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三、正经起来
三六三、正经起来
“你是叫我吃个哑巴亏?”五闺女很不甘心。
“吃亏这个东西,看你咋说?你觉得吃亏了,如果大姐翻脸不伺候妈,叫你伺候妈半个月,你觉得你还吃亏不?”十娃带点威胁的语气。
“那为啥非要我伺候?那么多姐姐、嫂嫂呢,轮也先轮到她们。”五闺女说道。
“那也是,但是轮完她们,也到了羊下羔时候了,你不是个人也想到了吗?到时候你来不来?人家肯定没人替你,除了大姐心软。但是你已经把他得罪了。”十娃问道。
“那万一妈活不到那会儿了?”五闺女残忍地说。
“我就知道你为啥后悔了嘛!你就怕自己吃亏,怕你伺候了妈,别人没伺候妈就走了,所以你才找茬撅起屁股就溜。说不好听点儿,要是万一她没死还在呢?你咋办?”十娃反问。
“你说妈还能活那么久?我看够呛……”五闺女话没说完就被十娃断然喝道:“你还真是越来越没人性了!你是盼着咱妈早点儿死呢哇?你信不信我抽你?”
“我没有,我就是想问问你。再说,妈也不会因为我想啥就那啥啊!”五闺女自觉理亏,不敢再说。
“我告诉你,向人向不过一个理字,我向着你,但是我不是不明是非的人、不是不懂好歹的人。所以就铁蛋儿打你这件事上,我就做个和事佬,你不追究,我再私底下找大姐商量、点拨一下,叫大姐多出点儿力伺候妈,就给你挪出身来。你看行不行?”十娃就坡下驴。
“哦,那我就听你的吧。”五闺女低眉顺眼地说。
“这就对了,大家都是一个娘肠子里爬出来的兄弟姐妹,没必要闹得你死我活,那会叫人看笑话的。你得到你想要的就行了,大姐的事包在我身上,你放心躺一会儿,我去看看妈。”十娃跳下地出门。
五闺女躺下来想自己的心思,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十娃说得也是有道理的,不能为出一口气耽搁了家里的事儿。
十娃出门,拉了门外靠墙站着的大姐就走,使个眼色叫大姐快走,不要出声。
铁蛋儿妈被十娃慌慌张张拉出大门外,“大姐,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大姐谢谢你!没想到你是这么通情理的,一直还以为你就是浑人,今天大姐是得对你另眼相看了。”铁蛋儿妈第一次听这个最小的弟弟不犯浑,说了几句通情达理的话。原来她一直认为这个小弟就是个凡事儿掕不清、常常犯浑的货色,今天他的一番话确实让她刮目相看。
“你说我这事儿办得漂亮不?”十娃得意地晃晃脑袋。
“漂亮!也就你能唬住你五姐,我是怕了她了,她要是胡搅蛮缠起来,我可是对付不了。”铁蛋儿妈说道。
“那你同意我五姐不伺候妈,你多担待一点儿、多辛苦一点儿?铁蛋儿也是,你说打谁不行,非得打这个谁都惹不起的母老虎,我好不容易安抚好我五姐,咱们就啥也不说了,私底下把这件事捂起来,要是我五姐闹起来,铁蛋儿的名声也不好听不是?所以我负责给你按住这件事,你就多辛苦一点儿伺候妈,给我五姐回去哇。我五姐家也实在走不开,你不体谅她就没人体谅了,大姐,你说呢?”十娃一改往日混账的形象,做起了好人。
“你今儿是变了个人一样?你这么说话我都不习惯。不过你的话都有道理,我其实也没指望你五姐伺候咱妈,你看看她憨手憨脚的能伺候得了?我叫她给妈煮点两米粥,你看看到现在还没影儿了。说来说去,妈这一病就是我的累赘,你们伺候我还不放心呢。”铁蛋儿妈算是答应了。
“这事儿就不要告诉铁蛋儿了,省得他闹心。还有我二姐、三嫂都不要告诉,就我们三个人把这件事处理了,大姐你说好不好?这是对你们两家都好的事情,我就是个和事佬。要是有人掰扯我五姐不伺候妈,你就帮她说说话,行不?大姐。”十娃不放心。
“行!你要是早几年这么懂事,妈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放不下你。”铁蛋儿妈说到伤心处,忍不住落泪。
“大姐,我……”十娃也忧伤起来。
“咋样了?大姐。”十娃媳妇做好烙饼,迎面过来。
“没事儿,挺好的。”铁蛋儿妈抹抹眼泪回答。
“没事儿?”十娃媳妇儿有些狐疑地看看两人,见两人都泪水涟涟,问道:“这是咋了?”
“没事儿,你给你婆婆煮点儿两米粥去。”铁蛋儿妈吩咐。
十娃媳妇儿看看十娃,十娃也没有了平时凶神恶煞的样子,她一步一回头狐疑地看着两人,往回走“哦,哦。”地应着。
回家看到五闺女靠在窗台上哭鼻子,哭得十分伤心,禁不住问道:“你们都咋了?大姐跟你说啥了?”
“大姐?”五闺女听到十娃媳妇儿的话,疑惑地问。
“大姐刚刚过来跟你说啥话了?十娃跟大姐两个都哭着到东院了。”十娃媳妇儿不明就里。
“大姐没过来呀,你在哪儿看到大姐?”五闺女斜起身子望向窗外,问道。
“大姐没过来?她没过来?那我不是白告诉她了?”十娃媳妇儿有些着急、也不能理解。
“她没有过来啊!你告诉她啥了?”五闺女问道。
“哦,没有!没有!我没告诉她啥。”十娃媳妇儿怕五闺女再问什么,急忙冲出房门跑掉了。
五闺女怔怔地看着疯疯癫癫跑出去的十娃媳妇儿,一头雾水。
十娃媳妇儿跑回东院,拉出大姐就问:“大姐,你没有问问五姐还告不告铁蛋儿?”
“不会的,你放心哇。”铁蛋儿妈拍拍十娃媳妇儿的手,安抚道。
“哦,吓死我了。”十娃媳妇儿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道。
“哎、大姐,我五姐刚刚问我给你说啥了,你说我该咋说?”十娃媳妇儿胆怯地说道。
“你没跟我说啥,你啥也没说,你去给妈煮点儿粥去,这一早起的忙!连妈这一口粥都没熬好,唉!还是我熬吧。”铁蛋儿妈无奈地去拿米煮粥。
十娃两口子看到铁蛋儿妈做好的早餐,也索性不回家了,坐下来就吃。
“十娃,你先别吃了,去叫人家小勇大夫来吃早饭。”铁蛋儿妈斜了一眼十娃。
十娃媳妇是出了名的懒,一日三餐能凑乎就绝对凑乎,能蹭饭就绝不自己做,在婆婆家吃饭已经是常常的事儿,所以也没有见外,一个人坐在炕沿上,香香甜甜吃起来。(未完待续。)
三六四、感恩的心
三六四、感恩的心
小勇大夫和十娃前后脚进门,看到十娃媳妇儿满口牙叉地大吃,小勇大夫半开玩笑地说道:“你们家锅塌了?来人家家蹭饭?”
“塌了!早塌了!”十娃媳妇儿不以为意,傻呵呵地回答。
“快,洗洗手上炕吃饭。”铁蛋儿妈端半盆热水给小勇大夫洗手。
“你说,你们这大姐!不止帮你们伺候这病人,还把你们也年纪轻轻地伺候上了?我就看不惯!十娃,不要吃了,领你媳妇儿回家吃去。给大姐腾个地儿,让她先吃。”小勇大夫直言道。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先吃,我也没胃口,不想吃。我先把我妈的粥煮好再吃。”铁蛋儿妈摆摆手坐在灶仡佬烧火煮粥。
一边烧火一边流泪,她也委屈、难过。一辈子辛辛苦苦,谁真正帮过她一把?一有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她一马当先,都要她费尽心力,她是要强的、坚强的,难道她就心里不苦?
谁都可以在她名下使性子、发脾气,她只能担待,否则怎么办?吵架?打架?她最讨厌吵吵闹闹的过日子,哪怕自己多苦点儿、累点儿也千万不要吵闹。
所以,这些兄弟姐妹都摸准了她的性格,大家都能躲就躲,能不干就不干,出钱出力的事儿都落在她的头上,有什么好吃的、好东西大家一窝蜂地抢,永远没有她的份儿,她倒是也不计较,也懒得争抢,现在家里的日子过得随心随意的,倒使她有些安心。
“我也就奇怪了,你们家人都是这么没心没肺吗?难道娃娃们多了,就是这个样子?浑水摸鱼、吃混食儿?你们这是十几个的兄弟姐妹,从昨儿到今天,我是看了一场场的好戏。我作为一个外人,我也替大姐抱不平,你们这么多人,个个都抱着胳膊看好看,谁都不能弯下腰、撸起袖子干点儿活儿?你们这大姐都六十多了吧?从昨儿到今儿都在忙里忙外,你们就那么忍心?不看着她也是头发都白了还在一刻不停地伺候你们大家?”小勇大夫没吃饭,坐在大炕上说了这一通话。
十娃媳妇儿像三天没吃饭一样,头都不抬往嘴里塞烙饼,十娃听到小勇大夫的话多少有些吃架不住,于是讪讪地不知道改吃还是该走。
“不要吃了!割了头都怼进去算了!”十娃实在吃架不住了,看到媳妇儿还在没头没脑地大吃,吼道。
十娃媳妇抬起头,手里半块烙饼塞进嘴里,努力倒腾着塞满嘴的食物,惊恐地看向十娃。
“按说我一外人,我不该多嘴,但是,人都得活得像个人对不对?我走村串巷这么多年,也看过很多人家,也有那不孝敬的,也有大孝子,但你们家这个样子我还是第一次领教。大姐是个好人,那你们也不能尽叫好人吃亏受累啊!大姐的家教在这片草原上,那是出了名的好,铁蛋儿是方圆几千里的好后生,昨儿咋就忍不住打了人?你们也不想想?为啥?”小勇大夫说得气冲斗牛。
十娃不做声,掏出烟,随手扔一支给小勇大夫,自己自顾自吸起来,烟雾弥漫在他的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早晨,大姐忙着做早饭,照料病人,就没有一个人来帮一把。人家做好了,你们也好意思吃?”小勇大夫鄙夷的神色。
“我不吃了,大姐,我来烧火煮粥,你先吃饭。”十娃媳妇儿醒过神来,发现小勇大夫是冲着自己来的,领略了小勇大夫的意思,急忙表示当下就知错能改。
“不用,不用!是大姐应该的。”铁蛋儿妈为了小勇大夫几句公正的话,感动得泪流满面。
“大姐,你起来给他们做,年纪轻轻不做事,养好膘杀了吃肉啊?”小勇大夫说道。
“不用,我已经习惯了。”铁蛋儿妈坐在那里没动。
“你快起来哇,就是你这样才把这一家子老老小小的惯坏了,你以为他们会知道你的好?会感激你?他们不骂你愣就不错了。这年头,就是老实人吃亏。”小勇大夫不知道哪里来的邪火,一大早就气不顺。
十娃媳妇儿是个实诚人,她也觉得小勇大夫说得有道理,死命把大姐从小板凳上抱起来,自己坐下烧火煮粥。
铁蛋儿妈出门,拍拍身上的尘土,擤擤鼻涕,走出东墙外,哭了一出,她那么伤心。所有的亲人都把她当傻子一样使唤,倒是一个外人能体恤到她,这让她的眼泪止都止不住,这么多年的任劳任怨背后的心酸忽然被这样**裸地摆出来,她觉得十分伤心。
就像很多时候自己一个人可以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只要有人安慰、关心就会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一样,她坐在东墙外的石头堆上,期期艾艾地哭了一场。
屋里,十娃对小勇大夫说:“小勇,我感谢你今天说的话,我一直就是个浑人,我不是不懂得,就是觉得一个大老爷们成天磨磨唧唧的难受,不如愣点儿、横点儿来得痛快。”
“唉!人这一辈子且不容易呢!年轻时候不懂事也就罢了,如果一辈子不懂事,不懂得亲人、体谅人,那就是混蛋。我看见那些死占便宜不吃亏的人就来气,凭什么?凭什么人家就要迁就你,他亲你,你亲他不?别扯淡说什么上往下亲,都是扯淡,小的不懂事,大的、老的就都不鸟他才对,就是我们心软才惯坏了这群王八蛋。”小勇大夫不知道在骂谁。
“你说得对,这两天,尤其是昨儿,我看到我妈跌倒之后这些兄弟姐妹们的嘴脸,我才明白,我一直就是个浑球,其他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也就是我大姐二姐才是真心实意地对我妈好,其他人?md,都是畜生!牲口不如,羊羔羔都知道跪乳感恩,这些家伙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十娃难掩伤心,擦擦溢出眼角的泪水,“要是以前,我一定要把这群龟孙子打断个一肢半件的,昨儿看到大姐、二姐的伤心,看到铁蛋儿看不惯的出手,我想想还是算了,也不给我大姐惹麻烦,她最怕人家打打闹闹的。我能帮就多帮点儿,不能帮也不要添乱。”
“对啦,你这句话说对了,人要知道感恩,人家城里人、电视里不是都在说‘感恩’吗?一个连个人的妈妈都不关心、不亲的人,还能称其为人吗?虽然你平常装傻充愣的,但是我是看明白了,你还是个明白人,你良心还在。你比你那个五姐强多了。”小勇大夫点点头、伸出大拇指。(未完待续。)
三六五、人生不易
三六五、人生不易
“唉!我这么多年行医,看到多少生老病死?虽然生老病死咱们都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亲人之间不互相伤害,我们还是能做到的,不能因为一个人厚道、谦让,你们就一直欺负她,一直占人便宜还不感谢,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小勇大夫拿起一块烙饼,倒了一大碗奶茶,吃起来。
“对的,就是有时候吧,心里虽然明白,但是你像大姐从来不出声,就是埋头干活儿,别人又是都削尖脑袋的,没办法的事。”十娃点点头。
“大姐可不是个窝囊的人,你听听大姐在江岸草原的名声,人家那是响当当的人物,虽然是个女人,但江岸草原的大事小情哪一个能少了大姐的发言权?大姐的心里明白着呢,她之所以不计较,是人家的大智慧,吃亏不在别人那里,都是一个娘肠子里爬出来的兄弟姐妹,那是她亲你们,不跟你们计较。你们如果因为大姐对你们的厚爱就觉得理所当然,一直掏空人家,那就是你们不厚道、不懂事。”小勇大夫笑道。
“这就像两头牛拉犁,肯出力的就多出点儿,不肯出力的就少出点儿。”十娃比喻道。
“人、牲口都有那不厚道的,也倒是。”小勇大夫应道。
“快去叫大姐来吃早餐了啊,哪儿去了?”小勇大夫问道。
铁蛋儿妈哭了一顿,心情轻快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昨儿一天的折腾,觉得身体有些累,腿脚也觉得不利索了,捯饬一下酸麻的腰身,慢慢直起腰,一步一步往回走。
十娃媳妇正走出来找,看到大姐有些老态的样子,亲热地拉起大姐的手,“吃饭了,大姐。”
十娃媳妇儿人有些痴、懒,但是人善良、没心眼,铁蛋儿妈倒是挺喜欢这个弟媳,馋吃懒做不要紧,起码不像其他人一样尖酸刻薄。
两个人进屋,铁蛋儿妈看看锅里的粥,差不多煮好了,舀一碗出来晾上,加一点盐搅一搅,再加点黑糖。
“大姐,来,快趁热吃饭。”小勇大夫挪开炕沿说道。
老太太又“咿咿呀呀”地叫起来,小勇大夫拍拍老太太的手说道:“不要叫了啊,你等等叫你大闺女先吃点儿饭,好不好?”
“她估计是饿了,我先喂她吃饭哇。你们先吃,我待会儿再说。”铁蛋儿妈上炕把母亲轻轻抱起来,半坐靠在被子上,端起稀粥慢慢喂起来。
老太太在努力下配合铁蛋儿妈把粥吃进嘴里,可是,身体已经不听她使唤,小小的一小勺粥都撒在嘴边,铁蛋儿妈的眼泪又出来了。
用手巾把撒出来的粥擦干净,再一点点地喂。
二闺女和三娃媳妇走过来,看到大姐在费劲地喂饭,两人上炕,一个人帮老太太把头固定住,一个把嘴打开,才勉强喂进去一点点粥,铁蛋儿妈已经累得一身汗,跌坐在大炕上。
二闺女拿起碗:“大姐,你抱住妈的头,我来喂。”
三个人费力九牛二虎之力才喂了不到半碗粥,小勇大夫说:“喂一点就行了,我药里头加了营养和葡萄糖了,她不会饿的。等看看过三天会不会好一些,不过看样子屙屎送尿的是不成了,吃饭估计能好一些。”
“活着真是受罪!”铁蛋儿妈流着泪心疼地说。
“人都有这么一回的,没办法的事儿。大姐,你还是吃点饭哇,再把你累垮了,就更加麻烦了。”小勇大夫把铁蛋儿妈拉到饭场,把一块烙饼递在她手中,倒了一碗奶茶也递过去。
“这个小勇,我不饿。”铁蛋儿妈难却小勇大夫的好意,味同嚼蜡地吃起来。
看到五闺女扶着腰走进来,一家人都没有出声,铁蛋儿妈轻声说:“来,上炕,吃点儿饭,吃完饭就回家去哇。这儿有我了,你就不用挂念了,有事情再打电话给你哇。”
五闺女没出声,慢慢爬上炕,趴在母亲身边拉着母亲的手哭起来。三娃媳妇嫌恶地往远坐一坐。铁蛋儿妈看着五闺女哭,也哭起来。
“快不要哭了,人家不是说‘活时候给上一口食,死了也不用哭’?哭有啥用,你看你把大姐也引逗得哭了,快别哭了,起来吃点儿东西,趁阳婆还高往家走哇。”三娃媳妇略带讥讽地说道。
“妈,我错了!”五闺女哭着说。
“来,不哭了,吃饭。”铁蛋儿妈心里还是真疼这个最小的小妹妹,尽管她也烦她的一毛不拔。
“呜呜呜——”五闺女反倒哭得更加响亮起来,她也有自己的苦楚和委屈,还有放不下对母亲的牵挂。
一家人不再说话,一个个抹着脸上的泪水。
“看得出是一家的孝子贤孙啊!老太太还在呢,你们这么哭不好。快,收场!”小勇大夫看着一家人哭哭啼啼,说道。
“不要哭了,病人也心里不好受,咱们先吃饭哇。”铁蛋儿妈擦干脸上的泪痕,拉起来五闺女说道。
“大姐,我错了!”五闺女就势趴在大姐怀里放声大哭。
“大姐知道,大姐知道你的苦,你不说大姐也知道。不哭了,好好吃饭,吃完饭坐车回家,把家里都安顿好,不要出什么散失,妈这儿有大姐了,你就放心回去哇。”铁蛋儿妈抚轻拍着五闺女的后背说道。
“大姐,你告诉铁蛋儿,我不怪他,我就是该打,是我太混蛋了,是我没本事。”五闺女泣不成声。
“大姐知道,知道你的难处,不哭了,你去洗把脸,先吃饭。”铁蛋儿妈扶起五闺女。
“妈,对不起!”五闺女突然跪起来给母亲磕了三个响头,转身下地出门就走。
大家都愣愣地看着五闺女急匆匆走出去的身影。
“快!十娃,拿两个烙饼给你五姐拿上,昨儿没吃饭,今儿也没吃,不要在路上出了事,快,拿那个饮料瓶子灌一瓶冷滚水给她带上。十娃你先去发摩托车,我准备好吃食你送给她。”铁蛋儿妈看十娃媳妇儿痴痴呆呆的样子,其他人又袖手旁观,只好急忙下地,拿起大柜上不知哪个娃娃喝完饮料的空瓶子,倒了一瓢滚水跟一个大碗倒腾晾凉,灌进瓶子。再拿一个塑料袋装好两个烙饼,交给十娃,十娃骑上摩托车,一溜烟去追五闺女。
五闺女一边走一边哭,她很伤心。(未完待续。)
三六六、各怀心事
三六六、各怀心事
铁蛋儿姥姥的病情始终没得到多少缓解,不过是清醒过那么几次,然后是一口吃食都喂不进去了,她连吞咽的动作都不会做了,一****耗着日子。
一个月后,人只剩一把骨头,关节处生起褥疮,好在季节已是蒙古高原的深秋,气温降到几度,还没有发炎恶臭。
铁蛋儿妈一直陪在身边伺候,到了到了也没有几个子女轮流伺候,还是铁蛋儿妈和二闺女、三娃媳妇三个一起伺候。说是伺候,也就是帮助翻身、擦身、帮老人家按摩日渐僵直的四肢。
一个月不进食,胃肠道早已是空空如也,一点排泄物都没有了。铁蛋儿姥姥是大个儿,后来缩到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团,铁蛋儿妈的心疼了又疼,每日里倒是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来祈祷母亲早日离苦得乐、早日解脱,不要再这样受苦。
耗到生命最后一刻,已经是40多天之后。
各路人马齐聚,商量老人家的后事。
老人家还摆放在大炕上,这一大家人的祖宗已经仙逝,她生育的后代们都挤在她这间给予了他们生命的土房子里。八十几年的人生——艰难、困苦,养育了十个孩子的伟大母亲走了。
蜷缩成一团的老人盖着殷红的锻被,脸上盖着白麻纸,无论好坏,这一辈子算是交代了。
而她的儿孙们却在她还未入殓时候,就已经吵成一锅粥。
这些儿子、儿媳,闺女、姑爷,分成两派,一派是坚持大操大办,热闹一下,反正是最后一位要送走的老人;一派觉得人已经不在了,没有必要折腾,大家没时间,说白了是没有那么多钱来折腾。
铁蛋儿妈操劳了40多天,人瘦了一圈,老人家一升天,她帮穿戴好老人的衣着、被褥,停靠好。一个人就躲到三娃家去睡觉了,她终于可以放下心好好休息一下了。
她知道,老人家的后事一定又会闹出很多事情,现在老人家不在了,她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了,要是谁敢此时作妖,她定不会手下留情。
她躺在三娃家的大炕上,想着心思,想起母亲的一生,想起她小时候、长大、嫁人、生儿育女、想到小雨的出生、再想到久远的似乎不太清楚的画面,她慢慢进入了梦乡。
恍惚间来到了小时候生活过的胡噜宝,看到父母在院子里忙着什么,家里还是没有吃食,她只好到地里去挖野菜,肚子饿得咕咕叫,顾不得那么多,还是多多挖些野菜回家,好让母亲做熟了吃。
又似乎走到一块麦地里,很丰收的样子,饱满的麦穗低垂着头,她想:今年的收成不错,口粮应该够吃了,不远处母亲正在拔麦子,她还心里嘀咕:这麦子好像还没熟透,母亲怎么就把它拔了?她走向母亲,想问一问缘由,但是一转身就不见了母亲,她急着叫:“妈,妈!”
睡梦中把自己叫醒,睁开眼睛看到天色已晚,这一觉可是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口干舌燥地感觉,她坐起来想找水喝,看到三娃媳妇和二闺女走进来。
听到三娃媳妇说:“这群黑骨头!你说一个八十几岁的妈,最后一个在我们手上养老送终的老人,莫非就悄没声地打发了?他们要是没人愿意出钱,我就一家打发了。”
进门看到铁蛋儿妈刚刚睡醒的样子,三娃媳妇说道:“还是大姐聪明,不跟这群半吊子瞎白话,你是没在场,你要在,非的气死不可。”
“该上灯了,妈也该入殓了,都安排好没有?”铁蛋儿妈没有接三娃媳妇的话,问道。
“安排好了,就等你跟大哥一起来帮妈入殓了。”二闺女回答。
“好,那我们走吧。”铁蛋儿妈下地,到水缸前拿起水瓢舀了半瓢水喝下去,觉得身体一下子舒展开了一样、轻松很多,这一个多月,她像被绳索捆绑了一样沉重。如今,母亲走了,剩下这些人狼吃鬼、鬼吃狼她都不管了。
三个人到东院,灵棚已经搭好,引魂幡子已经高高挂起,棺材已经停放好。
穿戴、铺盖要长女亲手安排。铁蛋儿妈把为母亲准备的被褥铺好,衣服穿戴好。
元庆抱起母亲:“妈,我抱你到你的新家了,你跟着来。”儿孙们口中哭哭啼啼,大家把老太太安顿在老榆木的棺材里。
铁蛋儿妈给老太太放了一个“袁大头”做口含钱,把做好的烙饼放入老太太宽大袖子的装老衣服中,整理遗容、放好一愣物品,老太太这一生也就盖棺定论了。
然后是第一通烧纸、哭丧,所有的儿孙都在嚎啕大哭,虽然有些瓜葛、怨恨、不满、矫情……但一看到人已不在,心中那一份久违了的温情神经被牵动,放下一切恩怨,放声悲号,也放一放积累已久的晦气。
铁蛋儿妈反倒没有那么悲痛,暗暗地她似乎觉得是解脱了,老母亲解脱了,她也解脱了,能尽心尽力为父母养老送终,能不违良心、不违人伦,她都做到了。
从此后,她也该安心安度自己的晚年了。在母亲的灵柩前,她甚至无意识地计划着自己晚年生活的规划。
几十个人一通哭天抢地的恸哭,感天动地、震耳欲聋。
安排好一切之后,铁蛋儿妈就想离开这个乱糟糟的环境,回到三娃家去休息。
二闺女陪着铁蛋儿妈慢慢回到三娃家。
“姐,你说妈的后事该咋办?”二闺女想听听大姐的意思。
“这些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儿了,咋办要看人家儿子们的意思,咱们就按老规矩花鼓匠钱、纸货钱、穿戴钱。其他事,他们想咋办咋办。”铁蛋儿妈分明不想掺和其中。
“大哥的意思是他也不管,三娃跟媳妇儿想大办,四娃跟十娃不同意三娃一家办。三闺女、四闺女、五闺女都不同意出钱、不同意大办。”二闺女把下午大家的意见说给大姐听。
“不出钱?凭啥不出钱?这老祖宗遗留下来的规矩都不讲了?”铁蛋儿妈对这几个妹妹真是无语了。
“她们说,要是我们五个闺女出钱,谁操办谁就赚钱了。”二闺女复述下午几个妹妹的意思。
“哦?那怕儿子们赚钱,我们就不出钱?”铁蛋儿妈好无语好无语。
“我们做闺女的出钱是老妈妈生养了我们一回,临了临了了就这一回了,好好打发了她,好好把她送走。我们管人家赚不赚钱!要是人家赔钱,她们帮不帮人家出?话要来回说,事要打颠倒,懂不懂啊?”铁蛋儿妈气不打一处来。
“我看你要是不管,又得打脑子拼命闹成不像样。还得你出来主持场面,才能镇住这些猢狲,要不你看哇,估计得脑袋开花儿几个。”二闺女说道。
两姊妹正说着话,就见铁蛋儿大跟几个连襟一同进来,大家七嘴八舌开始说:“凭啥叫我们做闺女、做女婿的掏钱?给做儿子的赚钱?老太太生养了闺女,没生养儿子?凭啥?我们就是不服气。”
躺着的铁蛋儿妈坐起来,她威严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大家目光闪烁不敢迎接。(未完待续。)
三六七、雷霆之怒
三六七、雷霆之怒
在铁蛋儿妈威严的目光下,四个妹夫大气不敢出,只有铁蛋儿大自告奋勇地做炮灰:“大家说得对,老太太老了(死了),大家伙应该合伙打发,不应该闺女出钱,儿子们打发,到头来儿子还能拿老人的老去(死)来赚钱。”
“这是你的意思?”铁蛋儿妈灼灼的目光。
“哦,是大伙儿的!”铁蛋儿大不敢大声回答,低声说道。
“妈嘞个巴子的!你们也算是一群男人?!撒泡尿照照你们的嘴脸,啥时候像个男人了?”铁蛋儿妈火冒三丈,破口大骂。
“他大姨,你不能骂人!”二妹夫操着一口河北话说道。
“我不能骂人?我还就骂你们这群牲口不如的东西了!你们先看看你们的模样,像个人吗?也就是这老太太瞎了眼,把闺女都嫁给你们这群畜生!我就骂你们了我就!不服气?来,把话放在台面上,咱们五是五、十是十地掰扯掰扯。你妈个巴子的,你们哪一个女婿也是你妈、老子的儿子,你们的爹娘死了,你的姐妹都不出钱?都是跟你们合伙打发老人的?你们家的外甥都姓你们家的姓?你们有什么权利在这儿指手画脚?”铁蛋儿妈的戾气完全被激发出来了。
“你这骂人就不对。”五闺女女婿小声说。
“去你-妈的!我就骂你了,一个连自己爹娘都哄出门的畜生,你也配在这儿驴叫?”铁蛋儿妈半立起身子,对着五妹夫就是一顿恶骂。
“那不是五闺女轰出去的?能怨我吗?”五妹夫觉得大姨子不讲理,很委屈。
“你一个连自己爹娘都护不了的大男人,你也不羞得慌?要是我早羞死了!”铁蛋儿妈恨恨地扇了自己的脸一巴掌,以示对五妹夫的羞辱。
“大姐,你先不要骂人,我们不是来找您商量来了吗?”二妹夫见风使舵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你闭嘴!谁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清楚?有人憋了一肚子坏水儿呢!之前姑奶奶不出声一直忍着你们,是看在老人家还躺在炕上,不想在她弥留之际给她添堵,你们以为这个家真的就由你们想咋就咋了?瞎了你们的狗眼!来!哪一个想牛头马面来露一脸,来,站地中间,大姐我看一看,看一看你的嘴脸!”铁蛋儿妈跪起来,指着地板说道。
“妈嘞个巴子!我们姐妹跟着你们这群窝囊废一辈子受苦受累,md,你们从来没觉得对不起老婆娃娃?我们八十岁的老妈妈死了,你们倒是合起伙来、拧成一股绳了?且不说你们对得起对不起你们的老婆,就这个八十岁的老妈妈放在院子里,她这么多年是怎么疼你们的?你们狼心狗肺的都忘了吗?她对你们每一个人的好,你们都忘记了吗?你们的良心给狗吃了?老妈妈身体还没凉,你们就合计着、算计着这几个小钱?你们还是人吗?我骂你们猪狗不如,那是糟蹋了猪狗!”铁蛋儿妈雷霆之怒爆发。
“还儿子们赚钱了?赚了你们多少?来,说出来!”铁蛋儿妈又指一指地板。仿佛那一块地板就是公正所在。
没有人敢上前,大伙儿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妈嘞个巴子的!你们以为把这个愣货撺掇起来就能成事了?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你们去打听一下,去江岸草原方圆百里打听一下,我的家是谁当家?别说家里没他说话的份儿,就是在这里他的话也当做屁看!”铁蛋儿妈恨不得生吞了铁蛋儿大,一个没脑子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问题是不止是我们有看法,就是她们也不同意。”四妹夫指指门外。
“谁?来,进来!看看是那个妖孽兴风作浪?来,亮个相吧!”铁蛋儿妈跪在大炕中-央厉声说道。
三娃进来,看到屋里的气氛很是诡异,大姐立正正跪在当炕,问道:“咋了这是?大姐你干啥了?”
“捉妖了!你去拿个100瓦的灯泡换上,好看清楚这些牛头马面、狼心狗肺的真面目。”铁蛋儿妈高声说道。
“哦。”三娃应一声,真的拿来一只100瓦的灯泡换上。
摘下灯泡,黑暗的那一刻,几个人真想趁着黑暗逃走,动一动身子,就被铁蛋儿妈觉察到了,她厉声喝道:“不要走!有本事就留下来,逃跑算什么能耐?!”
于是,100瓦灯泡亮起,这间不到10平米的平房如同白昼一样。每一个人都暴露在光亮之下,这一招具有很强的震慑力,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脑袋藏到裤裆里。
“来!抬起头来呀,不是刚刚还理直气壮的嘛?现在咋啦?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铁蛋儿妈蔑视的话语如同钢针一样刺入这些人的脸,一张张憋得青紫的脸低垂着。
“原来你们还知道羞耻啊?我还以为为了几个钱连脸都不要了呢!说说吧,不是还有人要兴风作浪吗?那就来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也好叫大伙儿看看,亮个相吧?”铁蛋儿妈跪着丝毫不动摇身体,双手挥起来说道。
真有不怕死的!
三、四、五闺女推门进来。五闺女走在前面:“大姐,我刚刚在门外听到你骂人了,正如你说的:妈身体还没凉了,你这么骂人就好了?”
“我骂你?你信不信你再装神弄鬼、兴风作浪,我还抽你个王八羔子,你信不信?!”铁蛋儿妈怒目而视。
“你们娘俩打人还打上瘾了?铁蛋儿差点把我肋肢骨踢断,你还要抽我?你先问一问跟栓他同意不同意?他不是个窝囊废。”五闺女有了女婿在场,气势明显很强悍。
“哦?今儿有人给撑腰做主了?要不你试试?来,给我叫三娃、十娃过来,还有铁蛋儿、毛栓、文军,我看看他们怎么想?不行,我今儿做主,把这帮龟孙子就地整治整治,把这些要兴风作浪的给我打!”铁蛋儿妈一声令下,站在门外的三娃带着几个小辈已经站在当地。
毛栓是二闺女家的儿子,文军是三娃的儿子。
“咋啦?老太太老了,我这个小院儿放不下你们了?来,院儿小放不下,咱们找个大点儿的地方,走走,到西梁,那儿地方大,哪一个要先去练一练?我带领这几个小辈陪你们操练一把。”三娃讥讽地说道。
“就你们奶奶、姥姥老了这件事上,哪个敢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不管辈分,你们都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人命我顶着。”铁蛋儿妈杀气腾腾的眼神扫射过每一个人的脸。
她看到了胆怯和退让,还有不知所措。
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沉闷,没有一点儿声音。
“咳咳咳!”二妹夫出来圆场:“他大姨你不用动这么大肝火,我们就是来找你商量一下,你这一通骂,都让我们活不起了。我们没说要咋样,那你说我们该咋样做才合理?”
“这样,按老理儿,每个闺女出1000块钱,这笔钱包括鼓匠钱、纸柘钱、打赏钱、穿戴钱。儿子们怎么打发老人、席面如何?我们都不管,我们也没权利管。人家山珍海味打发,我们就多吃多喝;人家喝糊糊打发,我们就喝糊糊。这个做闺女、女婿、外孙子、外孙女的都是外人,都给我闭嘴,没你们说话的份儿,知道了吗?有人有不同意见的,就在这儿把话掰扯清楚,过了今儿,你今儿不在这把话说清楚,要是敢在老太太搁在院儿里这11天里,谁整出什么幺蛾子,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铁蛋儿妈见一通耍泼镇住了这群想要闹事的人,也见好就收,但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我听您的,我们他大姨那是唾沫吐地上都成铁钉的人,我听她的,其他人咋想咋做就不管我的事了。”二妹夫领教了大姨子的泼辣,钱又不多,不敢再使奸耍滑,顺着大姨子的意思表态。(未完待续。)
三六八、先理后兵
三六八、先理后兵
五闺女还想说点儿啥,几个人的目光立马像利剑一样都盯着她,她有些胆怯,看看跟栓,对方低头不语、一脸羞愧,于是嚣张之气收敛,说道:“那就按大姐说得办,不过打发妈的事儿,我们还是有说话权利的。”
“有建议可以提,不过要是想搅浑这潭水,你想都别想!”大姐咄咄的目光和话语。
铁蛋儿几表兄弟站在当地,像大护法神一样。
作为小辈的他们,早已对几位一毛不拔、常常无事生非的长辈有了诸多不满,一直苦于是晚辈不能教训他们,上一次铁蛋儿打了五闺女之后,小辈们个个拍手称快。
这一回大家有机会聚在一起,心里居然暗暗盼望有机会再收拾一下这些做不得长辈的人。
所以一听到这些人聚在一起“吵架”,几个人就侯在门外了,就等着里面铁蛋儿妈的号令,只要铁蛋儿妈一声令下,他们就奋勇出击,指哪儿打哪儿。
姥姥去世前,铁蛋儿就跟母亲有过一次很深入地探讨。
“妈,上次我真的打了我五姨,你知道不?”铁蛋儿笑着问妈妈。
“知道!我能不知道?你也是,怎么地也不该打她,打坏她咋办?”铁蛋儿妈有些怪怨。
“不会打坏的,我手底下留着分寸了,不过就是叫她知道知道厉害,不要以为天底下都是傻子,就她精。”铁蛋儿还是有些愤愤。
“道理上说,她再不是人,也不该你去打她,你这样名不正言不顺。”铁蛋儿妈无奈地说。
“我知道,那不是我是暗地里下手嘛?”铁蛋儿自作聪明。
“暗地里就更加不应该,做事做人要亮堂、敞亮,不能背地里做。你这回做得不好,不过妈也能理解,过去就过去了,往后不要了。”铁蛋儿妈安顿。
“等我姥姥百年之后,我跟他们也就没什么瓜葛了,你们姊妹、兄弟的,你们个人交往,我就不掺和了,但是如果谁敢在我姥姥的葬礼上闹事儿,我不会轻饶了他。我这回才不管他是不是长辈,如果长辈做出不是长辈的事情,我就对他不客气。我跟文军、毛栓商量过了,这回是最后打发的一个老人家,我们得趁这次机会,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铁蛋儿正经说道。
“我看这回应该没人折腾了,毕竟是最后一个了,大家都很伤心,也都老大不小了,我看不能够。”铁蛋儿妈多么希望这些兄弟姐妹能堂堂正正做一回人,也给这些后生小辈起到一点榜样的作用,不要叫人家这些后辈看不起。
“妈,你又错了!你一定要有思想准备,这些人这回肯定比原来更加嚣张,原来有我姥姥了,还能压住阵脚,没有人敢太过胡来,这回没人管得了,打脑子拼命不会少的。你看着吧?”铁蛋儿笃定地判断道。
“不能哇?”铁蛋儿妈有些担忧起来。
“不过这回,他们要想整出事儿来,也难。到时候,咱们先礼后兵,你先来理,如果道理讲不通,咱们就再来兵。说不通就打,打到他们不敢胡作非为为止。”铁蛋儿自作主张。
“唉!这些人都是些不识好歹的,也没有一个是通情达理的,到时候,我看要是我镇不住他们,也只好你们年轻人上了,不过有一点,打人要注意分寸,千万不能打伤、打残了,你们就几个人打一个,谁出头打谁,一个按住,几个打,找那不要命的地方打,不能打头、不能打脊梁骨,腿脚、屁股、找肉多的地方打,即使打折了腿脚咱还能给他接上,不过这是万不得已才出的招数,打了一个其他人就不敢折腾了,倒也是个方法。不过我还是不希望你姥姥的葬礼上闹得鸡犬不宁。我哪怕多花点儿钱我都不愿意吵吵闹闹。”铁蛋儿妈只好做出最坏的打算。
“这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回是见着棺材也不落泪了。到时候要是能镇住、吓唬住最好,要是不行,就得杀鸡给猴看。我跟我三舅、五舅也商量一下,你只管按你的方法做,到时候我们配合你,最好是能吓唬住这些没有肚胆的人。不过我五姨那儿不好对付,要是她敢瞎折腾,我们就打我五姨夫,你说行不行?哈哈哈!”铁蛋儿突然想到这样的画面,忍不住笑起来。
“那要是你五姨的儿子春生护着他爹妈跟你们打架咋办?”铁蛋儿妈有些忧心忡忡。
“这个我自会安排,我会叫几个外孙女婿、孙女婿看住几个不安分的人,不能叫他们掺和进来,他们要是再掺和进来,那就麻烦了。成了打群架,场面可就不好控制了。”铁蛋儿显得胸有成竹,看来他是深思熟虑过了。
“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你说这打架,哪有那么个正好好?打着了怎么办?我看还是不行,最好能有啥办法不打起来才行。”铁蛋儿妈愁眉不展。
“我们这是最坏的打算,当然是最好不动手能解决问题,那就要看您的威慑力了,你要是能把这些人拿下最好不过,如果不行,就靠我们弟兄来撑场面,总不能我姥姥的葬礼给人看了笑话。”铁蛋儿说道。
“问题是你们都打起来了还不是给人看笑话?”铁蛋儿妈反问道。
“我们打人当然要神不知过不觉地打,莫非还闹得满城风雨?那就还不如不打,打是为了和平,不是为给人看热闹而打。到时候,我会安排好,打死都不能叫他鬼哭狼嚎惊动了邻里村民。”铁蛋儿回答。
“你跟毛栓、文军商量好,千万不能出事儿,咱们就这一回了,把你姥姥打发出去,咱们再不来这下滩村都易得过了(说得过去了),咱们就祷告老天爷给咱们平平安安地、顺顺利利地把这个事宴做完,我就阿弥陀佛了。”铁蛋儿妈闭目口念“阿弥陀佛”。
“嗯,我知道,我们就是吓唬这些人不敢乱来,咱们顺顺利利把我姥姥送走就万事大吉了,至于以后咱们是无事人不登三宝殿,好就多交往,不好就少来往,谁都离得开谁了。”铁蛋儿说道。
“对的,咱们搁且(凑乎)着把你姥姥打发出去,咱们就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回家去,咱们半分钱的光都不沾他们的,从此后,咱们再也不用为这些龟孙子们操心劳神了。”铁蛋儿妈被这些兄弟姐妹都吓怕了。
因此,铁蛋儿妈看到几个妹妹、妹夫想要整出什么事、要折腾时候,才不遗余力地大发雷霆之怒,她希望她的“威力”可以震慑得了这些人,不至于闹到让小辈人出手。(未完待续。)
三六九、以情动人
三六九、以情动人
虽然事前就有预料和安排,铁蛋儿妈也算是用尽了洪荒之力,等大家默默退去后,铁蛋儿妈瘫软在炕上,仿佛被抽去筋骨了一样。
二闺女留下来陪着铁蛋儿妈:“姐,你刚才好吓人,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我吓坏了。”
“唉!这个家里没有一个顶事的人,我不出头谁出头?大哥从来都是不闻不问,其他小的都拿不住这群人,还好,有铁蛋儿、毛栓给我撑腰,要不是他们及时站出来,恐怕今儿五闺女就抖擞不下去,你看看那架势,跟栓在这儿给涨了志气了。好在我先把跟栓唬住了,他也没脸多说啥。”铁蛋儿妈心有余悸。
“唉!就是打发妈这件事,我看还得你主持,要不大哥和这几个小的估计又得打脑子拼命,现在也就你能主持住这个场面了。”二闺女叹气道。
“本来,按常理,闺女只负责老人家的丧葬礼俗,不应该掺和人家打发的事情,人家咋做我们都不能干涉,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就找他们商议商议,看看咋做更合情合理,不要闹得不可开交才好。”铁蛋儿妈的神情有些疲惫。
“大姐,我觉得趁着现在这个劲儿还在,就找大哥他们把事情定下来,要是等他们打闹起来才安排,怕是晚了。”二妹妹建议。
“唉!操完这一回心,估计也就不用再操心了,我也该歇一歇了,这给我乏得!那你去悄悄通知大哥、三娃、四娃、十娃来,我们先商议一下,先不要通知嫂子她们。”铁蛋儿妈安顿。
二闺女疾步出门,去把几个人找来。
元庆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可以哦!听说你把这群女婿都给唬住了?看来真是够厉害的。”
“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本来是应该你出来主持大局的人,个人躲起来看好看,你还好意思说?”铁蛋儿妈回道。
“我说话哪有你那威力?我说的话是没人听的。”元庆坐下来:“说吧,把我们弟兄几个叫来,有何吩咐?”
“是我的意思,我觉得你们打发妈的事宴,也得我姐跟你们商议确定下来,要不到时候你们意见不统一再加上其他人煽风点火,又得闹得不可开交,今天咱们姊妹兄弟几个就先商议好一个做法,你们说咋样?”二闺女怕大哥和大姐起冲突,急忙解释道。
“这样,我愿意一家打发妈,吃亏便宜我不在乎,我就是想把妈热热闹闹地送走。”三娃首先表态。
“按理说,应该第一个是大哥来主持打发,要是大哥无所谓,那就看你们几兄弟商议了。”铁蛋儿妈说。
“我无所谓,谁愿意打发谁出钱,我就跑腿好了,其他我都不参与。”元庆很利索、很理直气壮地表态。
“我是老小,明里暗里说妈都最疼我,妈这最后一程了,我是想我来主持打发,哥哥姐姐你们要是有心就帮我,你们要是无所谓,我一个人打发也要把它办得红红火火的,不能叫人看了笑话。”十娃蹲在水缸前吞云吐雾地说道。
“姐姐们不是大姐已经主张说她们一人1000块了吗?再加上外孙、孙子、四亲八邻的礼钱,你这不是明摆着不吃亏才这么说?”四娃不服气地说。
“就是,我是大家都没有表态时候就说我一家打发的,你现在跟我争,有啥意思?”三娃也不满十娃的做法。
“我说句话,你们听不听由你们:就叫十娃来打发,其他需要帮忙的,你们几个哥哥帮忙,他最小,有这份心,也算妈没有白疼他一场。咱们做大的要有做大的姿态和气度,都支持他,好不好?这是妈老了,也是我们疙瘩炮蛋(接二连三)这么多娃娃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我们做哥哥姐姐的都把心胸放宽大点儿,不管他吃亏、占便宜,咱们都不要计较,如果收回的礼金不够事宴铺派(开支),我们是不是还给他点儿帮助?妈最不放心的是他,你看看他那个痴蔫呆傻的媳妇儿!就是有些结余,我们也给他留下哇,让他的日子过得不那么紧巴,好不好?”铁蛋儿妈和和气气、甚至有点恳求的语气。
“问题是,我们还有两个娃娃要供,也没有富裕的钱出啊。”四娃表示不赞同。
“那你就不出钱,你有力气出点儿力气,不想出,力气也不出,这么个你看行不行?”铁蛋儿妈和颜悦色安抚。
“我们都是头顶屁股一个娘肠子里爬出来的,谁吃亏谁香盈(占便宜)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都不能计较。我没叫任何一个外人来,媳妇儿、女婿都不在这儿,甚至连三闺女、四闺女、五闺女都没叫来,人多不好说话,就咱们几个姊妹兄弟商议,商议好了就这么办。你们看了?”铁蛋儿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没意见,我当大哥的,听你们的,你们想咋做就咋做,我都支持。”元庆首先表示赞同。
“可是……”三娃犹犹豫豫说不出来话。本来他打算做完事宴应该还有万儿八千的礼金结余,也能给即将出生的孙子安顿一下,看来是白惦记了。
铁蛋儿妈心知肚明三娃的小九九,但是她站在了高风亮节的制高点:“你是做哥哥的,也都要做爷爷的人了,就顺了十娃的意思吧,给他一个机会,也让他尽一份孝心,你的心意大家都懂得,你一向孝顺、懂事,要说妈这几个儿子,我今儿敢把这话说出口:就数三娃孝敬。我每次来看望妈,都看到三娃在烧水做饭的伺候妈,三娃每天早上抽上裤子第一件事就是来看看妈,大冬天帮忙生炉子,把家烤热了,妈才慢慢起来。”
“就是,三娃媳妇人家也是孝顺的人,妈躺在炕上这些天,人家不嫌脏不嫌累,每天跟大姐一样给妈端茶倒水、端屎送尿,你们哪一个媳妇能做到这些?不过好人有好报,你看人家文军娶了个好媳妇,娃娃都要出生了。”二闺女帮忙大姐把高帽子给三娃戴好。
两姐妹倒是说得真心话,老人家这么多儿子、媳妇,还真是就三娃和媳妇一直悉心照料老人家的饮食起居。
“所以这一次,也给十娃有这个孝心的,就给他一次弥补的机会吧。”铁蛋儿妈对三娃说。
“好吧,我还以为他们都不愿意做,我就做,他们要愿意,那就他们做。”三娃听了两个姐姐的肯定和表扬,心里感到很满足,也就不再多计较,遂同意了大姐的提议。(未完待续。)
三七〇、安享晚年
三七〇、安享晚年
至此,老太太的葬礼终于整顺当了。
按照当地习俗,三班鼓匠吹打,孝子贤孙们痛哭哀悼,11天后老太太入土为安,这一生算是完完全全走完了。虽然艰难困苦、虽然儿女成群、虽然活过几个朝代,但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了,深入地下的老太太又回归自然,留下的是她儿女们的思念。
深秋的草原灰色、萧条、荒凉,凌晨的北风刮得紧,窗外几张钉在窗框上的塑料纸“哗啦啦”地响,像无数厉鬼抓挠门窗要挤进来暖暖身子。
铁蛋儿妈一夜没睡好,她早上起来,想着把窗户纸换一换,再把塑料纸重新订过一次,冬天来临,塞北的寒风无孔不入,冷风会通过不严实的门窗窜进屋里,很冷。
二莲打发完姥姥也还没有回家,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和母亲忙乱,把原来的塑料纸拆下来清洗、晾干,把吹塞入窗缝的黄土用笤帚扫干净,再用细铁丝一点点把缝儿里面的黄土抠出来,然后用白麻纸仔细糊好、裱好。母女俩忙了一个上午才把窗户密封好,这样入冬之后里面的玻璃就不会太过生出冰花,也不会消冰流水导致榆木窗框一湿一干地变形,变形的窗框会掰裂玻璃。
山丹打电话回来,问询姥姥的后事,二莲轻描淡写地述说了一下过程。
山丹很是惊异:“哟?这次居然没有人闹事?”
“哈哈哈!你是怕闹事,还是盼着闹事?”二莲笑道。
“怕啊!我老担心咱妈受不了。”山丹笑着回道。
“看来姥姥家这群娘舅可没给你留下好印象,这回也是妈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这群‘爷爷’哄住。”二莲低声说道。
“这回要不是我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又得像打发你姥爷那回打得头破血流。你看看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虽然二莲低声跟山丹通话,还是被一旁忙着的母亲听到了,她说道。
“我姐的电话,妈,你要不要接?”二莲索性把电话递给母亲。
“山丹,你上班没?忙不忙?”母亲电话里问。
“上班了,不忙。妈,我姥姥打发了?这回又把您累坏了哇?我这群不省心的舅舅姨姨也就您能咋唬住一点点。”山丹问道。
“唉!家家都一样,一家不知道一家的难。这回也算是我最后一次费心费神了,再想操心都没机会了。”母亲在电话那头言语哽咽。
“人总有这么一回,我姥姥已经很高寿了,您也不要难过,这是她老人家得到了解脱,下一回转生可能会是个好人家,也不用受那么多苦了。”山丹安慰母亲。
“哦,说得也是,一辈子辛辛苦苦的操劳,受了一辈子的罪,总算熬出了头,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也享享福。”
“您也该安排个人的生活了,吃好穿好,有时间玩玩牌,照顾好您和我大的身体,多多享享福。”山丹柔声说道。
“哦,现在也没什么要我操心的了,也就是把我们的身体搞好,不给你们添麻烦就好了。”母亲情绪很是忧郁。
“对呀,您就不用想着给谁帮忙了,你们能把个人的身体搞好,每天高高兴兴的,不出毛病就是最好的,不能帮忙可千万不能添乱,知道吗?”山丹逗母亲开心。
“知道!现在我想给人家帮忙都没忙可帮了,这下子耕地都承包出去,大家都没事做了,只有混吃等死了。”母亲情绪仍然低落。
“哪能那么说?你们已经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现在才60多岁,等到80多岁,还有20年要好好活呢。你把身体搞好,我就带你去旅游,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山丹劝慰。
“旅游个啥?稳稳当当在家,不生病、不难过、好茶好饭就好了。”母亲的愿望是那么平实而卑微。
“我让您坐坐飞机,飞上天看看云朵和阳婆,再看看大海、瀑布啥的,我大晕车出不了门,您趁着你们俩身体都好,您要到处走走看看。我看我有时间回去就带您出来走走。”山丹规划道。
“他?你看那个毛不球样,留他在家,我能放心?”母亲说道。
“不是还有我哥跟二莲照顾一下吗?你走个一月四十天没有问题的。原来是我姥姥拉扯着你走不了,这回就让我大多少担待几天,你出来放放风,没问题的。”山丹真心想给母亲一个人出来放松一下,大半辈子的操劳,终于有了机会。
“唉!不要劳累大家了,两个人好好地活着,不给娃娃们添乱就是我们将来的任务。”母亲轻轻叹息道。
母亲还是一味奉献不求回报,凡事都在为别人着想,从来不为自己打算的人,老了,没有负担了,该好好享受生活的时候,却想着千万不给孩子们成为负担。
山丹听到母亲这样的话,心中多了些酸楚,母亲一生争强好胜、不落人后,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和不服输,她的刚骨、大气、通情达理也是苦了自己的,即使自己受委屈、吃亏受累也要走通大理,不给人说三道四的把柄。
从小就看到母亲无论怎样的艰难都咬紧牙坚持着,从不喊一声苦一声累。
山丹的坚韧和不屈也是继承了母亲的性格,她越来越能理解母亲的为人和性格,因此也特别心疼一辈子要强的母亲。
“您要这么想:您为我们操心劳神几十年,您就麻烦我们几十天,哪个敢说什么?您心理也不用过不去,该劳累的就要劳累,您不是常说要有来有往吗?父母跟娃娃们之间也是一样的,你们养我们的小,我们养你们的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山丹说着有些想流泪的感觉。
“唉!妈没那么想,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就是妈最高兴的事儿。自古都是从上往下亲,哪能跟娃娃们要回报?那不能。”母亲絮叨道。
“你看看村里的老人们人家还不是跟娃娃们要这要那的?他们能要您就能要,这个不缺理儿,是应该的。您就是苦了个人大半辈子,说啥我也要给您出来先走一走。原来是没条件,没办法,现在咱有条件了,咱就享受它一把。”山丹笑着说。
“妈不跟他们一样,妈心里明镜儿似的,妈啥都知道,他们那么做妈觉着不对,娃娃们的孝心是娃娃们自愿的,不能强求、不能为老不尊。就是自愿也不能给啥要啥,妈心里有杆秤呢。你非要接妈出去走走,妈也得安排好家里才能去。再说你想想,留你大一个人在家,妈去哪儿又能放心得下?倒不是亲的他放不下,就是他那个鬼样子,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不是给人家铁蛋儿找麻烦,人家不说啥,妈这心里也过不去。”母亲徐徐而言。
山丹一时没有话说,母亲的想法是对的,也是她大半辈子的习惯,她宁可自己受苦受累也绝不拖累任何人。(未完待续。)
三七一、暴雨骤降
三七一、暴雨骤降
蒙古高原的深秋已是寒风瑟瑟,而永城的深秋仍然酷暑不离,一大早起来都是闷热地喘不过气来。顾海平锻炼回来,看到山丹和小玉起床,说道:“今天可能要下大雨,天气特别闷热。”
这一年的深秋秋雨泛滥,山丹下班真赶上了一场大雨,虽然穿着雨衣,但是瓢泼大雨打湿了山丹的衣衫、头发,躲在街边一家商店廊檐下,看着侵泄而下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的雨水,山丹有些着急。
顾海平晚上还有一个讲座,小玉放学了,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顾海平有没有去接。
她得赶去菜市场买菜,早点做好晚饭,不要误了顾海平的讲座时间。
看一看滂沱的大雨,山丹努力地把单车推出来,艰难地行进在没过脚髁的深水里,水面飘着大雨打落的树枝和树叶,街道旁的雨漏根本来不及泻下这倾泻而下的雨量,街边的非机动车道积水更深,山丹费劲地跨上单车,踩起来要比推着走多少省点力气,也快一点。
街上行人稀少,偶然一两个单车、摩托车经过,积水飞溅起来,反正已经是全身湿透了,也不在乎再多浇在身上一点水。
好不容易到了菜市,菜市里稀稀落落几个人,不像平时下班时间,菜市里到处都是人,推个单车那是寸步难行,今天推着单车,走在有着铁皮顶棚的简易菜市,倒是可以随心轻松地买菜。可见再糟糕的事情也都有好的一面,山丹心中冒出这句话。她简单买一点青菜、一两韭花和一条罗非鱼,晚上,就红烧罗非鱼,再做个简单的碎肉韭花汤吧。
入乡随俗,来永城十几年,已经习惯了顿顿饭都要做一个汤。有时间就用紫砂汤锅煲一锅老汤,没时间就简单打一个鸡蛋汤、肉末汤的。
今天大雨,气温有些下降,韭花温补,正好可以打个汤。
走出菜市,雨势不减,离家也就十分钟路程了,走过通往大院后门的小巷,集聚的雨水像小河一样流淌,坑坑洼洼的路面踩起单车来十分费力,山丹索性下车推着走回去。
回到楼下,看到顾海平的单车已经停在楼下的停车棚,她知道小玉应该也接回家了。
**地开门进家,发现顾海平和小玉都是湿漉漉的人,顾海平站着给小玉脱衣服叮嘱孩子去冲热水澡,他自己忙忙地找姜准备煮姜糖水驱寒。
看到山丹像从河里爬出来一样,便不自禁地诅咒道:“这个要死的老天!下班时间相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小一点?”
似乎老天是故意到为难他们一样。抬手为山丹脱掉雨衣:“看看!这可恶的老天!把我媳妇儿浇成这样!快,你去跟小玉一起冲个热水澡,这样淋雨会生病的,我把水温调高一些,你们把身体和脚丫都冲热了再出来。”
说着,急忙把小玉抱进浴室,打开花洒,关上门,又返回头帮山丹脱下湿漉漉粘在身上的衣服,还在嘟哝:“缺德天!”
“我看还是买一辆车吧,你看这样的风吹雨淋的,多受罪?明天踩个单车,真是辛苦你了。这么大的雨,你看看!反正你已经有驾照了,买了以后,上下班就没有这么辛苦了。”顾海平又把买车的事提起来。
“哎呀,没事儿,一年也不会有几回这样的天气,偶然临一次雨,还出出火呢!冲个热水澡,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山丹把湿漉漉的脸贴在为她扒衣服的顾海平脸上。
“我看着心疼啊!你这么跟着我受苦受累的,我不忍心啊。”顾海平哭兮兮的脸。
“哈哈哈!这句话让我心里暖和和的,我愿意,我心甘情愿的!”山丹亲亲顾海平一样湿漉漉的脸钻进了浴室。
“不行!车一定要尽快买,不能再这么辛苦了。”顾海平甩一甩脸上、头发的水,走进厨房去煮姜糖水。
山丹来不及让身体热透,就急急忙忙出来冲进厨房,开始摘菜、料理晚餐,又急忙退顾海平去冲热水澡。
“你淋了这么大的雨,又是秋天了,不冲热身体会把寒气滞留在体内的,你身体本来就弱,还得再去冲一会儿。”顾海平往浴室方向拉山丹。
“哎呀!你放手,我得先做饭,你晚上不是还有个讲座?看看时间就来不及了,哪有时间还冲?况且,我有那么脆弱吗?你不记得我已经走了一年多路了?身体杠杠的!”山丹扒拉开顾海平的手说道。
“我先凑乎吃点儿啥都行,你必须冲热身体,不能落下病根。”顾海平不依不饶地拉着山丹。
“等我做好饭,我去把脚趾头都冲热好不好?乖!去照顾孩子,不要胡搅蛮缠,时间来不及了。”山丹柔声说道。
“好吧!我去照看孩子,其实我晚上都不想吃东西的。”顾海平嘟哝道。
“你不能不吃,你一天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下来,得消耗多少能量啊?晚上还要工作到11:00,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不知要吃,还要吃好。以后不要再说这句话了,知道没?”山丹像对小玉说话一样对顾海平说道。
“哦,知道了。”顾海平乖乖地去照看孩子。他知道他拗不过山丹,也懂得山丹对他的心意,所以他不坚持。
他对经典的研究越深入就越能体会到老祖宗文化的精髓,过午不食也是很有道理、符合中医养生学的,他想亲身体验一下,可是一提出来就被山丹否决了,山丹认为:老祖宗的过午不食是在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前提下提出来的,而顾海平一天中要比老祖宗多工作至少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的能量从哪里来?晚餐不食,那么势必能量不够用,就会消耗自身的组织,分解身体内的储备,长期就会破坏个组织系统。
山丹是按照唯物主义、牛顿的能量守恒定律来分析,也是从西医的学科特点来推断,她坚定地认为“人是铁饭是钢”。
顾海平被山丹一顿连珠炮似的轰炸吓得不敢再提不食晚餐之事,只是在悄悄少食,山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山丹知道顾海平中医、经典的修为,但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使她不能完完全全来信仰他的理论,虽然也看到神奇,但她还是不放心,不能给他有任何伤害自己的闪失。
好在顾海平能体味山丹的用心也就不再坚持。(未完待续。)
三七二、噩梦的夜
三七二、噩梦的夜
早上起床,下了一夜的暴雨已经停歇,不再肆虐。
山丹为昨晚的梦很是不安,她心中默念着六字真言,希望可以去除一切灾祸,保佑一家人平安。
那是一个恐怖的梦:一家三口外出归来,坐着一辆红色出租车,在大门外停车下车,小玉刚刚从车里出来,山丹就看到一辆红色的车子冲向小玉,山丹抱起小玉,发现小玉并没有受伤,心中的惊骇却令她在睡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
把手伸向旁边熟睡的顾海平,她的忧虑越来越深了,经常被噩梦惊醒。
常常的噩梦是:顾海平钻进一辆车子绝尘而去,只留她眼睁睁看着,呼喊着,却没有一点点办法留下他,心中的伤痛和恐惧****加深。
还记得一次梦到顾海平和一个女的一起坐车离去,留下她独自伤心。醒来之后,狠狠踹了熟睡中的顾海平两脚,顾海平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你干嘛呢?”
“做梦了。讨厌你!”山丹已经泪流满面。
“做什么梦?你醒着还是还在梦中?”顾海平伸手摸摸山丹的脸,发现山丹一脸泪水,遂赶紧开灯坐起来问:“怎么了?梦到什么了?”
“梦到你跟别人走了,不要我了。”山丹哭着扑在顾海平怀里。
“小傻瓜!怎么可能?我不要全世界都不能没有你啊!别说是一个女人!乖,睡觉了啊!”顾海平擦干山丹的泪水,亲亲她的额头,搂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山丹靠在身旁的顾海平怀里,顾海平也在睡梦中向她靠过来。听他均匀的呼吸声,她方安心。
慢慢再一次入睡,仍然是嘈杂的梦境,睡得不踏实。又被顾海平的梦靥声惊醒,她推推梦靥中的顾海平问:“做噩梦了?”
顾海平没有醒来,翻个身没有了声息。
山丹却久久不能入睡,这是怎么了?好像一切都在向着一个无法阻挡的结局发展,他们都已经感觉到,但却不敢相信,内心一直在排斥,一直在潜意识里逃避着。
早上起床,顾海平并未提起做梦的事情,阴天下雨,一切都阴沉沉灰蒙蒙的,山丹的心情也格外压抑。
喊小玉起床后,山丹在新买不久的红木梳妆台前给小玉梳小辫子,顾海平站在身旁,聚精会神地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山丹看着怔怔的顾海平问:“你干嘛?不去洗漱。”
顾海平拍拍山丹的肩膀,转身进了卫生间。
给小玉梳完头发,山丹把手指昨天受伤的地方换一个创可贴。顾海平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在身旁,看着山丹手上一厘米长的伤口说道:“怪不得这么虚?原来受了这么大的伤!”
山丹昨天在办公室夹报纸时,左手中指被报夹上一个锋利的镊子划出一道一厘米的口子,伤口并不深,却出了好多血。
山丹消毒之后,用一个创可贴包好就不理它了。晚上顾海平发现山丹手上的创可贴问是怎么了,山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不小心划伤一个小口子。顾海平要检查伤口,山丹说他小题大做就没有打开给他看。
现在看到顾海平故弄玄虚,山丹白了一眼顾海平“切!”
天气不好,赶上生理期,山丹觉得身体很虚弱,早上顾海平外出锻炼,出门前早早地就煮了一奶锅参汤加了红糖给山丹,倒好一杯用嘴吹凉,哄山丹喝下,自己才出去练功。
顾海平回来时,山丹已经起床了,听顾海平的吩咐又喝了一杯参汤,感觉人有力气了一些。
顾海平问:“起来了?感觉怎么样?参汤喝了没有?”
“好多了,喝了啦。”山丹抬头,满眼的温柔望过去。
顾海平轻轻拍拍山丹的脸说:“嗯,乖!真能干!”
“外面还下雨吗?”山丹问。
“不下了,气温有点低。”顾海平回答道。
“哦,你今天不用送小玉了,我和她一起坐公共汽车了。我没有力气做早餐给你,你到食堂去吃吧。”山丹安顿。
顾海平笑笑说:“嗯,没问题,你不用那么在意我的早餐,我随便吃点就行。”
“不能随便!你上午要高强度运转一个上午呢。”山丹有点不高兴。
顾海平对吃一直不在意,但她不能不在意,她知道他的辛苦,孩子也在长身体,所以每天早上的早餐和晚上的晚餐都是山丹亲自买菜煮,营养配比均衡,也适合他们的口味,虽然到永城已经十几年,但他们的饮食还是大多保留着原来的模样。只是在式样上有了更多的选择。顾海平常常夸奖山丹虽然没有烹饪基础,但她的聪明才智却使她的饭菜总是那么可口、美味。
其实他也知道,她做的何止是饭菜?她是用爱用情在烹饪,每一样食物都是她爱的作品啊。
山丹一边收拾一边听穿着一件白色背心的顾海平蹲在垃圾篓旁边清理他的飞利浦剃须刀的唠叨:“这回的医疗器械采购又有很大问题。我计划内的器械被改来改去,妈妈的,很多人都盯着这块蛋糕,都想啃一口,没有人实实在在做事。供应商找上门来连利益分配比例都明白说了,几十万的器械被吃多少回扣,怎么分配都是有计划的。医院今年准备进几百万的仪器,你想想各个实权部门得贪多少?唉!世风日下啊!”顾海平感叹。
“现实如此,你也不必太过去抗争,断了人家的财路,人家会记恨你的,得过且过吧,也不影响你多少。”山丹担心顾海平的正直和书生脾气又上来。
“嗯,我知道,只要不过分我就不理它,也不是给我自己的。按他们的方案我都有红利发,何乐而不为?”顾海平诙谐地回道。
“呵呵,长大了哦!这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会据理力争维护你们中心的利益,其实你们也没损失,损失的是公家的钱被瓜分,被装进私人的口袋。胳膊总是拗不过大腿的,你就不要较真了。”山丹说。
“我知道的,你不用为我操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顾海平习惯地刮刮山丹的小鼻子说道。
山丹穿了顾海平陪她到商场买的一套韩国进口的牛仔水洗的套装,一双小巧精致的皮凉鞋。帮小玉打理好,就带着小玉出门了。
出门前,山丹回头和顾海平打招呼,没看到顾海平,他已经进洗漱间去洗漱了,而不是像往常一样扬扬手来一句“回见了您”。山丹也没有多想,急急忙忙拉了小玉的手下楼。
昨夜一夜暴雨肆虐,地上到处是污水坑,天空还在飘着零星的雨滴,山丹拉着小玉绕过地上的水坑,往公车站赶去。公车站在大院的西北方向,离家本来不远,走路几分钟而已,可是院里到处在大兴土木,到处是围起来的工地,只好绕来绕去的。路上也因为建筑带来的泥土在雨水的浸泡下更加泥泞难行。
小玉的学校很近,离家两站地,山丹叫小玉下车后,叮嘱路上慢一点小心过往的车辆,自己没有下车直接往前走。看到小玉小心地过马路进了校门,山丹才扭回头安心坐下来。最近,她越发焦虑了起来,总是心神不宁、慌慌的感觉。(未完待续。)
做个说明
坚持了几年的写作,就逃避了几年的心理创伤,我的先生已经离去6年多了,我一直在用我的笔、我的文字来缓解这生不如死的痛。
以我们为原型的《灵性蒙古高原》也在一点点成型,看到他鲜活地在我的作品中复活,心里有些许安慰。
但是,我至今都不能回忆关于他离去的一丝一厘,情绪仍然不能把控,已经逃避了几年,该写的市井百态几乎已经写完,到了不得不面对、写出来这样的情形的章节,我又退缩了。
已经跟责编说明并请假,我想还是缓一缓再写,到时候但愿如书虫姐姐说的:咬咬牙坚持写下来,也就跨过了这个坎。也希望如责编风卷所言:一旦跨过去,从此后海阔天空、云淡风轻、开始新生。
谢谢一直以来喜欢、支持《灵性蒙古高原》的每一位来读书的人,我在用情、用心书写,你们在用心读书、感受,这就足够了。
期间虽然有一些穿插的故事,但是也是在我看来很是有所感触的内容,其实可以拿出来独立成文,但是我就是想要这部作品筋骨肌血更加丰满、囊括各个不同时代的典型事例,它们都具有时代特征和代表性,虽然内容可能显得有些松散,但主线一直在暗自运行。
截稿后,我会申请全面精炼、雕琢,使得作品更加具有可读性和人文意义。
2011年动笔,2012年开始上传起点,争取在2020年精品展现。十年磨一剑啊!
再次鞠躬!感谢每一位来读书的人!(未完待续。)
请假事宜
已经跟责编风卷请假,我10月17~23号外出开会一周,这一周没有时间更新,24号回来开始更新。
11月份打算回一趟蒙古高原,大约要走一个月的时间,这是计划。
因为又一次卡到这里,迈不过去,所以就想回到草原,回到父母身边,再体味一次亲情、释放几年来积累的红尘浸染,再寻找一次心灵的纯净处所,安抚深处忧伤不能自拔的灵魂。
一直不敢触及关于先生(顾海平的原型)出事儿的任何情节,(这会儿我又已经忍不住是泪流满面了。)多少想到一点点,便是无法克制情绪。
虽说不是纪实类小说,但是就涉及的世事还是有处可寻,所有的情感和思想都是我的。
接下来如果有心情,我还会把现实中医院承包事宜写一写,毕竟这也算是一个民生的大事记,况且我有了解其中的情形。也算暂且再搁置一下无法排遣的情绪失控。
六年多了,其实也算是慢慢好起来了,起码我可以平静地生活、学习、工作,还能从原来的对世事一无所知的状态到如今大事小情大抵都可以应付;虽然断断续续在更新作品,也算是一个缓慢地积累和梳理,只是从开始上传《走过蒙古高原的生命》(原名)时候的人气十分旺盛到后来断更多,加上主站的读者群不同,感觉作品的被关注度还是萧条了,好在有了胡说主编的抬爱,使得作品有了些光明前途,我亦努力在打造一部有深度和现实意义的大作出来,不忘初衷、不忘初心、不为名利。
对所有关注、期待《灵性蒙古高原》的读者说抱歉!
下一次开始新更,我尽量会一鼓作气到完本,不会再中间断更。
再次感谢所有关心蒙古草原鹰和《灵性蒙古高原》的所有人!!(未完待续。)
三七三、城市积疾
三七三、城市积疾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国庆假之后就是连续8天的长班,再就是连续6天的大会,接着就是休息一天又开始上班,整个人都在一种疲累状态中。今早起床以为是周四了,开车走在路上想一想,好像不对,今天才周三啊!不过这两天工作不是很忙,思维似乎又回来了,于是再来更新文文。)
书接上回:
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城市内涝严重,很多街道都被洪水淹没,轿车、摩托车、行人都无法通行。
东葛路和古城路的地势比较低洼的街道积水有一米多深,山丹坐的63路公共汽车如无畏的勇士在大水中行进,车身侧卷起层层波浪,如船行海中。
看到人行道一个男子,洪水及腰,倔强地推着一辆自行车,艰难地前行。一堆抢险的消防兵在用长长的杆子探测、寻找下水井盖,一个被急流掀开的下水井入口处,洪水打着璇儿倾泻而入,几个交警穿着雨衣在维持秩序,把试图通行的行人劝阻、改道思贤路。
有几个不听劝阻的大爷大妈,拉着手非要通过上百米长的积水,到对面的飞凤菜市去买菜。警察人手明显不够,抵不住大爷大妈口水横飞、理直气壮地说他们不怕,又不是第一次内涝?哪一年不内涝个三次、两次?啥?绕到思贤路?绕道思贤路要两个小时以上时间,他们宁愿涉水也不想绕路,中午孩子们要回家吃饭,他们耽搁不起时间。警察拦不住便只好摇着头放行,嘱咐这群固执的大爷大妈慢慢走、探实脚下的地皮再落脚。
警察叔叔没敢告诉这群不听劝阻的老人家,就是昨晚的暴风雨,一个小姑娘踩自行车下班途中,掉进被冲开井盖的下水道失踪了。
永城这座青山绿水的美丽城市,下水十分脆弱,用流行的网络语言来说:就是十分不给力。每一次的大雨、暴雨总是有无数路段内涝积水,城市下水泄洪能力十分有限,所以每一次大雨,城市就变成了一座媲美威尼斯的水城,市民就是困在水中却不会游泳的鱼,整个城市便半身不遂。
如今城市地面建设日新月异,而相应的城市污水处理、下水排洪系统却是滞后无数年的光景。
中国人的急功近利和短视、面子工程、官员的政绩……导致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城市,却有着小脚老太太一样蹩脚的下盘,这是很多城市的通病——坐在公车上的山丹这样想。
在中国,最不惧暴雨的城市,不是首都北京,也不是国际大都市上海,而是青岛。早在100多年前,德国人占领青岛后,就为这个沿海小渔村,设计了足够使用百年的现代排水系统,其中雨污分流模式,即使到今天,还有很多中国城市未能做到。
曾有人问:“如果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如何分辨它是否发达?”
龙应台说:“最好来一场倾盆大雨,足足下它3个小时。”
永城是一座边陲城市,虽说不大,但作为省会城市,怎么说也应该有它的优势所在。
而山丹对永城各市政部门的协调、统筹也是十分无语。不说老城区,就是新城区,每一条新修的柏油马路都没有好好通畅过,都是一言不合就用围栏圈起来一小块一小块的施工“地盘”。
最搞笑的一次是,市政领导刚刚在新闻里炫耀了新修的桃源路十年都不用再动工的话,没出半年,若干个“蓝色小岛”就遍布桃源路,今天是电缆拉线、明天是燃气布管,再不就是下水道维修,反正是及时“啪啪”地打了领导的脸。
而一些老城区的道路不止狭窄,还破烂。市政部门接到附近居民投诉、报修电话,也是能拖就拖,做到热情回应、坚持绝不解决。那些泥泥水水的烂街道就那么长年累月地暴露在风雨之中,一到大雨天就是一道“亮丽”的海岸线,附近的居民苦不堪言。
那也没办法,领导们不住在这些老城区,也不“路过”。
而市政府附近的道路却是每年翻新一次,沥青铺了一层又一层,街道边人行道的地砖每年倒腾换一次。
对此,小老百姓们只好适应环境——适者生存嘛。
山丹倒腾了一个多小时,才转车到了单位,迟到是一定的了,也早已是过了早餐时间,不过一大批人因为道路淹水而无法按时上班。食堂人性化安排,山丹还能拿到一碗热腾腾的瘦肉粥、一个肉包子。一早上清冷、堵车、折腾的烦累也因为吃了一口热饭而稍稍缓解。
刚刚穿好白大褂,准备就绪,办公厅黄处长敲门进来:“山丹医生,今天下雨堵车,你怎么来的?你过来的街道有积水吗?”
“我是坐公共汽车来的,东葛路和古城路积水,所以我堵到刚刚才到不久,您找我有事儿?”山丹客气地说。
“哦,不要紧的,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我找你还真是有事,你对三五六医院有了解吗?他们那里的伽马刀怎么样?”黄处长问道。
“哦,有些了解,不过咖玛刀我不是很了解,您是要……?”山丹问道。
“我知道你爱人在那个医院,你帮我打听一下这个医院的咖玛刀怎么样。我的小儿子脑部有个肿瘤,已经在医科大一附院神经外科做过手术了,医生说还有一部分不能手术切除干净的,需要伽马刀治疗,推荐了三五六医院的咖玛刀,你帮我了解一下情况。”黄处长说道。
“伽马刀其实不是手术,它是一种射线,像紫外线杀掉微生物一样,它是伽马射线集中杀死肿瘤细胞,达到像手术切除一样的效果,所以,医院就形象地把它比喻为伽马刀。”山丹做了简单的说明。
“哦,我也听医科大的医生讲了,说是不用开颅就可以达到切除肿瘤的目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黄处长听了山丹直白的比喻,对伽马刀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
“是呢,我回去给您了解一下三五六医院的伽马刀的情况,看看他们的治疗流程和病例数,还有实实在在的治愈率,明天告诉您。”山丹说道。
“好的,我就是想了解这个东西到底它有多大的作用,是不是像他们吹得那么神乎其神。”黄处长微笑道。
“嗯,道理是对的,只是疗效和适应症方面需要了解。我先了解三五六医院的伽马刀状况,再结合您孩子的病例,看看是否合适用伽马刀治疗。”山丹回道。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黄处长客气地说。
“不客气的,您见外了。”山丹客气地送黄处长走出来。(未完待续。)
三七四、可见一斑
三七四、可见一斑
送走黄处长,山丹打电话给三五六医院的总机,找到伽马刀科室电话,打过去。
一个很好听的女声:“您好,这里是三五六医院伽马刀治疗室,请问女士您怎么称呼?”
“你好,我是想咨询一下我们这里伽马刀的治疗适应症和费用问题,我应该找哪个?谢谢!”山丹客气地回复。
“哦,您好,我给您我们柏主任的电话,您直接联系他,咨询他就好了。”对方给了山丹一个电话号码。
山丹打过去:“柏主任吗?您好。我是咱们医院的家属,我有一个同事的孩子是脑瘤,医科大一附院已经做过手术,肿瘤没有切除干净,医科大医生推荐我们医院的伽马刀,我想咨询一下您,我们这里伽马刀的一些情况。”山丹说。
“您好您好!我是柏永峰,您是我们医院哪一个医生的爱人啊?”柏主任的热情通过话筒传过来。
“哦,您好,我是顾海平的爱人。”山丹回答。
“哦!中医博士!顾博士啊!厉害厉害!”柏主任这句话让山丹觉得有些意外,对方似乎有一些刻意奉承之意。
山丹在的话这头都有些尴尬:“哦。”
“没事儿!我们都是同事,顾博我知道的,虽然我们不太熟,但是我是早闻大名,如雷贯耳啊!”柏主任还在寒暄。
山丹不知该怎么接过话头,一个医院的同事,怎么是这样的表现?似乎是陌生人之间的客套。
“哦?您是刚来三五六医院吗?我好像不太熟您。”山丹小心询问。
“哦,您可能少来咱们医院科室考察,我是医院的老医生了,您不熟也没关系,顾博我熟:内蒙人,中医学博士。我是伽马刀中心的行政主任,杨主任是业务主任。不过我也参与临床病例。我先给您介绍一下我们这里伽马刀的一些基本情况,好吗?”柏主任热情地问道。
“好的,您说。”山丹感觉到对方的浮夸和不实。
“咱们医院的伽马刀是1996年引进的,临床病例已经积累了几万例,治愈率达到98.8%,有少部分没有治愈的也是因为病人的病灶超出了治疗范围而没能达到理想的效果。我们有专业的治疗团队,正高级专家三名,副高五名,博士一名,还有专业配套的护理团队,我们的仪器也是最近更新换代的,它的治疗效果大大提高了,对于大部分脑瘤有着手术无可比拟的优越性。您完全可以放心地来找我们。我们在放射楼二楼,我在206房间,您要是想了解更多,可以带病人来现场咨询,我的手机号码是******,您看好吗?”柏主任像背台词一样一气呵成。
“哦,好的,谢谢您。”山丹有些震惊,什么时候三五六医院的专家这么热情了?她觉得有些怪怪的不对劲,但是此时顾海平一定忙得不可开交,也不好打电话过去打扰他,只好等晚上下班回家再具体了解。
山丹打电话给黄处长,想具体了解孩子的病情,好有的放矢地详细咨询。
说到柏主任给了一个手机号码,黄处长说:“是的,医科大医生给的也是柏主任的手机号,我也打过电话,他十分热情,叫我们去找他,让我感觉有点像商场推销卖东西的感觉,难道是因为是医科大医生和他很熟?我们已经习惯了医院的医生面无表情的脸,这么热情的第一次碰到,有点不习惯,所以才叫你私下打听一下。”
“哦,我爱人现在正在忙,他上班时间一般没时间接电话,我只能等到下班回家才能跟他详细了解情况,那我明天再答复您吧。”山丹明白各医院之间互相“流通”病人,医生有一定的比例分成,所以一个热情推荐,一个热情接待,也就不足为奇了。
山丹知道三五六医院对地方开放以来,出租车送到医院住院的病人每一次可以得到30元的“误餐费”,乡下卫生院送来的病人,卫生院每一次都会得到500块的“过路费”、“油费”,其他合作医院介绍的病人就不知道“行情”了。山丹知道一些医院的营销、运行方式,大抵都是暗自里偷偷摸摸地搞,像三五六医院“明文规定”的这些“费”还是让她对部队医院“刮目相看”。她感觉到了“老子天下第一”的霸气。
晚上下班,顾海平仍然迟迟未归,山丹一边在厨房忙乱一边叫小玉打电话给爸爸,看看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小玉打通顾海平的电话,刚刚“爸爸”出口,顾海平就匆忙地说道:“小玉,乖,爸爸在开会,可能再要半个小时回来,你听妈妈的话,先写作业,好吗?”然后“吧嗒”挂掉了电话。
“妈妈,爸爸要半个小时回来。”小玉冲着厨房里的妈妈喊一声,继续看自己的《海绵宝宝》。
山丹做好菜、煮好饭,顾海平也回来了,进门就发了一顿牢骚:“妈的!医院好一点赚钱的科室都承包出去了,现在连我这里也要包出去,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哦?我说嘛!那伽马刀治疗中心是不是也承包出去了?”山丹恍然大悟。
“是呀,早承包出去了,福建人已经承包了很多科室,你打开电视看到有三五六医院广告的科室都是承包给私人的了,伽马刀原来是放射科的,因为被人承包才独立出去的啊。你怎么知道?”顾海平有点惊讶山丹的话。
“那承包出去就不归医院管理了?医生也不用原来的了还是怎样?”山丹接过顾海平手上的手提电脑问道。
“医生还是原来的,但是承包商会派自己的人进行收支财务管理,相关科室只是每年给医院一定比例的份额,这样下去,承包商会以盈利为目的,医院救死扶伤的本职就会改变。”顾海平有些愤愤。
“医院的医生不变,那救死扶伤的本职也可能不会大改变,只是可能会有乱收费、过度治疗的现象出现,你有了解承包出去的科室运营情况吗?”山丹问道。
“出了钱的就是大爷,医院和医生的话语权就会受到限制,我担心过些年,医院会搞得一塌糊涂,受制的还是老百姓。”顾海平有些担忧,都写在脸上。(未完待续。)
三七五、科室承包
三七五、科室承包
“那当然,人家来承包科室,你以为是来做好人好事啊?是要赚钱的。我听说,很多科室都换了新仪器,那不是检测费用都涨价了?上午我一个领导的孩子脑瘤术后,医科大推荐了你们医院的伽马刀,找我了解情况。我知道你忙,顾不上搭理我,就直接打电话给伽马刀治疗中心,一个什么柏主任接电话,热情的简直想要把病人当成爹娘一样,我听着有点怪,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山丹说。
“是的,什么柏主任?!就是承包商派来监督、监管科室的人,也敢冒充医生?”顾海平摇摇头。
“他说他是专家哦!说什么三名正高、五名副高、一名博士等等,伽马刀那里什么时候有这么雄壮的专家团队了?”山丹感叹。
“你听他吹!还是原来的医生、护士,不过是有人去外地培训了一下,然后,医院就把几个医生的职称挂牌改了,实质上还是原锅烩原汤。哪来的博士?他们也真敢吹!”顾海平无可奈何地说道。
“那到底得不得啊?我可是领导的小孩要来做的。”山丹有点担心。
“做是能做的,说实话,伽马刀在省内来说我们医院当然是数一数二的,因为它开始的早,积累的病例也多,相对而言,经验也应该多一些,最近说是换了一台更新的机器,效果可能更好一些。不过可能收费上就和原来不可同日而语了。”顾海平说道。
“哦,那还行,收费相对贵一点可以理解,别是赚黑心钱,挣钱不管病人死活可不行。”
“现在还不至于,不过如果这么多科室都攥在福建人手里,到时候由不得医院,医院没有了话语权,那就麻烦了,病人的利益就难得到保障。今天院里找我,说有老板对我的中心感兴趣,想要承包,征询我的意见,看样子,院里已经同意承包出去了。妈的!”顾海平骂道。
“刚刚你是在科里开会?还是在院里?”山丹问。
“科里,我就这件事和科里的人商量了一下,也征询他们的意见,叫大家想一想。”顾海平一边回答,一边洗干净手吃饭。
“小玉,来吃饭了,把电视先关了。”山丹喊迷在动画片里的小玉吃饭。
小玉磨磨蹭蹭不情愿地关掉电视机,磨磨蹭蹭去洗手。
“毛头,快点儿!有你喜欢的可乐鸡翅哦。”顾海平起身去给小玉洗手。
“你叫她自己洗干净就好了。”山丹说道。
“毛头,你今天在学校过的怎么样?有没有让人开心的事情?”顾海平给小玉用毛巾擦干手,抱起来放在椅子上问道。
“哦,让我想想。”小玉拿起一根鸡翅边吃边认真回忆起来。
“今天,我们班进来一只老鼠,好多同学都吓哭了。”小玉很淡定地说。
“啊?怎么还有老鼠进到教室里?”山丹也被吓到了。
“你害怕没有?”顾海平问小玉。
“没有了啦,就是一只小老鼠而已,我觉得挺可爱的呢,我就奇怪他们怎么那么害怕,还有女生哭起来。”小玉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就是,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一只老鼠。小玉是个勇敢的孩子!”顾海平亲亲小玉的小脸表扬道。
山丹白了顾海平一眼,问小玉:“那后来呢?”
“后来小老鼠跑出去了,方老师还追出去打死了它。”小玉似乎有点同情小老鼠。
“老鼠是‘四害’之一,是会传染很多疾病的,所以打死是应该的。”山丹说道。
“可是,可是老鼠也是小生命啊,你不是说要爱惜小动物吗?”小玉有点悲天悯人的天性。
“哦……”山丹有点搭不上话,是啊,老鼠也是地球上的生命,凭什么人类就有权剥夺它们的生命?
“哦,其实老鼠也没那么可怕,只要老鼠不跑到人们的粮食里糟蹋粮食,不和人们太多接触,不形成大规模的鼠患,就不会危及到人类的生活,人们也不应该把老鼠赶尽杀绝,毕竟老鼠这么多年在地球上生存,存在就有它的理由,我们也没权利消灭它们。妈妈说的‘四害’包括:蚊子、苍蝇、蟑螂、老鼠,它们都是通过各种途径来传染疾病给人类,在人类自己的生活条件不是很好的情况下,这些昆虫和小动物就是很可怕的,所以人们就要把它们消灭掉。而现在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吃住都是干净卫生的环境,也不容易太多滋生这些对人类有害的小动物,所以,也不用看到就害怕、就消灭。”顾海平一通解释,也不知道小玉是否真正懂了。
只见小玉认真听着,郑重地点点头。
“哎,爸爸,我想说:难道现在不除‘四害’了吗?如果老鼠爬上孩子们的课桌和餐具,甚至爬上孩子们的午休床铺,你说恐怖不恐怖?难道不应该消灭?”山丹和顾海平的说法意见相左。
“小同志,不用那么紧张的,现在孩子们的生活环境比我们小时候强多了,我们都能健康成长,他们当然也能。况且,接触一些这样的环境,对提高孩子们的免疫力还是有好处地。”顾海平“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们小时候是没办法,那样的生活环境不是应该的,难道不是吗?反正我觉得什么时候都应该除‘四害’。你看看到处飞来飞去的蟑螂,我都快被吓死了。”山丹说着话,手臂上随即起来一层鸡皮疙瘩。
“哈哈哈!那就听你的,咱们就除‘四害’,尤其是让你害怕的蟑螂,坚决消灭!”顾海平嘻嘻哈哈说道。
山丹也笑起来,不再较真。
小玉津津有味吃着鸡翅,也不再参与除“四害”的讨论。
“哎,我听说承包出去的科室,给主任的待遇要远远高于原来医院的待遇,是真的吗?”山丹低声问道。
“是的,所以很多科室都同意承包,还有一些效益不是很好的科室巴不得有人承包。但是你想想,人家出钱了,就是由人家说了算,这是一群没有文化、不懂医学,只懂的赚钱的生意人,到时候医生都要昧着良心听他们指挥,科室的技术发展谈何容易?我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创立的这个中心可能也会被搞得面目全非。”顾海平说着,神情黯淡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