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袁绍出兵
夜幕晦暗,漆黑的天色深沉的可怕,唯有皎月明辉用它洁白的亮光照耀着整个大地。
远处的乌巢依旧是火光熊熊,像一只蛰伏的怪兽,用它自身的燃烧,嘲笑着这幽静寂赖的无聊之夜。
燃着的乌巢之火,在夜色中是那么的耀眼,是那么的璀璨光明。
光明的以至于四十里外的官渡营寨,都可清晰可见。
可惜乌巢的耀眼之火,在袁军看来,却并无丝毫炫美壮观,它反而像是一个无边的黑洞,将袁军将士们的心与士气都深深的吸入进去,狠狠地揉碎!践踏!吹散无踪
夜色深沉,正是应该进入梦乡,怡然酣睡的时候,袁军大营却是一片嘈杂纷乱,整个营内的士卒几乎无人有心睡眠。
乌巢方向火光冲天,数十万袁军的命根子都搭在那里,试问又有哪个没心没肺,还能在这时候睡的着觉?
那这样的人基本也就是活到头了。
袁军营内,士卒将官们皆是慌乱无章,奔走相告,嘈杂哄闹,可谓是要多乱便有多乱。
而此时此刻,袁绍帅帐之内的情景与外面相比,似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袁绍满面苍白的坐在主位上,平日里的风雅和气度已是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如何遮掩也遮掩不住的慌张与惊恐。
麾下文武重臣纷纷到齐之后,便见袁绍重重的用手一拍桌案,也顾不得什么漂亮的场面话了,张口便焦急的言道:“诸公,大营正北上方火光满天,必是曹阿瞒派兵偷袭了乌巢,乌巢若有失,我军离败亡之日不远矣!事态危急,诸公谁敢领兵去救?”
众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大部分都不敢应这个声,乌巢之事,干系过于重大,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此大的责任,绝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没有真材实学,谁敢轻易接营救乌巢这大摊子的活计?
幸好,袁绍帐下还是有些本事的将领,关键时刻,并不是无人可用。
“末将愿往。”
淡淡一声应答,没有浓厚的气势,没有强大的战意,有的只是隐而不发的老成与沉稳,但见一个身披乌黑甲胄战将挺身而出。
他面貌刚毅,浑身透着一股随时弹跃而起的爆发力,再配合他微沉的剑眉、直刺人心的眼神,面容却古井不波,但了解他的人都能知道,在他那沉稳冷淡的外表下,却深藏不住犹如捕食虎豹般的凌厉性格。
这就是张颌!
眼见张颌出班,河北四庭柱的另外一员名将高览也不甘寂寞,大步出班禀奏。
“末将愿随张将军同去。”
袁绍一直吊着的心,此刻终于略微有些放了下来。
颜良、文丑虽死,但还有张颌、高览尚在,足可谓之河北的砥柱中流,此番有他二人去救乌巢,当之可也!
“既如此,就烦劳张、高二位将军前去率领铁骑五千去救乌巢”
“主公且慢!”
关键时刻,郭图这老小子又屁颠屁颠的站了出来,甩甩大袖,冲着袁绍遥遥一拜。
“主公,我有一计,旦夕之间可破曹军,此番曹军劫粮,必是筹谋多时,我料曹操必然亲往,曹操既是自去,他官渡大营之内必定空虚,主公与其出兵先救乌巢,倒不如先出兵攻打官渡,曹操若闻之,必复还,此乃孙膑围魏救赵之计是也。”…,
郭图话音方落,便听张颌不屑一笑,淡然道:“郭先生此言,请恕末将不甚赞同,昔日孙膑围魏救赵,乃是以齐国之兵,解赵国之难,纵然是邯郸城破,对于齐国本身也无甚影响,可如今的乌巢乃是我军命脉,岂可与昔日‘围魏救赵’的邯郸城相提而论?更何况曹操多谋,外出必有防备,今夜若是进攻曹营而无果,乌巢反而失陷,不知郭先生还有何妙策解之?”
“你!”郭图闻言顿时把脸憋个通红。
张颌出言丝毫不给他留面子,登时将郭图噎了个语塞,郭图本身就是性狭之人,从这一刻起,便暗暗将张颌记恨在了心里。
“主公,张颌此言全凭臆断,岂能当真,攻取官渡曹营实乃天赐之机,今日不取,悔之无及!还请主公明断!”
张颌抱拳道:“主公,郭图此策不智,当务之急,还是先救乌巢要紧。”
关键时刻,袁绍又开始犯迷糊了,心中左右摇摆不定,一会觉得张颌的意见对,一会又感到郭图的建议好。
似此,又该如何是好?
袁绍心中摇摆不定,底下一众文臣武将可是急的脑瓜子虚汗直冒,现在这种关键时刻,多拖延一刻,乌巢便有多一分的危险,当机立断才是最主要的。
于是乎,下方众人也都不闲着了,以高览为首,韩猛,蒋奇,吕旷,吕翔等人纷纷站出,朗声道:“我等赞同张将军之意,恳请主公速速发兵乌巢。”
那边厢,焦触、张南、马延、张恺等人则是唱起了反调:“恳请主公发兵官渡。”
两个人意见相佐,袁绍琢磨琢磨兴许还能琢磨出味来,一帮人胡搅蛮缠的瞎搅和,这下袁绍彻底崩溃,脑瓜子疼的嗡嗡之响。
“安静,安静,诸公都少歇,待吾细细思之”
就在帐内争的焦头烂额,袁绍左右摇摆不定的时候,帅帐之外,突然传来一声震天之吼。
“都给我住口!”
这一声叫嚷声嘶力竭,竟是立盖场中的人声鼎沸,众人一个个诧然的转头望去,只见袁熙不知何时站在帐外,一脸怒色的来回看着左右两旁的众人,他双目圆睁,嘴唇紧闭,内中牙齿上下来回磨蹭,一看便是万分焦急,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他慌张这般模样。
“显弈?”
袁绍显然没有想到他那个一向木讷老实的二儿子竟然会在这种场合发飙,一时间也忘了愤怒,只是诧然的看着袁熙。
袁熙大步上前,冲着袁绍单膝一拜,焦急道:“父亲,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袁绍眉头一皱,他现在实在经不起更大的风雨了。
“三弟他以及其营寨内的本部兵马,不知何时潜伏出营,现在他的营寨已空,里面除了十几个巡逻的士卒,已是再无他人了!”
“什么——?!”
一声震天怒吼之后,便见袁绍身子一栽歪,差点没背过气去。
“显甫他他不在营中?”过了好一会,袁绍方才回过神来,连番的打击让他神色萎顿,完全没有了平日里英气勃发,指点江山的枭雄姿态。
“是!”袁熙肯定的点了点头。
袁绍呆立半晌,脑海中泛起了今日白天时,袁尚曾力谏自己加强乌巢守备的一幕幕场景,头上的冷汗滴滴有声而落。
这个臭小子,他该是见我不出兵,自己个率兵去乌巢助阵了吧?若真是如此
想到这里,袁绍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接着猛然一拍桌案,起身怒吼道:“张颌,高览听令!”
“末将在!”
“命你二人为正负先锋,即可点齐五千铁骑,星夜赶往乌巢击溃曹军!吾亲率本部大军为后,即可接应,务必一举夺回乌巢!”
张颌高览二人惊喜的互相对视一眼。
“诺!末将等即刻出发。”
郭图闻言急了,慌忙上前奏报:“主公切不可如此,此去救乌巢无益,唯有全力攻打官渡方为正途,此机会实在难得,今日不取,日后悔之无及啊”
话刚说到这里,便见袁绍猛然暴怒,猛然的一拍桌案,怒声言道:“官渡,官渡!你就知道官渡!夺了官渡,能换得我儿命来吗!?我意已决!大军即刻出发,全力去救乌巢!”
第十一章 奸 雄
现代社会曾流行着一个很是炫目的词语,叫做:蝴蝶效应。
用比较科学的说法,就是说在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
用老百姓的说法,就是世事难预料,世界真奇妙。
世界这个东西确实很奇妙,谁也说不清道不明它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变化,就好比现在的袁尚来说,虽然是只身一人,力量有限,但是在他这只小蝴蝶翅膀的煽动下,官渡之战的细节还是一点一点的发生了变化。
就好像袁绍派遣张颌,高览二人为正负先锋,全力支援乌巢这件事,跟历史上的情形就完全走了样。
历史上袁绍是派张颌与高览去强攻曹操大营的,而另派蒋奇出兵去增援乌巢,他一师两用,结果两个都没夺过来,更可气的是,张颌和高览因为郭图的陷害,转而还投靠曹操去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袁绍落了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悲惨下场。
可如今情况不同了,袁绍得知袁尚身处乌巢险境之后,护犊子之心由然而生,一甩平日里犹豫辗转的颓废模样,摇身一变下了当机立断的命令:全力增援乌巢!大树日常间所没有的英明神武光辉形象,捎带着还给郭图来了一顿臭损。
袁绍这个人,或许是一个有毛病不称职的君主,但不可否认,他绝对是一个对儿子负责的好爹。
话分两头,不说袁绍出兵增援乌巢,另说张辽,许褚心系曹操安慰,二将率领虎豹骑前锋由前折返,向着曹操所率领的后军狂奔而去。
大概奔袭了不到二十里地,二将终于与曹军后师会和,奇怪的是,曹军后师并未受到袁军的埋伏阻击,反而是顺顺当当的正在向乌巢前进。
指挥后军步卒的将领,乃是曹魏另外两员赫赫有名的战将,徐晃和于禁。
徐晃的卖相颇为不错,三缕长须,神威凛凛,坐下一匹骅骊良驹,手中一柄开山大斧,率领后军一马当先,颇有几分英雄气势。
眼见张辽许褚率军飞奔而回,徐晃不由的有些诧异,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经过激战,怎么不消一刻的功夫,竟奔回来了?
驾马向前迎了几步,徐晃接着张,许二将,略一施礼,奇怪的言道:“二位将军奉命为前部先锋,如今却是率军回赶,不知所谓何故?”
许褚紧握着虎头战刀,呲牙裂嘴的冲着徐晃低声道:“徐将军,主公他可曾有事?”
徐晃闻言好奇,搞不懂这虎痴猛将在说些什么,奇怪道:“许将军此言何意?晃不甚明了?”
“装什么糊涂!问你主公受没受伤!”
徐晃顿时哑然失笑,道:“司空大人一切安好,并无他恙。”
张辽提马上前,仔细的来回瞅了一瞅,道:“公明,你的后军可曾被袁军埋伏?”
徐晃闻言摇头,道:“我等一路行军至此,并没有碰见半个袁军士卒,文远何故出得此言?”
张辽长声一叹,正要解释,突听徐晃身后一阵马蹄声响,却是一匹灰色良驹缓缓的行至几人跟前。
灰色马匹之上,却见一个佝偻的中年男子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张辽许褚二人。
他身材短小,形貌不甚出众,一张如同被阳光日益烤晒的脸上布满一块又一块的沧皮,头发半黑半白,微微有些稀松,松松垮垮的上梳,在头顶挽了一个髻,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而残酷的痕迹,多年的征战和治国,也算是费劲了他的心血,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很平凡的中年人,没有任何的出彩与出众之处。…,
可是放眼天下,任谁也不敢小看这位貌似普通的中年男子。
扫黄巾,讨董卓,逐刘备,除袁术,灭吕布,迎天子,令诸侯,天下大半的枭雄都败在他的手中,滚滚长江,大浪淘沙,当今世上,舍他之外,谁还有资格敢自称英雄?
他雄才大略,任人唯贤,同时却又杀人如麻,天性多疑,只为保他曹氏一族辉煌延续!
打了半辈子仗,杀了半辈子人,他做过很多对事,也做过很多错事,赫赫功绩和白骨堆砌的战场,荣耀光照了他的一生。
功过只凭后人叙,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他不在乎后人怎么评价他。
他不是别人,他是曹操,曹孟德。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只见张辽许褚急忙翻身下马冲着曹操单膝而拜。
“末将张辽”
“末将许褚!”
“参见主公!”
“文远,仲康。”曹操缓缓的开了口,声音嘶哑的像是拉朽的枯木:“孤命你二人为先锋取乌巢,你等却又为何在此?”
张辽许褚对望了一眼,许褚挠了挠头,不知如何回答,还是张辽捋了捋思绪,恭敬的回声道:“回禀主公,我二人去而复返,实乃心系主公安危,情非得已,过失之处,还望主公恕罪?”
“哦?”曹操闻言眉毛一挑,显然是对张辽的说法有些好奇:“孤之安危?此话又待怎讲?”
张辽言简意赅,将适才与许褚如何奔袭至乌巢,乌巢如何起火,山俪两旁如何出了伏兵,一员不知姓名的年轻小将又是如何如何的唬弄他们等等,择选重点,简单迅速的报之于曹操。
曹操听完之后,沉默不语,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仅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随即露出了笑容。
“传令,全军即刻前进,火速赶往乌巢,不可延误。”
许褚闻言忙道:“主公,乌巢之地已然起火,其中只怕无粮,许攸诈降诓骗我等来此,其意不明,主公还需速退。”
曹操摇了摇头,微笑道:“许攸来投,真降诈降孤不清楚,但孤可以肯定的是,这乌巢之内,一定有粮!尔等勿疑,速速随孤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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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巢大营外的山俪。
“三公子,大事不妙!”郭援急急忙忙的奔至袁尚身边,低声道:“正南道路上尘土又起,沙气漫天,想是有兵马前来,只怕是曹军去而复返了!”
袁尚坐在山俪的石头上,闻言眼皮子顿时一跳。
“唉——,刚多大会功夫,曹军居然又回来了,赶着给谁上坟呢郭援,淳于将军那面,粮草运的怎么样了?”
郭援闻言不由苦笑:“数十万人的粮草,哪是说运完便可运完的?挪入山林中的,目前只怕仅有十之二三。”
袁尚长叹口气:“行啊,能搬出这些已经是很不错了,派人告诉淳于将军,不用搬了,赶紧收拢兵将,埋伏于乌巢前营之内,让他机灵着点,看准时机冲出来!”
“看准时机冲出来击杀曹军?”郭援有些没太理解。
袁尚摇了摇头:“击杀个屁,让他看准时机,出来救咱们。”
郭援闻言顿时一阵泄气,这命令下的真消极。
少时,便见曹军去而又至,兵马比之刚才似是有多了不少,张辽许褚二将仍在其中,不但如此,另外还加了几个将领。
凭着乌巢的火光看去,袁尚心中一阵苦涩,曹军的这些将领单看相貌就都不是善茬,相比之下,袁军兵马虽多,但人才方面委实是逊色不少。…,
眼看曹军已至,袁尚冲着身后的郭援下令:“传令躲在山俪上的众将士们,摇旗呐喊,摆弄烟尘,锣鼓喧天,继续唬弄我为什么要说继续?”
郭援无精打采的拱了拱手,道声:“诺”
从入军到现在,郭援真还就没见过打仗打得这么怪异的,呜呜喳喳的干打雷不下雨,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这打得哪门子仗?
幽静的山俪之上,又一次的竖起杆杆大旗,黑暗中烟尘四起,锣鼓震天,喊杀声响成一片。
饶是张辽久经沙场,面皮也不由得为之一红
又来了,还是刚才那一套
袁尚身披白甲,再一次神威凛凛的现身在山俪之上,紧盯着山下的张辽,许褚,高声喝道:“兀那两个贼将好没脸没皮,本将军适才心软已是放你们一条生路了,不知好歹的怎么又来送死!寿星公上吊活腻了?”
张辽:“”
许褚再是莽撞无知,此时也能瞧明白袁军根本就是在故布疑阵,一看那白甲小将还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嘴里不干不净的,顿时一股无名火起上涌,抱拳言道:“主公,许褚请战!”
曹操笑着微微一摆手,抬头望着山俪上的袁尚,高声道:“山上的那位小将,不知可否报上姓名?”
袁尚转开头去,与说话的曹操四目相对。
两双的目光方一对视碰撞,不知为何,二人没来由的皆是感到眼皮子一跳。
好奇怪,怎么跟心有灵犀似的,而且跳的还都是右眼皮?
袁尚定了定身,冲着山下高声道:“这位老将如何不懂规矩?问人家姓名之前,不是应先报上自家名号吗?”
曹操闻言淡淡一笑,笑容中自然而然的露出一股凌人之气,回道:“小友说的不错,此事却是老夫孟浪了,小友听好,老夫姓曹,单名一个操字,表字孟德,不知小友可曾听说过老夫的名号?”
第十二章 乌巢之战
“曹操!”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袁尚的心还是忽悠的晃了一下子,久久的不能恢复平静。
东汉末年的第一号人物!
山下那个略显苍老,相貌平淡无奇,甚至可以说是平庸的男人,居然就是曹操?
这位一代枭雄的卖相实在是有些寒碜,说句不吹牛逼的话,袁尚觉得自己往他身边一站,明显的要比他强上百套。
可惜啊,人不可貌相。
如果自己没有穿越回来的话,过不了几年,山下的这位枭雄将几乎没有悬念的打败袁绍,接着平定四州,深入塞北,直抵辽东,一统华夏北方,成就一番霸业,成为曹魏奠定建国基础的铸石人,死后更是被追封为魏武帝,名传千古。
可是谁又能想得到,那个被称为不世枭雄的曹操,此刻却驻马于山脚之下,冲着自己和善的微笑,并开口呼自己为“小将军”。
世事难预料啊
很显然,被曹操名头震撼的人并不只是袁尚一个,只见山俪两边暗装伏兵的袁军士卒在听了曹操的名号之后,尽皆脸色煞白,一个个不安的互相对视,摇旗呐喊的声音显然也比刚才小了许多,气势明显大不如前。
袁尚心下顿时明了,曹操这是在打压己方的士气啊!
奸雄不愧就是奸雄,人家会闲的没事凭白跟唠嗑疙瘩牙,还乐呵呵的问名道姓?你以为曹操要给你拜年啊?
曹操与袁尚互通姓名的原因,无非就是在谈笑中报上自己的名号,震慑袁军士卒,让己方士气萎靡,一会也好能速战速决的收拾了袁军。
真是条狡猾的老狗。
报上姓名之后,曹操恍然无事般的咧嘴笑笑,继续道:“小将军,老夫既已是报上了姓名,小将军怎么却不应声,一个名字而已,小友又何必吝啬?”
袁尚随意的笑了一笑,张口便点破曹操:“曹司空不过是想借声势震慑我军,你的目地既然已经达到,何必还要多此一举的问我姓名,在下庸人一个,纵是报上名来,曹司空也未必能往心里去,我又何须自取其辱今儿我就不告诉你了,老东西能拿我怎么着?”
曹操恍若无事,一旁的许褚又是火气,开口怒喝:“小畜生,司空与你说话,你张嘴放干净些!”
曹操抬手拦住许褚,赞赏的点了点头,慢捋长须,缓缓道:“年轻人不急不躁,知道孤的意图也懂得内敛锋芒,言语中还能出言激将很是难得,若非今日事急,孤亦是不妨与你慢慢切磋切磋,可惜事关全局,必作速取你性命了。”
袁尚闻言面色不变,心却是有些发堵。
曹操手握马鞭,遥指袁尚,突然却又话锋一转道:“你的疑兵之计,离间之计或许能骗骗张辽许褚,但在曹某面前却毫不奏效不过曹某攻山之前,却是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乌巢乃尔等粮仓重地,你却肯狠心放火烧之,试问所图为何?不知小将军可否教我?”
袁尚懒的跟曹操扯皮,将头一摆,不屑道:“我们粮草多,多的吃不完,我怕士兵吃多了撑死,烧粮松松裤腰带,不可以吗?”
曹军众将,以许褚为首的闻言一个个气得直咬牙,这小子到底是谁?说话这般东扯西拉的,委实是忒不着调,袁军军中何时多出了这么一祸害,真想让人活剐了他。
曹操双目一眯,冷笑一声张口说道:“你既是不肯说,那孤便提醒提醒你又何妨?你烧乌巢粮草,表面上是为了布置疑兵,疑惑我军,实则不过是想让袁军大营看到黑烟撩起,能够作速出兵来救,区区声东击西之法,焉能瞒得过曹某的眼睛?”…,
袁尚闻言眉毛顿时一挑。
这曹操真是个混球,当着两军的面,又把自己设下的计策跟倒竹筒子似的全都抖了出来,无非就是想再打压一下己方的士气,他还有完没完了?
这么大岁数,他也不要个脸了。
袁尚眼珠子微微一转,然后遥遥的冲着曹操一抱拳,坏笑着言道:“曹司空英明,果然是慧眼如炬,让在下甚是佩服,阁下果然是老而弥坚,老奸巨猾,老当益壮,老而不死”
曹操闻言面色顿时一变,脸色阴沉的让人瞅着心寒。
原因就是袁尚适才说他时所用的最后一个词。
老而不死老而不死是什么?老而不死是为贼,这小畜生拐着弯的骂自己是国贼呢
将手中马鞭一扬,曹操缓缓的对身后的一众将领吐出了两个字。
“杀敌。”
“杀啊——!”
一将令乃至,千军旦夕发。随着曹操的命令下达,便见曹军步卒瞬间分为两部,一部攻左,一部攻右,重甲在前,步卒在后,规律严整却又不失气势的向山上推进而去。
来了!
袁尚心中暗自嘀咕。
既来之则安之,既是早晚算到会有这么一幕,就跟他全力到底的干上一场,谁笑道最后,还是未知之数。
直了直身子,袁尚冲着身后的士卒们高声言道:“居高临下,我军大有优势!兄弟们不用怕,赶走这些要抢咱们粮食的强盗!”
话音落时,袁尚身后的郭援将手中大旗一挥,高声喝道:“弓弩手,放箭!”
“唰唰唰——!”
一阵轻快的箭雨顺着山坡席卷而下,当先撂到了冲在前排上山的一行曹军士卒。
然而曹军的战斗素质极高,前排士卒的倒地根本不能影响后军的战意,只是一个瞬间,便见后方士卒毫不在意的踩踏着前军的尸体汹涌的狂奔向上而前进。
曹军的攻击速度极快,山骊上的袁军仅仅放了两拨箭雨之后,便见曹军已是冲到了袁军的面前,顷刻间短兵相接,双方士卒在山骊上你来我往的厮杀在了一团。
袁尚站在山俪之上,由郭援在身边保护,看着两军在山俪上的激烈战斗,袁尚心中不由得有些沉重。
战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曹军是攻山,袁军则是借势防守,尽管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袁军依旧是且战且退,正面冲突几难以抵敌。
要是这样下去的话,只怕过不了多久,整个山俪上的袁军就得被曹军一锅端喽。
照这个样子看来,想要与曹军持衡交战,还得是需要淳于琼率领骑步正面冲击,两相夹击才是。
袁尚正寻思间,突听乌巢正面处一阵鼓噪声响,却见适才还恍若无人的乌巢大营此刻乍然冲出许多骑部,为首一人,貌似蛮牛,挥舞着手中大刀,张牙舞爪直奔曹操杀去。
却是淳于琼领着眭元进、赵睿、韩莒子、吕威璜等几名副将率兵杀出。
驻马立足山下关战的曹操见状顿时有些诧异,奇道:“哦?不想乌巢之内居然还埋有伏兵?欲想乘孤攻山之时夹击我军呵呵,想不到,曹某倒还是略有笑看了山上的那位小友。”
说到这里,便见曹操淡淡的扫了一眼山俪上的袁尚,开口又对众将下令道:“张辽,徐晃,于禁。”
“在!”三人同时应答。
“命汝三人率领虎豹骑军,前去突破乌巢之内冲杀出来的骑军,然后冲入寨中烧粮,速战速决,不留活口。”
“诺!”
镇定自若的看了看身后的许褚,曹操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仲康。”
许褚急忙纵马上前:“主公!许褚在此!”
曹操遥手一指山上的袁尚,微微笑道:“仲康,山上那白甲小将,孤倒是颇有些兴趣,仲康可否替孤解忧?”
许褚闻言,满是虎须的大嘴顿时露出一个凶狠的笑容,道:“主公放心!末将这便亲自山上,替您将那小畜生生擒过来,交由主公发落!”
第十三章 又唬许褚
乌巢寨前,曹军兵分两路,一路由许褚率领步卒登山去对付袁尚,另一路则是张辽,徐晃,于禁率领虎豹骑前往抵挡正面冲击而来的淳于琼。
虎豹之骑,乃是曹操麾下最为勇猛善战的骑兵,若论平原冲击之战,放眼天下,唯有北平白马义从、西凉铁骑、并州狼骑三大骑军可以媲美一战。
可惜时至今日,公孙瓒已亡,吕布亦死,白马义从和并州狼骑已经从天下除名不存,西凉铁骑久守边塞,不入中土,当今天下,再无一支骑兵可以虎豹骑相提并论。
眼见淳于琼率领骑兵冲来,张辽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阴寒的微笑。
“虎豹营将士——冲锋!”
张辽话音方落,震天之声随即响彻寰宇,虎豹精锐已是纷纷纵马而出,在挥舞着大斧的徐晃的率领下直奔淳于琼的骑兵冲杀而去。
眼见曹军发动进攻,淳于琼亦是仰天长啸一声,高声呼喝:“儿郎们,这些兖州狗要踩到我们头上来了!他们不自量力,妄想与我河北虎狼天兵争锋,简直愚蠢!跟着本将军杀尽兖州狗,撕裂中原曹旗——杀!”
随着淳于琼的呼喝,袁军骑兵亦是猛力加劲冲刺。
霎那之间,利器铁器相交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乌巢,耀眼的刀枪光寒冰冷了每一个士卒的肌肤,战马嘶鸣,人声鼎沸。
惨叫声,呼喊声,刀器入体的钝锯血脉之声,交相影印,仿佛是死神的乐队正在吹奏一支庞大的死亡舞曲,任谁也休想挣脱而出。
可惜袁军士气虽然不弱,但在精锐的虎豹骑面前,委实没有什么战力可言,两支骑兵的实力确实有着巨大的差距,几乎只是两三个来回,虎豹骑兵便在袁军的前阵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袁军骑兵前部几无法抵挡,如潮水般的四下涌动。
淳于琼见状,他断然没有想到曹军的骑兵战力居然如此之强,竟然让己方的骑兵一触即溃。
但淳于琼虽然好酒贪杯,智力有限,上了战场却也是不服输的主,当下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挥舞着手中开山战刀迎面而上,力图以自己一人之力挽回倾颓之势。
“受死!”
迎上虎豹骑兵后,便听淳于琼一声怪叫,寒光闪处,一名虎豹骑兵头颅飞空而去,被淳于琼一刀连皮带肉将脑袋削了个干净,其人脖颈喷血,但坐下战马却没有减速,依旧横冲直撞的碰入袁军中去,惹得一众袁军士卒惊叫躲闪,慌忙散开。
“不许退,都给老子往上顶!”
淳于琼杀的性起,连连怪叫,抬手之间竟是又砍翻了两名虎豹骑兵士,怎奈他终归只是一人之力,面对倾颓的战势,也无可适从,只是尽力拼杀,力图稍作拖延。
可惜的是,曹军一众猛将在此,又怎能给淳于琼这种独显勇武的机会?
乱军之中,淳于琼左右开弓的来回冲杀,一柄开山砍刀挥舞的虎虎生风,确有不少的曹军士卒伤在他怪力之下。
正值此刻,忽听一阵马蹄声响,一柄开山大斧当头冲着淳于琼的头颅砸来,犹如泰山压顶之势,分外瘆人。
淳于琼心下猛醒,急忙举刀去挡。
只听“啷——”的一声巨响,淳于琼只觉得双臂发麻,一股几欲昏厥的感觉瞬息涌上脑海,令他几要栽倒于地。
刀斧分开,淳于琼刚想反击一式,不想对方大斧猛然又从右侧横劈过来,直奔淳于琼下盘腰间。…,
淳于琼无奈,只得又竖刀去挡,又是“啷——”的一声闷响,这一斧的横扫之力几乎将他抽下马来。
对方武艺之高,委实超过淳于琼意料之外,收手横刀立于胸前,淳于琼一脸惊诧的看着对方,喘气问道:“汝乃何人?”
来将一脸漠然,只是淡淡的回了两个字。
“徐晃!”说罢,抬斧又劈。
淳于琼强打精神,与徐晃战了十余合左右,越往后越是险象环生,好几次都差点没劈翻下马。
淳于琼深知对方斧技娴熟,武艺远在自己之上,无奈之下只得不在交手,弃了徐晃拨马而逃。
主将后撤,曹军乘势攻击,虎豹骑横冲直撞,直奔乌巢中杀去。进了乌巢,曹军不问其他,四处放火。
袁军适才烧粮乃是假烧,曹军进去却是真点,这一下子,熊熊的火势顷刻间将天空晃得如同白昼,分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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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俪之上,郭援眼见乌巢被烧,心下着慌,一脸急色的对袁尚说道:“三公子,大事不妙!曹军已是杀进乌巢放火烧粮了!”
袁尚闻言一惊,转头看了看乌巢的方向,许久之后长叹口气,摇头道:“烧就烧吧,咱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该留下的后手也已经留了,我麾下只有两千士卒,能打成这样算不容易,至于乌巢会变成什么样,就看父亲在主营的大军何时能够赶到了”
话还没说完,只听不远处的山间一声震天之吼,差点没将袁尚的耳膜震碎。
“山上的小贼休要逃走!看我杀你!”
袁尚诧然的扭过头去,只见许褚手握六十斤虎头战斗,徒步而行上山,直奔袁尚杀来,一路上阻挡的袁军士卒被他杀的人仰马翻,其手下几无三合之将。
对方明显就是冲着自己而来,而己方却无人能拦,袁尚不由的擦了擦头上的汗,道:“好汉留步,歇会别那么冲动,咱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许褚抬手又砍翻了一个袁兵,呲着牙阴险的笑道:“误会个屁!臭小子,不是你刚才骂你爷爷骂的欢的时候了?现在后悔,晚了!今夜你必须死!”
袁尚眉头一皱:“我不就是随便说了两句吗,图个最痛快,犯得上吗让你这样冲动?小心眼子至于么”
许褚大刀一挥,又是震退两个士卒:“少来,老子不吃你这一套!今日且让你死个明白,告诉你,爷爷姓许名褚,字仲康,今日要你性命的便是老子!”
“许褚?!”袁尚闻言顿时吃了一惊,那个在曹军当中以勇武称雄的虎痴许褚我怎么把他给惹来了?
郭援见许褚一人一刀,如入无人之境的奔己方杀来,心下顿时一沉,随即高声呼喝:“左右来人,速速挡住那员敌将,保护三公子安危!”
话音落时,便见左右侍卫纷纷奔上前来阻拦。
许褚冷笑一声,脚下步伐不停,以一敌众,一柄虎头战刀舞的虎虎生风,左右一时间竟是无人敢近。
眼见许褚万夫莫敌,袁尚不由擦了擦头上的汗,低声道:“什么情况?我军这么多人拦不住他一个”
眼见许褚越逼越近,郭援的头上也是冷汗直冒,道:“回禀三公子,许褚此人我亦听过,听说此人被曹操提拔于乡野之间,武力过人,人称虎痴,单论武力,实乃是曹军中的第一战将。”
袁尚点了点头,沉色道:“这货如此逆天,你我不可力战,需以计除之来人,给本公子拿弓箭来!”…,
郭援闻言一愣,诧然的看着袁尚道:“公子想暗箭除之?”
袁尚点了点头,接着将头贴近郭援的耳朵,悄声跟他说了几句什么。
便见郭援的脸色立刻有些发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屈辱意味涌上了他的面颊。
“三公子,您这招是不是有点太龌龊了?”
袁尚抬手狠狠锤了郭援一拳,气道:“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别说!什么叫龌龊,我这招叫兵不厌诈!少废话,快按我说的办!”
“诺”
此刻的许褚杀的性起,已然是挥刀奔至离袁尚不足五十步的地方,眼见那臭小子就在眼前,许褚兴奋的双眼通红,手中战刀霍霍,已然是有些把持不住,要一刀上去砍翻他了。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牙看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突听郭援长吸口气,一脸正色的猛然冲着山下喊道:“山下埋伏的弟兄们听着,曹贼的护卫统领许褚已被我等引诱至山上,曹操身边已无可用之将,尔等快快出击,作速击杀曹贼——!”
这一声大喊,恍如晴天霹雳,好似一道闷雷,深深的在许褚心间猛然炸开。
人的神经里面,都是有下意识和潜意识的,有时候就算知道是假的,乍闻噩耗,在神思不属间也会出现一丝狭小的空隙和迷茫,更可况如今的势态,根本没有时间让许褚去思量郭援的话是真是假。
乍听山下有伏兵行刺,许褚根据身体的本能,下意识的转身去看山下曹操的情况。
也就是在这一回身的关键时刻,袁尚已是弯弓搭箭,紧紧的瞄准背过身去的许褚。
“死猪!想杀我你还嫩点,看神箭!”
“嗖——!”
“啊~~~~!”
第十四章 援军
记得前世时有部电影里曾有这么一句台词: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当然,袁尚的这支穿云箭并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与号召力,这支临阵一箭的作用,充其量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事急时保命一使,紧要关头临场发挥来应应急的。
随着“嗖——”的一声箭响,那支被袁尚射出的利箭犹如一支蛰伏多时的云雀,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猎物回旋而去,在半空中拉起了一阵响亮的呼啸,悦耳抒情。
随着“噗嗤”一声箭体入肉的闷响,瞬时又伴随着一声震撤寰宇的惨叫,但见那支离弦之箭准确无误的射中了它的目标,或者说是离目标有些小小的差距。
箭射在了许褚的屁股上。
“啊——!!!”
许褚仰天发出了一阵惊天怒吼,声音之中所包含的怒火和幽怨足可震动九霄,令两方军士无不骇然,只是惊恐的看着这位如猛虎般的大汉发出一阵阵惊天之吼。
“贼子安敢如此,爷爷今日必生吞汝肉,寝汝之皮!”
许褚转过身来,一双铜铃大眼之中所射出的仇恨火焰几乎可以将袁尚燃烧殆尽,格外骇人。
说罢,便见许褚回转过身,一把揪出屁股上的箭,顺势拉下好大一块皮肉。
许褚不愧为一名虎将,竟视手中血肉如无物,大口一张直接将箭头咬入嘴中,将自己的肉大口咀嚼吞下,他眼睛中鲜红的血丝点点入目,恍如一尊魔神降临,提着虎头战刀继续向山上杀来,气势竟比之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箭没射死许褚,反倒是将他得罪个彻底,袁尚心中连肠子都悔青了。
只恨自己箭术水平委实有限,早知道如此让郭援射好了,自己何必出这个风头,整岔劈了不是
话说那一箭明明是照着脑袋瞄准的,怎么会“噗嗤”一箭射到屁股上去?莫非是那支箭分量打造的不好,箭头带拐弯的?
郭援眼见许褚一箭拔下连带着血肉都塞进嘴里,心中虽然惊惧,却也不大感佩服,对着袁尚说道:“三公子,昔日徐州之战,曹军大将夏侯惇中曹性一箭,拔矢吞目,震慑双方,今日这许褚也是拔箭吞肉,比之夏侯惇并无逊色多少,曹军猛将何其之多也。”
袁尚白了郭援一眼,摇头道:“你这话我不认同,当年夏侯惇拔出来的那是眼珠子,父精母血不可丢弃,吃了也算正常今日这许褚拔出来的是屁股肉,埋埋汰汰的居然顺手也往嘴里放,怎么能跟夏侯惇相提并论?完全两个档次!”
郭援闻言顿时哑然,目瞪口呆的看了袁尚好半晌,心下却是琢磨不明白三公子这话到底是正理还是歪理。
过了好半晌,郭援方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在那里厮杀的许褚一眼,心下微寒,开口问道:“三公子,许褚这厮中了一箭却犹然奋战,气势比之刚才更甚,三公子还是快往山上躲躲,属下这便率人前去阻拦!”
袁尚已是观察了许褚好久,闻言露出一个坏笑,摇头道:“躲躲倒是大可不必,那许褚适才一箭恋臀带腿,拔下好大一块,右腿伤了筋骨,走路一拐一瘸的,还不停的流血,完全是就是强弩之末!郭援你领一众使长枪的弟兄们围上去,不打别的地方,专用长枪打这混蛋的下三路,或扎或扫或挑,就冲他大腿和屁股使劲!我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郭援闻言心中暗自感慨,三公子的连番出计,虽然是大有效果,可每一条计策都是龌龊肮脏到了极点,全无主公半点风范,凭良心说,倒是跟曹操有几分类似。
你说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想法归想法,命令还是得照做,但见郭援冲着袁尚拱了拱手,道声:“诺!”随即领一军前去迎战许褚。
许褚此刻的心中恨不能平吞袁尚,正杀的性起间,突然下盘一阵阴风扫过,许褚心下一惊,急忙拖着伤腿看看躲过。
抬头望去,却见袁军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对长枪兵,并成一列,手中一个个寒光瑟瑟,这些人面对着许褚,二话不说,直接便用手中的矛戈去撩许褚的下盘,一枪接着一枪,丝毫不予以停顿。
若是换成平时,许褚却也是不惧他们,怎奈适才臀部中箭,拔箭之时过于激动,用劲过猛,却是伤了右腿的筋肉,此刻走路已是全力勉强,对方猛攻自己下盘,又如何能承受得住?
眼光扫向山俪之上,却见袁尚一脸悠然笑意的看着他,手中还捧着那柄适才射他的弓,英俊潇洒,风姿卓著。
许褚气得咬牙切齿,拼着嗓子冲着袁尚大叫:“混账东西,你还要不要脸了!竟然连般使出这等下贱招数,着实可恶”
所以说人不能分神,一分神就有坏事,这不,许褚的话还没说完,便见一根长矛突然扎入许褚的大腿根上,鲜血四下飞溅。
许褚吃痛,仰天大吼一声,翻身向着后面的山坡栽倒下棋,瞬息间便叽里咕噜的滚下山去,好似一个巨大的雪球,连带刮倒了好几个曹军的攻山士卒。
曹操在山下顿时大惊,急忙高声呼喝:“快!速速接应虎侯!”
曹军士卒得了将令,纷纷上前,连挡带推,可许褚的重力势能实在太大,再连续撞倒了三五波曹兵之后,方才在一众曹军重甲士卒的阻拦下,将他堪堪稳住。
此刻的许褚下盘尽是鲜血,浑身草土,虬须大脸被山间的草木划的一道一道跟猫挠的似的,分外狼狈。
饶是如此,犹见许褚咬牙切齿,愤愤起身,遥遥指着山上的袁尚,扯着嗓子高呼:“兀那天杀的小贼,有胆量就给我下来!与某家决一死战!”
站在山俪上的袁尚岿然不动,闻言轻轻的一挑眉毛,嘴巴微微一撇,不屑的朝山下吐了一口吐沫,风度翩翩的对许褚说道。
“你不是我的对手,滚。”
许褚的脑袋眼看着就要气得烧着,这小贼委实太过嚣张,连正面交手都不敢,居然说我不是他的对手?
深深的吸了口气,许褚再开口道:“小贼,你暗箭伤人,不算英雄!”
“滚!”
许褚气得胸口发闷:“小贼,驱众敌寡,忒是个无耻之徒!”
“滚!”
“欺我腿伤,攻我下盘,胜之有愧!”
“滚!”
“你你小贼!”
“磨叽什么,快滚!"
说到这里,便见许褚气得五脏血气翻腾,“嗤”的一口喷出好些鲜血,两眼一翻,顿时昏迷过去。
曹操见状顿时大惊,忙挥手道:“快,快护送虎侯去往后军,不要让他再与那小贼说话!”
“诺!”
一众将官慌忙将许褚送下,曹操冷然的抬头望了望山俪上的袁尚,目光中杀机顿现,遥指着袁尚言道:“小贼无礼,今日孤必杀你替仲康血恨”
话还没有说完,突见于禁飞马奔至曹操面前,冲着他拱了拱手,急声道:“主公,东面有一支袁军兵马杀来,人数不少,速度极快,只怕是旦夕即至!”
曹操闻言顿时一惊,皱眉道:“可看清是何人领军旗号?”
“何人领军没有看清楚,只是斥候却识得那军中旗号,上面大书四字,河间张颌!”
第十五章 乱战终结
“张颌?”
听了于禁的汇报,曹操的眉头顷刻间就是一皱。
在袁绍麾下的一众武将当中,令曹操印象最深的便是这名武将。
官渡之战的首战之中,张颌在官渡战场上与大将张辽酣战五十余个回合,竟是胜负不分,武艺极为不俗,且带兵的能力也颇为不弱,真可谓是一员优秀的良才。
此人竟然为先锋来救乌巢?
“本初一向优柔,没想到这一次的反应倒是颇为迅速,真是颇出乎孤的预料之外莫非这乌巢之地,还有什么让他牵挂的特殊之事?”
想到这里,曹操仰头看了看山上的袁尚,心中似是若有所思。
“主公,我们该怎么办?”于禁见曹操沉默不答,心下不由的有几分急躁,急忙张口又问了一遍。
“别慌。”
曹操镇定自若的摆手示意,并出言安慰于禁:“如今张辽,徐晃率领的虎豹骑已然是冲入乌巢寨中烧粮,袁军此来救援与否,意义不大,不过还是要适当的为他们争取些时间,派人传令张辽,徐晃等人,命他们速速烧尽袁军辎重,勿做拖延,我料张颌的兵马之后必有规模更多的袁军前来救援,文则你先率领本部兵马去阻拦张颌,为徐晃他们拖延时间,孤亲自去接应张,徐二将。”
“诺!”于禁受命之后随即奔驰而去。
曹操转眼看了山上的袁尚一眼,眼睛微微半眯,嘴角挑起一丝冷笑,自言自语道:“本初出兵如此迅速,大大出乎孤之预料,事态紧急,今日便先饶过你这小子,日后若有机会再见,必将你千刀万剐,替我虎侯报仇只是打了半天,却仍不知这小子究竟是谁,未免可惜,呵呵,本初帐下何时竟然多出这么一号人物,当真是有趣之极。”
语罢,便见曹操将马鞭一挥,纵马率领麾下士卒奔往乌巢,去接应张辽徐晃等人了。
眼见曹军舍了他前往乌巢,袁尚终究是长喘了一口气,今夜这场仗打的实在是太危险了,适才但凡是走错一步,只怕自己的小命此刻已经交代到曹军的手中了。
救援乌巢这活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眼见曹操率军奔乌巢而去,郭援急忙对袁尚谏言道:“三公子,曹操舍了咱们奔乌巢而去,要不要末将率领弟兄们追击?”
袁尚白了郭援一眼,心中不由感慨万千,经过一夜的相处,他能看出来郭援这小子颇有些指挥军士的才能,打仗也不怕死,性格也够刚强倔犟,而且对自己还非常的忠心,是一个可以善用的好副将。
但比起一流武将来说,这小子还是差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而这样东西,袁尚偏偏还给不了他。
这样东西就是脑子。
抬手拍了拍郭援的肩膀,袁尚语重心长的道:“郭援啊,你看看咱们山上的这些弟兄,适才与曹操一番激战,死的死,伤的伤,累的累,勉强撑到现在已经是很不错了,我知道你立功心切,可也得看兄弟们的状况能不能撑的住不是?曹操好不容易不把眼光往咱们身上看,你非得着急上火的追着他撵,万一把他惹回来非要灭了咱们,你说你抽不抽自己耳刮子?”
郭援闻言沉思点头,过了一会突然又道:“可是三公子,淳于将军他们还在乌巢之内,若是不支援”
“放心吧,那大酒包虽说是人傻点,但还是能看明白时势的,关键时刻,大不了投降就是了。”…,
“投投降?”
郭援闻言顿时张口结舌,不知所措的看着袁尚,不知道他为何会说出这般话来。
却见袁尚一脸正色的抬头望天,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幽幽然道:“其实凭心而论,我倒是希望淳于琼将军能够投降,那个草包要是进了曹军,并得到曹操的重用,说不定可以从内部瓦解,彻底的毁了曹军咱们也就可以省事了。”
郭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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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不说曹操弃了袁尚,却说于禁奉命阻挡张颌,双方迎面碰上,二话不说便厮杀在了一块,兵对兵,将对将,兵兵乓乓的厮杀格外热闹。
于禁的兵马在数量上不占优势,但皆是精锐强军,人数不占上风却也能拼个旗鼓相当,不落下风。
问题是双方武将的比拼,于禁与张颌。
这两个人在后世时都是曹魏的五子良将之一,领兵布阵的本领自不必说,且武艺也都是杠杠的,今日刀枪相见,打起来自然分外精彩。
但归根结底的较起真来,张颌的武艺委实还是高过于禁一筹,只见一支银白色的长枪在他的手中挥舞的繁花点点,潇洒自如,于禁的刀法虽然不弱,隐隐的却是落在了下风。
二十回个已过,张颌的身手不慢反快,手中的长枪携带者风雷之势,向着于禁或扎,或挑,或扫,或点,逼迫的于禁浑身汗流浃背,左支右档,显得是分外狼狈。
又将将巴巴的舞遮了几个回合,于禁终于支持不住,将身子向后一闪,回收一刀使了个虚招,打马跳出圈外,气喘吁吁的打量着张颌。
喘息过后,方听于禁面带佩服神色的说道:“张将军好俊的身手!不愧是袁绍麾下的第一良将!就算是颜良、文丑全盛之期,比之将军今日,也是强之有限。”
张颌面色冷然,闻言丝毫没有得色:“阁下过赞了,颜良文丑乃我河北昔日名将,张颌本领低微,不敢与之同列而语。”
于禁闻言冷然一笑,摇头道:“不骄不躁,却是良才,真是可惜了。”
张颌双目一眯:“可惜么?”
“可惜张将军如此人物,却随从与袁绍外华内腐之辈,当真是埋没英雄。”
张颌不屑一笑:“有话直说,拐的什么弯子。”
于禁继续道:“张将军今日来救乌巢,但乌巢粮草却依然为我军所焚,足见天意在曹,袁绍好谋无断,色厉胆薄,非为明主,早晚必被我主所擒,将军一代豪杰,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壮?不如投靠曹司空,报效朝廷,不但前途霍坦,更可不负这一身本领”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张颌一枪直刺过来,边打边道:“多谢好意了,可惜本将并无兴趣!”
于禁冷笑一声,也不在与之纠缠,转身拨马,朝着乌巢奔去。
其麾下士卒见主将奔走,也是纷纷弃战而撤。
此时此刻,曹操已是率领着张辽,徐晃等人从乌巢而出,仰头看了看天色,见夜色已然要过去,而乌巢内的粮草也基本被焚,嘴角随即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本初,这一仗,乌巢被焚,白马是孤赢,延津是孤赢,如今官渡之战又是曹某赢了,没有粮草,你七十万大军旦夕将灭,曹某看你这一次还如何翻身呵呵,传令三军,勿要在此耽搁,火速退兵乌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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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善 后
来得快,走得也快,曹操的兵马风风火火的奔袭烧粮而来,又如同潮水般的激流涌退而去,朝发夕至,不拖不延,单以此来看,就能瞧出曹操治军的严整,手下士卒的精锐程度极强。
张颌见曹军退了也不追赶,只是急忙命人往乌巢中灭火救援。
但看这火势乌巢内的粮草只怕是存不住多少了。
虽然乌巢猛火在前,张颌却也没有忘记另一件大事,在命人救援乌巢的同时,还是重点派人打探袁尚的消息。毕竟袁绍此次出兵乌巢,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袁尚身上。
斥候很快就带回了报告,称袁尚就守在乌巢正门前南侧的山俪之上。
张颌毫不迟疑,立刻领兵前往去见。
赶到的时候,正逢着袁尚率兵下山,张颌翻身下马,急步上前,冲着袁尚拱手施礼,恭敬道:“末将张颌,奉命支援三公子来迟,还望公子恕罪。”
张颌的语气极为恭敬尊重,因为整个军旅之中,唯有袁尚目光远大,看出曹军会偷袭乌巢,并提前领兵来救,更是险些陷于生死之危,单冲这份直觉与勇气,张颌从内心中已是对这位三公子大感佩服。
袁尚仔细的打量了张颌几眼,心中暗自称赞,不愧是河北四庭柱成就最高的人,确实是仪表堂堂,相貌不凡,比之刚才见过的张辽等人也毫无不及。
“张将军客气了,要不是你来的及时,我这条小命恐怕就得交代在曹操手里了”
张颌闻言摇头,叹道:“惭愧三公子眼光毒辣,早已看出曹贼奸计而敢来增援,可惜我等皆无从所觉,若是早随三公子之言,又焉能有今日的损失”
说到这里,张颌转头看了看乌巢的火势,心下顿时一阵绞痛。
“火势如此之大,只怕纵是扑灭也未能挽救一二,粮草尽焚,我大军不出数日便然生变,到时又该如何抵挡曹贼此战危矣!”
袁尚闻言笑笑,道:“还不至于,我已经命淳于将军留下了后手,粮草的话应该还能够咱们持之一阵,就怕支持不了几天”
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远处一阵轰隆的马蹄声响,却是袁绍以高览为前部,亲自率领大军敢来增援。
袁尚与张颌不敢怠慢,急忙纵马前去相迎。
遥遥的看见乌巢漫天的火光,袁绍不由的一阵头晕目眩,一口气没上几乎就要气死过去。
但见他一张口,“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然后从马上栽倒下来。
“父亲!”一旁侍立在侧的袁熙顿时慌了手脚,急忙下马抱住袁绍。
袁熙心中暗暗叫苦,三弟的风寒刚刚有所好转,如今父亲却又是吐血坠马,袁家这到底是怎么了?
袁绍吐血坠马,非同小可,三军立时停住脚步,左右侍卫武将大声呼喊,命人速传军医令,一时间颇为凌乱。
袁绍在袁熙的怀中幽幽转醒,浑浊的双目望着半黑半红的夜空,似是有些迷茫无措。
过了好半晌,终听袁绍嘶哑着嗓音,愤恨的说了一句。
“曹阿瞒,你干的好事”
正哀怨不已之间,突见袁尚和张颌等人已是打马而来,袁军士卒认得此二人,纷纷四下散开,为两人闪开了一条道路。
“父亲?”
“主公!”
二人来到袁绍面前,急忙翻身下马,看着袁绍虚弱的躺在袁熙怀中,二人心下一时间犹如打碎了五味瓶一样,不知究竟该说作何滋味。…,
“显甫”袁绍虚弱的叫了一声。
“父亲,孩儿在此”袁尚则是急忙答应。
“唉为父大意了悔不听我儿之言,以至有今日之事”
袁绍显得异常苦闷,忧郁的叹气,续道:“如今乌巢被焚数十万大军的粮草全无,只怕数日之内,军中便会出现哗变,曹军若是乘机来攻,我等皆被擒矣,悔之无及为父悔之无及”
说到这里,但见一向自负英雄的袁绍的双眸竟是有些湿润,一股淡淡的哀伤情怀顿时笼罩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袁尚笑了一下,开口道:“父亲无需过忧,孩儿已经”
“对了”袁绍似是没听见袁尚在说什么,突然张口打断袁尚的话头问,怒道:“淳于琼那厮呢?有没有战死乌巢?”
张颌闻言犹豫了一下,恭敬道:“回禀主公,淳于琼将军身上有伤,却没有危急性命,此刻正在乌巢内指挥兵卒灭火”
“这个嗜酒匹夫,坑害我大军不浅!”
袁绍强打精神直了直身子,咬牙切齿的言道:“他怎么没死?我我我要将这匹夫碎尸万段,以血吾恨!”
“父亲淳于琼将军他今夜也是奋力厮杀过了,况且曹军兵锋太盛,责任并不全在他一人身上。”袁尚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句啊公道话。
“不在他一人身上?”袁绍闻言哂笑,摇头道:“我大军无粮,旦夕即灭,他纵是再奋勇厮杀,保不住粮秣又有何用?”
袁尚心下气闷,这帮人可真烦人,左一出右一出的,整的跟怨妇似的,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想到这里,袁尚不管不顾,急忙开口竹筒倒豆子,一股脑不间断的说道:“父亲,乌巢虽然被焚,但孩儿此番来乌巢拖延曹军,并非没有用处,至少还保住了十之一二的粮秣。”
“”
“”
“什么!”
呆愣了好一会,但听在场中人,包括袁绍,袁熙,张颌等人尽皆都是不敢相信的喊了一声,接着吃惊的长大了嘴巴,一脸诧然的看着袁尚,仿佛他再说什么天大的笑话。
袁绍愣愣的看着袁尚许久,诧然道:“显甫你你说你保住了十之一二的粮草,可是当真?”
袁尚点头道:“这种时刻,孩儿哪还有心情编瞎话骗你们,我让淳于琼率军搬运粮秣,自己则率军在乌巢前两旁的山俪上与曹军拖延,唬弄了曹军的先锋部队张辽许褚二人,争取到了不少时间,如今那十之一二的粮秣,或在乌巢后的山林之间,或在山谷坑陷之下,父亲只要事后派人好好的找一找,则必有所获!”
袁绍呆愣了好半晌,突然出手重重的拍了拍袁尚的肩膀,一脸喜极的颤声言道:“天不亡我河北,赐此麒麟儿与袁某,实乃祖宗幸甚,袁氏一门幸甚!”
袁尚咧嘴苦笑了一下,并没有露出什么得意的神情,过了好半晌,方听他无奈的言道:“可是父亲,您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些粮草数量实在不多,想要继续进攻曹操却是不可能,要是维持三军撤退至黄河渡口,还勉强够用父亲,这仗归根结底还是不能打了,撤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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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退兵之议
乌巢之战结束了,整个屯粮大营几乎被烧了个干干净净,蹦子不留。
消息传到袁绍大营后,整个乌巢大营立刻人心惶惶,兵心不稳,士气不固,甚至隐隐有闹出哗变的迹象。
这种情况直到第二天申时时分才稍有缓解。
一支由袁绍亲自派遣出去的搜粮队伍大张旗鼓的载着大批的粮秣进到主营,消息传遍整个主营之后。情形才有了适当的好转,袁军的军心终于略略的有了一丝稳固。
军心平稳之后,将士和士卒之间的心中都渐渐的开始产生了一个挥之不去的疑惑,乌巢大营分明已被燃尽,这些被运送过来救急的粮草,又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
针对这个谜题,袁军的将士之间每日在操练之余都议论不休,猜疑不定,直到有好事的知情者将信息传递出来,顿时在整个袁军将士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乌巢之战当夜,三公子设下疑兵巧计,拖延曹军,保住了乌巢一部分粮草,还一箭射伤了曹军猛将许褚。”
这条消息方一传出来,便在整个袁军大营中不胫而走,以令人发指的速度传到了每一个袁军士卒的耳朵之中。
不论是古代和现代,在传递八卦信息速度的这方面似乎都有着与生俱来的本能,真可谓是异常的迅猛,且传递的中途还不免添油加醋。
袁军士卒也都是人,传递之间未免也不会有所失误。
问题是袁军实在太多了,这人一多了,传递出来的版本就有些过分走样
“唉——,听说了吗,乌巢之战,三公子设下疑兵之计,拖延曹军,保住了乌巢一部分粮秣,还一箭射伤了曹军的猛将许褚!”
“”
“喂,听说了吗,乌巢之战,三公子率兵与曹军正面交锋,极力拖延,保住了乌巢大部分的粮秣,还一枪刺伤了曹军的猛将许褚!”
“”
“嘿嘿,听说了吗,乌巢之战,三公子率军与曹军激战,胜负未分,保住了乌巢所有的粮秣,还斩杀了曹军的猛将许褚!”
“”
“哈哈,听说了吗。乌巢之战,三公子率军大破曹军,打的曹操哭爹喊娘,不但乌巢的粮草没事,还反抢了曹军的口粮!他娘的,曹军的猛将许褚哭唧赖尿的率众归降,还非要拜公子当干爹,楞让三公子一脚踹回去了!”
“”
以此类推,各种版本越传越蜂蛹,越传越荒谬,其中甚至不乏有些阿Q精神的初步前兆,但终归是稳定了士气,震慑了局面。
相对的,经各路谣言一传,三公子袁尚的名头与威望在袁军中猛然水涨船高,除了袁绍本人之外,几无他人可以相提并论,风头一时无二。
这也难怪,虎痴许褚都要拜他当干爹了,他还装犊子不干?
这样的人是何等的威风凛凛,神威无敌。
此刻,威风凛凛,神威无敌的袁尚正坐在一座破旧帐篷内的草垛之上,跟面前一座木制车牢内的囚徒诉说着乌巢之战当夜的点点滴滴。
那木制车牢之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鼓动袁尚出兵乌巢,力挽狂澜的沮授。
当袁尚将嘴中的最后一个字诉说完毕之后,沮授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蓬头垢面,萎靡不振的他,此刻终于恢复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生气。
“好好”
沮授赞赏的点了点头,双眸中的欣赏神色丝毫不掺杂作伪,发自内心道:“三公子临机应变之能着实是高出授之所想!面临曹操本人并其麾下一众猛将,犹然能应付的如此自如,天意眷顾我河北,主公大业,有三公子为辅,实乃袁氏幸甚,冀州幸甚,百姓幸甚,天下幸甚!”…,
这个帽子扣得委实有点大了,谁说沮授不会拍马?
这不拍的也挺溜的。
袁尚闻言有些害羞:“沮先生过赞了,其实我也是有缺点的”
沮授隔着栅栏,笑看着眼前这个如同主公一般英俊威武,却肯虚心纳谏,颇有能力的公子,心中恍如吃了蜜糖一般的甜。
真是越看越欣赏,越看越喜欢。
这也难怪,弱冠之年便有此能耐,与当世枭雄曹操正面交手还不吃亏的人,这天下确实没有几个。
就是主公本人,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迎着沮授火热的目光,袁尚扭了扭身子,心里泛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得劲,这老家伙的眼神怎么跟大灰狼看见一只待宰的小白兔似的忒的不太友善。
“额,先生,该说的话我已经都跟你说完了,估摸着父亲不日即将退兵,先生且在忍耐一时,等日后回了河北,我自然想办法劝父亲放先生出来,重新重用。”
袁尚说罢,起身冲着沮授拱了拱手,道声告辞,便想转身向帐外走。
“公子留步。”
袁尚还没走几步,沮授便出言喊住了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急事。
“先生还有什么事想要嘱托?”
袁尚缓缓的转过头,一脸好奇的看着沮授,但见这老家伙不知为何又是略微的皱起了眉头。
只见沮授适才瞅着袁尚那股温火绵绵的目光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又是平日里那副睿智,耿直,沉稳,凝重的神色。
“公子适才言,主公要退兵了?”沮授皱着眉头看袁尚道。
袁尚点了点头道:“不错,我虽然保住了一部分粮草,但只能用来暂时稳定军心,想进兵真的是不够用的,况且父亲经乌巢被烧一事,身体欠佳,至今不能理事,不赶紧撤兵,早晚玩完。”
沮授闻言点头:“撤兵是当务之急,这点授自然晓得,只是不知主公打算如何撤兵,三公子可否告知一二?”
袁尚随意的耸了耸肩膀:“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改后军为前军,前军变为后军,张颌高览率兵断后,三军徐徐撤退,经白马渡口过至黄河北岸,再集结兵将于黎阳,最后稳扎稳打的回师邺城,撤兵吗,就这么简单。”
“唉——”沮授闻言长声一叹,摇头道:“若真是这么退兵,那损失可就大了。”
袁尚闻言一愣:“损失,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沮授苦笑道:“三公子,曹操何等样人?此番夺了乌巢之后,必然集结精兵良将,准备大举进攻,力图一举击溃我军,乌巢粮草虽未尽灭,但只剩下退兵之粮,跟全灭其实也差不了多少,我军如今士气不高,更何况主公身体欠安,难以指挥得当,大军后撤至黄河,谅张颌高览二人如何能抵挡曹操的蜂扑之势?兵半渡而击之,我军后撤渡河本就有弊,再加上曹军的霹雳车威力颇强,只怕到时唉——”
袁尚闻言想了一想,暗道真不愧是沮授,所言一针见血,确实大有道理!
袁尚也有些发愁了:“先生说的是很有道理,只是我军撤不撤是咱们说了算,曹军追不追也是他们自己说了算的,先生纵然是看出了弊端,但恐怕也是无法遏制曹操的攻势了,总不能告诉曹操,不许他出兵追击吧?呵呵,人家又凭什么听咱们的?这一步棋挺难解,时间紧迫,咱们好像只能认栽了。”…,
沮授闻言沉默许久,接着眉目一挑,抬起头来严肃的说道:“想让曹操不派兵追击,也未必是不可能除非”
袁尚闻言忙道:“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样要紧的东西,能让曹操顾忌、爱惜、珍贵到放弃追击我军的计划。”
袁尚闻言有些愣了:“顾忌、爱惜、珍贵什么东西能让曹操宝贝到放弃棒打落水狗的机会?这种东西存在吗?”
沮授笑着点了点头,道:“人生在世,皆有软肋疮疤,能让曹操束手的东西当然有,三公子不妨猜猜此乃是何物也?”
袁尚摸了摸下巴,想了许久,方才不确定的道:“是他老婆?”
二人之间沉默了许久。
“不是还请公子再猜一猜”
“小妾?”
“”
“姘头?”
“”
“那是什么?”
“是许昌!许昌啊!曹贼的老窝许昌啊!公子!”
沮授欲哭无泪。
第十八章 奇袭许都的人选
袁尚渐渐的有些明朗了。
记得前世时读的有关内容,好像确实有着许攸为袁绍献计偷袭乌巢的一段。
可惜的是当时袁绍并没有采用许攸的计策,反而是因为审配的书信,而迁怒许攸,最终将许攸逼至绝境,心急愤恨之下,毅然决然的去投靠了曹操。
到了曹营之后,当许攸对曹操诉说自己曾对袁绍献上偷袭许都之计时,曹操的反应确实是非常强烈,并对许攸异常严肃的说了一句:“若绍依子远之言,则我军危矣。”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虽然浅短,但却直接的证明了许攸献上的这条计策确实可行有效。
而如今,这条分兵偷袭许昌的计策再一次的被沮授提了出来,不同的是,前者许攸提出是为了袁军的最终胜利,而由沮授提出来了则是为了掩护大军撤退,声东击西,颇有些祸水东引的意味。
袁尚沉思了许久,想通了各中关键,心中暗自佩服,不愧是河北一等一的智者,才华横溢,才思敏捷果然不是盖的,一般人还真就是比不了。
冲着沮授一拱手,袁尚极为佩服的对沮授道:“先生的这条计策,确实可行,我这就去向父亲谏言,请他派良将分头偷袭许都,牵制曹操的精力,掩护我大军退往白马渡口。”
袁尚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公子留步!”沮授再一次张口呼住袁尚。
袁尚身形一顿,心下有些胆突,每一次见沮授,他只要是一张嘴喊“公子留步”,那就证明准没好事。
乌鸦嘴,闹心啊。
“先生还有什么别的事?”袁尚转过身来,勉勉强强的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沮授摸着下巴上糟乱的胡须,若有所思的言道:“只是偷袭许都,非一般人所能为之,非智勇双全的帅才不可,公子以为何人可以当之重任?”
袁尚的心顿时打了一个冷颤,一股极度不妙的预感涌上了他们的心头。
“那个张颌将军有勇有谋,统兵能力极强,乃是真将才也,由他前去定然是万无一失。”袁尚仰头看天开始装糊涂。
沮授微微摇头:“张隽义虽然是勇谋兼备,但只可称之为将才,却不能称之为帅才,正面作战,冲锋陷阵足可当之,可若是让他行这偷袭取巧之事,只怕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差了一些”
“恩那就高览将军吧,高将军勇武过人,听说官渡首战曾与许褚正面交锋,犹然未败牛啊,一般人比不了。”
沮授摇了摇头,叹道:“勇有余而智不足,比之张颌尚有差距,如何能担此重任?”
“恩,韩猛将军乃是父亲坐下上将,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啊。”
沮授摇头:“经验丰富又怎样?前翻派他押粮,还没到正营就让徐晃劫了,庸才一个,不足与谋。”
袁尚眼珠子一转,笑道:“武将不行,咱就换文的,郭图先生智谋出众,擅长谋划,让他去许都放坏水,肯定能给曹操惊一跟头。”
沮授面色骤然变寒:“碌碌小人,心胸狭窄之辈,不添乱就算万幸了,焉能指望上他?”
袁尚无奈道:“那逢纪先生呢?对父亲忠心耿耿,比较托底啊。”
沮授长声一叹:“逢纪果而无谋,充其量不过是长史之才,焉能做成这等大事?不可用,不可用矣!”
袁尚闻言不由擦汗:“沮先生的眼光真高,这么多强手都入不了您的法眼,没事,等我回去斟酌斟酌,肯定能给你寻摸一个出来”…,
沮授闻言脸色一正:“寻摸就不用了,眼前不就有一个?三公子子既有勇,又有谋,我听你乌巢一战的情况,实乃率兵作战不拘泥于一道,审时用计天马行空不居常规,
若说这率兵奇袭许都之任,真是非你公子你莫属了。”
果然,这老家伙到底是盯上我了我怎么这么惨啊,啥危险都得我上,我是穿越者好不好?
话说穿越者不都应该是来享福的吗?
袁尚不愿意了:“沮先生,我哪得罪你了,咱俩没仇吧?先是乌巢,又是许都,河北四州是不是没别人了,啥事都得让我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好歹也是三公子好不好?”
沮授闻言沉默了良久,接着苦笑着抬起头来,无奈道:“三公子,你想怎么选择是您自己的决定,但人生在世,特别是像三公子您处于这种高位之上,有些为难之事亦是不得不亲力亲为,试想古往今来成就大业者,哪一个不是历尽艰辛,冲破万难闯荡过来的?三公子,你还年轻,今后的道路必会漫长艰险,如今之势虽险,却何尝不是历练自身的大好时机?”
沮授这番话,却是让袁尚大吃一惊,他吃惊的倒不是沮授话中的内容,而是这话里话外,已是隐隐的认定了袁尚为河北四州未来的继承人。
袁尚虽然也知道日后袁绍也会传位于自己,但那是因为他是穿越者,而沮授却不同,生存在这个时代的人,最讲究的就是长兄为父,继家业者为嫡子!
沮授今日敢跟他说这话,已是坚定的表明了立场,而且隐隐的还有试探之意。
若是袁尚真的能办成了偷袭许都,掩护大军撤退的这件事,沮授从今日起,想必就会真心实意的辅佐袁尚了吧?
自古以来,都说主人试探臣子,可臣子何尝又不会试探主公?
袁尚暗暗攥了攥拳头。
多大点事,为了良才人心,豁出去了!顺便也测测自己的能力究竟有多少深浅,自己的底线又究竟在个什么位置!
恭敬的冲着沮授一拱手,袁尚展颜笑道:“承蒙先生如此看重提点,在下感激不尽,这趟事我便是接下又有何妨?”
沮授闻言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亦是施礼回敬道:“公子年纪轻轻,能有这般觉悟,沮授深感钦佩,授愿意在这囚牢之中等候公子凯旋佳音!”
第十九章 大军北归
袁军的中军帅帐。
袁绍身披一袭红袍,脸色白的吓人,他此刻正端坐在帅张中的主位上,手中捧着一碗军医令刚刚煮好的汤药,面容颇为犹豫的看着一旁侍立的两个儿子,袁尚和袁熙。
经过乌巢一战之后,袁绍的身体因为惊惧过度一直就是太好。
这也难怪,乌巢的损毁不但对士气是一个严重的打击,更关系到河北军营短期内兵粮的周转,更可况邺城附近的农田马上就要播种,许多贮备用于播种的种粮也在乌巢之中,回邺城之后,一个处理不好,很有可能造成邺城下一次的收成匮乏,这对于民生和日后军粮的储备,影响都是相当深远的。
不过袁绍目前最为担忧的还不是这件事,适才正与袁熙谈话之间,袁尚过来向他禀报关于撤军的具体环节,认为己方应派遣精锐轻骑则小路偷袭许都,转移曹操的注意力,不让对方有可乘之机,掩护大军正常的渡河撤退。
这条计策,许攸当时也曾给袁绍献上过,虽颇得赏识,但后因审配揭发许攸贪赃的书信,使得袁绍对许攸心中产生厌恶,故而不予采纳,如今又再提出来,却是让袁绍心中感慨良多。
但冷静下来,细细想想,想让大军安全撤离,还真就是那么回事,除此计外,并无其他良策。
袁绍本欲答应,但不曾想到袁尚居然主动请缨,希望能够率兵前去偷袭,这一下子,却是彻底让袁绍心里不舒服了。
要知道,妥善的计策归妥善,但各中的风险却是极大,但凡是稍有疏忽,结果很可能是死无葬身之地,连骨头渣子可能都没地方找去。
换成别人也就那么地了,但现在请缨的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众所周知,袁绍是出了名的护犊子,特别还是他倍加喜欢的第三子,如今袁尚请缨要去,袁绍感怀儿子懂事闯荡之余,却也禁不住生出许多担忧。
“显甫。”思前想后了好一会,袁绍终于缓缓的开口道:“你今日提出的掩护大军撤退之计,深得为父赏识,吾儿真乃天赐之麒麟儿也,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纵横征战乃将领之事,你乃冀州公子,何必非要自去?若是真出个闪失,岂不是让为父悔之无及?”
一旁的袁熙也点头道:“是啊三弟,我河北带甲百万,良将千员,随便挑出一个都可去征战许都,何必非要三弟你自己去?父亲身体不适,这里如今需要我们当儿子的尽心!三弟不可莽撞行事。”
袁尚笑着摇了摇头道:“正因为父亲如今身体不适,我们当儿子的才更要为父分忧,况且乌巢之战,我与曹操回过一次面,孩儿在极为不利的情况下也没吃什么亏,这一次也定然无妨。”
袁绍闻言沉思许久,面色虽然有所缓和,但依然没有表态。
袁尚见状,又加了一剂猛药:“况且我四世三公门下之子,焉能让曹贼那宦官之后降住?父亲雄才大略,胜曹操多矣,教导出来的儿子也必然在曹贼之上,孩儿这一次请战不为其他,只是为我袁家子弟争一争脸面,让天下人看一看,我袁氏子弟是何等的英雄!曹贼之流,根本不能与我等相提并论!”
袁绍闻言顿时眼睛一亮,他本就是志在天下,一向不服输的主,此刻儿子都能发此决心,如此表态,他这个当爹的又焉能落后于自家的崽子?…,
“显甫,你长大了!”袁绍定定的看了袁尚许久,方才感慨的说道:“袁某有子如此,何愁不能剿灭曹贼,何愁不能平定天下好!既然如此,你尽管去闯,日后有事,自有父亲为你担待!”
袁尚闻言舒了口气,冲着袁绍拱手道:“多谢父亲。”
“显甫,偷袭许昌之事非同小可,兵力不能太多,以免暴漏行迹,战力却也不能太低这样,为父与你军中最为精锐的亲军铁骑五千人,另派张颌高览二将相助于你,我儿行事切记小心为上,偷袭许都,只是做做样子,引开了曹军即刻便回,白马渡口,为父自然会派大军接应!”
张颌,高览,五千亲军铁骑,为了这宝贝儿子的安全,袁绍却是将最精锐的兵马和将领都算上了。
“父亲放心,孩儿定不辱使命。”袁尚暗自下定了决心,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好好的在兖州闹个鸡飞狗跳,让曹操好好的心疼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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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之后,袁尚便率领着五千铁骑超小路偷偷的向南而去。
就在袁尚兵马出发的不一日,袁绍的数十万大军便前军改后军,后军变前军,稳扎稳打,缓缓的向着后方的黄河渡口回撤而去。
而曹军那面,在听说了袁军得动向之后,立刻开始集中兵力北上,颇有一口气击溃袁军得气势。
数方各自筹谋而动,为官渡之战的最后一战拉响动人的谢幕之曲。
兖州许田百里之外,袁尚骑着马,哼着曲,悠悠哉哉的跟放年假旅游似的,屁颠屁颠的向着许昌而去。
相比之下,他身后的张颌高览面色都比较凝重,因为他二人久经沙场,自然知晓这一战的艰辛与坎坷,只是他们不明白袁尚为何会有那么沉稳的举动,仿佛一点都不像是出征,而像是郊游射猎?
若是他们知道袁尚的真实想法,只怕会被气死。
左右都来了,破罐子破摔呗。
看着骑在马上哼哼唧唧的袁尚,高览随即打马上前,低声问道:“三公子,对于此次偷袭许都之战,不知公子可有什么想法?”
袁尚停住了哼哼,转头好奇的看着高览道:“还能有什么想法?攻城不就得了?”
高览闻言苦笑道:“公子,咱们都是精骑,平原野战犹然不惧,可这攻城一则人数少,二则无利器,怎么攻啊?”
袁尚闻言笑道:“高将军真是个实在人,谁让你真打许昌了?咱们这次去,说白了就是唱大戏给曹操看的,围城之后,呜呜喳喳一番,让曹操回兵来救,这任务就算是达成,真要是攻打许都,就是真打下了了,你能守的住么?”
这时却见一旁的张颌打马上前,道:“可是公子,曹操大军若是回扑,咱们又应该如何应对,从那条路撤回白马渡?不知三公子可有计较?”
袁尚闻言认真的想了一下,道:“没有。”
“什么?”高览闻言顿时急了:“三公子没有完整的撤退之策?”
“当然没有,你连曹操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你都不知道,怎么制定撤退之策?等到曹操撤军来救,咱们只要根据时局来看,在拟定撤退之策就可以了。”
第二十章 围攻许都
悄悄的在许田外围的山林间驻扎了一晚,袁尚所率领的大军继续开拔向着许都前进。
不消旬日之间,兵马已是开赴至许都外城,遥遥的望着许都,袁尚的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身为大汉的临时都城,许都确实有着它的不平凡与独特之处。
矗立在袁尚目光中的都城高耸入云,城池高大足有四、五丈,重石累压,墙壁严厚,气势非凡。
下方壕沟宽深,内中积水泽润,极为严整。
离许都城门尚有数里之遥,仰首细细看去,却也能发现城墙上一杆火红的大旗在风中摇摆,旗上绣着的乃是一个黑色红边的金边大字。
“汉!”
“公子,怎么办?强行攻城吗?”张颌打马上前问袁尚道。
袁尚摇了摇头,笑着道:“不用这么着急,左右咱们就是来吓唬的,犯不上跟他们硬拼!”
高览闻言道:“那依公子之见,又该如何?”
袁尚闻言低头思虑片刻,随即抬起头道:“这样,五千铁骑,咱们派出一千在北面的树林间来回奔走,弄他个尘土飞扬,让敌军误以为咱们有大队人马接应,剩下的四千兵卒分三路围城,各自在东、西、南三门摇旗呐喊,以壮声势,唯独留下北门一路放空。”
高览一时没反应过来,奇怪道:“围三缺一,乃是为何?”
张颌却是心领神会:“留下北门,让曹军的信使冲出来给曹操报信。”
袁尚闻言笑道:“张将军真是聪明伶俐,好了,劳烦二位将军立刻分头行事,准备围殴不是,是围攻许都!”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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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都,尚书令府。
当今天下,世人皆知,如今的大汉朝司空曹操,剿黄巾,讨董卓,伐袁术,除吕布,降张绣,逐刘备,当可谓威名赫赫,战果累累,放眼天下,直可谓当世第一枭雄。
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在这赫赫战功的背后,却有另外一个人,十年如一日的为曹操稳固后方,制定政略,矗处内务,举荐贤才,颁布法令,采办军需,筹备粮草。
可以说,是这个人,用他的背脊,默默的替曹操,亦或者替整个曹氏支撑起这中原的锦绣山河。
此时的尚书令府的书房内,依然是忙碌非凡,尚书令荀彧杵着脑袋,俯身在桌案前一简一简的翻看本月征粮的账目。
十数年如一日,对于荀彧来说,整日的批公已是家常便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了。
特别是现在这个特殊时刻,就更必须要抓紧时间,每一辰每一个刻都不能够放松精神。
据报,官渡之战已经接近尾声,前方战事已是向着有利于己方的方向发展,这种关键时刻,他这个为曹操坐镇后方的领军人物更是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切实的抓好每一个小项,不让许都出现一点小的差错。
可惜的是,天意往往是不随人愿的。
“令君,荀令君!”荀彧正皱着眉头批阅公文的当,却见一个侍从官风风火火的奔进书房,对着荀彧拱手而拜:“荀令君,出了大事了!”
荀彧神色一变,这侍从官跟随他多年,一向都是沉稳冷静,谨小慎微,能让他这么慌张的事情,必然是非同小可。
“出了什么事?”荀彧沉着眉头问道。
“荀令君!大事不好!城外不知从何处冒出了许多的袁军,一个个杀气十足,气势逼人,站在我许都城外高声喧叫,似有攻城之意!”…,
荀彧闻言眼皮顿时一跳
该早不早,该晚不晚,偏偏这个时候跑过来了!
“兵马多少?是何人统管?”
侍从官擦了擦汗,摇头道:“北方沙尘漫天,锦旗摇曳,看不清多少兵马,近处先锋部队皆是精锐铁骑,帅旗大书“先锋官张颌”“副先锋高览”。”
荀彧心下顿时一惊。
“竟是这两个来了?河北四庭柱仅存的二人居然齐至,看来此番端的是不能善了袁军对于此番攻占许都竟然下此血本”
“随我往城墙上去看!”荀彧大袖一摆,起身便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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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城楼上的时候,只见下方的铁骑已是将三门围住,兵马往来纵横,大声呼喝,显得极为嚣张。
再看远处,烟尘寥寥,沙土飞扬,似是不知还有多少兵马冲着己方奋勇而来,看样子却是不会少了。
南门城下,只见一个样貌极其俊朗,身着银白色甲胄的少年,在一众铁骑的护卫下,如众星捧月般的来到城门下,冲着城墙上高声呼喝:“城墙上的曹军听着,你们已经我军包围了,识相的就赶紧乖乖的放下武器投降!不让我军即将对你方展开围殴重复一遍,你方已经被我方包围,识相的就乖乖放下武器,不然我军即将对你方展开围殴。”
荀彧眉头一皱,深深的看着那个正在喊话的男子,心下有些疑虑。
这个男子的相貌好生面善,似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荀彧的脑力一向极佳,号称过目难忘,若是真的见过,他不可能不会记得。
“这年轻人,到底是谁呢?”荀彧百思而不得其解。
英挺的眉目,玄胆般的鼻梁,高傲的姿态,凌人的话语
过了好一会,突见荀彧猛然一惊:“这小子,为何与袁绍年轻时长得那般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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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放哨骑
“这小子,为何与袁绍年轻时长得那般相像!”
荀彧早年曾在袁绍帐下当过幕僚,对袁绍的音容样貌自然是无比的清楚,此刻再看城下这个率兵围城的小崽子,相貌与袁绍年轻时的风采可谓是大相庭径。
荀彧惊诧之余,心中亦是不由开始惴惴不安,一个不妙的念头开始盘桓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这个年轻的后生,他该不会是袁绍之子吧?
倒不是他荀彧怕了袁绍乳臭未干的儿子,只是他对袁绍的了解颇深,不比一般常人可比。
荀彧早年给袁绍干活的时候就知道,袁绍此人一向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年长之后更是尤甚从前,这位河北霸主平日看似骄纵,可对膝下子女却真的是宝贝之急,单看他治理河北四州的方式,就可瞧出一二弊端。
河北四州,袁绍留下了自己最喜爱的三子袁尚在身边与自己同镇冀州,另外青州,幽州,并州三州全部交给两子一甥掌管。
袁谭守青州,袁熙守幽州,高干守并州,整个河北的统治权都笼罩在袁氏家族之下。
在荀彧看来,这是根本的取乱之道!但从中却也能看出袁绍对于家族的重视程度和信任程度要远远的高于其他各路诸侯。
如果这小子是袁绍之子的话,依照袁绍那护犊子到极致的性格,就是为他儿子的安全,此战断然不会给少了兵马。
如此,只怕许都危矣!
捋清楚了脑袋当中的思路,荀彧的脸色随即一正,冲着城下的袁尚叫道:“军中来将,可否报上姓名?”
袁尚闻言微微一笑,好家伙,正好问到点子上了!
“好说!我乃当今大将军,冀州牧袁将军膝下公子,冀州三公子袁尚便是!”
荀彧闻言一阵心酸,果然!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袁绍第三子袁尚,天下谁人不知袁绍独爱此子,此番连这小子都上了战场,征伐许都的兵马必然极为雄厚!
长叹了口气,荀彧转头对着侍从官低声道:“命令各部将士,昼夜巡视,好好守城,不要让袁军有任何的空隙,我这便作书一封与司空大人,令曹司空火速领兵来救!”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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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半个时辰的功夫,许都北门随即打开了一条线,十余骑快马飞奔而出,各奔东西,穿插各路要道,或走大路,或走山林,或走羊肠小道,飞一样的奔着北方而去。
消息很快被袁军斥候查探,火速报到了袁尚处。
袁尚得知消息之后不由的哈哈大笑:“总算是派人去报信了吗?一派还派出去十余骑,曹军的工作效率果然是高的离谱,好,非常好!传令各部将士,城不打了,咱们撤!”
张颌纵马上前,对袁尚道:“许都派出哨骑通知曹操,以曹操的用兵之神速,只怕转瞬即回,且必然会封锁北上所有的道路,公子,咱们此番又该如何撤退?”
袁尚闻言收敛喜色,点头道:“是啊,曹操大军蜂扑回至,咱们想要顺原路回去只怕是不太可能,张将军可知道有什么道路能够回返到河北?”
张颌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卷小的皮制地图,在袁尚面前缓缓的铺展开来,指着地图上各处蜿蜒的道路言道:“除了从官渡直插白马渡口之外,还有另外两条道路可走,一是走关中道,路经河间之地去往并州高干处,二是路过徐州,经北海,去往青州大公子袁谭处,两处地广难行,曹军很难派精锐封锁全部要道,只是过于绕远,颇费周章。”…,
袁尚闻言摸着下巴想了一想,接着道:“关中之地过于艰险,关隘耸立,不利于咱们这么多骑兵行进,徐州道路坦荡,一马平川,咱们就往徐州那个方向走!”
这个时候,高览也是打马来到袁尚身前,闻言大嘴一裂,颇有些愁苦的言道:“可是三公子,咱们绕道徐州回河北,路程太远,此次轻骑偷袭许昌,三军将士每人只带了七天的干粮,只怕未必够用,挨不到河北啊”
“干粮不够?”袁尚闻言面色略微有些深沉。
想了一会,却见袁尚摇头道:“不够就不够吧,咱们半路上再想办法,总之,号令三军,即刻整合部队,全军火速奔徐州方向撤退。”
“诺!”
二将领命转马而去,刚拍出走出没几步,却突听袁尚又大声叫道:“等会!”
二将疑惑的转过头,好奇的看着袁尚。
“现在还不能着急走,咱们还有一件正事没办。”
***********************
尚书令府。
荀彧在书写万告急书简,并复制了十余份之后,随即在军中挑选了十余个精明的士卒,命他们各持一份,火速出发,乘着袁军大部队未至,务必将告急书信送往曹操的手中,请他速速发兵来救。
一切都办妥顺利之后,荀彧方才长输了口气坐下,揉着疲惫的额头,心下略有放。
十余骑告急书信,分别从不同的方向、道路前进出发,再不济,也应该会有一封送到曹操的手里面吧?
只要一封!只要有一封送到,一切问题便都会迎刃而解。
荀彧正琢磨着呢,突听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急切的响将起来。
却是那侍从官又风风火火的奔入书房内,火急火燎的冲着荀彧张慌一拜,道:“令君!荀令君!”
荀彧心下一抖,急忙转头,一面沉重神色的问侍从官道:“怎么?莫不是袁军开始攻城了?”
侍从官摇了摇头,一脸奇怪的对荀彧道:“令君,大事甚奇之!我军的哨骑奔出之后,袁军的气势反不如刚才那般嚣张,远处林间的尘土也没了,只是围住四门,席地而歇,也不攻城,不知所谓何事”
荀彧闻言顿时懵了。
过了好一会,方见这个平日里风度翩翩的尚书令猛然一拍桌案,自叹的道:“我一时不慎,中了黄口小儿的树上开花之计,真是可笑至极来人,速速拿竹简来,我要再给主公写书简一封请他莫要发兵来救许都!”
第二十二章 围城阻信使
中国有一句俗语,叫做:小河沟里翻大船。
而现在这句话则正正好好的体现在了荀彧的身上。
论机智,论经验,论眼光,荀彧高了袁尚这小儿娃不知是几个档次,可偏偏事遇凑巧,今天他就让这小儿娃给玩了。
一是袁尚轻骑偷袭许都,令荀彧防不胜防,二是他自料对袁绍了解颇深,一时间犯了先入为主的低级错误,三是事态紧急,不曾细想,四则是袁绍本人荀彧还未放在眼里,他又岂会想得到袁绍的儿子会有这般的胆识?
最终结果,就是导致袁尚竟然以小小的虚张声势之计,摆了荀彧这位当世名家一道。
这个,也许就是所谓天时吧。
所以说,荀彧现在郁闷了。
写好了勿要让曹操退兵的书信之后,荀彧随即又准备了好几匹哨骑,令他们分居与四门,自己则是登上城楼观望,命他们寻机冲出敌阵,去送书信。
问题是上了城门一看,荀彧的心登时凉了半截。
数千铁骑将城楼围了个严严实实,不攻不撤,只是留守在原地,斥候往来奔驰,严密视察着许都城上每一处可疑的地方
敌军这是要将所有出入的情报封死在城内啊。
观看了许久之后,但听一旁的侍从官犹豫的说道:“荀令君,袁军守定四门,并派斥候往来纵横,看来这书信不是那么容易送出去的。”
“送不出去也要送!”
眼看着下方铁骑虽精,却没有攻城器械,荀彧这心中已然明了袁军并无攻城之意,只是要借自己的嘴召曹操回兵!
这可恨的袁家小子
“传令四门,同时开城,由城中铁骑掩护信使出城。”想了许久之后,荀彧心中果决的下了决断。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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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都城下。
“启禀三公子,许都城门开了!而且还是四门齐开!”
一直遥遥观望的袁尚听了报告,嘴角挑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狗日的想混水摸鱼?呵呵没那么容易!
“传令张颌,高览并其麾下所有将士,一定要拦住所有出城的人马,不可放走一个,特别是对方包裹严密的信使,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就地击杀,刀杀和箭杀都无所谓,只要让他们死的透透的就行!”
“诺!”
不多时,许都四门的兵马已是蜂拥而出,人数虽然不多,但却并无厮杀之意,一个个全是抱着突围的意志。
陈兵在许都四门外的袁军士卒早有准备,眼见曹军准备突围,随即蜂拥而上,阻断其路。
“杀!”
伴随着喊杀之声,只见高览一马当先,率领着身后的袁军铁骑疯扑而上。
曹军精锐尽皆屯兵于官渡,守护许都的士卒皆属羸弱,面对袁军最为精锐的五千铁骑,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
四面城门的曹军与袁军铁骑仅仅是一个照面,便被冲击的溃不成军,与官渡之战的战力正好相反,此刻换成了袁军将领个个以一当十,打得欲冲突而出的曹军纷纷四散,一个个士卒当众落马,纷纷四散。
城南的曹军统领名唤王硕,乃是许都的屯骑校尉,眼见己方兵马连袁军一个照面都接不住,顿时心下着慌,口中大喝:“退,退,速退!”
话音还没落,便见一员河北猛将横刀已然冲至他的面前,一柄铜长刀当头落下,直冲王硕头顶而来。
“给老子下去!”伴随着一声惊天怒吼,王硕只是觉得眼前一红,哼也没来得及哼上一哼,便被斩落下马,身躯在地上“扑腾”了两下,就不动弹了。…,
“呸!"高览一刀斩了王硕,接着狠狠的吐了口吐沫,面露不屑,意犹未尽的道:“一刀都接不住!当真无用!”
眼见统领被高览一刀斩杀,曹军余众更无战意,连适才冲突的心情都没有了,纷纷倒转马头,拼了命的往城里奔。
怎奈袁军早有军令,但凡是出城者,一律格杀,不留活口,这些人既然已是出了城,那便已是在阎王生死薄上签了投名状,还焉能有个跑?
一场几无悬念的屠杀在许多城下急速的拉开了序幕,又急速的落下了帷幕。
四门突围的曹军被张颌,高览屠杀殆尽,一个未留。
城门之上,荀彧瞧的是脸色铁青,双拳不由的紧紧握住。
看此情形,让主公不需回兵增援的书信,怕是送不出去了!
可惜许都此刻并无精兵良将可用,如若不然,焉能让张颌高览之辈在此如此猖獗?
“组织人马,再冲杀一次!”荀彧半眯着眼睛,缓缓的对身边的侍从官言道。
“还还冲?”侍从官闻言有些纠结,袁军的这支兵马如此强悍,而守城的曹军尽是弱旅,此消彼长,再加上城中无良将,整个许都根本挑不出一个将领是张颌,高览的对手,再冲,岂不是白白送死?
怎奈荀彧心意已决,那侍从官心中无奈,却也不得不遵命而为。
不说许都城上荀彧焦急,单说张颌,高览杀尽冲突而来的曹军之后,随即回来向袁尚复命。
“二位将军好身手,不愧是我河北的砥柱中梁,这么快就把曹军收拾干净了?”袁尚一脸笑意的看着二将,脸上挂满的全是欣喜。
“嗨,三公子过赞,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高览大咧咧的一笑,道:“曹军精锐全在官渡,此处皆羸弱之师,若是连他们都对付不了,我二人又如何能担当上将之职?”
相比与高览的兴奋,张颌倒是一脸冷静:“三公子,此战虽屠尽曹军,但我等却不可大意,末将料城中一会必然还有军马想要突围,须得谨慎从事。”
袁尚闻言点头,张颌与高览虽然并列,但仅仅是从这一副居安思危的心态上来看,还是张颌隐隐的高出高览一筹。
高览性情直爽,也不在意,问道:“公子,咱们在这许都,究竟须得围上多少时候?”
袁尚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两日!咱们只要守住两日,曹军便会开始开拔,到时候任由什么书信过去,也是无力回天了!”
高览闻言哈哈大笑,狠狠的将手中战刀向着地上一插,豪爽言道:“好,两日便两日,三公子放心,今后两日,我与张颌轮班坐守,围死四门,任他许都守将想破了天,也休想放他一个鸟人出来!”
第二十三章 鬼 才
两日的时间过得很快,甚至可以用飞快来形容。
这期间,许都城内曾无数次的组织人马想要再一次的突围,可惜全部没有成功,张颌与高览二将犹如一只狠利的钳子,率领兵将死死的扼杀住了许都的咽喉,任凭许都城内突围的人想耍什么花样,他们二人的目标却是始终如一,雷打不动。
杀尽一切想要突出重围的人!
许都的情况暂且按下不提,单说官渡大帐之内,曹操在接到了荀彧书信后的反应。
官渡大战已至连年,频繁的操练,厮杀,计谋,危险已经贯彻曹操整个的生活,但此时此刻,以前那些所有的危机都恍如隔世浮云,眼前的这件事却是重重的抨击者曹操胸口的心弦。
帅帐之内虽无声,但却仿佛刀剑相击,战马长嘶,一派肃杀与凝重。
主位之上,曹操那张平凡却深化内敛的老脸此刻有些难看,额头也微微的冒出了一些汗珠,看着眼前荀彧送来的书信,曹操不由感觉一阵手脚冰凉。
“主公荀令君所来的书信,到底是所谓何意?”良久之后,但听一个声音带着疑问缓缓送出,却是于禁。
曹操的眼皮子微微一挑,接着抬头看了看左右两旁的文物群臣,掂量了许久,终于听他长舒口气,张口言道:“诸位今日这帅帐之内皆孤心腹,没有外人,孤就敞开了说荀令君发来急书,许都遭袁军分兵偷袭,且兵马人数不少,势在危机,让孤火速派兵回往救援!”
这句话一经曹操说出,顿时犹如一颗石引起千层浪,顿时在整个曹营内炸开了锅,众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每一个人的眼中无一不闪烁着惊讶。
张辽思虑片刻出班谏言:“主公,官渡往许都的羊肠小路山道虽多,但无一不是细窄之路,如何能得大军通过?况且一旦有大兵绕路偷袭,必然会被我军哨骑发现这书简,会不会?”
“这是文若的笔记,绝无差错!”曹操断言了张辽的猜测,道:“况且上面还有尚书令的印记,不可能作假。”
这一句话说出来,立时封住了所有人的口,也坐实了许都遭遇袭击的事实。
良久之后,终究又有人道:“主公那您打算如何做?”
曹操长叹口气,缓缓的仰头看着上方的帐篷,慢悠悠的开口道:“许都乃吾之根本,更何况天子尚居于其中,决不容许有任何差池如今袁绍大军已退,孤意欲速速起兵回师许都,增援文若,稳固后方”
说到这里,曹操似是又犹豫了一下,低头目视众人道:“公等以为如何?”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分歧,但见一众将领纷纷拱手相拜:“愿听主公吩咐。”
曹操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点了点头,方要布置撤军事宜,便听帐外突然响起了一个慵懒的声音:“明公若如此,嘿嘿,便是中了袁军之计矣。”
那声音不高不低,却以不平不缓的速度,送入了每一个人的耳间。
伴随着这一声声响,进入帐内的却是一个白衣如雪,风度翩翩如世家公子般的俊朗男子,他年纪大概在三十上下,下颚白净无须,一双长眸闪闪发亮,好似夜空中的星辰,让人倍驰留连,嘴角微微上翘,和善的微笑中带着一丝洒脱,一丝透彻,一丝明悟,隐隐的,还有着一丝放浪不羁。
好似一张白雪般的他,为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一张本应该是俏皙洁净的脸庞中却透着一股青黄色的病态,好似风中杨柳,摇摇欲坠。…,
然而,那病态的脸庞之上,却有似包裹着一层倨傲,仿佛一只蛰伏待发的猛虎,随时欲蓬勃而出,一张一弛间,极有色彩。
缓缓的扫视了周围的人一圈,来人颇为玩味露出一个高深的笑容:“此事另有隐情,公等切勿中袁军之计。”
说话间,语气平淡,神色清明,白衣飘飘,恍如神仙下界一般让人从心中不由的生出一股尊崇和信赖之意。
见了这个人,曹操的脸色不由得竟是一沉。
“浪子!大帐军议又是整整迟到了近半个时辰!屡教屡犯,屡犯屡教!你当孤真舍不得打你不成!来人,给孤拖下去抽几鞭子!让他长长记性!”
那走进帐内,风度翩翩,恍如神仙一般的白衣公子,闻言顿时脸色一跨,哭丧着冲着曹操一拱手道:“明公赎罪,郭某冤枉啊!郭某非是故意来迟,实乃是身体有私事,不得已也!明公不要糟蹋了鞭子呀!”
曹操狠狠的一拍手中荀彧的书简,怒道:“平日里没个正行,孤也就不说你什么了,你也不瞅瞅现在是什么时候?说!干嘛去了!”
白衣文士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陪笑道:“郭某的身体有些私事,故而耽误了,明公你懂的。”
“我懂个屁!还身体有些私事?你是女人啊,每月还能来天葵不成!”
一句话说完,满帐众将皆是憋不住乐,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曹操自己也愣了一下,接着哭笑不得,不论在什么情况下,每一次见到这个人,他都与平常大不相同,几乎能被气个半死,可谓失态至极。
白衣文士擦了擦汗,陪笑道:“明公玩笑了,郭某三十多岁的男丁,哪来的天葵我今天是拉稀”
“行了,闭嘴!”曹操大袖一甩,打断来人话头。
一旁的徐晃忍住笑意,冲着白衣文士拱了拱手,好奇道:“适才奉孝先生进账曾说,我等中了袁军之计,不知其意如何?”
白衣文士脸色一正,笑着冲曹操拱了拱手道:“明公,嘉想问明公一句,荀先生的告急书信,收到了多少?”
曹操闻言一愣,皱眉言道:“大概有十封左右了吧?”
“这么多?”白衣文士嘴角一挑:“内容可是相同?”
“不错,内容相同!”
白衣文士若有深意的笑道:“明公,您细细想象,如此多的告急书简,期间代表了什么?”
曹操闻言若有所思,却见他身后竖立的许褚道:“是不是许都形势过急,所以荀令君才连发数道告急书信?”
“非也!”白衣文士摇了摇头,笑道:“文若何等样人,岂会做出如此着慌的举措?如郭某所料不错,必是文若恐袁军阻拦,故而多发书简,期望乱中存一,而送至主公之手!”
“乱中存一?”许褚闻言诧然:“这明显存下了十多封啊”
“不错,也就是说,袁军并无派兵阻拦,他们希望我军回援许都,以保证袁绍大军平安撤离。”
曹操闻言双眸顿时一亮,点头道:“不错,袁军偷袭许都的兵马必然不多,不然饶官渡偷袭许都,我军斥候也不可能无从察觉。”
“明公英明。”白衣文士微一点头,继续道:“所以,此番我们若是全军回援,则就是正中袁军之计,主公无需过滤,只管统领大军追击袁绍便可,许都之事,只管另派大将,无需亲往。”
“奉孝此言甚善!”曹操在白衣文士的提点下,终于是回过神来,摸着胡须呵呵笑道:“如此浅显之理,恨孤一时不察,险些误中其计好!孤即刻令夏侯渊率军驰援许都,击溃袁军的偷袭兵将,孤本人领大军北上,追打袁绍大军。”
“明公英明!”白衣文士微微一抱拳,又是笑道:“还有,敌军偷袭许都的这支兵马虽然不多,但必然是由奸诈狡猾之人统领,不然也不可能骗过文若,此人既是奸诈狡猾,就必不可能从原路折返回河北!”
曹操闻言点头,深然道:“此话有理,奉孝以为他会走哪?”
“从中原返回河北,除了黄河诸渡口外,一则走关中,二则走徐郡!关中地势颇险,关隘林立,颇为难行,我料这支袁军的兵马必走徐州!”
第二十四章 分界碑上的笑脸
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袁尚是个聪明人,他偷袭许都的计策与计划的实施也算颇为精巧,怎奈这天底下的聪明人实在太多,却并不是只有他一个。
天生郭奉孝,豪杰冠群英,腹内藏经史,胸中隐甲兵,运谋如范蠡,决策似陈平。
中原英才无数,但以机智谋略而看,却以曹操帐下祭酒郭嘉最为了得。
仅仅是因为书信送来的过多,就看出了袁尚的真实意图所在,还能揣测出袁尚撤退路线,鬼才郭嘉,确实是名不虚传。
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话分两头。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之间两日的时间已是飞一般的过去。
两日来,曹军在荀彧的几番布置下,几次想要冲出重围给曹操报信,无奈袁军防守的极严,休说一个信使,连只苍蝇也甭想飞出去。
就这样将将巴巴拖延了两日,荀彧的心一天比一天凉,而袁尚的心则是一天比一天安定。
直到第三日的早晨,袁尚方才派人将张颌与高览召至身边谈论撤兵之策。
连日来的守株待兔,熬的这两员袁军中的上将都没有什么精神头,平日的神采奕奕完全消失,出现在他们脸上的神色,除了疲惫就是操劳,二人的眼眶子窍青,双眸中布满了血丝,真可谓是劳顿之极。
真是下了苦心了,袁尚心中暗自感慨。
想到这里,袁尚大步上前,心疼的亲自替二位将军整了整盔甲和衣襟,接着长身一拜,恭敬的言道:“有劳二位将军日日夜夜的辛苦杀敌,才能换来今日的成果,袁尚无可报答,只能在这里替父亲,替河北将士们多谢二位将军了。”
张颌闻言一惊,急忙摇头,回礼拜道:“三公子此言真是折杀我等,此乃末将分内之事,劳之应当,安敢当三公子如此大礼!”
高览则是笑呵呵的道:“就是就是,不过是少休息几日而已,何足道哉?等日后生擒了曹操,剥下贼皮,末将裹着睡上一宿,把觉再补回来,岂不痛快?”
袁尚笑着点头:“高将军这话在理,若是嫌不够,我在给你配个夜壶拿曹操的脑瓜子怎么样?”
高览大嘴一裂:“更痛快!”
抬头看了看不远处许昌的城郭,袁尚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围城整整两日,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就算许昌城内现在再派出哨骑去通知曹操,也已经来不及了,目的已经达到,二位将军,咱们也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走!兵马向东,去徐州!”
张颌和高览二将满怀释然的相视一笑。
却见袁尚目光突然一闪,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笑着道:“不过在那之前,我还得给曹操留下点小小的礼物许都的分界碑在哪?”
二将闻言顿生疑蔻。
所谓的分界碑,就是在郡城为州郡的划分界树立的标志性的石碑。
石碑之上雕刻有州郡的名称,代表着石碑之后的领土乃是名称上的郡城所有,好比长安的分界碑上刻着“长安”二字,洛阳的分界碑上刻着“洛阳”二字,邺城的分界碑上刻着“邺城”
说白了,就像是个人家的门牌号一样。
以此类推,许都的分界碑上所刻写的自然是“许昌”。
袁军兵马行至许都的分界碑前,只见袁尚跟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的全是鲜红色的丹砂,遇水即溶,凝固则定。…,
张颌与高览满头雾水的互相瞅瞅,全然不明白袁尚这是要搞什么古怪。
只见袁尚比比划划的在分界碑上鼓动了半天,抬手擦了擦汗,笑着对二将摆了摆手:“大功告成,现在可以收兵去徐州了。”
张颌与高览仔细的一看石碑,顿时不由得一起擦了擦冷汗。
高览大嘴一裂,犹豫道:“三公子,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闹大了?曹兵回来要是看见,还不得追上来咬死咱们不可?依末将看,还是擦了吧,别把他们惹太急了。”
张颌也是无奈一笑,张口想说点什么,但犹豫了一下,终归是闭着嘴没有吱声。
袁尚翻身上马,拍了拍高览的肩膀,笑道:“高将军,你这人就是老实,实在过虑了,正所谓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咱们大老远过来一趟,哪有在人家门口光转圈不敲门的?我这是出于礼貌。”
高览闻言眼皮子直抽抽。转头看了看那被袁尚涂抹的如同鬼画符一般的分界碑
三公子真爱开玩笑,把人家的门脸涂抹成这熊样,也能说是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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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曹军官渡方面,曹操在听了郭嘉的劝谏之后,随即不再犹豫,一面亲自督军北上追击袁绍,一面又派遣大将夏侯渊率领一部精锐,火速南下,前往许都助荀彧歼灭围攻许都的袁军。
在曹操本家的曹魏八虎骑当中,夏侯渊最为擅长的就是千里奔袭,他早年就跟随曹操起兵,作战勇猛,曾任别部司马、骑都尉,后升任陈留、颍川太守,可谓是战功赫赫,官渡之战中,他主要负责为曹操督运粮草。
此次曹操派他回军救援许都,可谓是正好用上了他的专长。
夏侯渊最喜奔袭作战,进军极为神速,从曹操给他下令增援许都,到他率军奔袭而归,最多也就是用了不足一昼夜的功夫,确实不负他急先锋的威名称号。
大军昼夜奔袭而归,眼看着就要行至许县疆界,一马当先的夏侯渊双目半眯,随即传令,命身后的将士做好冲袭的意识,随时准备攻敌。
战马嘶鸣,纛旗招展,兵戈霍霍,士气如虹。
在夏侯渊的率领下,曹军仿佛是一群觅食的恶狼,正用他们凶狠而机敏的目光,巡查着每一处可能潜伏着敌人的地方,只待敌人稍一露头,便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扑上去,将猎物扯断咽喉,撕碎殆尽。
“报——”
急行之间,但见一骑斥候飞马奔驰而来,好似离弦之箭,顷刻间便已是到达夏侯渊的面前。
夏侯渊勒马而立,盛气凌然的注视着那名斥候,张口只是蹦出一个字:“讲!”
夏侯渊半生用兵只求一个“快”字,其性格也是猛如急火,说话办事从不拖沓,尽显能将之姿。
那斥候深知夏侯渊秉性,急忙奏报:“启禀将军,许都城外已无袁军动向,其兵马尽皆撤离,不曾留下一营一灶一兵一卒,只是”
“只是什么,有话速说!”夏侯渊最讨厌的就是说话犹疑不定。
那斥候闻言一个哆嗦,急忙回道:“袁军虽然尽撤退,却是在许都的正北界碑上留下了一些丹砂痕迹,其状甚是惨烈还请将军亲自去看看。”
分界碑上?
甚是惨烈?
这是怎么个情况?一个破石头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夏侯渊心下不明,眉头微微一皱,座下双腿一夹,率兵直奔许都北面的边界而去。…,
不消一时半刻,曹军兵马已是开至北境界碑处,只见原先青石竖立,庄严肃穆的分界碑上,此刻不知为何,竟是被丹红的朱砂描的如同鬼画符一般,圈圈点点,分外瘆人撩眼。
夏侯渊面色一变,急忙打马上前细细观看。
只是看了短短的数秒钟,便见夏侯渊气的狠狠的将手中战枪扎在地上,双目圆睁,鼻孔一张一合,大气如公牛般喷出,仰天怒喝,格外骇人。
“袁军尽是卑劣无耻之辈!揭伤不揭疮,打人不打脸!这哪个混蛋干的!”
夏侯渊身后的几名校尉闻言一同向前瞅去
然后,众人尽皆都呆住了。
但见原先光滑平整,只有“许昌”两字的石碑之上,此刻已是被朱砂左一道,右一道的勾勒横扫,描的跟临终血书似的,要多寒碜人有多寒碜人。
更可恶的是上面写字的内容,虽是让人似懂非懂,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话。
但见歪歪扭扭的一行红字将“许都”二字的锋芒气势全部掩盖,跟虾爬子似的,极为磕碜,而且后面还画着一个傻乎乎笑脸的小人。
“好山好水好风光,吃好喝好倍倍香,本大公子特来许昌一游,自留临摹一副以作留念,独家珍笔小心收藏,耶!\(^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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