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到扬州
“好饿…”
扬州城,朱雀门,往来的人流熙熙攘攘。
人流中,一个少年身穿粗布麻衣、脚踩破洞草鞋。
头上残破的斗笠,被刀剑劈出了一个长长的缺口。
身上的粗布麻衣上,同样能看到几处干净利落的缺口,明显是刀剑所割开的。
少年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用手摸了摸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又停下脚步,将裤腰带勒得紧了一点。
少年名为柳随风,来自遥远东边一个桃花不败的小岛。
前些日子,他在扬州城附近的山野道路上,遇到了一群穷凶极恶的马贼,大约几十人。
“我跳到树上,躲开了,但一家和我行进方向截然相反的五口人,却没这么幸运,我只好又跳了下来,一场血战过后,马贼全灭,但……”
娓娓道来的柳随风突然顿住,脸上微微露出几分愧疚。
“只怪我无能,一人面对几十名马贼就已经不暇自顾,让一家四口人死在了马贼的乱刀之下,只护住了一个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女儿。
也许是愧疚,又或者动了恻隐之心,我将少女带到附近的小城,找了几个看起来靠谱的镖师,将少女护送娘家。
这几个靠谱的镖师,在价格上有点不靠谱,花光了我所有的银两。
所以……”
“所以?这就是你没钱还想吃肉包的理由?”正当柳随风想要继续说下去时,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柳随风的述说。
结合上下文,很明显,两人的对话发生在一个卖包子的摊位上。
一方是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的柳随风,双眼正盯着蒸笼上散发着腾腾热气的肉包。
腾腾的热气之中,白面的素,肉馅的荤,像阴阳八卦的调和般,原本应该完美结合在一起。
但却因为制作人的功力与火候的不足,让这本该荤素完美结合的肉包不伦不类。
“咕噜”
但即便面对这略显糟糕的肉包,柳随风还是喉结一动,咽下了一口口水。
因为,饿!
另一方卖肉包的大叔则皱了皱眉,一脸的不耐烦,“一文钱一个!没钱就给我滚蛋!”
同时手上熟练的挥了挥,就像驱赶苍蝇般,只想让柳随风赶紧滚蛋。
因为,钱!
只有一旁卖油条的小哥,能带着客观的态度去看待这件事情,带着几分欣赏,头头是道的点评起来,“比起那些一张口就讨饭的乞丐,你的创新,还算不错,通过故事的包装,加上神态、动作的立体表演,以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势,让一个落魄的江湖侠客形象,就这样跃然纸上。
尤其是之前那讲到一半的突然停顿,表情拿捏到位,充分展现了一个江湖侠客愧疚复杂的内心,简直是整个表演的画龙点睛之笔,但……”
点评到一半,油条小哥话锋一转,“但你的故事却带着几分小瑕疵,虽然选用了现在大华国的主旋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武侠套路,蹭了蹭热点,故事的节奏与铺垫也不错,但逻辑上却存在着一点问题,让人感觉有点不真实。
一个人毫发无伤就杀光几十名马贼?我还是建议你修改一下,将几十个马贼改成三四个马贼,这样比较容易令人信服。”
“呃…”听到油条小哥的建议,柳随风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已经很不错了,表演天赋不错,创意不错,比起其他乞丐那些卖身的葬父治病流,卖惨的截肢智障流,学生的学费路费流,坚持音乐梦想的流浪歌手流,你这落魄侠客的说书流,简直就是乞丐界的一股清流。
小伙子挺不错,正好我叔叔是丐帮扬州分堂堂主,要不要我给你引荐引荐?现在他们公司正面临严峻的业务瓶颈,我想你的新思路,一定能帮助他们完成产业产品转型升级,度过瓶颈,做大做强。”
“……”面对油条小哥的好心,柳随风无言以对。
面对柳随风的沉默,一旁卖豆浆的大妈也说道,“好了,虽然你编的故事还有一些小瑕疵,但还是挺有趣的,算了,你再给我们讲一个故事,我就给你一杯豆浆好了。”
只见豆浆大妈身旁,之前听得津津有味的小屁孩,正流着鼻涕,一个劲的在点头。
“阿姨,我真的没有在讲故事,如果你们不信,那就算了。”说罢,柳随风摇摇头,便转身离去,只觉得一开始打算赊点吃的,就是一个错误。
听到柳随风的回答,豆浆大妈皱起了眉头,“真是的,年纪轻轻就出来骗吃骗喝,这牛皮吹得,一个人杀光几十名马贼?也就三岁小孩才会信你的话了,要不是我儿子喜欢听,你连豆浆都别想喝!”
“就是,扬州城附近的确有一伙几十人的马贼,但据说那群马贼可都是前朝兵变时遗留下来的中低级禁卫军将领,那可是前朝最精锐的军队,就连武广镖局这种大华首屈一指的镖局,都被那群马贼劫过,被他一个人干掉了?别逗了。”
“对啊,听说以前那群马贼还杀了一个从长安来巡游的都督,后来惊动了朝廷,扬州官府才派了一支近千人的队伍去剿灭马贼。
后来呢?这一千人,死的死伤的伤,最后溃逃回来的就只有六百多人,就连带队的将领都被那几十个马贼给生擒了。
一个人就杀光了马贼?呵呵!”
“这种傻瓜都知道不可能的事,都敢说出来骗人,我看又是哪来的中二病,宅在家里小说看多了,分不清小说与现实,戴个斗笠就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侠,跑出来闯荡江湖……”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但就在众人戳着离去的柳随风,指指点点说得火热时,一个挑着扁担的人,却慌慌张张赶了回来,扁担挑着的两桶水,都左右摇晃飞溅出来。
“隔壁老王?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老婆跟人跑了?”
“你老婆才跟别人跑了!盘踞扬州城附近的那伙马贼,全死光了!”
“死光了?”听到隔壁老王的话,三人一愣。
“我去挑碱水亲眼看到的!尸横遍野的,三四十具尸体!一具不少!”隔壁老王继续说道。
“当时我路过的时候,官府的人已经封锁现场。
据调查现场的蔡捕头说,那几十个马贼身上没有刀剑的伤痕,恐怕是被什么人赤手空拳给解决了。
并且看几十个马贼的死法,全都是五脏六腑被内力震碎而亡,相似的死法,恐怕还全都是一个人所为。”
“一个人就杀了几十个马贼?还是赤手空拳?”听到这,三人面面相觑。
“这听起来确实有点夸张,甚至是荒谬,但那个调查过大大小小命案不下百场的蔡捕头,你们应该知道吧。
他当时就一口咬定是一个人所为。
或许真的是某个路过的大侠所为,这群马贼也算是罪有应得,在扬州城附近横行了这么多年,可算有人治治了。”
“你们到底怎么了?”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三人呼议论纷纷的隔壁老王,却只看到三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不禁问道。
三人没有回答,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去。
只见柳随风慢慢离去的背影,没有什么江湖大侠的龙行虎步,也没有什么一眼就叫人吓尿的王霸之气,非常非常的普通。
才走入人群没几步,便淹没在芸芸众生之中,消失了。
……
“我到底怎么想的!竟然会吃这种东西!”
没离开多久,柳随风看着手中那半块有些焦黑的烙饼,脸上充满了纠结。
有些想随手丢掉,但在发昏的双眼,和咕咕直叫肚子的支配下,柳随风还是将手中那半块烙饼塞进了嘴里。
柳随风狼吞虎咽的嚼着,但脸上却满是耻辱。
吃完半块有些焦黑的烙饼,柳随风的状态稍稍好了一点。
擦了擦嘴,来到一个路人身边。
“打扰一下,请问,扬州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吗?”
“我们扬州吗?这就多了。”说起美食,路人明显带着几分骄傲。
“即可红烧、亦可清蒸的蟹粉狮子头;肉质烂熟、肥而不腻的扒烧整猪头;肉肥茸,无土腥的拆烩鲢鱼头。
十大名点,三丁包子、千层油糕、双麻酥饼、翡翠烧卖……
各色小吃,四喜汤团、生肉藕夹、葱油酥饼、笋肉馄饨……
不过要数最好吃的,还是望月楼的扬州式顶级金裹银超级虾仁、火腿、瘦肉丁什锦金碎饭。”
“望月楼扬州式顶级金裹银超级虾仁、火腿、瘦肉丁什锦金碎饭?”
“对,不过这你就别想了,这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那要怎么样才能吃到?”柳随风有些不解。
“那可是江湖食客争夺的地方,只有最强的优胜者,才能享用这等美食,一般人就别想了。”
“哦?江湖食客?”柳随风喃喃道。
“能顺便在问问望月楼怎么走吗?”
“喂喂喂,你该不会是想去参与美食的争夺吧,我奉劝你还是别去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等下东西没吃到,被打残打伤还是小事,只怕是丢了小命。”路人劝到。
“不必担心,我只是觉得听起来挺有趣,想去看看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吗,先直走,到前面立着一尊石狮子的路口,左转一直走下去便是。”
“多谢。”
……
扬州城,秦淮河畔。
当柳随风到达时,望月楼前,早已经挤满的江湖食客纷纷退了一步,让出一条道。
嘴里也低声议论着,眼神中带着几分忌惮。
“江都之虎?”
“看来这什锦金碎饭,是吃不上了!”
“唉!除了盘踞扬州城的江都之虎,玉面书生和戏命师也前来觅食。”
“难道想吃一次望月楼的什锦金碎饭,就这么难吗?”
……
“江都之虎?我啥时候有这么一个名号了?”柳随风挠挠头。
回过头,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个眉清目秀,眉宇之间又带着几分英气的少年。
众人口中的好像是他身后那人。
人群中,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轻摇手中的扇子,“江都之虎?幸会幸会。”
一个面瘫,也用死鱼眼斜了柳随风身后的少年一眼,不屑的“切”了一声。
“滋滋滋!”
就在三人对峙,柳随风静观其变,其他各路江湖食客议论、观望时,一阵热油上爆香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咕噜!”
几乎所有人,在嗅到香味的那一刻,都不约而同的咽下了一口口水。
“新品炒饭?”
原本因为强敌而想要退下观望的食客们,全都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眼神坚定,不再有一丝犹豫。
如果说真是望月楼的新品炒饭,就算赌上食客的尊严,也值得拼死一搏。
香味四溢的瞬间,同样杀气腾腾。
但面对这等场面,柳随风只微微一笑,“好像……挺有趣的样子。”
第二章 什锦金碎饭
寻着诱人的香味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望月楼的高台之上。
古朴的红木高台上,一锅,一铲,一人。
站立在上面手持锅铲的男子,胡子拉碴、相貌平平,就和一个普通的中年大叔没有什么两样。
但淡泊一切的眼神,与身上所散发的强大气场,却让柳随风看出了什么。
“深藏不露的高手?”
柳随风在与台上中年大叔眼神短暂交汇的那一刻,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那等气息,绝对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匹敌的。
台上的中年大叔,似乎在与柳随风短暂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也发现了柳随风与他人的不同。
察觉到柳随风看穿他实力,脸上微微惊讶的表情,中年大叔的眼中,透出几分赞赏。
毕竟大多数人对他的敬畏,多因为他的盛名。
像柳随风这样,一眼就能看出他真正实力的人,这么多年的,实在屈指可数。
“这不是废话吗!望月楼的掌勺人,铁玉山前辈,不是高手是什么,你惊讶个毛线啊!”
“就是,一身破烂,估计是刚从乡下来的山猪吧,连大名鼎鼎的铁玉山前辈都不知道!”
“滚粗,一看就是哪里来凑热闹的伪食客……”
……
“呃呃…”一下子就被这么多人围攻,柳随风有些不知所措,实在没想到,随口的一句话,却被一旁那些江湖食客劈头盖脸一顿骂。
“喂喂喂,你们这些人,就不能对新人友善点吗?”
倒是柳随风身后,那个被称作江都之虎的少年,皱了皱眉头。
但那一个声音,柳随风总觉得怪怪的。
听到少年的话,好不容易才抓住一个新人欺负的扬州八怪,虽心中不快,但也只能默默忍气吞声。
毕竟江都之虎的称号,可不是虚的,能占住扬州这个场子令人垂涎的场子,的确有些本事。
“多谢,敢问尊姓大名?。”柳随风向替他解围的少年谢到。
“鄙人唐万,不过我比较喜欢叫我江都之虎。”提到自己的称号,唐万明显带着几分得意。
“唐万?”
这个名字,柳随风的第一感觉就是违和,非常的违和,只觉得这个名字就像随口瞎编的假名。
又看看自称唐万的少年,眉清目秀,脸蛋白里透红,水嫩得有些过分。
再回想起唐万有些奇怪的声音,与让人听起来有些违和的名字,柳随风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他没有说出来,同样只报上名字,“在下柳随风。”
毕竟行走江湖,一个男人的身份,的确比女人要方便的上许多。
只不过这胸,好像的确平了一点。
书生模样的人,也收起手中的折扇,上前向柳随风拱手道:“玉面书生,董青书。”
顺带还指了指一旁那个不说话的死鱼眼,“戏命师,戒无生。”
看到下方的人群几人各报家门,台上的铁玉山将目光转向几人。
耳朵微微一动,深厚的功力,立刻将高台之下十几米远的谈话声,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几人的交谈内容,铁玉山多年都毫无波澜的脸上,竟掠起几分惊讶。
目光也停留在柳随风身上。
“竟只是初入江湖的新人?怪不得不知道我的名号,但第一眼就能看穿我实力,恐怕不久的将来,也是要制霸一方的角色。”
比起其他杂鱼,功力稍要深厚的食客,都注意到了台上铁玉山的举动与表情。
微微动着嘴巴喃喃自语,虽听不到铁玉山在说什么,但铁玉山脸上无法掩饰的惊讶表情,却让众食客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能让这等见多识广、睥睨天下的大侠面露惊讶的事情?
众食客顺着铁玉山略带赞赏的眼神看去,竟发现铁玉山的目光,停留在衣服破烂的柳随风身上。
让铁玉山惊讶的竟然不是一件事情,而是一个人物?
深藏不露的高手?
众食客,全都偷偷打量着毫不知情的柳随风。
但看着柳随风身穿粗布麻衣,脚踩破洞草鞋,蓬头垢面,像个乞丐似的,又摇摇头。
除此之外,其他几处也有人在三三两两的争吵着。
站在高台之上的铁玉山,对这种场面早已经见怪不怪。
毕竟每星期这个时候,五湖四海的江湖食客都会闻讯而来。
并没有什么限制,曾经相互有过节的江湖食客,常常因此碰面。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仅仅争吵,没有一见面就拔刀相向,就已经很和谐有爱。
但拔刀相向,那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面对吹胡子瞪眼吵成一片的人群,铁玉山只微微一笑,只觉得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模样,比起藏着掖着,表面一个两个称兄道弟,背地里勾心斗角、相互捅刀子的伪君子。
有什么事当面堂堂正正的解决,这才配称得上是食客。
铁玉山一手成掌,往锅下的柴火堆一推。
“轰!”
浑厚的内力直接将虚弱的柴火推得剧烈的翻过升腾,像一条旋转翻腾的火龙,极速上升,冲撞到金属炒锅的底部,沿着锅底的弧度向上冲起一道骇人的火光。
另一只手拿着锅铲的手,手腕发力,轻轻一转,就带着手中的锅铲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一挑,一放,一挑,一放。
就像蜻蜓点水般,将打好的金黄蛋液、红白的虾仁、切成绿豆大小的火腿与瘦肉丁,不断铲入锅中。
“嚓嚓嚓!”
短短几下柔中带刚的翻炒,各色万里挑一的顶级食材,在油与火的升华中,散发出阵阵香味。
“咕噜!”
原本各种在争吵的人,也都停下,在四溢香味的支配下,纷纷咽下口水,不约而同的将头转回火光冲天的红木高台上。
似乎忘了自己前一秒还在与不共戴天的仇人恶言相向。
“嚓嚓嚓!”
柳随风看着台上铁玉山娴熟的炒法,微微一笑,像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失传已久的降龙十八炒,看来我没有来错地方。”
“降龙十八炒?”
听到柳随风的话,一旁的食客面露几分惊讶。
他们都知道铁玉山的炒法不简单,但却一直不知道这是何种武功。
现在初来乍到的柳随风,却一下就道了出来。
各路食客不知道降龙十八炒是什么武功,但……听起来真的很厉害的样子!
其中一人按耐不住,偷偷凑到玉面书生耳边,“董兄台,你读书多,降龙十八炒,可真有此武功?”
被这样问道,董青书没有回答,但询问人从董青书脸上凝重的表情上,已经得到了答案。
的确,董青书从前曾在一本叫做《天龙八部》的上古典籍中,看到过一个类似的武功。
但却叫降龙十八掌,而不是降龙十八炒。
想到这,董青书将目光转到毫不知情的柳随风身上。
得到玉面书生的默认,原本像欺负欺负柳随风,捏捏软柿子的扬州八怪,也不得不重新审视穿得破破烂烂的柳随风。
就连唐万都有些意外,“深藏不露的高手?”
弥漫着食材香味的人群中,氛围也在慢慢改变。
就只有双眼盯着台上铁玉山的柳随风,自己没注意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让他成为了大部分人不得不提防的对手。
“轰!”
但随着一阵火光再次冲起,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转回望月楼高高的台上。
作为主角的米饭,终于下锅。
在五谷之首朴素而霸道的香味下,之前所有花俏食材所散发出来的香味,全都黯然失色。
但有一样东西,却让柳随风不解。
“为何这米香中,竟带着几分清新脱俗的清香味,莫非这就是……”
第三章 无常稻花香
“没错,这就是传说之中的无常稻花香,大华国最顶级的大米之一。”
就在柳随风想到那个名字的同时,一旁轻摇手中折扇的董青书,已经替柳随风说了出来。
其他只嗅到奇异清香的食客,也全都看向董青书,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敬仰。
“不愧是玉面书生,果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面对众人的褒奖,董青书一脸谦虚(装逼)的摇摇扇子,“哪里哪里,运气好,无意之中听过罢了。”
实际上,对于无常稻花香的了解,董青书可是寒灯苦读万卷书,步步苦行万里路,才从各路信息之中,慢慢得知有这等顶级大米的存在。
但也只停在口口相传的传说中,真要说亲口吃上这等传说中的大米,还真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愉快的装完逼,董青书又偷偷瞟了柳随风一眼。
只想看看柳随风被他抢先装逼、一脸吃瘪的表情。
但看了一眼,董青书的表情,却像吃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堪无比。
本想着看柳随风不爽的脸色,没想到柳随风竟然面不改色。
倒是他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般,输了逼格。
“难道这就是装逼三十六计之深壁(逼)高垒,以逸待劳?”
面对如此强大的装逼对手,董青书即便有着玉面(装逼)书生的称号,也只能甘拜下风。
这才驱散了一直压在胸口那股郁闷之气。
又看看柳随风,身穿粗布麻衣、脚踩破洞草鞋,一看就是刚从山里出来的家伙。
连江湖之中大名鼎鼎的铁玉山都不知道,更别说什么行走江湖的老司机。
读万卷书的话,看柳随风的模样,也不像他那种自命清高的酸腐文人(装逼高手)。
莫非,他亲口尝过?
董青书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就在董青书震惊之余,柳随风却又开口了。
“对,董兄台说得不错,这的确是无常稻花香。
明明是作为一季稻,但出米率却低得不到50%,稻香扬花期间,更是对气候、光照、土壤的要求苛刻无比。
如此矫情的稻米,若不是具有香、甜、口感好、不回生等特点,并且还在煮熟时会散发出一阵特殊的清香,恐怕早已经……
呃,怎么了?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我又说错了吗?”
柳随风也不知怎么的,自己只不过随口说说,周围的一大群人突然全都看向了他。
就连唐万,和面瘫死鱼眼的戒无生,都看向了他。
董青书更没想到,柳随风不仅仅只是知道无常稻花香这个名字而已,竟是对这种传说中的稻米了解得如此透彻。
并且根本就没有打算装逼的意思,只不过随口说说罢了。
难道江湖食客都是如此大惊小怪?
柳随风挠挠头,左右看看众人奇怪的反应,心里默默吐槽,不是很懂一大群人奇怪的惊讶反应。
只记得曾经在岛上的时候,他师父总笑着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师父只不过是一个在江湖之中混不下去、躲入山中的小人物罢了。”
还让柳随风出去以后,要虚心向大侠前辈学习,切忌锋芒毕露。
说好刀多藏在刀鞘里,只有真正危急之时,才会锋刃出鞘,一招制敌。
现在,原本都以为柳随风是一个新人的各路食客,早已在柳随风的只言片语(无形装逼)中,把柳随风当做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就连从其他地方前来觅食的玉面书生和戏命师,甚至作为扬州扛把子的江都之虎,都不如这突然半路杀出、无形装逼的“新人”叫人提防。
“轰!”
红木高台上再次被强劲内力轰起的熊熊火焰,再度将众人的目光拉回台上。
锅中蛋液在猛火中迅速化形,将结未结时,米饭,也被铁玉山手中的锅铲挑入了锅中,与将结未结的蛋液交融在一起。
“嚓嚓嚓!”
几下翻炒,铁玉山一手握住了锅柄,气沉丹田,由腰身发力,通过手臂传递到的手腕,在手腕从柔转刚的阴凝之力下,开始了颠锅。
“哗!哗!哗!”
一次!两次!三次!
白色的米粒,金黄的蛋液,在被颠起高高的上方不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碰撞融合。
虾仁、火腿、瘦肉丁等配菜,也在白黄之间翻飞轮舞。
很快,一粒粒白色的米粒,就裹上了均匀的金黄外衣,散发出蛋与米在猛火之中完美融合的香味。
“不愧是降龙十八炒,第二式,果然名不虚传。”
看到在锅上翻飞、均匀包裹金黄蛋液的米粒,柳随风不忍赞叹道。
“降龙十八炒?第二式?”一旁的食客,再度将目光聚集到柳随风的身上。
“对,降龙十八炒,这是第二式飞龙在天,之前你们没注意时,铁玉山前辈已经使出了第一式,神龙摆尾。”
“什么?第一式?神龙摆尾?”
“对,铁玉山前辈在之前挥动锅铲,铲米下锅的时候,那就是降龙十八炒的第一式,神龙摆尾。
将内力通过锅铲传递到米饭之上,在挥动锅铲的短短瞬间,锅铲上传递出的浑厚内力,就已经沿着米饭的缝隙,将原本一团的米饭完全打散,在下锅的瞬间,就已经分成一粒粒细小的米粒。
加上用的是隔夜饭,圆润暖粘的米饭早已紧收,变成一粒粒完全分离的米粒,那口感,简直堪称完美。”
柳随风微动鼻子,嗅了嗅。
“这蛋,如果我没有猜错,是寅时蛋。”
“寅时蛋!”
听到这个名字从柳随风的口中说出,玉面书生神色一凝。
其它本没在意的食客,看到董青书脸上如此神色,也都纷纷好奇。
“寅时蛋?”
“难道又是什么传说中的食材?”
……
一干人只想知道,这个令玉面书生都为之一凝的寅时蛋,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连董青书,也只是从上古典籍《食侠客游记》之中,了解到世间存在这一种蛋,更没尝过。
要像柳随风般,通过翻炒的香味就能判断出是寅时蛋,那就更不可能。
寅时,就是凌晨3点到5点,那是公鸡最先开始打鸣的时候,也是在人间游荡的鬼魂,回归地府的时候。
尤其在最中间的四点,临走的鬼魂与牛头马面,总会顺手将一些弱老病死、将死未死的生灵带回地府,给他们一个痛快与解脱。
但在那时候,也是太阳初升、第一缕阳光洒下人间的时候。
寅时蛋,也就是在那时出产的鸡蛋,可以说是一天之中最新鲜的鸡蛋。
并且只能当天取当天烹饪,哪怕只超过一天,那都不能再算作是寅时蛋。
对生蛋母鸡的要求,也极为苛刻。
首先,必须是隔着十几层厚厚鹅绒鸡窝,都能感觉到鸡窝下那一颗豌豆,并且“咕咕咕”叫得慵懒而高雅的纯种血统公主鸡。
其次,每天要专人给它温柔按摩,声情并茂的朗诵四书五经。
每天的公主鸡下午茶时间,也不能少,这样才能使它愉悦,在享受无比的情况下产蛋。
并且,还要派高大威猛的皇家侍卫,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毕竟作为身娇肉贵的纯正血统公主鸡,受到惊吓的话,有可能会被吓得几天产不出蛋来。
甚至,会一生对产蛋产生阴影,永远无法产蛋,郁郁憋死,早早就结束它年轻的鸡命。
所以这种蛋,只有长安、洛阳、太原这三个大都城的皇亲贵族才有机会享用到的。
甚至连当朝宰相、一品大员都可遇不可求。
至于他们这些庙堂之外的野生江湖人士,更一辈子也别妄想。
但是,今天这寅时蛋,却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听到是寅时蛋,各路见识稍广的食客,全都喉结咕噜一动,咽一口口水。
但站在一旁的柳随风,却依旧一脸云淡风轻,明显没有觉得着寅时蛋是什么稀奇东西,就像以前天天吃一样。
只是又继续开口。
第四章 降龙十八炒
“这虾仁,刚刚在被颠到空中时,明明无处借力,但却带着几分弹性。
应该是常年不受世俗框束、偏爱逆着洋流奔浪、横眉冷对千虾指的脊梁虾。
不然没经受过常年逆流的冲刷与洗礼,将全身的重新塑造得紧实而又极具韧性,不可能拥有那劲道弹牙、鲜嫩爽滑的口感。”
“那一粒粒切成绿豆大小的火腿,带着几分陈香浓郁的盐咸,恐怕是驰名中外的火。
并且看火腿小粒的外表,肌肉纤维均匀致密,恐怕也是火五个部位中肉质最佳、口感最好的‘上方肉’!”
“至于那瘦肉丁……”
柳随风才刚想继续说下去,一只手却拉住了他的手。
那一只手,带着些许温度,细嫩的就像婴儿。
并且,从大小的感知上,好像也比一般男性的手小上许多。
通过这一下接触,柳随风也彻底确定,这个所谓的江都之虎唐万,必定是一个假小子。
“怎么?”但柳随风对唐万这个突然的举动,有些不解。
只见唐万恶咽了一口口水,“别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等下会出人命的!”
听到唐万恶的话,柳随风这才想起来,等下可还要争夺。
果然,闭上嘴巴,食客中此起彼伏咽口水的频率,明显降下许多。
只不过台上正在翻炒的铁玉山,嘴角却掠起一道不易察觉的笑意。
目光也停留在柳随风身上。
虽然两人距离相隔十几米远,但功力深厚的铁玉山,可把柳随风之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分析得头头是道,看来作为前辈,我也不能失礼,让人看笑话了。”
平时能够吃上他金碎饭的人,只知道他的金碎饭好吃,但却不知道为何好吃,大多不过是因为他人云亦云的盛名罢了。
能够看出其中奥义的人,这么多年来,柳随风还是第一个。
从食材的选择,到烹饪的手法,能清楚的看出这些贯穿铁玉山作为掌勺人心血与汗水的细节,这可是对一个掌勺人莫大的认可与理解。
认可与理解,这可是多少人可遇而不可求的。
台上的铁玉山也认真起来。
挥动锅铲的手,甚至开始慢慢出现了残影。
“这是怎么了?”
“铁玉山前辈,今天怎么突然…”
“变得认真起来了?”
……
一群不明情况的吃瓜群众,来争夺什锦金碎饭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掌勺的铁玉山如此认真。
但实在不知为何。
只记得铁玉山像上次这般认真时,还是两年前,他罗汉堂的拜把子好兄弟来到扬州时。
“莫非,这次又有什么大人物的到来?”
众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转向毫不知情的柳随风。
“难道是他?”
“不可能吧?这人虽见识不错,但不可能吧?”
“虽古语有云,叫人不可貌相,但这也实在太……”
众人又看看柳随风的行头粗布麻衣、破洞草鞋,又摇了摇头,还是觉得这不可能。
只觉得掌勺人铁玉山的突然认真,只是一时兴起。
柳随风的出现,不过是一个巧合。
“轰轰轰!”
可不容他们多想,铁玉山功力深厚的翻炒,又将所有人的目光拉回了台上。
比起弄清楚铁玉山为何突然如此认真,做好准备抢到这一份什锦金碎饭,这才是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
“降龙十八炒第五式!
第六式……!
第七式……!
……
第十八式亢龙有悔!”
连贯的出招下,即便是功力深厚的铁玉山,额头上都冒出了几颗豆大的汗珠。
随着晶莹的汗珠从铁玉山的额头上滴下,众人的目光,全都停留在了铁玉山手中的锅上。
因为铁玉山在上,他们在下的缘故,看不到锅中的炒饭。
但透过全场弥漫的炒饭香味,几乎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中混杂油烟与米饭的香味。
脑中,似乎能够想象到,锅中历经降龙十八炒的什锦金碎饭,是何等人间美味!
就连柳随风都是如此,难逃这等美食的俘虏。
无常稻花香、寅时蛋、脊梁虾、金华火腿、乾坤肉丁……
这些东西,柳随风都尝过,但这几等绝顶食材,通过神乎其技的降龙十八炒完美融合在一起的“望月楼扬州式顶级金裹银超级虾仁、火腿、瘦肉丁什锦金碎饭”,柳随风却是没有尝试过。
“小子,这就满足了?就让你看看我的毕生绝学,降龙十八炒的奥义吧!”
就在连柳随风都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这道什锦金碎饭已经完成时,铁玉山却没有放下手中的锅铲。
反而闭上双眼,像在感受苍穹之下无处不在的天地灵气,进入冥想状态,精神遨游在一个缥缈虚无,而又孕育一切可能的精神世界之中。
“哐!”
“降龙十八炒!第十九式!青龙附顶!”
铁玉山一睁眼,突然松开了手中一直紧握的锅铲,从灶台下突然抓起了一个圆形竹制锅盖,哐的一下盖在了刚刚退去猛火的炒锅上。
如一只苍翠灵动的青龙,扶摇直上、冲破云霄。
在即将突破苍穹的时,却突然抽身,势不可挡的俯冲而下,伏压在金光闪闪的米饭之上。
张牙舞爪,将所有人垂涎的扬州炒饭护在了身下,盖住了那一阵叫人直咽口水的香味。
最终,铁玉山松开青竹锅盖,放下的锅铲也在雄厚内力的牵引下,凌空跳到铁玉山手上。
铁玉山手中一握,随意而又讲究的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又“哐”的一下压在了张牙舞爪的青龙之上。
“!”
一道强大的劲气,也以铁玉山压下的锅铲为中心震散全场。
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心跳的感觉,还是这降龙十八掌第十九式青龙附顶的威压。
最后,虚弱的铁玉山松开了手中镇压青龙的锅铲,脚下一踉跄,扶住了一旁的柱子,这才没有倒下。
但无疑,这最后一式,耗尽了铁玉山的所有内力。
完成的什锦金碎饭被挡在锅盖之下,诱人的炒饭香也被完全隔绝。
谁也不知道,这被封印的什锦金碎饭,在降龙十八炒第十九式的作用下,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但任何人都知道,耗尽乔风所有内力所制作出来的美食,绝对是这世间举世无双的美食。
就连柳随风,也被完全被震撼住。
但很快又恢复过来,“果然不虚此行,看来师父说的没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果然要像各位江湖前辈虚心学习。”
虚弱的铁玉山,看着柳随风完全折服的模样,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就在两人心心相惜的对视之时,一旁的众人也察觉到了两人的眉来眼去。
铁玉山的目光,明显在与柳随风对视。
“难道铁玉山前辈如此认真,真的是因为这个人的出现?”
“这也太……”
“对啊!明明他结拜兄弟来时,都没有使出这降龙十八炒第十九式,为何如确却因为这家伙而如此认真!”
在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在不再怀疑。
就凭铁玉山的认真,早已能看出,这一个叫做柳随风的家伙,绝对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
甚至比起称霸一方,拥有称号的江都之虎、玉面书生和戏命师,都要深不可测。
一直默默不说话的戒无生,用那一双死鱼眼盯住了柳随风。
董青书也悄悄来到唐万恶的耳边问道:“唐万兄,你是否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怎么连德高望重的铁玉山前辈,都如此认真招待。”
“这…我也……”被董青书如此问道,唐万更是有些懵逼。
她实在不知道,这一个身穿粗布麻衣、脚踩破洞草鞋,连大名鼎鼎的铁玉山都不知道的人,会是如此高人。
之前叫叫嚷嚷,对柳随风骂骂咧咧的扬州八怪,更心生退意,全都皱着眉头犹豫不决,不知该走该留。
只怕等下开始争斗,会被柳随风无情的按在地上摩擦。
董青书折起扇子,向柳随风拱了拱手,“原来是世外高人,我等小家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其他的各路杂鱼,大部分都识相的自行退散,离开了争夺的人群,在远处观望。
留下来的,也里三层外三层,把柳随风包得严严实实,纷纷打个招呼,混合脸熟。
“嚓嚓嚓!”
但随着无数拳头粗细、大概三到五米长的尖底木桩,从天空中深深的插入了望月楼周围的泥土。
留下不到半数的食客们,全都眼神一变,恢复了之前的严肃与认真。
有实力之人,当然人人敬重。
但在美食的面前,却没有尊贵长幼之分。
要不就早早走人,置身事外;要不就全力以赴,尊重对手,这就是食客不成文的规矩之一。
“那下面,就开始吧!”
第五章
从天而降的木桩,深浅不一的插入地面。
由外到里,慢慢升高,明显在通向铁玉山所在的红木高台。
“梅花桩?还有场地的变化?”看着留地上的木桩子,柳随风微微一笑。
“嗖!嗖!嗖!”
其他早已经对流程熟悉无比的食客,就像接到了什么统一信号般,如春雷初响的惊蛰般,不约而同的飞身而出,跳到高高低低的梅花桩之上。
“李二狗!别跑!上一个星期的蟹粉狮子头之仇……!”
“哼!手下败将!赵铁柱!这辈子你就吃你的猪粮去吧!”
只见一大群跳上梅花桩的人,喊喳喳打成一团。
“嘿嘿哈哈!”李二狗和赵铁柱两人,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缠斗在一起。
“噗!”李二狗身中一掌,口吐鲜血,飞落梅花桩。
“哈哈哈!李二狗!你也有今天,我只想让你知道,我赵铁柱失去的东西,终有一天会夺回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诶呦!”
赵铁柱的复仇宣言还没发表完成,就被一旁的光头和尚从腰后给一脚踹飞。
“这位施主,佛语有言,莫装逼。”
光头和尚深藏功与名的微微一笑,便又继续投入战场,开始超度下一个六根不净之人。
没几会,又把几个人给阴了下去。
被踢下去的人,一个个骂爹骂娘,全都喊着,“无耻小人!下星期给我等着!”
……
红木高台上的铁玉山,看柳随风仍站在原地,露出几分欣赏。
这种有潜力的新人,他见得不少。
多半是年轻气盛、锋芒毕露,以为单单凭借身手就能获得优胜,一开始就贸然加入战局。
可不知道,在争夺美食的战斗中变数极多。
尤其像被称作“鬼脚和尚”的光头和尚那一类人,一个不小心,再厉害的人都可能在阴沟里翻船。
很明显,柳随风并不像以往心浮气躁的新人,反而很沉得住气。
不过又过了一段时间,看柳随风还是没有动静,铁玉山却皱起了眉头。
稳固然是好事,但有时候太稳,那就是怂。
“这小子,果然是第一次吗?难道不知道在前期的混战抢不到先机,在集团划分明晰的中期,被淹没在多人混在的鱼塘中,可是很难脱身,极易翻船的吗?”
又看看已经脱离混战大鱼塘的第一集团。
唐万、董青书、戒无生三人,一开始就凭借轻功优势,与第二集团的大鱼塘拉开了距离,正急速向铁玉山所在的红木高台上接近。
凭借团队协作(人多优势)的扬州八怪,也从混战的大鱼塘中冲去,赶上三人。
再看看仍停留在原地的柳随风,铁玉山失望的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来,在中期还能从混战的鱼塘中爬出的人,铁玉山至今都没有见过。
鱼塘的水之深,曾经同为食客的铁玉山,可深有体会。
就像一个木桶中的螃蟹,一只想往上爬,其他的螃蟹都会拼命把你往下拉。
“看来,结束了。”
铁玉山失望的叹了一声气,只感觉自己实在看走了眼。
这次祭出降龙第十九炒的什锦金碎饭,只怕是高估了柳随风。
但铁玉山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定在原地的柳随风,闭上了眼睛。
“这小子……难道是技能冷却没有好?还是在进行施法咏唱?”
不过,铁玉山最终还是摇摇头。
因为想要一个人从鱼塘中突破,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至少在他年轻还是食客时,没有成功过。
柳随风闭着眼睛,脑中,忽闪忽现的半块焦黑烙饼,就像梦魇般不断闪现。
想到那半块焦黑烙饼的来历,柳随风拳头紧紧一握,狠狠一“咯”的咬牙,羞愧到当场就想回到自尽。
柳随风从未想过自己会吃这种东西,更没有想过他不仅吃了这种东西,还不要脸的苟活了下来,简直就是活这么久以来的最大耻辱!
但现在这汇聚各色顶级食材,和铁玉山降龙第十九炒的什锦金碎饭,却拯救了他。
因为只有这样的顶级美食,才足以让柳随风洗刷那半块焦黑烙饼的耻辱!
“各位,对不起,这碗什锦金碎饭,我必须拿到。”
最后诚恳的道了一个歉,闭着眼睛的柳随风,突然睁开了双眼。
一阵强烈的杀气,也骤然爆发,叫所有人纷纷侧目,神色凝重。
就连在第一集团中缠斗得难舍难分的唐万等人,看着柳随风的眼睛中,都带着几分忌惮。
“砰!”
柳随风一踏地,在地面上直接掀起了一阵剧烈的烟尘,飞身而出。
“拦住他!咸鱼永不为奴!”
“别想走!为了鱼塘!”
果然,看着柳随风想要强行突破鱼塘,鱼塘混战的众咸鱼,全都闻声而动,扑向刚刚起飞的柳随风
“呵!鱼塘界荣耀?”
面对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十多名食客,柳随风微微一笑,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
直接正面一拳轰出。
“咔擦!”
就普普通通的一拳,一同攻来的十几名食客就应声飞出,滚落梅花桩之下。
惨叫与哀嚎此起彼伏,晶莹的汗水与被痛击而飞出的口水漫天,缓缓落下,交织在一起。
这地狱般的场景,全拜柳随风一拳所赐。
看着柳随风一脸轻松,握着手腕转了转拳头。
又看看梅花桩下十几名抱着狗腿哀嚎的食客。
剩下几十名还没出手的食客,全都脸色一青,冷汗直流,只在心里庆幸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贸然出手。
一拳就轻轻松松将十几个对手击溃?
在剩下几十名食客的眼中,柳随风强得就像一个不可击败怪物。
恐怕他们没出手的几十人,现在一拥而上,也都只能成为他第二拳的葬送品。
但只有功力深厚的铁玉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虽柳随风表面上装出一脸轻松,但柳随风凌乱气息,却出卖了他。
恐怕刚刚的那一拳,柳随风早已消耗几乎所有内力。
只不过那些被他这一拳所撼住的杂鱼们,因为功力问题,看不出罢了。
“使尽全力,一拳威慑鱼塘?我怎么就没想到过!”
原本都已经对柳随风放弃希望的铁玉山,突然眼前一亮。
但突然又皱起了眉头,还是叹了一声。
“这样突破鱼塘,可接下来呢?在鱼塘之上,可还有第一集团拦着。
江都之虎?玉面书生?戏命师?
甚至是凭借人多优势从鱼塘中艰苦爬出的扬州八怪,毫无内力的你,又能赢得了谁。”
不过,对于这个让他眼前一亮的策略,已经让铁玉山很意外了。
拥有如此头脑,再加上如此身手,在将来,必定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但这次,恐怕还是要栽在经验不足这一点上了。
“呼哈呼哈”
但突破鱼塘封锁的柳随风,却突然深呼吸起来。
“什么?这怎么可能!难道这小子!是传说中的奇武人?”铁玉山看到柳随风身上所发生的变化,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
只见随着柳随风呼哈呼哈的深呼吸,原本凌乱的气息,正在以恐怖的速度慢慢平稳下来。
几息之间,就已经完全平稳。
之前完全耗尽的内力,也完全恢复。
“砰!”
又一脚踏在梅花桩上,将梅花桩都踏得又深入地面一寸的柳随风,势不可挡的朝混战的第一集团飞去。
“什么?”
看到突然从鱼塘中杀出的柳随风,明显分成两大阵营的唐万等人,实在没有想到。
两大阵营中,原本就抱团的扬州八怪八人一面。
原本单打独斗的唐万、董青书、戒无生三人,恐怕也在扬州八怪人多优势的淫威之下,结成了临时战线。
很明显,惊讶过后,唐万三人的眼神中,因为柳随风的出现而多了几分喜悦。
原本占据人数优势的扬州八怪,则眉头一皱。
这样的局势,红木高台上的铁玉山也看的清清楚楚。
加入唐万三人一方,合力解决掉抱团的扬州八怪,然后再逐个击破。
如果是铁玉山,他一定会这么选择,这貌似是最合理、最可行的策略了。
他也毫不担心,能想出之前那“威慑之拳”的柳随风会想不到。
“随风兄,先一起解决他们,我们再各自对决,如何?”董青书也合起了手中的折扇,拱拱手朝柳随风发出了邀请。
“看了这次稳了。”铁玉山看到已经走到这个地步,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按照这个趋势走下去,铁玉山有把握,柳随风能获得最后优胜的概率,至少八成。
毕竟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武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柳随风,好像又跟铁玉山开了一个玩笑。
“合作的话,就不必了,我比较喜欢一个人。”
“什么!”
发出请求的董青书也有些尴尬,但还是明白了柳随风的意思,“好吧,随风兄,那我们就先不出手,让你一个人解决。”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两边一起上,我赶时间。”
“你小子!又搞什么鬼!奇武人也不是这么玩的啊!”听到柳随风的话,红木高台上的柳随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一直彬彬有礼的董青书也眉头一皱,“那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
就连原本还提柳随风解围的唐万,都有些受不了柳随风的狂妄。
一脸面瘫的戒无生,手中的操控的布偶更是早已经饥渴难耐。
反倒是扬州八怪倒是如闻大喜,“这蠢货,有前途。”
“嗖!”
几乎在同时,双方十一人不约而同的扑向了中间的柳随风。
但只见柳随风一手不缓不急的压了压头上破烂的斗笠,面对十一人的两面夹攻,只微微一笑,“就当活动活动筋骨吧。”
第六章 第一次优胜
“可恶!明明差一点就要赢了!”
“好了,不就是没吃到吗,最起码还有安慰奖,戒无生他老婆都被打坏了,先吃点吧,干菜包。”
说着,长衫上沾满上几处泥土的董青书,将手中的干菜包递到唐万面前。
“哼!”唐万一脸憋屈,一下夺过董青书手上的干菜包,不甘的双眼却还盯着站在红木高台上的柳随风,“不就是区区一盘什锦金碎饭吗,老子早就吃腻了。”
“唰!”
董青书一下打开了手中的折扇,才发现扇面,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撕坏。
“唉!”董青书叹了一口气,只记得之前他们十一人一齐攻向柳随风,之后只看到一道闪光,然后他就飞出,失去了意识,一直不曾离手的折扇,也飞出掉落地上。
至于其他人撑到了什么程度,他就无从知晓。
江都之虎唐万,明显一脸不服气。
戏命师戒无生,正默默亲手修补着他被打坏布偶老婆,心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至于扬州八怪,连作为安慰奖的干菜包都没敢领,醒来时被微微笑着的柳随风看了一眼,便双眼带着恐惧,慌张的遁逃而去。
看那模样,恐怕这段时间都不会再复出了。
转头看回红木高台上作为优胜者的柳随风。
此时望月楼的店小二也来到了落败的人群中,一一分发着作为安慰奖的干菜包。
吃着干菜包的食客们,有些人摇摇头,只觉得自己是尽力了。
有些人,三三两两的在讨论着作为优胜者的柳随风,弱点、劣势、需要提防的地方,正在为下个星期的复仇之战交流着情报。
也有些人,只想看看,这青竹锅盖下,铁玉山祭出降龙第十九炒的什锦金碎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瞻仰瞻仰真容。
但更多的人,还是默默啃着干菜包,一脸不甘,双眼如恶狼一样盯着红木高台上的柳随风。
看到众食客的反应,董青书也收起了手中破烂的折扇,咬了一口干菜包,微微一笑。
只觉得这才配称得上食客,可以被打败,但永远不会屈服,谁也不会知道,今天还在屈辱的啃着安慰奖果腹的丧家犬,会不会是下一只黑马。
无人不败,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谁能问鼎,也许,这就是这个江湖令所有食客着迷的地方。
“小子,不错,年经轻轻,一表人才,可有女朋友?”铁玉山赞赏的看着优胜的柳随风,顺带问道。
“还没,怎么?”柳随风答道。
“那简直完美,正好我家小女铁小小也还没男朋友,要不……”
“诶诶诶!怎么以前优胜者都没有这种待遇!”听到铁玉山的话,底下一群单身食客纷纷抗议,倍感不公。
很明显,铁玉山为了拉拢柳随风,甚至不惜将他一直未出闺房半步的女儿都甩出来。
“讨厌啦!父亲大人!竟然就这样擅自将人家介绍给他人。”
正当柳随风还在考虑,一个略带磁性的女声就将所有人的目光给吸引过去。
“铁家的大小姐?”
只见一个虎背熊腰、至少三百斤往上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一只极具肉感的兰花指,捏着一张丝绸手绢,遮在了“樱桃小嘴”前,看着柳随风羞涩的一笑。
那等风情,直接让柳随风脚下一软。
若不是因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武人的原因,可能要直接被迷(吓)晕在地上。
“咳咳……我说,铁玉山前辈,这堵墙……额不……这位体态丰满的姑娘,是铁小姐?”柳随风稍稍平复了一下受惊的小心灵,问道。
“是的,如何?”
“呃呃……铁小姐非常好,只不过儿女情长什么的,只怕今后行走江湖不太方便,所以还是算了,我只想在趁着年轻多闯荡(苟活)一会。
更何况铁小姐天生丽质,我不过是一介初入江湖的新人,只怕有失铁小姐身份。”
“不要紧,我可以等你,三年之后,你若没有成为天下第一,就回来娶我,可好?”
正当柳随风以为自己机智的逃过一劫时,铁小小主动出击到。
铁玉山也连击到,“好吧,既然你和我家小女如此情投意合,那这三年之约,就先这样定下了。”
底下一群落败的食客,也赶紧补刀。
“果然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是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希望随风兄今后可不要食言。”
“可不要丢了我们食客的言出必行,身败名裂。”
……
“喂喂喂!什么鬼三年之约!你们等一下啊!约约约!约你妹啊约!”
柳随风刚想争辩,但却又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起哄声给淹没其中。
只见一群起哄的食客坏笑,一脸大仇得报的痛快
“好吧……”
柳随风看自己难逃此劫,只好不再反抗,接受现实,轻轻一叹气,“唉,只能这么办了,三年时间成为天下第一?好像也没有这么容易的样子。”
不过柳随风还是转向了铁玉山,“铁玉山前辈,我还是建议你让铁小姐多出闺房走走,多运动运动,毕竟外面的大千世界,还是很精彩的。
还有,铁玉山前辈作为一介大侠,浓密的一字眉固然增添几分豪气,但铁小姐身为大家闺秀,还是抽个时间修修眉吧。
最后,我还是希望铁小姐控制一下饮食,手上的手绢也可以直接换成抹布,这样掩着嘴巴偷吃鸡腿就不这么容易被人发现,流下的口水也可以直接用抹布擦擦……”
柳随风最后建议了几句,也算是给自己将来有可能走上的不归路,播下了一颗渺茫的希望之种子。
只希望三年之后,他被天打雷劈、渡劫失败、没能成为天下第一,将和他共度余生的铁小小身上,会发生奇迹。
“讨厌!人家知道了!”铁小小最后娇羞的傲娇了一下,就小鹿乱撞(山摇地动)的跑掉了,银铃般的笑声,就像黑白无常摇晃手中哭丧棒的声音般,叫人心生寒意。
“好了,你与小女的三年之约就这样定下了,打开吧,下面的人可全都等着这一刻。”铁玉山的眼神中,明显已经吧柳随风当成了未来的女婿。
“……”
沉默了片刻,柳随风才慢慢开口道,“铁玉山前辈,这份什锦金碎饭,我能带走吗?”
“带走?”
“对。”说到这里,柳随风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脑中,那半块如梦魇般的焦黑烙饼也再度浮现。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老人,一条老狗,和一间破败不堪的茅屋。
“当然可以,作为优胜者,这份什锦金碎饭已经是你的了,你想要如何享用,在哪享用,都取决于你。
只不过,你真的不打算在众人嫉妒的眼神与饥饿的口水声中,享受着属于优胜者专属用餐快感?
那一种感觉,可会让人上瘾的。”
“不了,有些事,我不得不去。”
“好吧。”听到柳随风毅然决然的回答,铁玉山便不再劝。
在众人的瞩目下,柳随风直接整锅带起,自己加持了几分内力,保持住了其中的锅气与温度。
慢慢从落败的众食客的身旁走过。
“什么,这家伙,竟然不当着我们的面吃,羞辱我们吗?”
“他想干什么!”
“闻都不想让我们闻吗!卑鄙小人!”
……
“等一下。”众人议论纷纷只时,铁玉山突然又叫住柳随风。
“怎么?”
被回过头的柳随风问道,铁玉山犹豫了一下。
不过一咬牙,还是将手中的一块白玉令牌一甩,飞向了柳随风。
“嗒”
柳随风随手一接,不是很懂这是什么。
“直邀令?”只见白玉令牌上写着这三个大字,下方还有一个小小的“春”字。
“什么!竟然是春季赛直邀令!”但一旁的食客却一眼就看了出来。
“铁玉山前辈为何如此草率,竟然将代表望月楼的春季赛直邀名额,交给了第一次取得优胜的新人!”
“什么,那不就是说这个第一次取得优胜的新人,将有机会晋级一年一顿的大华国国际邀请赛?”
“大华国国际邀请赛?不是那个有机会和全世界各国十六位最强食客交流切磋,角逐长安八景宴的顶级赛事?”
“据说最终的优胜者,贵妃喂食,力士捧菜,龙巾拭嘴,能登上紫禁之巅,和大华国最高统治者华文帝平起平坐,一同享用长安八景宴。
可见当今圣上华文帝多么重视食客,多么看重侠义之道的伟大复兴。”
“这也无可厚非,当今大华局势日益严峻,东有武士道剖腹自尽,西有骑士精神咖喱棒,北有战斗情怀不作死不舒服斯基。
而我地大物博的上国大华,也许是雾霾太重,迷了眼,侠义复兴运动势在必行,必须有人站出来,充当这穿透雾霾的指路灯塔……”
“贵妃喂食?力士端菜?龙巾拭嘴?长安八景宴?侠义复兴运动?”柳随风听着众人的议论,只觉得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但还只是把手中的白玉令牌往怀里揣了揣。
毕竟现在,可还有一件事情,等着他去做一个了结。
一个老人,一条老狗,一间茅屋,还有那焦黑的板块烙饼。
脑中画面一闪,柳随风面色一沉,又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可恶!明明我赢了这么多次!为什么铁玉山前辈将春季赛的直邀令给了他!
这家伙!不仅抢了我的直邀名额!还想带走新品什锦金碎饭一个人独食!不可原谅!”看到柳随风就这样带着新品什锦金碎饭和春季赛直邀令离去,原本就一脸不服的唐万,更是气得红了脸,三步两步就悄悄跟了上去。
“喂喂喂!江都之虎,你不是想尾行他吧!”一旁的董青书看到唐万的举动,只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只见满头青筋的唐万回过头,举起拳头狠狠抓了抓,“别多管闲事!要不连你一起揍!”
第七章 狗剩的爷爷
在用物理震荡(直接敲晕)的科学方法,让董青书眼冒金星的躺在地上以后,经过精密伪装(头上插了几根草)的唐万,一路尾行柳随风而去。
只见柳随风来到一间破败的茅屋前,停下了脚步,低下了头,犹豫着。
没有托着什锦金碎饭的另一只手,紧紧一抓,指甲都刺入了掌心的肉里。
但比起这点皮肉之痛,更让柳随风感到耻辱的,却是他之前在这个小茅屋之中的所作所为。
“我怎么能吃这种东西!”
“噎”
犹豫了许久,柳随风还是推开了茅屋的老木门,再次踏入了那个像梦魇般一样缠绕着他的地方。
破败的茅屋中,床上,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老头,床下,趴着一只毛发都已经变得稀疏的老狗。
而泥草糊成的墙面上,一条中间下垂的白线下悬,挂着半块焦黑的烙饼。
那半块烙饼上留下的痕迹,明显被人撕掉了半块。
柳随风再次走入,一人一狗,还是很之前他来偷烙饼的时候一样,即便动静很大,但还是没有察觉到有人闯入。
柳随风静静的端着手中的什锦金碎饭走入茅屋,悄悄的放在了桌角垫了一块砖才能保持平衡的桌子上。
看了一眼墙上缺了半块的焦黑烙饼,柳随风一咬牙,开口说道,“老先生,对不起,之前路过之时,只因一念之差,做出偷盗这种不齿之事,如今只能如此偿还,希望您能原谅……”
听着柳随风的话,茅屋外贴着墙偷听的唐万,忍不住偷偷探出头看了一眼茅屋内的柳随风。
经过之前的争夺,现在的柳随风,鼻青脸肿、混身淤青,甚至衣服都破破烂烂。
“这家伙,这么拼命夺得什锦金碎饭,就是为了这个吗?不就是偷偷吃了半块烙饼吗,至于这么认真吗?抢了我的新品炒饭!哼!”
虽然嘴上傲娇的抱怨着,但不知为何,看着柳随风的背影,唐万心里面却多了几分好感。
原本想偷袭痛揍柳随风一顿,再抢走什锦金碎饭的冲动,也烟消云散。
“嗯?”但柳随风耳朵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一回头,只见头上插了几根草的唐万,正在探出一个头偷看着他。
“诶诶诶!你!”
“呀!被发现了!”
……
“唔,狗剩?狗剩?我的乖孙啊!是你回来了吗?”之前一直静静躺在床上的老人,似乎被两人的声音惊醒,慢慢爬了起来,一手伸向了柳随风,一副想要下床的样子。
“狗剩?”
但柳随风还没弄清楚情况,爬起下床的老人就脚下一软,向前倒了下去。
“小心!”还好柳随风眼疾手快,向前几步,一下就扶住了快要跌倒的老人。
“咳咳咳……爷爷老了,身体不行了,站也站不稳,拿也拿不动东西了,前些天,眼睛也变得白白的了,看不清东西了,还好有大黄陪着,不然爷爷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还好狗剩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爷爷盼了多久,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咳咳……咳咳……”
说着说着,老头又吃力的咳了几下,感觉快要把瘦弱的身体都咳散架了。
“呼呼”老头又喘了两口,突然脚下一踢。
“嗷嗷!”(老狗惊醒)
“你这懒狗!还不快点给我起来,狗剩回来了!咳咳……咳咳……,来来,狗剩,快来坐,这么远回来,一定累坏了吧?”
说着,老头就用皮包骨的手拉着柳随风,想要去床上坐下。
“呃…老爷爷,我不是……”
可柳随风刚想说他不是狗剩,老头又急忙开口打断了柳随风的话,“别说了,只要狗剩你能回来就行了,当年战乱你被抓壮丁抓去,别人都说你死了,爷爷不信,可一直在这等着你呢。
尤其是隔壁那个可恶的老太婆,整天说你死了,回不来了,叫我接受现实,不过前些日子,那个该死的老太婆也死了……唔……那老太婆……”
说到这,老头突然沉默了一下,突然低落了几分。
“呃…老爷爷,我真的不是…”
但一听到柳随风说出“不是”这两个字,老头的语气突然又变得激动起来,打断了柳随风的话,“来来来!狗剩!小时候你不是最喜欢吃爷爷做的烙饼了吗?”
枯瘦的手,往挂着烙饼的墙上摸了摸。
“咦?怎么少了半块?大黄!是不是你偷吃了!”
老头脚下又是一脚。
“嗷嗷!”(老狗委屈躺枪)
“呃,爷爷,是我刚刚饿了吃掉的。”看着老狗屡帮自己花式背锅,在自己脚下委屈的转来转去,柳随风也有些不好意思。
“哦哦,原来是我家狗剩吃的,来来,这还有,这还有……”
说着,老头也连忙取下了挂在墙上那半块焦黑的烙饼,一下子就塞到了柳随风的手里,生怕柳随风饿着。
“呃呃呃,爷爷,好了好了,狗剩吃饱了,你也没吃吧。”
说着,柳随风一手掀开了桌上什锦金碎饭的青竹锅盖。
“唔!狗剩!这是什么!好香!”
随着被封印在青竹锅盖中的腾腾锅气升起,老头直接惊呼了出来,委屈的老狗也浑身狗毛一竖,来了精神。
柳随风和站在门外的唐万,同样喉结咕噜一动,咽下一口口水。
在青竹锅盖与内力的封印下,早已完成的什锦金碎饭的锅气,不断在狭小的封闭空间中上下翻腾,早已经慢慢深入了每一颗米粒之中。
加上炒锅余温的慢闷,贴着底层的锅底饭,早已经将之前爆香的葱蒜之味完全吸收,比起原版的什锦金碎饭,更多了几分浓郁的闷香。
在这掀开青竹锅盖的一瞬间完全爆发出来,就连老头早已经萎缩退化的嗅觉,都再次闻到了香味。
“爷爷,这是望月楼的什锦金碎饭。”
“唔!望月楼?金碎饭?这可要多少钱啊!快还回去!快还回去!那些有钱人吃的东西,爷爷可吃不起。”听到望月楼,金碎饭,老头直接吓了一跳。
“不不不,区区一碟什锦金碎饭,花不了狗剩多少钱,狗剩现在在长安当大官,一个月俸禄买下那个什么望月楼都不是问题,爷爷你就不必担心了。”
“真的?我家狗剩在长安城当大官了?那可真是长出息了啊!可得拜拜祖宗了。”
“好了爷爷,先吃吧,等下冷了就不好了。”
“那好……嗯嗯嗯……好吃……”
吃着金灿灿的金碎饭,满脸皱纹的老头,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来,这么好吃的东西,狗剩也吃一点。”
老头一勺子喂到了柳随风的嘴里。
吃下一口,柳随风差点没颤抖着呻吟出来。
倒是在门外偷看的唐万,看着两爷孙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什锦金碎饭,馋得直流口水。
之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头,现在也狼吞虎咽的不断往嘴里扒着饭。
比起之前的状态,都可以用生龙活虎来形容。
直到把盛金碎饭的吃得干干净净,盘子都舔了几轮,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盘子。
“唔,狗剩,这金什么饭来着了?”
“金碎饭。”
“对对,金碎饭,好吃……好吃……”
几乎双目失明的老头,又回味了一下唇齿间什锦金碎饭的余香,这才又握住了柳随风的手。
“狗剩啊,爷爷听人说在长安当官不容易啊,动不动就要杀头流放的,你可一定要灵醒点,可不要站错队啊。”
“嗯嗯,知道了,爷爷。”
“还有啊,找到老婆了吗?什么时候给爷爷生个大胖小子抱抱。”
“着爷爷你就不用担心了,狗剩光老婆就七八个了,其他那些想要嫁给狗剩的大家千金,更是排了整条长安街。”
“哟,不行不行,七八个也太多了,虽然政策允许,但作为男人,可要专一一点。”
……
门外的唐万,听着柳随风在给孤寡老人乖乖当孙子,一本正经的哭诉他七八个老婆后宫起火的困扰,也捂着嘴巴“嗤嗤”的在门外偷笑。
“咳咳……咳咳……咳咳!”
“爷爷,您悠着点,慢慢说,狗剩在这听着。”看老人剧烈的咳起来,柳随风轻轻抚了抚老人的背。
“呼呼”老人喘了一会,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唉,只可惜爷爷快不行了,只怕是见不到狗剩的老婆们了。”
“爷爷,见得到的,刚刚那什锦金碎饭,可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作用,吃了再活一两百岁都不是问题。”
“行了,狗剩,别贫了你,我说认真的。”老人用枯瘦的手轻轻敲了一下柳随风的脑袋。
接着说道,“自从前些日子这眼睛看不到了,爷爷早就隐隐感觉到时候不多了,若不是一直在等狗剩回家,说不定早眼睛一闭,两腿一伸了。
盼了这么多年,可算把狗剩给盼回来了,如今能和狗剩说说话,知道狗剩在长安城做一品大官,娶七八个老婆,就已经很开心了。
唉,这些年来,也没有人来陪爷爷说说话,除了和隔壁那个该死的老太婆拌拌嘴,爷爷也就能和这只蠢狗说说话了。”
说到这,老人摸了摸脚下无力摇着尾巴的老狗,老狗也舔了舔老人的手。
“呼呼,倒是大黄这么多年来一直陪着我,只不过还是蠢狗一只,和他说话就知道摇摇尾巴嗷嗷直叫,也不知道说人话。”
“嗷嗷!”(老狗不开心,表示自己很灵性)
“不过还真是很想看看狗剩的大老婆啊,大华国知书达理、身娇肉贵的公主,不过长安这么远,只怕是去不到了。”
“爷爷,其实狗剩这次回来,也把她一起带回来了。”看老人一脸遗憾,柳随风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也回来了?”
“对,爷爷,你等我一下。”
说着,柳随风起身朝门外一直偷笑的唐万走去,一下拉住了唐万的手,往屋里拉去,“对不起,借我用一下。”
“借借……借你用一下?你不会是想让我当你老婆吧!我可是男的啊!”面对柳随风突如其来的借用,一直以为没自己什么事的唐万一脸懵逼。
“好了,别再给我装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女的,”
“等等……等一下,给人当老婆什么的,这事我真的没干过啊!”不但自己男扮女装早已经被柳随风看穿,还被柳随风这样强硬的借去当老婆,唐万两颊一红,脑袋一白,只能不知所措的被柳随风给强硬的拉了进去。
第八章 裸奔扬州?
“等……等一下啊!”
满脸羞红的唐万,一下甩开了柳随风的手,实在是被柳随风逼急了。
“我才不要就这样随随便便给人家当老婆!”
“帮我一次,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行吗?”
听到柳随风的话,唐万又看了看茅屋之中的老人。
老人面带笑意,皱起了一脸的岁月痕迹,即便双眼早已渐白,看不清东西,当仍能从眼中看出几分期待。
“好吧。”唐万纠结了一会,才答应了柳随风,“不过我可先声明,之所以帮你,是因为不想让老人失望,可别以为你那一个人情多么值钱。
还有!我男扮女装的事,绝对不能告诉第三个人!”
“行了行了,快点吧。”
“等等!再让我酝酿一下!”
“……”看着唐万一脸像真要出嫁入赘的紧张模样,柳随风白了唐万一眼。
“呼呼”唐万深呼吸两口,低下头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才“嗯!”的憋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唰”
唐万一手熟练的在脑后一扯,束发的发带飘落,唐万一头盘起的黑色长发,也随之簌簌的落下,盖住了唐万的两鬓与额头,直批双肩。
“唔……”第一次看到唐万放下长发的样子,柳随风也呆了半分。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唐万看着柳随风的反应,嘴上吐槽着,但眉宇之间,明显带着几分得意。
“走吧,官人。”看着柳随风眼神闪躲、不好意思的模样,唐万又不忍一笑。
明明之前还一副老司机模样,跟老人讲自己七八个老婆,怎么怎么管教得服服帖帖,现在真的见到女人,反而一脸羞涩、放不开手脚。
挽住柳随风手臂的双手,也弄得柳随风反而有些小羞涩。
“终于来了吗?”听到两人再度踏入茅屋的脚步,老人嘴角上扬的弧度又高了几分。
“嗯嗯,来了,刚刚这婆娘害羞,不好意思进来,我劝了半天,耽误了点时间。”
“到底是谁不好意思啊!”唐万眉头一皱,小声嘀咕,但当着老人的面,还是给了柳随风一个面子,忍了,没有当面揭穿柳随风。
“狗剩!人家好歹也是大华公主,你怎么能直接这样叫人家婆娘!”听到柳随风的称呼,老人训斥道,只怕失了礼。
“呃呃……”柳随风一时忘了,自己的大老婆可是当今大华国公主。
“还不快点给人家道歉!”老人非常严肃。
看柳随风陷入窘境,唐万赶紧出来打圆场,“爷爷,道歉就不必了,狗剩他就这幅德行,我都是他的人了,叫就叫吧,我也乐意。”
“不愧是大华国的公主,果然大气,倒是我家狗剩,从我们扬州这种小地方出来的,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柳随风无奈。
难道天下长者都一个样,私底下一个两个都疼得不行,但一当着他人的面,就胳膊走往外拐,变成垃圾堆里捡来的了?
各种“犬子”“小儿”怎么怎么不行,都夸别人家的孩子好。
“对了,狗剩这小子一直没提你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爷爷,小女子唐婉儿,您以后叫我婉儿便好。”
“婉儿?婉儿公主吗?这名字好呀,一听就是一个标志的美人胚子,只可惜爷爷现在眼睛,看不到了。”老人惋惜的摇了摇头。
“不,爷爷,看得到。”
唐婉儿说着,双手拿起了老人枯瘦的双手,慢慢摸在了自己的脸上。
“爷爷,这是眉毛,这是眼睛,这是鼻子……”
“诶呦,诶呦,婉儿不愧使我们大华国的公主,这秀眉,这媚眼,着挺鼻子,这樱桃小嘴,配上这头长发,简直美绝了,小脸蛋更嫩得能捏得出水。
真不知道我家狗剩,是不是祖坟漫青烟了,小时候整天粪坑打滚、和狗抢吃食的,就一穷糟小子,怎么就能娶到这么水灵的一个姑娘呢。”
听到老人的话唐婉儿捂嘴噗嗤一笑。
柳随风也有些尴尬,“爷爷,你是不是记错了啊,粪坑打滚?和狗抢食?是不是过分了一点啊。”
“绝对没有记错,这两件事爷爷可记得清清楚楚的,当时天热,村口阿毛家的猪在粪坑里打滚,结果你也傻了吧唧的跟着一起滚来滚去。
后来还跑去跟人家的狗抢吃食,最后还抢不过,坐在村口哭了半天呢。”
“……”柳随风听着,真没想到,“自己”以前竟然干过这种事情。
“爷爷,今天我大老婆难得来一次,能不能不说这些事情。”
“好了好了,爷爷不说。”
老人笑笑,又用那双枯瘦的手,分别拉住了柳随风和唐婉儿的手,搭在了一起。
“婉儿公主,以后在长安城,我们家狗剩,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若他不懂是犯了什么错,你可一定要帮帮他啊……”
在老人枯瘦双手与苍老声音的之下,柳随风与唐婉儿的手搭在了一起。
两人的温度,跳动的脉搏,共鸣着。
或嫩或糙的手,也带给了两人截然不动的全新触感。
这让两人不自觉的相互看了看对方,在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才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看着唐婉儿的眼睛,柳随风只觉得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不知为何突然将头转了转,避开了唐婉儿的视线。
唐婉儿看到柳随风的举动,也微微一笑,两颊上又泛起几分红。
……
三天后,清晨,当柳随风和唐婉儿两人再度提着刚刚斩获的三丁包子,日常给老人装孙子的时候,却发现老人再也叫不醒了,老人怀中的老狗,也不动。
……
清晨的日光,透过破烂的屋顶与窗户,略显斑驳。
一缕光,正好打在了老人的脸上。
老人安详的脸,在和煦阳光的照耀下,好像微微在笑。
那一张桌角点着一块砖才能保持平衡的破桌子上,也摆满了许多突兀的餐具。
青瓷的碗,玄铁的锅,檀木的笼子……
这些精致的餐具,无论造型、材料还是做工,恐怕都价值不菲,至于其中之前盛放的美食,更是叫人不敢想象。
但它们却都出现在了这一间家徒四壁的茅屋之中。
老人直到临死前,都不知道这是现实,还是一场梦。
这几天里,他日思夜想的孙子狗剩,回来了,还在长安城当上得了一品大员,带着作为大华国公主的老婆一同回来。
每天填饱他肚子的,不再是寡然无味的稀粥,而是各种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美食,什锦金碎饭、蟹粉狮子头、拆烩鲢鱼……
但就在昨夜,他的确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他的孙子没有被抓壮丁抓走,他的儿子也没有发生意外,儿媳当然也没有跑路。
自己也趁着老当益壮,和隔壁成天拌嘴的老太婆来了一个夕阳恋。
在长安城里,三代同堂,有地有房,其乐融融的坐享天伦之乐。
似乎孤零零一人深夜落泪,孤独到只能跟大黄说说话的这十几年,才是一场噩梦。
……
将刚刚斩获的三丁包子放在了桌子上,两人也坐在了茅屋的门槛上,看着屋外慢慢升起的朝阳。
“呼,终于不用再给你当老婆了吗?”唐婉儿呼了一口气,温度正好的晨光照在唐婉儿的脸上,暖暖的。
可唐婉儿始终不明白,明明之前自己一直都在抱怨,想快点结束给柳随风当老婆麻烦日子,但不知为何,如今真的结束了,心里却有些空落落。
柳随风也带着几分同感,明明只是想用什锦金碎饭来洗刷自己偷盗的耻辱,求得老人的一个原谅,但后来却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了老人的“孙子”。
原本只是一个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老人,但现在却因为老人的离去被牵动了情绪。
两人无言,却并没有感觉到尴尬。
直至日上三竿,柳随风才缓缓开口,“走吧。”
“轰!”
柳随风双指一弹,一道火光闪起,点燃了屋顶的茅草。
两人并肩离去,并没有再回头。
这一间孤零零的茅草屋,也在火光之下化为轻飘自由的灰烬。
随着一阵风,掠过扬州城的上方,消失在了人间。
……
“好了,麻烦了你这么多天,想要我帮你做什么,说罢,我可不喜欢欠人人情。”
回到扬州城,柳随风说道。
“做什么都可以?”
“对。”
“真的?”
“那当然,言必行,行必果,这江湖食客的基本素质,还需多问?”柳随风被问得有些不耐烦。
“啧啧,别人都只是说说而已,就你这么当真,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你。”
“说吧,想要我干什么。”
“嗯……”唐万一手托着腮子,稍稍思考了一会,“既然如此,那就给我裸奔扬州城三圈吧。”
“呃……这个……”
“不是说言必行,行必果吗?”
“呃……那好吧,不过,能不能给点面子,让我穿着条内裤奔?”
“好好好,准你。”唐万捂嘴想笑。
但没一会,又被柳随风的举动吓得惊慌的大叫起来,“喂喂喂!我开个玩笑而已!你脱衣服干吗!你不会真要裸奔吧!啊啊啊!裤子别脱了!快停下啊你!”
……
第九章 花街柳巷
最终,在唐婉儿的极力阻止之下,《扬州日报》的头版头条,并没有出现“疑似精神病男子含泪裸奔全城”的爆炸性标题。
柳随风伟岸的英姿,也没能被记者灵动的画笔记录下来。
只不过,柳随风不是很清楚,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说,青书兄,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唐婉儿更是脸上有些羞红的问道。
此时,柳随风、唐婉儿、董青书三人,正站在一条繁闹的深巷前。
深巷中,左右檐下挂着的灯笼,在微微暗下的天色里,散发着迷离的红光。
敞开的院门上,半透明的粉红色轻浮纱绫,正在随风妩媚的飘荡着。
不太宽阔的深巷中,却人头攒动,几乎清一色全都是和董青书一样手拿折扇,宽袍大袖的风流才子(衣冠禽兽)。
正一个两个相互拱手寒暄,双眼意味深长的看着对方,又微微一笑。
一家两家院门内,歌舞升平,不绝于耳。
听到唐婉儿的疑问,董青书手上递去一张卡片,说道,“可别把我当成那种人,我可是正经食客,来这里,当然是为了这个。”
“呃……白领?少妇?学生妹?消除您的疲劳?抚平你躁动的内心?”
接过董青书手上依据法律政策不予显示的小卡片,柳随风明显有些尴尬。
一旁的唐婉儿,看着小卡片上不予显示的内容,更是满脸通红,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可以穿成这样,摆出这样的姿势,露出那种神态。
“啊?”听着柳随风的话,董青书也好像意识到有些不对。
连忙夺回柳随风手中的小卡片,看了看。
“诶呀!诶呀!不小心拿错了!是这张!是这张!”
看到自己手中小卡片上满是“法律政策不予显示”的丰富内容,董青书也慌慌张张的塞回了自己的衣襟里,拿出了另一张小卡片。
“惹!”
但已经晚了,当董青书拼命抢救之时,柳随风和唐婉儿两人,脚下早已经默契了远离了董青书一步,双眼嫌弃的看着董青书。
“不是啊!不是啊!这真的只是一个误会啊!”
“误会?偷偷把小卡片藏在衣襟里,这也叫误会?”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的啊!”
只见董青书又将之前“法律政策不予显示”的小卡片从衣襟里掏了出来,一手指着小卡片的下方。
“你们看下面!这几行字!”
“强气攻?女王受?肌肉猛男?”念到董青书指着的那一行字,柳随风全身一颤,脚下又退了一步,“青书兄,我知道你们城里人比较开放,这不歧视,但以后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唔唔唔……”唐婉儿倒是有些惊喜的看着两人,自行脑补着什么。
“诶?”董青书手一转,看了看自己手指所指的地方,又向下移了一点,这才将手中的小卡片又翻了过去。
“不是!不是!是这一句!”
“黄金买笑,无非公子王孙?红袖邀欢,都是妖姿丽色?”柳随风和唐婉儿两人,睁大了眼睛,凑近了脸,果然在董青书指的地方看到了一行字。
“对!就是这句!这可是徐娇娇当年生活窘迫,作为清倌人是留下的真迹!”
“徐娇娇?清倌人?”柳随风挠了挠头,明显是不很清楚这是什么。
一旁的唐婉儿倒是眼中多了几分惊讶,“徐娇娇,这不是那个誉满扬州的名妓吗?……额不,应该说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据说连曾经作为一国之君的华徽宗,都是他的脑残粉,派人四处收集徐娇娇的真迹,不惜一掷千金。”
“对!就是那个徐娇娇!你当我什么呢!私藏小卡片?我可是正经书生!”
看到唐婉儿还算知道一点,董青书激动地快要跳起来。
“看看这字,那横,便有千里阵云的气势,那竖,便有万岁枯藤的感觉,那点,更带着高山坠石的速度!
一笔一划之间,傲骨铮铮!全是身处烟花之地,恕小女子只卖艺不卖身的傲气!
这带着徐娇娇真迹的小卡片,可是小卡片中劳斯莱斯!艺术形式载体的瑰宝!可是花了我好些功夫才弄到的呢!
烟花三月下扬州!你知不知道这你们认为粗鄙的小卡片上,承载着的是一个时代的风貌!羁绊着一个不羁的灵魂!就连小卡片上细小的折痕,都满是历史的厚重感!
你们又知不知道,你们看不起的这些风流女子,可是诗词曲目长河中,多么重要,又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
两人看着董青书指手画脚、激动得口水狂喷,一副“为现在的年轻人的传统文化缺失,倍感痛心疾首”的模样,也不再多话,只能一个劲的点头,在听董青书的尊尊教诲。
“诶?不过好像有点不对啊。”但眼尖的柳随风,还是发现了什么。
又凑近董青书手上的小卡片仔细看了看,“我说,青书兄,这小卡片上面,好像是印刷体,不是手写体吧?徐娇娇的真迹?”
“呃……这个……这个……”被柳随风一下戳穿,董青书忧国忧民的真国士无双的气势,一下就像泄了气的气球,瘪了下来。
“啧啧,青书兄……”差点被忽悠成功的唐婉儿也再度恢复了嫌弃的表情。
“呀呀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真迹假迹什么的!这不重要!可别忘了我们今天来着的目的!”面对两人嫌弃的眼神,董青书只能无赖的敷衍过去,赶紧把小卡片往衣襟里一揣,又拿出了另一张小卡片。
“大明湖畔的秘密肚兜秀?”两人凑近小卡片,又念了出来。
“你们这两个家伙!能不能什么都只看一半啊!是烟花柳巷周年庆,大明湖畔的秘密肚兜秀&静心斋天竺圣手联合承办!
全往肚兜超模的大长腿上看了吧!你们这些年轻人,重点怎么整天放在这种地方,思想很危险啊!”
“哦哦,原来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争夺静心斋的糕点吗。”绕了半天,唐婉儿终于明白了这次的目标。
“对啦,这次你们终于找到重点了。”
“静心斋的糕点?很好吃么?”柳随风问道。
“还算不错,只有在长安城有一家店,只不过如果是天竺圣手亲手制作的花,那就要贵一点了,曾经最火的时候,一份普普通通的草饼,都被黄牛炒到了一百两银子一份,并且你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还要层层托关系,才能从资深老黄牛手上买到。”唐婉儿轻描淡写。
一旁的董青书也摇摇扇子感叹道,“一百两银子一份,什么概念,在长安城三环都能付得起一套房子的首付,那可是多少人一本子都赚不来的钱,这还只是一份普普通通的草饼,若是再高端一点的荷花酥、胭脂凉糕,恐怕就不止这个数了。”
董青书顿了顿,“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天竺圣手,光光这个名字,就充满了故事。”
“哦?”听到董青书的话,柳随风和唐婉儿都好奇起来。
“在离开天竺之前,只是天竺一个名叫缇娜的普通少女。
离开的原因,她从来没和人说过,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旁人也无法得知。
只不过在来到静心斋之前,她一生都在致力于天竺女性地位的运动。
当年绝望的缇娜,无意中得到一本手记,看完过后,只觉得五蕴皆空,一切苦厄度尽。
当缇娜看完,合起那本手记,再站起身来时,不再有一丝轻生的念头,但透出几分佛光的眼中,却见世间万恶纵横。
于是,缇娜逆着手记中所写的路,开始了他的苦修之路。
一个人穿越山和大海,独自面对茫茫戈壁,浩浩林海。
所过之处金光万丈,一套天竺降魔手印,便叫邪灵退散。
直到来到了苦修之路的终点,也是手记主人出发的起点长安城。
缇娜才知道,原来这本手记的主人是一名德高望重的**师。
那个**师,多年之前也抱着普度众生的宏愿,一步一个脚印的向西走去,在历尽九九八十一难之后,才到达天竺,取得大乘佛法。”
“这就是她被称作天竺圣手的原因?”柳随风问道。
但只见董青书摇摇头,“不,缇娜逆着走完西天之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后,却发现天竺女性的地位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变,以暴制暴,反而使得天竺的极端大男子主义愈演愈烈。
缇娜也是在那一刻才意识到,想要改变天竺现状的她,不过是一只逆着风暴风飞翔的鸟儿,倔强而无力。
除了她自己的羽毛被风暴撕扯,遍体鳞伤,狂卷的风暴却依旧愈演愈烈,丝毫没有因为她一厢情愿的抗争而减弱半分。
于是她放弃了,不再做那些无用的抗争,更是再也没回过天竺,留在了大华国,嫁给了长安城一个小小点心铺的普通男子。”
“不听了!不听了!听得憋屈死了!”听到这里,本以为是“天竺圣手觉醒,化身复仇女武神,酣畅淋漓的审判施暴者,没收其作案工具”的痛快复仇故事的柳随风、唐婉儿两人,听到天竺圣手是这个结果,全都嚷嚷着不爽,要弃听。
才刚刚讲得有感觉的董青书也有些急了,连忙拉住两人,“诶诶诶,你们两不要这么浮躁好不好!天竺圣手的故事,正是从她嫁给那个‘静心斋’那个小小点心铺男子才真正开始的啊,你们先别走!听我说完啊!”
第十章 白发魔女
“你们等一下,听我说完啊!就要进入**逆袭了啊!”董青书一边追着两人身后,一边说着。
但是走在前面的柳随风和唐婉儿,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话说,戒无生呢?”唐婉儿问道,直接忽略了身后叽叽喳喳的董青书。
柳随风同样好像没听到董青书在说什么,看向唐婉儿答道,“他呀,说是来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他老婆会生气。”
“……”唐婉儿无语,“他老婆不是布偶吗?”
“这你就不懂了,在真正的爱情面前,性别和物种又算得上什么。”
“好吧,那这么看来,这个不说话的死鱼眼,还真算一个不错的好男人,可不像某人,一言不合就七八个老婆。”
听到唐婉儿的话,柳随风总觉得怪怪的,但还是没有接唐婉儿的话,直接敷衍过去。
“的确,无生兄虽话不多,但的确算得上一个专一的男人,实力也不错,如果不是舍不得老婆被打,常常在紧要关头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他的布偶老婆,说不定他还真有可能赢我一次。”
“原来是这样吗?看不出这面瘫死鱼眼,还挺不错的啊,这么爱老婆。”唐婉儿的言语中突然多了几分羡慕。
“不错个毛线啊,带着女人行走江湖的,这不是作死吗!小说里哪个不是原本都天下无敌、吊打一切了,然后自己的麻烦女人又按照剧情需要,稀里糊涂的被反派抓去当人质,好增加一下剧情的曲折,加大一下主角的游戏难度,顺便还能烘托一下反派的可恶嘴脸……
最后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按我说,这种带个女人行走江湖的,就是自立flag,迟早要领便当。”
听到柳随风的话,唐婉儿嫌弃的“切”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如果哪天我被抓了,你会去救我吗?”
此时的董青书,则因为自己故事节奏没把握好,导致两个听众弃听而备受打击,一个人蹲在远处的墙角,用扇子在地上伤心的画着圈圈。
“呃……这个……”突然被问到,柳随风也懵逼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唐婉儿也是个女人
只不过因为差点被唐婉儿那比拟猛虎之力的拳头一拳打断腰的缘故,一直没把这个生理上符合生物学女性定义的生物,定义为女人。
“要是你被抓的话……”
见柳随风犹豫,唐婉儿有些小期待。
“还是自生自灭吧。”
“哼!直男癌!”听到柳随风的回答,唐婉儿直接骂了出来。
“什么鬼直男癌!你怎么可能被抓啊!看到你沙包大的拳头,别人早就直接吓尿了好不好!”
“什么鬼沙包大的拳头!人家的手真的有这么大吗!找打吗你!你给我说清楚!”
……
就在柳随风、唐婉儿相互扯着对方的衣襟,董青书伤心的蹲在墙角画圈圈时,一阵强大的压迫感却让三人不约而同,猛地转过头去。
“杀气?”就连柳随风都为那咄咄逼人的杀气而咂舌。
只见一家青楼前,脸上长着一颗大痣的老鸨瑟瑟发抖,地上,一个浑身淤青伤痕的少女伤心欲绝的哭泣着,还有一个身穿布衣的男子,更是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之间已经吓尿出来。
而杀气爆发的中心,正是吓尿男子的正前方白发女人。
“白发如雪?半面美颜?一把无情剑?难道这就是师父和我说过的白发魔女?”看到杀气腾腾的白发女人,柳随风不禁脱口而出。
“白发魔女?”唐婉儿、董青书两人也好奇的上下打量着白发女子。
白发女子面带半面白色面具,露出的另外的半张脸的确算得上是美人,但一头长长的白发,却让女子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但腰间普普通通的佩剑,却看不出有何无情。
几人静止的画面下,唯有吓尿男子的双腿之间的“嘘嘘”声,与哭泣少女的尖细声音,让几人看起来像巴洛克风格的雕塑音乐喷泉般。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男子演奏(吓尿)完毕,声音有些颤抖的“质问”道。
“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白发女人平淡的语气中,透出几分绝望与恨,纤细的手指也搭到了剑上。
“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坐在地上的男子,被白发女子的小动作吓得向后爬了两下。
“我?想干什么?呵呵。”白发女子一笑,半面容颜上透出几分冷艳,“不过想杀便天下负心汉罢了。”
“嚓!”
白发女子话音未落,剑已出鞘。
这一剑,柳随风三人看着心中一憷。
一出剑,便是要杀,直取心脏,迅猛的剑式让金属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柳随风也这才知道,他师父口中,为何说是一把无情剑。
“不要!”
但千钧一发之际,之前坐在地上哭泣的女子却护在了吓尿男子的身前。
出剑的白发女子,也眉头一皱。
因为她的夺命的无情剑已出,势不可挡的剑势,是停不下来了。
唐婉儿与董青书更是眉头一皱,头向左右一转,可不忍看到这血腥暴力的限制级画面。
“锵!”
可两人却只听到了一声意料之外的声音,就像金属碰撞在石头之上般。
“嗯?”
两人赶紧抬头,只见白发女子在空中打了个转,这才收住了刚刚已出的剑。
“什么!”落地的白发女子也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被她一剑粉碎的白玉碎片,实在想不到,竟有人能手腕轻轻一甩,就用一块飞出的白玉挡住了她的剑。
寻着白玉飞来的方向,白发女子的目光停在了柳随风的身上。
“什么?竟如此年轻!”白发女子看着刚刚出手阻止的柳随风,更是不敢相信,本以为是扫地僧那种上古等级的老怪物,没想到竟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
但只见柳随风恭敬的说道,“这事,我无意多管,只不过我与朋友来吃点糕点,可不想被流血惨案打扰了雅兴,还望这位女前辈给几分薄面,高抬贵手,稍稍教训便好。”
第十一章 这位同志,打扰一下
其他众人,也慢慢明白过来。
原来是刚刚那紧急关头,柳随风飞出一块白玉,让收不住剑的白发女子找到一个借力点,收住了剑,这才没有让突然冲出的女子血溅花街。
反应过来的众人,无一不为柳随风的机智折服。
并且,光光能想到这么做,没有深厚的功力的话,也不可能手腕轻轻一动,通过掷出的一块小小白玉挡住白发女子的剑。
懂行的人,更是意识到了柳随风的恐怖,如此头脑,再加上如此功力,恐怕十年之后,决战五岳之巅的身影中,极有可能看到他的身影。
但即便如此,白发女子只冷眼看了柳随风一眼,便不再理会,一甩剑,便又要杀吓尿的男子。
可却又被哭泣的女子用身体挡住。
“走开。”白发女子不解。
女子默不作声,依旧挡在吓尿的男子面前。
“用命来替他当这一剑?值得吗?明明这个渣男已经要把你卖到青楼去了,为什么!”看到女子誓死护住男子,一直语气平静的白发女子像记起了什么,情绪波动了一些。
“因为……他是我相公。”女子答道。
“呵呵。”听到被卖女的回答,白发女子一笑,半面容颜上尽是苦涩与讥讽,似乎就像在嘲笑曾经的她自己。
“姑娘,既然你要如此作贱自己,为一个渣男糟蹋自己,那就当我多管闲事吧。”说罢,白发女子又瞟了一眼不远处刚刚从青楼走出的两个官府捕快,只好收起剑来,瞪向双腿发软的男子。
“好好对她,若在敢对不起她半分,我会回来的。”
“是是是!谢女侠饶命!谢女侠饶命!”男子赶紧砰砰磕头,直到白发女子消失在转角。
看到这一幕,柳随风三人也安心下来,男子这模样,恐怕以后是不敢了。
只不过看着碎了一地的白玉碎片,唐婉儿和董青书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地上的白玉碎片质地细腻紧密,带着朴实无华的油脂光泽,一眼就能看得出是绝上品的珍惜白玉。
“我说,随风兄,你刚刚用来挡剑的东西,不会是代表春季赛直邀名额的白玉令牌吧?”唐婉儿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对啊。”柳随风漫步心经随口答道。
“什么!”听到柳随风的回答,唐婉儿董青书两人脸一黑,表情瞬间凝固。
“怎么了?”柳随风挠挠头。
下一秒。
唐婉儿死死掐住柳随风的脖子,“代表春季赛直邀名额的白玉令牌!竟然就这样被你毁了!我要杀了你!掐死你!掐死你!”
“……”柳随风被掐中。
董青书拉住唐婉儿,“好了好了,唐万兄,这白玉令牌应该只是象征,丢了或者坏了是可以再去领一块的吧?”
“领个屁啊领!不管是国际邀请赛,还是四季赛,都是只认牌不认人的!没有令牌,就没有资格!你们到底懂不懂啊!”
“这样吗?不会吧?”董青书皱眉。
“连这么重要的令牌都保护不周,这算是作风态度不端正不认真!当然要剔除资格!”
“好吧,原来是这样,那你还是掐死他吧。”董青书松手。
“喂喂喂,刚刚人命关天,一块小小的令牌,以后再随便去弄一块不就……唔唔唔……”柳随风说道一半又被掐住。
“我不管!我不管!还我令牌!”唐婉儿掐着柳随风的脖子,拼命摇晃。
“令牌本来就是我的好不好!唔唔唔!要死了!要死了!快放开……师父,对不起了,徒儿无能,没能找到你……”(柳随风翻白眼口吐白沫前的内心遗言)
“呃,唐万兄,他不会就这样被你掐死了吧?”董青书拍拍进入“我不管!我不管!”疯魔状态的唐婉儿。
“啊?对不起!对不起!”唐婉儿这才发现柳随风早已白眼一翻,满口白沫,赶紧松开了双手。
但正当两人手忙脚乱,看着倒地身亡的柳随风不知如何是好时,柳随风却突然两个眼珠一动,擦了擦满口白沫,“嗖”的一下坐了起来,嫉恶如仇的眼神也变得认真无比。
唐婉儿两人不知柳随风为何如此,因为除了上次他端着什锦金碎饭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露出过这么认真的眼神。
两人顺着柳随风带着些些怒意的眼神看去,只见之前那个磕头如捣蒜的男子,正一手用力的扯着女子的头发,威风无比,“臭娘们!叫我别赌了?一起回去努力还完债,再好好过日子?你知不知道高利钱庄那些人有多狠毒!不卖了你还债,你想让我的手被他们砍掉吗!”
“呜呜……”女子只能任由男子扯着头发拳打脚踢,眼泪哗哗而出,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上。
“哭?哭什么哭!装可怜吗你!当年为了娶你这个臭婆娘,那一头牛五匹布的嫁妆,你知不知道我辛辛苦苦攒了多久!
现在你过了这个门,就是我的人!我叫你去卖你就给我去卖!这有问题?”
“啪!”男子松开女子的头发,一巴掌抽去,直接把面黄肌瘦的女子扇得倒在地上。
一本满是折痕与皱纹的书,也从女子身上掉落出来。
“嗯?”男子捡起掉出的书看了看,更是火冒三丈。
“竟然还敢留着这东西?当时还给我发什么神经,说想去学堂读书认字?
你真当你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像你这种低下的女人!就该留在家里面乖乖洗衣做饭生孩子!学人家读什么书!三从四德懂不懂!老祖宗的东西都给丢了!你跟我说读书识字?”
“看书?识字?我让你看书!我让你识字!”男子咬牙切齿,疯狗般撕扯着手中破旧的书。
一直任由打骂的女子,看着那本看了一遍又一遍,但至今还没有看懂一个字的书在男子手中被慢慢撕碎,突然动了动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却又欲言又止,没敢出声。
“你奶奶的!连本破书都跟我作对!气死老子!”男子撕书泄愤到一半,却被书页中间装订成本的细线打断了。
两条细细的线,男子却怎么撕也撕不开。
“去你吗的!”见连一本书都撕不开,气急败坏的男子直接手上一甩,直接把那本书砸到了女子的身上,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好了,好了,别打了,等下打坏了可就卖不了好价钱了。”就连一旁准备买下女子的老鸨,都有些看不下去,上前拉住了男子。
之前从隔壁青楼走出的两个官府捕快,也都看着男子皱起了眉头。
但因为秉承着“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是理念,和上级“少管闲事,多踢皮球”的批示,身穿官服的两人也只是看看,并未出手阻拦,更怕自己一出手,就上了什么“捕快仗势欺人,暴打良民”的头条。
至于其他那些路人,更是早已见怪不怪,卖老婆,卖妹妹,甚至卖女儿的,多了去了,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可怜,现在早已经麻木。
最后又狠狠一脚踹在了女子的肚子上,男子这才又扯住女子的头发,嘴上骂道,“别以为能有人救得了你,就算救得了你一时,也救不了你一世!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是我的人!就算我死了,你也是我家的人!这辈子也别想跑!”
但就在这时,却有一只手,从后面轻轻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这位同志,打扰一下。”
第十二章 断子绝孙腿
“干什么的!”男子回过头,趁着余威,说话都大声了几分。
只见三个蒙起面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干什么,我只是想问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蒙面的柳随风问道。
“你们是谁?不就是刚刚那边那三个人吗!别以为脸上蒙了块布我就认不出来!”
“呃,既然被认出来了,看来只能杀人灭口了。”柳随风无奈的说道。
“没没没!我不认识你!我不知道你是谁!”听到要杀人灭口,男子快吓哭出来。
“什么!我铜锣湾柳随风你都不知道?故意找茬?”只见柳随风突然扯下蒙面的布巾,一把砸到地上,刷的一下就从腰后抽出一把开山大砍刀,架在了男子的脖子上。
“不认识?是不给我尖沙咀唐万面子?”唐婉儿也火冒三丈的一扯一砸,随手一抓,从腰后抓出一条单车链,双手扯了扯。
“两位大哥,小的有眼无珠,就饶了小的吧……”看两个“江湖大佬”一脸要劈友的凶恶表情,男子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
“饶了你?我今天就要你知道!铜锣湾!只有我一个柳随风!”
“断子绝孙腿!”
“无产阶级之脚!”
两人上去就对着男子下三路一顿乱踩。
看两人踩得过瘾,董青书也收起折扇加入其中,“黑虎掏心!”
但却惹得柳随风一皱眉,“喂喂喂!你这什么鬼破烂招式!”
“怎么?这有什么问题吗?”董青书不解。
“对待这种人渣,怎么能用上三路的敞亮招式!”唐婉儿同样皱眉吐槽。
“哦哦,对不起,原来如此,多谢指点。”
“猴子偷桃!”
“嗯嗯,这招还不错,有点样子了。”
在柳随风和唐婉儿的指点下,董青书终于初窥门径,慢慢步入了正轨。
“千年杀!”
“葵花大保健!”
“合体式!六根清净阿鲁巴!”
……
“两位官老爷,救……救命啊!”被柳随风三人花式狂揍下三路,男子的求救声,似乎都变得有些尖细。
“呃呃……这个……”两个被求救的官府捕快也吱吱呜呜,管吧,不符道义,不管吧,又怕被投诉不作为,丢了饭碗。
正在这时,柳随风突然义正词严的开口喊道,“此乃东厂太监办人力资源部进宫培训,闲杂人等自行退避!”
“原来是东厂的几位大人在办事,小的还误以为是街头斗殴,既然如此,那小的就先回官府去报到了。”一个官府捕快回了一句,便带着另一个捕快转身走掉了。
三人在开发新招式的同时,远处的角落中,之前的白发女子也难得的咧嘴一笑。
“扬州本地的食客?”
可又盯着柳随风笑了一会,白发女子还是眉头一皱,“可惜了,终究还是一介肮脏的男人。”
说罢,白发女子一提剑,便转身朝着烟花柳巷深处走去。
在众人纷纷叫好的一阵“鸡飞蛋打”过后,柳随风擦了擦头上的汗,又找到了之前那个老鸨。
“老板娘,你们这有没有那种特殊服务的?”
“特殊服务?”突然被问到,老鸨有点懵。
原本围观叫好的人们,更是一头雾水。
刚刚帮人做完变性手术,满头大汗的,就要特殊服务?不怕闪着腰?
就连唐婉儿和董青书两人,都不是很懂柳随风想干什么。
印象之中,两人只觉得柳随风一直是一个淳朴单纯(装逼如风),对男女之间这种嗯嗯啊啊的事情从来不感兴趣的追风少年。
这突然令人匪夷所思的作为,实在让两人无法得知,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甚至有可能是一直潜伏在柳随风内心深处第二分裂人格的可怕驱使!
“客官指的特殊服务,是小姑娘?”老板试探性的问道。
“不不不,小姑娘什么的,青楼本身不就是干这个的嘛,这有什么好特殊的”
“……”老鸨有些尴尬。
“我说的是肌肉猛男那种。”
“肌肉猛男?”老鸨不是很明白柳随风想要干什么,看着模样,行如风,站如松,一股正气从天灵盖喷薄而出,一看就不像是弯的。
看老鸨误会,柳随风赶紧解释道,“呃,不是我需要,而是我刚刚一不小心手滑打伤了那位兄弟,现在心里的确有些内疚,过意不去,但又要赶时间,去参加静心斋的点心争夺,只能花点银两,想找几位兄贵大哥,替我好好和他深入的交流交流,安抚一下他受伤的小心灵。”
“哦,原来是这样吗?”老鸨说道,其他人也慢慢明白柳随风想要干什么了。
尤其是其他那些食客,更是心中一寒。
“这人,实在太毒!”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在等下的争夺中把它除掉!”
“不然,恐怕再让这种心狠手辣之人取得胜利,我们全都会被他嘲讽得郁闷吐血、口水流尽而亡!”
原本在地上装死的男子,在听到“深入”那两个字的时候,更是诈尸惊醒,拼命摇着头,全身颤抖着,用那尖细的声音不要不要的哭喊着。
但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的哭喊求救,就连之前用命为他挡剑的女子,都冷冰冰的看着他。
柳随风则在深思熟虑的挑选着服务套餐。
“粉红兄弟?听起来不够生猛。”
“金刚老男孩?名字还不错,只可惜才一个人,只怕抚平他受伤的小心灵。”
“哦!这个不错!肌肉物语48,包纳欧美亚非,四十八国男技师的顶级团队?就它了,人数够多,内容看起来也挺丰富,应该能够满足被我误伤的那位仁兄。”
“恩恩,好的,这位客官,念在你这么有心的份上,老板娘我就再给你打个五折吧。”
“一共多少?”
“五折的话,只需要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都够长安三环房子首付的五分之一了,这惩罚成本,也太高了一点,怪不得如今这么多社会上的人渣败类这么多,直接丢进监狱里,又怕狱友不够专业……”
正当柳随风深思熟虑(囊中羞涩),男子绝望的脸上又看到几分希望时,只见唐婉儿将一张黑面金边的卡片递给了老鸨,“老板娘,二十两就二十两,给我来个包月!”
“包月?一次二十两,那一个月三十天就是六百两!”
“六套长安三环房子首付?”
“这年轻人到底是多有钱!”
……
听着众人的议论,唐婉儿眉宇之间,明显因为这一掷千金多了几分得意。
柳随风也张大了嘴巴,实在想不到,这个女人如此有钱。
老鸨更是双眼发光,连忙恭敬的接过黑卡,“好的,几位客官,我这就去办。”
浑身颤抖的男子则直接吓晕过去。
可董青书看到唐婉儿手上的那一张黑卡,却心中一骇,似乎像知道这张卡片代表着什么,但看了看唐婉儿,却欲言又止,什么也没说。
第十三章 大明湖畔的秘密
“嗯?”
董青书脸上微变的表情,也没有逃过柳随风的眼睛。
但看董青书似乎不愿说,又或是不敢说的模样,柳随风也就知趣的没问,而是弯下腰,捡起之前被丢在地上的那一本书,拍了拍,走到了女子的面前,“这本书你藏了这么久,一直没看懂吧。”
有些恍惚的女子点点头。
“果然。”柳随风说道,“这书,小时候被我师父用扫帚逼着看过一遍,现在都快忘光了,不过,其中有一句话,我还是没有忘记过。”
柳随风顿了顿,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虽然你作为女人,在身体构造上天生就比男人弱势,但这也是同样适用的。
你的相公虽是一个人渣,但有一句话,他说的是对的,有人能救得了你一时,但却不可能就得了你一世。”
柳随风将手中被撕得破破烂烂的书,交回女子的手中,“姑娘,今后好自为之吧。”
又蹲下身子捡起地上七零八落的白玉碎片,再度交到女子手上,“这直邀令,是废了,不过这作为材料的白玉还算上乘,当破烂卖掉也还能换上点钱。”
说罢,柳随风便带着唐婉儿两人转身离去。
“恩公!等等!”当有些恍惚的女子抬起头来时,才发现柳随风三人早已经走出大老远,有说有笑。
原本围观的路人,也都纷纷散去,该寻欢的寻欢,该作乐的作乐。
就像刚刚那一系列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般。
看到这一幕,女子突然觉得有些难受,明明自己如此悲惨,为何那些人如此冷漠。
但转念一想起之前柳随风的话,又好像想通了什么。
的确,她自己的确非常的悲惨。
但这悲惨的生活,不正是她自己一步一步脚印,一个一个选择过过来的吗?
曾经,站在一个又一个抉择离开还是留下的十字路口,她都因甜言蜜语,又或是威胁恐吓,甚至是被旁人指责不守妇道的种种原因,选择了留在那个男人身边。
现在,也许算是自食恶果吧。
能有这么多人在她遭遇不公时同情、愤慨、出手相助,那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至于事后还要陪着她一起伤心悲痛,那也只有把他当做心头肉的父母能做到。
至于其他人,她有什么资格去强求感同身受。
她难受,哭得只有她自己,她被打,疼的也只要他自己,她的悲惨,也不过是他自己的生活,市井百态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小视角罢了。
想到自己如此孤独,无依无靠,女子突然有些想哭。
但还是心理一憋,没让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流下来。
双眼也目送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花街柳巷的深处。
“谢谢!”
女子说罢,用手揉了揉通红的眼睛,便转身毅然离去。
只余下了一声声男子凄惨的哀嚎。
从一声声不绝于耳的哀嚎中听来,似乎青楼中被四十八国肌肉技师包围的男子,正在非常“愉悦”的“享受”这他的包月套餐。
……
离去的柳随风三人,穿过一个拱月圆门,狭窄的花街柳巷,也豁然开朗。
三人面前的广场正中央,貌似是一个人工湖。
人工湖的正中央,正是此次大湖畔的秘密肚兜秀的t台。
t台主体类似宫殿,和皇宫中相同的双层殿顶,不仅增添了几分逼格,似乎也含蓄的暴露了花街柳巷幕后老板的身份。
双层殿顶,那可是长安皇宫和各地行宫才能建的样式,象征着皇权的至尊,一般人敢建,那就是自找死路。
八条盘龙大柱中央左右对称,一条透明的t台,从中部径直伸出。
湖中竖起的白木烛台错落有致,原本摆放蜡烛的地方,全都换成了一颗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在喷薄的水雾效果,与湖中星空倒影的衬托下,就像天上璀璨的银河,叫人分不清哪一面是天,哪一面是地。
透明的玻璃t台毫无违和的嵌入湖中,整个肚兜秀场主体水天一色,大气磅礴。
加之耳边空灵的丝竹之音,说这就是天宫玉府,一点也不为过。
尽管整场肚兜秀还没开始,一个个大长腿超模也还披着披风在后台准备。
但光光是这舞台,就已经叫人无比期待。
也许是因为周年庆的氛围,这次到来的各路江湖食客,并没有像之前那般,一个两个抱着把剑,严肃无比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言不发。
而全都在有说有笑的相互交流着。
一些人在“无定坊”的酒坊前喝着小酒。
酒坊后调酒的师傅,正上下抛接着手中的几个大酒缸子,用这种眼花缭乱的杂技方式,让酒缸中的各类酒水,均与混合。
据说手法好的,还可以注入内力,让混合的酒水发生无可预测的神奇变化。
不过这花哨的调酒方式,也是当年那个居无定所的小酒坊招揽客人,发展到如今这么壮大的诀窍。
花哨的表演,加上不可预知混合酒水,这怎叫人不好奇,不想试一试。
但绝大部分食客,还是扑到了静心斋的位置上,一个两个像几天没吃饭般,拼命把那些免费供应的糕点往嘴里塞,毫无形象可言。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大部分食客都是金钱如粪土的义士(穷逼),这平时上百两银子才买得起一块的点心,不敞开了肚子多吃他几套房子的首付,怎么对得起主办方。
“看来这次的安慰奖,是提前发放了啊。”柳随风随口说了一句,便也走到静心斋摆满点心的长桌上,随意看了看。
躺在精致器皿上的糕点,整齐排放。
除了荷花酥、胭脂凉糕这些中国传统点心以外,也不乏一些新鲜奇特的异国糕点。
“这是什么!”看着那一片叶子上的点心,唐婉儿实在有点不敢相信。
只见叶子上的点心晶莹剔透,反射出一道道光泽,宛如一颗清晨垂落的朝露。
“嗯?这个?”董青书看着这坨“大水珠”,也一下被难住。
第十四章 水信玄饼软如胸
“这是水信玄饼,武士国的传统小吃,由琼脂、白凉粉等原料制作而成,入口即化,据说摸起来就像少女的胸部一样柔软。”倒是一旁吃着甜糯草饼的柳随风,随口说道。
说完还暗自吐槽了一下,“这草饼,也没多好吃啊,怎么就能买的到一百两银子呢……”
“水信玄饼?少女的胸部?”听到柳随风的话,一脸好奇的唐婉儿,实在忍不住伸出手指在那一坨“大水珠”上戳了戳,之后又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嘴上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个感觉吗?”
董青书看着唐婉儿的举动,在那一瞬间,突然觉得唐婉儿好像有点可怜。
作为一个男人,竟然长这么大,连女孩子柔软的胸部都没摸过!
只能将水信玄饼当做代替品,才能聊以慰藉,这是多么可怜的一个故事。
又伸手摸了摸揣在衣襟里那张珍藏多年的小卡片,有种想把它传给唐婉儿的冲动。
殊不知,柳随风看到的真相,要比他的误解更悲惨千百倍。
柳随风看着唐婉儿平坦的胸怀,突然觉得自己咽下甜糯的草饼都多了几分苦涩。
实在是太可怜了,作为一个女人,竟然长这么大,都没摸过女孩子柔软的胸部!
只能将水信玄饼当做代替品,才能聊以慰藉,试问还能有什么比这更悲伤的事情!
“好可爱,这又是什么?”唐婉儿默默感受了一下自己不曾拥有的丰满少女胸部后,又被几个小巧可爱的彩色小圆饼给吸引了过去。言语之间,满是遮不住的爆棚少女心。
只见彩色的小圆饼表面光滑,在夜明珠的光照下泛着淡淡光泽,饼身下缘,还有一圈漂亮的“蕾丝裙边”。
“呃,这个……这个……”看到奇行种的董青书,再次阵亡。
“是马卡龙,法兰西的一种小点心,小巧玲珑的样子,可最受那些小女生喜欢了。”
“唔,小女生才喜欢的吗……”听到柳随风的话,唐婉儿小声嘀咕了一句,犹豫起来。
又看看一旁,似乎除了她,其他食客对这些五颜六色的可爱小东西,根本就不感什么兴趣。
董青书也跑到一边去吃别的东西去了。
这可弄得唐婉儿想吃,但又有些不敢伸手去拿。
柳随风看着唐婉儿犹豫不决的样子,摇摇头。
径直走去捏起一块,一口塞到嘴里吃了起来。
“还不错,外壳薄酥,内层绵密柔软,杏仁饼的韧劲,更让香草馅料多了几分嚼劲,你也试试吧。”
说着,柳随风又随手捏起一块,放到了唐婉儿手上。
“嗯”接过柳随风手上的马卡龙,唐婉儿脸上微微泛起了几点红。
“还要吗?”
“要……不过等一下。”
“怎么?”
“要粉红色那一块。”
“……”
……
被一阵喂食过后,嘴上沾着几分饼屑的唐婉儿,似乎又对柳随风多了几分好感。
突然觉得这个总是跟他抢吃食的人,好像没有这么讨厌了。
不断喂食的柳随风也随意一扫整个桌面。
“莫非这天竺圣手,之后周游列国,将世界各地的点心都学会了?”
只见桌上,外形类似甘蓝菜圆乎乎的泡芙中,夹着的冰淇淋内心,在时间与温度的催化下,沿着疏松的表面缓缓流下。
被樱桃点缀的黑森林蛋糕,裹着一层酷似普鲁士王国黑森林的巧克力碎屑外衣,碎屑的缝隙中,又隐隐透出几分樱桃白兰地的香醇。
名字翻译成中文是“好吃到上天”的咖之交响提拉米苏,也静静地躺着,巧克力的馥郁黑发、手指饼的绵密身段、可可粉的干爽妆容,正伸出一只手指挑逗着,似乎在问各位路过的小哥哥小姐姐们上天吗?
其余灯塔国的布朗尼蛋糕,法兰西的慕斯,咖喱给给的飞饼……
更是数不胜数,眼花缭乱。
“对。”一旁吃着的董青书,也走了回来答道,“当年天竺圣手来到长安,嫁给那个长安城普普通通的点心铺男子后,有一天去菜市买菜,正巧碰到幸运大抽奖,随手一摸,便摸到了一个环游世界双人游,然后他们两夫妻便过上了一便周游列国,一边学习各国糕点的愉快生活。”
“这剧情,太牵强点了吧?”柳随风吐槽。
但董青书却突然语气一转,多了几分深沉,“的确,这很牵强,但学成回国的之后,缇娜的相公却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唐婉儿也凑来,开始有了一点兴趣。
“对,最后缇娜找到她的相公,她奄奄一息的相公才向她坦白,其实它早已经患上了绝症,这一次抽奖,只是他一个善意的谎言,周游列国的钱,也正是他多年的积蓄。
他只想趁着自己这最后的时光,留给一直任劳任怨、陪着她一起风餐露宿的缇娜一个美好的回忆罢了,只希望缇娜以后能多笑些,还说他最喜欢缇娜嘴角上扬的样子。”
“这什么狗血偶像剧剧情……”听着董青书话,唐婉儿小声骂着,但明显是在口嫌体正的傲娇。
柳随风只静静地听着。
讲述的董青书也渐入佳境,“缇娜的相公走了以后,缇娜只大哭了一场,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每每做起那些从异国学来的糕点,都会想起一些让她忍不住微微一笑的往事,所制作出来的糕点,更是富有一种常人无法比拟的神秘力量,就像他的微笑一样,总能让人感到几分温暖。”
“之后,原来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铺子静心斋,蒸蒸日上,她也成为大华首屈一指的糕点师,在接受长安记者采访,问道诀窍时,她只说了一句话美食的世界里,不需要眼泪。”
……
就在三人谈论着天竺圣手往事的时候,远处一处楼阁上,两个女人的目光,也注视着三人。
其中一人,白发飘飘,面戴半面面具,正是之前被柳随风师父称作白发魔女的女人。
而另一个女人,面容被一块轻薄的棉纱遮住,肤色,也要比寻常中原人士深上一些。
第十五章 瑶池冰晶下昆仑
“缇娜姐姐,那几个人,是扬州本地的食客?”白发女子问道,面对被她称作姐姐的女人,之前冰冷肃杀的语气,似乎恢复了几分女性的温柔。
听到问题的缇娜也思考了一会,“这说不清楚,不过严格上说,他们三人都不算是吧,那个摇着扇子,书生模样的,是玉面书生董青书,之前活跃江南一带,前些日子才来扬州觅食的。
那个眉清目秀,吃着卡马龙的,名叫唐万,号称江都之虎,比玉面书生来得更早一些,算是扬州的新锐,称霸过一段时间,甚至铁玉山前辈都有考虑过吧春季赛的直邀令交给他。
只不过后来,被那个……呃……”
说到柳随风时,缇娜结巴了一下。
“呃,反正就是被剩下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征的人半路杀出,抢去了直邀令。”
“那个人?”原本就留意过柳随风的白发女子,听到天竺圣手的话,更对这个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毫无特征的人多了几分兴趣。
“对,就是那个人,名叫柳随风,目前还没有获得称号。
但你可别小看他,仅仅初到扬州,就让铁玉山前辈使出了降龙十八炒的最终奥义第十九炒青龙附顶。
仅仅通过一次优胜,就力压赢得过数次优胜的直邀令候选人唐万,获得了铁玉山前辈的直邀令。
我有偷偷派人去查过他的师门,可却什么也查不出。
调查期间,还无意中发现了扬州附近那伙马贼团伙的覆灭,好像也和这人有关。
在扬州的九战,到目前为止也是九连胜,未尝一败。”天竺圣手说着,眼神中,满是想对柳随风的提携之意。
这满是欣赏的语气,也让白发女子有些吃醋,但过了一会,却只笑了笑,“只可惜,今天他的连胜是要终结了。”
“怎么!难道妹妹今天你也要参与?你不是已经得到我们静心斋的直邀令了吗?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虽然按辈分算,你和他们是同辈,但你的实力……难道妹妹今天想屠幼不成?这江湖争夺,也要按基本法啊!”天竺圣手一脸担心,只怕自己看好的这几个小萌新,惨遭白发女子无情吊打,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姐姐,为了你的糕点,这也没有办法啊,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到时候我手下留情,不出剑还不行嘛。”
天竺圣手没有说话,脸上仍满是担心。
“姐姐不要再担心了,妹妹有会分寸的,顺便也让妹妹教训教训这些臭男人。”
“好吧好吧,不过妹妹你可一定要下手轻一点。”天竺圣手也知道,白发女子一定是因为她之前对柳随风的好看,吃醋了。
不过听到白发女子最后的话,还是又拉住了白发女子的手,“唉,妹妹啊,我不是早早就跟你说过吗,仇恨只会生出跟多的仇恨,之前的往事,就忘了它,重新开始吧。”
但却只见白发女子“不”了一声,一甩手,像小女生赌气般将身子转到了一旁。
正当两个女人像情侣一样闹别扭时,一个壮汉突然闯入,“缇娜大人!您需要的东西,已送达!”
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咳咳。”白发女子咳了咳,一下就便从之前小孩子赌气的模样变回那副冰冷。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随后就到。”天竺圣手也说道。
与此同时,之前在吃着点心的各路食客,也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只见刚刚到达的马车上,屡屡寒气,不断从马车后方大箱子的缝隙中飘出,缓缓落到地上。
五个护送男子,虽年纪不大,但饱经风霜的脸上沧桑而坚挺。
绑腿护腕,缁衣马裤,手扶腰后一把直刃横刀,沾满泥泞与血渍的狼牙镖随风而动,旗上绣着的“武”字,更是他们一路兵不血刃,令盗寇闻风丧胆的金字图腾。
“武广镖局?”
“五个?难不成是武广镖局的五虎将?”
“五虎将?不可能吧!平时他们不是只接护送长安要员、商贾巨富的活吗?”
“怎么现在连护送食材这种小活也接啊?”
……
听着众人的议论,董青书倒是有自己的一些见解,“恐怕五虎将是在给幕后主办人的面子吧,能请来五虎将护送食材,加之敢使用双层殿顶的舞台,恐怕花街的幕后老板,是那一个人吧。”
“那一个人?”其食客听到董青书的话,也恍然大悟。
董青书口中的“那一个人”,众人当然心知肚明,能建造皇宫才能使用的双层殿顶、盘龙柱,还能“杀鸡偏用宰牛刀”的请来五虎将这种大人物来护送食材,恐怕如今,也只有身穿龙袍的当今圣上了。
但纷纷点头的人群中,唐婉儿却摇了摇头,“不对,这不可能……”
一旁的柳随风,则没怎么在意这五个武装金牌快递小哥,和那个牛逼哄哄主办人是什么身份,反倒是双眼盯着那从大木箱中飘出的寒气。
又看看五虎将满是疲劳的面容,衣服和马鞍上,也溅满了泥水,恐怕是一路马不停蹄、星夜兼程赶来的。
难道这东西真的需要这么着急?不能先存着吗?
还是说,这东西转瞬即逝,并不能长时间保存?
寒气?
想到这,柳随风突然一惊。
“难道!这是可以从中看到前世今生的西昆仑瑶池冰晶?”
“西昆仑的……瑶池冰晶?看到前世今生?”听到这个名词,即便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但还是全都神色一凝。
这些天的争夺里,他们早已经领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柳随风,虽然对江湖过往与日常琐事的了解极度匮乏,甚至就连最基本的金钱概念都没有,但却是一个行走的《美食与武学百科全书》!
仅仅才来数日,扬州江湖的十大未解之谜,就已经悉数告破。
如果柳随风常住下去,恐怕正在火热连载的《舌尖上的江湖之十万个为什么》的作者,迟早要被逼得悬梁自尽。
而亲自获取、护送此物的五虎将听到这个名字,更是一惊。
当时他们接手运送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箱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只是一路上凛冽的风雪,凶猛的雪兽,恐怖的雪崩,检测人品的平地惊雷,让他们感受到了这些货物的珍贵。
如今听到“瑶池冰晶”这个名字,之前在与两三个成年人高的雪兽搏斗中左臂负伤的五虎之首,也算是伤了一个明白。
“没错,这正是西昆仑的瑶池冰晶,不过能不能看到前世今生的传说,我就不知道了。”
就在这时,一个面带轻纱的女人也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