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如此后人
茫茫冬夜的雪笼罩在邺城上空,由于昼短夜长,天色已是变得漆黑,但城内的却因为积雪的反射家家户户的灯光而显得格外明亮。
就是这样天色下,那处被瞄准的酒肆已经关门,不过当中还有着隐约的灯火闪烁。
袁尚和田丰躲在不远处的一架帘布马车上,二人在这里已经守了近半个时辰了,但依照田丰嘴中所说的送账之人却还没有出来,天气太冷,二人已经是冻得哆哆嗦嗦,鼻涕顺着鼻孔向下的流淌,显得晶莹剔透。
袁尚牙齿冻得‘咯咯哒’的响,他转过头,不满瞪了田丰一眼,咬牙切齿地道:“你说的送账的人呢?怎么到了这时候还没出来?是不是故意整我?让我大冷天的在这干受冻!”
田丰的身子骨还不如袁尚呢,闻言不由得“啐”了一口,道:“瞎说!老夫有病啊,大半夜的自己在这遭罪整你?有那闲工夫老夫还不如回家喝两口热乎酒,读两简好书,不比这来的逍遥自在?”
说罢,田丰转头向那酒肆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再等一会,估计就快了。”
仿佛是为了响应田丰之言,那酒肆的门板骤然间就被人打开了,但见一个年轻貌美,风姿妖娆的卓约酒娘身披一袭白色的裘袄,头顶上带着一顶娇小的皮帽,手中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子,来到酒肆门口,四下张望。
田丰轻轻地打了个喷嚏,然后转头对袁尚道:“送账的人出来了,一会便叫你无所遁形。”
袁尚冷哼一声:“老倔驴,还嘴硬,你知道你将来是怎么死的么?”
田丰闻言一愣,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道:“怎么死的?”
“犟死的~!”
“……”
远处一阵“达拉达拉”的马蹄声响,却见一辆马车开至了那酒娘的面前。
那酒娘似是对马车极为熟悉。微微一笑,便扯了裙摆上车。
“跟上!”田丰急忙命令车夫,拉载二人的马车悄然的跟上了酒娘乘坐的马车。
一路跟下来,越跟袁尚这心里便越有些往下沉。
那酒娘乘坐的马车路线他极为熟悉,正是往他的冀州牧府开赴!
少时,马车到了地方,酒娘抱着箱子下了车,来到府邸的偏门,轻轻地拍了三下,然后便见那偏门微开。酒娘俏丽的身形微微一闪,便进去了。
袁尚的脸色不太好看了,那府邸不是别的地方,正是袁府!
田丰冷冷地转头看了袁尚一眼,道:“敢问袁大卫尉,那里是谁的府宅?”
袁尚的脸黑的像是冬天霜打的烂茄子,道:“我的……”
“那这里的主人是谁?”
袁尚道:“是我……”
“那酒肆出来的女子,手中抱着的必是今日酒肆的收账,请问她半夜来此。是想把钱账送给谁了?”
袁尚摇头道:“反正肯定不是给我!”
田丰面上冷笑,道:“肯定是不会是亲手给你,你堂堂河北之主,焉能为这种小事操劳?不知是给你府中的管家、还是侍从、亦或是账房?总之这钱肯定是入你卫尉府的账单了!”
袁尚气的一转头。怒道:“倔驴,你闭嘴,袁某像是连这么一点小钱都不放过的人吗?”
田丰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很显然已经是给了袁尚一个准确的答案。
像极了!
袁尚咬了咬牙。突然一掀车帘,拉着田丰跳下车,也冲着那酒娘适才所入的偏门而去。
田丰面色一变。道:“你干嘛?想杀老夫灭口!”
“虽然我现在确实有这个想法,但还不会立刻就做!那样岂不是承认我输了?追贼追到底,我一定要看看我府内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居然敢做这种腌臜事。”
说话之间,二人已到侧门,袁尚抬起手,学着那酒娘的敲门方式,抬手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三下。
门内传出了一阵疑惑的声音:“咦?不都来人了吗?怎么还敲?莫不是刚才放进去的那个拿的是空箱子……”
说话间侧门已开,管理侧门的护院疑惑的伸头外看。
“谁啊?”
“你主子!”
袁尚拽着田丰闪身进了侧门,一把抓住那护院,低声呵斥道:“刚才那娘们呢?”
那护院先是一惊,然后眯眼仔细看清来人,顿时吓得汗如雨下,说话磕磕绊绊的都不利索了。
“主,主,主公!您,您怎么回来了~!”
袁尚眯起眼睛:“废话,这是我家,我不回这来,应该回哪?回你家你答应吗?”
护院急忙摇头道:“小人死罪,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是说……主公您咋不走正门……”
“少废话,刚才那娘们呢?”
护院下意识地回道:“什么娘们?不知道啊……”
话说出一半,护院面对袁尚微微眯起,略显危险的目光,顿时就吓得瘫软了。
“主公,不关小人的事啊,小人只是奉命而为,并不知道个中内情……”
袁尚道:“你一个护院能知道什么,我只是问你那娘们往哪去了?”
护院哭丧着脸一抬手,指着里面道:“内院!”
“领我过去。”
面对这诺大府邸的真正主人,试问谁敢违背袁尚虎威?护院不敢迟疑,匆忙的引着袁尚往袁府的内院而去。
少时,几人便来到一厢房的侧间。
厢房内一点油灯微亮,隐隐地传出对话之声。
“就是这了……”护院哭丧着脸禀报道。
袁尚挥了挥手,道:“下去,明日自个儿到正堂领十记家法棒!”
护院闻言,如蒙大赦,急忙离去。
匆匆跑了几步,护院转头疑惑问道:“主公,小人去领家法?以什么名义啊?”
袁尚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就说你自己皮子痒!犯贱想拿大棒子解解瘾。”
护院:“…………”
那护院走远之后,袁尚和田丰随即走近。将头贴近厢房。
只听里面传出了一个银铃般的女子声音,还有两个稚嫩的男孩声。
听声音,那两个男孩又嫩又稚,声带都没有发育成熟,散发着浓浓的奶气,一听就没有多大,估计撑死也就是十二三多岁。
可一听这两个稚嫩的男声,袁尚的脸色顿时就挂不住了。
“宝贝儿,今儿这钱也没收多少啊?比起前几日少了许多!酒肆的姑娘们现在干活也不卖力啊?欠抽!是不是该打香屁股?”
这个声音奶声奶气的,却偏偏硬装老成。听起来不伦不类的,让人感觉很别扭。
田丰微微一愣,诧然道:“这声音……谁家小屁孩啊?”
袁尚羞愧的一低头,长叹道:“我弟……袁买……”
随着袁买的声音落下,便听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略带扭捏风骚,显然是那个前来送钱的酒娘。
“哎呦~,我的小主啊,有您天天在这里坐镇看着。酒肆的姐妹们哪个敢不卖力气?只是咱们酒肆的名声现在有些臭了,大不如原先,咱们姐妹们纵然是再卖力,也是抵不住这城中的流言蜚语的。没办法的事啊。”
袁买闻言好奇道:“什么流言?能坏本公子生意?”
酒娘无奈地叹气道:“市井流言,说咱们白露酒肆,是黑店呢!”
袁买闻言怒了:“哪个混蛋散播的谣言,坏小爷财路!找死是不是。赶明派兵全给他们灭了!”
袁买话音方落,却听另外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来了,说话竟是还有些磕巴。
“哥——哥。我老早——早、早之前就跟你说——说过,这生、生意不好做!干一票人,得——得罪一票人!用女人卖酒就卖酒、酒呗,还——还借口抢人东、东西,根本拦不下回、回头客!这生、生意能好个屁——屁啊!”
房门之外,田丰顿时一惊,道:“这个小屁孩,说话磕巴的,又是谁?”
袁尚仰天长叹,默默然道:“邓昶的儿子……邓艾。”
房间内,袁买稚嫩的声音又再度传出来:“老弟啊,我说你嘴巴不利索,脑袋也不利索呀?咱们开这酒肆,就是乘三哥不在邺城赚一笔,拦什么回头客啊?你拦回头客,把这酒肆干的再红火,回头三哥回了邺城照样黄摊子!”
邓艾的声音传出来道:“说——说的有、有理哈。”
袁买一转头,对那酒娘言道:“宝贝儿,我估摸着我三哥也快回邺城了,这酒肆也干不了几天了,你回去告诉你的姐妹们,这段时间都给小爷上着点心,卖酒时候都骚着点,多勾搭那些酒客动手动脚,咱能宰一个算一个,特别是那些过路的,更是不要留情,又不是本地人,不宰白不宰啊!”
酒娘闻言盈盈笑道:“二位小主放心,贱妾知道了,回去告诉姐妹们,一定尽心尽力,只是若等袁冀州回邺城了,这酒肆开不下去,我等姐妹却是到何处容身呢?”
袁买的声音立刻道:“多大点屁事,这不有我们俩公子在这么,还怕养不起你们?回头酒肆钱宰够了,你和你的姐妹们统统入府,给我们哥俩当小妾,吃香的喝辣的,快活日子有的是!”
酒娘笑的花枝乱颤,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在门里门外。
“哎呦,小主,说句不中听的话,您二位毛还没长全呢,就要包下我们所有的姐妹?这胃口也太大了,贱妾不怕别的,就怕您二位身体受不了啊。”
邓艾闻言不服气道:“现——现在小、小,以后还——还长不大了?你们姐妹先都枕戈待旦的预——预备着,等过几年,我们哥——哥俩身子骨长成了,再、再——再挨个宠——宠幸!”
“…………”
袁尚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转过头,对田丰低声道:“田先生,这两个孩子,依你之见……如何?”
田丰长叹口气,蓦然地摇了摇头。
“俩孩子别的毛病没有,就是欠揍啊。”
“然也。”
“…………”(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 招募入军
房屋内,两个小屁孩的言语依旧在响起,恍如千斤重锤,臊的袁尚抬不起头来。
“来,宝贝儿,过来让公子香一口……就香一口!”袁买的声音再度响起。
接着便听一阵稀稀疏疏的响动,然后传出来酒娘‘咯咯’的浪笑声。
“哎呦,小主,您还来真的啊?羞死人了……”
邓艾的声音亦是响起道:“废——废话!这事谁还、还跟你逗壳子不成?要不是——是我俩年纪、纪不到,怕——怕伤身体,今晚在这就、就、就把你办——办了!”
袁尚闻言实在是受不了,“咣当”一脚将门踢开。
房屋之内,那个娇滴滴的酒娘已是脱了裘袄,里面穿着贴身的绸服,尽显凹凸有致的身段。
至于另外那两个小子,邓艾抱着膀子坐在桌案上,一副老神在在之相,而袁买则已是脸露淫相,上前一把抱住了那个酒娘,他的个头尚不及那酒娘的肩膀高,可却正好将脸埋在了酒娘的丰满的胸脯上,左右摩挲,样子显得极为舒服。
“两个孽障!”
袁尚勃然大怒,迈步上前,“咣咣咣”抬手就是给了这俩小子每人脑袋瓜子上各三记拳头。
邓艾见了袁尚,早已是吓得不会说了话,袁买的头却还埋在那酒娘的胸脯里犹自摇晃。
“谁?谁敢打我!找死是不是?信不信我找我三哥发大兵灭了你……”
袁买勃然大怒,转过头来,一见是袁尚,立马收起了适才的荒唐样,又摆出了平日了老实乖巧的神色。
“三哥,你,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家里打个招呼……”
袁尚咬牙切齿。抬起两只手,分别揪住了袁买和邓艾的耳朵,把他们两个揪到跟前,先对袁买道:“孽障,还在我面前装蒜?平日里装的像个人似的,袁某一走你就露出狐狸尾巴了是不是?小时候看你就是个色胚,这几年下来不但没改过自新,反而变本加厉了!还要纳一群小妾,你这小身板子受得了么你?”
袁买被揪的耳朵生疼,却也只能认栽。一个劲地喊道:“三哥,我错了!可这事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啊,邓艾他也参与其中!”
邓艾闻言一愣,接着摇头叹息。
“不,不仗义。”
袁尚转过头,怒视着邓艾:“磕磕巴巴的看着挺忠厚,你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爹平时杂教你的?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君子要正心、持善、谦恭?”
邓艾急忙摇头,道:“没、没教过!”
袁尚皱眉道:“那他平日里教你什么?”
“我——我爹教、教我。好人不长命,祸害活、活千年……”
袁尚闻言一愣,接着心中一阵后悔。
历史上邓艾幼年丧父,没跟着邓昶学那些杂七杂八的成了雄才!
如今的邓昶却因为自己不但没死。反而是福寿延年,结果硬是把邓艾这孩子给祸害了。这种爹活着有什么用?
袁尚现在有一种淡淡的冲动,就是乘着邓艾年纪还不算太大,赶紧下点砒霜把邓昶灭了。说不定孩子还能有救。
田丰没有闲心跟袁尚范掘劲了,他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厅堂,对着袁尚拱手道:“主公。这俩孩子虽然混账一些,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主公不必太过动怒。”
袁尚仰天长叹,无奈道:“都是我的错啊,当初只顾军政,把几个臭小子丢给邓昶,越教越混蛋!”
田丰道:“教就教了,后悔也没什么大用,耽误之际,还是不要把祸事继续延下去。”
袁尚转头道:“元皓何意?”
“这俩孩子已然是让邓昶带坏了,主公切不可让另一个好苗子受其玷污……钟会那孩子才五岁啊。”
袁尚恍然大悟,点头道:“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俩萝卜馊了,我还有一块宝贝,传我将令,从现在开始,派重兵在小钟会身边日夜把守,闲人免近,特别是邓昶,若是看见那老头接近钟会,二话不说,直接打断他的狗腿!”
“老夫即日便办。”
袁尚转过头,恶狠狠地看了看两个臭小子,吩咐道:“田先生,麻烦你带两个孩子去我袁府正堂,并去招呼管家,传我几位夫人到正堂见我。”
“诺!”
田丰一挥手,拽着两个没精打采的孩子去正堂了,厢房内,只是留下了袁尚和那名酒娘。
那酒娘此刻早就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了袁尚的身份,见袁尚转头看她,顿时吓得腰膝酸软,‘噗通’一声跪下。
“贱妾见过袁冀州大人,贱妾死罪,死罪!”
袁尚眉毛一挑:“你有何罪?”
“贱妾蛊惑两位小公子涉足商贾贱业,不走正道……”
袁尚摆了摆手,道:“那是那两个混账儿的主意,与你何干……罢了,起来说话!”
“贱妾不敢,贱妾这就回去遣散酒肆内的姐妹们,关门歇业,再不敢胡来了……”
袁尚摇了摇,道:“谁说让你关门了?这么好的买卖关门了,多败家啊……不过你们的经营方式得改一改,用女子娇容卖酒可以,但坑人就不对了,就算要坑,也要隐秘着点,大庭广众的说揍就揍,皇帝也没你们嚣张啊。”
酒娘急忙道:“贱妾谨记袁冀州教诲……谨记,谨记……”
“回去多招点美貌女子,买卖盘子小如何有发展,今后记得要往大了经营,有什么困难来找我,我会时刻助力的。”
酒娘闻言不由一愣:“袁冀州此话何意?”
袁尚轻轻地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尘,淡淡然道:“你们酒肆原先的主人是谁?”
“自然是袁四公子的…”
“嗯,从今以后,他归袁三公子了。”
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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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府正堂之内,两个小子低头顺目的站在正堂中间,而袁尚之母刘氏及其三个儿妇甄宓,吕玲绮,夏侯涓也在。
几人正听田丰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讲给他们听。
田丰叙述完的时候。正赶上袁尚一脸不善的走了进来。
三个夫人一看袁尚回来,顿时面露喜色,道:“夫君,何时回来的,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袁尚哼了一哼,道:“知道的话,我岂能抓到这两个小子的现行?太可气了,你们这些当姐姐和姨的,怎么也不知道管管?”
夏侯涓轻轻地吐了吐舌头,笑道:“其实这也没多大事。”
袁尚眉头一皱。道:“什么没多大事,这么小就这么混账,日后岂还了得?”
刘氏闻言笑笑,道:“儿啊,此事也确实是你想多了,在为娘的看来,两个孩子淘气点,并无多大罪过,最大也就是涉及商贾之道掉了四世三公的门面而已。其他的,什么酒色坑财的,也不算太荒唐,以后注意些就是了。”
袁尚摇头道:“母亲。就是您这种态度,才把他们惯成这个样子,这么小就如此疏于管教,长大以后岂还了得?孩子是用来干什么的——教育的!”
甄宓温婉一笑。走到袁尚身边,道:“话虽然如此,但这两个孩子也是半大不小的。有些习惯已然养成,不是说改就马上能改的了的,你平日也不在他们身边管教,如今只是突然回来,就指责一气,却也不在理儿。”
刘氏点头道:“我儿妇说的有理,你整日奔波在外,从来也不管管这俩孩子,冷不丁一回来,就指这嫌那的,俩小子有一天是你教过的?”
袁尚寻思了一下,拱手道:“母亲教训的是,是孩儿有些急躁了,不过这俩孩子本就不是善茬,如此放纵,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可孩儿又不能时时守在邺城,管教之事,我还真就帮不上忙……”
吕玲绮闻言道:“有什么不好解决的,夫君你常年不在邺城,日后出去,带上看着便是了。”
满屋众人闻言顿时面色一变。
甄宓急忙低声道:“绮姐,不可乱言……”
吕玲绮摇头道:“我没乱言啊,我小时候随我父在九原的时候,他就经常对旁人说,男儿不立便入军伍,军伍之内,可碎腐锻金,夫君嫌这俩小子荒唐,以后就带在身边,领到军中锻炼一下,也未必不是好事,再说了,他们之所以办荒唐事,还不是因为闲的……”
袁尚眼珠子一转,笑道:“玲绮,看不出来,你平时虽然勇胜于谋,但关键时刻,还是能出些好主意的呀!我原先小瞧你了。”
刘氏却有些急了:“这俩孩子太小,若是仍在战场上,恐有疏失啊!显甫大了我不担心,买儿还太小,他去了,如何让老身放心的下。”
田丰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却是出班,道:“老夫人不必担心,两个孩子入军只为历练,可让主公任他们个虚名参丞,学军旅阵仗,又不是真上阵杀敌。况且我军拥兵百万,良将千员,阵大势强,只要安排妥当,当可无事。”
刘氏摇头道:“就算如此老身也不放心,需得派猛将贴身保护……不如就派张颌,高览二将吧,他们是河北名将,有他俩日夜贴身保护,老身放心的下!”
袁尚闻言不由气乐了:“娘啊,张颌,高览乃是我河北重镇,兵中帅,将中将,独当一面的,指挥数万兵马作战都大材小用,能给这俩小子当护卫?这不败家吗?”
刘氏闻言急了:“那你说怎么办!”
袁尚无奈,只得又转头看向田丰。
田丰想了想,道:“老夫人的忧虑,却也在常理之中,不如由老夫举荐二人为护卫,如何?”
“说说看?”
“昔日白马、延津之战,我河北两大强将颜良、文丑尽丧于曹军之手,老主公一直深以为憾,然颜良文丑二将虽丧,却有子尚在,如今亦都已双十年华,就任于军中!常言道虎父无犬子,主公不妨卓颜良、文丑的后人为都尉,一则保护两个孩子,让老夫人安心,二则也算是提拔故将后人,以慰老主公以及颜良文丑在天之灵,如何?”(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天子刘协
与家人商议将袁买和邓艾招入军中的第二日,袁尚便下了调令,卓颜良之子与文丑之子入邺城受见。
颜良之子颜渊现任信都城屯骑校尉,文丑之子文屠则是渔阳郡中侯,二人皆不在邺城任职,一来一往的召调,却也是费了几日的功夫。
二人来到邺城之后,先是在驿馆整备待礼,然后便即会见袁尚。
真正会面的时候,袁尚发现二人的相貌和气质跟自己想象的有很多不同。
袁尚回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正逢官渡之战尾声,那时的颜良与文丑都已经死了,所以袁尚没有见过,不过多年下来,对昔日那两员被袁绍最为倚重的大将倒是有一些听闻。
传言二人都是以勇武著称的骁勇之将,武力胜于治军,冲锋陷阵、攻城拔寨乃其所长,临阵布兵、挥师定策乃其所短。
其父如此,所以在袁尚的心中,二将的儿子,应该也都是以勇武著称的人,他默默地也给二人之子下了五大三粗、面貌凶狠、虎背熊腰的定义。
只是真见了颜渊和文屠,袁尚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一厢情愿了。
颜渊和文屠年纪不大,大概都在二十二三岁左右,比袁尚略年轻一些,身材七八尺高,面貌嘛,说不上凶狠,说不上豪迈,也说不上俊朗,只能算是普普通通,不过毕竟是虎将之后,二人皆有几分英武之色,不过隐隐之中,又有几分文弱之风。
袁尚的目光来回在二人身上打转,一边看一边点头,赞赏道:“嗯,不错,果然是虎将之后,确实是相貌堂堂。英武不凡,可惜却是多了些书生气。”
堂下,颜渊恭敬的行了一记军礼,道:“启禀主公,我二人年幼丧父,家中骤失顶梁,导致族中衰败,究其原因,一则为家父技不如人,二则亦为性格所至。家父生前好武不文,过分自持勇烈,故有被关羽斩杀之祸,我等在谨记前仇,一改原先风范,习武、知兵、读书、养性,多年下来,身上多了些儒生气,却是少了些暴戾和乖张。”
袁尚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所谓知耻而后勇,令尊之殇乃为耻,秉承其志而磨砺自身乃为勇。你二人也算是良才了……颜渊,你的名字似是和古人暗合,是何人为你所起?”
颜渊闻言笑道:“说来惭愧,末将原先本不叫此名。九年前我父死于关羽之手,家母悲痛莫名,一改初衷。不欲让我步先父后尘为将,故而仿查古名,择春秋孔圣人门下十哲之首的颜回姓字,替末将更名,改为颜渊,家母希望我弃武从文,别图海阔之路。”
袁尚点头叹道:“你母亲替你改了圣人门下之名,是希望你弃武从文,不想你虽从文,却未曾弃武,如此成文武双全之才,你父颜良将军在天有灵,也可安心了。”
袁尚转过头来,笑看着文屠道:“文屠,你的名字可有寓意?”
文屠面色一红,低头揣揣道:“末将惭愧,名字没曾改过,也无甚寓意。”
袁尚闻言不由得惋惜一叹。
文屠见状急了,他见颜渊改过一次名字,就得到了袁尚的夸奖包赞,自己没改过名字,袁尚就没夸赞自己!
他也是猛将之后,此刻自尊心焉能受得了?
文屠狠了狠心,拱手言道:“主公自打立业以来,南征北战,名满天下,屡建奇功!末将对主公深感敬佩,今日得主公相召,实在是万分荣幸!如主公不弃,末将斗胆请主公替末将改个名!”
袁尚吃了一惊:“你让我,替你改名?这个……不太合适吧!”
文屠摇头道:“袁氏一门对文氏一族恩重如山,重用我等莽武之门,如今更是恩泽两代,改个名字算什么?还望主公不要客气,替末将改个名吧!”
袁尚闻言摸了摸下巴,想了一想,道:“嗯,令尊昔日名满四州,武艺冠绝河北,其名无人不识,他叫文丑,你是他的儿子,那你就叫……”
文屠一脸期待:“末将叫什么?”
“那你就叫文丑丑吧!”
文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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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德阳殿。
德阳殿之名取自昔日东都洛阳旧宫之名,意在纪念,其位于许昌皇城之北,内有夹城,东有门水,北有圆垒,外通五殿,内廷三宫。外围墙从宫殿的西北角往南一千二百米长,东折八百米宽,虽比不上昔日的洛阳宫气势磅礴,却也繁华。
殿内西南的暖阁之内,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面色白净,少有微须,正坐在龙席软榻之上,瞅着不远处一个金黄色的火盆出神,他身穿黑黄相间的弁服,腰带白玉革带,玉钩鰈绯,华贵雍容。
与他华丽的穿着相比,他的神色很显然并不怎么康健。
说他不康健不是指他的面色不好,而是说他的神态略显萎顿,细细的双眸之中乍然一看瞅不出什么,但若是仔细的去挖掘一会,就会发现他眼眸深处隐藏的全是深切的哀痛和对世情的悲悯自怨。
这个人是当今天下最尊贵的人!
而相对的,他也是这个天下最悲哀的人。
天下诸侯谁见了他都得三跪九叩,尊敬恭顺,却也是从内心中对他嗤之以鼻,暗藏蔑视。
他生于世间仅二十七载,却经历了十八年的傀儡生涯,经历了常人一辈子都不曾遇到过的屈辱和苦难。
他出生不足月便因权丧母,九岁遭董卓乱政,后继李傕、郭汜之乱,辗转反侧最终又落于曹操之手。
他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子刘协。
“启禀陛下。”门外,一个小黄门神态恭敬的走来,遥遥地便长揖施礼物:“辅国将军伏完在外求见陛下。”
直到这个时候,刘协方才从遐想中回过神来,他正了正衣襟,强自坐直了身体,道声:“宣。”
小黄门领命去了,少时便见一个苍老的身影缓步走入厅内,对刘协施君臣之礼,道:“臣伏完,拜见陛下。”
“国丈免礼。”刘协虚抬了下袖子,示意伏完起身:“国丈,日前你入宫祝贺年关之庆,朕对你所言之事,国丈思虑的如何了?”
刘协的话刚刚说完,却见伏完抬起了手,示意刘协禁声,然后移步到了各处窗前与门外,四下瞅了好久,确认无人偷听之后方才回到刘协跟前。
“陛下日后召见内戚定要小心慎言,恐有泄漏啊。“伏完耐心地劝导着言道。
刘协摇了摇头,道:“国丈放心,曹氏耳目虽多,但近年来朕励精肃内,这宫廷之内,倒也算安宁,朕贴身人中,当无奸细。”
“那也还是小心点好。”伏完又劝谏了一声,接着略微沉吟了一下,方又道:“陛下年前对老臣所言之事,依老臣度之,此刻尚不到时机,老臣还请陛下再隐忍三载,待陛下与老臣都在这三年之内积蓄到足够之力,三年之后,一朝而发,鼎定大局,方为上善之策。”
“还等三年……”刘协的脸有些僵硬了:“国丈,如今曹操已死,曹氏顶柱崩毁,曹植虽然执权,却年轻性弱,朝野看似平稳,实则暗涌流动,如此天赐良机,若是错过,朕此生再无亲政之机矣!”
伏完摇了摇头,道:“陛下,曹操是死了,但其心腹猛将与朋党奸佞还在,曹植是年轻,但他也不好对付呀!单从昔日他以雷霆之势一举收取了曹操之权开始,老夫就瞅这年轻人不简单!他并非曹操长子,却能够尽得曹氏旧部之心,稳赢曹丕,将其剔出圈外!而且曹植与曹操比起来,智谋狠辣虽然不及,却多了一分良善,短短年余时间,曹氏内外文武骨肉兄弟对其尽皆心服,无不恪遵己道,就连尚书令荀彧,也对他尊重无比,不下于对当年曹操,此刻曹植已然稳定中州,陛下若想现在就亲政,恐怕不是时机啊!”
刘协叹了口气,摇头道:“正因为如此,朕才更不能等待三年!曹植用了一年时间不到,已得许都人心,朕若是再给他三年,这天下人心岂不都让他拢去了?”
伏完摇了摇头,道:“陛下,不然啊,曹植虽然仁善,但他本身并无曹操的雄武之略!当今天下未定,东有孙权割据一方,北有袁尚虎视天下,更兼南有皇叔刘备时时刻刻等待着迎救天子匡扶汉室!曹植只是一时得安,中州早晚还是会有大战的!依老臣之意,数年后,曹植与天下诸侯火并之时,许都空虚,陛下届时登高一呼,内召忠臣扶政,外召皇叔起兵勤王,犹如雷霆一击,令曹植措不及防,如此则汉室可兴,天下可定啊!”
刘协仔细地想了一想,摇头道:“不行,你说的这些时日太长久,变数太大,朕委实是拖不起了!”
伏完有些痛心疾首:“陛下,您忍辱负重十八年!董卓,李傕,郭汜皆死,就连曹操都去了,为何就剩下这最后的三年,你却等待不起呢?”
刘协摇头道:“那些老贼,最少的也年长于朕不下二十余载,朕拖也把他们拖到老死,可曹植不一样,他青春年少,比朕小的太多了!朕若是用对付老贼的办法对付他,到最后,被拖死的只怕就是朕了,国丈,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未完待续……)
PS:一会还有一章
第四百零五章 朝堂试探
伏完年纪大了,能耐得住性子,忍常人所不能忍,他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是刘协不行。
身为一个本当能够号令天下,呼风唤雨的君主,可刘协却偏偏不能那么做,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加难受的了。
这就好比是一个男人的面前躺着一个身穿薄纱,半遮半掩的美艳娇娘,口吐幽兰,搔首弄姿,热火风韵,就待你提枪上马任意驰骋,偏偏当你上去把她扒了个精光后,发现他居然只是个长得像女人的男的……根本日不得!
所以说,做皇帝难,而做傀儡皇帝——憋屈!
人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最为痴迷,刘协多年来被各种枭雄欺凌压迫,在无形中增加了刘协对从来没有碰触过的权力的渴望与痴迷,几乎是每一天,刘协在做梦的时候都会梦到自己手提雄兵百万,东征西讨,四方束手,诸侯拜服,百姓拥戴的恢宏场面。
这样的场面已经成了他必生的梦想。
而如今,原先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似是变得触手可得,阻挡他目标的梦魇曹操身死,最大的阻力已然消失,身为一个真正的皇帝重新掌握权力的日子似乎已是悄然临近。
但是偏偏就在这种时刻,自己一直以来最引以为臂助的国丈,却阻止自己夺权,在自己为了实现梦想的火热之情上,重重的泼了一大盆热水——冰冰凉。
“国丈,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刘协一脸的恳求神色,显得分外苦楚。
伏完狠了狠心,摇头道:“陛下,老臣没有别的办法,还是那句话,等三年,三年之后。中州大乱,大事可期!”
刘协咬紧了嘴唇,双手重重地握紧了拳头,道:“若是朕不愿意等呢?”
伏完皱起了眉头,深深地望了刘协一眼,道:“那陛下就会陷自己于大灾!恕老臣实言,如今陛下虽然还未亲政,但至少在朝堂上已是有了天子的威望和批奏之权,换成原先董卓和曹操,陛下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厚待。如今却为何有了?就是因为那曹植!依老臣观之,那曹植虽是曹操奸雄之后,却并无篡逆野心,他对陛下宽容厚待,远非其父所能相比,老臣之所以让陛下再等几年,还是想仔细观察一下此人,说不定此子日后会成为汉室臂助而非奸邪也说不定,但陛下若是急功近利。把他逼急了,他不想当奸邪说不定也让陛下给逼迫去当!”
刘协闻言面色一紧,双目精光爆闪,寒声道:“伏完。你这是在替曹氏逆贼开脱说项吗?”
伏完摇头道:“老臣不敢,老臣心向陛下,天地可鉴,但今日之言。老臣只是就事论事,还请陛下三思。”
刘协深吸口气,似要发怒。但最终还是隐忍了下来,硬邦邦地说道:“朕乏了,你下去吧!”
伏完见刘协对自己的态度骤然变冷,知道刘协不高兴了,怎奈再不高兴,伏完也不能任凭刘协胡来,只是恭敬的施了一礼,缓缓地退将下去。
看着伏完逐渐消失的身影,刘协紧紧地握了握拳头,咬牙切齿。
“不行,朕已经等了十八年了,事到如今决不再等,朕一定有所动作了!国丈安于衣食,不肯助朕,朕自找他人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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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乃是历行的朝会,许都众文武中中大夫以上的官员尽皆入德阳殿朝议参政。
德阳殿内,参政朝臣近约两百余人,所有人都恪守臣节,跪坐于天子上殿下的左右两侧,依照顺序士级大小,轮流禀奏,待议侯准。
曹植继承其父之位,位居司空,更兼其身份特殊,因而不与众臣同列,特立独行,单矗于天子身边,发布号令,议政参谈。
一切看似似乎井然有序,但隐隐之中,却已然开始有暗流涌动。
曹植比起他前任的数位枭雄参不同,每每有事,都是先征询刘协意见,待刘协说完之后,在斟酌利弊,提出意见重新报请,以侯定夺,诚可谓是克守臣节,毫不僭越。
今天的朝议与以往一向,稳妥平顺。
待诸事议毕之后,曹植随即转身冲着刘协行礼,恭敬地言道:“陛下,诸臣所奏大小诸事议毕,可散朝了。”
刘协点点头道:“曹爱卿劳苦。”
殿下突然传出声音。
“陛下,臣,司直韦晃,有事启奏!”
刘协转眼看了看禀奏之人,嘴角露出了一丝不经意的微笑,道:“原来是韦爱卿,爱卿有何事禀报?”
司直韦晃迈步出班,从怀中取出欲上奏的竹简,高声道:“臣韦晃,得陛下恩宠,舔任司直,责督察京城百官,历时五载春秋,今上表五载督查官吏政绩卓著与德行廉著者名单,愿陛下以功劳而册,论功行赏,提拔贤能,使我大汉昌隆悠久,国运延世。”
刘协轻轻地扫了身边的曹植一眼,见他似是面无所动,随即一挥手,对侍奉的小黄门道:“将韦大人的名册呈上!”
小黄门屁颠屁颠的将韦晃的奏简呈上,刘协仔细地翻看了一会,笑道:“韦司直乃是朕在建安八年重置的第一任直属司值,职务不大,却有负责督察京城百官的重责,他多年来矜矜业业,恪守臣道,对各级官员督查公允,从无藏私,如今历时五载,其上表业绩卓著者,想必是斟酌许久了,此奏没有问题……曹爱卿,你说呢?”
曹植微微一笑,道:“陛下圣断。”
刘协轻轻地敲打着手中的竹简,轻笑着道:“有功不赏,有罪不罚,非明君也,朕意不妨精挑细选这份名单上的人选,查明其政绩是否属实,若属真,则恩赏升任,以为重用,也好为大汉任选一批新贤能,以为后计,不知曹爱卿意下如何?”
曹植闻言沉吟半晌,没有说话。
他虽然贪杯好酒,喜欢吟诗作对,风花雪月,但并非庸才,否则曹操在世时也不会对他倍加喜爱。
曹植的政治感觉很敏锐,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今日韦晃突然上表督查名册,是一件有蓄谋的事件,毕竟韦晃任司直督查京中百官五年,历来只是督查,从无上表请嘉,如何朝夕之间突然改了行事风格?且上奏表功之人还不是一两个,一奏就是一大批!
曹植心里明白,天子这是要借机提拔亲信,想试探着在朝中抓些实权了!
若是换成曹操在世,今日这件事,老曹根本连搭理都懒得搭理,直接把那名册拿来扯巴扯巴撕碎了干净。
但曹植不是曹操,他虽然也能看出天子的小算盘,但从内心来讲,他并无太过巨大的野心,而且对于天子,曹植历来心怀尊敬,从没有把他当做傀儡来看。对于他而言,天子是主,他是仆,主人想跟仆从要些权利也并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而且这件事刘协做的很聪明,从督查百官的司直上表的奏章来说事,名正且言顺。
若是清平之世,曹植也就那么地了,无所谓的事。
但现在情况不同,四方皆敌,内部一定要稳当,权利不可分的太散!
可若是当面拒绝天子,一时间又没什么好的理由,硬拒绝的话,有违君臣之道……
曹植犹豫了,他毕竟年轻,而且为人良善,不是曹操那样的奸雄,办事的时候还是会被某些道义制肘的。
刘协见曹植神色阴晴不定,似有犹豫,心中一顿狂喜。
这事,有戏!
“臣,执金吾贾诩,启奏!”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角落中缓缓升起,打断了曹植的犹豫与刘协的暗喜。
刘协抬头望去,却见那个平日里少有言语的老头贾诩,正慢悠悠地起身,向着自己的这个方向拱手施礼求奏。
刘协犹豫了一下,还是挥手道:“贾大夫有何奏?但说无妨。”
却见贾诩颤巍巍的走到了大殿正中,深施一礼,道:“陛下奖赏功臣,提拔能臣,此乃是兴国之道,老朽深以为然,故而特此附议……曹司空,您又何必犹豫?”
曹植闻言,深深地望了贾诩一眼,道:“既然是贾大夫说话了,那就这么办吧,这奏上的名单翌日我等三司当择选其优者提录,让他们为朝廷建功。”
贾诩点头赞赏道:“司空此言大善。”
刘协欣喜若狂,他万万没有想到,贾诩站出来居然是为了他说话,而且贾诩一说话,曹植居然就答应的这么爽利。
“好,好,曹爱卿,贾大夫果然都是国之栋梁,实乃我大汉第一贤臣,善辨是非,能查忠良,朕心甚慰。”
贾诩微微一笑,道:“陛下夸赞甚了,老臣担当不起,不过老臣还有一事想要启奏,就是陛下适才所言,功不赏,有罪不罚,非明君也,不知这话是陛下一时兴起,还是确有真心实意?”
刘协笑道:“贾大夫这话说的,朕若非真心,焉能应韦晃奏请,提升这么一大批贤能?”
贾诩笑道:“如此就好,敢问陛下,韦晃奏章上所言有功勤政之人皆有提赏,那本朝最大的功劳贤臣,不知陛下当如何表彰嘉奖才妥当?”
刘协闻言一愣,道:“本朝最大的贤臣?贾大夫所言何人?”
贾诩笑了笑,道:“陛下刚才不是自己已经说了吗,曹司空是国之栋梁,乃是我大汉第一贤臣,这刚多久的功夫,陛下难道就忘记了?”
“……”(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 阴阳易位
刘协此刻恨不能重重地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所谓的官场话,就是身居高位者在一定的隆重场合里,对上司,对下属,对同僚说的一种不失体面的客套语言,这种话的真实性一般都相对较低,十分当中大概会有八分是假的,因为位高权重者最注重的东西就是体面,他们的每一言每一行都是为天下万民或是国家士子的表率。维持体面是位高权重者最基本的素质,说了真话就是后患无穷,会落人话柄。
所以,身为目前全汉朝最高统治者的皇帝刘协就很会说官场话,而且说的比一般人都要好,都要中听。
但凡事都要有些个度,好话说多了惹人腻歪,官场话说大了也会落人口实。
就比如现在这个当口,大汉第一贤臣的这个帽子就有点扣大了。
问题是话已出口,木已成舟,整个大殿之内二百多号人都在这听着,刘协想要耍赖已经是不可能了。
“陛下,陛下!”
那道惹人厌烦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将刘协从神游中拉回了朝议。
“啊?何……何事启奏?”
贾诩面色不变,口气依然是不紧不慢:“陛下,老臣问陛下话呢,如今陛下要册封提赏,这大汉第一贤臣曹司空又该如何提携?”
刘协恨不能扑上去咬死这个老贼。
“贾大夫之言有理,曹爱卿父子两代皆为国操劳,功勋卓著,国家社稷皆凭曹氏扶持,海内皆知,朕岂能薄待,怎奈曹司空已然位列三公之尊,位极人臣。朕此刻已是升无可升啊?”
贾诩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反而是向着旁边使了一个眼色。
贾诩使眼色的方向,站起一人,乃是侍中华歆。
“陛下不必担心,臣倒是有一个建议。”
刘协一见到华歆起身,心中一阵顿时忐忑!
只因华歆乃是昔年曹操帐下出了名的朝堂走狗,曹操指哪华歆打哪,扔个骨头华歆就屁颠屁颠的去捡,哪怕这骨头扔进了油锅。华歆都敢往里蹦,大有为了主人上刀山下火海,舍得一身剐的英雄气概。
“爱卿有何建议,试言之?”
华歆言道:“伏睹本朝,自司空曹公以来,父子匡扶朝政,德布四方,忠义社稷,仁及百姓。虽周之吕望,汉之张良,亦难望项背。如今四方扰攘,群雄并起。神器有危,群臣会议,望陛下效孝景皇帝之道,以山川社稷为重改法变制。废三公恢复丞相制,并封曹公为丞相,辅佐陛下匡扶寰宇。扶持社稷,上合天心,下合民意,天下幸甚!祖宗幸甚!生灵幸甚!”
曹植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并没有出声,任凭他人去说。
刘协则是气的脸色惨白,颤巍巍的指着华歆言道:“你说什么?恢复丞相旧制?简直荒谬……”
刘协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朝堂之下,谏议大夫王朗当先而出道:“臣附议。”
左中郎李伏亦言:“臣附议”
太史丞许芝:“臣附议。”
“…………”
稀稀拉拉,大殿之下直接站出来一百多号人附议。
刘协的胸脯高低起伏,气的干瞪眼,怎奈面对如此强大的逼迫阵势,却也无言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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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之后,曹植没有理会一众群臣的恭贺,而是直接出了皇宫,去追走的比较靠前的贾诩。
“贾大夫!”
贾诩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笑看着曹植,道:“主公大人……不,应是丞相有何指教?”
“别乱叫!”曹植急忙四下瞅了一圈,低声道:“陛下还没答应呢!”
贾诩微微一笑,道:“早晚的事而已。”
曹植低声一叹,道:“贾大夫,咱们不是说好,废三公置相一事,先搁置不提么,怎么今日你却……”
贾诩闻言乐了:“主公,您问错人了吧,废三公重置丞相一事,乃是华歆提出来的,与老朽何干?”
曹植气道:“你别推诿!若非你的授意,华歆焉敢出此大言?”
贾诩轻笑道:“主公,难道你看不出来,天子如今不安分了,想要夺权,老朽若是不点拨点拨,只怕他以后贪婪无厌,会闹得更凶了。”
曹植摇头道:“陛下本来就是天下共主,如此行事并无过错。”
贾诩正色言道:“主公你要当忠臣,老朽无所谓,但得分时候!现在是什么时候?动乱之际!袁尚、刘备皆乃大敌,咱们防备他们尚且得拼尽全力,天子此时出来争权,只会使得许都内部动乱,江山垂危,如此休说是咱们,便是一心忠诚于汉室的荀彧也不会允许……此时此刻,咱们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天子身上,必须要明确规定许都内军政大权的归属。”
贾诩顿了一下,道:“而确定权力归属的最佳方式,无非立相!丞相乃百官之首,总揽军政,此时此刻你非居此位不可。”
曹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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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尚回了邺城之后,先是收纳了袁买和邓艾两个小子的酒肆,然后又将两个小子招揽入军,其后又将颜渊和文屠招揽入正军中做了护军都尉,暂时先负责两个小子的安全任务。
当中出了一个有趣的插曲,就是给文屠改名。
文丑丑……说实话这名要是换成别人起的,文屠非得拔剑给那人阉了!
可这名偏偏是袁尚起的,文屠亦是无可奈何,只得谢恩。
袁尚也知道这名有点……那啥,所以也不逼迫文屠非得改,对外依旧是用原名,至于文丑丑这个名字吗,就算个别名,艺名。或是外号?反正是有了这么个称号,想抹是抹不掉了。
就好比西游记中孙悟空虽然是齐天大圣,但谁都知道他有另外一个职称叫弼马温,一样的道理。
新的人事安排定后,袁尚便着手开始了下一项大计。
建立水军!
但建立水军不是一件小事,需要召集所有重臣商议。
于是,在回到河北第一次的廷议之后,袁尚将甘宁介绍给了在场中人,并向众人诉说了自己要兴建水军的意图。
帐下文武,在听到袁尚的建议后不由得都沉默了。
众文武中。文臣以沮授为首,武将以张郃为尊,张郃如今在青州掌兵,所有人的目光便旦夕落在了沮授的身上。
沮授沉寂了半晌,方才拱手言道:“启禀主公,属下……不同意兴建水师。”
袁尚闻言一愣,他没想到反对自己建议的竟然是沮授。
“为什么?”
沮授想了想,道:“首先,以河北目前的人丁情况。不适合组建新军。”
袁尚道:“怎么不适合?”
沮授斟酌了一下言辞,道:“当年老主公在世时,三丁抽一,征召河北大部年轻男丁入伍。使得我河北在编兵马日重,拥兵百万,势力庞大,但相对的也颓废了四州的农耕劳务。务农人口减少,税赋日重,且军饷开销甚大……老主公去后。主公即位,下令精简行伍,裁撤兵卒人数,退军还耕,大幅度的削弱了军务的开销,也使得赋税相对平稳,如今冀,青,并,幽,四州再加上辽东,户有七十四万两千五百一十一,口有四百二十九万七千六百四十二,而我四州各处驻防的守关兵吏,再加上主公全权统领的正规军,在编兵卒为三十九万余,差不多是十一民养一人,这样的人户与兵马量,既不耽误河北民生发展,又不会因为入伍人数太多而使军饷开销过大……但是此刻,若是招募水军,则又将变动四州兵民人户的平衡,导致民生农务在一段时间内又将处于不稳。”
袁尚闻言低头深思。
他知道沮授说的有理,不过他知道,目前河北四州的状况跟他知道的那个汉末比起来,实在是好的太多了。
因为袁尚的乱入,官渡之战袁绍虽然仍旧退走,但败的并不惨烈,并无被曹操杀的血流成河的惨烈迹象!
而相对的,亦是因为袁尚的乱入,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赤壁之战至今也没有发生。
这两场足矣动摇中土人口脊柱的惨烈灾战有了改变,使得中土的人口数量依然保持在一个相对乐观的情况上。再加上袁尚改变了袁绍在世时无节制招募兵马的制度,退兵还耕,几年下来,使得北地情貌大变一新,民生富足,百姓安居。
这是一个极好的兆头,正因为兆头好,所以沮授不想破坏它,他不想无端的组建水军而坏了河北的发展势头,以河北目前的力量,养水军是能养,但还是会耽误民生!且对于现在的袁军来说,水军等同于吃干饭的,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花钱养闲人,谁乐意?
袁尚想了一想,叹口气道:“除了不愿动摇人户的平衡,还有什么理由?”
沮授伸出手指,道:“第二,费财,组建水军,用人是一样,用船亦是一样,打造数千战船,得出多少人工,耗费多少财力,主公心里自然清楚。”
甘宁在一旁急了,忙道:“老子来时,主公曾许了老子三百万钱,这钱老子都拿出来……”
沮授摇头笑道:“三百万钱,能顶何用?”
袁尚想了想,道:“除了人钱,还有呢?”
沮授道:“人钱之外,建立水军还得有水!南船北马,东吴有长江天堑,可用以练兵,我们这边虽然也有黄河,但黄河水湍,与长江大不相同,根本无法操练,练兵之地,又当如何选择?”
沮授身边,亦是从荆州刘备处诓来一百万钱的逄纪起身道:“这点请主公放心,某有一法可用,便是在邺城城南数里处挖一深坑,引漳水而入,成人工湖泊,大练水兵!”
沮授闻言摇头道:“若真如元图所言,那这水军,就废了!”
逄纪勃然大怒:“沮公与,你什么意思?故意跟逄某过不去是不是,来来来,咱俩今日便辩驳辩驳……”
沮授冷笑一声:“我还怕你这小人不成?”
“你说谁小人?”
“说的就是你!”
“…………”
“咣、咣、咣!”袁尚重重地拍着桌案,冷声言道:“怎么地?老毛病又都要犯了?”
逄纪和沮授低头不吱声了。
“再敢打架窝里斗,罚钱!扣月俸!”袁尚恶狠狠地道。
那边厢,郭图犹豫了一下,拱手道:“那敢问主公,这个月扣光了怎么办?”
“接着扣下个月的!老子的扣完扣儿子!”
众人尽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开始盘算自己每个月能开多少。
袁尚缓了缓神,继续就着水军的话题道:“元图,公与先生说得没错,挖人工湖练水军,练出来的兵并不理想,长江上有风信,有漩涡,有暗礁,与湖泊完全不同。”
袁尚同意沮授的意见,也是他在后世时曾知道,逄纪的计策,历史上曹操也曾经用过。
赤壁之战前,曹操占据中原,为向南扩展势力,在邺城铜雀台南八公里处挖掘了一个人工湖泊,大练水兵,并把这个地方称为玄武池。
本来挺威武一个事,结果办的太是插劈,从玄武池出来的北军毫无用处,碰上江东周瑜的部队就被打的七零八落,最终还被赤壁一场大火烧了个囫囵全灭,动摇了中土根基,诚可谓是可歌可泣。
“人,钱,练兵之所。”袁尚想了想,道:“沮先生提出的这几点,很对,袁某非常赞同,不过亦是有解决之道。”
沮授闻言道:“主公有何办法?”
袁尚道:“钱的问题,我不是已经托付邓昶书信给你,桌你去办了吗?拓跋力微和蹋顿,让他们往西面列国去寻觅,找金沙,已充国库,这些你做了没有?”
沮授闻言叹道:“主公深谋远虑,授能看出来,主公请拓跋力微和蹋顿往东发展,一则为取那所谓的戈壁金砂充盈库府,二则是考虑境外发展之事,如此雄心壮志,实令老夫钦佩,这件事老夫已然是请田豫与拓跋力微等人沟通,倒也算不难。不过,拓跋力微等虽然与我等交好,但毕竟是外族,若是重用,得罪乌孙、龟兹、疏勒、鄯善、车师后等小国不说,还容易使得拓跋和蹋顿的实力增长,不宜控制啊。”
袁尚笑道:“你现在控制的了他们,将来也控制不住,若想长治久安,需得想一劳永逸的发子,沮先生放心,境外之事累及我中土千秋基业,我断然会小心的,此事尽在我掌握之中,你只管让田豫他们支持便可。”
说罢,袁尚道:“拓跋等人往西发展,如此一来,我料定他明年上供之物便不再是牛羊,而是西面诸国的珍宝以及准葛尔盆地旁的戈壁金砂,如此库府便又多了一笔开支,组建水军也可有保障了。”
“……”(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七章 功在千秋(今日小爆发一下,第一更)
袁尚的设想很宏阔,很伟大,很有开拓性,进取心。
但问题是在他的属下众人眼中,这个想法无异于有些……过于理想,不现实啊。
不管如何,沮授还是给了袁尚三分薄面,道:“也罢,主公既然想要如此做,那我等便遵照主公的意思去办即可,我即写号令给辽东太守田豫,让他催促拓跋力微和蹋顿的行动,若是可以的话,辽东郡可以全力支持他们的动作。”
袁尚道:“这些事情我只会说,大略的细节方面就全靠田豫掌握了,还请沮先生把我的意思转达给他,并全权授田豫临机专断之权。”
沮授回道:“诺。”
袁尚想了想,道:“第二点,就是人口的问题,按照沮授先生所说,我河北人口近五百万,目前是十一人养一兵,自董卓乱政起,这个比例就北方诸侯来说,无疑很高,就是收纳了北方众多迁民的荆州和少经大乱的西蜀,单从比例上看估计也比咱们强不到哪去,不过动乱之世,人口确实非常重要,打仗兵源要人,农务军饷要人,商贾买卖要人,一切皆以人本。”
郭图闻言道:“那主公的意思是,暂时先不建水军了?”
袁尚摇了摇头,道:“水军是一定要建的,但不能因为水军,过度的耽误了四州的户数和税赋!”
左手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荀谌道:“主公,金钱等物可以想偏门,但这人户,却是实打实的摆在那,偷不得巧,也做不得弊,您打算怎么做?”
袁尚重重地一拍桌案:“迁民!开垦!富户!”
众人闻言顿时一愣:“迁民?从哪迁?”
袁尚深深地望着众人,道:“当年打公孙康收辽东之前。我与曹操联合酣战漠北,一举破东西三王部和匈奴,并将其归于乌丸和索头部的治下,如今多年过去,以蹋顿的小心眼和拓跋力微的远见卓识,必然时时刻刻的压制着鲜卑和匈奴。”
场下众人听着袁尚突然将话扯到当年漠北大战,一个个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唯有沮授隐隐地猜到了袁尚的用意,冷汗直流,急忙起身道:“主公不可,万万不可!”
袁尚仿佛没有听见沮授的话。犹自顾自地言道:“即刻派人,去漠北会见三王部现任首领琐奴以及匈奴的去卑,告诉他们,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虽然当年他们曾背叛袁氏,但如今已是我们的隶属,河北之主的胸襟像草原一样辽阔,不忍看到他们族部凋零,若是不能容忍拓跋力微和蹋顿的压制,袁某准许他们入驻中土!”
“主公!”众人纷纷起身。
袁尚不管不顾。继续道:“另外,告诉二王,如果他们愿意入驻,袁某愿意将代郡和马邑两地。拨给他们作为屯兵之用!”
厅下,沮授急了,道:“主公,如此更不可啊。外境蛮夷数百年来与我朝分分合合,关系时好时恶,当初三王部强大时便与我们为敌。弱小了便思谋归附,都是养不熟的狼,主公只宜压制其与境外,若是招募入境内,日后一旦祸起,主公便是大汉的千古罪人!”
袁尚闻言笑道:“沮先生不明白我的意思?”
沮授点头道:“我明白!主公让他们入境,是想化其民为己民,扩户赠口,强我人丁,但外族人毕竟不比我朝百姓朴素良善,何况主公还把马邑和代郡给他们?这是割土于外,取骂名于后世的举动!况且日后鲜卑和南匈奴一朝背叛,这两地便是他们的根基啊”
袁尚摇了摇头,道:“我不割二郡,他们怎么能看出我的诚意?……郭图!”
郭图闻言急忙起身:“在!”
“我知道你一向有花言巧语,油嘴滑舌的优点,此番就派你为上使,携锦缎绫罗,去会见鲜卑的琐奴与匈奴的去卑。”
郭图眨巴眨巴眼:“花言巧语,油嘴滑舌……也算优点?”
袁尚点头道:“当然算了,记住!会见二王时,要可劲地忽悠他们,就说袁某此举是不想让蹋顿,拓跋过分强大,也是为了保护他们,你要将我拨马邑,代郡的赏赐给他们夸的如比天高,让琐奴和去卑心动意动不如行动,恨不能立刻就插翅飞入中土境内长驻,办得到吗?”
郭图闻言苦笑:“主公如此厚意,地都封给他们了,只怕用不着我多费唇舌,他们就会屁颠屁颠的过来。”
袁尚笑着点了点,然后面色一正,又吩咐道:“高览,王双,韩猛,张白骑,汪昭,阎柔,吕威璜,刘雄鸣!”
八将闻言同时出班。
“命令你八人即刻率领兵马前往北境,若是二王答应,你们便就地驻扎,辅助郭大人完成迁移鲜卑,匈奴部。这几年你们也不用回来了,就领着本部兵马,把这些事办利索就成。”
“诺!”
袁尚深深地看着郭图与八将,道:“如果我所料没错,二王迁移之前,必然会索要粮秣辎重,你们不必心疼,直接报库府拨给他们,日后全从他们身上找回来就是了。”
顿了顿,袁尚又道:“还有,此事事长,非一年两所能落定,两部异族不动,咱们全依着他们,一旦他们动了,咱们就要反客为主,你们率领着本部兵马时刻关注,我料他们日后若是真能迁移,必然是先率领精兵强将入境,这些兵马不必管,就让他们直接开进马邑和代郡,不但不管,还要拨于粮饷军械,资助他们养兵,可一旦他们的兵马都入了二郡……”
袁尚的嘴角微微一挑,笑道:“那个时刻,你们便立刻将目光转移到他们身后的移民身上,异族部落的兵马可以进驻二郡,但部落的移民绝对不行!不论壮男、妇孺、老弱全部分散,四州的州府官衙撰拟新的户籍,探查可以再度开垦的新地,统一上报到郭图那里,把这些异民在各州郡县乡,分别落户,精细到每乡、每县、每家、每户的分别往里塞,能多散,就给我分多散,听明白了么?”
袁尚的话刚说完,却见一直面色愁苦的沮授顿时如遭惊天霹雳,他仔细琢磨了半晌,终于了解到了袁尚的用意,双眸露出点点的精光。
“若予取之,必先予之,沮某误会主公了……主公此举,是功在千秋啊。”
袁尚笑着摇了摇头,道:“功在千秋不敢说,但至少是让咱们河北的人口大大增长了……先生,琐奴和去卑下辖的移民,一旦落户完毕,还请先生在各地多立学堂……儒家礼仪,孔孟之道,君子德行这些东西好啊,有教化万民之功!咱们汉人可不能藏着掖着,也要拿出来跟异族的百姓分享一下嘛!”
沮授闻言笑道:“这个日后自然会由各州县的官吏去办,若是能如此行事,二十年,不,十年!十年之后,这些异族迁居之民为我圣道熏陶,就会彻底的融入我大汉治下,只怕想让他们回草原,他们都不乐意回去了。”
袁尚点头道:“至于琐奴和去卑两位大单于,就让他们在代郡和马邑待着吧,没有了人口,没有了子民补充,我倒想看看这两位大王的军队能在二郡潇洒多久?”
说罢,袁尚转头看向沮授:“先生,我这个扩充人口的法子,可还用得?”
沮授点头道:“用得!就是工程浩大,非尺寸之功啊。”
袁尚笑道:“慢慢来吧,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还是转到水军上!军资和人户日后都有进账了,下面就是练兵之地的事情。”
袁尚沉思了一会,道:“北方没有江,那咱们就看的更远点,往海上练!”
甘宁闻言一惊:“海上?”
袁尚一转身站起,指了指身后挂在墙上的皮图道:“青州乐安郡,渤海之边的昌黎郡,都可兴建港口,搭建战船,用以操练水军!海上风浪大,风信多,颠簸强,比之长江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样的地方练水军,日后南下才会有大用!”
逄纪闻言道:“主公,在海上练水军可以,但为什么还要在乐安,昌黎修建港口?太过周章了吧。”
袁尚笑着道:“修建港口,自然是为了远征的,难道我修它当海景房养生?”
逄纪闻言奇道:“远征?从青州和渤海,难道能打到江南去?”
袁尚笑着摇了摇头,道:“江南,暂时打不了,我所谓的远征,是往海上打!”
说罢,便见袁尚转过头来,对着甘宁笑道:“甘宁啊,你练水军,不能光练,那样没效果,我给你找了一个对手,什么时候你战胜了他,就说明你水军练的大成,到时候我才可命令你和你的水军兴兵南下,随我征伐荆襄东吴。”
甘宁闻言好奇,道:“大海之上,望之无沿,何来对手之说?”
袁尚笑看着众人道:“不知公等可知道传说中的徐福吗?”
逄纪奇道:“主公所言,莫不是秦始皇时期,为其东渡出海寻找仙丹灵药,反倒是一去不归的那个徐福?”
“然也!”(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八章 索要封号(第二更)
徐福的传说,袁尚麾下的每一个人肯定都听过,他是秦朝时齐地人,当时的著名方士。
徐福博学多才,通晓医学、天文、航海等知识。
秦始皇二十八年,嬴政在第一次巡游海上时,曾派徐福出海远航,没曾想到徐福一去不返。
《史记》中记载,“徐福得平原广泽,止王不来”。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两个道理,第一个道理是长生不死的灵丹妙药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求之无益。
第二个道理告诉我们,如果我们是领导,就不要随便将梦想和义务寄托在一个属下身上,因为寄托梦想的同时还要赋予他权力,领导官再大,属下一旦有足够的能耐不受管辖了,结果就是放你鸽子。
甘宁听到袁尚把话扯到了徐福身上,不由得有些紧张,他轻轻一抬眼,惴惴不安的瞅着袁尚。
“主公给末将定的对手,该不是徐福吧?”
袁尚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不是他,那老家伙死了四百多年了,骨头渣子捡起来估计连他娘都认不得。”
甘宁闻言,顿时长出口气。
袁尚道:“有传言,徐福当年东渡之后,曾在东海处一群岛处自立为王,把秦始皇交给他任务尽数摒弃,在那岛上当了个岛主,作威作福,很不地道。”
沮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不满地瞅着袁尚道:“主公,您指的地方,是倭国邪马台吧?”
“啊?”袁尚闻言顿时有些发懵:“怎么……你知道那个地方?”
沮授长叹口气,道:“主公啊,不懂不要乱说,你可以问啊!什么徐福东渡群岛,作威作福,传出去岂不让人家笑话?”
袁尚愧然的一笑。他真是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人已然是跟日本有了交往,他还以为自己今天的言论很新鲜呢。
沮授清理了一下喉咙,言道:“主公口中所言的地方,应该是东海滨洋之外的倭国邪马台,光武皇帝时期,此岛国主便曾遣人入我汉境参拜,那时光武皇帝为巩固邻邦关系,特赐予使者金印,并亲称‘倭王倭使’,其后。两国交往不断,只是近年我中土诸侯并立,各自逐鹿,与外境通交不密,故而这邪马台国与我大汉也少有走动,不过若是沮某没有记错,上次邪马台国前来朝见时,其国似是内乱骤起,战乱丛生。也不太平啊。”
袁尚闻言,重重地一拍桌案,道:“对,就是这个邪马台!有记载那就更好了。说明咱们汉朝已经有了通往其岛的航路!甘宁,好好操练你的水军!到时候东渡邪马台,打下这个倭国!”
甘宁不知深浅,大咧咧地一拱手:“交给老子吧!”
“胡闹!”沮授气的胡须直颤:“这邪马台与我大汉也算邻邦。历来不说亲近,也是交好的,如何能轻易攻伐之?再说了。据闻邪马台倭国实力不容小觑,单就其下辖岛屿小国,便有三十余,咱们南面皆敌,为何远渡危海去招惹他们?”
袁尚闻言摇头道:“还是那句话,两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现在跟咱们亲,说不定哪天就不对付了,未雨绸缪么!至于这邪马台的实力嘛,看看再说……甘宁还是先以训练水师为主,顺带着,最好是出海与此岛国沟通沟通,勤联系着,看看他们的实力究竟如何?能打就打,不能打早就跟他们搞好关系………再说了,实力强点也没什么不好的,要是甘宁的水军日后能够踏平一个拥属三十余藩的大国,那就证明咱们的水军练成了!何惧东吴哉?”
沮授闻言一愣,接着长叹口气。
“闹吧,你就闹吧。好端端的,琢磨人家一个岛国干什么?有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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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组建水军,河北境内又扯出了一系列的其他众大举动,一时间邺城高层众人身上的压力仿佛又增加了不少,手中的琐事也比原先更多了。
一是建立水军修葺港口,二是唆使拓跋力微和蹋顿往西拓展,三是与鲜卑匈奴谈判入境之事,袁尚大刀阔斧的定下诸多政策,雷利风行。
就在邺城众文武为这些事情的准备事宜忙东忙西,筹谋规划的时候,许都的探子飞鸽传书,带来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朝廷废除三公,重置丞相位!
“曹植当丞相了?”袁尚看着负责各地情报搜集的张燕,开口询问。
张燕点头道:“是!朝廷此番册封提赏了京中诸官二十七人!并废除三公,重置相位,以曹植的身份,此位自然属他!”
袁尚摸着下巴,眼睛微微皱起。
“这个小子,年纪轻轻的就当了丞相,他也算是不俗了。”
张燕琢磨了一下,道:“主公,事到如今,属下却是有一个忧虑。”
袁尚抬眼看他,道:“什么忧虑?”
张燕皱着眉道:“昔日曹操位列司空之尊,主公位居九卿卫尉之职,虽然矮了一头,但对方毕竟是曹操,其势在他,那也就算了,可如今连曹操的儿子都当了丞相,统辖着天下所有的百官文武,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地位之高与主公相比悬殊太大……主公,这个时候,你要是在屈居于九卿之位,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这样在士林之中,对主公的名望也有所不利。”
袁尚闻言不由得沉思。
张燕乃贼寇出身,都看出了这其中的道道,天下士子门阀又该如何看待此事?
袁尚轻轻地敲打着桌案,道:“那依照你之见,此事如何办理?”
张燕咬牙道:“还能怎么办?要官!丞相之位,僭临三公之上,执文武百官牛耳,要曹植交出来恐怕不可能,但至少也得要一个差不多的名头,如此才不至于使主公士气受堕。”
袁尚想了想,道:“那依你之见,要什么官职好?”
张燕呲牙一笑,道:“居丞相下官职为最者,无疑只有大将军之号,然大将军之称历来皆授的是权势极大者或外戚,如窦宪、邓骘、梁冀等。主公焉能与这些人并称?况且大将军之号还是低与曹植,依照属下之意,主公不妨上表,请朝廷敕封主公为‘大司马大将军’,以彰神威!”
“大司马大将军!”
袁尚默默地念叨了一下,点头道:“气势颇足!不过大司马只是太尉的前称,如今三公已废,用这个称号,有点不太合适吧?”
张燕嘿然一笑,道:“末将虽是贼寇出身,却好读军史!自汉室伊始,大司马大将军就是尊崇战功卓著而冠以的称位,其出处早于三公,与太尉前称并无瓜葛,且此号乃孝武皇帝时,长平侯卫青所冠!意义深远!主公若得此号,日后兵锋所指,试问天下谁敢不服?”
“大司马大将军……”袁尚展演微笑:“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就要这个称号了,曹植那小子,当年在漠北屁颠屁颠的跟着我,也算是我的半个学生,如今学生成才当丞相了,我这师傅也不能落下,就派辛毗为使,携重礼前往许都朝拜天子,借机索要大司马大将军之称!”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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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邺城朝拜使者辛毗,携带上贡给天子的朝奉之礼,南下过黄河,前往许都,为袁尚索要官位去了。
消息传回许都,曹植急忙召集手下三大重臣荀彧,郭嘉,贾诩商议。
“三位先生,这年关刚过,袁尚已是为天子朝贡过了一次,如今一个月时间不到,其使者辛毗又来,依照几位先生之见,他派人来做什么?”
郭嘉的身体此时已是大致痊愈,虽然依旧略有羸弱,却已无大碍。
“丞相放心,郭某料定,袁尚此次派遣使者而来,非但没有毒计,还是有求与咱们?”
曹植眉毛一挑,道:“什么意思?”
郭嘉咳嗽了两声,笑道:“主公当了丞相,执天下文武牛耳,袁尚也是人,而且还是个俗人,说的透点他都俗不可耐了,瞅着丞相之位,焉能不眼热?郭某觉得,袁尚此番派人来许都,不为别的,仅官职尔。”
曹植闻言,似是有所明悟,道:“那依照奉孝先生之见,袁尚会跟我索要什么官职?”
郭嘉闻言嘿然一笑,道:“不是大将军,就是骠骑大将军,也就这两种。”
曹植又继续问道:“那依各位之见,使者来了,我给还是不给?”
荀彧想了想,道:“目前袁军无所动作,而我军也在致力于民生复苏,如今已是有了成效,暂时还是别惹袁尚,他要那就给他!也算卖他个人情。”
贾诩亦是附和道:“当年老主公在世,奉天子而令诸侯,也曾将大将军之位让给了袁绍,主公效仿先父行事之法,才是正道。”
曹植闻言道:“既然没有异议,那就翌日看袁尚的使者怎么说?再许给他官位不迟。”
郭嘉闻言道:“不过这官位不能白白给他。”
曹植一愣:“怎么说?”
郭嘉阴险道:“夏侯渊,钟繇,荀攸等人皆在其手,袁尚想要官位,让他拿人质来换!”(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九章 天子猫腻(第三更)
辛毗抵达了许都后,先是到馆驿下榻,然后在依照古礼,循规蹈矩的一项一项的进献。
经过几日的程序之后,刘协终于下诏在朝议之后召见辛毗。
德阳殿内,小黄门一嗓子宣邺城使者辛毗觐见,其后便见一身正装的辛毗亦步亦趋的走入殿内,三跪九叩,觐见天子。
施礼完毕,刘协宣召辛毗平身,问道:“年关之前,袁卫尉已是给朕上奉了贡品,河北使臣离京一月不到,怎么又来了?这还不到召见的日子啊。”
辛毗毕恭毕敬地道:“启禀陛下,虽然未到朝见之日,但卫尉日夜想念陛下,特命辛毗再次朝见。”
刘协闻言点头道:“袁卫尉真忠臣也,令朕心甚慰之,话说朕与袁卫尉还没见过面呢,若是有机会,可得好好瞧瞧。”
辛毗道:“臣此次来,奉命带来金五百斤,锦缎一千匹,美酒三百坛,果品香酥五十车,请陛下笑纳。”
刘协闻言一愣,笑道:“不年不节的,袁卫尉给了朕这么多贡品,朕猜想,一定是对朝廷有所请求吧?”
辛毗回礼道:“陛下圣明,多年来,袁卫尉居冀州牧之职,统领冀,青,并,幽四州兼关中之地,替陛下镇守北境,驱逐胡虏,攘平燕代之地,多年来也算是军功卓著了。”
刘协闻言好奇,道:“哦,袁卫尉有这么大的功劳吗?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刘协的左面曹植道:“陛下掌管天下,俗务劳重,有时候稍有疏漏在所难免。”
刘协微微笑道:“话虽然如此,但袁卫尉如此忠臣,若是不彰显其功,只怕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曹植言道:“臣也觉得如此。”
辛毗见有机可乘,急忙谏言道:“陛下,卫尉袁尚功勋卓著。非常人可及,臣斗胆提议,请陛下下旨册封袁尚为大司马大将军,以彰显吾皇恩布施于四海,治化天下之大德。”
这一句话说出来,满朝众人,皆是尽皆倒吸了一口冷气。
刘协觉得自己好像是听错了,疑惑道:“你刚才说什么?大司马大将军?”
辛毗点头道:“正是!”
辛毗的话刚落下,便见朝班中有人重重哼了一声,左中郎李伏出班道:“陛下。此事万万不能,大司马大将军之位何等名望?孝武皇帝在世时也仅有长平侯卫青一人得此名号,袁尚有何本事,焉能担此名讳?”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反对声赫赫,几是震耳欲聋。
曹植的脸色也变了一变,对着辛毗道:“辛毗,你的这个要求,有点高了!”
辛毗闻言道:“回丞相。此事非辛毗一人所请,实乃是河北四州百官联名保荐,辛毗这里有联名书,还请陛下过目。”
曹植有些不高兴。他最高的设想就是袁尚会讨要个大将军,亦或是骠骑大将军,却万万没有想到袁尚张嘴居然就索要大司马大将军的名号。
同样是名号,大司马大将军比大将军多了三个字。但这其中的蕴意却深远异常。
本朝只有卫青得过此名讳,若是此刻封给了袁尚,其地位就几乎与曹植相仿。那曹植这丞相之位就略显不值钱了。
沉寂了良久,突听曹植言道:“辛毗,我问你,陛下若是不答应袁尚的请求呢?”
辛毗微微一笑,道:“袁公镇守戎边,带甲百万,良将千员,陛下若是不答应,,他也不能怎么着。”
曹植双目一瞪,略有怒气道:“你敢威胁我?”
辛毗露出一副好奇的神色:“威胁?丞相何出此言?在下只是据实陈述而已,丞相的意思在下不懂。”
天子刘协一直静观其变,听到这里,刘协眼中骤然放光,道:“罢罢罢,今日朝奉姑且不谈这个,反正河北百官之意,朕也是明白了,这样吧,等朕思虑清楚,与朝中重臣商议一下,日后再做定夺如何?”
辛毗急忙拜道:“如此,臣就代表冀州幕等候陛下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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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之后,曹植立刻将郭嘉召至相府中。
“袁尚这匹北方狼,居然敢来胁迫我?还想当什么大司马大将军,曹某不答应,他敢怎么样!”
郭嘉摸着下巴,一边想一边道:“袁尚小儿,胃口确实不小,本以为一个大将军足矣安稳住他,不想他居然张口就要一个大司马大将军……不过,当前形势,还是不要惹怒袁尚为好,这大司马大将军,封给他也无不可。”
曹植闻言,眯着眼想了半晌,居然是犯了驴脾气,道:“不行!这件事,我绝不妥协。”
郭嘉闻言忙道:“丞相,当务之急,与其吝啬一个大司马大将军的封号,倒不如换回夏侯渊,钟繇,荀攸等人来的实际,或可一试啊。”
曹植固执的摇了摇头,道:“袁尚此人,我跟他当年在漠北打过交道,此人心思狡诈,心机深沉,一向不肯吃亏,用夏侯渊等人换位之事,他未必会做!况且大司马大将军之名实在太重,拿它出来做生意,我……做不起!告诉辛毗,大司马大将军之封,我绝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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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皇宫。
“好,国丈,太好了!朕实在万万没有想到,袁尚居然会在这可时候跳将出来搅局,真是天赐良机啊!”
刘协身边,伏完一脸苦笑,道:“陛下,前番你意图册封夺曹植权,反倒是让曹植借机僭越了丞相之位执百官牛耳,势力不减反兴,更加的巩固……如今又蹦出一个袁尚要当大司马大将军,其野心昭昭,算什么好事?”
刘协摇了摇头,道:“正因为曹植现在是丞相,朕才觉得袁尚这官要的好啊,一虎难除,两犬易破!这个大司马大将军,依朕看来,绝不是那么好封的,曹植必然不肯松口,如此袁曹二贼当有所冲突,这是朕的良机啊。”
伏完闻言道:“陛下什么意思?”
刘协眼珠子转了转,道:“国丈,一会回去即刻派人通知辛毗,朕答应袁尚这个大司马大将军的名位了,不过曹植掣肘,不能立刻封他,你要辛毗回去通知袁尚,卓其领兵马南下护驾勤王,救朕出牢笼之后,朕便立刻册封于他。”
伏完闻言长叹:“陛下啊,说实话,您若是想让袁尚救你出许都,那还不如不救呢,因为依老臣看来,曹植的心性要比袁尚善良太多了,就连曹操在世时也数度在袁尚那里栽了跟头……陛下啊,恕老臣直言,您若是离开许昌去了袁尚那里,你这辈子恐怕就没好了!”
刘协闻言道:“朕自然知道袁尚是何等样人,朕让你这么做,也不过是想利用他而已,你当朕真的犯傻,会离开曹植奢求到袁尚那里么?曹植这里,也就勉强是个狼犬之穴,袁尚那,才是真正的龙虎之窝啊,朕是另有别图!”(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章 刘协自立
“另有别图?”伏完似是有些不明白了:“陛下的意思莫不是袁尚一出兵,则曹植必然也会出兵,到时候陛下在许都振臂一呼,号召忠义之士,定鼎乾坤?”
刘协长叹口气,摇了摇头:“若是在曹植没当丞相之前,朕一定会有这种想法,直到上一次朕密令韦晃上奏册封名册,反让曹植得了丞相位!那个时候朕才明白,在这些诸侯的地盘里,无论朕怎么做都翻不了身!国丈上回说让朕等三年,可现在朕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曹操死了有曹植,曹植将来若是死了,还有什么曹丕、曹彰、曹熊、曹冲……总之曹阿猫曹阿狗有的是人可以继承曹氏权柄!永远都落不到朕身上!朕这么说一句吧,朕要是能活一万年,就得当一万年的傀儡!”
伏完想了想,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那陛下想怎么办?”
刘协继续道:“所以,朕想借着这次时机出走!离开许都!”
“离开许都?”伏完浑身一颤,低声道:“陛下,臣没听错吧?”
刘协攥了攥拳头,低声道:“国丈你没有听错!朕要离开许都,确切的说是离开曹氏!这些年朕和朝中的忠臣义士,暗中积蓄实力,天幸虽然四方扰攘,但人心依旧向汉,让咱们积攒下了一些家底,这些家底或许不够在许都夺权,但若是护着朕逃走,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伏完低着头,冷静的思谋了一会,终于道:“陛下,您原先出了好多计策,包括当年衣带诏之事,老臣都觉得手法过于稚嫩,但今日之法。才让老臣真正觉得陛下真是成熟了!”
刘协认真言道:“天之之大,海阔天空,何必把目光拘泥于许昌?朕有的是地方去!”
伏完兴奋地道:“陛下,此番若是出奔成功,咱们便开赴荆州,去襄阳寻刘玄德!以皇叔如今在荆州的兵势,再加上陛下神威,放眼天下,我等也是不惧袁尚,曹植之流了。”
刘协面色顿时一沉。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国丈啊,您当刘备也是什么好人吗?”
伏完一愣:“陛下什么意思?”
刘协长叹道:“国丈啊,朕当了十八年的傀儡,现在是看明白了,好人是当不了一方霸主的,刘备是汉室宗亲,他比董卓之流肯定是强,但比起曹植,只怕都会不如!其虽是以扶汉为名纵横天下。但亦是有称霸之心……朕当年虽予衣带诏给他,但也不过是利用他,如今他坐拥荆楚汉江之地,称霸一方。朕信不着他了。”
伏完哀叹道:“陛下连宗亲若是都不信的话,还能信谁啊?”
刘协神色坚定:“朕被曹操挟持了这么多年,曹操利用朕的名义号召天下,朕也从曹操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这学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谁也不要相信,朕现在只信自己!”
说罢。刘协一抬手,遥遥地指着书架道:“国丈,那架子上有一副汉图,你替朕取过来。”
伏完领命,去架上找到了一卷皮图,拿到刘协面前,二人将皮图缓缓展开。
刘协轻轻地啧了啧嘴,道:“东都洛阳啊,几经磨难,朕想回去了。”
“洛阳?”伏完闻言一惊,道:“洛阳之地,昔年经董卓之乱后,已是衰败,当年从李傕郭汜处逃出,陛下就在洛阳饱经风餐露宿之苦,后准曹操请奏方才迁都许昌,如今缘何又要回去?”
刘协低声道:“国丈,你仔细看看洛阳的地理位置!”
伏完闻言,好奇地将头探将过去。
刘协一边让伏完看,一边解释道:“国丈,在天下这些饿狼的眼里,朕就是一块大肥肉啊!谁都想叼回自己的窝解解馋,可朕到了谁的窝里,下场都不会太好!朕只能自立!”
说罢,刘协将手比划到了图上,道:“可是你看看,当今天下,还有哪里能让朕立足呢?河北冀、青、并、幽一直延伸到辽东燕代,乃至于汉境之外的漠北草原砂地,都是袁尚的势力范围!长安以西至羌族群聚的凉州,也正由他麾下大将赵云,阎行二人巩固!而关东中原之地,西起荥阳中牟,东到东海琅邪,南至寿春濡须口,北往泰山乐安,整个兖州、豫州、徐州、淮南、乃至小部分的扬州等地都在曹植手里!而荆楚归于刘备,江东归于孙权,西蜀归于刘璋,你说朕还能去哪?”
伏完抬头犹豫地看着刘协。
刘协重重地一指洛阳之地:“朕只能返还旧都洛阳!当初袁尚东征,夏侯惇等人据守此处联合刘备迫使袁尚北归,从那之后,曹植的西御防线基本都安插在荥阳和嵩山,用以巩固中州的防御,而袁尚和刘备在没有大举进攻的前提下,也不想分过多势力去洛阳驻扎,洛阳之地,现在暂时处于三家交境的一地空白,谁过多放置精力都有处于风口的危险,故而三家都各自紧守戎边,他们不去,朕去!”
伏完想了想,道:“可是,如陛下所言,洛阳现在处于三家交汇处,袁尚一旦出兵河内或长安,刘备出兵南阳宛城,曹植出兵荥阳嵩山,他们任意一家都可以劫持陛下,如此陛下岂不是很危险?”
刘协笑道:“就是因为三家都能劫持朕,朕才更应该去啊!一家劫持可怕,三家劫持正可以互相掣肘!曹植若是想劫朕回许都,刘备必取颍川汝南之地断其归路!袁尚若想从河内来劫朕,则曹植必派重兵于洛水之地阻挡!刘备若想从宛城走洛阳来劫朕,则袁尚必令赵云出长安来击!”
伏完闻言恍然:“陛下的意思是,陛下坐镇三家正中,三家互相牵制,反倒是劫持不成了?”
刘协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而且朕也不怕他们敢硬来,当年曹操出兵奉迎,也是恭敬启奏迎朕入许,不敢用强!袁尚。刘备,曹植都出身不凡,三家又是敌对,彼此提防,谁会傻到去做李傕和郭汜当年那样的劫驾之事?落人口实而已!如此一来,朕的圣旨就会在三家中产生微妙的平衡作用,皇权威甚!”
伏完的面色有些激动:“若果能如此,三家彼此提防,还会年年朝奉,礼顺恭敬。且天下人心依旧向汉,陛下若是真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何愁天下士人贤臣不归?届时陛下坐镇洛阳古都,以皇权揽四方英才,招兵买马,东扼汜水,北拒虎牢,西守函谷,使天下诸侯不能近。如此坐观天下形势,汉室中兴可期啊!”
刘协笑道:“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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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伏完派遣人将刘协之意暗中传递给了辛毗。请他回返邺城,请袁尚出兵勤王。许诺事成之后,赐封其为大司马大将军。
而与此同时,刘协也悄悄派人前往襄阳,向刘备传递秘旨。
辛毗得到了伏完的消息后。随即拜辞,马不停蹄的返还河北,去跟袁尚通气了。
到了邺城,辛毗也不先回府,风尘仆仆的跑到袁尚的府邸去禀报。
今天的袁尚府很热闹,因为司马懿和邓昶都来作客。
赶上今天没什么事,袁尚便把自己的三位夫人叫上,连带着司马懿和邓昶,大家一起玩游戏——天黑请闭眼。
“天黑请闭眼——匪徒请杀人——官吏请睁眼——官吏请指认——天亮了,昨天晚上司马懿死了!”
“什么?”司马懿将眼睛睁开,恼火地一拍桌案:“怎么又是我第一轮就死了?哪个不长眼睛的傻匪?回回杀我?有病啊!我长得很像官吏吗?”
袁尚斜眼瞅着司马懿道:“你长得肯定是不像官吏,因为你本人在长江上当过贼嘛,但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谁让你长得就该杀!”
司马懿闻言大怒:“有病啊!一个嬉戏之法还联系到长相上去了,那还有个玩吗?我不陪了!”
说罢,司马懿狠狠地将底牌一掀,道:“看着没有,老子就是一暴民!”
夏侯涓微微的一皱鼻子:“还没玩完呢就掀牌,没教养!”
甄宓笑着道:‘也别怪司马先生,谁让他回回挨刀呢?”
吕玲绮摊了摊手:“天生招人恨呢。”
袁尚笑拍着司马懿的肩膀:“看着没有,我三位夫人现在都能调理你,你的地位已经彻底没有了。”
司马懿气鼓鼓地,憋着劲瞪了袁尚一眼,然后突然将头转向邓昶:“邓老头,你怎么不说话?你一向是最好卖乖的,怎么今天哑巴了?莫不是心虚!”
邓昶一翻白眼:“老夫有什么可心虚的?”
“你不心虚你藏牌干什么?把你底牌掀开,让我看看你啥身份?”
“凭啥给你看啊,老夫不给!”
司马懿呲牙阴笑道:“我若是非看不可呢!”
邓昶摇头晃脑地言道:“嘿,老夫我就不给你看,嘿!老夫我气死你~~!”
夏侯涓悄悄地扫了一眼邓昶背后的牌,道:“哎呦,邓公,你的底牌是匪贼!”
邓昶脸色一红,怒视着夏侯涓:“哑巴丫头,跟谁一伙的你忘了?怎么掀老夫的底!”
司马懿怒了:“好啊,我就知道是你这老匹夫在背后捅我刀子,说!为啥回回杀我,不然今儿我说什么都不放过你!”
说罢,冲山去与邓昶扭作一团。
正赶上这个当口,辛毗匆匆忙忙地往里进,一看到这场面顿时一愣。
“哎呦,几位,忙呢?”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一章 高人相助
邺城,袁尚府。
“辛毗,你回来了?”袁尚一看见辛毗,面上露出了喜色,现在的他很希望辛毗将事情办成。
“属下参见主公!主公,您这忙呢?”
袁尚随意的摆了摆手:“玩个游戏而已,不用多礼,怎么样,这次去许都可是有什么斩获?”
辛毗面露愧疚之色:“属下让主公失望了,大司马大将军之称号,曹植不许……”
袁尚闻言皱了皱眉:“果然啊,事情没想的那么容易,天子那面怎么说?”
辛毗回道:“天子那面,倒是答应了,可惜慑于曹植权势,故而不敢擅断……不过国丈伏完倒是派人让属下给主公捎个信回来。”
袁尚挑了挑眉:“国丈让你……给我捎信?说什么?”
“国丈伏完说,陛下被曹植困于许都,万事不由自主,希望主公能够火速派兵南下勤王,救出天子,其在许都后方起事,内外夹攻,则届时大事可定,大司马大将军之称也可自得。”
袁尚闻言,转头看了看司马懿:“你怎么看?”
司马懿想了想,道:“如懿所料不错,曹植僭居丞相,天子心中有所不满,想在许都里兴些风浪了。”
袁尚赞同道:“说的是,看来天子现在是有些坐不住了,想要夺权,不过正愁没有机会呢,却赶上咱们进许都朝拜要官!他这是想利用咱们……你说咱们若是出兵了,天子在许昌跟曹植玩窝里反,胜负几何?”
司马懿笑道:“天子才有多少能耐?曹植麾下郭嘉,贾诩,荀彧三人随便抽出一个都能整死他,更兼还有陈群,王朗,蕫昭。郗虑,刘晔,蒋济,华歆,满宠,毛玠,枣祗这些人掌握着朝中的重要职位,士农工商取缔之务皆为其等势力把持,就这种局面,天子拿什么立威?想夺权?嘿。开玩笑!”
辛毗闻言忙道:“纵然如此,但咱们兵马若是压境,天子与咱们里应外合,也有几分胜算拿下许都!”
司马懿摇头道:“你不要以为拿下中州是件容易的事,曹氏在中土势大根深,徐州,兖州,豫州,淮南数州之地皆是民心依附。不是单单攻下一个许昌就能够定鼎的,许昌攻下了,曹植不会迁都?中土数州那么大的地方,他往哪不是一样死命拒守?我们现在刚刚制定了兴建水军、驱使拓跋力微和蹋顿西征。还有招募鲜卑匈奴入境这三件大事,哪有余暇再去平定中原数州之地?就算是平定了,后续工作的安民资金、抚恤费用、养民粮秣又得耗费河北多少库存?分耕地,重建城郭。拉拢乡绅士族哪件不是事?牵扯太大了,现在不是时候!”
袁尚想了想,问辛毗道:“曹植不封我大司马大将军。他能封我什么?”
辛毗道:“这一点曹植倒是没松口,属下临行时花钱打听了一下,估计大将军乃是其底线,不过他好像还想借机跟主公谈些条件。”
袁尚想了想,道:“算了,不出兵了,大将军就大将军吧,凑合了,人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先把鲜卑和匈奴入境落户的事确定了,日后再图进取,况且天子也赢不了曹植,何必跟他瞎搅和。”
司马懿谏言道:“不出兵归不出兵,不过谈判还是要的,主公得做做样子。”
袁尚转头道:“什么意思?”
司马懿正色道:“天子密旨,让咱们勤王,若是不尊,有抗上之嫌!懿琢磨着,主公不妨抽调他几万兵马,前往黎阳,操练演武,假装做出一副要南下的样子,实际却是不打!这一则安天子之心,二则赚曹植北上,约他谈谈册封条件,三则嘛,天子若是借机在许昌闹出点动静,虽然不足以颠覆曹植根基,但恶心恶心他也行啊。”
袁尚闻言不由乐了:“你这招倒是阴损,果然是挨刀的命!按你说的,就让张燕,马岱,庞德,蒋奇,赵睿,眭元进各领五千人马,先往黎阳驻扎,操练演武做出南下之势,然后让王修替我写书给曹植,就说我约他在白马往北五百里处,射猎饮酒,共商天下大事。”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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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陛下!”
今日,伏完借探望女儿伏皇后为名,再次进宫面圣。
刘协斜躺在软榻上,闻言转过头去,道:“国丈,事情都办妥了吗?”
伏完笑着点头道:“办妥了,都办妥了!老臣前番先是跟辛毗通了气,然后又派人去襄阳,暗中给刘备下秘旨,让他准备兵马,随时等候接驾!如今邺城方面有所动,袁尚调兵遣将,派人在黎阳操练演武,而刘备也是回书,只言兵马已经准备妥当,就等陛下驾幸襄阳了!”
刘协微微一笑,道:“让他去等吧,等到袁尚和曹植两方见面了,就让刘备出兵颍川汝南,扰乱中州南面布防,到时候朕再借东巡之名,前往洛阳。”
伏完闻言长叹:“陛下假言骗刘备要去襄阳,结果反倒是跑到洛阳去了,让刘备白白出兵替陛下吸引注意力,日后岂不撕破面皮?”
刘协闻言哼道:“撕破脸是早晚的事,晚一天还不如早一天呢!”
伏完犹豫了一下,突然道:“陛下,老臣有一事相询?不知陛下能否告之?”
刘协淡淡道:“国丈有何事?”
伏完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陛下,自打曹植被封为丞相之后,陛下近来每次召见臣,都是语出惊人,智计百出,此番更是三言两语间把袁尚,曹植,刘备都算计了……陛下,老臣斗胆问陛下一句,陛下身后,是不是有高人相助啊?”
刘协闻言,双眸中精光顿时一闪。
“怎么?这些话就不能是朕自己说出来的?”
伏完愧疚地笑道:“当然能了,只是……”
“只是什么,别乱猜了!去做你该做的事去!”
伏完见刘协动怒了,赶忙施礼:“是是,老臣这就去、这就去。”
说罢,便见伏完恭敬而退。
伏完走后,刘协长叹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个伏完!朕看起来就那么不堪吗……不过这老头眼睛倒是挺贼,朕身后有高人指点都叫他看出来了……不过这样也好,证明他不是庸才!日后到了洛阳,有伏完和那人一起辅佐朕,朕必然也能干一番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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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都,丞相府。
“看看吧!”曹植抖着手中的一封信,无奈道:“这个袁尚,真是够霸道的,我不封他当大司马大将军,他居然就增兵往黎阳,还书信邀我,约我共同射猎,商讨天下大事!这不是示威吗?”
荀彧接过曹植手中的书信,仔细地看了半晌,道:“那依照主公之意,此番袁尚约你见面,去还是不去?”
“去什么去!”已是被调遣回京,官拜骁骑将军的曹彰起身怒道:“袁尚小儿,要打便打!何必如此作态?难道我等还怕他不成!丞相勿忧,彰请精兵五万,北上渡河,拿下黎阳,以解此危。”
曹植笑道:“三哥,先别着急,看看众位先生怎么说。”
刘晔今日也是坐在下首,道:“丞相,依在下之见,袁尚此举,似是没有恶意,或者说他没有过多的恶意,他将兵马屯扎于黎阳,练兵演武,不过是摆摆样子,邀请主公会面,度其心意不过是为了官职而已,主公不妨过去,不必示弱,亦是不必示强,正好也把册封的事跟他摆在明面上商讨一下,换回荀攸等人,如何?”
曹彰闻言忙道:“太危险了吧,袁尚诡计多端,从无道义可言。”
曹植想了想,道:“没关系,我去!正好数年不见,我也想看看如今的他,是否还如当年一样……”
曹彰忙道:“既然如此,那我随你去,还要带上建章骑营和虎卫军保护!另着夏侯惇,曹仁,张辽,徐晃,李通,臧霸,曹洪,李典,乐进,梁习这些外藩属将引兵提北,随时接应,以防不测。”
曹植闻言不由苦笑:“三哥,见个袁尚而已,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知道他有多阴险吗?哥身上的箭伤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贾诩一直没有说话,此刻起身道:“此番乃是主公坐登大位后第一次见袁尚,老朽不才,想跟主公一块北上瞅瞅这位当世枭雄,说实话,老朽还真就是想会一会他。”
郭嘉闻言笑道:“故友相会,郭某焉能不去?请随主公走这一遭!”
荀彧无奈地一叹:“我倒是也想去,毕竟谈判事宜关乎我侄儿的安危,但你们都请命了,我能怎么办?就替丞相看家吧。”
曹植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许都的事情就麻烦荀令君了,我亲自北上,去见一见袁尚!”
建安十四年正月之后,雪花依旧,春季未至,袁尚和曹植两大枭雄相约于白马西北五百里处,取两方交界处相见,约共同射猎,畅谈天下大事。(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二章 亦敌亦友
白马西北五百里外的地方,地处牧野和平丘之间,属于袁曹双方土地交接的接洽之线。
离约定会面不远的东西两大营盘之间有一个破落小村,名叫子游村,因初建村落时,这里的村民信奉孔门言偃而得名。不过很显然,这位赫赫有名的言大儒的在天之灵并没有管这里的闲事,既不保佑这里的村民大富大贵,也不保佑他们五谷丰登。
想想也是,生活在袁曹交境这样一个边沿上的人群又怎么会过的好?今天袁兵南下打过去路过抢只鸡,明天曹军北上打回来路过抢只鸭,赶上袁曹两方一起动兵在这碰上了,磕磕碰碰连带误伤几个村民,也不是没有的事。
村里有点本事的人,早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继续留在这的,多半是苟延残喘的老幼妇孺,再不就是豁出一身剐没啥生活目标的颓废。
但是最近几日,一向冷清的子游村中,却突然热闹了起来,或有全副武装的侠士,或有便衣穿着的汉子,来来往往的都在村中落脚,买些干粮买些酒食,停留驻脚,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些什么。
不过几日下来,这些人却还是让这个破落村多了几分生气,顺带着也多了几分钱财。
而今天,子游村更是迎来了了不得的人物。
袁尚一身黑色绸衫,领着逄纪今日也来到了这里。
谁也不知道袁尚来这的目的,跟他来的逄纪也不知道。
走在村中,但见村里人来人往,场面颇为热闹,全然没有一丝沉寂的迹象。
逄纪东张西望,皱着眉头似是嘀咕着什么。
袁尚转头看了看他,见他鬼头蛤蟆眼的乱瞅,道:“你找什么呢?”
逄纪没好气地道:“回主公。属下在找酒肆茶铺,或是馆驿客栈,咱走了半天了,得歇歇脚啊……问题这真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个歇脚的地方这么难!”
袁尚淡淡道:“怎么,你以为这里会有客栈?”
逄纪吃了一惊,道:“难道没有?”
袁尚转过眼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这些人的衣着有新有旧,虽有富有贫,却不似是村里辛苦生活的人。
“你以前来过这里么?”
逄纪摸了摸鼻子。道:“谁吃饱了撑的来这个破地方!”
袁尚看了他一眼,道:“不错,这地方既没有外人来,本地村民又穷的叮当响,要客栈干什么?”
逄纪闻言顿时哑然。
路边摊旁,一个摆摊算命的江湖方士见袁尚和逄纪衣着华贵不俗,又是外乡人,急忙张嘴揽生意,道:“二位先生。测个字吧,算算流年!”
袁尚笑了笑没说话,逄纪一扭头,不屑言道:“我家主人富贵之容。天赐之相,还用得着算,一边待着去!”
算命方士撇撇嘴,不吭声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白色儒衫,相貌俊朗的年轻公子走到那算命的地摊前,随手扔下一把铢子。平和道:“算命的,给本公子测个字。”
算命的见了地上的铢钱,顿时乐的眉开眼笑,急忙将钱子挨个捡起,揣入怀中,然后从贴身的布袋里取出一根木棍,扑了扑地上的沙土:“这位公子,写一个字吧!”
那白衣公子看着一旁的袁尚,执起木条,笑道:“我最近要见个生意上的对头,商讨一桩大买卖,我也不写旁的,就写下我的名字,你帮我看看我与我那对头相见,这桩买卖胜负几何。”
说罢,抬手用木棍在沙地上划拉了一个大字。
算命的低头一瞅:“植?”
白衣公子点头道:“对——植!”
算命的装模作样的算了算,信口胡诌道:“这位公子啊,你名中有木,木为水生,你本是天生平淡的性子,怎奈又被旁直字所起,反走木生火,这是天生不愿与人争,却偏偏又不得不与人争的命!现时节属寒,水乃冻,火乃熄,公子,你这次的买卖,只怕是要亏啊!”
白衣公子脸色浮起一丝微笑,道:“多谢。”说罢,却是又从袖中取出一掌铢币,扔在算命先生面前。
“在下有一位朋友,也要做一桩买卖,你帮我替他也测一字。”
算命的忙道:“请公子写一下。”
话还没等说完,却见袁尚走了过来,从那白衣公子的手上取过木条,刷刷刷的在地上写了一个“尚”字。
“算命的,瞧瞧吧。”
算命的瞅了瞅,摇头道:“尚字尊崇,乃属金,金生水,怎地此穷乡僻壤,与尊崇不沾,这位公子若是在此做生意,只怕也没什么好兆头。”
袁尚闻言一挑眉,转眼看了那白衣公子一下,道:“你的意思,我与这位植公子,此番做的,都是赔本生意喽?”
那算命的愣了愣,道:“字相上是这么显示的。”
袁尚闻言笑了,突然开口道:“这算命的说,此番咱俩都是一赔两净,你觉得他说的对吗……曹丞相?”
白衣公子的瞳孔微微收缩,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道:“我觉得他说的没什么道理,袁卫尉!”
随着二人的话语,大街之上无形的压力,不知不觉间陡然升高。
袁尚转身面对着曹植,曹植也同时转过身来。
两个年轻人,在这个简陋的大街之上,冷冷对视。
四周一片寂静,那蹲在地上算命的突然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劲,四周的压力仿佛陡然增大,转头看看,差点没给他吓出尿来。
不知何时,在这两个年轻人的四周,许多看去与这里毫无关系的人,有的是华服打扮,有的是商贩打扮,有的是贩夫走卒额打扮,或倾听,或偷瞄,有些更是干脆直接注目两人所在的地方。悄悄的抽出了随身的武器,似有随时要放手大杀一场的架势。
场中的气氛异常宁静而紧张,算命的感觉快透不过气来,他不是傻子,此刻能看出这一黑一白的两个华服公子都不是凡人,而四周的那些打扮成走卒商贩的人显然就是他们各自的护卫!
就是在这种肃杀的气氛之中,场面太僵硬了……
良久之后。
曹植首先露出了一个笑容:“袁兄,漠北一别,时隔数载春秋,今日终能再会。曹某甚感安慰。”
袁尚的面色也是缓了下来:“最近还好吧?”
曹植擦了擦鼻子,坏笑道:“本来很好的,就是看到你之后心情糟透了。”
随着二人一直板着的脸开始恢复笑容,四周的肃杀之气也逐渐归于平静。
那些刚才蠢蠢欲动的各色人群,此刻又仿佛没有看到刚才的异变一样,吆喝的吆喝,逛街的逛街,做买卖的做买卖,纷纷转头去做自己的事。只是隐隐地还是将眼神向着二人所在的地方扫来。
至于那算命的,早就吓得收拾摊子,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袁尚和曹植,此刻仿佛没有任何身份上的隔阂。还是如同当年在漠北一样,话里话外都闪烁着真诚,夹杂着嬉乐。
二人一起并肩向着远处的街市走去,逄纪则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袁兄。你可真是会给我添堵!”曹植一边背着手溜达,一边跟袁尚没脸没皮地抱怨:“大的日子你不老实过,非得上表要当什么大司马大将军。我这丞相都让你给比下去了,你说闲的没事要那么个破名号干什么?能当饭吃吗?”
袁尚随意地耸了耸肩,道:“没办法,我天生就不是闲得住的人,卫尉这九卿之位我也坐了有几年了,腻歪,想换换。”
曹植斜瞪了他一眼,道:“你当朝廷的官职是市场上贱价买卖的大白菜啊?说换就换?我偏不给你换!”
袁尚摇了摇头,叹道:“你如今好歹也是丞相,不是当年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小子了,说话怎么还这么随便!朝廷有赦,位居三公者便有资格自称三孤,你都丞相了,还一口一个我、我的,要称孤!”
曹植眼睛一斜,道:“我说不惯!”
袁尚轻轻地停下了步子,深邃地看了远处的街道一眼,道:“其实,我今天来这个离两军驻扎大营最近的村子,就是想碰碰运气,看看会不会遇到你,不想你果然来了,这么多年,你这个性还是没有变!”
曹植叹了口气,道:“我来此也如你一般所想,看看能不能遇上你,看来我也是没有想错,你也没变。”
袁尚转头看着曹植,面上的表情似是有些古怪。
“在这街市之上,你我是布衣之友,但从明日开始两军正式谈判,你我就是生死对头,再没有这样的说话的机会了。”
曹植沉寂了一会,道:“袁兄,当年漠北一行,你让我明白了很多,小弟这里对你道谢了,但我父亲虽非死于你手,却终归是因你而死,这个仇,我时刻不敢相忘,我在许昌已是为了建立了府邸,早晚会将你从河北请过去长居,为我父雪耻。”
袁尚扬了扬眉头,道:“你斗得过我吗?别忘了,你父亲称我为狡诈之徒,刘备唤我是奸贼宵小,周瑜说我是无耻之辈……天下的能人都在我手里碰过钉子。”
顿了一下,袁尚的脸上似乎有无奈的颜色,不过并没有什么犹豫迟疑,只是淡淡笑着道,“我不是好人呢。”
曹植一字一句地道:“斗不过也要斗!这是从你父亲和我父亲开始,就注定抹杀不掉的结局……但我依然还会把你视作兄长,视作朋友!”
袁尚长叹口气,道:“你长大了,再不是当初那个任性出走的孩子,天意弄人,若是你二哥曹丕继承你父亲之位的话,我倒是还能放开手脚一搏,怎奈,偏偏是你,反倒是有些不好做了。”
曹植笑道:“明日的谈判,我一定会赢你的。”
袁尚也笑了,半晌后便见他重重点头:“你有信心很好,但是事实上,我真的从来没输过。”(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三章 昔日故人
荆州襄阳刘备府邸。
“二位军师,兵马都准备好了嘛?”
诸葛亮和庞统此时皆已是巡查完毕,归于刘备身边。
诸葛亮闻言拱手道:“主公放心,一切兵马都已经调度完毕,就等着许都那面陛下传来消息,咱们便可以发兵颍川汝南之地,为陛下转移曹军在兖豫等地的注意力,以便天子南下。”
刘备点头道:“有二位军师帮手布置,备最是放心!此番天子突然发书,意欲南下,实在是大出备的意料之外,不知以二位所见,天子此番离开许都南来襄阳,能有几分胜算?”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刚想开口,似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庞统笑道:“士元,依你之见,此事如何?”
庞统拱手言道:“启禀主公,伏国丈派人送来的密旨,上面详细道尽了此番天子脱出许昌的时机和计划,依某看来,计划颇详细周密,当至少有八分胜算!”
“八分?!”刘备点着头,笑道:“如此甚好,天子囚居于许昌多年,为曹贼欺凌,备虽然有心匡扶汉室,打进许都营救天子,怎奈一直力有不逮,天幸陛下聪慧,多年来卧薪尝胆,终于可以一朝爆发而脱困,备心甚感安慰!此番一定要迎接天子进襄阳,还请二位先生多多尽心筹划此事了。”
诸葛亮和庞统二人一同拱手。
三人又商议了一些具体迎驾的细节之后,诸葛亮和庞统便暂时告退,前往别处安排布置。
出了正厅,诸葛亮快走两步追上士元,叫道:“士元!”
庞统站住脚步,转头看他:“孔明有何事唤某?”
诸葛亮见他语气不咸不淡,微微一愣,摇头苦笑道:“士元。自打上一次你与袁尚交完手回来,对亮的态度,就好似冷淡了。”
庞统眉毛微微一挑:“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诸葛亮心中无奈。
他知道庞统现在的苦楚,他与自己齐名,怎奈偏偏时运不济,到了刘备帐下后就一直当着副军师,矮了自己一头,自己有帮助刘备取下荆州的大功,问题是庞统却至今没有什么像样的显著功劳,好不容易上一次用火凤凰阵困住了袁尚。还偏偏被袁军的阵法高人破去,反吃了对方八卦阵的亏,该巧不巧的还是被自己所救。
诸葛亮知道庞统心中的苦闷,这位同窗好友现在是憋着一股劲想与自己争个高下!当然,诸葛亮不怕庞统会一气之下离开,他了解庞统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凤雏天生傲骨,此刻又是立功心切,跟自己有点隔阂是正常的。
但诸葛亮现在不怕别的。就怕庞统总是带着这样一股气去面对天下会有疏失,一般的敌人也就算了,可若是带着争功较劲的心理去与袁尚、司马懿那样的厉害人物争锋,一不小心就会失去性命。徒留千古遗憾。
只是这话诸葛亮说不得,他怕越说越坏,越说越糟。
暂时将这些想法抛去脑后,诸葛亮低声道:“士元。你觉不觉得这次天子突然发诏南下襄阳的事情,透着些古怪?”
庞统挑了挑稀疏的眉毛,瞪着他的葫芦眼:“哪里古怪?某家觉得挺正常啊!”
诸葛亮摇头道:“正常吗?你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来,天子在曹氏手中所办的每一件事,都是毫无过人之处,就拿当年破指修诏一事来说,根本就是愚夫之举,怎么眨眼之间,就会做出这么周详的计划与安排,士元,你不觉得奇怪吗?”
庞统想了想,道:“经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想必这些谋划之举,都不是天子自己想出来的主意……难不成是伏完?”
诸葛亮即刻否定:“伏完非安邦定国之才,亮料天子背后,必然还有奇人。”
说到这里,诸葛亮的语气顿了一顿,道:“士元,你说会不会是……他?他如今可是就在许都的。”
庞统脸色一变,想了想,道:“经你这么一说,还真就是没准!这事八成是他干出来的。想不到他在许都蛰伏了两年,还是憋不住了。”
诸葛亮叹口气道:“当年皇叔潦倒之时,他是在咱们这些水镜学子之中,第一个到皇叔麾下的,那时候袁尚正在进行三年休养政策,曹操的注意力几乎都在南方,结果硬是用计把他赚走了,事到如今铸成千古遗恨,想必他心中一定很苦。”
庞统道:“如果是他,那就更好了!他虽然心在曹营,但心一直向着咱们,不然此番也不会使计让天子离开许昌,若是真迎来了天子,再把他找回来,咱三个联手,放眼天下,试问曹植,袁尚,孙权之流,有何惧哉?”
诸葛亮摇着羽扇,道:“就怕他遭逢大变,心性亦是有所改动……”
“孔明!”庞统皱起了眉头,不满道:“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小心谨慎,凡事都喜欢步步为营,若是连他都信不过,这天下咱们还能信谁?某家倒是希望是他在天子背后支招,那样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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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曹两方此次谈判的地点,乃是寻觅自黎阳和白马中间点的一处行营,两军各自的营寨分别陈列在这座行营南北两方后的十里处。
双方主将在此约见,并各自携带身边的重臣以及护卫前来。
袁尚领着贴身护卫以及一众随身的文官进了谈判大帐的时候,曹氏一方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但见曹植坐在行营左面的正中,左右分别以此排列着郭嘉,贾诩,董昭,刘晔,陈群,王朗,郗虑等幕僚,各个都是老谋深算。牙尖嘴利之辈。
袁尚身边,则是司马懿,逄纪,郭图,田丰,审配,沮授,荀谌,邓昶等人,双方文官之后乃是武将护持。依东西两侧而立,壁垒鲜明。
袁尚刚一坐定,就见曹植背后的人群堆中闪出一人,尖嘴猴腮,獐头鼠目,他虽然故意摆着面孔,却依旧遮掩不住他与生俱来的猥琐嘴脸。
袁军当中,却见田丰,审配。沮授,逄纪,郭图等老一辈臣子的脸瞬时都变了!
但见那獐头鼠目之人走到两方正中,清了清喉咙。用他尖细的声音喊道:“今日曹丞相与袁卫尉在此议政,双方应本着……”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袁军谋士团中,性格最为暴躁的田丰猛然起身。怒喝道:“许攸,你这贼厮!还有何面目出现在我等面前!还不快滚!”
袁尚闻言一奇,上下打量了那人几眼!
许攸!原来就是他?
当年官渡之战。背反袁绍,献计曹操,导致袁军兵败的罪魁祸首!
许攸眼睛一翻,不满地道:“田元皓,你这话说的真逗,我乃是曹丞相坐下重臣,两军谈判大事,我凭什么就不能在这?”
田丰冷笑一声,道:“无耻之徒,还敢在此饶舌?”
袁尚抬手挡住了田丰的话头,转头看曹植道:“曹丞相,许攸的身份,想必你比谁都清楚,你让他在此替你主持,莫不是故意来恶心袁某的?”
曹植淡淡一笑,道:“袁卫尉,许攸也是我帐下重臣,亦是朝廷册封属官,于情于理,他都有资格站在此处?袁卫尉何得独独容不下他一人?”
袁尚摇头道:“你我都是朝廷重臣,亦属一方藩镇,两家谈判,所从者当应都是身家清白,品行正端的君子之臣,像是许攸这种人,就没有必要待在这个营帐内了吧?”
曹植闻言,哈哈一笑,道:“袁卫尉,你这话我不乐意听了?许攸怎么了,他怎么就不是君子之臣了?他怎么就品行不端了?”
袁尚淡淡一笑,转过头瞅着许攸,道:“许攸为了一己私利,卖主求荣,不忠不义,这样的人谈什么品行?”
曹植眉毛一挑,对许攸道:“子远,你卖过主,求过荣吗?”
许攸一脸的义正言辞:“绝无此事!”
一听‘绝无此事’这四个字,田丰、沮授、逄纪、郭图等一干河北旧臣,似是陷入到了某种回忆之中,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暗自摇头。
曹植闻言道:“听见了吧?许攸说绝无此事!”
袁尚闻言扬眉:“他当初被反我父,临阵投敌,这还不算是卖主求荣?”
却听曹植身边,一个苍老的声音淡淡响起,道:“天下共主,乃是汉朝天子。是身在许都的陛下,许攸乃是汉室之臣,其主只有天子一人!你父亲亦不过是天子臣子,与许攸相齐,何来背反一说?”
袁尚转头看那老者。
司马懿却是来到他身后,低声道:“主公,那老头子,就是贾诩!当年我曾到许都去过一次,认得那老匹夫,老家伙厉害的紧啊!”
说到这里,司马懿言语顿了顿,低声道:“曹植把许攸领来,就是纯粹恶心咱们的,主公不可被乱了心智,还是说正事要紧。”
袁尚点了点头,突然开口道:“也罢,既然你们想让这鸟人在这陪着,那我也不反对,咱们现在就谈吧!”
曹植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
袁尚一转头,冲着审配使了个眼色。
审配会议,轻轻地咳了一声,起身道。
“此番会谈,我家主公有三件事要说,一,就是请朝廷立刻下诏书,广布天下,册封我家主公为大司马大将军,太傅,领冀州牧!掌天下兵马,号令天下王师!第二,即刻请天子起驾,迁都邺城!第三,曹植辞去丞相之位,卓立安平侯,称臣纳贡,年年朝奉,永为兄弟之帮,只此三件,少一件也甭谈!”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四章 僵持不下
审配提出的条件很苛刻,说白了甚至是有些扯淡的意味在里面,曹植甚至怀疑这三条意见是不是袁尚因为想把事情谈崩而故意说出来的。
第一条封爵的事姑且不论,第二条和第三条简直就是在抽自己的嘴巴,但凡是个没把脑袋长到脚趾头上的,就绝对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袁尚这厮闲的没事,大老远得把自己找来在这陪他逗闷子?
曹植脸色阴沉:“袁卫尉,本相应了你的邀请,来到此地与你射猎会晤,可不是花时间来听你的手下在这大放阙词的!你到底有没有诚意跟我谈?不谈我走了!我是丞相,诸事缠身很忙的!”
袁尚闻言,微笑不语,这小子果然是不太懂这个中的行当。
曹植左面,郭嘉无奈一笑,低头过去对曹植道:“丞相勿急,自古谈判,上至两国会谈土地分境大事,下至商贩倒卖物资钱财,双方都是先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一张嘴不把价码开的大些,如何能有足够的辗转余地压价?袁尚此举是在常理之中。”
曹植闻言脸色一红,低声道:“依照先生之意,是我不懂行了?”
郭嘉低声道:“丞相确实是对此不太了解,您还是先静观其变,由郭某率先出头吧。”
说罢,便见郭嘉清了清喉咙,向着袁尚拱了拱手,道:“袁三兄!好久不见,郭某对你甚是想念。”
袁尚也是微微一笑,道:“四兄客气,不知有何事要指教?”
郭嘉笑着道:“指教不敢,只是刚才那三件条目,不知乃是何人所列?”
袁尚笑着言道:“是我想出来的,四兄是不是也觉得很靠谱?”
郭嘉哈哈一乐,道:“袁公啊,不知我郭嘉说你。这样的条目你如何能够列的出来?虽然两军谈判漫天开价乃是必然,但你这价开得也太虚了些,不妨让郭某替你修改修改——丞相回许都后会向天子请旨,表奏袁公为骠骑大将军,领邺侯,冀州牧,但邺城每年要向朝廷多纳奉三万金,粮三千石,绸缎三千匹,马千匹!另外。立刻将夏侯渊,钟繇,荀攸等一众昔日的朝廷文武遣送回许,如此,则陛下天兵不至,邺城可保无虞。”
袁尚闻言哈哈大笑。
那边厢,逄纪开口道:“郭祭酒,你好歹也是昔日曹操帐下成了大名的人物,怎么说话这么迂腐呢?你这条件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官职之事姑且不论。你刚才说什么天兵不至,则邺城可保无虞?……你这不自己打自己耳刮子吗?关中一战,我河北兵将神威无匹,将尔等打得丢盔弃甲。失地陷城,不是我逄纪夸口!现黎阳城中就屯扎着我河北十万精兵猛将!你再得瑟将这些北地士卒惹得火起,少不得将你们一个个全都留在此地!谁也别想回去了!”
逄纪说完话,却听那边厢许攸开口道:“逄元图。你吓唬谁呢!还十万精兵猛将?告诉你,我中州重镇此刻已然是尽皆提兵北上,夏侯惇。曹仁,曹洪,张辽,徐晃,乐进,李通,曹彰,梁习,曹真,曹休,李典十二路外藩重镇已然提兵北上,陈列在这会谈之地的四面八方!你要想活着离开,乘早跪下拿拜称臣,尚还能考虑给你留条小命!”
逄纪闻言冷笑:“许攸狗贼,你是在吓唬我吗?”
许攸白眼一翻,道:“千真万确的事,我吓唬你干什么!”
逄纪左面,郭图冷哼了一声,冷嘲热讽的开口道:“许攸你这狗贼,平日里最是阴险狡诈,一个屁八个晃没一句实话!你说你们十二路藩镇北上,这要是换成别人说的我信,你说的,嘿嘿——我就呸!”
许攸闻言怒了:“郭图你贱骨头,凭什么我说的你就不信?”
郭图撇嘴言道:“当年你这狗贼还在邺城的时候,就是张嘴跑风的主,别的不说,单说你骗我说城西王寡妇洗澡时的身段最为妙曼,很是惹火,结果我屁颠屁颠跑去看时,却瞧见那娘们的身段跟猪一样,要多牙碜有多牙碜,差点没给我晃瞎了……”
话音说完,满帐众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曹植轻轻地一扭头,双目颇有异色地瞅着许攸,道:“你当年,还干过偷看寡妇洗澡的腌臜事?”
许攸急忙摇头,义正言辞:“绝无此事!”
“呸!每次都装憨!”郭图狠狠地啐了一口。
郭图身边,邓昶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道:“城西王寡妇的身段既然不好看,不知邺城哪家的寡妇的身材方才是上等货色?”
“这个我知道啊!”司马懿急忙举手,毛遂自荐:“若论身材之丰满,城东头徐寡妇乃为邺城之最!论风骚,城南陈寡妇乃属翘楚!西南边张寡妇的皮肤最白、西北边刘寡妇的胸脯最高,东北边赵寡妇的屁股最翘……”
“闭嘴!胡言乱语!简直就是胡言乱语!”许攸猛然一跺脚,双眸圆睁,怒视着司马懿,双手哆哆嗦嗦地指着他,似是他说了什么极其不堪的恶心话。
众人纷纷转头,一脸敬佩的瞅着义正言辞的许攸。
许攸深吸口气,努力压制着愤怒,一字一句的开口纠正道。
“不懂你别胡咧咧,屁股最翘的是城北三十里外村店的吴寡妇!”
曹植这边,郭嘉神色向往的感慨而言:“邺城寡妇各个身怀绝技,各领风骚,真乃宝地也!郭某对于诸位的际遇,甚是羡慕是嫉妒哉!”
“…………”
曹植身边,贾诩老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各位,能不能都严肃点,时候不早了,咱们这谈判呢!”
众人闻言纷纷一愣。你瞅瞅我,我瞧瞧你,一个个不由得含蓄而不失猥琐的笑了。
曹植无奈地叹了口气,瞅着袁尚道:“对,对,当务之急是要谈判。那个,咱们刚才谈到哪了?”
袁尚楞了楞,下意识地开口道:“谈到……城北吴寡妇……”
曹植:“…………”
贾诩的眼皮子微微抖了抖,道:“袁卫尉,依照老朽之见,咱们双方刚才开出的条款委实都有些太高,当然这当中不乏双方都为了谈判时压价而做的铺垫,其实以老朽看来,咱们双方交战多年,彼此知根知底。对各自的情况优劣都是了然于胸,铺垫之事完全没有必要,不如就让老朽折中给个合适的条款,由曹丞相和袁卫尉审断,如何?”
袁尚状似随意地看了贾诩一眼,双眸中深意斐然:“久闻大夫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袁某深感向往……贾大夫适才之言甚善,不知大夫有何良策于我?”
贾诩轻笑道:“朝廷可以封袁公为大司马大将军。领冀州牧!但是袁公必须要释放荀攸,夏侯渊,钟繇等昔日河北一干囚俘。彼此交换,就这么简单。”
袁尚闻言闭上了眼睛。轻轻地敲打着桌案,没有立刻开口答应,似是在想些什么。
贾诩也不逼迫袁尚,道:“谈判之事。非一日之功,不如双方暂时回去歇息,三日后再做商议。也好给袁公一个思考的时间,如何?”
袁尚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先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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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袁曹双方在白马附近谈判的时候,中原方面传来消息,荆楚刘备以关羽为主将,李严为副将,关平周仓为正副先锋,率精兵五万,东向直取颍川阳翟,颍川太守杜畿飞书许昌,请求支援。
其时为保护曹植安全,中原重镇藩将精兵皆以提兵北上,关羽入境情况甚危,而从过远的州郡调拨兵马时日太长,难以解此火急,唯有许都直接出兵支援最近。
故此,荀彧当机立断,派遣随他一同坐镇许都的将领夏侯尚为主帅,并临时征调夏侯渊膝下五子,夏侯楙、夏侯霸、夏侯威、夏侯和、夏侯称五人为将,领许都内部中军三万,南下接住关羽。
许都中军兵马一走,内部便立显空虚了。
而天子刘协则一直是在等待这个时候。
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建安十四年二月一日深夜子时。
国丈伏完府邸侧门打开,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闪了出来,正是国丈伏完本人,他手执天子手令,坐上马车,悄悄的向着许都城西而去。
少时,伏完抵达了一处二进宅院之前,他迈步下了马车,四下扫视了周围一圈,然后向着那宅院轻步移去。
那宅院内静谧异常,但却透着诡异,仿佛是在沉默中酝酿着最磅礴的暴雨。
跨步进了院落的时候,伏完便已然发现在院落的一角,坐着一个身着褚色袍衫的青年,他面容刚毅,背着双手,抬头仰望当空的皓月。
当然,若是仔细去看他眼中的眸色,却不难发现,这人眼中有着一股与他年纪绝对不相符合的忧郁与沧桑,仿佛看透了世间情怀,品尽了人生百味。
听到了脚步声,那人随即转过身来,看到了伏完的身影,那人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是温和的,带了几分安静地温暖。
“过来坐吧。”
伏完似乎有些拘束,他慢慢地点了点头,走了过去,褚衣青年走到院中的一处石凳旁,随手用袖子扑了一扑,道:“坐。”
伏完坐了下去,抬眼看了看褚衣青年良久,方才缓缓开口道:“想不到,进了曹营之后一言不发的颍川徐元直,如今摇身一变,竟然成为了陛下身边的红人,不但深得圣眷,且言听计从,实在大出老夫意料之外。”
这个褚衣青年,便是颍川徐庶。
“回国丈话,在下不过一介儒侠,为陛下尽忠,恪尽职守而已,红人二字实在是当不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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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 诈病之策
徐庶,字元直,颍川长社人。早年习武好侠义之事,为人报仇杀人落难,后更名改姓而走,弃武从文,求学于儒家学舍。中州兵起时,徐庶与石广元一同避难于荆州,与司马徽、诸葛亮、崔州平等人为友。
当年,袁尚击溃三王部、平定辽东公孙氏之乱后,制定了三年休养生息政策,养兵屯粮,与民休息,不与曹操相争。
袁尚不动,曹操的注意力便向南方移动,正赶上那个时候刘备屯驻新野,徐庶前往投奔,并为刘备屡建奇功,曹操得知后,爱惜徐庶之才,随即采用程昱之计,将其母掳获,用以为人质要挟徐庶进入许都,徐庶不得已辞别刘备,进入曹营。
不想徐庶老母刚烈,竟然自杀,自此徐庶性情大变,不但平日里少言寡语,更是不为曹操献一计,出一谋。
时光如水,辗转至今,徐庶不知为何倾向了天子一派。
而伏完也是直到今日才知道了天子身后的高人竟然就是徐庶。
当然,身为久在许都的老臣,伏完对于徐庶的履历和故事也是了解一些的。
伏完静静地看着徐庶,像是想看透这个年轻后辈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他所能看见的只是温和的面庞,清澈的脸孔,以及眼神中,那或许用一生都无法抹去的遗憾和忧伤……
这个后辈,不似歹人啊,伏完在心中为徐庶下了定义。
想到这里,伏完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温和之色。随后,他双眼微闭,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转头看着院落中被夜风吹得微微摆动的花圃,良久忽然道:“她去的时候,可有苦痛挣扎?”
徐庶脸上的笑容消失。露出几分肃然之意。虽然伏完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但他却好像完全了解他的意思一样,正色道:“家母走时去的很安详。”
伏完慢慢地点了点头,然后嘴角微抿,道:“徐元直,你的事情,整个许都之内,都没人敢提,但整个许都的人,却又都知晓。今天老夫特意当着你的面提出来,你可知为何?”
徐庶的表情不温不火,依旧是很平静:“因为国丈信我不过。”
伏完点头道:“是啊,你先从刘备,后事曹操,如今又归附于天子,算是侍奉过三主,但老夫知道,这三主之中。陛下在你心中非是良栖,曹操在你心中乃是仇人,唯有刘备才是你真心实意想辅佐的人……天子年轻,性子不稳。可以信你,但老夫却不敢……徐庶,你敢不敢对老夫说实话,你到底是真心帮天子。还是想把天子从许都带到襄阳刘备那里?”
徐庶静静地看着伏完,道:“我若是真想将陛下劫持入襄阳,直接献计入襄阳投奔皇叔便可。何须画蛇添足,多献上那归属洛阳,防守三关之计,岂不自找麻烦?”
伏完正色道:“这就是老夫琢磨不透的地方,徐庶,老夫不信你对刘备一点归顺之意都没有,你到底是何居心?”
徐庶长叹口气,苦笑道:“实话不瞒国丈,其实直到现在,在庶的心中,刘皇叔依旧是最为英明之主,依旧是庶最想辅佐,但又不能再去投奔的人。”
伏完似是有些云山雾绕,不明所以。
“你此言何意?”
徐庶温言道:“我昔日曾在皇叔麾下,后被曹操赚了老母,不得已而来到许都,老母因此愤恨,自刎而亡,庶悔恨无地,但却不能再投皇叔了。”
伏完想了想,道:“你是怕朝秦暮楚之举,惹天下人耻笑?”
徐庶摇头道:“此为其一。”
“其二呢?”
徐庶将目光投向了天空,看着皓月,似是想重新看清那月亮中究竟有何物,又似是想从中发掘一些能够安慰自己的情愫。
“其实,家母亡后,庶曾有一段时间深恨曹操,我想若无曹操,则必无吾母自刎之祸,但时间一长,我却又想,我若是处在曹操的位置上,当时又会怎么做?想必也是和曹操一样的手段吧。”
伏完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徐庶苦笑着继续道:“其实想来想去,曹操做的并没有错,他是一方诸侯,有称霸天下的野心,而皇叔也一样,有着匡扶寰宇之志,只不过一个以扶汉为名,一个以篡汉为实而已。”
伏完摇头道:“老夫没有明白你的意思。”
徐庶道:“老母之死,不怪皇叔势小,也不怪曹操无情,怪的,其实是我徐庶非要参与到这诸侯之争中的雄心,怪的是我徐庶想要在世间扬名,想要辅佐明主鼎定霸业的野心。”
伏完眨了眨眼,道:“你把你母亲之死,归罪到你从仕于诸侯争霸当中?”
徐庶点了点头。
伏完皱眉,道:“若是你如此后悔参与其中,为何如今还要再度出山,让少府耿纪牵引,使你投身到陛下的麾下?”
徐庶闻言,不由得笑了,笑的依旧是那么温和,含蓄,暖意融融。
“因为,天子本就是天下之主,他不属于诸侯。”
伏完闻言一愣,开始低头细细思量徐庶的话。
徐庶却是言道:“国丈,你今日来,除了问我这些私家事,想必还有陛下的诏命吧?”
伏完闻言一抖,摸了摸头,苦笑道:“哎呀,差点忘了正事——元直,陛下让我问你,如今曹植北上,重将藩镇尽皆随调,袁曹两方虽然未曾交战,但都是大兵压境,互做提防!现如今关羽也已出兵,中州南方不稳,荀彧急调许都三万常驻军马,派遣良将率领南下迎敌,许都现在算是空虚的,机会难得,咱们应该行事了吧?”
徐庶点了点头,道:“陛下的亲信,朝中重臣,是否各自准备停当?”
伏完点头道:“都已准备停当,就等着时机一到,杀出许昌,奔西直去洛阳!”
“杀出许昌?”徐庶闻言笑了,摇了摇头道:“许都虽然空虚,但曹氏亲信遍布其中,陛下虽积攒了多年,但实力依旧不足,不是曹氏的对手……况且从许昌去洛阳重重险阻,纵然各部藩镇依然北上,又如何能够那么容易就抵达?”
伏完叹道:“陛下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让老夫专门来请教于你。”
徐庶想了想,道:“虽然曹氏目前内部空虚,但想要一举突破却绝无可能,如今若要安全抵达洛阳,唯一的希望,就是先控制住一个人。”
伏完闻言道:“谁?”
“荀彧。”徐庶不急不慢地道:“荀彧坐镇后防,总览曹氏大局多年,又是朝廷尚书令,其手书传令足矣打开通往洛阳的全部关口和布防,唯有掌控此人,我们才能大计得成。”
伏完苦叹道:“荀彧之关键,老夫亦是知晓,怎奈此人虽然有忠于汉室之心,却也是曹氏股肱之臣,他不会背叛陛下,但也不会绝背叛曹植的!”
徐庶点了点头,道:“所以我们要控制住他。”
“荀彧神系重任,身边保护严密,想控制他,谈何容易?”
徐庶笑道:“不难,太医令吉本是咱们的人吧?”
伏完点头道:“是!”
“那就请天子诈病便可。”
伏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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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许都皇城突然传出噩耗,天子于夜间骤然感染重疾,卧于床榻,高烧不退,太医令治下所有医官全部入宫医治,历时三个时辰,却也是束手无策。
此时,荀彧正在尚书府安排南调粮草的事务,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召太医令吉本前来!
见了太医令吉本,荀彧也不客套,单刀直入,直接询问。
“我适才听黄门禀报,天子昨夜感染风寒,重病不起,你们太医院的医官治了一个上午也不见效,可有此事?”
吉本的额头全是虚汗,四下瞅了一眼,低声道:“回禀令君,正是如此!”
荀彧跺了跺脚,道:“什么伤寒能这么厉害?让你们一群人都拿不出个章程……为郭嘉医病的张机张仲景呢?他治伤寒乃是圣手,怎么没把他找去给陛下医治?”
吉本摇头道:“此时此刻,就是找了张仲景也不济事了,再说陛下的病,还是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荀彧眉头一皱,道:“什么意思?”
吉本长叹口气,道:“令君,伤寒之病,不过是我等对外的安抚之言,怕的是在朝中引起动乱,陛下得的,其实是……”
“是什么啊?”荀彧一脸焦急神色。
“陛下得的……是、是虏疮!”
“什么?”荀彧闻言,一阵头晕目眩,惊恐道:“许都重镇之地,国平民安,无外民入境,陛下又深居简出,怎么会得虏疮!?”
吉本低声道:“在下刚开始也不信,但事实就摆在这里!况且这虏疮之疾,虽是由外境传入,但根源载物一直不知,有的人说是人,有的人说是兽,如今冬尽春来,飞鸟走兽迁移,陛下月前还曾组织朝中文武出城冬猎,说不得就是在那时染上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六章 奔出许昌
也不怪荀彧如此着急,虏疮是什么?拿古代人来说,那是疮头面及身,须臾周匝,状如火疮,皆戴白浆,随决随生之病。
拿现代人的官方话来讲,这病就是天花!
荀彧急的满头大汗,左右来回地在在厅内度步。
在这个医药匮乏,手段较为落后的年代,平常人得个感冒发烧风湿骨病都有可能要了性命,要是得了虏疮,那这条小命基本就是八九不离十的完蛋了。
天子目前虽然不曾亲政,但他毕竟是天下共主,身系天下安危,天子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会成为天下所有诸侯的风向标。令整个汉朝的局势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
现在的许都,曹植,郭嘉,贾诩,刘晔等人尽皆不在,就连王朗和董昭等人亦是随军北上,其余朝中人等虽大部亦是属于曹氏之属,但荀彧未免生变,还是不想把这么大的事让太多的人知道。
“吉本!”想了许久之后,荀彧终于下定了决心。
“荀令君有何吩咐?”
“天子之病,切记不可让其他人知晓!”
“令君放心,在下定当谨记!万万不敢将此事外泄出去。”
荀彧点了点头,又道:“我现在就进宫,看看陛下病情如何。”
吉本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荀令君不可!陛下身患虏疮重疾,极易传染,万一一个不小心惹到令君身上,该如何是好?”
荀彧摇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天子如此重疾,我若不去见驾,后世又当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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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的马车从宣武门急切而入,来到皇宫,又随即改为步行,连跑带颠下匆匆进入刘协所居住的后殿。
刘协寝宫之外,太医令基本辖下的医官全部聚集在门厅处。见荀彧来了,急忙各自闪到两边,恭敬的施礼,并为荀彧闪开一条道路。
荀彧也顾不上他们,急步入寝宫,直入其中。
寝宫之内,毫无杂乱之气,一片安静祥和,连一个侍候的宫女宦官都不曾瞧见,安安静静的犹如空宅。很是诡异。
荀彧一下子站住了脚步,眉头深深皱起。
他此刻虽然心情急切,但人老成精,焉能感觉不到这殿内的诡异气息?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荀彧立刻转身就要走。
然而这个时候,却见殿内光线一暗,不知外面是何人已然是将门带上,随着两扇大门“咣”的一声巨响,整个寝宫之顿成封闭之势。
接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后厅闪出,缓伴随着清晰的脚步声,缓缓地向着荀彧走来。
荀彧额头上的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缓缓滴落,他转过身去。第一眼瞅到的就是刘协那张略显苍白却不乏炯炯之神的笑脸。
他身体无恙!
荀彧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
“臣荀彧,参见陛下。”
刘协不言不语,只是紧紧地盯着跪拜在地的荀彧,似是想把荀彧的心思看穿。
许久之后。刘协缓缓开口,却是没有让荀彧起来,只是让他跪着说话。
“荀彧。你入朝为官有多久了?”刘协的口气威严,与平日里大有不符。
“回禀陛下,臣自建安元年起便入朝参拜,后晋侍中,守尚书令,至今十有四年矣。”
刘协冷笑一声,道:“当了十多年的尚书令,位居朝中政令首职!荀彧,你真是好生了得啊。”
“臣不敢,臣只是为陛下看家守院,尽忠职守而已。”
“尽忠职守……”刘协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你觉得你这些年的官当得很是符合资格喽?”
荀彧恭恭敬敬的回敬道:“臣不敢,臣只知道忠心于汉室,忠心于陛下,至于任职是否妥当,自当由陛下明眼圣断!”
刘协哼了哼,道:“忠于于汉室,忠心于朕?你说的倒是好听,这么多年来,你忠心的是曹操!在你的心中,那老贼比朕和汉室天下远远要重要的多!”
“臣惶恐,臣……冤枉!”
刘协一摆袖子,道:“休要多言了,荀彧,念你还有一丝忠良,朕命令你从现在起全心辅佐于,朕要亲政,要脱离曹氏掌控!原先你做过什么朕不管,但从今日起,你必须要全心全意地辅佐朕!明白嘛?”
荀彧的脸色深沉,摇了摇头,道:“陛下,臣不得不说陛下想要反客为主的时机选的很好,但臣也要说一句,陛下依旧是准备不足,难有胜算,许都绝不是陛下想夺下来就能夺下来的,就算陛下能夺下来,曹丞相一旦还师回来,陛下所拥有的一切依旧是水月昙花,转眼就会被夺回去。”
刘协冷笑一声,道:“荀彧,你太小瞧朕了!你以为朕除了许都之外,就没有容身之处了吗?你忘了,神州中土是大汉的疆域,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到哪不能立锥?”
荀彧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
“陛下,你……你要离开许都?!”
刘协淡淡地道:“没错,朕要走!”
荀彧重重地摇了摇头,道:“臣绝不允许。”
刘协微微一笑,道:“事到如今,朕为刀俎,你为鱼肉,你现在已经落在了朕的手里,你以为你还能拦得住朕吗?朕不但要走,而且还要待带你一起走!有了你荀令君这道天成的开关符,朕以巡游之名前往洛阳,试问各关各处,谁敢阻拦?”
荀彧闻言,脸色不由得大变。
“陛下要去洛阳!?这……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是我,”一个淡淡的声音从后殿传出,然后便见徐庶的身影闪了出来。
荀彧在看见徐庶的那一霎那,瞬时间仿佛明白了一切,但见他苦笑一声,接着垂首摇头不语。
徐庶走到荀彧身边,道:“荀令君,陛下马上下旨,令百官随驾,起驾东巡司隶,荀大夫身为朝廷政首,亦当陪驾,起到开关驱兵的作用。”
荀彧抬眼瞅了徐庶一眼,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任由你驱使?”
徐庶淡淡笑道:“因为荀令君你忠心汉室,纵然不心存报效,也断然不敢坏陛下大事,更何况,咱们现在若是去了许昌城门,你放言一呼,令兵马拦下陛下,而陛下决心已定,令身边死士以命相搏,试问一旦事有不测,伤了陛下,这事情如何是好?陛下的生死之事,是否该由你荀令君负责?”(未完待续……)
PS:今天有点少,因为拉肚子有点虚……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