕:“一个败军妖将,殿下太瞧得起他了。”
“刘将军可有什么好的对策?”我立即问他道。
刘坤一微微一笑,道:“哈,堂堂太平天国城王居然向我一个俘虏讨教,这让在下真是深感荣幸啊!”他耸了耸肩,一副轻松的样子,面对一众太平军将官的目光,从容地开口道:“湘军虽败,但气势还在,诸位进取湘省是以客犯主,天时地利皆不在,所以我的意见是,缓攻而非急攻,先取人心,再图城池;长沙虽然位置居中,但毕竟城坚敌众,建议最后再打。”
一席话说完全场寂静,不可否认这位并未加入我麾下的湘军将领所言很有道理,他是地道的湖南人,我想起之前曾从刘继盛那里看到过他的资料。
刘坤一,字岘庄,湖南新宁人,廪生出身,早年投楚勇与太平军作战,因功升迁,后随族侄刘长佑并入湘军,担任新湘营营官。值得一提的是刘坤一与刘长佑是叔侄关系,但刘坤一的年龄却比自己的侄子小,二人一直关系密切。
此时的刘坤一心里一定是矛盾的,他们叔侄与曾氏的关系并不好,但出于某些原因武昌会战时刘坤一还是以身掩护帮助曾国荃脱险,现在他对我的招降态度暧昧,甚至在会场上为我们“出谋划策”起来,这个人的心里应该还不清楚自己该何去何从。
刘铭传却并不高兴,他站起身道:“殿下,我军新胜,当一鼓作气速下湖南,以迅雷之势兵分三路直取三地,不出一个月即能打垮妖军残余收复全省。”
“殿下,我认为兵分三路的计划可行,后取长沙的计划亦可行。我们可以先取岳州,然后以一路迂回湖西攻取常德、益阳进而从西北逼近长沙;一路取道湘潭,截断长沙供给;一路南下衡州取衡阳后回师,最后三路齐攻长沙。”赖文光开口道。他的想法兼具刘坤一和刘铭传的两种观点。
“殿下,这么打我们骑兵团也能发挥优势!”任化邦跟着道。
其余的将领又提出了几个进军方案,但我还是觉得这个“三路入湘”的计划最可行,便开口道:“本王认为赖将军的计划可行,如果诸位没有别的意见,那咱们就开始整军,即日起进攻湖南!”
“遵命!”众将一齐高声喊道。
两天之后,装备整齐的太平军水陆之师,浩浩荡荡地从湖北径直杀入了湖南,刘秉璋一部轻松攻占湖北监利,从北边逼近岳州;而其余的大军则开赴城陵矶,一路上十分畅通,湘军兵勇大多偃旗息鼓,主动撤退,第一个目标岳州城已近在眼前。
偌大的州城居然没有设防,刘铭传当即大喜,上前请示道:“殿下,妖军已经溃散了,让我部进攻吧!”我转过头来征求赖文光和刘继盛的意见,他俩都没有反应,我又把目光投向了最后边的刘坤一。
刘坤一目前依然是俘虏身份,这次湖南之行他几乎是被押着随军前行的。此时的刘坤一看着我,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很快他把脑袋转向了一侧的洞庭湖面,我立即感觉明白了什么。
我不再犹豫,立即朝刘铭传点了点头,于是刘铭传带着他的“铭军”大步流星地向着岳州发起了冲锋。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炮响,岳州城头顿时旗帜林立,躲在城墙后的湘军士兵全都喊杀而起,顿时枪炮齐发,着实打了刘铭传所部太平军一个措手不及,不过这倒不是最让人担心的;不出所料的是湘军水师也乘势杀了过来,“彭”字军旗也高高地飘舞起来。
水陆夹击之下,刘铭传所部变得危险起来。又是水陆夹击的老把戏,不过这一次我早有准备,随着我的一声令下,潜伏已久的太平军舰队在胡鼎文的率领下伴着轰鸣的汽笛声冲了过来。
霎时间,岳州城外的湖面上一片水战,湘军水师抵挡不住太平军舰船的攻击,露出了败象,开始纷纷向后方逃匿;而陆上的太平军炮队也在呤唎的指挥下对岳州城开始了轰击,刘铭传部则乘势展开了攻城战。局面重新对太平军有利起来。
紫禁城文华殿外,一个身着二品文官官服的男子站在楼梯一侧久久不愿离去,男子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雄伟的宫殿之上;伫立在另一侧的恭亲王奕?注意这个人很久了,他上前笑着道:“合肥李少荃,刚才面见圣上感觉如何?”
这个男子正是李鸿章,他见到奕?立即下跪高声道:“罪臣李鸿章叩见议政王……”
“好了好了,不要再提什么罪不罪的了,你在安徽组织淮勇对抗发逆已是为朝廷尽忠,朝廷不会因为一点小的挫折就怪罪于你。”奕?开口道,“对了,在天津练兵之事两宫太后都和你说了吧,李大人意下如何啊?”
李鸿章低着头,缓缓开口道:“既然是太后的命令,下官自当遵从,只不过小人实在是能力有限,办不办得好可没法保证……”
“哎——大人你这是哪里的话?当初你的淮军不是弄得有声有色的吗,本王相信如果假以时日,新军一定能够成为平乱尽忠的劲旅。”奕?说道,“大人你尽管放心,对于天津这次编练新军,朝廷定会全力支持,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一定想办法满足。”
“承蒙厚爱,鸿章感激不尽啊。”李鸿章连连点头说道,“王爷,下官还真有一事想请您应允。”
“哦?尽管开口。”奕?好奇地说道。
“这支新军虽然是由旗人组成,但既然让下官担任统领,卑职恳请让那些随我出生入死的皖籍老兄弟们也能参与协助,给他们也安排一些官职。”李鸿章低着头道。
“这——”奕?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想了片刻才开口道:“两宫太后虽然答应由你来统领新军,但副统领之职准备由旗人充任,以辅助你管理。”奕?的话说得十分不好意思,因为这明摆着是对李鸿章不信任,要用满人监视他。
“哦——”李鸿章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失望之情。
奕?满脸愧疚地看着他,安慰道:“这是僧王的提议,两位太后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本王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这位副统领可由你来挑选,只要是僧王的部将即可。”奕?把不信任的举动全都推给了僧格林沁。
李鸿章想了一下,忽然变得眉开眼笑,道:“也好,为了避嫌嘛,这个我可以理解,僧王也是久经沙场、德高望重,由他的人来辅佐我也是合情合理。”
“这么说你想到人选了?”奕?问道。
李鸿章点点头,开口道:“僧王麾下的正红旗都统富明阿。”奕?一听,心领神会地笑了。
本書首发于看書罔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上帝天国
岳州城,古名巴陵,又名岳阳,西临洞庭湖,北接长江。此时这里已是一片火海,惨烈地攻坚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在开花火炮猛烈地轰击下,城内的清军守军开始招架不住了。
刘铭传挥舞弯刀,身先士卒亲自领着部下们架梯登城,大队太平军战士一拥而上,很快他们便冲上了城头;刘铭传大刀所向更是无人能敌,他们很快便控制住了城头,城门打开了,铁血十八星旗也在岳州城上尽情飘舞。
“弟兄们,上!”见到这一幕,我激动得高声喊道,起着战马领着大部队向着岳州城扑了过去。
大军进城时并没有受到什么欢迎,百姓全都躲了起来不敢出门。城内的清军湘军不少已经缴枪投降,剩下的也都被斩杀殆尽,还有一些逃走了,我也顾不上那么多,领着周国贤和赖文光率队直扑知府衙门。
岳州府衙内已是一片狼藉,仆人衙役早就将府内的财物哄抢一通,只剩下空荡的庭院和高悬在大厅里的一具身着官服的尸体。
我一边安排部下收殓死者清理战场,一边指挥全军有序地进城接管,我本人亲自仗剑站在头门口检阅进城部队,微风吹动着头巾迎风飘动,各路人马整齐地迈入了岳州,遵照我的严令秋毫不犯。
经过“中军统”岳州站的人员辨认,在府衙大堂内上吊自尽的是岳州知府彭庆钟,而其余驻防于此的湘军将官都已逃走,曾国荃逃回湖南时甚至都没有踏进岳州城一步。没有抓到我想要找的人让我十分失望,不过打下岳州也算是完成了进军湖南的第一步。
接防、安民等事宜完毕,我在岳州的知府衙门召集众将商讨下一步的进军计划,刘铭传一上来便高声道:“殿下,今天这岳州真是太容易了,弟兄们还没怎么着就已经拿下来了。所以我‘铭军’恳请即日南下攻取省城长沙!”
“六麻子,”我开口道:“今天要不是胡统领的水师及时赶到,你就危险了;湖南妖军败而未溃,所以咱们还得从长计议,不能急功近利。”
刘铭传失望地连连摇头,我不再管他,指着地图部署道:“我们还是按照既定的‘三路进军’计划,以定南黄主将的一军和刘将军的两个营为北路军,负责扫清常德、益阳等湖西诸城。”黄文金和刘秉璋起身拱手遵命。
“以赖将军的第一军和谭将军的第四军为中路,绕过长沙进攻湘潭,务必切断省城清妖的粮草供给。”我继续道,赖文光和谭体元也起身遵命。
刘铭传十分着急赶紧伸出手来让我给他安排任务,我瞧了他一眼后缓缓开口道:“刘将军不要着急,这第三路南下取衡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刘铭传有些不太满意,喃喃地小声道:“还是长沙对我胃口……”我瞪了他一眼,道:“长沙最后打,诸位一定要戒骄戒躁,只有扫清了外围稳扎稳打才能最后夺取长沙,千万不要贪功妄动。”说话间,我注意到最外侧坐着的刘坤一也是连连点头,满面笑容,看起来他对我的做法是十分赞同的。
“殿下,湘军水师主力现在驻扎在靖港和乔口,他们经常到洞庭湖来,属下担心会影响到我军陆师的行动,水师要不要主动出击将其尽数歼灭?”胡鼎文开口问道。
“这个嘛,”我把头转向地图,缓缓开口道:“妖军水师的营寨设在靖港和乔口是何目的?”
“扼守湘江,退保省城长沙!”唐正才脱口而出,他是湖南本地人,对这里的情况十分了解。
“很好,那我们就将他们堵在湘江里,我军水师可佯装进攻长沙,逼妖军水师回援靖港,然后我们在湘阴设置关卡和水营,并分派船只把守各水路,以此截断湘军水师北上骚扰我军的途径,以攻为守。”我开口道,胡鼎文和唐正才也连连点头认为可行。
仔细布置一番,入湘大军每一部都领到了任务,散会之后待到所有人都散去,刘继盛突然来到我的身旁,神秘兮兮地低声对我道:“殿下,有个事儿必须得和您说说了。”
我瞅了刘继盛一眼,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密信,小声对我说道:“殿下,天京那边出事了,天王陛下最近提出一个‘上帝天国’来,行政院没有批准,陛下非常生气,现在京城那边这事儿闹得很僵;殿下您看这事儿……”
“什么玩意?”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过了信件拆开一看,这是来自天王府总管黄文英的密函,黄文英是我安插在洪秀全身边钳制和监视他的耳目,一有情况就会第一时间来报。
看着黄文英的信我感觉事情有些不妙,洪秀全大概是寂寞久了,居然想要将太平天国的国号给改成“上帝天国”,居然会有这种事;而且这回这个洪天王还就较上真了,他表示要坚决捍卫自己作为一国之君的权利,并不断叫嚣准备裁撤行政院,捕杀所有“逆臣”。洪秀全此举弄得整个天京城人心惶惶,洪仁玕和中央行政院也饱受压力。
看到这封信我感到心头悬起了一块大石头,尽管现在的势力越坐越大,但名义上我还是太平天国的将领,是洪秀全的臣子,现在洪秀全这一闹等于是在我的大后方烧起了一把大火。
“殿下,天王陛下大概是头脑发热吧,可能过几天就好了吧。”刘继盛道。
我仔细思索了一番,缓缓开口道:“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如果弄不好会把我们刚刚凝聚起来的人心打散,看来本王有必要回天京一趟了……”
“殿下,”刘继盛不解地说道:“真的有必要回去吗?现在可是进攻湖南得关键时刻啊,您不在恐怕……”
“唉——”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真的随随便便就改了国号这说明我们的政府是软弱的,没有权威的,我们的宪法就是一纸空文,征战四方靠得就是信仰凝聚人心,如果人心散了那什么都做不成;所以本王绝不会容许‘上帝天国’这种破坏人心的事情发生。所以这一次本王必须回去,湖南的作战计划已经确定,就算本王不在也是按计划进行,没问题的。”
刘继盛没再说啥,于是我立即派人安排船只了。
当晚我在岳州府衙内堂召集赖文光、刘铭传、谭体元、黄文金、刘秉璋和胡鼎文六人,他们是我在湖南战场的几大主力战将,也都是我的心腹部下;趁着微弱的灯光,面对六人疑惑的面孔,我把准备回京的决定告诉了他们,对“上帝天国”的事只字未提,只说天京有急事要处理。
“殿下,您放心吧,我等必全力以赴,不会给湘妖军任何喘息的机会。”赖文光坚定地对我道。众将也都跟着附和,这让我的心渐渐放下了不少。
“华夏号”蒸汽船已经停泊在了江边,趁着夜色,我带着周国贤和三百名“华兴军”卫队悄然离开了岳州城,这一次走得十分安静,为的就是不让将士们知道“后院出事”从而影响到前线的军心。
“殿下!”就在这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个喊声,我转过头来一瞧,正是呤唎和玛丽二人,呤唎跑过来道:“殿下,听说您要回京城?”
“是啊,本王有点私事需要处理……”我忙说道,担心影响呤唎对太平天国的感情,这件事之前并没有告诉呤唎,但还是被他知道了。
“殿下,请让我们跟随您一起去吧。”呤唎开口道,“殿下,目前的战事没有我们炮队的任务,请让我们陪您吧。”
“嗯,这来回一趟可不近啊,呤唎先生,你真的要跟本王一起去天京?”我缓缓开口问道。
“是的殿下,我的朋友来信说目前京城里有不少外国人,这件事如果在他们中间传开恐怕影响不好。会给他们诋毁我国的借口,殿下,这种事儿还是由我来处理吧。”呤唎道。
“好吧。”我说道,看来呤唎的消息也是十分灵通,想瞒都瞒不住,于是我又带上了呤唎和玛丽夫妇,坐上蒸汽船向着天京飞速前进。
北京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走出博多勒噶台亲王府的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眉开眼笑,他牵着自己的战马,笑着对身旁的自己的几个心腹部将说道:“哈哈,李鸿章这小子竟然找富明阿做副统领。”
副将恒龄问道:“王爷,那个富明阿好像是明朝将领袁崇焕的后人,虽然起了这么个名字,但终究是个汉人。”
“是啊王爷,这样的人我们能信任吗?”总管伊什旺布也担忧地问道。
“富明阿确实是个汉人,”僧格林沁道,“不过他跟了本王也有七八年了,绝对是忠于我大清的,也是忠于本王的,这个本王可以肯定,李鸿章以为可以笼络他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话音刚落,一个下人快步跑来,递上了一封密函,僧格林沁接到手中,笑着道:“瞧瞧,富明阿的情报到了,他会帮咱们牢牢监视那李鸿章的一举一动。”说罢僧格林沁将密函扔给一旁的副都统伊兴阿。
副都统伊兴阿拆开一看,开口道:“王爷,富明阿说李鸿章准备调用您麾下的两个营……”
“想得美,满蒙精锐岂能无故给一汉人,本王不会答应的?”僧格林沁满脸不屑地说道。
“可是,”伊兴阿结结巴巴地继续道:“富明阿说姓李的已经上奏了两宫太后和议政王,而且得到了批准,很快朝廷就会下调令……”
“什么?”僧格林沁脸色大变,一把抢来密函读了一遍,脸上已经写满了愤怒,他厉声喝道:“这等无理要求两宫太后也能答应?李鸿章这厮欺人太甚,竟敢在本王头上动土,好,这一次本王先姑且记下,有朝一日,必和他算账!”
看书辋小说首发本书
第一百七十章 上帝教礼
蒸汽船顺流而下,两边的景物飞速从眼前划过,恰似“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不觉间九江、湖口、安庆、池州等沿江城镇都已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我倚靠在甲板上,心神不灵,担心天京那边出乱子;洪秀全终究还是让人放心不下,此前的“君主立宪”已经明确将他架空,但他还是不甘心,想要用自己“天王”的身份做最后的抗争。
“殿下,属下还是觉得为一个国号问题就离开前线返京,是不是太仓促了,有些小题大做?”一旁同行的刘继盛上前对我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无制度则无国家;这是原则问题,当初立宪时已经明文规定天王无权过问政事,现在他公然借‘国号’一事要挟中央政府,这件事本王必须严肃处理。”我板着脸厉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是天王违反法律,也必须接受惩罚。”
我知道此时的国人法律观念依然薄弱,而洪秀全叫嚣几句就能吓住天京的中央行政院这充分说明了之前立法的威慑力并不理想。思考了一路我下定了决心,这一次回天京就是要让洪秀全和天京人民都知道,谁真正说得算,同时也断掉洪秀全重新掌权的念头。
东方的太阳还未升起,“华夏号”已经悄然靠近了下关码头;由于之前已经派人打好了招呼,行政院院长洪仁玕、天京戍卫军统领钟万信以及天王府总管黄文英早已在岸边等候了。我随着“华兴军”卫队缓缓走下了轮船,三人立即上前躬身行礼道:“拜见城王千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了好了,都什么时代了,还整这些没用的繁文缛节。”我笑着挥手示意他们免礼,然后边走边问道:“陛下他现在怎么样了?”
“回殿下,陛下的情绪十分不好,动不动就摔东西、打侍女,总是扬言复位之后要收拾我们!”黄文英低着头说道。
我把头转向了洪仁玕,问道:“干王,这件事您怎么看?”
洪仁玕被我问得一怔,也低下头,说道:“回殿下,陛下这次是放出狠话了,现在整个行政院里的人员是人人自危,都害怕陛下真的重新掌权进行清算,我们的日常行政受到了很多影响。”
“怎么会这样?我们不是有《天国宪法》吗?依法办事大家何惧之有?”我反问道。
“唉——”洪仁玕长叹一声,道:“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国民智未开,王兄他又是上帝之子,能通天父,说什么都有道理;我们就算限制住了他一时不干政,可是只要他一闹,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啊!”
听了他们的话我也陷入了进一步的思考,太平天国政治现在就是一矛盾体,一边限制君权,但同时又承认洪秀全是宗教领袖,所以才会造成这种教权与政权地激烈冲突,洪秀全依靠自己的这一身份威胁到日常行政。我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废黜他或是干脆做掉他,唯一担忧的就是这样做对太平军的老战士们的信仰造成影响。
转眼间已经进入了天京城,此时已是旭日东升,“城王返京”的消息已被“中军统”的工作人员事先散步,所以许多民众聚集到道路上迎接我的到来。
天京城较之大半年前又繁华了不少,西洋商铺沿街排列零次栉比,许多在建的高楼也是比比皆是。在百姓们一声声“城王殿下!”的呼喊中,我来到了太平天国中央行政院官邸,让人吃惊的是,整个京城之中的大小官吏全都在列队恭候了。
“拜见城王千岁殿下。”众官吏一起行礼道。
“哈,本王不就是回一趟京城吗?大家何必这么隆重?”我笑着对众人说道。
洪仁玕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而在场的一众官僚们也都默不作声没人答应我,场面顿时有些尴尬,忽然从院内一侧的厅堂里传来了阵阵歌声,我心里顿时一惊,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就在这时身后的钟万信低声对我道:“殿下您忘了,今天是礼拜日……”
“哦?”我着实吃惊不小,猛然想起太平天国中是有类似基督教做礼拜的活动的,尤其是在天京。只不过这种宗教形式的东西我从未搞过,所以一点都不了解。
我的身上开始冒出了冷汗,我根本不了解所谓的“拜上帝教”,对这些礼仪更是一窍不通,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怕是少不了了。
还好这里的众人没有再注意我,大家一齐把目光投向了大堂中央的干王洪仁玕,洪仁玕是行政院院的院长,相当于“百官之首”;只见他慢慢走到堂中央的方桌前,突然一下子跪倒在地。
洪仁玕这一跪,其余的各部官员也都齐刷刷地跟着跪倒在地,这番场景着实吓了我一跳,一旁的钟万信赶紧向我使眼色,我也跟着一把跪在了地上。
洪仁玕像吟诵词曲一样高声唱道:“我们赞美上帝。”
“我们赞美上帝。”众人跟着一齐唱道。
“我们赞美上帝为天圣父,是魂爷为独一真神;赞美耶稣为救世主,是圣主舍命代人,赞美圣神风为圣灵,赎病救人;三位为合一真神。”
“我们赞美天王是圣贤,是拯救万物圣人;赞美西王为雨师,是高天贵人;赞美南王是云师,是高天正人;赞美翼王是电师,是高天义人。”
在洪仁玕的带领下,行政院内的官员们一字一句地跟唱着赞美诗,而我也混在其中小声吟唱。我虽然没做过礼拜,但赞美诗中的称呼平素却全都听过,比如“圣神风”是太平军中对东王杨秀清的称呼,而西王萧朝贵、南王冯云山和翼王石达开则称为“雨师”、“云师”和“电师”,给人有种神乎其神的错觉。
基本没调儿的赞美诗终于唱完了,众人皆起立,洪仁玕在最前边诵读了一段《圣经》,然后又做了一番简短的席祷词,礼拜方才结束,众官吏们这才各自散去了。我悬着的心终于有些放下了,作为一个门外汉这次跟着参加了礼拜也算是长了见识,心想这太平天国终究是“拜上帝教”发展来的,政教合一,宗教意味太过浓厚,就连从香港来的洪仁玕也不能摆脱这一体制,足见“拜上帝教”在太平天国尤其是天京城内的影响力。
“城王殿下,您怕是不常做礼拜吧?”洪仁玕走过来笑着问我道,我心里一震,结结巴巴地答道:“这个嘛……其实也是做过的,只不过本王以前在教中的规矩和……和现在不太一样了。”我赶紧解释道,总不能公然让人看出我不信“拜上帝教”那一套儿。
“殿下说得是,小弟和您差不多,入教早,对这些后来的礼节不是太了解。”洪仁玕笑着说。
就在这时洪仁玕从桌子上的一堆文书中掏出了一张厚黄纸递给我,道:“殿下,这就是陛下的‘上帝天国’的提案。”
换在以前这就是天王的圣旨,是所有人都不容置疑的,只不过“君主立宪”之后,洪秀全的话不再一言九鼎;我端起来一瞧,洪秀全的话写得语气强硬:
“十一月二十六日,天王诏旨,朕诏仝前知之:
爷哥朕幼坐天堂,天国太平空中扬,天国万样爷为头,太平一统江山江,念及天父上佑尔,今改国为上帝国。
朕今诏明天上地下人间,天父上帝独尊,此开辟最大之纲常。朕今细思上帝,基督下凡带朕。幼作王,天朝号为太平天国,虽爷乃太平天帝父,哥乃太平天主兄,到底爷为独尊,为全敬上帝,故改太平天国为上帝天国,更合真理。念及朕之苦心及爷哥之意,望众卿好自;如若尔敢违天父之旨意者,爷哥定当斩诛。饮哉。”
看到这里我的心里生出一丝愤怒,洪秀全将改国号的提议写成了诏书,仗着自己“上帝次子“的宗教身份大肆吹捧玄虚,并扬言要惩罚抗命不遵者,这是公然挑战之前立宪时所确立的“宪法至上”和“天王不干政”的原则。我知道如果让他得逞从而再次确立权威,那么不但之前的“兵变立宪”成果将全部丢失,就连我自己的性命也将不保。
“陛下虽然这么说,干王您是什么意思?”我转过头来问洪仁玕道。
“小弟本来并不反对,”洪仁玕答道,“不过行政院里的兄弟们大多不同意就这么改国号,而且目前正是我‘太平天国’立国十周年之际,国家刚刚步入正轨需要稳定,仓促间贸然改国号确实也有些不妥,所以我们没有通过陛下的提议。但现在大家就是害怕时候陛下……”
我点了点头,这个可以理解,毕竟洪秀全已经放出了狠话,大家害怕也是正常的。就在我低头寻思对策之际,洪仁玕又开口道:“殿下,您去劝劝王兄,让他收回成命以后不再过问政事吧,要不很多事我们也很难办。”
“本王劝能有用吗?”我喃喃道,感觉这件事虽然不大不小,但却有不好的苗头,必须谨慎对待。
回驿馆的路上我都在想对策,可是没有丝毫进展;早在驿馆里等我的刘继盛和呤唎、玛丽见我满面愁云地回来,立即问我情况,我便把白天得所见所闻和他们说了。
“殿下,这国号肯定不能改,”刘继盛坚决地说道,“很多贫苦百姓参加我‘天国’就是冲着‘太平’而来,若是改成‘上帝’,实在是不伦不类,也不符合我中华传统。”
“嗯。”我点点头,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好呢?”
“殿下,”刘继盛缓缓开口道:“属下认为对策无外乎有二,其一是您去劝说陛下收回成命,如果成了,两边还都可保持相安无事。”
“那其二呢?”
“彻底废黜天王陛下,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刘继盛低声道,“这么说您可别怪属下大逆不道。”
本书源自看书罓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天父下凡
在驿馆里坐立难安,其实之前早就想过要废黜洪秀全,但想着容易要想实施却并不容易,洪秀全再怎么说也是太平天国名义上的“最高领袖”,在这个“忠君”的封建思想占统治地位的时代如果公然否定洪天王无疑会对整个太平天国运动的根基和人心造成极大的影响。
思索了半天我并没有马上响应刘继盛,而是开口问呤唎道:“呤唎先生,这件事情您怎么看?”
“殿下,如果这太平天国能由您来主政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呤唎缓缓开口道。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我急不可耐地说,“呤唎先生,在你们国家,如果首相和国王发生了矛盾,会如何处理?”
“哈,殿下您的意思我明白。”呤唎笑着说道,“可是在我们大英帝国是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因为王室根本不参与政治。”
“是的,这叫‘政教分离’。”玛丽补充道,“只要这种政教分离的体制不改,殿下您就会受制于天王陛下的……”玛丽也是快人快语,呤唎赶紧拉了她一下,生怕她再说出些什么过火的话。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低声自言自语道:“可我天国最初就是由‘拜上帝教’发展而来的,现在又该如何摆脱呢?”
“殿下,”刘继盛道,“属下以为,咱们要想实现这一目标,最好的方法还就是让陛下自己放弃权力。”
“嗯,可是天王陛下他肯主动放权?我看这事没那么容易,得叫干王来一起商议一下。”我微微一笑道。我想了半天,觉得要想彻底断了洪秀全“复辟”的念头,还是得请他洪家人来参与。
于是我派人联络洪仁玕和黄文英晚上到驿馆来召开秘密会议,由于这次会面要商讨的是最为敏感的“废立”问题,所以不敢公开,只得把它放到晚上来进行了。
夜幕落下许久后,洪、黄二人却迟迟没有现身,我伫立在驿馆门口,焦急地望着空旷的街道。就在这时,一顶轿子已经悄无声息地朝着这边抬了过来,应该是干王洪仁玕,看到这一幕我心里十分不解,明明是暗中会面,为何他却如此大张旗鼓。
轿子在驿馆门口停下了,出人意料的是从上面下来的不是洪仁玕,而是一个身着朴素的女子,伴随着一股似曾相识的香气扑面而来,不用说,这便是洪宣娇。只不过这次她并没有打扮得那么艳丽,身穿一袭没有图案的罗裙,头发也用一根银簪简单地盘了起来,并没有过多装饰,这与她之前给我那种珠光宝气翠绕珠围的印象大相径庭。尽管如此,她身上透着的那种独特气质依然无可比拟。
我心里一颤,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出现了,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在这个时候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不觉间洪宣娇已经迈着轻巧的步子来到了我的面前,她面带微笑,双手相扣行礼道:“小女子拜见城王千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王娘何必多礼?”我赶紧说道,“不知西王娘深夜造访有何……”
“城王殿下,我知道您今晚约了干王和黄宣承,不过他们怕是来不了。”洪宣娇打断我,笑着说道。
“为什么?”
“行政院明早有会议。”洪宣娇轻描淡写地说道。然而我的心里却陡然紧张起来,本来我是派人秘密通知洪仁玕和黄文英会面的,洪宣娇怎么会知道?而洪、黄那边却一点音讯也没有。
但我刚要开口问她,她却先说道:“瑞城哥,咱们有半年没见了吧?多亏你上次的命令,有和在这半年里得到了不少锻炼,已经能够看明白奏章了。”她指的是她的儿子幼西王萧有和,我之前恢复了他“幼西王”的爵位并许诺将来传其权力,不过那些都是敷衍和安抚洪宣娇母子俩罢了,没想到她们还当真了,竟然开始着手准备掌权了。
看着满脸期待的洪宣娇,我真是欲哭无泪,摆摆手对她道:“西王娘真是辛苦了,小西王还需您多加教导,他可是咱们天国大业未来的接班人啊。”我看着她的眼睛,话锋一转,道:“不过目前有和他还太小,本王看还是再过个十年八年等他成人了再参与政事也不迟。”
“十年八年是不是太久了?”洪宣娇嘴巴一撅,非常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又露出了一丝笑容,低声道:“城王殿下,您有什么事非要大晚上和干王他们说?依我看不会是啥好事吧?”
眼见洪宣娇已经猜出几分,我浑身都不自在了,愣了一下后反问道:“娘娘这么晚来找本王,也不会有啥好事吧?”
“嘻……”洪宣娇被我这么一说反而笑了出来,她笑着道:“城王殿下大驾回京,还不让做妹妹的拜访拜访?不过小妹确实是有点事情想和您商量商量。”说罢洪宣娇的表情骤变,由之前的喜笑颜开忽然变得面容严肃铁青,她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旁不远处我的“保镖”周国贤一眼。
我明白她的意思,挥挥手让周国贤先退下了,待到四下无人,我便开口道:“西王娘,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洪宣娇开口道:“殿下,您这次回京为的是王兄提出的‘上帝天国’一事吧,王兄执意要改国号,你们都不同意,又担心他事后报复。”洪宣娇句句切中要点,我点点头,心想其实我是怕洪仁玕他们担心报复,至于我自己,洪秀全若是重新掌权我是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殿下,如果没猜错,你们想要对王兄动手了是吧。”洪宣娇继续低声道。
“西王娘,这可不能乱说啊,弑君犯上那可是大逆不道……”我赶紧摆摆手道。
“得了吧!”洪宣娇打断我道,“殿下,这犯上之事您已经做了一回了,一年多以前你们搞什么兵变立宪把王兄的权力剥夺,这不已经是叛逆之举?”
“西王娘,您到底要说什么?”我警惕地问道。
“殿下,王兄的固执您也是知道的,这次他下了决心不妥协,像上次那样一纸文书解决问题已经不可能了,如果你们硬要动手必背上‘犯上叛逆’的骂名。事已至此,妹妹我有个办法能让您即能维持名望,又能牢牢限制住王兄。”洪宣娇道。
“哦?悉听高见。”
洪宣娇继续道:“为了帮助殿下,小妹愿以‘天父下凡’指示天王退位,由幼天王即位,由您和幼西王、干王辅政,到时候王兄他就只能乖乖退居二线,再也无法插手政事了。”
我心里顿时大惊。“天父下凡”是早年东王杨秀清玩过的把戏,杨秀清也借此得以掌控拜上帝教乃至太平天国的最高权力,只要他一口吐白沫进入到“天神附体”的阶段,就连洪秀全都得朝他下跪听从指示。太平军中还有一个会“下凡”的是洪宣娇的丈夫也就是西王萧朝贵,他玩得是“天兄附体”,与“天父下凡”是异曲同工。也许是因为嫉妒这种“跳大神”的把戏所带来的特权,早年洪宣娇也玩过一把“下凡”的把戏想要做个“女神仙”,结果杨秀清不吃那一套根本不予承认,反以“无故逞高张”、“乱言”等罪名将她打了几十板子。
随着萧、杨的先后去世,太平天国上下对这种把戏早就失去了兴趣,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洪宣娇又提出要“下凡”估计不但是想过她当年没过的瘾,还想借此直接操控太平天国大权,这个满是心机的女人真是机关算尽啊!不过“天父下凡”毕竟是出戏,有演员更得有观众,所以她需要我来给予承认。我岂会让她得逞?
“娘娘您真是太会说笑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要玩‘下凡’,您不知道被神灵附体的人可都活不长吗?”我笑着对她道。杨秀清和萧朝贵可都是青壮之年就命丧黄泉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洪宣娇有些生气了,不高兴地大声对我说道,“殿下,小妹这可都是为您着想,您怎么还不领情?”
“好了好了,这件事就不劳娘娘费心了,天色不早了,娘娘打算在这里留宿一宿陪本王吗?”我坏笑着对她道。
“哼,瑞城兄,你会后悔的,王兄他不会饶过你的!”洪宣娇生气道,说罢拂袖而去。
洪宣娇走后,刘继盛和呤唎赶紧跑了出来问我情况,我摇摇头道:“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倒是来了,唉,今天也真是邪了门了。”
“西王娘在这个节骨眼上造访事有蹊跷,殿下您不得不防。”刘继盛道。
“嗯。”我点点头道,“刘宰辅,你带着弟兄们去给本王调查一下为什么洪宣娇会知道本王的安排。”刘继盛拱手遵命。
“对了殿下,您想好怎么对付天王陛下了吗?”呤唎开口问道。
“本王已经想好了,”我笑着道,“西王娘也算提醒了本王,陛下现在年事已高,咱们可以逼他传位给幼天王,这样就断了他以后重掌大权之路,而那幼天王不过是个毛孩子而已,我们可以把‘君主立宪’的思想慢慢灌输给他。”
“有道理,这倒不失为一种办法,不会引起大的冲突。”刘继盛道。
“对,不流血的‘光荣革命’。”呤唎也赞同道。
第二天一早,我骑马来到天王府外,身着一声整齐的礼服,腰别短枪,一手握着金色宝剑,一手端着诏书。此次觐见天王的目的只有一个:仗剑逼他传位!
本文来自看书惘小说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冒充天父
“殿下!”钟万信领着天王府外的一众卫兵向我低头行礼道,我点点头向他们友好的示意了一下,然后直接迈着大步横冲直撞一般向着金龙殿而来,身后周国贤领着几十个“华兴军”的弟兄紧随其后。
列队挡在宫殿门口的是天王府的武装女兵,他们平时是洪秀全的侍女,关键时刻也能拿起武器。只见她们个个头缠红巾,各执刀枪,俨然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冯瑞城,你还想怎样?”一个身披黄绸的中年女子挥起弯刀走上前来厉声朝我喊道,“天王陛下待你不薄,你也不扪心自问,自打丁巳七年回归天朝,天朝几时亏待于你,陛下封你为王竟还不满足,怎么了?现在终于要动手篡位了?”
听闻此语我顿时一惊,这个女人之前还真是从未见过,再看看她身后那一排全副武装的女兵,想必是个领头的。我这只握着宝剑的手开始颤抖不已。我赶紧定了定心神,缓缓开口道:“你是谁?为何挡本王的路?”
又一个侍女开口道:“大胆逆臣,‘又正月宫’娘娘面前还不快快下跪!”
我心里一惊,心里明白这“又正月宫”娘娘就是洪秀全的正妻赖莲英,地位大概相当于皇后了,只不过洪秀全一直宣称自己真正的妻子并不在人间而在天上,所以才封赖氏为“又正月宫”,意为凡间的正室。
我瞧了赖莲英一眼,并没有下跪,只是躬身行了个礼,开口冷冷地道:“卑职不知是娘娘,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娘娘原谅。”
赖莲英脸色并无好转,明显对我的举动很不满意,我抬起头,也不客气地说道:“娘娘,本王今天找天王陛下是有要事相商的,并非奸人所传的什么大逆不道之举;娘娘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请让开吧。”说罢我做出了继续向前走的样子。
“哼,要事相商?”赖莲英冷笑着道:“有你们这么来势汹汹地相商吗?冯瑞城,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来意。你想要加害陛下,就从我们姐妹的尸体上踏过去吧!”说罢赖莲英举起了手中的刀,其余的女兵们也都跟着拉开了架势硬是挡住了前路。
周国贤这边反应也很快,一挥手“华兴军”一排枪口架起,瞬间两边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娘娘您误会了,我们真的是要和陛下商量事情的。”我开口解释道。尽管语气有所缓和,但赖莲英却丝毫不为所动,刀依然举在手里,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砍我。
“国贤!”我看了周国贤一眼,示意大家先放下枪,周国贤却连连摇头,低声道:“殿下不行啊,一旦这帮娘们动手……”但见我依旧坚持,他无可奈何只得让部下们把枪都放下了。
“好了娘娘,都说了我们这次前来并无恶意,现在总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吧?”我开口问道,同时张开双手向前走来。
“等…等会儿……”赖莲英有些没想到,结结巴巴地道:“城王殿下,只…只准你一人进去,而且要卸下武器!”说罢她指着我身上的宝剑道。
“没问题。”我从容地卸下了腰上的宝剑,赖莲英也示意一众女兵放下了武器,我把宝剑递给了她。
正当赖莲英上前一步接我的剑时,我快速拔出了藏在腰间早就别好的手枪,直指赖莲英的脑袋,厉声对着一众女兵喝道:“还不都退下!”
女兵们全都被这突然的一下惊住了,她们不知所措只得慢慢往两边退散。然而就在这时赖莲忽然拔出了我给她的宝剑,挥起来就要砍我,这一不要命的举动让我着实没想到,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随着一声枪响,赖莲英倒在了血泊之中,我开枪击中了她的右胸,此时我的手已是颤抖不已。赖莲英倒下了,其余的女兵全都被这震天的枪声吓了一跳,刷地一下全都四散欲逃。周国贤立即指挥部下们扑了上来,将她们全都缴了械按到在地上。
周国贤赶忙一步上前来到我面前,问道:“殿下,怎么处理?”
我定了定心神,道:“先把她拉去治疗,看看还能不能救过来了,同时封锁消息,这些人一律给本王扣住,一个也不要放走。”
“遵命!”周国贤点着头道,然后立即着手处理。
我深吸一口,重新握紧宝剑,朝着金龙殿继续进发,一路上我越想越来气,洪秀全你真不是个东西,关键时刻竟然让一帮女人替你挡着。
我仗着宝剑一步跨入了大殿,然而空荡的金龙殿里却并无一人,洪秀全似乎并不在这里,今天一早我可是派人通知他了的,这家伙难道要躲着不见我?想到这里我心里的怒火又高了一丈,心想姓洪的你敢怠慢本王这是罪加一等,看老子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宣承官!”我大喊道,往常在这里面见洪秀全都会见到一个负责传递信息的年轻女官,可是这回的情形却不太寻常,任凭我扯着嗓子大喊,依然没人理我,整个金龙殿还是只有我一人。
情况变得有些异常,我的心里开始有些翻疑,难道洪秀全真的躲起来不见我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凉风袭来,我的绣袍也随之飘动起来,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后堂传了出来:“天父圣主驾到,城王你还不快跪下!”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心里一惊,伴随着空荡的大殿和迎面的凉风,恰有一种鬼神环绕的感觉,一瞬间我还真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我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我的手紧紧攥着剑柄,心里也在提醒自己根本没有什么鬼。
“天父上帝在此,逆臣冯瑞城,你为何还不下跪,难道你想谋反吗?”见我不为所动,这个声音又响起了,但在这一连串的斥责声中,我慢慢感觉了出来,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洪秀全,他现在一定就躲在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里装神闹鬼吓唬我。
此时的我心里清楚现在决不能听洪秀全的摆布,他想用宗教身份来压我,我决不能上当。此时如果从了他了那一会儿他便说啥是啥了;于是我打定主意就是不跪,不但如此我昂起头高声反问道:“天父在哪里?还请您老人家现身说话?”
“大胆!有你这么跟天父说话的吗?天父乃是独一真神,岂是你这凡人想见就见的?”
“大胆!”我也学着他反驳道:“天父做事还需遮遮掩掩?不敢出来相见就是有鬼,必是冒充上帝亵渎神明,这可是万恶不赦之罪!”
“你……”那个声音被激怒了,“冯瑞城,难道你想造反吗?”
“想造反的人是你!”我厉声回应道:“冒充天父混淆视听,你要真是天父现在就显灵啊,来,有本事来教训本王,冲这儿来!”
那个声音消失了。
过了片刻,洪秀全从后堂缓缓地走了出来,垂着头无精打采,只见他有些吃力地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登上了台阶,慢慢坐到了龙椅之上。
“臣冯瑞城,叩见天王陛下!”我立即上前行礼道。
洪秀全挥挥手示意我免礼,我直接开口道:“陛下,刚才有人冒充天父上帝妄图蛊惑本王,必有不可告人的险恶用心,臣决定彻查这里,抓出这个大逆不道之徒,当街正法以正我天国视听!”明知刚才装神弄鬼忽悠我的就是洪秀全本人,但我还是这样说道,“当街正法”四个字说得语气更重,我注意到洪秀全不时打着寒战。
“城胞言重了吧,朕这里怎么会出这样的人呢?胞弟你一定是多虑了……”洪秀全赶紧开口解释道。
看着他满脸紧张的样子我心里暗笑,装神弄鬼的把戏想忽悠另一个时代的我那肯定不能得逞;见到洪秀全已是胆战心惊,我乘势继续发起攻势,继续开口道:“陛下还有一事,您的‘上帝天国’的建议很好,但行政院认为不合时宜所以不予通过,请您不要再纠缠行政院了。”
然而一提“上帝天国”洪秀全就像变了个人,他突然怒不可遏地拍着椅子道:“这是天父的意思,朕的话你们怎么就是不听,难道你们真是要造反!”
“陛下,我们认为不合理并不代表着我们要造反……”
“冯瑞城,”洪秀全厉声打断我道:“朕看你们就是想造反!什么狗屁‘君主立宪’,说是要替朕分忧政事,到头来还不是要夺朕的权,骑到朕的头上来?朕的话现在变得一文不值;了是吗?告诉你冯瑞城,朕的江山尔不扶自有人扶,朕现在不需要你们这帮乱臣贼子了,听着冯瑞城,朕要罢免你的一切职务,削为庶民,不,打入大牢……”
我默默地看着洪秀全大肆发泄着自我,看得出这一年多积攒在他心中的压抑如开了闸的洪水喷涌而出;终于等他说完了,我才缓缓开口道:“陛下,鉴于您这种不合作的态度,我们研究决定,撤销您的‘天王’王位,由您的长子洪天贵福袭承为‘幼天王’;我们仍会尊您为‘老天王’,但从今往后您不会再参与任何政事。”
“哈哈,终于来了是吗?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冯瑞城,你要罢黜朕是吧?你终于要谋逆了是吗?”洪秀全冷笑着道。
“这是退位诏书,本王已经帮您拟好了,只需您盖上大印即可。”我不理会他只是冷冷地开口说道。
本书源自看书惘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去庆父
抱怨归抱怨,但真的看到白纸黑字墨迹清晰的退位诏书,洪秀全还是傻了眼,双腿一下子瘫软了,整个人也坐回了椅子上。
“城胞,这……”洪秀全着实没想到真的会走到这一步,有气无力地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洪仁玕的意思,亦或是李秀成?”
“这是全体天国将士的意思!”我冷冷地回应道,“陛下,现在这些忠于我天国的将士们都已在您的宫殿外聚集了,倘若您不答应退位,小弟怕他们会……”我故意这么说来吓唬洪秀全,其实包围在天王府外的全都是我的亲信,不过我就是要营造出一种洪秀全已经众叛亲离的景象。
听了我的话,再看看我手中紧握的宝剑,之前一直态度强硬的洪秀全终于有些服软了,他颤抖着说道:“怎……怎么会这样啊?朕向来待大家不薄,怎么会这样……”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殿下,我天国目前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将士们也都是以国家利益为重!”我一脸正色开口道,“殿下,自从翼王出走这些年来大家对您早就不满了,小弟也是看在您对我的知遇之恩,想要全力保住您的性命和地位,所以还请您签下这退位诏书,否则嘛……”
我的话说得很重,洪秀全也是万般地无奈,看得出他是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连连摇头,终于开口道:“罢了罢了,朕这次真的不管了,任凭你们整吧。”说罢他掏出了那颗金玺,在退位诏书上狠狠地盖了上去,道:“冯瑞城,朕把朕的江山和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但愿你能率领我天兵天将打败清妖,你若是图谋不轨,朕一定会奏告天父让他老人家处置你的!”
我连忙跪下,摆出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道:“陛下放心,还请陛下安心静养,臣等不再烦扰。”
洪秀全终于接受了退位,圆满完成任务的我也是如释负重;走出天朝宫殿金龙内城的圣天门时,大帮手下簇拥了过来,他们争先恐后地想要询问情况,我挥舞手中的退位诏书,人群瞬间沸腾,紧接着就是不绝于耳的欢呼声。
“殿下,您现在是我太平天国的真主了,我等只愿誓死效忠殿下!”钟万信激动地高呼。
“誓死效忠殿下!”人群也跟着狂呼。
看到这一幕我十分满意,与洪秀全斗了这么久,这一次终于是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现在姓洪的说什么也不可能再来压我了,而幼天王又只是一个毛孩子。这一刻我深切地感到自己是这个国家名副其实的主人了。
然而欢呼的人群中却依然有人愁眉不展,我仔细一瞧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行政院的院长干王洪仁玕,莫非他还有什么心事?就在我刚想走过去和他交流之际,洪仁玕这家伙似乎有意避开了我的目光,转身快步离开了。
“老天王让位幼天王,城王殿下主政天朝!”此时的天京城已经炸开了锅,大家都知道了我的“创举”,坊间也在热议这场变革,可以听得出,我在这之中无疑扮演着正面的角色。五年前,嫉贤妒能的天王洪秀全赶走了他认为威胁到自己的翼王石达开,现在我用同样的方式将洪秀全拉了下来。
“殿下,接下来怎么办?”刘继盛走过来问我道。
“马上进行幼天王的登基仪式,然后重新恢复天京城的秩序并昭告四方,这些事情尽量在三天之内完成,本王不想把它搞得太大。”我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道,“本王计划三天之后就乘船回湖南,毕竟前线不宜太久没有主帅。”
刘继盛低声道:“殿下,那老天王该如何处置?”
我瞬间明白了刘继盛的意思,洪秀全一天不除就会对我存在威胁,尽管他已下台,但仍然有复辟的可能。
“刘宰辅你有何见解?”我问道。
“不去庆父,鲁难未已。殿下,属下认为应当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刘继盛话说得很坚决。
其实我也早有除掉洪秀全的想法了,只是真的到了要实行的阶段心里却莫名地生出一种不忍来,洪秀全归根到底可是太平天国运动的发起人,在中国近代史上也算是赫赫有名,而且对我也确实算是有知遇之恩,尽管我清楚当年他提拔我主要是为了牵制监视石达开。
看到我有些犹豫,刘继盛赶忙劝道:“殿下,这等时候怎能有妇人之仁?您想想,老天王一旦复位,最先遭殃的是谁啊?必定是您,与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我点点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但想要对洪秀全动手恐怕并不容易吧?而且一旦事发,本王必有重大嫌疑,到时候让世人怎么看本王啊?现在正是我们凝聚人心的时候,若是传出这等负面的消息对我们会很不利。”
刘继盛说不出话来了,他想了一会儿后开口道:“殿下,我们可以用慢性药,一点点地毒死老天王。”
我仔细地想了一下,感觉有些道理且可行,便开口道:“既然如此,就先给老天王少用点剂量,本王可不想他马上就死;还有,这件事一定得保密,千万不能让别人察觉。”
“殿下您放心,我们‘中军统’研究这个已经不少时候了,我们早就掌握了天王府的内应,这点请您放心。”刘继盛拱手答道。
我满意地点点头,心想就先让洪秀全多活一会儿,等到风声小了再送他去见天父。
第二天便是幼天王的登基仪式,天京城的大小官员几乎全部到场,不过仪式进行得十分无聊,无非是各种宣读行礼;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面色惨白的洪秀全,经此打击他犹如病入膏肓甚至已经不能行走,由我的两个手下驾着他出席了这场典礼,洪秀全颤抖着读完了短短几行的诏书后就被搀走了。看到洪秀全这个状态我甚至感觉都不用我们动手他似乎也活不了多久了。
老天王撤下了,新的天王被扶上了王座接受百官行礼,这是一个还不满十三岁的孩子,他用恐惧的眼神面对着陌生的一切。尤其是站在群臣之首的我,他惊恐地看着我,仿佛怕我一口把他吃掉似的。
他叫洪天贵福,是洪秀全的长子,也是新的天王,世称“幼天王”。洪天贵福,广东花县人,生母即为赖莲英,初名天贵,后加“福”字。他的玉玺于名下横刻有“真主”二字,据说他的名字是当年洪仁玕火钳抽签而得,洪秀全觉得不够又加一“福”字,于是就成了这个不伦不类的四字名。
在太平天国混了快五年,这竟是我第一次与洪天贵福见面,我微笑着看着他,尽量保持着友善。
“陛下,该说‘朕自今日起即位为太平天国天王……’”一旁是洪天贵福的侍从黄文英在不断地小声提醒着他,洪天贵福也跟着慢慢地说道:“朕自今日起即位为太平天国天王,朕宣誓遵从《天国宪法》绝不干预政务,以城王为‘议会议长’总理天国,以干王为‘行政院长’总理朝政。”
洪天贵福就像一个小傀儡,跟着黄文英把这些事先准备好的台词全都说了个遍,听得我也是十分满意,连连点头。
“好了陛下,该退朝了,要说‘退朝’。”黄文英继续在一旁按照我的意思操纵。
这一回洪天贵福却沉默了,他没有说“退朝”二字,整个金龙殿陷入了寂静。
“该说‘退朝’了。”黄文英急了,在一旁连连说道,就差自己上前替他说了。
“黄……黄总管,朕还有话想说……”洪天贵福十分委屈地开口了,黄文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退到一边。
“朕……朕现在是一国之君了,想……想册封一个人,”洪天贵福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叫萧有和,是朕的好朋友,也是西王叔叔的儿子……朕想封他袭西王爵,来辅佐城王……”
洪天贵福的话还没说完,朝堂之上已是一片哗然,眼看场面要收不住,黄文英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好了诸位,此事不是今天朝觐的议题,日后再议,今日朝觐已毕,大家可以退朝了。”黄文英的话说完百官这才缓缓散去,
然而刚才这一幕足以让我惊呆,洪天贵福怎么会突然提出要提拔萧有和,他才是个十三岁不到的孩子,甚至连权力都没有就想到要拿萧有和来压我?
直到回到行政院我还是心神不宁,赶紧召集刘继盛、周竹岐来商量,就在这时黄文英突然跑进来一把跪到我面前道:“殿下恕罪,属下真不知幼天王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属下之前没这样教过他……”
我摆摆手示意他起来,愤愤地道:“这事不怪你,幼天王陛下一定是受人蛊惑才会有这个想法的,本王一定要查清楚。”
“殿下,这件事西王娘肯定脱不了干系!”周竹岐道。
刘继盛也点点头,道:“可是殿下,现在大家都知道幼天王想要册封幼西王,我们要不要顺着他?一旦那萧有和真的做了西王,名义上也是位您之上,会很棘手。”
我点点头,心想刚刚赶走一个老的,现在又冒出一个小的来,这洪家人还真是个个都不能低估,保不准会出什么乱子。
“殿下,您是怎么打算的?属下已经替您备好船了,计划是后天离京的。”刘继盛问道。
我摇摇头,道:“刘宰辅,看来本王暂时还不能离开天京,你先派人给本王盯紧了西王府,看看那萧有和西王娘都有什么动静。”刘继盛拱手遵命。
“黄宣承,你负责天王府,给本王看紧了幼天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疑点,本王要查清楚是何人指示幼天王的。”我继续道,黄文英也表示遵命。
我连连点头,心想怎么可能让两个毛孩子挡我的路?无论是萧有和还是洪宣娇,胆敢威胁我的地位,到时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予以铲除!
本書源自看書網
第一百七十四章 芒刺在背
入冬的金陵虽然没有北方那般寒冷,但阴潮的空气还是让人很不舒服,伴随着不由自已的阵阵干咳,我的喉咙难受异常,只能紧紧地裹着毛毯侧卧在床铺上,手中握着侍从送来的热茶。
但最让我难受的不是阴冷的天气,而是如今的天京城,尽管洪秀全已经正式下台了,但依然有一股暗流在悄然涌动,给人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殿下,西王府这几日没有发现异常!”刘继盛快步走了进来,未见人已先闻声。
“萧有和还有那西王娘没有动静?”我赶忙问道。
刘继盛摇摇头,道:“西王娘倒是请了许多教书师傅每天安排小西王读书练字啥的,弟兄们都快把整个西王府查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啥别的异常。”
我连连摇头,道:“这么点小孩儿就学那么多东西,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啊!”
谈话间黄文英也跑了进来,道:“城王殿下,天王府也没动静,幼天王平日里只和十几个女官在一起,找不到任何与外界接触的迹象。”
“不可能,一个毛孩子怎么会知道要通过提拔萧有和来钳制本王?一定是有人教他的……”我十分生气的说道。洪秀全下台之后,我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天国主人,头上只有一个没有实权的毛孩子洪天贵福,唯一能给我造成威胁的就只有那萧有和了,因为他是萧朝贵之后,世袭之后就是西王,西王是太平天国最早的“东西南北翼”五大元老级王爵,地位自然要在“城王”之上;我的话都没说完就又陷入了不断的咳嗽,吓得刘继盛和黄文英赶紧跑上前来。
“本王没事!”咳毕我摆摆手道,“最近确实有些不太舒服,不过不管是谁在背后捣鬼本王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黄文英和刘继盛面面相觑,估计他们也没见过我如此发火。我继续道:“刘宰辅,继续给本王盯紧西王府,萧有和母子稍有动向第一时间汇报!”刘继盛连连点头。
我又转向黄文英,道:“你说幼天王他平日里都是和女官们在一起?”
“是的殿下,”黄文英答道,“最早是他的姐姐做老师,后来根据老天王的命令,把小天王完全隔离开了,平日里只和身边的侍从女官在一起,连自己的父母亲人都不得见的。”
“是这样啊。”我说道。心想怪不得有种洪天贵福这孩子都十三岁了还有些傻傻的说不明白话的感觉,想必就是因为长期和侍女在一起得不到良好教育的缘故。想了一下后我开口道:“黄宣承,把跟在幼天王身边那十几个女官的名单给本王列出来,本王就从她们身上入手,就不信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黄文英道:“殿下,她们都是女流,懂文化的也没几个,真的有这必要吗?”
“非常有必要,”我坚定地说道。然后转向刘继盛道:“刘宰辅,麻烦你的人也来协助黄宣承调查,本王有感觉就是她们直接蛊惑的幼天王!”刘继盛也表示了赞同。
这天晚上的风很大,漆黑的夜空看不到月亮的踪迹,真可谓是月黑风高,突然府外传来了一阵嘈杂,黄文英、刘继盛还有天王府的卫队长宋文押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殿下,她是天朝宫殿里的女官,小弟和刘宰辅的人正在逐一盘问幼天王的侍女,结果她拔腿就跑,被守门的将士们逮了个正着。”黄文英开口道。
我仔细瞧着这个满脸惊恐的女子,她的姿色一般,二十多岁,看上去确实是极为普通没有任何异常。
刘继盛凑到我的耳边,低声道:“殿下,她叫黄三妹,湖南道州人,二十五岁,是幼天王的贴身女官,懂文化,在府里专门负责教幼天王诗词。”
我看着黄三妹,质问道:“陛下身边有清妖奸细,他们去调查,你为什么要逃?”
黄三妹一惊,吓得赶忙跪下了,连连磕头大喊道:“殿下饶命啊,奴婢不是清妖奸细啊!”
“那你为什么要逃?”我厉声呵斥道。
黄三妹跪在地上默不作声了。
“殿下,这贱婢肯定是有问题!”刘继盛开口说道。
我也点点头,但黄三妹只是跪在地上哽咽不再开口了,宋文见状刷的一声拔出了刀,想要恐吓她。
我蹲下身来,看着黄三妹,想了片刻,开口道:“幼西王昨天晚上突然暴毙而死,本王现在怀疑你,除非你现在把知道的说出来!”
“什么?幼西王殿下他……死了?”黄三妹听了我的话大惊,浑身颤抖道,“殿下,这真的不管奴婢的事啊,奴婢之前只见过西王娘一面,怎么可能去加害幼西王殿下啊?”
我听了一惊,通过编瞎话还真套出了黄三妹的话,我赶紧追问,黄三妹终于开口了:“奴……奴婢之前曾替陛下出宫送过文件,那时与西王娘见过一面,西王娘让我叫陛下给萧有和谋个位置,说以后会有大封赏,奴婢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其它再没别的了殿下……”
“果然如此,是那西王娘捣的鬼!”刘继盛道。
我点点头,道:“可是本王之前已经派人把西王娘看起来了,所以这件事要想成行必还有一个幕后推手,这个人强大到能够屏蔽本王的耳目。”
黄文英满脸疑惑,宋文也连连摇头。
刘继盛点点头道:“殿下您说的这个人属下已经猜出一二了。”他顿了一下,开口道:“是干王殿下吧!”
“是的,本王也怀疑这洪仁玕,归根到底他也是洪家人,胳膊肘向里拐也说得通。”我开口道。之前在我逼洪秀全退位后接受大家庆贺时洪仁玕就表现得神色紧张,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怀疑他有可能会暗中帮助洪氏随时准备夺回权力。
“干王殿下可是行政院长,是您亲自任命的,若真的有问题会很难办的。”黄文英说道,“再说了咱们也没有证据说明干王与西王娘勾结。”
“这件事确实很棘手,还得本王认真考虑。”我开口道。
“殿下,这黄三妹怎么处置?”宋文低声问道。
“处死不留!”我低声说道,“还有幼天王身边那些女官也都悉数给本王换掉,以绝后患。”宋文连连点头,指挥部下把黄三妹拖走了。
“都说白莲教是‘三十年一小反,六十年一大反’,我看此话还真是恰当。”富明阿笑着对一旁的李鸿章说道。两人并排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边,这是他们的“津门新军”第一次出征,目标是盘踞在直隶南部山东西北的白莲教叛军。
一路上富明阿有说有笑,李鸿章确是满面忧愁,他不无担忧地说道:“我们虽号称新军,配备了洋枪洋炮,但终究只训练了一个月就拉上战场,未免太操之过急了。”
“哈哈,李大人您又说笑了不是,您这么大的本领,区区几个白莲教的毛贼又何必担心,卑职相信您的大军不日即可南下金陵,踏破长毛的老巢,生擒伪城王。”富明阿笑着道。
“唉——”李鸿章连连摇头,他感觉自己请来这副手富明阿与自己是离心离德,尽说无用的话。李鸿章想了片刻开口道:“细作已经探查清楚了,这次咱们要面对的可是白莲教的总头目张善继,此人手下有甲、乙、丙、丁、戊、已、庚共七个贼营,加起来也有万余人了。”
“乌合之众!”富明阿不屑地道,“要是僧王出马,不消半日就能将他们尽数擒来。”
李鸿章一听到“僧王”二字心里更不好受了,就在这时突然前方烟尘滚滚,五颜六色的彩旗在来回舞动。“不好,贼军来了!”手下人大喊道。
李鸿章深吸一口气,心想自己的“新军”终于要迎来首战了,内心颇为激动,他伸手一挥,部下们立即架好枪械,严阵以待。
果然不多时,迎面冲来了一支白莲教的人马,他们的主帅打着绿色的旗帜,一旁的细作低声道:“大人,这是贼寇的庚营花旗杨朋岭的队伍。”
眼见敌人冲近了,李鸿章挥手高呼:“给我打!”
转瞬间枪声大作,伴随着一轮轮的射击,白莲教的人马彻底成了枪靶子,很快被打得人仰马翻伤亡惨重。眼看这些挥舞大刀的敌人如此不堪一击,李鸿章的心里也生出了一丝兴奋,他忘我地纵马一跃上前,拔出了自己的手枪,高兴地急呼:“弟兄们,跟我上,打他们个片甲不留!”
整个新军也全都激动起来,他们奋力地向前发起了冲锋,对面的白莲教头目杨朋岭见状大吃一惊,想不到官军竟如脱胎换骨一般如此犀利,只得掉头逃窜。
李鸿章见状十分兴奋,立即指挥人马紧追不舍,狂奔几十里之后,不觉间已经接近了临清。就在这时前方逃窜的杨朋岭突然再次掉转马头,他的队伍也重新集结。这让尾随在后的李鸿章和“新军”们大吃了一惊。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炮响,四周传来了嘈杂之声,李鸿章等人惊讶地发现他们的四周慢慢地走出了六七个队伍,只见他们打着颜色各不相同的旗帜;李鸿章立即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围在了核心。
富明阿见状也有些害怕了,双手握紧腰刀抖动不已。而一旁的细作更是惊恐地用颤颤巍巍的声音低声道:“打黄旗的就是贼首张善继、绿旗是杨泰的甲营、灰旗是雷凤鸣的乙营、白旗是张殿甲的丙营、红旗是石天雨的丁营、蓝旗是左临明的戊营、黑旗是宋景诗的己营,再加上花旗杨朋岭的庚营,白莲教的贼军都来齐了!”
本书首发于看书网
第一百七十五章 打压干王
眼看四周的白莲教各部合围而来,津门新军的正副统领李鸿章和富明阿互相看看,深知形势的不妙。
“大……大帅,贼军势大,咱们该怎么办?”李鸿章的弟弟李鹤章上前战战兢兢地问道。
“我军皆配备洋枪洋炮,怕这般乌合之众作甚?”李鸿章的侍卫李胜开口道。
“不可轻敌!”李鸿章厉声说道,“就算他们是乌合之众,可咱们也未必强到哪去,况且现在又被围住……”李鸿章故作镇定地一边说,一边把目光投向了他的副手富明阿。
富明阿现在也有些吓傻了,他愣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冀州南宫驻有僧王两部骑兵六千有余,如果我们现在派人去求援,不消半日功夫即可赶来,在此平原地形僧王的骑兵必能大破贼军。”富明阿搬出了僧格林沁,周围的几个新军将领也连连点头表示赞成。
“僧王大人肯出兵救我吗?”李鸿章半信半疑地反问道。
富明阿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摇头道:“怕是不会吧……僧王很看不起咱们汉人,他巴不得新军快点覆灭呢,现在就算是南宫近在咫尺,属下也敢说僧王绝对会作壁上观。”富明阿此话一出,众将一片垂头丧气,他们知道后援没有了。
“就是这个理嘛。”李鸿章却突然笑了。部下见状都大感疑惑,只见他拍拍富明阿道:“本帅早就知道你是那僧亲王安插在我军中的,你也没少给僧王送我们的情报,到头来不也是要和我们在一起陪葬吗?”
“属……属下知错了,”富明阿低着头道,眼里已是饱含泪水,“若今天能渡过难关,属下以后定尽心尽力追随大帅,不再与僧王联系!”
李鸿章笑着点点头,道:“你能明白这点非常好,打仗要的就是各部友军之间的配合,大家都是朝廷的兵,为朝廷平乱,如果我们自己相互猜忌相互攻击,那还如何打胜仗?本帅知道僧王一直对我们有成见,所以有机会本帅一定要亲自化解这个……”
李鸿章的道理还没说完,对面的白莲教可不再给他时间了,只听首领张善继大吼道:“这帮王八羔子,穿了一身官服拿了几把破枪就人模狗样了,到头来还不是欺负咱们老百姓,别给他们废话的时间了,谁给俺取下他们首领的人头,俺就升他做第八个旗主!”张善继一边高呼,一边挥舞腰刀直指对面的李鸿章。
白莲教的教徒们受此激励愈发兴奋了,打着绿旗的杨泰领着所部的人马一跃而上,直扑李鸿章所在的地方;新军自然不敢怠慢,立即赶上来摆出洋枪阵,很快随着噼里啪啦的枪声,杨泰的人马被打得人仰马翻,竟无法靠近新军半步。
白莲教的人马终究装备简陋,一整个营的人挨了枪子便再无还击之力,只能四散逃奔,杨泰见势不妙只得也跟着掉头欲走,新军一员将领纵马而出拔枪就射,正中杨泰背上,甲营首领杨泰瞬间落马倒毙。
“子美,干得漂亮!”李鹤章高兴地大喊道。这员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原湘军旧将郭松林,他本是曾国荃的部将,和朱洪章是好朋友,两人都特别擅长火器;后来三河之战,曾国荃兵败,朱洪章战死,留守后方的郭松林无力阻挡太平军反攻,只得弃城而逃,辗转多地后投到了李鸿章的淮军中,自此便一直跟着李。现在的郭松林已然成为了李鸿章最重要的左膀右臂之一。
洋枪面前白莲教的进攻变得不堪一击,杨泰的拜把兄弟丁营首领石天雨大怒,挥舞长刀直扑郭松林而来,郭松林原本会些武艺,但后来改用步枪之后便不再携带冷兵器,眼见敌人扑来竟有些不知所措无法招架;眼见郭就要变成刀下鬼,李鸿章的侍卫李胜挥刀而出,一声不响地跃到了石天雨面前,石天雨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李胜手起刀落,将石斩于马下。
眼看七员大将登时折了两个,白莲教首领张善继有点发愣了,之前跃跃欲试的各营教众见识了洋枪的威力也都不敢再轻易上前了。
“贼军害怕了!”李鹤章高兴地道,“大帅,我看咱们现在四面出击也能不废吹灰之力大获全胜!”
“不可!”一个随行谋士大喊道,“就算我军先胜一阵,但我们携带弹药有限,而贼军人数又多,这么耗下去我们还是会玩完。”
“哦?”李鸿章一瞧说话之人,笑道,“原来是景亭先生啊,先生入本帅幕府也有时日了,只是一直不见先生出谋划策,如今先生您终于是开口了啊!”
那谋士说道:“大帅您可太抬举在下了,在下只是想说我军若是主动四面出击一定会败,这么耗下去也还是会败。”
“先生有何高见?”李鹤章赶紧问道。
“对付这帮乌合之众,若我军优势则必全歼之,若我军劣势则应孤注一掷猛攻其贼首,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一举拿下这个贼首,贼军必乱,待他们溃逃后我军即可追歼残余。”这谋士侃侃而谈道。说罢还将手指向了对面白莲教军团的首领张善继所部。
幽暗的行政院偏房内,我端坐在椅子上屏息凝神等待一个人的到来,不一会儿他来了,手里抱着一捆文书,疲惫的脸颊上架着一副圆眼镜,身形略微有些驼背,但那双不大的眼睛却依然炯炯有神。
他就是太平天国行政院院长干王洪仁玕,《资政新篇》的作者,一个以“改革家”自居的政客,一个被后来的历史教材大加赞颂的人物,也曾是我坚实的盟友。
“城王殿下,您找我?”洪仁玕稍显疲惫地问道。
“老天王退位幼天王袭位这事干王你怎么看?”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洪仁玕听了我的话顿时警觉起来,思索片刻并没有发言。我继续道:“干王若是有什么不满尽可向本王提,犯不着背后搞小动作,我们现在可是文明的国家了!”
听我这么一说洪仁玕一惊,就他那副表情我就敢肯定这家伙肯定有问题。果然洪仁玕理直气壮地回应道:“那好,本人的意见就是城王您这段时间做得有些过分了!”
“过分?是天王干政先坏的朝纲,本王帮他解脱,让天朝政府恢复运行这有啥过分?”我针锋相对道。
“王兄就算再有过错,毕竟是这个国家,是这场运动的发起者,没有他哪会有今天的我们啊?您却直接赶他下台,这是对……对‘太平天国’的不尊重。”洪仁玕据理力争道。我听得出他其实想说的是“对洪家江山不尊重”。
我连连摇头,喃喃道:“洪仁玕啊洪仁玕,历史书上给了你那么多的好评,接受了那么多西方教育结果到头来还是一个在乎私利的没有法制观念的家伙……”
我不再与他争执,直接问道:“是你勾结西王娘蛊惑幼天王?”
“勾结?哈哈……”洪仁玕大笑,“那个冒充我洪姓的婆娘还没有资格同本王相提并论,她只是会一些小聪明罢了,本王只是利用她而已……”洪仁玕不无得意地说道,可是话说了一半他就打住了,可能是因为有些激动,他立即改口道:“本王和西王娘根本不熟,她做了什么和本王没有任何干系!”
“是吗干王?”我厉声说道,“之前已经有个天王府的女官指认你了,本王现在就找西王娘问问这事,看看干王你到底能不能脱得了干系!”
“什么?这不可能,本王根本不认识什么女官,一定是臭婆娘陷害本王!”洪仁玕大怒,连连怒吼道。其实那黄三妹根本就没指认洪仁玕,我是故意这么说乱他方寸的,对于洪仁玕,我手上其实没有任何证据。
我起身做出离开状,洪仁玕吓得赶紧跪倒在地,道:“城王殿下,请您不要查了,本王确实纵容了西王娘几回,仅此而已啊!”
“哦?干王何必如此?”我问道。
“城王殿下,小弟只是觉得您对我洪氏打压得有些狠了,勇王信王都被废为庶人了,现在连王兄都被迫退位了,所以……”洪仁玕颤抖着说道。
“所以你想联合西王娘控制小天王,扶植你们洪氏自己的势力,将来伺机夺权?”我继续说道,“本王早就料到了。干王,本王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可以加以信任的人,一个‘大义灭亲’的人,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在乎私利。”
说罢我一挥手,埋伏在屋外的一众将士在宋文的带领下冲了进来,将洪仁玕按倒在地,洪仁玕几乎毫无反抗之力便被擒住了。
临走时我还侧头对他说道:“干王,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知道吗,本王任期满后你本来是最有希望继任的。”
“哈哈,”洪仁玕突然笑起来,“城王您可别说笑了,我现在看透了,您也不过如此,一口一个法制,您肯将权力让出来?”
我不再瞧洪仁玕,快步走了出来,心想:看来权力欲这东西每个人都有,洪仁玕若非没有实力,恐怕会非常难对付。
“殿下,”刘继盛跟过来问道,“殿下,干王如何处置?”
“先关起来吧,他毕竟也是立过大功的人,先对外宣传干王身体不适暂时离职。”我说道,“现在本就是个多事之秋,平稳比什么都重要。”
“是啊,”刘继盛道,“看来殿下您需要物色一个新的人选来接替干王了。”
我点点头道:“不过本王还有一件事先要处理——去西王府拿下西王娘,彻底结束天京这场乱子。”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惘
第一百七十六章 擒贼擒王
大队人马在我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地向着西王府开来,这段时间在天京纠缠了这么久,终于到了做个了结的时候了。
“不知城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洪宣娇早已在西王府门口恭候了,她似乎对我的大排场并不感冒,一袭白衣加上厚厚的浓妆,依旧是那副珠光宝气的打扮。
我摆摆手道:“西王娘言重了,本王此来是为调查一些事,还请娘娘配合。”说罢我直接迈着大步就进了西王府,洪宣娇只好跟在后边。
在正堂里她吩咐佣人给我上了茶,西王府的茶杯倒是小巧精致,我不禁端起来把玩了一番;气氛有所缓和后洪宣娇也换了一副表情,她凑过来笑嘻嘻地道:“瑞城兄,你这又是在玩什么?小妹都让你给搞糊涂了。”
但我并不吃她那一套,放下手中的茶杯,严肃地道:“黄三妹她全都招了。”
洪宣娇听闻此言脸色大变,瞬间失去了血色,她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她……她都说什么了?”
我品了一口茶,继续从容地说道:“西王娘做过些什么你自己最清楚,就在刚刚,行政院的院长干王因为身体不适,要辞去他的职务。”
洪宣娇一听有些愣神,自言自语道:“早就知道洪仁玕难成大事……”
“好了,本王不管你之前和干王有过什么勾当,现在是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我说道。
洪宣娇浑身一颤,一下子扑倒在我面前,也不顾在场的其余人了,她用那双纤细白净的手扶着我的大腿,慢慢说道:“瑞城兄,看在妹妹的面上,放过我们母子吧……”
我并没有说话,继续品尝着杯中的香茶,说实话看到洪宣娇这个向来强势的女人现在在我面前求饶,我的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感;这个曾把一众太平天国领袖玩弄于鼓掌间的精明女子,现在终于是被我彻底征服了。
就在我有些得意之时,洪宣娇见我没有反应,突然站起了声,满脸愠气地道:“冯瑞城,你还想怎样,当初你可是许诺我说要重用我家有和的,为何现在又……”
“本王当时的意思是等他成年之后,本王说到做到;但是娘娘您真的操之过急了,况且通过蛊惑幼天王的手段就是扰乱朝纲。”我对她说道。
“冯瑞城,你忘恩负义!”洪宣娇满脸泪水,大吼道,“我王兄当年不拘一格提拔你,你却恩将仇报夺了他的江山,现在又要赶尽杀绝是吗?好啊冯瑞城,我洪宣娇虽是一介女流,但绝不会慑于你的淫威……呜呜呜……”一旁的部下已经快步上前堵住了洪宣娇的嘴,很快把她五花大绑给拿下了。
洪宣娇被捆住了双手,又被堵住了嘴巴,却依然不屈不挠,呜呜地在抗争着,两个手下很艰难地押着她。我来到她面前,低声在她耳边道:“不是本王不仁,有些东西我会给,但你不能抢。”
“冯瑞城,我若掌权,第一个杀你!”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转头一瞧,是那萧有和,他刚刚目睹了全部过程。
我一个眼神,手下人立即一拥而上,可怜这个十几岁的孩子还来不及逃跑就被擒住了,我笑着对他道:“小东西,自打本王第一次见你你就充满敌意,这样不好!”
洪宣娇萧有和母子已经就擒,我一面指示宋文和“中军统”一起捕杀天京城内洪宣娇的余党,一面派人接管西王府,当天我就派人摘下了“西王府”的牌匾,萧朝贵的雕像也被请了出去,看着装修精致的这间豪宅我顿时有些心动,决定将它改造成我在天京的寓所。
洪仁玕被软禁了起来,对外宣称因病离职;萧有和自然不能留,被押解上了送往安庆的轮船,对外宣称是外出学习,实际上是扔进长江喂鱼,相信很快就会被遗忘;至于洪宣娇,她倒是个烫手的山芋,我想了半天觉得不能杀,但留在天京又不安全,干脆转移到武汉吧,到我的地盘上她在京城那强大的人脉就不起作用了。
西王府正式改为了“城王驻天京寓所”,我也挑了个日子从行政院搬了进来,洪氏的祸乱已经解决,眼下的首要问题就是重新选定我在天京的代理人——新的行政院院长。
这件事和刘继盛、周竹岐以及刘高喜、黄文英等商讨了好久,但始终找不到这样一个合适的人选,我在天京现在可谓是亲信遍布,但没有一个有威望来坐这个行政院院长的位子,况且这个人还得是个懂洋务的,毕竟这些年天京城在洪仁玕的规划下发展洋务已经初现成效。
就在我为此忧愁之际,突然门外侍卫报有人来访,请进来一看,竟是容闳。
“城王殿下,有日子不见殿下了,受属下一拜。”容闳笑着作揖行礼道。
“容先生客气了,之前先生不是在武汉办厂吗?怎么有兴趣到天京来呢?”我笑着说道。
“殿下您太抬举我了不是?”容闳笑着道,“我在美利坚学得是文学和法学,哪里会什么工业,办厂的事都委托给了在香港、上海等地的朋友,有您大力支持,他们一定能大显身手的。”
“那先生这是?”
“之前不是和殿下您说过吗?我有意成立新式学校,推动中国学生走出去,去外国留学,今天正好来天京选址,我的计划是在上海、天京和武汉各开一个分校……”容闳给我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的想法,我这才想起来他应该是个教育家。
我想了一下,开口道:“对了容先生,干王最近得了病不能工作需要休养,天京行政院需要人手,本王思前想去觉得还是你比较合适。”
“什么?”容闳听了大惊,连忙摆手道,“殿下您说笑了,容某不过一留美学生,和干王的才干差得远了,哪能当此众重任啊?办不来办不来……”
“容先生谦虚了,本王看了你之前给干王的建议,什么办学校、开矿务、兴邮政啥的都很符合时代发展潮流,本王相信处理日常政务你绝对能胜任。先生放心,我会让黄文英和钟万信辅佐你,整个行政院也会听你的调遣……”我一边说,一边掏出了任命文书,本来还没想好人选,但容闳这下算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于是我直接填上了他的名字。
之所以选择容闳我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一来他是中国第一个留学生,见识过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强大,让他管理天京必能深化之前的改革;二来容闳多年来行走于江浙一带,在长江南北结识了不少人才,也有一定名望,以他充实太平天国中央政府,必能吸引更多先进人才的加入;第三就是他为人谦逊老实,踏实能干又没有什么背景势力,不会对我造成威胁。
于是按照我的意思容闳就这样极不情愿地被任命为了“代理行政院院长”,我的亲信黄文英、钟万信、刘高喜和宋文将辅佐他处理政务。
临清以北的平原上,炮声又一次响起了。
这一次出马的是新军的炮队,他们配备的是刚刚从英国购买而来的阿姆斯特朗炮,这是种后装线膛火炮,这种新式火炮共分三种:二十磅的短程野战炮,四十磅的中距离攻城炮,以及一百一十磅的重炮。这次新军炮队出击携带的是十门野战炮和五门攻城炮。
“一发装弹,瞄准,开火!”随着炮兵短促而嘹亮的声音,新军的炮弹呼啸着飞向了敌军的阵地,而他们瞄准的正是白莲教首领张善继的队伍。
随着一声声响亮的爆炸声,白莲教的队伍瞬间被炸得人仰马翻。遍地都是教众们血肉模糊的躯干,空气中飘荡着久久无法散去的哀号声。
张善继顿时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原本他还想下达第二轮的进攻命令,但眼见对面的枪炮厉害至极,他一声不吭地回马转身,想要逃开。然而就在这时,新军已经向着他这边发起了冲锋。
“杀啊!”李胜一马当先,挥刀连斩数人后直逼张善继。
张善继大惊,连忙向周围的其余各部高呼道:“快!快来救我啊!”
剩余五个营的旗主此时也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他们没想到官军的火器竟会如此所向披靡,雷凤鸣和杨朋岭互相看看,都不敢上前;张殿甲摊开双手,表示无能为力;左临明更是连身子都转过去了,严令自己的部下不许插手。这时候各部统领都不愿意来趟这趟浑水了,眼睁睁地瞧着他们的首领被痛打,原本人数处于劣势的新军立即掌握了战斗的主动。
眼前的场景让张继善有些绝望了,自己的部众在枪炮面前如砍瓜切菜一般不堪一击;这时李鸿章的大将李胜一跃来到他面前,挥刀砍来。
咣地一声,一把弯刀挡住了李胜的刀锋,张继善和李胜都是一惊,只觉眼前一阵黑旗飘过,抬头再一看,原来是打着黑旗的己营前来救助,他们的旗主宋景诗已经手握弯刀挡在了张继善面前。
“还想什么呢?我来掩护,大哥你快走,你可不能死!”宋景诗回头对张继善大吼道。
张继善这才回过神来,立即拔马就逃;李胜见状更加着急了,可宋景诗硬是挡在他面前,刀光回转,十几个回合下来李胜依然无法将他打退。
眼见对方首领就要逃脱,李鸿章也急了,他手指对面的张继善,大喊道:“这个人千万不能放!”
“大帅,我来!”郭松林拔枪而上,快速搭枪瞄准,很快一声枪响,张继善中枪落马。
新军士兵分外激动,他们一拥而上,对着地上的张继善疯狂地开枪将他瞬间打成了马蜂窝;尚在阵中的李鸿章深吸一口气,他心里清楚,这场仗打赢了。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王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打通北路
“代理行政院院长”的任命仪式在天京行政院大门口简单地举行,梳着油光可鉴的短发、一身西装革履的容闳就这样成为了太平天国中央行政院的第二任院长;出人意料的是容闳的这身装扮不但没有被诟病,反而吸引了天京的大批对外商人和在华洋人的捧场,各大外国商团也将之视为“中国政治之进步”,纷纷派来代表庆贺。
回去的路上周竹岐仍有顾虑地对我说:“殿下,您真觉得这个容闳能当此大任?”
“当然,”我笑着道,“容先生留美归来,对于发展洋务富国强兵肯定比干王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招揽人才、外交事务上自然也不成问题。而且有黄宣承和钟将军一文一武辅佐他,出不了乱子。”我一边说一边得意地想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容闳不会对我造成威胁。
刚回到寓所,刘继盛也骑着快马赶了过来,他翻身下马,表情严肃。我没好气地对他道:“刘宰辅,看这架势你又要给本王带坏消息了是吧?”
“殿下您可真是敏感啊,前线战事吃紧这您也是知道的。”说罢刘继盛递上了刚刚从前线送来的战报,我打开一瞧,顿时紧锁眉梢了。湖南战场比我预期的困难不少,最新的报告显示,黄文金、刘秉璋一路人马接连攻克澧州、安福,但顿兵常德城下无法攻克;赖文光和谭体元绕过长沙进攻湘潭,而湘军则出击浏阳,截断了赖、谭的退路,把他们堵在了湘潭;至于南下衡阳的刘铭传一军,在接连拿下重镇株洲、衡山之后却出人意料地在衡阳城外遭遇大败,现在沦落到了进退不得的境地。目前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
刘继盛开口道:“殿下,现在我军在湖南被湘军分割成了三部分,每一路都遇到了问题。”
“嗯,”我点点头道,“看来本王必须马上回去主持了,趁着战事还没完全玩完。”
“那咱们应该……怎么走啊?”周竹岐道。
“先回岳州,本王要想调查一下具体的战况,再做决断。”我说道。
长江之上充斥着蒸汽船的阵阵汽笛声,“华夏号”汽船开足了马力奔向长江中上游,我侧身依靠在甲板上,依旧心事忡忡:天京的震荡是否真的结束了?容闳能不能领导好行政院?李秀成、李世贤等人对于洪秀全的下台又有怎样的反应?这些问题都来不及弄清楚就要火急火燎地赶回西线战场,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能和曾国藩还有湘军决一死战我的心里还是充满着期待的。
汽船停靠在在岳州城边,阴沉的天气掩盖不住八百里洞庭的宽广辽阔,就在我情不自禁欣赏这洞庭胜景之际,刘继盛和周竹岐已经不耐烦地跑过来对我道:“殿下,外边的战事已经火烧眉毛了,您还有这等闲情雅致?”
“火烧眉毛?有那么严重吗?”又观了许久的景我才有些不舍地离开了汽船;刚一下船,刘继盛、周竹岐以及一众留守岳州的太平军将领都已在陆上恭候了,这其中就包括之前任命留守岳州城的岳州总制廖明凯,廖是岳州本地人,师帅级将领,现在是岳州总制。刘继盛快步跑来在我耳边道:“殿下,我军在湖南已是一盘散沙,现在看来只有您能把大家重新凝聚。”
“哦?”我跟着队伍进了岳州城,这里与我一个月前离开时相比已经稳定了许多,太平军在这里建立了基层统治,全城秩序井然,没有丝毫受战争的影响,看到这副景象我十分满意。
步入岳州府衙,总制廖明凯突然开口道:“殿下!刚才您看到的那些都是假象,尽管这里没有硝烟,但依然很难过。岳州城现在缺粮,湖北的粮草运不过来,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城外的田地都已被毁,城里百姓也要我们供养……”廖明凯顿了一下继续道:“保守估计,岳州城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听了本地地方官的话我浑身一震,赶忙问众人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现在的问题?”
“两条路,”刘继盛开口道,“要么加速拿下湖南进而控制湖南的粮收,要么放弃已有的地盘全军退回湖北再作打算。”
“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才打进湖南,本王岂能轻言放弃?”我厉声道。
“哈哈哈,城王殿下,说得好!”就在这时门外一个正在扫地的男子突然笑着开口道。众人回头一瞧,正是之前抓的那个俘虏刘坤一。
“刘将军倒真是悠然自得,居然还在这里扫地。”我说道,“不知刘将军有什么高见?”
刘坤一把扫把扛在了肩膀上,走进门道:“城王,我现在真的很佩服你们啊,不但仗打得好,接管安民维稳也是更胜一筹,小弟我跟着你们做了这么多天安民工作是感受颇深啊,得民心者得天下,也难怪曾氏兄弟不是您的对手。”
“谢谢刘将军夸奖,不过你到底要说什么?”
刘坤一看着我一笑,道:“之前殿下制定的三路攻湘计划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成功,不过这都可以理解,贵军远道而来以客犯主,粮草不济,锐气不再也是在所难免。况且湘军已是退无可退,败无可败,所以势必一城一池拼死作战,贵军想要像之前那样连战连捷自然是不可能。”
“你说得有道理,那本王该怎么办呢?”
刘坤一放下了扫把走到大堂内,指着地图道:“殿下您的三路人马,北路太慢,中路被困,南路兵败,三路都遇到了问题。”他顿了一下又道:“所以我的建议是,您应当尽快会合北路军扫清常德打通益阳,这样可以尽快控制洞庭全域。”
周竹岐捏着下巴连连点头,道:“说得有道理。”
刘坤一继续道:“不过打通北路只能保证粮道畅通让您的大军不至于缺粮,要想完全控制湖南还要看南方的那两队人马能不能有所配合,所以关键还在这里。”
我注意到刘坤一的手一直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长沙!
敌军首领张善继被击毙,新军的士气顿时大振,士兵们也是越战越勇;而白莲教的教众们此时已经完全乱了阵脚,他们不再反抗四处溃逃。李胜也抓住机会一刀砍来,挡在他们面前的宋景诗此时已是心神错乱,忙于躲闪而失去了平衡,顺势跌入了一旁的小涧。
宋景诗是白莲教中出了名的勇将,连他都不行了,其余各营的旗主也都眼见大势已去,四散而逃。
“不要管他们了,”李鸿章兴奋地道,“咱们还有正经事要办!”说罢他伸出手来指向了对面的临清城。
轰的一声,随着阿姆斯特朗攻城炮的一声巨响,不但炸开了临清城门,就连城墙也给震塌了一侧;富明阿也是兴奋异常,挥舞腰刀一马当先,嘴里高喊道:“弟兄们,跟我上,城里有钱有粮有娘们!”新军士兵们立即被激励得分外激动,发疯般地跟着富明阿冲进了城。
尚在城外的李鸿章见此景象十分满意,他转过头来对一旁给自己出主意的那个幕僚道:“景亭先生,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啊,原本上万的贼军还真被咱这五千新军打得落花流水。”
那谋士却并没有太多喜悦,他抬起头来慢慢说道:“对付这些乌合之众永远不用拿人数去衡量,他们的人大多都是跟着混日子的,顺了就聚在一起,败了就一哄而散,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没什么好值得称颂的。”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大帅,临清城已是您的囊中之物,不过那富明阿您可得多约束着点他,他身上的野蛮气质有可能会对我们不利。”
“这个老先生您就放心吧,富明阿虽说是僧王的旧部,沾染了不少不良习性,不过终究是个勇士。依我看他的这种勇猛正是我们新军所缺少的。”李鸿章笑着道。
就在这时临清城城头上已经升起了“李”字大旗,李鸿章高兴地道:“好了,是时候了,咱们进城去。”
刚刚步入临清州城衙门的李鸿章,只见部下们全都荷枪实弹,而州城衙门的大堂内跪着几十口男女老少,有年过花甲的老人,也有哭声不断的孩童。一旁的李鹤章走到兄长的跟前在他耳边低声道:“大帅,这些都是白莲教那帮贼首的家眷,您看怎么处置?”
李鸿章还未开口,富明阿也提着血红的腰刀大步走了进来,笑着道:“大帅,外头还有不少贼军,四五百号人呢,他们都是留守贼巢的,现在已经全部投降,怎么处置?”
李鸿章抚着自己的小胡子,微微一笑,道:“富将军辛苦了,这些人都是犯上作乱的逆贼,留着他们只会危害社稷……”
“大帅您的意思是?”富明阿问道。
李鸿章突然收回了笑容,脸上霎时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他厉声道:“杀!男的全都杀掉,无论老幼,一个不留;女的可以分给将士们玩乐三天,三天之后也全都杀掉;本帅绝不留这些祸根!”
富明阿一惊,不想平时温文尔雅的李鸿章居然会如变脸一般突然露出了残酷的一面,只得抬手作揖道:“遵……遵命!”
“慢着,还有……”富明阿刚要转身离开,李鸿章突然开口道,“从现在起,彻查全城百姓,发现有和逆党有关联的全都给本帅抓出来;贼军所有伍长以上的一律活剐,不得留情!”
本文来自看書罔小说
第一百七十八章 智取常德
不知为何今年的冬天感觉尤其寒冷,洞庭湖上寒风凛冽,由于没能控制整个洞庭,所以我的坐船“华夏号”在航行时旁边跟着两艘由唐正才派来的太平军水师护卫舰。所幸的是尽管这一路航行虽然偶尔能听到隆隆炮声,但并没有遇到湘军船只,要不在湖上打一仗会十分麻烦。
由于河道变窄船停在了牛鼻滩,接到消息岸边早有一队人马前来迎接,其中就包括黄文金和刘秉璋;二人都披着棉袍,上前行礼道:“恭迎城王殿下。”
我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也不多说话,直接骑上马跟着他们来到了常德城外的太平军东江大营,手下们升起了旺盛的篝火,大家不禁将干裂的双手伸到火堆上烘烤,一股暖暖的热气终于让我感到舒服了许多。
“北路战事进行得怎样了?一个月的时间为什么还没有拿下常德?”我忽然开口问道。
“十天前这里下了场雪,湿气很重。”黄文金答道,“我军携带的火炮大多进了水汽,不好用了,地雷的方法也行不通了。”
“之前在澧州时连克三城,大批的妖军败军南逃常德,现在整个府城里已经汇集了不下两万人,他们踞城而守,强行攻城就是让弟兄们去送死啊!”刘秉璋也开口说道。
我瞧着地图,感到问题确实有些棘手,这时周竹岐开口道:“只有先拿下常德,才能再打益阳,北路军只有扫清益阳才能控制整个洞庭湖航道,保证我军粮草能从水路快速运抵湖南前线。”我点点头,道:“是的,就目前来看,不论有多困难,三天之内我们必须打下常德,否则拖得越久越困难。”
“殿下,敢问可否将我军的炮队调到常德来助我们一臂之力?”黄文金突然开口问道。
“这个嘛,也不是不行,可是……”我犹豫了一下,心想我部下的炮队如今都在岳州城,而炮队领队呤唎却不在湖南,呤唎夫妇当初和我一起回天京,不过他们并未参与我与洪秀全的争斗,而是因为别的急事取道又去了上海,现在就连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想了一下开口道:“征调炮队的事确实可行,但时间太急恐怕三天之内无法完成。”
“既然如此那常德城就不能强攻,只能智取了。”周竹岐开口道。
我想了一会儿,终于心生一计,问道:“听闻常德城内大多是之前澧州一带的败军重新集结?”黄文金和刘秉璋连连点头。
我笑着道:“给本王放出消息,就说我军缺粮,又急于拿下湖南,所以现在放弃常德直接打长沙;你们说常德城内的妖军会信吗?”
“应该会信,”刘继盛说道,“谁都知道长沙是湖南的心脏,要想拿下湖南就必须拿下长沙,而我军缺粮急于决战的情况妖军也是知道,所以这个消息他们一定会信。”说罢刘继盛顿了一下,又道:“可是信了又有什么用?常德城里的妖军知道进攻长沙的是我军主力,他们才不会出来增援长沙,不能把他们吸引出来围歼之又有何用?”
“本王知道他们不会南下来救长沙,但他们未必会不出来。”我笑着道。
“殿下,您的意思是……”黄文金略有明白了,道,“您是说他们会北上,朝着咱们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澧州进攻?”
“没错,这些人大都是从澧州逃过来的,丢了澧州清妖朝廷是会要他们脑袋的,所以只要常德没有危险,他们势必会急着收复澧州;而我军故意装作南下就是为了让他们认为我军主力已在南方,可以放心大胆地向北反扑。”我说道。众人听闻纷纷点头。
刘秉璋道:“殿下,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啊,能想到这等奇招。”
我微微一笑,道:“这才是真正的‘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于是按照我的部署,一面让常德城内的“中军统”特务们开始造谣,一面让大军作出南下的动作,这次为了演得逼真,我真的指挥大军向南走了二十里,然后在一个叫株木的滩头登上了来自洞庭湖的运兵船,将大军悉数运往了常德以北。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等待常德城内的部分清军北上澧州了,黄文金和刘秉璋指挥大军在清军北上的要道龙山设置埋伏,周国贤的“华兴军”也悄悄潜入了树林准备随时截断他们的退路。
当晚,果然从常德城内冲出了一支人马,大约有万余人,他们疯狂地向着北边的澧州地区前进,见到此情此景我深吸一口气,知道我的计策要成功了。
随着一声炮响,埋伏在山林里的太平军突然杀出,这时这路清军才如梦方醒知道中计,赶紧回马想要逃回后方,而周国贤的“华兴军”已快步杀出,顿时枪声大作,人仰马翻。这一万多的清军就这样成了瓮中之鳖。
这路清军本就是之前澧州那边的败军,已经对太平军产生了相当大的恐惧,在歼灭了一千余人之后没有费多少力气他们就尽数投降了。
“是时候了,动手!”周国贤领着几十个兵士们上前,纷纷换上了清军的衣帽,然后他们快马朝着常德城前进;黄文金和刘秉璋则指挥大军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后边。
只见周国贤他们顶着清军的旗子来到常德城下,大声地向着城上喊话,而城上的士兵不但用火把仔细地照着下边,还警觉地向下回话,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讲了五六句。虽然两边的声音都不小,但奇怪的是我却一句也听不懂,难道说的是什么黑话暗语?
不过不出意外很快守城士兵打开了城门,而周国贤他们进城后立即开枪攻击,杀散了守军,而黄文金这边也迅速指挥大军跟进入城,这一晚,常德城被喊杀声所充斥。
等到第二日上午时常德城已被太平军控制,此役共俘虏了一万多清军士兵和知府知县各种官吏三十多个,看着堆满的货仓我这才明白原来常德城内粮草充足,怪不得会聚集了这么多北边的败军。
恰在此时周国贤过来向我汇报战果,我便好奇地问他道:“你昨晚和城上的人到底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们就开城了。”
周国贤一愣,道:“小弟只是谎称有要事回城面见知府,只不过说的是湖南土话,要不害怕他们发现破绽。”我也是一惊,再一想周国贤本身就是湖南浏阳人,看来掌握一门湖南话还真是挺重要啊。
就在这时突然有手下来报称呤唎回来了,我十分兴奋,立即赶到城外渡口,果然从洞庭湖上开过来了五六艘打着英国国旗的汽船,很快船靠岸边,呤唎和玛丽夫妇领着身后十几个人走了下来。
“殿下!”距离老远呤唎就挥手向我打招呼,一见面他便充满内疚地道:“殿下,实在不好意思,在天京没能帮上您什么忙,听说老天王已经退位,您现在是太平天国的真正领袖?”
“算是吧。”我一边说,一边注意到他身后跟着一批外国人,便开口问道:“呤唎先生,这是?”
“殿下,我和玛丽去了趟上海,在那边又给您招了些人手,他们都是志同道合的外籍人士,我觉得可以给您帮上大忙。”说罢呤唎开始向我介绍起来了他身后的这一干人,“殿下,这位是安德森中尉,前英国陆军的神枪手;这位是理查德森少尉,是个炮兵专家;这位是库克,擅长掌舵航行;这位是小赖特,工程专家……”按照呤唎的介绍我一一和这些老外友好地握了手,真别说这个呤唎还真有两下子,一下就从上海挖来了这么多外国人才。当年攻占上海时我也尝试过招募,但并不成功。
“殿下,待您打下湖南,我们会对您的军队再进行一次编练,相信可以最大程度地提升他们的战斗力。”玛丽说道,“这些都是呤唎的朋友,都有志于帮助中国革命的。”
“是的殿下,我觉得您的军队的军装也要进行修改,不知道为什么中国人喜欢这些号卦、长衣、铠甲,还有各式各样的头巾,穿着这些打仗会很吃力不说,那些笨重的铠甲在枪炮面前也是毫无作用。”呤唎说。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这些本王也都考虑过,但它们都是我们的传统,自古如此。”我开口道,“现在研究这些是不是还太早了?当下湖南战事吃紧,湘军全力退守,我们得先想办法打败湘军不是吗?”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其实挺佩服呤唎和玛丽夫妇的,他们算是真的明白人,如果历史上他们早点遇到李秀成或者加入太平军,没准真能给太平天国运动带来不一样的变化,毕竟他们的想法都是历史上甲午战争后小站练兵提出的,比现在要晚上三十年。
“嗯,不过殿下您可得慎重,湘军毕竟是支旧式武装,依我们现在的装配对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呤唎说道,“不过最近满清王朝似乎在组建一支新式军队,他们现在正用丰厚的报酬大肆招募外**人,联军中有不少人都被他们吸收了。这也是前两天我急急忙忙赶到上海替您抢人的原因。”
“哦?竟有这事?看来本王还不得不多做考虑。”听了呤唎的话我顿时一惊,历史上的洋务运动开始于太平天国运动结束之后,而现在种种迹象表明似乎我的强势崛起推动了清王朝的自强行为,一旦他们也同时发展洋务建立新军,那日后的斗争我将没有任何优势。
我警觉地问道:“呤唎先生,关于清妖的新军,还知道些什么?”
呤唎想了想,道:“就知道他们是在天津成立的,首批人数也就几千吧,但全部配备了英式装备,而且现在还在大肆招募外籍军人以作补充。”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我道:“这个人就是他们的统帅,这个名字我没听说过,也不知道他是谁”
我接过纸条一瞧,这是一个用英文拼写的中文名字——LiHung-chang,李恒昌?一时也看不明白这人究竟是谁。
本文来自看書蛧小说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初露锋芒
“逆贼首领张善继已死,目前剩下的逆党的势力主要还有逃往威县的乙营雷凤鸣、退据尖庄的丁营石天雨、困守恩县的戊营左临明以及盘踞在固河的丙营张殿甲。不过他们现在已是分散各地,难以再汇聚作乱了。”李鸿章的幕僚对着地图分析道。临清州城衙门的内堂里,一场军事会议正在进行着。
李鸿章和他的新军是在两天前的城北打败了人数多于自己的白莲教义军大部,击毙首领张善继,进而夺下了鲁冀一带的白莲教大本营临清州城,临清也成为了这支津门新军打下的第一座州城。
“贼军首领已死,早已不成气候,依我看这仗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我们率部南下,去会会在河南猖獗的长枪会还有捻匪什么的。”富明阿激动地说道。
李鸿章摇摇头,道:“新军首战告捷,但我们毕竟成立不过两个月,各项训练还尚未成熟,这次南下来剿灭逆党白莲教只是一次小练兵而已,我们还有许多地方要完善。”
听闻此言在场的几个将官都不太高兴,富明阿握紧拳头一副捶足顿胸的姿态,郭松林也开口道:“大帅,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既然已经取得了一场胜利,弟兄们正是士气旺盛,乘着这股锐气咱们一举南下荡平那些中原地区的贼军不失为上策啊。”
李鸿章见部下们跃跃欲试,便从身上掏出一个信封,对众人道:“瞧,这是兵部侍郎胜大人昨天给我写的,你们知道他在这信里和本帅说了什么吗?鲁南的邱莘教、长枪会、曳刀会还有河南的捻匪都是他的目标,让我们不要贸然南下插手!”李鸿章环顾众人一圈,继续道:“本帅也想了,朝廷这次让咱们出来只是剿灭威胁京畿的冀鲁白莲教逆党,并没有让我们南下去打什么捻匪,若是咱们真的去了一定会给那人抓到违命不遵的把柄。”
“那胜保打着剿匪的旗号在山东河南活动了一年多了,拥数万重兵却连区区几个乱党逆匪都对付不了,他还好意思阻止我们南下立功?”富明阿愤愤地道。
“我们津门新军还是刚刚起步阶段,不能太张扬,做好分内工作就行了,这样我们才能在日后一步步地强大起来。”李鸿章瞪着富明阿说道,“有时候那些言官的几句话甚至比敌人的刀枪还厉害,夺你兵权要你脑袋都是顷刻之间;所以咱们一定要安分,不能给他人以口实来攻击我们。”对于言官的弹劾李鸿章是再熟悉不过了,此时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自己当年负责给老师曾国藩起草文书攻击政敌的场景。
大堂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就在这时忽然门外有侍从传唤称有人求见;李鸿章没有犹豫,立即吩咐请那人进来。
很快众人大惊,走进来的竟是一个身材魁梧金发碧眼的洋人,这个洋人身着一身漂亮的英军军服,挂在胸口的三枚勋章也是分外引人注目。李鸿章立即走上前,缓缓开口问道:“你就是……戈登少校?”
金发洋人立即脱帽向李鸿章鞠了一躬,笑着道:“正是在下,看得出您就是李大帅;我叫查理?乔治?戈登,以后您叫我戈登就行。”虽然并不标准,但戈登的中文已经相当流利。
此时众人还是一头雾水,李鸿章连忙转身向大家介绍道:“这位就是本帅为我们新军请来的新教官——戈登先生,他之前是大英陆军的少校,精通西式战法,相信戈登一定能让我们的新军越来越强。”
富明阿忽然握紧拳头,充满怒气地道:“大帅,这个洋鬼子一年多前可还侵略过我们,毁了我大清的皇家园林,我们怎能和这种人共事……”
场面有些尴尬,李鸿章赶紧摆摆手出来打圆场道:“那些都是误会,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戈登先生真心要帮助我们,还请大家不要再小人之心了……”
话没说完,戈登突然挥挥手示意李鸿章,然后上前两大步对众人开口道:“让我说两句,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不喜欢我。不过你们要明白,本人来到这里,加入你们的队伍,可不是因为什么怜悯同情或是乐善好施,是你们的大清朝廷花重金请我来的。所以你们最好搞清楚,现在贵国的局势已经败坏到了一定程度,如果我们洋人不出手就凭你们……根本对付不了南方的叛军。”
在场的新军诸将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就连李鸿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戈登戴上了帽子笑着继续道:“还有,我来可不是做什么教官的,当然可能也会教教你们的士兵什么是打仗,但希望你们明白,我是来负责指挥的,只有我能带领你们扫平叛乱。”
进攻益阳的战役开始于夺取常德后的第三天。益阳县,隶属湖南省长宝道长沙郡,地处洞庭湖南,具有一定的战略地位,如果拿下益阳就能控制洞庭湖水系中最重要的两大河流之一的资江,这对于遏制湘军水师、打击敌人联通、支援下游战场来说意义重大。
益阳以北的龙潭桥大营里,关于攻打益阳的讨论已经展开,对于这次战役我也是相当重视,亲自率黄文金、呤唎连同大军前往;鉴于常德城也不能轻视,所以我还是决定留下刘秉璋和两个营镇守,并派人将重要的俘虏押解回湖北以免生变。
“当年我军进取天京时在湖南曾拿下过益阳,不但在这里打破清妖,还组建了我天国的第一支水师;记得那时天王陛下的心情大好,当即下令给县名改叫‘得胜县’。”周竹岐笑着说道。
“得胜县?据属下所知这益阳可是千百年都没改过名字,殿下,您真的要沿用陛下的这个想法?”刘继盛问道。
“哦?千百年都没变过就别变了,本王倒是觉得还是‘益阳’好听。”我摆摆手道。心想看来这洪秀全反传统的事真是没少做,我可不能像他那么激进,尽量先给湖南的士人留下点好印象。
“益阳小城,强攻便可,何须殿下多虑?”黄文金开口道。
“换做以前这么说没啥问题,可是现在咱们慢了一步,打下常德的消息曾国藩已经知道了,据‘中军统’的快报,他已命辰州总兵胡中和率领五千妖军驰援。”刘继盛一边说一边在地形图上比划着,“现在湘军已在城南宁家铺一带的山上架好了火炮,敌人居高临下,我军贸然去攻等于是去送死。”
我仔细注视着地图,发现益阳的南边确实有一排不怎么高的小山做掩护,还有一条资江横跨其中,有山有水敌人又严阵以待,上次太平军打下益阳赢在出其不意,而现在这一仗并不容易。
“他们的信息怎么那么快,我军不是前天才拿下的常德吗?这一路南下的行军也没出什么动静啊?”周竹岐不解地问道。
刘继盛瞧了他一眼道:“周宰辅,其实这很正常嘛,湖南是那曾妖头的老巢,必然耳目众多,对于咱们的一举一动这老家伙怕是了如指掌。”
我仔细端详着地图,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能让曾老妖猜出咱们下一步的打算。”
众人都精神起来,一齐看向我,我思索片刻指着地图道:“呤唎,我军炮队尚在岳州是吧?”
“是的,殿下。”呤唎答道。
“本王命你立即乘船回岳州,即刻率领炮队南下,给本王进攻湘阴!”我开口道。
“湘阴?”呤唎似乎不相信我说的话。
“对,就是湘阴。”我斩钉截铁地说道。湘阴地处益阳以东,亦在洞庭以南,与益阳一样也是一个具有战略地位的地方,而这之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湘阴扼守着洞庭水系的另一条大河——湘江。
“湘阴与益阳的战略地位同等重要,若是我军能将此二地一同拿下,那么整个洞庭一湖的航运就全在我们掌控之中了。”周竹岐说道。
“可是若是曾妖头及时增援湘阴怎么办?”刘继盛问道。
“那本王就在别的地方再戳他几下,分散这个老妖的注意力,本王就不信他会不疼。”我笑着道,“谁知道任化邦的骑兵团现在在哪里?”
“回殿下,在浏阳,妖军复陷浏阳后任将军就带队去增援了,力图打通和湘潭的中路军的联系,估计一天之内就能拿下。”刘继盛道。
听到这个消息我简直哭笑不得,没好气地道:“这都什么玩意?他跑到那里去干什么,不就是个小小的浏阳吗?丢了就丢了呗,犯得着大老远再去给打回来?”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我的心里也还有一丝欣慰,任化邦他们的速度可真是快啊,一溜烟的功夫都跑到浏阳去了,看来我确有一支强力的骑兵团扫荡战场。
“传本王密令给他,让他赶紧给本王回来,绕过长沙进攻铜官、东城、桥头三镇,本王就不信曾妖头会坐视不管。”我开口道。
众人全都愣住了,而后是纷纷惊叹,周竹岐道:“此三地虽然不大,但位于湘军水师基地乔口和靖港对岸,是能够直接威胁乔口、靖港的地方,妖军设有重兵守卫。”
“话虽如此,但此三地地势平坦,城小无险又靠近长沙北郊容易回撤;而任将军从浏阳绕道奔袭必出其不意,本王不信那里的妖军会死战,他们定会南逃省城,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够威胁到乔口、靖港,所以那曾妖头一定不会坐视不管。”我说道,“那时他便会全力试图收复以保全他的水师,而我门北路军则可乘势推进,取下益阳、湘阴,控制湘军和资江,一步步撤掉长沙北面的屏障,伺机全歼湘军水师!”话说得激动到最后我都挥起了拳头,而在场的众人也都连连点头赞成并佩服我的“想象力”。
“殿下,您的想法可真是奇特,但不可谓不可行,说不定真能收到奇效。”刘继盛道。
研究了湖南这么久,也知道历史上曾国藩的厉害,所以我一定不会按历史上太平军的套路来指挥。现在的湖南战场就犹如我和曾国藩的一场大棋,每一路人马每一座城池都是重要的棋子,牵一发而动全身。
本部小说来自看書辋
第一百八十章 夜游资江
距湖南巡抚衙门两条街远处有一宽阔的大宅,门上高悬牌匾称:“审案局”,这里原是团练大臣衙门,奉咸丰之命回乡帮办团练的曾国藩到来后将之改建成了自己在长沙日常生活工作的寓所,并重新命名。后来曾国藩率领湘军走出了湖南,但“审案局”的招牌和曾氏的大宅却一直保留,无人敢动。如今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曾国藩又回到了长沙城,又一次住进了这里。
闲暇时在自己的书房里舞文弄墨是曾国藩的一大喜好之一,当他又一次挥起毛笔时,房门被叩响了。
“进来吧,都不是外人。”曾国藩头也不抬地答道。
两个人应声而入,他们是赵烈文和康福,一个是曾的首席幕僚,一个是最信任的贴身卫士,此二人一文一武已成曾国藩最倚仗的心腹。
“老帅,益阳城外的长毛主力没有动静,他们只是对益阳虎视眈眈,却没有具体行动。”康福开口道,“还有,现在可以确定那冯逆本人就在这路贼军中,我前天去他们的龙潭桥大营探查了一番,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
曾国藩没有说话,赵烈文开口道:“老帅,北边来报,一股长毛正妄图靠近湘江重镇湘阴,为首的还是个洋鬼子。”
听到这里,曾国藩终于有所反应了,他抬起头,开口道:“益阳按兵不动,却偷偷去打湘阴,看来冯瑞城已经知道我们在益阳加强了守备,所以想以主力牵制我们,然后暗度陈仓去偷袭湘阴。”
“好一个阴险狡诈之徒,”康福愤愤地道,“老帅您给句话,我这就潜入贼营,定取那冯逆的首级献上,只要干掉冯逆,长毛必垮!”
“不可!”赵烈文伸手制止道,“就算你武功再高,冯逆身边却不乏高手和火器,去贼营刺杀他是绝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况且你现在是老帅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之一,不可轻动。”
曾国藩也点点头,说道:“价人啊,本堂自成立湘军以来,以往什么危局败仗也没少经历过,比现在绝望的时候也是比比皆是;可是这一回,冯逆已经打到了我们的湖南老家了,本堂却格外有信心,就感觉一定能打败那冯瑞城,所以你不用铤而走险。”价人是康福的字。
“老帅说得是,”赵烈文也说道,“冯逆此番来犯,只是仰仗洋枪洋炮和快船才能坚持到今日,他们其实已犯不少兵家大忌;天时地利人和现在都在我们这边,所以只要我湘军团结一心,见招拆招,不出什么大的失误,长毛必败。”
康福又问道:“长毛图谋湘阴,咱们又该如何对付?”
赵烈文道:“依晚生之见,派唐义渠部前去增援一下湘阴即可,冯逆派一个洋鬼子犯湘阴,说明自信偷袭成功他根本没把湘阴放在眼里,唐将军去足以对付。长沙城内的主力先按兵不动,继续盯紧湘潭的赖文光,伺机歼灭。”
曾国藩捏着胡子想了又想,觉得可行,便道:“惠甫说得很对,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让唐义渠部‘训字营’驰援湘阴,绝不能让益阳和湘阴落到长毛的手里。还有,叫底下的弟兄们继续给本堂盯紧了湖南的各路长毛,本帅要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
赵烈文和康福一齐拱手遵命。
“刘宰辅,你说湖南到处都是曾妖头的耳目,本王给任将军的密令他能不能接到啊?不会半路给妖军拦截了吧?”我有些忧虑地问刘继盛道。
刘继盛笑着摇摇头道:“殿下您就放心吧,咱们的情报人员都是最可靠的本地人,在湘省无论怎么流动都很难引起清妖的注意的。”
“那就好,”我说道,“对了,湘阴那边有消息吗?呤唎他们打下来了吗?”
“没……没有,”刘继盛道,“不但如此,最新消息显示曾妖头已经知道我们要谋取湘阴,加派了妖将唐训方的‘训字营’三千多人赶赴增援,唐也算是湘军宿将了,这一仗还真不好说。”
“真是可恶,曾老妖又一次抢在了咱们前面。”我充满气愤地道,“现在只有看任化邦的了,如果他能抢在湘军增援之前拿下三镇,曾妖头方寸必乱。”
周竹岐摇摇头道:“我看未必,任将军所部终究只是骑兵,就算真的出其不意打下了三镇,也威胁不到对岸的妖军水师;若我军不能按时拿下益阳或者湘阴,任将军其实对曾妖头造成的威胁会很有限。”
刘继盛也点头表示同意,他说道:“是啊殿下,如果我军能够同时拿下湘阴和三镇,那么曾妖头一定会乱,只拿下三镇对曾妖头怕是不会有太大影响,再说现在唐妖已经驰援湘阴,按照我军炮队的行军速度,一定没法赶在他们之前拿下湘阴,曾妖头这一次又领先了咱们。”
“不不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喃喃地道,难道这一次的奇招又被曾国藩看穿并破解?我盯着地图好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道:“黄……黄将军,有什么办法能够拿下益阳,我们这边如果能拿下益阳,那么整个形势就会逆转。”
“殿下,其实打益阳小弟早有想法。”黄文金拱手道,“凫水过江,偷渡过去夜袭益阳城,殿下我发现资江南岸千家洲头的刘公潍一带妖军防御薄弱,可以以此为突破口拿下益阳。”
“游过去?”听了黄文金的计策我顿时一惊,黄文金却连连点头,他说道:“殿下,资江之上不但有湘军水师的战船巡逻,对面山上也有胡妖的妖军守卫,若是架浮桥过河,敌人一定会有察觉。”
“可是现在正是严冬时节,这么冷的水让将士们……”我缓缓开口道。
“殿下!”黄文金一再请求道,“属下部下有一批精锐之士,区区资江的江水还难不倒我们,再说了这么冷的天湘军反而会放松警惕,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会游过河的。”
我又把目光投向了周、刘二位谋士,他俩也都摇摇头不置可否。我想了好久,又看着黄文金那坚定的态度,终于开口道:“好吧,本王同意你们游到对岸去,不过你们千万要小心;还有,渡过资江后先拿下宁家铺,只要控制住了对面山上的火炮,下面的益阳也就易如反掌了。”
当晚三更刚过,黄文金亲自挑选了两百名身强力壮精通水性的太平军战士,望着滔滔不绝的资江江水,我的心里非常没底,远远望去,河对岸的山岗上已是灯火通明,湘军早已在哪里构筑好防御设施严阵以待。
“黄将军,过去了先拿下高点,然后点火为号,这边本王就率大军攻过去。”我低声对黄文金道。
“嗯,殿下您就放心吧,在老家时小弟以前经常在冬天游泳,资江这点凉水奈何不了我们的。”黄文金笑嘻嘻地对我说道,说罢他领着两百个手下轻装上阵,他们每个人背着一把长刀,黄文金一摆手,大家一声不响地就下了水。
由于天色太暗,很快黄文金他们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一声不响,只有哗哗地流水声从耳边不断地飘过,周国贤按照我的命令早已带领队伍做好了准备,随时准备用浮桥强过资江。
然而时间正在慢慢过去,对面的宁家铺依然是灯火闪烁,黄文金他们只有两百人还是轻装上阵,能不能拿下湘军重点部署的山岗?我的心里开始打鼓了,担心黄文金那边真有什么闪失。
这样的煎熬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还要多,就在我快要按耐不住之际,周国贤突然大喊道:“殿下,着了着了,您看对面山上的火着起来了!”
临清州城衙门,戈登几乎是耀武扬威了一番之后,正缓步将要离开大堂,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笑着转过身说道:“对了,你们这是在开会商讨进军吧,既然如此,那我还不能走。”
诸将都没说话,富明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戈登却并不在意。
“盘踞在恩县的白莲教戊营贼首左临明,拥贼军三千有余。大帅,我愿带一千人枪将其拿下。”李鹤章突然上前一步拱手道。
李鸿章听了一惊,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弟弟,说道:“一千人去打三千人,你疯了?”
“我们弟兄都是洋枪配置,对付那些乌合之众我还嫌一千人有点多呢!”李鹤章针锋相对地道。
“不行,太危险了,我不许你去。”李鸿章断然拒绝。
“哈哈,李大帅,要是我去呢?”戈登突然开口道,“听说你们的敌人——那个什么教都是一群只会耍大刀长矛的,何必担忧?”
“戈登少校,”李鸿章开口道,“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仗该怎么打,本帅有分寸……”
“好吧,随你。”戈登摆摆手道,“反正我刚刚招募了一批外籍士兵,虽然只有三百来人,但他们中有很多是前联军的士兵,我们还买了许多火炮枪支。你们不打我可要去打喽。”
“你!”李鸿章一惊,顿时怒气冲天,他强压心中的怒火,对戈登厉声道:“你是我们新军的一员,就要服从命令,招募外籍人才是之前本帅让你做的,所以他们自然也要归本帅管!”
戈登瞧了李鸿章一眼,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纸文书,李鸿章和在场诸将一瞧,竟是贴着金轴,绘有祥云瑞鹤图案的圣旨,众人吓得连忙跪下。但戈登却不以为意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李大帅,这是你们的太后还有恭亲王给我的,他们准许我自己成立一支军队,而且我们可以不受大人您的约束。”
李鸿章等人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了,戈登继续道:“我的这支军队连名字都想好了,叫常胜军!”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