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一、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三九一、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师兄们离去,“系统”内没有一个人能信得过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些信不过的人都在这件事上动着“自己”的心思。
那一夜,山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身边的母亲看着山丹终于可以入睡,不再翻来覆去,也安稳地睡了一觉。
凌晨,顾海平回来了。
他穿着冬装,风纪扣都扣得紧紧的,还是一向的整洁、利索,山丹哽咽难言,只见他一惯性地挥一挥自己的手说道:“小同志,你放心吧,我已经都帮你全部都安排好了。”似乎是特别强调了“全部都”。
他就站在他们的大床脚下,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山丹想要睁开眼看一看,真真切切看一看他,可是,等她睁开眼睛,朝阳的光已经撒蛮屋宇,哪里有顾海平的踪影?母亲看到山丹醒来,欣慰地说:“昨儿晚上看你睡得挺好,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
可是,明明一整天,山丹都觉得床脚靠近卧室窗帘的地方有些不同的感觉,无意识间那里好像有什么在看着她,但那时的她还是懵懵懂懂的,直到后来想起那时的情形,才意识到,是顾海平在那里陪伴了她一天。
回到家之后,她就一直给他的灵位上香,每一次看到那张他博士毕业的照片变成黑白色,她就会被现实深深刺痛,他不在了……
山丹像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虽然在极力想要好起来,但身体和心智都在半生半死间,她想她至少已经失去了一半的魂魄。
那一天,六月的永城已是酷夏,2006年,顾海平接父母来永城小住,他们是那么不适应永城的气候,今日,在这样的境况下,母亲绝不言语关于气候不适之话。
她不敢开空调,担心山丹虚弱的身体受不了,其他人都呆在医院的招待所里,那里有空调,对于北方人来说,永城的六月就是火炉。只有母亲陪着山丹呆在家里,山丹不想离开家,两个人坐在艳阳充斥的房间里,母亲的汗一直不干,山丹在如此炎热的环境里却感到彻骨的冰冷。
母亲看着山丹的样子,给山丹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两口子感情特别好,也是因为意外,媳妇离开了人世,丈夫因此一蹶不振,天天借酒浇愁。后生的父母束手无措,只好请来阴阳先生,想要弄清楚其中的缘由,于是,阴阳先生用一根红绳把后生拴在裤腰带上,带着他来到阴间。在一群花枝招展、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姑娘中间,他看到了他的媳妇。他急切地上前打招呼,媳妇转过身不理不睬。他问缘由,媳妇回答:那一世欠你二斗米,这一世还你一男和一女,我们已经没有两清、互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回来后,后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不再自暴自弃,好好地把娃娃们养大。其实,每一个人都和其他人有缘才能相见,夫妻是最大的缘分,但是其中的缘份也有深有浅,海平是个好娃娃,他对你的好妈从来没见过别人能那样,所以,他是来报恩的,上一世一定是他欠了你的,这一辈子才这么尽心尽力地补报,补报完了就走了。”
“可是,这样的结局!我宁愿他不来补报我!我不要这样的补报!”山丹哭道。
“这个哪里由得了人?都是老天爷的安排。他走了是他的命,只是留下我们闺女,他这辈子又亏待了你!但是,你不要再惦记他了,但愿下一辈子你们不再见面,不要有这样的结果。”母亲双手合十祈愿道。
望着几天里憔悴、不安、焦虑的母亲,山丹哽咽道:“我不要,下辈子不要再见到他,我宁可做猫做狗,也不愿再经受这样的痛苦,这还不如死了。”
“别说瞎话!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跟你大怎么活?况且,事情会慢慢过去的,吃奶的孩子没有亲娘都活得下去,你还有妈妈在啊,不说傻话,不做傻事啊!妈知道你的难过,人这一辈子说不定会有什么事,过哪道河脱哪只鞋,事情总会过去的。你还有小玉要抚养啊,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身体好起来,往后的生活要靠自己了。”母亲说不下去,不停地抹眼泪。
山丹像小时候一样把头挪在母亲的腿上,她感受母亲的慈爱和温暖,这几日已经可以吃一点简单的食物,身体也有了些力气,便不再需要人来服侍了。
“妈,谢谢您!我这辈子有您这样的妈妈是我的福气,我会好起来的,我也会坚强起来,把小玉健健康康养大成人,把您和我大养老送终,自己也好好的过,让这一辈子不留遗憾,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海平。”山丹为了安抚焦虑的母亲,也给自己打气,如是说。
“妈就知道我闺女不是个窝爨(窝囊)的人,跌倒了再跋起来,只要有一口气在,就得活出个样子来。”母亲听到山丹的话,心中升起无限的喜悦,这个孩子没有被打垮,她还是原来那个争强好胜、有骨气、有志气的孩子。
“丹儿,你知道妈为啥一定要你读书考大学吗?”母亲显然有些开心,她想慢慢地把山丹引导出忧伤的境地。
“为啥?因为我聪明?”山丹反问。
“聪明是聪明,妈是知道你的心的,你那么要强,身体又弱,在土里刨食儿一眼看到底是不会有大出进的,你能甘愿一辈子在土里刨食儿?要是那样,你一辈子都会不开心,妈才一定要你考大学走出来,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妈看着你们感情好,即使走得远了些,但有海平护着你,妈也放心。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不过也不要紧,你还小,有的是未来,妈相信还有人等着对你好的。你还记得你们小时候,妈给你们算过一卦,你的命是六两八,那是王侯将相的命数,所以这次的事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坎儿,过去了,你还有享不尽的福分的。人一生下来命已经注定了的,都由不得人,该怎么过还不是怎么过?”母亲笃定地说道。
“嗯,妈,你不用担心,我会好起来的。”山丹流着眼泪说道。(未完待续。)
三九二、业力随身、因果不虚
三九二、业力随身、因果不虚
在山丹最无助的时候,一直有徐师兄和他的爱人帮忙,他们是正直的hn人,两口子都是耿直的人,顾海平出事那天晚上,徐师兄就和爱人及时赶到,联系亲友,一直在为顾海平的后事和山丹母女日后的生活尽力周旋。
他们是真心在为山丹和孩子想,但是就医院的态度,也只好知难而退。
之后是黄师兄不遗余力地跟毛蛋儿跑交警、殡仪馆、墓园等等事宜。
过了些日子,徐师兄又放下手头的工作,来看望山丹,大抵是劝山丹看开一些事情,至于赔偿和医院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就选择顺其自然吧。
本来,对于山丹,就顾海平丢掉性命这件事上,她不想怎么样,拿了赔偿又能怎么样?那是他的命换来的,她怎么忍心?!他的命是区区几张钞票就可以换的吗?
如果能换,山丹愿意出比对方高100倍的代价来换回他,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徐师兄说刘老师(国家著名中医)想要见一见山丹,山丹没有任何犹豫,拖着随时可能倾覆的身体打了一辆车,由小姑子陪着来到南鹰宾馆的素食馆。
刘老师是密宗弟子,常年吃素,家里设有佛堂,也是一著名大学的中医学博士。小玉小时候,有一次拉肚子曾经到过刘老师的家里就诊。
此次见到刘老师,山丹感觉到一种祥和之气,他身上洋溢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气场。
“来,山丹,坐。”刘老师简单招呼。
“嗯!谢谢您,刘老师!”山丹双手合十作揖道。
“没事儿,来坐。”刘老师欠一欠身体道。
“服务员,上菜吧。”徐师兄招呼服务员上菜。
“山丹,你的境遇很让人同情,我今天想要给你说一说因果轮回之事。凡事发生都有他的缘由,不是偶然的事件,都是必然。否则你想一想,就凭顾海平的身手和智商以及平时做事严谨的性格,怎么会出现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刘老师缓缓而言。
“你给我的短信我也收到了,你说你们是‘无隙的感情’,你再想一想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有这样的感情?你得到了,你拥有过,那就要知足。有多少人穷其一生都追求不到一份这样的感情啊!”刘老师继续说道。
“还有,你不要去记恨肇事司机,这个都是因果轮回,上一世或许是顾海平夺去了他的性命,这一世人家就来报仇。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无中生有的,都是在这个轮回的大转盘里转的,很少人能逃出六道轮回。除了大善大恶之人,但是我们都是凡人,都逃不脱的。唯有你选择谅解,不憎恨、不纠缠,把这根恶业之链断掉,才会剪断之后无数世这样互相伤害的轮回,人常说‘冤冤相报何时了’?说的其实就是这个道理。”刘老师一边娓娓道来,一边给山丹盛了一碗汤。
“谢谢您!”山丹泪水不断。只要是对顾海平好的,她都愿意做。
“嗯,来,喝点汤。你要保重身体,孩子还好吧?你要在顾海平离去之后,第一要紧的事是不要给孩子受到伤害,她还小,经不起这样的打击,这时候你的坚强和呵护尤为重要,孩子的心理疏导尤为重要啊。”刘老师嘱咐。
“刘老师,我就是想见他一面,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能见到他吗?”山丹泣不成声。
“你们这一世的缘分已尽,只是你这样放不下、想不开,他若知晓,合适的时机,他会回来告诉你的。”刘老师说道。
“会的,山丹。你看太极图,一半是白色、一半是黑色的,我们现在处于白色这边,一旦你的因缘具足,你就可以‘看到’黑色那一半的东西,现在顾海平就在我们看不到的那一块……”徐师兄信奉道教,他的话被老师打断:“不要着急,一切都讲一个因缘,你该知道该明白的,迟早会得到解决的,当务之急是把顾海平的身后事处理好,你和孩子好好生活。”
“其实我这几年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我一直预感到要出事,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出事儿,甚至连后事都想好要交代了,不想是他出事。我一度以为自己得抑郁症了,也一度以为是因为生活太过安逸导致的患得患失。就在他出事那个晚上,我梦到我们一家三口出门,坐出租车回到大门口,一下车,小玉就被迎面开来的一辆车给碰到了。因为早上急着上班,又是不好的梦,我就没跟他说,晚上下班他却出事儿了。”山丹哭道。
“那天晚上应该还有其他异样吧?一个人要离开这个世界总是有些不同的,况且以我看来,顾海平绝非一般人转世。”刘老师断言。
“是的,有些不同,那天晚上,他刚睡下不久,就起来很烦躁地拿电蚊拍打蚊子,平时都是我被蚊子叮睡不着起来打,那天,我都没觉得有蚊子,他起来骂骂咧咧地找了半天蚊子,没找到才又躺下来睡觉。就在我做完噩梦,还没睡着时候,他也做噩梦,‘咿咿呀呀’地叫,我推了他一下,他也没醒,翻了个身又睡着了。之后我养的一只小狗,在阳台不停地吵,我担心吵到邻居,还拿扫把去吓唬了一通小狗,一晚上好像都睡得不安稳。不过,早上起来,下过一天一夜的暴雨之后,路不好走,我带孩子出门坐公交车,他自己在家也没有什么异样。”山丹回忆道。
“是的,一般猫狗是通灵的,猫属阴,狗属阳,它们都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你这样一说,那就是了,一切都是必然要发生的,我们是没有本事改变什么的,像一些生死大事都是早已注定了的,你也不用再纠结什么,好好把以后的日子过好,不要让他放心不下,让他安心离开,因缘具足,你们还会再见的。也或许是他代替孩子离开了,你想一想如果你们没有了孩子,你们怎么活下去?你要心存感恩,有这么好的孩子陪你,你也要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才不辜负你们那么深厚的感情。”刘老师的谆谆教诲。(未完待续。)
三九三、佛说
三九三、佛说
“另外,你也放心,你给他做超度的心愿,我在他离去第四天时候就请我的师父——xc的一个活佛,叫波切多吉的给他做了超度,已经做好,你的心愿已经达成。你能在这样的状态下想到给他做超度,说明你们都是佛缘深厚的孩子。”刘老师说道。
“谢谢您!”山丹起身作揖,满心的感激。
“是老天爷不开眼,让这么好的人出这样的事儿。”坐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小姑子突兀地说了这句话。
“可不能有怨恨之心,这样对顾海平是不好的,可不能埋天怨地,一切都是自己的因果造成的,你们要是有怨恨,就是给他加深罪孽,以后可不敢再说这样的话。”刘老师及时制止。
“就是肇事司机,你们也要选择原谅他,这样我们做的超度才有用,否则他又被各种心念拉回到世俗这个漩涡里,我们所做的就白费了。”刘老师严肃地说道。
山丹十分相信刘老师的话,结合他们自身的经历和刘老师的威望,以及刘老师的学识、修为、他听到山丹小姑子话时的紧张神情,山丹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虽然山丹也知道这些六道轮回之说,毕竟顾海平的研究也涉及到这方面的内容,其时徐师兄也应刘老师托付,已经将净空法师的录像讲座给山丹录入电脑,山丹在来见刘老师之前,已经对净空法师所言的六道轮回有了一个了解。但是听到刘老师这么直观的、直接的说明,山丹的心灵才似乎有些轻松。毕竟,在这大千世界,人若尘埃般渺小,我们何德何能改变命运?
就是像净空法师这样一生修行,一生为善的人,才得以改变自己的命数,他把自己42岁的寿命变成了80几岁,还身体健朗,到处弘扬佛法。这样的大慈悲、大善,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山丹的胃口似乎也有些好起来,她主动多喝了一碗汤,但是固体食物还是难以下咽,一边吃饭,刘老师一边讲一些佛法,山丹本是一个有些灵性的孩子,刘老师深入浅出的讲解她都能领悟其中的奥妙,也能体会到刘老师的用心。
就是刘老师这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安抚、教导她的恩情就是该深深感恩的,有多少人花重金都难见到他一面的。况且就顾海平超度一事是多大的恩情?
刘老师说:“凡事都有因缘,你们两口子跟我是有些缘分的,那时候顾海平读硕士,跟我出了半年门诊,他的钻研和悟性那是没得说的,脾气性格又好,虽然不是我的弟子,但是我很喜欢他。我爱人,你们赵老师也很喜欢他,她今天有事没能来,这次我也代表她问候你。”
“谢谢你们!我会好好的,我不想他不好,能为他做的可能也就是我好好的,把孩子好好养大成人了。我们一起艰苦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生活好起来,不再那么艰难了,他却离开了,他的一生都是在辛苦、劳累中度过的,这么多年他甚至连一个懒觉都没睡过,他是那么自律的人!从来都是别人麻烦他、指望他,人世间的福他好像都没有享受,就这样走了,我再也不能见到他了。”泪如雨下,山丹心痛得说不下去。
“不能这么说!你们这么好的感情,你能这样一直不离不弃、全心全意地陪伴着他、辅助他,这就是用多少金钱和物质都换不来的福气呀,怎么能说他没有享福呢?他的命数如此,这样的走法虽然残忍,但是实话说应该是最好的了,如果非得离开这个世界,就不如这样走。我最近有个癌症病人,是没救了的,但是家里还在要求治疗,这就是人财两空的呀,你想想留下年幼的孩子和年老的父母,留下柔弱的妻子,为了看病欠下很多债,他们的日子将来要怎么过?虽然说每个人都是因果相随的,但是,这样就更惨啊。”刘老师说完,习惯地念一声“阿弥陀佛”。
“可是,这样突然离去,这样只纸片言都不留下,走得这样决绝,我还愿意他能弥留一段时间,把该说的话、还能为他做的事再为他做到。”山丹哭道。
“你错了,你如果看到他的伤痛,你会心疼,怎么忍心?你会祈祷他少受些罪的。”刘老师安慰道。
“哪怕他残废了,我都愿意伺候他、陪伴着他的呀,他连这点机会都不给我。”山丹又一次泣不成声。
“世道轮回,哪里由得了他?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或许也是他的意念所为,他那么爱你,怎么忍心让你受苦?这样的决绝、绝情,也是他做得对的,你想想看如果注定要离开,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这样决绝的方式。人生在世总是不能十全十美的,总是会有遗憾,怎样的灾难降临都是我们不能接受的。”刘老师安详的声音。
“山丹,不哭了,依然如此了,保重身体要紧。”徐师兄看着山丹哭得喘不上气,担忧地说道。
“不要紧的,让她哭吧,情绪是需要宣泄的,哭过了,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这个世界没有谁能代替得了谁。”刘老师缓缓地说。
“是啊!除了接受现实,还能做什么?医院领导也是很自私、狭隘的,我们只能靠自己。”徐师兄说道。
刘老师没有接徐师兄的话,自顾吃起来。
“谢谢师兄,你们也跟着我们受委屈了。”山丹对徐师兄说。
“我们倒是没什么,主要是帮不上忙,医院特意叫你嫂子去问是你什么亲戚,我们说是同学,医院就冷脸说我们不要添乱。”徐师兄有些气愤地说。
“我知道,他们巴不得没有人帮我,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比起海平的离去,他们的仕途更重要。”山丹止住哭声,平静地说。
“这个世界人情薄如纸!”徐师兄叹道。
“不值得为这些人弄得自己难过,山丹,顺其自然,不要强求什么。”刘老师一副超然之态。
“嗯,我本来也没有想要怎么样,海平不在了,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人都没了,我要其他有什么意义?我不会的,况且我的神经也接受不了在他离开这件事上做什么。我现在就是想把他平平静静地送走。”山丹平静地说。
“可是,将来你和小玉的生活怎么办?没有保障怎么办?”徐师兄听到山丹的话很是着急。
“不要紧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造化,你放心好了。”刘老师对身边的徐师兄说道。(未完待续。)
三九四、母亲的担忧
三九四、母亲的担忧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个小时,期间刘老师叫服务员加了几次茶水。看着山丹的情绪渐渐平缓,他的心意和理念也已经送达,暗自可惜这么好的两个孩子,却是这么让人心疼的结局。
刘老师站起身,缓缓说道:“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发个信息给我,我会及时给你回馈,有什么想不通、过不去的坎儿,说给我听,我抽时间分析给你。”
“好的,谢谢您和师母!”山丹点头应允。
慢慢走过酒店大院里的石子小径,山丹才注意到“素食堂”坐落在饭店一个角落,灯光橘黄温暖,周围是大株的滴水观音竹,还有茂盛的蕨类植物,环境素雅。
穿过绣球花缀满枝头的石子小径,才看到饭店的大堂,再在灯火辉煌的大堂旁边,另辟蹊径,一条小路幽静地通往大门外,似乎是不经世事的繁杂而独处一隅。
徐师兄快一步出去,拦下一辆的士,刘老师张开双臂把山丹轻轻拥抱一下,拍一拍她的背。
山丹一路上止不住地流泪,小姑子沉默地坐在身边,山丹思绪万千:要是顾海平不出事,他的专业和人生成就绝不会低于刘老师。这么多年的打拼、努力,瞬间成为泡影。
转而又想:其实所有世间得失对生命而言又有什么意义?活着才是最要紧、最关键的啊。若生命都没有了,其他一切都将随着消散。
回到家,母亲十分小心地观察山丹的情绪、神情,看到山丹的气色似乎好一些,脸上的悲伤之气似乎也少了一些。遂轻声问道:“乏了没?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嗯,想吃点儿稀粥吧,突然觉得有点饿了。”山丹坐在刚买不久的红木沙发上,这么多天第一次觉得有了饥饿的感觉,活着!首先要活下去。
母亲急忙去煮粥,在厨房探头出来问:“丹儿,你说我加点儿肉末好不好?再加点盐跟姜丝?”
这样的粥是父母来永城时候山丹煮来给二老的,那时候老人家适应不了永城炎热的气候,食不下咽,山丹想着法子给二老做好吃的,母亲觉得这个粥很不错,于是学着山丹之前的样子做。
“好的。妈,我先躺一下,您做好了叫我起来吃一点儿。”山丹躺在长沙发上,身下垫着一床淡青的夏凉被。
她想起:不久前,也是躺在这里,头下枕的却是顾海平的腿,那天吃罢饭,山丹习惯性地躺在沙发上看看电视,顾海平洗好碗盘,走出来,坐在山丹脚下,山丹转了个圈,把头放在顾海平腿上,顾海平抚弄着山丹的长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如今长长地沙发山丹孤零零地躺着,空出一大块来,不由的悲从中来,眼泪又要流出来,赶紧收回心神,不敢再想。
母亲看到山丹缓过来一些,有了胃口,有些欢快地在厨房煮粥,不时探头出来看看躺在沙发上的山丹,放好食材,走出来摸摸山丹的额头,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山丹跟前,谨慎地问:“丹儿,你今天去见谁?”
“见了一个老师,海平读研究生时候的老师,信仰佛教,是人家给海平做了超度的,今天叫我去也是开导我,跟你说的道理是一样的。”山丹回答。
“哦,你要乏了就先迷糊一会儿,妈去看看粥煮得咋样了?”母亲看到山丹渐渐平静下来的神情,管他是什么教,只要能帮助孩子好起来,她就万分感激,吃斋念佛感谢人家。
等母亲把粥煮好,山丹在沙发上居然做了一个梦:顾海平斜靠坐在靠墙的刚买不久的红木地柜上,她偎在他胸前,一如以前那样安心地靠在他身上,顾海平双臂环紧山丹,山丹伸出手臂抱住顾海平,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母亲把粥端出厨房,轻轻放在茶几上,看到山丹双臂紧紧抱在胸前,轻声问:“丹儿,粥煮好了,起来吃一碗,洗澡再睡吧?”
山丹在睡梦中睁开眼,看到母亲关切的面容,从梦中清醒过来,慢慢起身,坐下来,端起粥小口吃起来。
“妈,我刚刚梦到海平。”山丹平静的语气。
“哦,他也是放心不下。”母亲有些不敢多说啥。
“妈,你说是不是人去世后还能看到人间?是不是就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山丹的问题有些幼稚,但她就这样问出来。
“应该是的,我们凡人只能看到眼面前这点东西,他们应该能看到过去和未来,如果是神通的还能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所以说祖宗保佑后代也是这个意思吧?”母亲择句而言。
“那他的祖宗怎么不保佑他?”
“不是每个祖宗都能有这个本事的,也还有一个人的造化和命数的,我娃不要再想这些了,好好吃点儿粥,好好睡个觉,妈妈陪你一起好起来。”母亲及时结束了这个话题。
“妈,你也去盛一碗粥来陪我吃吧,一个人吃没意思。”山丹知道母亲这些天一直担忧、伤心,一顿饭都没吃好,再加上永城的天气炎热,其他人都在医院招待所里开着空调,只有母亲在蒸笼一样的屋子里陪着山丹。60多岁的母亲虽说身体硬朗,也架不住这样的煎熬啊。
“好的,你慢点儿吃,多吃点儿。人是铁饭是钢,能吃饭,身体就会好起来了。”母亲开心地答应着。
望着母亲忙不迭、欢喜地去厨房盛粥,山丹的心痛死了。该是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了,却让年老的母亲如此地操劳、担忧,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不管世事如何艰难都要好好保重自己,不给母亲担忧,有力量就回报父母的厚爱吧。
“妈,你放心吧,我会好起来的,人命这样,我不会被打垮的。”山丹望着对面含泪的母亲说。
“妈知道!”母亲抹抹眼泪说道。
“人一辈子可长了,说不定会遇到什么麻烦和苦难,但是只要还活着,就要好好活,不能糟蹋了这一辈子,下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转生为人,所以,不管咋样,都要好好的。”母亲喃喃地说。
“嗯,我知道!妈,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的。”山丹禁不住热泪盈眶,这些天母亲寝食难安,是怎样为她担着心啊?看到她好一点点,母亲便立马开心起来。这个世界上,如今只有母亲才会如此在意、如此担忧了。为了不让母亲再为难、再担心,她得好起来。(未完待续。)
三九五、人命
三九五、人命
叶主任带财务科的马会计就顾海平的住房公积金和保险来找山丹,相关事宜交代清楚,说正在办理因公牺牲的各种手续。
山丹只静静地听着,一同来的政治处李副主任说道:“这笔钱是你们的夫妻共同财产,要不要告诉顾博的家人?”
“你什么意思?”山丹有点不明白李主任的意思。
“就是有个遗产分割问题,我要征求您的意见。”李主任回答。
“你们看着办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藏着掖着。”山丹说道。
“哦,那我觉得暂时不要告诉他们了。还有院里会组织一次捐助,您和孩子都需要参加。”李主任面无表情公事公办地说道。
“不用了。”山丹简单地拒绝了。这不是要把她们锥心的痛拿来换取别人的同情吗?这样的伤害是几张钞票能够值得的吗?对小玉来说或许会留下人生的阴影,让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孩子站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大家的捐助,这些虚情假意的捐助不是她们需要的。
“那您是怎么考虑?”李主任问道。
“没什么,我不想就顾海平牺牲这件事上再做什么伤害孩子的事情,谢谢你们的好心。”山丹简单表明意思。
“哦,那我跟领导汇报吧,或者各科室自行捐款,就不要你们出席了。”李主任回道。
“另外,还要和您商量一下顾博的追悼会的事情。您看哪一天合适?”李主任问道。
“这个,我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才能决定。”山丹忍着心如刀绞的痛回答道。
“那好的,我们先安排、准备其他事情,你确定时间了告诉我们。另外,顾博的衣服您看穿什么?”李主任问。
“穿什么?”山丹有些诧异。
“哦,有些人是穿自己的衣服,您看?”李主任支支吾吾。
“穿军装吧,他是个军人,是在下班途中出了事,算是还未离开工作岗位,况且,他也很珍惜、热爱这份事业和这样的身份,作为一名军人、一名优秀党员,我希望他穿军装、盖党旗荣耀而去。他是一生都在为中华民族文化的传承和振兴而努力的。”山丹又禁不住流泪。
“好的,我们去安排。”李主任答应一声,三个人离去。
不一会儿,顾老师气冲冲的打电话给山丹:“你同意他们开追悼会了?”
山丹有些莫名其妙:“是啊,我同意了,日期还没确定,我要咨询过我们的老师才能定下日子和时辰,怎么了?”
“他们什么都没交代、没处理,你就这样同意他们把他火化了?”顾老师责问道。
“那你想怎么样?你可以找他们去要求。我的意思是,海平已经不在了,一辈子辛辛苦苦,没享过几天福,去了就叫他尽快入土为安,至于其他事情我们安顿好他再说也不迟。”山丹回道。
“那不行,等把人火花了,他们就更加不理我们了。我不同意!”顾老师坚决地说道。
“我也不同意你这样做,我不想拿他的牺牲做文章,他去世了就应该得到安宁,我们不能拿他的命去换什么!这我不忍心。”山丹虽然有气无力,但语气中透出坚定。
“那是啊!他不在了,你霸占了我儿子的财产,你当然不着急!这件事我反正不同意!”顾老师的话如利剑般刺穿山丹滴血的心。
“那你说说,你儿子的财产有多少?是怎么来的,我是怎么霸占的?这么多年我每年一年四季的寄钱、买药,我们供养你,我们辛辛苦苦赚的钱自己都舍不得花来供养你,倒成了我霸占了你儿子的财产?我们结婚10年,你儿子读了6年书,我好不容易熬出头,你儿子却离去了,留下我孤儿寡母,房无一间、地无一垄,我霸占了他什么?你倒是说说看?!”山丹气急了,拼尽全身力气吼道:“那时候,你昧心黑了我们省吃俭用的饭钱,我就不说你什么了,那时候海平在,我有希望,现在呢?你还想怎么样?我们孤儿寡母不要活下去了吗?”
“你这话说得也忒难听,我儿子那么大一个博士难道还靠你养活?他这么多年不挣钱?你要活下去,难道我们老的就不要活了吗?你掐死我们算了!”顾老师气急败坏。
“你儿子生下来就是博士吗?你黑掉你儿子口粮钱时候你儿子是博士吗?你儿子去年才博士毕业,是我一手扶持他读完博士,你神气什么?你在他成才的道路上付出多少?你以为你生了他就注定所有的成就都是你的了?我见过的老人家多了,从来没见过像您这样的!”山丹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我生下他,他能读博士?当然,我养他小,他就要养我老!”顾老师理直气壮。
“哦,好吧,那你去找他,让他养你老。”山丹愤然挂掉电话,人气得脸色铁青。
“怎么了这是?老汉不行?”山丹妈急忙扶山丹躺下。
“妈,你说,你见过这样的老人?这么好、这么优秀的儿子意外去世,人家不心疼儿子,却计划着用儿子的死来换钱,还说我霸占了他儿子的财产。怪我同意了给海平开追悼会、火化的事情,没有了筹码跟医院谈条件。”山丹气愤地说。
“人就是那么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还生这种气干啥?”母
亲摸摸山丹的头,轻嗔道。
“我就是好奇怪,人心都是肉做的,怎么我们多少好都换不来他一点点人心?”山丹还是很生气。
“一种米养百种人,人跟人不同,就有些人是寡淡、没人情的,你想咋办就咋办,不用理会他就是了。妈也认为把他冷冰冰放在那儿不是个事儿,人走了就要入土为安,活着的人怎么都好说啊。”山丹妈也是很无奈。
“其他都可以商量,就这件事上,没有商量,要及时做,不能为他们的小算盘耽搁了大事。我能为他做的,也就这点事儿了。”山丹叹道。(未完待续。)
三九六、在天有灵
三九六、在天有灵
人不在了,所有世间的烦恼和艰难都与他无关,只好好地打发他离开就是,也不枉他勤勤恳恳一生,山丹想到顾海平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一生,到头来是个这样的结局就心痛不已。
走了走了,就让他好好地走。
她打电话给顾海平的同门师兄黄师兄,请师兄择一合适日子给顾海平开追悼会、确定火化的时间、安葬的时间、地址。
师兄接到山丹的电话,便放下手头的工作,驱车来到医院招待所(山丹本心以为可以跟顾老师一起就相关事宜进行沟通,有师兄在中间起到协调作用,所以她特意来到顾老师所住的医院招待所。)就顾海平的后事进行协商。
“按照师弟的出生、去世时间,和你们娘俩的八字、天干五合,我回去推算一个时间出来,既要对师弟好,也要对你们娘俩有所裨益。”师兄把他们的相关信息记在纸上。
“师兄,我也没地方没人商量,我想问您:海平的父亲不同意先送海平走,你说我坚持按时送他走,这样做合适吗?”山丹问道。
“他不同意?为什么?”师兄有些惊异。
“就是他说赔偿什么的都没有结果,要是把他安葬了,可能……今天邀您来也是想请您做做工作。”山丹不忍心说出口。
“唉!人命大过天!这个时候了怎么能把他的身体作为筹码?这样不对!”师兄说:“况且,你把人放在那里,就能多要到赔偿了?人不在了,应该以他为重,其他的赔偿是很复杂、漫长的事情,你让他一直呆在殡仪馆?这不合适。不过如果可以跟老人家协商,尽量说服他更好,如果不行,也只能依你为主,你说了算。”
“我们家的事,您是知道的,前前后后老人家的做派,我真是受不了!您说这么好的顾海平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山丹无可奈何地说道。
“唉!他是走错了门,他就不应该是他们家的孩子,英年早逝也因为他们家祖上的德行之土贫瘠,无法滋养他这棵大树导致的。平常人们常说:积善积德,为后辈儿孙积阴德就是说:祖上要与人为善、要多行善事,多多给后代积福积德。他父亲的为人绝谈不上积德积善,对自己的儿子、孙女这样的骨肉亲人都这么凉薄,哪里还有阴德庇护儿孙?”师兄分析道。
“是啊,人常说:十分伶俐使七分,后代儿孙留三分,十分伶俐都使尽,后代儿孙不得劲。”山丹妈说,“他们家的是非是他们的,只是苦了我们山丹!”
“唉!都是有些渊源的,山丹可能跟师弟缘分不够深,否则,凭师弟和山丹的德行是能够留住师弟的。不过也是人各有命,这都是命中注定的。”黄师兄说道。
“我常常想:家有贤妻夫无横祸,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或者我命中克夫,才导致他出事?”山丹自责道。
“这跟你关系不大,你们不过是缘分深浅而已,你已经够贤惠了,能做到你这样,在现实中已经不多了。这句活说的是贤妻护家,不无事生非、不无端滋事,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再给自己增加压力,像你这样深明大义的女子已经不多了。”师兄很诚恳地说。
“唉!想一想也是,从来没有坏心眼,没做过坏事,海平也是做着救死扶伤、积善积德的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山丹叹气。
“其实想一想,你们也应该有些知觉,2008年师弟差一点离去其实已经是提示,或许也是平时你们积累了一些福报,才给师弟又留下两年。”黄师兄说道。
山丹默然不言,即使有预示,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做。
“既然已经发生不能挽回了,就不要再多伤神在这上面,想一想以后的生活怎么安排,多多保重自己,师弟也好放心离去。”师兄神色黯然。
“现在也没精神和时间想什么,先把他安顿好,至于以后的生活,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或许我会考虑回家乡,这里已成为我的伤心地。”山丹止不住又流泪。
“你还得考虑孩子,小玉在这里出生长大,她能不能适应回去的生活环境?我考虑你要以孩子的成长环境为前提才好。有些事情不要急着做决定,缓一缓,等你平静、理智下来,再好好考量。”师兄耐心地说。
“嗯,我会慎重考虑的,谢谢师兄!海平在天有灵也会感谢您的!”山丹由衷地说道。
顾老师黑着脸走进来,没有和黄师兄打招呼,自顾进进出出。黄师兄也没有出声招呼。
自从山丹同意了医院的提议之后,顾老师就一直黑着脸,也不说什么。山丹也没精神跟他解释什么。
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山丹是没有这个“魄力”的,她放不下,放不下两人这么多年艰辛困苦的打拼;放不下两个人这么多年的惺惺相惜;放不下顾海平这样离去的疼惜。若灵魂不死,能为他做的,这一世或许就是好好把他送走了。
她愿意拿整个世界换回他,既然换不回,但她依然愿意尽其所有为他做到最好。只有安顿好他,她才能做其他事。
正赶上高考,毛蛋儿作为校长,学校里的事情自然多如牛毛、刻不容缓,看着山丹渐渐好起来,他多少可以放心一些,便和山丹商量给姐夫开过追悼会、安顿姐夫入土为安后,先回去处理好学生高考事宜,再过来帮忙。
山丹很不舍,也很无助,但是她知道毛蛋儿的繁忙,虽然没有答应,但她心里是知道不该再留毛蛋儿在这里的,该处理的事情也只有她自己了。
那段时间,山丹对时间和空间是没有感知的,似乎在她的世界里一直是黑暗的阴雨天,她记不起时间在哪里?也记不起自己在哪里?坐在家里都无法感知这是他们生活了整整五年的房子,至于时间与她更加没有知觉。(未完待续。)
三九七、诀别
三九七、诀别
按照黄师兄选定的日子和时辰,给顾海平举行追悼会。
山丹拖着要撒架的身子骨,她想:无论如何都要支撑着把他安顿好。
早起,母亲煮好了粥,祈求山丹吃一点。
山丹坐下来望着眼前的粥,和着泪、和着血、和着心碎慢慢吃了一点——为了安抚母亲的心。
她穿了顾海平出事那天她穿的衣服:那一套顾海平陪她去南城-百货买的韩国品牌水洗牛仔休闲服。她没有黑色衣服,她向来不怎么喜欢黑色,她觉得太过肃穆。
医院120的救护车停在楼下,中医中心一位医生把山丹背下楼。她没让小玉参加,她担心孩子受太多的惊吓和伤害;她也没让母亲参加,她担心自己随时出现的状况吓坏母亲。
她倒不在意自己会怎样。死对她已经毫无恐惧,她甚至暗暗希望一口气过去,她便可以随他而去。
那一日,母亲看她半死不活的样子,劝慰她时说的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就是现在跟他去了,你也未见得能找到他,各人有各人的路,一旦错开就难再碰到,你不要有任何傻想法,你要是去了找不到他,却留下小玉没人亲、没人爱,你说你要是还能看到人间,你看到她一辈子溜溜湫湫(无靠无依),没人心疼,你说你怎么办?那时候你想回来是没办法的,后悔是没有用的。”
母亲的话听起来那么残忍,而且那么让人恐惧。若如母亲所言,她选择追随他而去,却因为他们缘分已尽不能相见,而留在世上的小玉怎么办?若因为她无法克服的痛苦选择自戕而造成小玉一生的伤痛,她是不是成为了千古罪人?她的离去必然是因为自私,没有一个人有权利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生命原本不属于“ta”,而是属于每一个爱“ta”的人,谁有什么权利无情地剥夺那么多人的爱,而让他们深陷痛苦?
若是自己无能为力,老天不佑还情有可原。
山丹躺在救护车上,苟延残喘,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一边是痛不欲生,而一边是放不下的责任。
她感觉心脏突然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一样,喘不上气,她也不吱声,她想“顺其自然”,若老天此时要了她的命,她绝不反抗。
氧气管被医生安放在鼻孔,心电监护也在“吱吱”工作,随行急诊的医生看着山丹脸色有变,心电监护出现紊乱了的波形,急忙问道:“山丹医生,你感觉怎么样?”遂调高吸入氧气的浓度,密切注视着心电波形。
山丹面如死灰、一声不出,呼吸急促、心率快到120,出现频繁早搏。医生翻一翻山丹的眼睑,发现山丹瞳孔散大、没有神气,遂安排护士静滴中加入强心药物。
那一天,又是大雨倾盆,天似乎也在哭泣,阴冷的天、伤心的人,冒着大雨来离市区很远的殡仪馆送行的人,包括顾海平医院的同事、顾海平的老师同学们、山丹的同事、他们的朋友、顾海平的病人,偌大一个大礼堂放不下来送行的人。人们撑着伞一直排到大堂外面,雨水无情地打在人们的脸上,他们悲戚的神色和眼中的泪水和着雨水在不停流淌。
待山丹的情况稳定一些,医生们用轮椅把她抬到大厅附近的休息室,她用力支撑着千斤重的脑袋,似乎一不用力,脑袋就会离开身体掉下来,山丹好像还看到掉下来“咕噜噜”滚动的脑袋和自己没有了头颅晃晃悠悠走向门外的身体。她处于半昏半醒之中,她用仅存的一点点心气儿支撑着:她要好好地送他走。
她在奈何桥上徘徊时,突然又一声十分硬朗的男声:“山丹,山丹!你醒醒。”
她的魂儿似乎被拉回现实,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对面的脸,是顾海平硕士时的导师:“那天,我们去医院看你,你睡着了,我和你师母没有打扰你。”罗老师流着眼泪说:“山丹,要坚强,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跟你师母,我们会照顾你的。”
罗老师是留日博士,学富五车、年轻有为,那时候他们来到永城时,一贫如洗、生活窘迫,罗老师给予了极大地帮助,一次,顾海平跟山丹说过:“罗老师的事业现在是如日中天,也不需要我们现在报答他,等他老了,我们就像父亲那样孝敬他,他没有儿子,我就是他的儿子。”
虽然罗老师比顾海平大不了十岁,但他如兄如父地照应他。罗老师平时话不多,但每次马高镫短时,总是竭尽所能地帮助他们。
山丹恍惚间知道是罗老师和师母,回还过一口气,哭道:“罗老师,我该怎么办?”
“山丹,你还有我们呢,我们会帮你的。”师母伸手抱住山丹,几个人哭作一团。
时辰已到,山丹被抬到大厅,她看到透明的棺罩下躺着的顾海平,奋不顾身地冲出去,多少天来第一次像打了鸡血一样充满了力量,她冲出去的身体因体力不支而重重地摔在地上,周围的人手忙脚乱地扶起她,他们使劲按住她,叫她冷静……
她成了一介疯人,神智已完全丧失,她哭求道:“让我去,让我去陪陪他,让我多看看他。”她竭嘶底里地哭喊着。
没有人听她的诉求,他们都在极力“控制”她,她是那么无力、那么无助,她就是想去看看他而已,他们怎么就这么冷酷?
母亲的哭声响起:“海平啊!你这么年纪轻轻就走了,你留下的山丹和小玉你叫谁替你来亲她们?爱她们?你这么绝情地走了,你叫我们这老老小小的人可怎么活呀?”
山丹妈答应山丹不来殡仪馆的,却是一大早安顿山丹吃了一点东西后就到楼下坐车来到了殡仪馆,山丹懵懵懂懂不知道。有人把瘫坐在地上大声哭泣的山丹妈拉起来,扶坐在一把椅子上。
医院的领导在念悼词,人群中是“呜呜咽咽”的哭声,山丹竭斯底里的挣扎还在继续,但是不能有丝毫进展,她的上衣扣子都被撕扯开了,一条毯子盖在身上,她被死死地困在那里动弹不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追悼会终于散了,山丹再扑向顾海平时,几个医生和亲人扶着她,一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走上来说:“你要乖、要听话,我就给你见他。”
山丹听明白了她的话,点头如捣蒜地答应:“求你,求求你,让我看看他,陪陪他。”
“好的,你要注意不要把眼泪滴到他身上。”工作人员嘱咐。(未完待续。)
三九八、生不如死
三九八、生不如死
山丹被用轮椅推到顾海平的身边,她急切地想看清楚他的模样,她站起来凑到他的面前,工作人员很是紧张地拦在头前,她看到他安静熟睡的脸,他们给他理了个寸头的发型。他的头似乎不那么棱棱角角的了,看上去圆乎一些,寸头也蛮好看的。
那还是他出事前的那个晚上,他说头发有点长了,想去理一下,他征询她的意见:“哎,小同志,你说我换个发型,理个寸头或者小平头怎么样?”
山丹笑道:“你那头前奔颅后巴子的,一点儿都不规整,还平头?人家那肉呼呼的圆脑袋理平头才好看,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保持这个发型,适合你。”
“好吧。”顾海平有点失落地说道。
“没关系的,等你长得肉头面蛋(肥嘟嘟)的时候就可以了。以后少辟谷,我给你养得肥诺诺就好了。”山丹伸手摸摸顾海平的脸以示安慰。
“那我先去理个发吧。”顾海平说着准备换鞋出门,山丹从后面抱住他弯下的腰。
他不得不直起腰,转身抱一抱山丹,亲亲她的额头,哄道:“乖!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嘛!周末我陪你去。”山丹不放手。
“妈妈又撒娇!”小玉在她的小书桌边写作业,抬起头说道。
“就是,这小妈妈!那好吧,周末去——”顾海平无可奈何地说。
每一次顾海平回家,山丹就不愿意他再出门,哪怕他就是呆在书房做他的事情,她忙她的家务,她都开心、都安心。
可是,他没等到周末,她也没机会陪他去了……
所以,殡仪馆就顾海平的发型征求山丹的意见时,她就说给他理个平头吧,这居然成了他最后的发型。
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冰冷冷的!她想再拉一拉他的手,于是,她去找他的手,他们把他的手藏起来在长长地袖子里,这让她很是费力找不到,她哆哆嗦嗦地想撸起他的袖子,握一握他的手,然后拉起他的手,她要领他回家。他一定是睡过头,忘了回家。
工作人员好无情!她居然阻止了她,就在她已经找到他的手时候。可是,他白皙、修长、温热、肉肉手掌的手却完全不在了,怎么都变成像几根竹棍一样?这不可能!他温热的大手是她最熟悉、最依恋的、最喜欢的。
她努力想抓住他的手,可是没能够,他们拦住了她,工作人员好像很生气,厉声说道:“你要干什么?”
“我想握一握他的手,我领他回家。”山丹梦魇一般说道。
“好了,好了!”工作人员极不耐烦地拦在山丹前面。
“求求你,让我陪陪他!”山丹几乎要跪下来求工作人员。
“没用的!再看也没有用的!这是人命,保重自己吧,啊!”工作人员无情地把山丹推开,几个人把顾海平在山丹的晕厥中急匆匆地推走了。
山丹再一次陷入晕厥中,她的神智丧失了,如同死了一样歪瘫在轮椅里,身边的亲人焦急地束手无策,毛蛋儿急忙喊不远处的医生:“医生,快来!我姐又昏过去了。”
山丹表弟看着山丹苍白的脸、恍若游丝的呼吸、向上泛白的眼睛,立刻用力地掐住山丹的人中穴。
旁边的医生把氧气袋的鼻管放在山丹的鼻孔里,大家使劲喊着“山丹”,他们要喊醒她,他们可能担心山丹在这阴气森森的殡仪馆,不小心就会被阎王爷抓错抓了去做替死鬼。可是,若是这样,离开这个孤独的人世界,山丹或许还会开心一点。
山丹像云里雾里飞一样,她感觉到无比的轻松和自在,她有一种要解脱了的感觉……
声声呼唤愣是把她从“梦中”拉回现实,她看到挤在她面前的一张张关切、焦急、担忧的脸,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还不得不活着。
她愣愣地看着这些脸,神智在一点点恢复,但是,她宁愿从此没有了意识、没有了记忆、没有了生命……
什么叫撕心裂肺?什么叫肝肠寸断?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痛不欲生?什么叫心如死灰?她要一个个去体会……
痛!痛到每一个细胞都要炸裂;痛到每一根神经都像在过电;痛到不能呼吸、不能心跳!她连杀死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像一团面一样软溻溻地被人们抬上救护车,追悼会仪式已经进行完毕,顾海平的一生就这样烟消云散了,他鲜活的生命一去不回,只留下她在这繁杂的人世间苟延残喘。
来参加追悼会、哭过一回、婉惜过、同情过一回的人们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生命中,一样过着自己的生活。
街道在暴雨滂沱中略显冷清,树静静地站在街道两旁,迎来送走来来往往的人,就连蜗牛也还在漫不经心地在高高的君子兰宽大的页面上爬行。
六月的永城已是炎夏,这样的暴雨已经连续几日,永城的热被雨水浇灌得退避三舍,不知名的万物众生都在按部就班地运作,没有多少人知道顾海平去了,他活生生地就不见了,他们都在自我的圈子里转罗罗。
山丹躺在救护车里,心如死灰,她没有一点点求生的**,她多么希望阎王爷现在就来要了她的命,不要让她再如此地痛彻心扉。
她宁愿做个懦夫,也不要面对没有了顾海平的世界,十几年了,她早已习惯了顾海平成为她人生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是她的太阳,她的天。如今,太阳永远不再升起,未来的人生是漆黑一片,她看不到生的希望。她的天塌了,她要为她的天一起殉葬。
她的任何坏脾气、小任性、小心眼、哪怕一点点小阴暗都是不要避讳他的,他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而宽容待之,绝不会升起一丝丝不甘不愿和看法。她永远不必担心他看清、看轻了她,她在他面前可以肆意活出自我的本性,这正是他喜欢、看重的。
他们都自由自在地活在彼此的人生里,做最真实的自己,从不担心彼此慢待了对方。从此,不再有……(未完待续。)
三九九、物是人非万事休
三九九、物是人非万事休
暴雨连天,天不佑人。
救护车停在楼下,几个医生准备抬担架下来,把山丹抬上五楼。
山丹表弟看看这群城里人枝枝架架的样子,天还下着大雨,这人不得都淋湿了?他弯腰蹲下来:“来,把我姐抱我背上,我背她上去。”
医生们面面相觑,觉得这个小伙子有点儿莽撞,不出声也不行动,担架楞在半空中,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毛蛋儿看着一群人在大雨里大眼瞪小眼,抱起山丹放在了表弟的背上。精瘦的表弟浑身是劲,乡下人的筋骨都是硬邦邦的。他快步走入楼梯口,以免雨水淋湿表姐。
毛蛋儿看着表弟身材不算高大,但却是个铁铮铮的男人,心中暗自赞赏了一声。
“你背到二楼我来背。”毛蛋儿跟在表弟身后说道。
“没事儿!姐现在轻飘飘的像片树叶,还用你再倒腾一次?”表弟轻松地连气都不喘。
一个医生急忙拿着氧气袋跟在后面,他一个南方人虽然觉得这群北方人有点莽撞,但也利索、豪爽,不腻腻歪歪。
山丹妈先一步回到家,听到救护车到了楼下,心里担心着山丹怎么样,急着开门下楼,医院几个陪护的护士拉都拉不住老人家,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下赶,护士在后面疾呼:“阿姨,您慢点儿,小心脚下,不要摔倒。”
看到迎面背着山丹的侄子,又回身往家赶:“咋样?你姐咋样?”
“大姨,您不用担心,我姐没事儿。”侄子一边疾步上楼一边回答。
“大妈,您小心楼梯,我姐没事儿的。”毛蛋儿也随声附和。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山丹妈侧身让开,给侄子前面走。看着侄子背上没有一点生气的山丹,她忍不住又抹起眼泪来。
这个要强、懂事的孩子,妈妈一直不舍得苛求她什么,由着她的性子,吃亏、受累只要她开心,妈妈就不计较。如今,却是这样的处境,这叫她如万箭穿心,这可如何是好?
进门,表弟把姐姐放在沙发上。
山丹像一只被抽了筋骨的绵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进门的医生把氧气先给山丹吸上,在拿一瓶准备好的液体吊上,又急忙听诊心音,确定一切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后,大家才放下心来。
山丹的三星“酷毙”手机响起来,这个手机还是顾海平陪她买的。原来的“诺基亚”虽然很结实,但是不好看。顾海平坚持要买一款漂亮的手机给山丹。山丹拗不过,就去买了最新款的三星“酷毙”,1680块,这让山丹心疼了蛮久。
那天,她穿了“千百度”的紫色羊皮细跟鞋,他们很少有时间去逛街,好不容易一起出去,山丹便打扮得美美的,不顾细跟鞋不好走路,一路上马路牙子把包皮的高跟刮开一个口子,山丹有些不开心,顾海平劝道:“不要紧的,新的不穿就成旧的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给你买新的就是。”
“可是,这个也是新的呀!”山丹跺跺脚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啦!下次注意点就是了,我们先去看手机。”顾海平揽着山丹的腰走进店里。
手机一直响,毛蛋儿接起来:“偎,你好,哪位?”
“山丹医生,我是何姐,我今天送家具给你,你在家吗?”对面的女声说道。
“姐,送家具的。”毛蛋把手机放在山丹的耳朵上。
“喂,山丹医生,你在听吗?我是何姐,我今天送家具给你,你在家吗?”对方大声问道。
“在。可是……可是……今天可能不方便。”山丹吃力地说道。
“哦?你生病了?没关系的,我会帮你安装好的。”何姐大声说道。
“哦,是我先生去世了,你要不过几天再送过来吧。”山丹忍着心痛说道。
“哦,没事儿!我们不讲究这个,我送过去给你,帮你组装好。”何姐大咧咧地说。
何姐送来的家具是顾海平帮小玉买的大衣柜,顾海平在永城乡下一个驻边部队挂职,离西南红木市场很近,山丹买了一些红木家具后,顾海平看着不错,也想在买一套书房用品和小玉的套房。于是抽空经常去看看,看好几件后,便要山丹一起去把把关。
山丹对很多东西的品质有着天生的感知,初接触红木不久的山丹凭着自己的感觉可以识别好赖。对这一点,顾海平常常也是惊异不已,他归咎于她的天性没有泯灭。
那是一个有点儿灰蒙蒙的早上,山丹约了几位好友驱车赶往红木市场,与顾海平会合。
几个人到达时,红木市场刚刚营业不久,市场里游人寥寥,顾海平乐哈哈地站在一家店门口等着山丹。
见山丹下车,顾海平一个箭步上前,拉起山丹的手,极其亲密,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
一同来的吉安主任看到,不由得调侃:“哇塞!你看看我们顾博,把我们山丹医生喜欢的——啧啧啧——也不避讳避讳?”
“主任!”山丹羞红了脸,娇嗔道。
“避讳什么?”顾海平笑道,“你们去转一转,我跟山丹去看看。”说着话,顾海平已经拉着山丹小跑着离开。
望着他们嘻嘻哈哈年轻快乐的样子,吉安主任露出羡慕的神色,自己的一辈子,从未有一个男人如此爱恋过她。
顾海平拉着山丹的手不松开,他们才刚刚分开不到两周而已。他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开心地说着他这几日逛红木市场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
山丹也习惯了顾海平这样唠唠叨叨、啰啰嗦嗦的样子,她微笑着任由他拉着她走进一家店里。
店里家具不多,大厅中间赫然摆放着一张红酸枝大案的书桌,气势恢宏,泛着红木特有的厚重、冷静的光泽,山丹一眼便喜欢上了这款大书桌,顾海平还没来得及介绍,山丹已经走到书桌近前,爱惜地用手抚摸着光滑、柔润的桌面。那如同婴儿肌肤般柔润的桌面、那美丽、紧密、柔和的木纹,那圆润、大气的构造!山丹暗暗在心中赞叹:好漂亮的书桌!(未完待续。)
四〇〇、昨日郎情妾意
四〇〇、昨日郎情妾意
“怎么样?不错吧?”顾海平得意地问。
“这是你看上的?说实话——”山丹故意卖关子。
“说实话怎么样?”顾海平有点没把握了,小心问道。
“说实话——还不错!你的眼光顶呱呱!”山丹笑道。
“小同志!吓我一跳,以为不咋地呢!”顾海平刮刮山丹的小鼻子说道。
从大厅里面走出来一位妙龄女子,很贤淑、文静的女子,浅笑道:“我说这款书桌很好的,你家先生说要你把关,这么帅气的哥哥有这么漂亮的姐姐做媳妇,真是羡慕人哦!”
“哟!好嘴甜的妹子!这款书桌不错,只是这把配套的椅子不咋地。”山丹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配套的椅子显得有些单薄。
两米乘一米的书桌,桌面虽然不是整块板,但都是大料,木纹也十分漂亮,雅静而不失厚重,四腿是直径有至少是十五公分的原木,四个雕花的抽屉,中间是流线漂亮的隔梯,整个书桌看上去十分大气、舒服。木料看得出都是大块的老料,山丹心中暗自估价,估计这款书桌的价格绝对低不了。
“这款书桌配的就是这样的官帽椅,是略显单薄。”女子同意山丹的看法。
“怎么称呼你?小姑娘。”山丹问道。
“我姓周,你叫我小周好了,我哪里是什么小姑娘,孩子都两岁了。”小周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那也是小姑娘,有孩子也是小姑娘。”山丹笑道。
看不出在这样的动不动几万、几十万、几百万的生意场,有这么可人、淑静的女子。
“这是你自家的买卖?”山丹随口问道。
“哦,是呢,是我家公的生意,我和我老公帮忙。今年生意不好做,也赚不了钱。”小周说道。
“也是,最近行情怎么样?上来没有?”山丹问,她觉得小周是个蛮实在的孩子,好感渐升。
“哎,你再来看看这床,这料和款式我觉得都不错,你看如何?”顾海平拉着山丹走向展厅不远处的大床。
“书桌还没看好呢。”顾海平不给山丹多说,已经把她拉过去了,小周看着这两口子像小孩子一样,也蛮好玩,笑着跟过去说:“这位哥哥眼光真是不错!这款大床是今年最新的款式,也是最好的料,你看这些木料,都是大块头,一整块、一整块的,越往后越没有这样的料了。”
“这床是草花梨的料,就是大块料也不太值钱的。”山丹说道。
不过说实话:床还真是不错,床头带裙边,整个床头宽2.4米,1.8米的床身,2.1米的长度,床头雕花,有蝙蝠、葡萄,寓意“五福临门”、“多子多孙”,都是传统的题材,粗壮的床脚、床头的构件,看得出用料的大方和考究,雕花也十分精致。
“那倒是,不过这么好的料,花梨木也是不多见的。这款床的价格也相对高一点儿。”小周实实在在地说。
“你就看上了这两样?还有其他家的吗?”山丹问顾海平。
“还有两家,只是我最喜欢这家的。”顾海平也实在地说。
“那还要不要看其他了?你要定了这两样,我们就商量价格。”山丹也实在地说。
“那要不你去看看,比较一下?”顾海平拿不定主意。
“没关系的,你领这位姐姐去看看,比较一下,买到自己最喜欢最满意的才是最好的,花这么多钱买东西一定要自己满意才对。”小周说道。
“那也是,那我们就去看看,待会儿回来商量价格,你可不许坐地起价。”山丹笑道。
“那不能,咱是实实在在的生意人,不能做那事。”小周也笑着说。
“我还没问你价格呢,真是!”山丹拍拍脑袋说道。
“哦,这款书桌要价是8万,我已经跟这位哥哥讲到6万;这套床是3万8,这是实价,便宜不了多少了。”小周回答。
“哦,我心里有个数,待会儿价格也好比较一下。”山丹说着往外走。
“可以的,您要比较原料、做工、款式、价格,最主要的是料。说真话咱们这里的家具以木料取胜,广东家具以做工取胜。咱们这里是越南工,比较粗,没有广东、江浙工精致,但咱们这里的料却是东南亚最好的料。所以还是看料重一些。”小周在身后说道。
“好的,谢谢你!我们待会儿还得找你,这就是去看看而已。”山丹摆摆手说道。
顾海平一直紧紧拉着、没松开山丹的手,似乎怕她跑掉一样。
“哎,你觉得咋样?”顾海平走出店门,问山丹。
“不错!真的不错!你的眼光这个。”山丹伸出大拇指。
“哈哈哈!”顾海平开心地笑起来,像个孩子一样。
“那你还要看看其他家的吗?”顾海平问。
“你说吧,听你的,是你买书桌,你用,你喜欢才是硬道理。”山丹开玩笑道。
“看看吧?时间还早,你也帮我比较一下看看。”顾海平拉着山丹的手走向他看好的几家店。
后来看到的书桌结构繁杂、雕花也繁复,不够清爽、大气,将来使用中清理保护都会很麻烦,山丹说出自己的看法。
于是两人又回到小周的店铺。
于是,又开始讨价还价,山丹说5万块买书桌,3万块买花梨木的套房(包括一铺大床、两个床头柜。)
小周表示为难,请问家公,一个精明的南方瘦小老头从里面走出来,说道:“这款书桌,整个南山红木市场都是唯一一个,很多人喜欢,你们给个合适的价格,就卖给你们,5万块卖不了的。床铺你不要一个大衣柜配套吗?”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山丹心中暗想,脸上不动声色。
顾海平看看山丹,他也不动声色,他知道对价格这种东西,山丹有她的估计,他是完全不懂的,也知道不要添乱,在一旁静观其变。
“东西合适、价格合适,当然可以考虑配一个大衣柜。”山丹回道。
“那你看好大衣柜,我们一起商量价格。”老头说道。
“我们还是先讲好书桌的价钱,再考虑其他。”山丹想先讲到低价,在此基础上如果再买其他当然还可以压价,不过怎么样都是卖家心知肚明,只是赚多赚少的事情。(未完待续。)
四〇一、夫唱妇随
四〇一、夫唱妇随
“不用的了啦,待会儿你买得多,我会适当考虑优惠给你,我们现在生意不好做,只要不亏本我就考虑出货的,你现在买是最合算的。”老板不无诚恳地说。
“那你说个书桌的底价,我好心中有个底,考虑我荷包里的票票够不够再买一套卧房啊。”山丹笑道。
“哈哈哈!”听了山丹的调皮话,顾海平兀自笑起来。
“呵呵呵!好的,好的!”老本也被逗乐了。
“你诚心买我诚心卖,5万8,这是底价,不能再少。”老板严肃地说。
“好的,我再看看卧房的。”山丹心中有数。
“这个大衣柜是这铺床配套的。”小周指着旁边的一个带顶箱的大衣柜说道。
“这个柜子的颜色偏浅,我觉得木料似乎不如床铺的老,我看看结构。”山丹走近,打开衣柜的大门。
“里面结构还可以,只是你保证所有的配件都是花梨木吗?”山丹见柜脚的柜坎木料不同,便问道。
“是的,所有配料都是花梨木,这个您放心。”老板回答。
“我怎么觉得这块横档不是花梨木?”山丹指出来。
“不会的!我们的家具都是自己工厂加工的,不可能有其他木材混进来。”老板斩钉截铁地说。
“哦?是吗?您再仔细看看。”山丹认定那一块木料不同,花纹和硬度、手感都不同衣柜的其他部件处的木料。
“不会的!这可能是一小条边角料而已,它只是起到一个辅助平衡柜门的作用,不是主要部件,不要紧的。”老板蹲下来摸着那一小条边框说道。
“哦,那不能这样讲,就好像漂亮闺女脸上一块疤,坏了整体形象。对不对?”山丹其实是在挑毛病。
“没那么严重,这顶多也就是脚底的一个痣。”老板也幽默起来。
“哈哈哈!这个痣没长好,得影响她的价值。”山丹笑道。
“不会太多影响,这个柜子我给你2万8,加床3万5,一共6万3,你看怎么样?”老板痛快地说。
“床我可以考虑,柜子嘛,我不满意。”山丹回道。
“你不满意哪里?就那一小条配料?”老板问道。
“是的,感觉就好像本来好好的一副水墨画,滴了一滴油墨。叫人看着不舒服。况且,这叫人怀疑这个柜子其他的配料也有待商榷。”山丹有些不满意的神情。
“这一小条实在是无伤大雅的,其他材料我保证都是花梨木,并且是上好的花梨木。”老板拍着胸脯保证。
山丹不为所动,说道:“我还是再看看其他柜子,床铺3万5,我考虑考虑。”
“这样:柜子2万5,你觉得怎么样?”
“不是钱的问题,是整体感觉不好。”山丹说道。
“我看还可以,要不2万要来?”顾海平在旁问山丹。
“2万有点儿少。”老板表示有点儿无奈。
“不要,我们再看看吧,这个柜子整体的木料也一般,又参杂木,我不想要。”山丹回答顾海平。
“哦,那我们把床铺和书桌定下来吧?”顾海平生怕山丹一不开心,连这两样也不要了。岂知山丹在打心理战,让对方心理上对自己的东西没用了自信,当然就会在价格上让步,不过柜子山丹确实是没看上。
“好的,老板。我们确定要书桌和床,你说个实在价格,我们也就不跑了。”山丹直接问道。
“我已经是实在价了,不能再少了。”老板回答。
“3万5、5万8?加起来9万3?多了点儿!床贵了!床按3万可以了。”山丹利索地说道。
“这铺床不同其他床,你看看用料和做工就知道。”老板摇摇头。
“那也不能多出那么多!别的花梨木床2万,你的3万已经是顶天了,多出几乎一倍价格就离谱了!”山丹不客气地说。
“就是,老板,我已经来几次了,是诚心想买,你给个合适的价格,我们就不用这么浪费时间了,你要多我们出不起,你就卖不了货得屯着,资金就周转不开,你是买来卖去赚钱的,对不对?不出货,就是少你也赚不到钱,对不对?你看看市场上的人寥寥无几,你好不容易有人看上你的家具,你应该快点出手才对。”顾海平帮腔道。
“可是,不赚钱我是不能卖啊!”老板很难为的样子。
“花梨木本来就不值钱,也没有多少收藏价值,书桌我5万8不讲价,我觉得值,花梨木我是不想要的,只是看着款式不错,可以考虑要。你要不少钱,我就不要了。”山丹下了最后通牒。
“就是,我是考虑给孩子用,不能买太好的,怕把孩子给贵着了(孩子的福气被实物刮克)。”顾海平适时的说道。
这两口子一唱一和配合得十分默契。
“这样吧,两件,你给个整数,9万。不多说了!”老板还是一脸的为难。
“8万8!不说了!多激励的数字!你这生意是发完再发(8万8),不是就完(9万)哦!”山丹笑道。
“你这闺女真会说话!好吧,那就听你的,8万8!”老板听了山丹的胡扯,居然同意了。
做生意的人很在意心理的感觉,也在于吉言吉象。
于是顾海平梦寐以求的大红酸枝的书桌搞掂,小玉的大床也有了着落。
顾海平看上去像个孩子一样喜形于色,山丹看着心里也是十分愉悦,这个大男人要是永远有着一颗单纯的心,不用周旋于世事该多好?
于是顾海平交了2000块定金,这两件顾海平看上的物件算是已经收入囊中。
正说着话,吉安主任和几位朋友也走进来,看到山丹和顾海平已经买到家具,很是赞叹,一是赞叹书桌和床的大气、好看,再是赞叹两口子雷厉风行。
眼看时间也到了中午饭点,顾海平提出由他来做东请大家的午餐。小周却说:“今天大家高兴,我请你们大家吃饭,我家楼上是自家开的饭店,你们楼上请。”(未完待续。)
四〇二、缘分使然
四〇二、缘分使然
饭间,吉安主任调侃:“顾博给女儿买了大床,是准备作嫁妆吗?嫁妆的话还少了大衣柜和梳妆台哦。”
“哈哈哈!我女儿还太小,没想那么多,只是看着好看就买来用。”顾博笑道。
“一转眼就长大了,分分钟就嫁人了。”吉安主任也笑道。
“哪就那么快了?至少十几年、二十年后了,考虑得了那么长久吗?到时候人家可能不喜欢这样的家具呢?”山丹说道。
“这么好、这么贵重的家具不喜欢?啥呀?女儿不喜欢,女婿喜欢,这样的好东西可以做祖产传世的。”吉安主任正经道。
“给小玉买的是花梨木的,虽然看上去好看,但据说升值空间有限,传世可能还说不上。到时候有好的,再买做嫁妆。哈哈哈!”顾海平笑着说。
“看看!我们顾博的胸襟,几万块的家具都不当回事,还不能做嫁妆,这魄力!”吉安主任故意调侃。
“主任又矫情!我们家顾医生就是个书生,有什么说什么的。不过我觉得您的主意是个好主意,我们要考虑一下。一步到位,买一套好花梨木的卧房给小玉做嫁妆也未尝不可,到时候喜欢就留着,不喜欢也可以卖掉再买,反正这时候买红木很抵值。吉安主任已经给儿子买好了玫瑰雕床,一整套十万块,很漂亮的。”山丹侧脸跟身边的顾海平说道。
吉安主任舍不得买酸枝的家具,买了很多花梨木的,顾海平的话似乎有些触及到她,山丹急忙出声圆场。
“还是吉安主任有魄力、有长远眼光,婚房都准备好了吧?”顾海平也回道。
“哈哈哈!你不能跟我比,我儿子已经到了婚嫁年龄,那是分分钟的事情,你不准备好,到时候跟不上套就抓瞎了。”吉安主任也笑道。
“就您那实力,还用抓瞎?别说是一套红木家具,就是铺金盖银,您都不待眨眼的,大伙儿说对不对?”山丹亦调侃道。
“那是!吉安主任那是财大气粗。”大家应和道。
“几万、十几万还是能拿出来的,否则都快退休了,连这点钱都没有,一辈子不是白干了?”吉安主任稍显得意之色。
“还是您能干,一辈子积攒不下多少钱的人一大把。”山丹顺着吉安主任的得意说道。
“今天您看上什么没有?”顾博问道。
“看上一个博古架,黑酸枝的,价格有点高,我还在犹豫,吃完饭再去砍砍价,看差不多我就买了。”吉安主任回答。
“我家也有博古架,待会儿吃好了看看您喜欢不?另外,这位姐姐再考虑一下我家的衣柜吧?”小周不失时机地说道。
“好的!小姑娘看起来好漂亮、好靓哦!”吉安主任看着小周赞叹道。
“您过奖了!”小周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要是一会儿能优惠一点儿卖家具给我们,就更靓了。哈哈哈!”随行的一个的朋友说道。
“没问题的,反正现在生意不好做,只要你们看上了,给差不多的价钱我们就出货。”小周微笑着说。
饭毕,大家到展厅继续挑选适宜自己的家具。
山丹发现展厅另外一台书桌上放着一架用鸡翅木做成的播谷机模型,很是小巧精致,她立马爱不释手,于是便想据为己有,问了价格:3000块。
小周说:“姐,这是我刚刚从人家那里买来的,不是我要卖的,我只是搭配做摆设的。”
“转让给我吧?我买了书桌,正好也做个摆设。好不好?”山丹央求道。
“这个?是我很喜欢,才买来的。”小周有些不情愿。
“虽然说‘君子不夺人所爱’,但是,你要是能转让给我,我也会好好珍藏的。”山丹卖个萌。
“不要了吧?咱们看看别处有没有?”顾海平看到小周为难,扯扯山丹的手说道。
“我就是喜欢鸡翅木的花纹,只是鸡翅木家具没有收藏价值,所以不买,好不容易看到一件这么喜欢的,我想要嘛!”山丹开始撒娇了。
“那,小周,我多出点儿钱,你看能不能……?”顾海平对山丹的撒娇耍赖向来没有免疫力,于是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好吧!就不要您的钱了,看姐姐这么喜欢这件东西,就算是我送给她的吧。我们都和这件物件有缘,我就让给姐姐了。”小周释然而言。
“那怎么好意思?你花多少钱,我们给多少钱给你。”谦谦君子的顾海平说道。
“我说不要就不要了,我们都是有缘分的人,一个小物件而已。你们买了我家那么多家具,这个是赠送的了。”小周大气地说。
“那我都不敢要了,夺人所爱,又不出钱,怎么好意思?”山丹也不好意思起来。
“哈哈哈!讲价时候吧,不见你们如此谦让,一个小东西倒这么推来推去,有什么意思?给就要了呗!以后多介绍亲戚朋友来帮衬小周的生意不就得了?”吉安主任看着几个人磨叽,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对对!这位大姐说得对,您多照顾我生意就好了。”小周说道。
“那好吧,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呢。下次我有需要一定来你家帮衬。”山丹不好意思地说。
“好啊!这个大衣柜,您再考虑考虑?我给您把那一条辅料换掉,您看怎么样?”小周说道。
“好的,我再看看这个柜子。样式倒是我也喜欢,主要是材料我有些不放心,看着有些嫩,不够老,其中还有杂木……”山丹沉吟道。
“没关系,您再看看,不喜欢就不买。”善解人意的小周没有强卖之意。
山丹蹲下身拉开衣柜下面的抽屉,几粒新鲜的老鼠屎和尿迹赫然出现在眼前,山丹被这一场景吓了一跳,立马起身弹跳开来:“有老鼠!”
“哪里有老鼠?”小周进前观看。
“哦,这个可能是刚刚被老鼠钻进去了,我给您清洗消毒一下。楼上是饭店,少不了老鼠的。”小周有点抱歉地解释。
本来心里就不愿意,有些洁癖的山丹再看到那么新鲜、骚臭的老鼠屎,她说什么也不想要这个柜子了。
为此,山丹十分抱歉,她对没能买这个柜子抱歉了又抱歉。(未完待续。)
四〇三、幸福稍纵即逝
四〇三、幸福稍纵即逝
转眼间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山丹一行人不得不返回永城,小玉的衣柜只好留给顾海平,抽工作空余时间,再到南山红木市场物色。
第二天顾海平的书桌和小玉的大床就送到了家。
家门太小,家具巨大,顾海平不得不把家里几个门拆掉,包括小玉的房门、书房的门,进门的木门,三扇门只得拆下来放在阳台上去,才把山丹之前买的和新买的几件家具勉强塞进去。好在新房子已经动工,等新房子到手,家具也就可以展展堂堂的摆放进去,不用这么委屈了。
顾海平抚摸着诺大、漂亮的书桌爱不释手,说道:等顾博声名远扬,慕名而来者看到这样的书桌也会由衷赞叹好马配好鞍,可别叫人看着一个磕碜的书桌笑话。
山丹看着顾海平发自内心的快乐,心中也很是感慨,这么多年的奋斗和积攒,终于要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了。
之后顾海平逛遍了整个红木市场,始终找不到一件心仪的衣柜,他有些烦躁,几次打电话给山丹,在去了几次之后,终于在一家店里看到了一件喜欢的衣柜。
顾海平兴奋地打电话给山丹,山丹觉得对于五谷不分的顾海平来说,这样的事情真是难为了他。
电话中,顾海平描述了一下衣柜的大致形象:四个柜门和两边的侧板都是一块原料的整板花梨木,上面是五福临门的雕花,四扇柜门,三个衣橱都是可以挂放衣服的空间,中间底部有一个大抽屉,可以存放小物件,主要是板材非常好,花纹漂亮。
山丹看他逛得辛苦,也就顺水推舟,要顾海平做主,定下了小玉的衣柜。
但是衣柜需要二次加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拿到手,其间,山丹又跟小周定了一套红酸枝的茶桌,山丹对小周的为人很是信的过,一切要小周做主。
当何姐送来衣柜和茶桌的时候,是大概一个月之后了。
这一个月,山丹的天塌了,她从天堂掉到了地狱,她经历了人生的生死劫难,她深爱着的顾海平离开了她,只留她独自在这人世间尝遍人情冷暖、受尽世情苦楚。
顾海平没有看到衣柜修整以后的样子,他回家告诉小玉衣柜的模样也终究留在了时光的长河中,看着女儿出嫁,把这一套他精心挑选的卧房作为嫁妆陪给女儿也看不到了。
那天送来小玉的大床和顾海平的书桌,小玉放学回家,看到自己的小房间摆上一个占去一半地面的大红书桌,原来的书房却放着一张几乎占去三分之二空间的大床,顿时了傻眼。
“妈妈,这是咋回事儿?我的小床呢?”小玉拉着厨房里忙着料理晚餐的妈妈问道。
“你的小床已经淘汰了,往后你就睡书房里的大床了,怎么样?”山丹亲亲小玉的小脸蛋。
“真的?妈妈你真好!”小玉抱着妈妈的脖子亲亲妈妈的脸。
“这床是你爸爸给你买的,也是爸爸看上的,你看看好看不?喜欢吗?”山丹拉着小玉的小手走出厨房。
“好看!我喜欢!”小玉连鞋都没顾得上脱,就跳上了大床,躺下打滚,“妈妈,这下可好了!我怎么翻都掉不到地上了。”
“毛头,把鞋脱了,不要把漂亮的床板给刮花了。你看床板都是漂亮的木纹呢。”山丹笑着指指床板说。
“好的。”小玉把鞋脱下来丢下床,趴在床上研究,“妈妈,这床除了漂亮,还好香哦!”然后做陶醉状。
“哈哈哈!你这小家伙!你闻到的是草花梨木头本身的木香味,它对人身体有好处呢。你玩吧,妈妈去做饭。”山丹扭身回厨房忙乱。
小玉一个人悄没声地“研究”木纹和雕花,小小的人儿也喜欢大自然的东西。
“毛头,打个电话给爸爸,问他啥时候下班,准备吃饭了。”山丹探头出来喊道。
“好的。”小玉答应一声,从房间跑出来去打电话。
“爸爸,妈妈问你啥时候下班,我们准备吃饭了。”小玉原话照搬。
“哦,毛头,爸爸很快就下班了,你们要饿了,就先吃吧。”顾海平温和地回答。
“好的,爸爸!谢谢你!你给我买的床好大好漂亮哦!”小玉甜蜜蜜地说。
“好的,毛头,你喜欢就好!爸爸在开会,待会儿爸爸回来再跟你聊天啊。乖!”顾海平轻笑道。
“好吧!”小玉放下电话,冲着厨房喊:“妈妈,爸爸说他很快就下班了,还说要是我们饿了就先吃吧。”小玉学着爸爸的口气说道。
“哦,好的,你饿了没?要不我们再等等爸爸吧?怎么样?”
“好啊!我不饿,我再去玩一玩我的床先。”小玉出生在永城,渐渐学会了永城的语言方式,语句主谓宾都是乱放的,不过山丹听着慢慢习惯了,也觉得蛮好玩。
小玉顾不上做作业,猫在书房“玩”她的床,“妈妈,你快点过来看一下。”小玉在书房喊。
“看啥呀?”山丹走过来问。
“妈妈你看这个床头柜的拉手好玩不?好像两个小猴子拉着手哦!”小玉手里摸着床头柜的铜拉手说。
“哦?我还没注意,我看看。”山丹蹲下来看到,古铜色的拉手是两朵对称的兰花一样的镂空雕花图案,细一看还真是有点像小猴子,“哦,确实有点像哦,你不说,妈妈都还没注意到呢。”
“呵呵呵,两只小猴子是好朋友的啦。”小玉笑道。
“是的,他们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山丹笑着说道。
“就像我们是相爱相爱的一家人,对不对,妈妈?”小玉仰头眨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问道。
“对!”山丹亲亲小玉的额头,“妈妈去把饭菜拿出来,你再打电话问问爸爸要多久回到?要不饭菜该冷了。”
“好的。”小玉又跑出客厅打电话给爸爸。
顾海平接起电话:“毛头,爸爸在开会,你告诉妈妈你们先吃饭,爸爸待会儿就回来了啊。”还没等小玉说什么,顾海平已经挂断电话。
“爸爸挂电话了,他说叫我们先吃。”小玉嘟着嘴说。
“他没说多久回来?”山丹放好碗筷、饭菜,走出来问。
“没有!他挂电话了。”小玉有些委屈。
“没事儿,爸爸可能是在忙,顾不上跟你多说,你先吃饱小肚皮去做作业,妈妈一个人等爸爸就好了。好不好?”山丹抱小玉到怀里哄道。
“不好!我要等爸爸回来,我还要当面谢谢他呢,谢谢爸爸给我买的大床。”小玉执拗地说。
“那好吧,妈妈先给你洗澡、洗头,然后等爸爸回来吃饭。”山丹拉着小玉的小手走进洗漱间。(未完待续。)
四〇四、疼惜
四〇四、疼惜
听到顾海平钥匙开门声,山丹走出来。
顾海平回家从来不敲门,他总是拿出钥匙开门。一次山丹问他为什么不敲门叫她来开?
他说:“我拿钥匙一分钟就开了,要是敲门你还得跑来开,还得放下手上的营生,麻烦你急急忙忙跑出来不如我开方便。”
而山丹每次回家,都是“咚咚咚”地敲门,而顾海平也必将在她下班快到家时分守在门口,敲门声响起的一刹那,门打开,迎面是顾海平笑容满面、阳光灿烂的脸,还有双手接过山丹手里的东西,转身放好,再来一个紧紧的拥抱,腻味一会儿,然后顾海平亦步亦趋跟在山丹身后唠唠叨叨、啰啰嗦嗦。
一个手不停,一个嘴不停,厨房里是活色生香的幸福时光。
山丹走出来,一边给小玉吹干头发一边问:“今天这么忙?开什么会?”
“也没什么,出了点儿事儿。”顾海平有些疲累之感。
“哦?哪里出事儿?你那里?”山丹担忧之心不言而喻,她的焦虑越来越深了。
“没有大事儿,就是一个医生针完没有起完针留在患者身体上,差点儿出事儿,被患者投诉到医务处了。蒙处长快下班了找我谈话,我刚刚给大家开了个短会,整顿一下。”顾海平简洁地说。
“哦,没把针折了吧?”山丹担心地问。
“没有,居然留了三根针在患者背部,真是不像话!”顾海平有些生气。
“哎,现在的孩子都是毛毛躁躁的,是需要加强监管的,那现在院里是什么意见?要怎么处理?”山丹问。
“当值医生停职检查、反省、罚款,我也连带责任,科室年底奖金也会受到牵连。”顾海平恼火地说。
“不要紧的,只要没出事,这些就算买个教训吧,不过你可能要动脑筋制定一些规章制度,杜绝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还有发生之后相应的补救措施和惩罚。加强大家的责任心和担当也是当务之急,加大处罚力度可能也是杜绝医疗事故的有效手段。”
“嗯,蒙主任也是这个意思,这一次不压下去,实施处罚算是给大家一个警醒,不上报院里,但是处罚还是要执行的,奶奶的!我要被罚3000块!”顾海平愤愤然。
“不要紧的,破财免灾的。”山丹笑道。
“这帮家伙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一个个迷迷瞪瞪的,没有点儿紧迫感,再这样下去不出事儿才怪,我看如果不能改观,辞退一两个估计才有震慑力。”顾海平边洗手边说。
“也行,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辞退了,辞退对一个医生的未来会有很大影响啊,他的职业生涯可能都受影响,能教育的还是教育为主吧。今天是哪一个医生出问题?”山丹问。
“一个刚来不久的针灸专业的研究生,看着蛮稳重的小姑娘,做事不上心,这样的事情都出?!好在针没有折,要是针头折了,那就是大医疗事故,再搞到针头陷入体内游走,你想想是多大的医疗事故?奶奶的!”顾海平心有余悸。
“是哦!老天保佑没出大事儿,给点教训,然后制定制度,做出明确规定,谁犯错按规章办事,到时候他们没话说,你也不为难。”山丹建议。
“是的,现在这些独生子女唯我独尊,十分自我,责任心还是欠缺的,不给点儿颜色看看,也难管理。”顾海平在饭桌边坐下来,“哇!这么丰盛?”
“哈哈哈!看你这么辛苦训人,补点儿营养给你。”山丹开玩笑道。
“哈哈哈!就是,给我气得!死了多少脑细胞啊?!”顾海平也笑道。
“爸爸!”小玉不满地站在顾海平身边,被忽略的委屈写在脸上。
“哦,毛头!来来来,吃饭。爸爸被气糊涂了,连毛头都给冷落了,对不起,对不起!”说着把小玉抱在腿上。
“爸爸,谢谢你!”小玉立马开心了。
“谢什么?”顾海平莫名地问。
“谢谢你给我买的大床啊,这回我怎么翻都掉不下床了耶!”小玉说道。
“哦!”顾海平想起刚刚小玉打电话的话,拍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状,“你喜欢吗?”
“喜欢,好漂亮哦!还好香呢!妈妈说是木香味,说对身体有好处呢。”小玉复述道。
“哈哈哈!那是!妈妈说得对。”顾海平有点儿敷衍,他确实饿了,狼吞虎咽吃起来。
“来,小玉坐这边,给爸爸吃饭。”山丹把小玉抱在椅子上坐定。
“说是新房子要交第一笔钱了?是多少?手头钱够不够?要不要我把我的‘零花钱’拿出来?”山丹问。
“不用!”顾海平吃着饭,头都没抬地回答。
“你手上还有钱?我花这么多买家具哦。”山丹问道。
“有!你放心吧,钱的事不用你操心。”顾海平抬头笑一笑。
“据说要交10万呢,你那儿够不够?不够我就拿出来,反正我也不用。”
“说好你的工资是你的零花钱,我怎么能拿出来买房呢?你放心,我有办法的,手上的钱还够的,不够也不能花你的零花钱的。”顾海平笑道。
“你真是!我零花能花多少?家里的开支都是你拿出来,我的钱存起来就是要在需要时拿出来用啊!我那差不多都可以够交第一笔钱了。”山丹撇撇嘴。
“说不用就不用,相信我,我博士的人才费要发下来了,还有股票也赚了一些,十万块不成问题,就是借我也会自己想办法,绝不动你的零花钱,那是我留给你的‘零花钱’!”顾海平强调道。
“你这样说让我觉得你跟我不是一家人,十分见外!我心里不舒服。”山丹噘着嘴。
“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给你手上有些钱,想买什么可以不用太多顾虑,这是我能给你最实用的方法。哈哈哈!”顾海平没心没肺地笑道。
“我把钱放着不用,逼着你想办法,你觉得这样好吗?”山丹洋装生气。
“没事儿!相信我!我还不用那么被动的。”顾海平放下手上的蒜香排骨,吮吮手指说道。
“那好吧,你能拿出第一笔,那交第二笔时候我再拿出来。”山丹也不再争论,她能体味他的心意。
“快吃饭,有我在,你不用操心的,啊!”顾海平用沾满菜汁的手点点山丹的小鼻尖。(未完待续。)
四〇五、爱与自私
四〇五、爱与自私
楼下的高层公寓楼在如火如荼地建设中,医院第二批名为“集资房”的高层也在建设中,论顾海平的资格可以购得一套,但是,部队没有地方土地拥有权,盖好的房子是没有任何合法手续的。没有购房协议、没有合同,更不用说房产证了。
但是,本着便宜和中国人的一贯思维,觉得有自己的房子才是踏踏实实有了自己的家的理念,尽管有着没有房产证的弊端,顾海平和山丹还是商量要一套,有多少人想要都没资格要呢。
房子已经在建,购房款分几次付清,第一次的钱是在开工奠基时交付,第二批要在见到一半时交,最后一批要在封顶时交清。一套140平米的房子要四五十万的钱,这对于他们刚刚安顿下来的生活是一份不小的压力。
不过顾海平胸有成竹,整天乐哈哈的,一点儿都不当回事儿。
两个人的工资一年大约可以付清一半的房钱,加上山丹几年来的积攒,也就是顾海平留给山丹的“零花钱”,虽说顾海平坚持不用这一笔他“精心留给她”的“零花钱”,但山丹想:到了紧要关头她是一定要拿出来的,她怎么可能放着钱而让他为难?
那天吃过午饭,山丹和几个同事绕办公大楼散散步,消消食儿。不知是谁说到男女避孕、绝育的话题。
一个女同事似乎激愤地说:“凭什么要女人来承担避孕的麻烦?为什么男人不能去结扎?”
“在我看来。因为宫内放置节育环是最简单而有效的方法,对99%的女性没有健康影响,绝经后取出就ok了。而男性若做输精管结扎术,一者是对他们惯有的思维认为结扎了就没有了男子汉特征的一个打击,再者大小手术都是创伤,就都可能会有并发症。还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因素导致手术失败而怀孕。”山丹本着专业和传统的思维简单说道。
“凭什么女人要又生孩子、又放环?凭什么男人不能做出一些牺牲?”同事仍然情绪激动。
“这有什么好凭的?凭你需要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凭你爱他舍不得他受到伤害,凭他为家庭做出卓越的贡献,凭啥?我反正不太赞同你的想法,我也不会这样做。”山丹说道。
“问题是女人放环之后,月经量会增多,会造成贫血,对身体也是伤害呀!”
“问题是: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这样啊!大部分人是没有太多感觉和反应的,跟没放是一样的啊,我放了几年我啥异常都没有啊。你不要听网上那些七七八八的说法,正经临床上因为放节育环儿出血的是很少一部分。女性放环只是放了一个小东西在身体里,对身体没有多少伤害,而男性绝育大小都是手术,那是伤害。况且,我认为两个相爱的人,一个家,就应该互相谦让,做事应该找到最合理、最有效的那条路,而不是斤斤计较。不是吗?”山丹成了苦口婆心地说教。
“我不赞同你的观点。女人已经付出很大的牺牲,生了孩子,男人就去做个小手术都不肯,还讲什么爱?根本就是自私。”同事义愤填膺起来。
“这么跟你讲吧,中国人的传统教育和思维理念认为,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男人就没有了男人的尊严,而这样的思想直接影响到男人的性-功能,手术本身不大或许也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你知道心里暗示是多重要吗?到时候对方成了性-无能,那就不是自私不自私的问题了。”山丹直白地说。
“在我以为,我是不想给自己深爱的人有任何精神上的打击和身体的伤害的,我宁愿自己做出努力。”山丹继续道。
“那是你们感情好,但是我觉得就是因为感情好,男人才更应该体恤老婆,选择自己去结扎。哈哈哈!”同事笑道。
“那你也体恤一下老公,放个环而已嘛!”山丹也笑道。
就这件事山丹回家跟顾海平讨论,顾海平的表现出乎山丹的预料。
他说:“我认为也没什么,谁做都行。你要要求我去结扎我就去,其实对身体也没太大伤害的。”
“你一个做传统文化研究的人,倒是这么看得开?”山丹斜眼表示疑惑。
“这跟传统文化没有什么冲突,如果你不耐受节育环,我会考虑做结扎,也可以考虑其他避孕方法,况且,要跟上时代的脚步,也要相信科学的进步,西方很多男人都做绝育手术的,只是中国男人的大男子主义思想做盅才会要求女性去做绝育手术。大道理来说,你的同事说得也是对的,女人已经生孩子做出这么大的贡献,不应该再开腹做绝育手术,而输精管结扎就简单的多,伤害也小。”顾海平很平静地语气。
“你真实的想法?但是我是舍不得你去做的,我也会认为即使对身体没有伤害,但对潜意识还是有影响的。”山丹说道。
“那倒也是,毕竟很多人不理解细节、没有医学知识。我当然不要去做,我们有机会还得生个弟弟呢!”顾海平说罢,已欺身向前。
“想得美!还要我辛苦一趟?你还真是自私哦!”山丹用手捂着顾海平的嘴巴,极力挣脱。
“是你一直想要儿子的,不是吗?”顾海平没有停止的意思。
“我是希望那会儿小玉是个儿子,哪里还想要了?你断章取义!”山丹对顾海平的进攻招架无力。
“那要什么紧?我们再生一个儿子,配成一好字,你说好不好?等我们一有可能就付诸实践。”顾海平急不可待,喘着气没有停止手下的动作。
“可能在哪里?你倒是给我说说啊。”山丹已无还手之力,只好任人“欺凌”。
“哈哈哈!等我翅膀硬了,离开医院,有自己的一片天,我们就再造个人出来。”顾海平斗志昂扬。
“人命关天的事情,你真是说得轻巧。到时候我会老得很快啊!”山丹做痛苦状。
“不会的,万事有我呢!我要补回你生小玉时候没有好好得到照顾的亏空,把你的身体调理到最好,到时候我们请个月嫂,一个不够请两,反正你只管生,接下来我会请保姆来照看孩子的。你的负担不会太重,你只管‘指手画脚’、吃好睡好就可以了。到时候,我就有我儿子继承我的衣钵,也来个祖传医学,一代一代传下去。”顾海平一边规划未来一边已侵入秘境,兴奋而激昂的情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