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心有不甘
原来赵四娘认为,家中长辈讲话时,特别是在众人面前,小辈最好不好随意打断。因而当赵三娘听到赵老爷子那番颠倒黑白的说辞,数次想要上前辩驳时,都被赵四娘阻止了。
为了减轻赵成青姐妹俩的罪孽,赵老爷子会矢口否认宋氏母女是由姐妹俩所伤,这么做毫不为奇,赵四娘依然能云淡风轻地听着。然而听到最后,赵老爷子为了给宋氏母女的伤势找到一个合理的出处,居然不惜暗示母女俩在外遭到不幸。在这个将女子的贞洁看得比性命还重的时代,这样的污蔑是想要至宋氏母女于死地呀!听闻此言,赵四娘再也无法淡定下去了。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老赵家人的恶毒。如今的她有理由相信,赵成青狠毒,赵老爷子阴险,赵成蓝的性格与他们一脉相承,那么由赵成蓝所策划的那出闹剧绝不是单纯的打砸事件,赵成蓝她——存着杀人害命之心。
一直到刚才,有些凉薄的赵四娘心中虽然气愤,但她潜意识里认为这些都是别人的事儿,与她没有太大关系,也就没有使出全力。即使她要求将赵成青姐妹俩逐出宗族,那也只是用作换取宋氏母女脱离苦海的筹码,并没有指望能够付诸于实践。
然而现在赵四娘终于意识到,赵成蓝对她家动过杀心,也就是对她动过杀心——不过是为了个方子,赵成蓝竟想要弄死她呀!
穿越之前赵四娘就惜命得很,穿越之后她更是将自己那条小命看得无比贵重。如今赵成蓝居然想要她的命,这无疑是在挑战她的极限——赵四娘终于动了真怒。
记仇的赵四娘微微垂下眼帘。不着痕迹地掩饰住眼里的一丝杀机。
赵四娘很清楚,功利的赵老爷子为了切身利益肯定会力保赵成青。拒不承认她所犯下的罪行。和至贱无敌的赵老爷子磕嘴皮子并没有多大用处,除非能够找到如山铁证。让他辩无可辩。
扫视全场后,赵四娘很快就将目标锁定为赵永年。果然赵四娘不过把赵永年那见不得光的外室拿出来一说,并且赏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秒懂的赵永年就乖乖地站出去替宋氏她们作证了。
虽然赵家村的乡亲们都知道赵永年这个人很是圆滑,他说的话远不如赵永忠可信。可他作为老赵家的核心人物,素来参与老赵家各项事务的决策。这会儿他这亲口承认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儿是他两个妹妹所为,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都足以使赵成蓝姐妹俩的罪行板上钉钉。
赵老爷子闻言,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张了张嘴打算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看到赵老爷子那素来挺直的腰板立时佝偻起来,迅速由一个精神矍铄的老爷子变成了暮暮黄昏的糟老头,赵四娘心中却没有一丝怜悯,只觉解气。趁热打铁的她上前悄悄推了一把赵三郎。
只见再也无人阻拦的赵三郎径直走到赵正义面前,一揖到地,言简意赅道;“为了维护我赵氏一族数百年来的清白名声,还请您老人家决断!”
赵成青致使李翠莲小产,也被多人亲眼目睹。无可辩驳;赵成蓝和赵成青为了牟利,不惜谋害自家大嫂和侄女,证据确凿。故意伤人,谋财害命——这些都是违反族规的大罪。又当着这么多外族人的面,将赵成蓝姐妹俩驱逐出族并不为过。
只是……
赵正义没有立刻开口作出决断,而是看向了赵老爷子。
赵老爷子立时会意。瞬间又恢复了生气,急忙说道:“各位乡亲们。确实是我教女无方,才养出了两个不识好歹的孽障。捅出了天大的篓子!”
赵老爷子瞅见赵成青还想出言不逊,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自恃靠山很硬的赵成青在这阴冷的目光下终于怂了,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乖乖地闭上了嘴。
只听赵老爷子信誓旦旦道:“我赵正平在此保证,日后定然对她们严加管教,再也不会让她们做出有辱我赵家,有辱我赵氏一族的事情来!
“我那大儿媳妇虽说没能给我大儿子留下男丁,断了我大房的香火。不过往后我还是会让我家二房为她养老送终,毕竟她这十几年来兢兢业业侍奉咱们老两口,咱也是看在眼里的。另外,既然我大儿媳妇那么反对和苗家结亲,那门亲事就此作罢!日后我定然会为大孙女另寻一门可靠的好亲事。”
话到这儿,赵老爷子朝李家人那儿走了两步,抱拳赔礼道:“李老爷子和我是十几年的交情了,两家结亲是咱们俩共同的心愿。今日她们母女仨那般行事,我事先半分都不知晓。唉,虽说如今李老爷子人不在了,可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这门亲事就不会变卦!
“明日我就上门去和你们家商议商议这桩婚事的章程,尽快让两个孩子成亲!你们尽管放心地把孩子嫁来咱家,有我在,绝对不会有人为难她!
“至于李二姑娘……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宠出了个无法无天的东西,竟做出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李二姑娘的一切医药费自然是由咱们老赵家承担,另外咱家还会出五贯钱作为补偿。”
就知道会这样!
就算能够证实赵成蓝姐妹俩的恶行,也很难让她们罪有应得。
毕竟赵成蓝姐妹俩是存着置死宋氏母女于死地之心,可那只是未遂。就算加上李翠莲失去的那条小生命,赵成青姐妹俩犯下的过错也没达到十恶不赦的标准。因为在这儿,没有出世的孩子,甚至没有满周岁的孩子,都不被视为一条真正的生命。
当然了,若是老赵家祸害的是其他不相干的人家。那户人家又不依不饶,里正肯定会出面惩治赵成蓝姐妹。甚至除族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如今宋氏母女是老赵家的人,李家也是老赵家的未来亲家。这件事往小里说,可以算是老赵家的家事。素来劝和不劝闹的里正肯定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果真素来能屈能伸的赵老爷子眼见再也无法抵赖,就干脆地低头认错了,企图息事宁人。
最让人难受的是,李家看到赵老爷子这番示好后,八成会答应不再追究。
替天行道,让每一个有罪之人罪有应得——那更多地存在于故事之中。现实生活中,为了生存下去,有时就不得不选择屈服。
含恨应下这门被老赵家耽搁已久的亲事。忍气收下自家无法承担的医药费——这就是李家最好的选择。
果然邵氏妥协道:“别的咱家也就不计较了,就按老爷子你说的办!只一点,她赵成青必须向咱们李氏一族磕头认错!”
终于有人给自己递了个台阶,赵老爷子当然毫不犹豫地顺坡下驴,一脸正色地保证道;“这是必须的!”
如今赵四娘心情差得很,再三斟酌过后,她已经明白单凭一己之力,今日决计报不了仇。只是心有不甘的她怎么可能让赵老爷子就这么轻易地下台去?
“爷,我在这儿绝无指摘您老的意思。只是方才您所说的这番话里,四娘有几处不太明白,还请您指教一二。”赵四娘嘴上说得客气,却也不等赵老爷子答应。就径直问道:“您说要对咱姑严加管教。可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您这会儿才想到要把咱姑这两根长歪了的苗给掰正,怕是已经迟了……”
“呸!小贱人。你才长了歪了呢……”尽管赵成青已经被赵老爷子勒令不许做声,可赵四娘从小被她虐待。在她面前如同避猫鼠儿一般,一直是她欺压的重要对象。如今这个素来被她踩在脚底下的死丫头竟敢反过来骂她。她还哪里忍得住,又开始放声大骂起来。
“果然是迟了!”赵四娘也不生气,以谩骂为背景声继续说道:“您亲口说的,咱姑不过拍了大伯母两下,可这两下差点儿就要了我大伯母的命。咱姑的性子眼见是改不回来,大伯母和大堂姐留在老赵家只怕是凶多吉少……”
赵老爷子忙道:“我保证绝不会再让你大伯母母女受到一丝伤害!”
赵四娘似笑非笑道:“您的保证?您说会为元娘姐另寻一门好亲事。可我记得上回咱奶要把元娘姐十贯钱卖给个鳏夫却没卖成,您当时也是这么向大伯母保证的。可结果呢?同样的保证,第一次没做到,第二次就很难让人信服了。都说有一有二就有三,您二老给元娘姐寻的亲事一门比一门‘好’,我生怕下次您给寻的那门‘好’亲事,元娘姐她消受不起呢!”
“这两次确实是我看走了眼,我保证下次……”素来大义凛然的赵老爷子都有些心虚说不下去了,只得采用温情攻势道:“元娘是我的长孙女,我可是打心眼儿里面疼爱她的呀!就冲她是我大儿子的唯一血脉,我定然是要给她找个好归宿的!”
“是呀,元娘姐是咱们老赵家的第一个孙辈,您当然对她疼爱有加了。这又何须多说?咱们都看在眼里,懂在心里。”很给赵老爷子面子的赵四娘笑吟吟地说到这儿,话锋一转道:“可人家李家小姨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李家的第一个孙辈呢!只是不知是男是女。咱奶老骂大伯母生了个赔钱货,可就是这样的赔钱货,第一回被她卖了十贯钱,第二回被她卖了一百两银子。可见就算是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至少也值十贯钱呢!”
见赵老爷子要张口反驳,这回赵四娘却没给他机会,紧接着道:“您也别不承认!刚刚我说十贯钱的时候您没反对,现在您再说不是可就迟了。您说说看,那么金贵的孙辈,还极有可能是个男孙,您就赔给李家五贯钱是不是太少了些?”
后知后觉的赵老爷子终于意识到,他一点儿都不了解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这个小孙女。原以为懵懂无知的赵四娘居然会是一个极难啃下的硬茬儿,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能找到话来堵他,绵里藏针的她堵得他理屈词穷。
赵老爷子生怕越说越没脸,也就识时务地不再同赵四娘呛声,忙赔笑道:“四娘啊,你到底想怎么样呢?”赵老爷子听闻赵四娘不停埋汰老赵家,心中早已怒到极点,可又不能当众发作,面上还得扯出一丝笑容来,好声好气地说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片瓦未得
赵四娘仿佛能听到赵老爷子的磨牙声,不过作为好孙女的她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和气地建议道:“爷,咱姑就快出阁了,四叔也快娶亲了,您的儿女个个都要成家立业了,如今还挤在一起不分家就有些不合适了。依我看,倒不如趁着族长爷爷和各位德高望重的族老都在,把家给分了吧!”
赵三娘附和道:“您又不肯答应把赵成青这个祸害逐出家门,非得死乞白赖地把她留在家里。那没办法了,就只好分家了。分了家,既能让大伯母母女有个安身立命的场所,也能让李家大姨逃出赵成青的魔掌。毕竟已经祸害了李家小姨,怎好再把李家大姨留在老赵家继续遭罪?”
赵三娘说话可就没有赵四娘那么委婉动听了,她一出口,赵老爷子脸色就微微一僵,想要说出反对的话来,可又怕赵四娘说出些好话来堵他,一时间能言善道的赵老爷子竟然呐呐不敢言。
“四娘说的是,咱们还是分家吧!”赵永年当然很清楚分家的弊端,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下意识地就想要反对,可看到赵四娘扫来的凌厉目光,赵永年立马出言附和赵四娘。不过视财如命的他还是有些不死心,为了减少损失,又不怕死地说道:“只是老四不在,咱们也不方便替他做主。我看今儿就把大房分出去,至于四房分不分还是以后再说吧!”
赵四娘闻言,狠狠瞪了赵永年一眼。不过赵永年说得也有道理,这个主别人确实不方便替赵永孝做。她只是小一辈的侄女说的话肯定不能作数。她爹娘又都不在……唉,只是今儿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赵永孝想要从老赵家脱身可就难了。
赵四娘无奈之下,只得给李家人使了个眼色。希望他们能替赵永孝做个主。
邵氏会意,当即就想代替赵永孝发话,却被李翠萍拦住了。
平心而论,有了宋氏的前车之鉴,只要是个头脑正常之人,都不会愿意留在赵乔氏母女手底下讨生活,她李翠萍当然也不例外。可她很了解赵永孝,知道他是个孝顺儿子,事事都以他爹娘为先。因而李翠萍宁可日后在老赵家受磋磨。也不想贸然替赵永孝要求分家,做出这种可能违反他心意的事儿来。
精明的赵老爷子盘算到这会儿,也明白惹不起赵四娘这个小姑奶奶,加上赵永年的临阵倒戈,今日他不得不按照赵四娘的要求做出退让——分家势在必行。同时他也很清楚把赵永孝留在老赵家的诸多好处,决不能让赵永孝钻到空子跟着分出去。因而得趁着赵永孝还没回来,尽快将赵四娘这尊大佛给送走。
于是赵老爷子也不耽搁,当即威逼赵乔氏母女向李氏一族磕头认错,又向李家奉上了十两银子赔礼钱。在恭恭敬敬地把高店村的村民送走后。就马不停蹄地同里正和村老商议起分家事宜来。
依照赵三娘的意思,当然是为宋氏母女争取到越多越好,恨不得咬下老赵家一块肉来。
不过赵四娘没要老赵家一文钱银钱,只是让赵老爷子立下字据。表明包括赵元娘亲事在内一切有关宋氏母女的事务,从今往后老赵家都不得再过问。此外,赵四娘还顺势要求赵老爷子立下一张日后不得干涉三房事务的字据。
按理说要把大房分出去。至少要听一听当事人宋氏和赵元娘的意见。赵四娘是老赵家最小的孙辈,且还是个女孩。再加上她并不是大房的人,她所说的话并不能作数。
可当赵老爷子听到赵四娘表示分文不取时。眼中精光一闪,爽快地立下两张字据,并且迫不及待地交由赵正义等人公证。
众人虽然知道这样不合规矩,但也不愿为了无依无靠的宋氏母女得罪姻亲得力的老赵家,再加上他们知道赵永忠一家极为仁厚,宋氏母女跟着他们绝不会吃亏,于是二话不说就做了公证。
收下公证过后的字据,赵四娘也不去收拾宋氏母女的行李,当着众人的面领着赵三郎等就这么空着手出了老赵家大门,去隔壁赵永芳家借了辆骡车径直离开了赵家村。
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了回赵家村来接他们几个的赵永忠和赵元娘。于是赵永忠忙谢过了替几个孩子赶车的赵永芳,调转车头就往济生堂赶。
得知宋氏并没有伤及内脏,赵三娘他们才松了一口气。接着放松下来的赵三娘就当着赵元娘的面,狠狠数落了一遍赵四娘白白便宜老赵家的行径。
不等赵四娘为自己辩白,赵永忠就道:“元娘啊,你不用担心!日后你和大嫂自然是同咱们过,房子和田产啥的,三叔和三婶会为你们打点好。唉,老赵家的那些东西不要也罢!”
赵四娘接着道:“据我估计,分家能得的东西折成现银至多也就三十两吧?今儿出来匆忙,我身上没带银钱,明日我就用私房钱补给你们。”
“你倒好,拿自己的钱去白白便宜老赵家!三十两银子扔进水里还能听见响声呢,可白给老赵家呢?他们连吱都不会吱一声,更不会记得你的好!甚至看你出手那么阔气,还会生出贪心来!”在刚刚那么好的形势之下,居然连片瓦都没讨回来,怎能不让赵三娘郁闷?
尽管赵四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缺点,可她也有一个很大的优点——有恩必报。对于宋氏在她危难之时施以的援手,她都一直铭记在心。
赵四娘认为,就算和老赵家死磕到底,也别想从赵乔氏手上扒拉出多少钱来。就算今日迫于情势能够多讨要到一些,反而会给宋氏母女惹来麻烦。本着救人救到底的原则,赵四娘尽最大可能划分开宋氏母女同老赵家的牵连。甚至不惜掏出自个儿的私房钱来补贴。
难得赵四娘这么大方一回,可这份苦心却不被人所理解。登时感到有些委屈,不禁噘起了小嘴。
赵元娘见状。忙支持赵四娘道:“四娘做得对!若是刚刚我在场,我也不会要老赵家的东西的。”
“可是你和大伯母为老赵家做牛做马近二十年,那些东西……”
赵元娘苦笑道:“三娘,你不明白,老赵家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其实我赶着回赵家村……”
赵四娘听赵元娘说到一半就止住了,忙问道:“元娘姐,你急着回赵家村有什么事儿吗?”
就算宋氏没有生命危险了,可她也需要人陪伴左右。一向孝顺的赵元娘居然在这个时候离开宋氏身边赶回赵家村,难道说赵家村有什么事儿亟待她去处理吗?赵四娘实在是很好奇。
赵元娘幽幽说道:“我是想去替我娘讨封休书。顺便自请出族。”
在众人一片劝解声中,赵元娘没有再开口解释,嘴角挂着一丝苦笑,思绪却已飘向远方。
健骡的脚程颇快,说话声中,众人就到了济生堂门口。
不过奇怪的是,这会儿药铺里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人,那处专门收治重伤患者的炕上正躺着其他患者,宋氏和姜氏却都不见了踪影。问过之后才知道她俩去了福来酒家后巷的一处宅子里歇脚。
“娘,大伯母伤得这么重,你不好好陪她在药铺里歇息,到处乱跑干啥?”好不容易找到了药铺伙计所说的那处狭小宅子。看到姜氏正扶着宋氏坐在院子里,赵三娘放心之余又忍不住埋怨道。
宋氏忙替姜氏辩解道:“这事儿不怨你娘,都是我的主意。药铺里就那一张炕。刚刚又来了个磕伤了脑袋的病人,我继续躺在那儿会耽误人家治病。反正我也没有啥大碍了。索性就让你娘扶着我出来了。”
“娘,这是谁家的宅子?”赵四娘好奇地问道。她家在北大街上虽有两门亲戚。不过她可不认为那些亲戚会放宋氏她们进门来。
“这是福来酒家赁给咱们几个伙计住的。”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从外面走进院子,把手上端着的一碗汤递给宋氏道:“这是我问相熟的厨子要来的鸡汤,赶紧趁热喝了吧!”
这是谁?赵四娘觉得他看上去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他的来历。
“这是你姜叔叔,如今在前面的福来酒家上工。刚刚看到咱们站在济生堂门口没处去,就领着咱们进来坐坐。”姜氏朝赵元娘解释道。
原来这就是姜家滩里正姜武的儿子姜宝胜,赵四娘的前身只在过年的时候见过他一两面,因而印象不是很深,没能当即认出来。
站在一旁的赵永忠忽然想起姜武的嘱咐,忙道:“瞧我这记性!姜兄弟,你爹让我捎个信儿给你,让你赶紧回家一趟!”
一听到“回家”两字,姜宝胜就头皮一紧,连忙问道:“啥?又让我回家?我爹有没说是啥事儿?”
赵四娘看到姜宝胜那紧张兮兮的样子,就不厚道地笑出声来,宽慰道:“姜叔叔,你放心,这回可不是哄你回去相媳妇儿的!”
见姜宝胜满脸躁得通红,还是赵三郎厚道,解释说:“是这样的,咱们村新设了间粉丝作坊,里面缺个管事。你也知道,姜家滩能写会算的人加起来也没几个,大家伙儿头一个就想到了你。所以姜爷爷想叫你回家去,问问你的意思。”
赵永忠补充道:“工钱按照码头上的来算,一天四十文钱。这是长期订单,每天都能上工,也就是说一个月能赚一贯二百文钱呢!”
一贯二百文钱?说实话,这个工钱很让人动心,特别是在不久前掌柜宣布降薪的情况下。
原来福来酒家的生意大不如前,虽然作为老伙计的姜宝胜幸运地没有被裁掉,可是月钱也有原来的一贯钱减到了八百文钱。虽然姜宝胜的老爹是里正,可他家并不是很富裕,两百文钱对他家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进项,为此他都开始打听其他活计了。
而今有了一个多赚四百文钱的机会,姜宝胜当然想要抓住。可是一想到回到姜家滩上工,就要面对他爹娘的逼婚攻势,姜宝胜又有些退缩了。
姜宝胜“逃婚”的光荣事迹早就在姜家滩家喻户晓,即使是初来乍到的赵四娘也知之甚详,一看姜宝胜那纠结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担心些啥。
作为剩女的赵四娘很能理解姜宝胜的痛苦,也就没有出言相劝。
赵四娘生怕再待下去,她爹娘会说些让人为难的话,又见宋氏手上的那碗鸡汤已经见底,就忙招呼家人同姜宝胜告辞,踏上了回程的路。(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临时安置
没行多远,少言寡语的宋氏就叹道:“这个姜兄弟倒真是个不错的人!”
那碗鸡汤带来的温暖直到这时还萦绕在宋氏曾经微凉的指间,久久不曾散去。
姜氏深有同感,夸奖姜宝胜的同时,又顺口提了提他在婚姻上的艰难。
坐在一旁的赵元娘细听之后,眼睛闪了闪。
就在这时,赵四娘大声喊道:“爹,停车!”
接到宝贝闺女的命令,赵永忠立即吆喝一声,等到骡子完全停下后,他才发现车停在了镇上最大杂货铺的门口,于是他忙善解人意地问道:“四娘啊,你病了好些天,这些日子都没能来镇上,是不是有啥想买的呀?”
赵三娘轻声哼道:“病了好些天?是偷懒睡了好些天吧?见天不花钱就难受,真够败家的!”
“败家咋啦?咱们四娘赚的可比败的多得多了!”赵永忠力挺小闺女。
咳咳,老爹有你这么替人解围的吗?
“我是打算去添置些东西,不过可不是为了我自个儿。”赵四娘正义凛然道:“你们看,咱家这车是专门用来拉货的,虽然有个顶子也只能用来遮遮小雨,压根儿就不挡风。这还没出镇子风就这么大了,这要上了四面没有东西遮挡的官道,大伯母身子骨正弱着,还不得吹病了?
“还有啊,天就快黑了,路上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咱们正常人倒还罢了,可大伯母一身是伤,一路颠簸下来。疼痛难忍不说,伤势只怕还会加重。依我看。不如就让大伯母留在镇上养伤,等大伯母身子稍稍好转些。再接她去姜家滩也不迟。
“至于床铺啥的,也不用担心。当初冯掌柜走得匆忙,家具根本就没拉走,就连铺盖也只带走了一套,铺子里还留下来一套。另外,灶间里锅碗瓢盆也剩下不少。如今只要随便添置几样东西,就能够囫囵过上几天了。”
幽州昼夜温差较大,白天的天气还比较舒适,到了傍晚就有些寒冷了。宋氏和赵元娘的衣裳又极为单薄。虽然母女俩都咬牙不说,但从微微发青的嘴唇可以看出,她们定然是畏冷难受。
姜氏他们早就发现她们母女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赶路,可又没有什么善法,只能带着她们硬着头皮往回赶。这会儿听赵四娘一提,这才想起他们家在镇上还有一个铺面可供落脚,再加上赵四娘说得有理,众人都同意将宋氏母女留在镇上。就连赵元娘明知留在镇上会给赵四娘家带来不少麻烦,可想到她娘的身子骨也就厚着脸皮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大家伙儿也不顾宋氏的反对。就把她连搀带拉地拖进了杂货铺对面的自家铺面里。而赵四娘则领着赵永忠去买了些米面油盐、布料针线等。接着又去杂货铺买了只煎药锅,想了想还买了些调料,并红枣、红糖之类的东西。如果不是天色太晚,肉铺已经打烊了。赵四娘甚至还想去称上几斤肉,用来给宋氏补补身子。
长乐镇虽然还称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治安一向不错。因而众人简单地拾掇过后,放心地留下赵元娘照顾宋氏。就踏着夜色赶回了姜家滩。
回到赵家铺后,赵四娘惊讶地发现铺子里还亮着灯火。
原本赵四娘已经嘱咐过姜老爷子第二天歇业。不过姜老爷子经过再三考虑后,还是决定第二天照常营业。
倒不是舍不得每天进账的那些银钱,处处心系他人的姜老爷子更多地是考虑到,若是自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歇业一天的话,会使常客们措手不及。特别是码头上有好些工人,他们早饭和午饭都是在铺子里解决的,要是铺子忽然间歇业了,他们就会挨饿。作为重体力劳动者的他们,少吃一顿都成,更何况是两顿?
于是姜老爷子去粉丝作坊传授制作方法,却也没让杨氏、姚氏和姜小虎回家休息,而是让他们几个留在铺子里继续为铺子第二天的营业做准备。
看到姜老爷子他们这么拼,就算赵四娘想要借着歇业偷个懒都不好意思了。于是全家总动员,一直忙活到子时才各自回去歇息。
不用说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当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时,只有赵四娘这个例外还躺在屋子里呼呼大睡。
心里透亮的赵四娘也知道她那“情伤”是医不好了,镇日睡着也于事无补,原打算着从今日起恢复正常生活。可打算得好好的,睡了两天懒觉就睡成习惯了,今早又没起得来。
一般人睡懒觉就睡到日上三竿也就该醒了,可一觉睡到自然醒的赵四娘睁开眼睛时都已经到了午后。
看到透过窗纸的日光都那么耀眼,清醒过来的赵四娘立刻意识到睡大发了。今儿肯定免不了赵三娘的一顿批,不过为了少挨几句训,她立马跳起身来,胡乱收拾了一番就往外跑。
“咦?元娘姐,怎么也在这儿?”赵四娘好奇地问道。
只见院子里的水井边,应当留在镇上看护宋氏的赵元娘这会儿正坐在小杌子上,和赵三娘一起收拾着猪下水。
赵三娘重重地哼了一声,高声道:“你还在做梦的时候,我就和爹去镇上提货了。原本是顺路给大伯母她们送些东西过去的,可元娘姐见了咱们非要跟过来帮忙。你不知道,咱们到铺子里的时候,元娘姐都把铺子里里外外收拾过一遍了。有些人要是有元娘姐一半儿的勤快就好了!”
勤快不勤快这话头赵四娘可不敢接,忙转移话题道:“元娘姐,你的脚怎么样了?”
赵元娘笑着答道:“申大夫开的跌打酒很好用。昨儿就不怎么疼了,到了今早淤血已经消了大半。”
没话找话的赵四娘又道:“那就好啊!其实铺子里的活计并不打紧,最重要还是大伯母的身子。我看待会儿还是让我爹送你回去照顾大伯母吧!”
赵元娘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娘虽然伤得不轻,可日常生活还是能够自理的,并不需要人去照顾。”
“元娘姐,你还是太见外了!”见赵元娘想要开口分辨,赵四娘忙道:“虽说如今大伯母能够行动,可这伤终是要卧床休息才能好得快不是?这一两天内我就会去找人把镇上的那间铺面简单地翻修一遍,约莫下个月初咱家的新铺子就会开业。你要是真把咱们当成一家人,就趁着这个时候留在铺面里好好照顾大伯母,顺便帮我掌掌眼,看看请来的小工有没有偷工减料,等到下个月就开始给新铺子帮忙吧!”
经赵四娘这么一劝,赵元娘也觉得更有必要留在镇上,于是她松口说,下晌就让赵永忠把她送回镇上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出尔反尔
这时赵四娘忽然想起昨天的承诺,忙跑回小屋取出了三片金叶子,一面往赵元娘手上塞,一面说道:“昨儿我把老赵家应该分给你们的财产给推了,心里怪不好意思的。这是我的私房钱,算是赔给你们的。”
一片金叶子大约一两重,一两黄金折合十两白银。也就是说,赵元娘手中的这三片小小的叶子相当于三十两银子。
赵三娘早就知道赵四娘手上有私房钱,她猜想是他们爷儿俩卖方子的时候,心疼小闺女的赵永忠在赵四娘的忽悠之下瞒下一部分钱,偷偷塞进了赵四娘的腰包。
那些方子原本就是赵四娘靠自个儿结下的善缘得来,是完全属于赵四娘的。因而就算赵三娘知道自家妹妹老是在偷攒私房钱,也只是嘴上刺她两句,并不会真的加以反对。
可这会儿看到那些金子,赵三娘还是震惊了。今早她隐约听赵四郎告诉姜氏说,自家小妹手里有一大堆金子,还当是听差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可汪掌柜买方子要不然给银票,要不然给现银,怎么会给起金子来了呢?
“四娘,这些金子哪儿来的?”
“这是我师父给我的!”赵四娘知道这么一大袋金子决计瞒不过家里人,昨儿不就被赵四郎逮了个正着?既然藏不住,索性就拿出来过个明路,以后她想用这些钱买个什么东西也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你师父?”
赵四娘点点头,好似确有其事道:“是呀,我师父听说我在家里过得艰难。就连想吃个零嘴都要被人说道半天,心里怪不落忍的。于是就托人从宁国给我捎了些零花钱来。吩咐我有啥想买的就放手去买,不要再担心受人家的白眼!”
赵三娘闻言。忍了又忍,临了还是赏了赵四娘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尽管赵三娘猜想刚刚那番话是赵四娘瞎编出来埋汰她的,可她却相信那些金叶子确实是来源于赵四娘那个大有难耐的师父。否则,谁又会平白无故给赵四娘那么多金子呢?
赵元娘早就从赵三娘的口中得知,赵四娘拜了一个极为了不起的师父,学了好多本事,她家的铺子就是靠着赵四娘的手艺办起来的。而今赵四娘在她家地位超凡,大大小小的事儿几乎都由赵四娘说的算。若是别人听说一个小姑娘这么有难耐,肯定不会轻易相信。不过赵元娘立即就信了。因为综合各种信息,她早就隐约猜到赵四娘来历不凡。
思及至此,赵元娘眸光微动,只觉万千滋味涌上心头。不过很快,她就敛下纷杂的思绪,把自己从漫长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尽管知道赵四娘手头宽裕,也许这三片金叶子于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可赵元娘很明白,赵四娘代表她们母女放弃财产完全是为她们着想,自己受惠于她。又怎能够反过来再收下她的钱呢?于是赵元娘坚持要把金叶子还给赵四娘。
赵四娘真挚地劝道:“元娘姐,谁都有个急难的时候,你就是不为自个儿,也该想想大伯母。这三片金叶子个头小方便携带。你和大伯母一人一两片,贴身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好了。”
当赵元娘听到“急难”两字时。心中一凛,终是收了下来。
赵元娘很清楚。只要她们母女一日没有和老赵家彻底断绝关系,她们的人身安全就没有保障。随时都可能再次陷入那团泥泞。
每当想起她们母女俩的悲惨境遇,她就抑制不住满腔悲愤。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决不能等到大难临头时,才仓皇无措地想要获救。她必须及早做好打算,在老赵家,特别是在她那狼心狗肺的禽兽爹下手之前,就剪除一切潜在的威胁。
赵元娘双手合拢,紧握金子,暗下决心。
见到赵元娘肯收下,赵四娘心里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虽说她做主让赵元娘母女俩净身出户,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她们。可她们应得的财产确实是由她拱手让给老赵家的,一想到这儿,她还是觉得甚是过意不去。因而她心甘情愿地补偿她们母女,以图个安心。
兑现了昨日的承诺后,心安理得的赵四娘又开始拼命在自家二姐面前刷好感度了,为此她忙拿起镊子处理起久违的猪蹄来。
自从赵四娘把去除猪毛的窍门告诉家里人之后,她就很少亲自动手清理这些东西了。新铺子开张之后,她就借口后厨活计太重,腰酸背痛手脚无力,把这些活计全都推给了赵三娘她们,自己连碰都没有碰过。
如今乍一上手,动作很是生疏,不但没有讨好到赵三娘,反而又惹来了一记白眼。
脸皮够厚的赵四娘丝毫不以为意,手持镊子继续装模作样。
说起这镊子,如今她家可不止一把了,不光铺子里放着三把,就连姜家也备着一把。
姜家的那把倒不是给杨氏用的,而是卧病在床的姜华特意要过去的。
要说姜华也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在床上躺了不到十天就再也躺不下去了,开始绞尽脑汁找活儿干。先是给家里挑选黄豆,后来就把处理猪头的活儿给包揽了。原先他还想顺便把猪蹄和猪尾也给处理了,还是大伙儿生怕累着了他,死劝活劝才拦住了他。
还真别说,有了姜华的帮忙后,处理猪下水的工作变得更轻松了。
如今铺子里就只有一盆猪蹄和猪尾需要处理,至于猪肠和猪肺,杨氏生怕铺子里人来人往会把处理方法泄露出去,还是坚持把它们拉回姜家处理。
赵三娘见赵四娘连一只猪蹄都没有处理完,就停在那儿不动了,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听到赵三娘那声明显带着指责意味的冷哼声。赵四娘忙解释道:“二姐,我可不是在偷懒。是在为咱家的那间铺面犯愁呢!”
赵三娘奇道:“这有什么好犯愁的?昨儿不是说好了开豆腐坊吗?”
“那个……豆腐坊……”
赵三娘见赵四娘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中警钟大作。忙道:“你可不能变卦啊!说好了的,咱家要开豆腐坊!”
昨儿在老赵家啥都没有讨到,赵三娘心里很不痛快,正憋着一股气打算开豆腐坊抢许记的生意。这会儿赵四娘居然想要反悔,她第一个不答应!
其实昨儿赵四娘只是随口提出开设豆腐坊,事先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如今静下心来再一想,赵四娘发现看似熟门熟路的豆制品生意,要真正经营下去还面临着很多棘手难题,其中还涉及到自身利益。
赵四娘把方方面面揉开掰碎了讲道:“首先是人手问题。既然咱们要拿市值至少六百两的铺面开豆腐坊。那就肯定不能像如今这样小打小闹,必须要正儿八经地生产起来。天下行业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二姐你天天都在做豆制品,肯定体会到了这活儿有多累。而今咱们不过是弄了个小窗口在带着卖,就已经累得人仰马翻了,哪里还抽得出人手去做镇上铺子的那一份儿?不仅如此,咱们在忙赵家铺生意的同时,还得加紧筹建养鸭场。就更加没有精力去经营豆腐坊了!”
赵元娘连忙自告奋勇道:“不是还有我和我娘吗?让咱俩来做吧!”
“豆腐坊里的活儿可不是两个弱女子能够做得了的!虽说可以用驴子代替人力来磨豆子,可在制作豆制品的过程中,还是有很多工序极其费力,需要靠力气大的男人来完成。”赵四娘见赵元娘由于帮不上忙。露出一脸歉疚之色,忙道:“我知道元娘姐和大伯母做饭的手艺都很好,就想让你们在铺面的二楼开间糕点铺。”
“糕点铺?”
赵四娘点头道:“不错。长乐镇上的糕点铺也有不少。可在我看来,却没有一家做得好的。虽说也有一两家的招牌糕点用料颇为讲究。做工也算精致,那也仅是看着好看而已。吃着口感只能算是一般。同样品种的糕点,我自信我做出来的要胜人一筹。更何况我师父还传授给我好几款别出心裁的点心,不敢说在整个县里,至少在长乐镇可以称得上独一无二。新开的铺子或许做不到客似云来,但生意肯定是不用愁的。”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赵三娘低声嘀咕道。
不过尽管赵三娘嘴上不服气,在她心里却也不得不承认赵四娘做糕点很有一手。之前她一直认为庆丰楼的点心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点心,可要是从前几天赵四娘折腾出的那些品类繁多的糕点里随便挑一样,就能把庆丰楼的点心甩出好几条街去。更何况那些糕点还是前一天做的,想来现做的口感就更好了。
赵三娘真心觉得不靠谱的小妹出的这个主意还是挺靠谱的。
只听赵四娘继续说道:“前几日我几乎把所有我能做出来的糕点都做了一遍,因而能够较准确地核算出它们的成本。我发现,糕点的利润要远高于豆制品。既然糕点铺赚钱更多,又何必自讨苦吃去开什么豆腐坊呢?虽说你们就两个人,可要是搞个小规模的糕点铺,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赵元娘闻言,忙握住了赵四娘的手。从昨儿晌午起,她就很是迷惘,不知道以后的路在何方。如今虽不知这个糕点铺能否经营得好,却给她们母女俩提供了拨开迷雾看清前路的机会。心中感激万分的她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赵四娘很喜欢这种被人感激的感觉,笑得很是欢快。接着她就趁热打铁和赵元娘讨论起怎样改造二楼铺面来。
“二楼开糕点铺,那么一楼呢?”被晾在一旁的赵三娘蛮横地打破了这无比融洽的气氛。
综合赵四娘的反常表现,赵三娘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这个“奸商”会把一楼留给她开那相比而言不怎么赚钱的豆腐坊。
果然赵四娘轻咳两声,讨好地笑道:“二姐你也知道,南大街上除了恒源布行外,还另有两家布行。只是它们货不是很齐,地点又有些偏,生意就远不如恒源布行那么好。如今张记布行好不容易把恒源布行给盼走了,就想要大干一场,加开间专营绫罗绸缎的分号。分号的地点首选当然是咱家铺面了。不仅是由于咱们铺面位于街口,还因为恒源布行在南大街站稳脚跟都有好几年了,好多老主顾就认准那儿了。再加上冯掌柜走得匆忙,里面的货架柜台都没带走,接着开布行那是再好不过了。”
见赵三娘一脸不满,赵四娘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说道:“昨儿我去张记布行买布料时,张掌柜说了愿意出每月八两银子的高价租用咱家一楼。八两银子,那可真的是高价中的高价呀!咱家铺面对面的杂货铺可比咱家一楼要大多了,可听说它的租金不过才五两银子。二姐,你说说看这种送上门儿来的好事儿,咱们为啥要往外推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固执己见
赵三娘冷笑道:“八两银子?咱们赵家铺做两个集日就能挣回来了。哼,才多点儿钱,就把你那副见利忘义的嘴脸给勾出来了!”
你才见利忘义!你才一副嘴脸!
赵四娘心里嘀咕着,脸上却满是诚恳道:“赵家铺赚回来的那些钱都是咱们两家十几口人拼死拼活干出来的,是地地道道的血汗钱。可租金它不一样呀,咱们坐在家里就能收钱了,没有风险也不费力气。”
平心而论,赵四娘也很清楚自己经营铺子肯定要比把铺面租出去赚钱多了。可越歇越懒渐渐失去斗志的赵四娘一想到要是多开一间豆腐坊,那么摊派在自己身上的活计肯定会增多,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了。
赵四娘心里打着这样的小算盘,就生怕赵三娘还是不改初衷,又随口找了个借口道:“再说了……”
不过看到赵三娘那副要杀人的面孔,赵四娘就没敢再说了。
赵元娘见姐妹俩斗法,越斗越激烈,忙劝解道:“要不那个糕点铺就不开了,二楼还是拿来开豆腐坊吧?”
赵四娘眼前一亮,自以为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忙道:“反正二楼也不是很小,那就一大半儿用来开糕点铺,剩下那块地方就设个柜台,就像赵家铺的外卖窗口一样专门出售豆制品好了。那样一来,也不需要增加多少货源,就不用愁人手不够了。”自己也不用多做多少活计。
“不成!就设一个小小的柜台怎么可能把许记打垮?而且二楼的生意哪可能比得上一楼的?不说两层都开豆腐坊,至少一楼要给我留着!”赵三娘一脸不善地问道:“我只问你,你有没有答应把一楼租出去呢?”
“没、没。二姐你都没点头,我哪敢呀?”赵四娘忙心虚地说道。
事实是。赵四娘觉得租金还有上升的空间,为了抬高价钱。她才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赵三娘斩钉截铁地说道:“豆腐坊是一定要开在一楼的,不要说是月租八两,就是八十两,咱们也不能租!”
要是人家真肯出八十两,我就算把你捆在家里也要把租约拿下!
赵三娘继续训妹道:“你怎么能够光顾着眼前的小利,就忘记了赵成蓝这贱人是怎么欺负咱们的?你看看大伯母,看看元娘姐,再想想咱家大姐,怎么能让赵成蓝继续猖狂下去?”
我不肯开豆腐坊。这并不表示我不打算整垮赵成蓝好不好!整人的法子有千万种,何必选这种最曲折最费力气却极有可能讨不到好的呢?
表里不一的赵四娘猛点头赞成,深表受教,却故作天真地问道:“二姐,你把整层铺面都用来卖豆制品,那每天最少得备多少货才够呀?你做得出来吗?”说罢,同情地瞅了一眼她那黄豆芽似的小身板。
赵三娘气了个倒仰,狠狠道:“你那么聪明能出招人开粉丝作坊的主意,那为啥不能招人来豆腐坊帮忙呢?”
赵四娘耐心解释道:“其实粉丝并不难做。特别是在番薯粉的做法公开后,只要稍加琢磨,就能明白粉丝的做法。因而就算我煞费苦心去遮掩,粉丝的做法也是藏不住的。既然如此。我在保密方面就不是很在意,索性就放心大胆地雇佣外人来粉丝作坊上工。
“可是豆制品不一样,只要做好保密工作。还是很有希望不被人钻透的。就说豆腐吧,点些卤水就成。做法再简单不过了。可人家有关卤水配方的保密工作做得好,使得豆腐方子至今还是只有极少数人掌握着的不传之秘。与其为了争口闲气。招些外人来豆腐坊帮忙,赚那么两个月钱就把方子泄露出去了,倒不如把方子牢牢攥在自家人手里,日久天长下来赚到的钱绝不会比开豆腐坊的少。
“你或许要说人家许记不也是雇人帮忙的吗?可他家品种单一,专做豆腐。只要不让人发现卤水是用什么做的就成,其它就没什么需要保密的。可咱家不同,除了豆腐外,还有茶干、腐乳之类的其它豆制品需要保密。但凡会做豆腐的人,只要听人把现场工艺描述一遍,基本上就能想明白那些豆制品的做法了。说实话,我并不是很害怕外行人来偷师,最担心的就是同行中人。一旦雇来的人当中有同行派来的探子,咱家方子立马就保不住了。
“你也知道赵成蓝正处心积虑想要夺咱家的方子呢!这方子要是落在其他人手里倒还罢了,要是一个不小心落到了赵成蓝的手上……”
赵四娘并不是故意要和赵三娘唱反调,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违背泼辣二姐的意思。毕竟她也不想被骂出尔反尔,实在不行自个儿受点儿苦就捏着鼻子认了。
事实上,不靠谱的赵四娘确实不完全是为了偷懒躲闲才横加反对,也曾认真考虑过一次开设豆腐坊的可行性。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想着一楼出租,二楼开豆腐坊,可是一想到保密这个大难题,她就一个头两个大,自认无法解决,才果断选择放弃。
赵四娘所想或许很有道理,可这么一条一条说下来,赵三娘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终于喘着粗气的她一声断喝:“够了!你不就是担心泄露豆制品的方子吗?那很简单,咱家豆腐坊就雇人做豆腐,其他豆制品一律不做!看赵成蓝她还怎么偷!”
“单做豆腐?二姐,若是豆腐坊里只卖豆腐,那拿什么来招揽客人?你凭什么认为人家不去老字号许记,非跑来咱家这个新开的铺子呢?”赵四娘立刻质疑道。
“许记卖两文钱一块,咱家就卖三文钱两块,还愁客人不肯上门?”赵三娘自信道。
在价值不菲的铺面里,让花钱雇来的工人制作着品种单一、价格低廉的产品,二姐,这样真的好吗?
看到赵三娘满脸狂热,赵四娘终是没有再泼冷水,心道,就按你的想法来经营一两个月豆腐坊,到时候你就会懂得做生意绝对不是想当然。(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一波又起
历经近十天,镇上那间铺面的用途总算是尘埃落定。于是姐妹仨一面清理着猪毛,一面讨论着翻修细节。
少了用途之争,赵三娘和赵四娘之间又恢复了一团和气,一时间甚至有说有笑。可惜这么愉快的氛围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破坏殆尽。
“你们快出来看看!你爷奶来铺子里闹事儿啦!”张大贵的媳妇儿周氏急匆匆地跑来后院通知道。
这个周氏和村里另外一个媳妇儿是赵家铺请来专门洗碗的。说好的,她们只需要负责洗碗,另外轮流把赵家铺附带的茅厕清扫一遍就可以。姜氏知道她们俩家里都有好几小孩子,就让她俩在洗完碗后直接回家照顾孩子,不用留在铺里干其他杂活儿。
可这两个媳妇儿都是实诚人,每天拿着二十文钱的工钱哪好意思洗几个碗就走?于是每日要求清扫一趟的茅厕她们坚持要清扫三趟,不单把铺子内部的卫生都给包了,就连铺子外面那一大块地方也被她们打扫得干干净净。
今儿铺子打烊后,两人很快就把碗都洗完了,另一个媳妇儿去清扫茅厕,而周氏在把铺子洒扫过一遍后,正拿着块抹布在抹灰,就看见一对老夫妻领着个小闺女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
见到姜氏同他们打招呼,周氏才知道这是她的公婆和小姑子。一般来说亲戚来铺子里走动都会摆张笑脸,可这三个至亲倒好,都黑着一张脸。尤其是那小闺女的脸上原本就满是斑驳的手掌印。再配上阴鸷的目光,很是渗人。而那老妇人不但摔了姜氏端给他们的热汤。还指着姜氏的鼻子痛骂起来。要不是姜月娥和姚氏见势不好,拦住了那妇人。只怕她就想要动手打人了。
姜家的屋子即将竣工,这会儿铺子里的男丁除了姜小虎外,都去了工地上帮忙。铺子里就只剩下了些妇孺,周氏知道赵三娘姐妹俩颇为厉害,就忙通知她们前来劝架。
“这对贱人!昨儿还没受够教训,今儿居然上赶着来送死了!”赵三娘一把扔掉手上的猪蹄,当即冲进了铺子里。
赵四娘则没有立即跟出去,反而舀了一盆清水,慢慢洗起手来。
赵四娘心里很清楚。自打昨儿赵三娘当着十里八乡乡亲们的面自曝家丑,承认自己的老家就是赵成蓝的本家,老赵家得知赵家铺是他们三房的产业,那是迟早的事儿。
无耻之极的老赵家不会认为错在聚众闹事的赵成蓝一方,反而会把由于阴谋败露而招致的恶果全都算在他们的头上,绝对会打上门来为赵成蓝“讨回公道”。
赵四娘自然不会愿意给老赵家上门生事的机会,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她昨日就该在老赵家当众揭露赵成蓝的恶行,抢先堵住老赵家的嘴。使他们就算想要无理取闹都“控诉”无门。
然而在洞悉了赵成蓝的狠毒用心后,赵四娘果断地放弃了这一绝佳机会——在她看来,当众谴责老赵家并没有什么实质用途,用言语教训脸皮堪比城墙的老赵家人。那就相当于隔靴搔痒。白费口水同那帮人打嘴仗能有什么意思?要玩就玩回真的。
赵四娘能有这样的底气,正是源自于苏记商行。尽管她数次出言试探,都没有探出苏记的用意。可她知道。不管苏记打的是什么主意,就算是想要算计她家。在事成之前苏记都不会贸然地背信弃义。
既然这回苏记承诺会替她家出头,那么赵四娘也不介意扯着苏记的虎皮。狠狠收拾一顿赵成蓝。
正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当赵四娘听说老赵家找上门来时,早有心理准备的她非但不急,隐隐倒有些期待。在认真净过手后,她才不慌不忙地去了前面。
可当赵四娘来到大堂后,看到眼前的阵势,先前一点儿都不惊讶的她倒有些吃惊了。不是吃惊于老赵家人的表现——赵乔氏和赵成青大吵大闹,赵老爷子坐在一旁默默观战,这些都如她所料想的一样。可性烈如火、一点就炸的赵三娘居然没用冲上去干仗,面软心软的姜氏也没有急于上前解释,母女俩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当地,如同看猴戏一般由着赵乔氏她们上蹿下跳。
赵四娘再仔细一看,原来是赵元娘拉住了姜氏她们,对于这个印象中唯唯诺诺、毫无主见的堂姐,赵四娘又有了番新认识。
赵乔氏母女俩唱念做打了半天却没人搭理,想要动手打人又被人拦住,一时觉得好生没趣,也不等扮演和事佬的赵老爷子上场,她们就讪讪地退了场。
赵老爷子眼见三房似乎看穿了自己的成算,脸上稍稍有些挂不住,轻咳两声后才道:“听说你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攒下了这么大的家业,咱们还不敢相信。到这儿一看,方才信了。眼见你们三房过上了好日子,咱们也为你们高兴……”
“一冲进门来就破口大骂、遍地打滚,这能是替咱家高兴的人会做出的举动吗?傻子都不相信。说实话,爷你这些招数都使老了,如今不管用了,就别在这儿现眼了!有啥话你就直说,拐弯抹角的只会惹人烦!”反正铺子里也没有外人,赵四娘也不阻挡,就由着赵三娘毫不客气地截断赵老爷子的话头。
赵老爷子心头一哽,一时竟被赵三娘噎的说不出话。就在他尴尬万分的时候,忽然看见赵永忠领着赵三郎兄弟俩赶了回来,眼中精光一闪,当即起身迎了上去。
赵永忠活了近三十年,就没怎么被赵老爷子待见过。突然发现亲爹满脸堆笑地亲迎出门,还想伸手拉他以示亲热,没受过这么高规格待遇的他哪里承受得住这份儿荣宠?惊慌失措的他下意识就避开了,使得赵老爷子愣在当地好不尴尬。
眼见愣神的赵老爷子大失水准,连一成演技都没能施展开来,赵乔氏只得再次出场。只见她如同饿虎一般猛扑上前死死拽住赵永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居然把你嫡亲的妹子给告了!如今她人已经被关进县衙大牢了,县太爷判了她一百大板。那么多板子下去,人还能有命吗?你这是把她往死里整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交钱赎罪
赵四娘的前身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村姑,对燕国的律法根本就没有什么概念。因而无从了解律法的赵四娘想当然地认为,官府断案怎么也得传召一回作为原告的自家,才能给被告赵成蓝定罪。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官府的效率这么高,不但这么快就把人收监,而且连判决都下了,还是出人意料的重判。
一百大板,不知道是一次打完,还是分几次打。一顿打完的话,或许赵成蓝真的会丧命吧?可是赵四娘面对赵乔氏的哭诉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一脸木然。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赵四娘在进入了小富即安的平台之后都渐渐开始向混吃等死的状态靠拢,总是抱着得过且过心态的她并不是很具有攻击性。然而那是正常情况下,一旦触及了她的底线,她就会毫不留情地反击。
对于想置自己于死地的赵成蓝,赵四娘早已起了杀心。
昨日在老赵家时,她无力让赵成蓝罪有应得,因而她索性选择退避,就那么轻轻松松放过了赵成蓝。当时她没有问罪于赵成蓝,并不代表她永不计较,她只是在找寻一个更好的契机。而今知县给她制造了报仇的良机,替她出手整死赵成蓝,她为什么不收下这份儿“好意”呢?如今赵四娘只想让判决立即生效,赶紧送赵成蓝下地府。
赵四娘可以从容地看着赵成蓝去死,可赵永忠他们却做不到,甚至连恨毒了赵成蓝的赵三娘在听闻她可能会被打死时。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
一家人除了赵四娘以外,都上前围住赵乔氏。关切地向她询问案情,甚至赵永忠当即保证不再追究赵成蓝的责任。待会儿就去县衙撤销诉讼。
赵四娘看着同情心泛滥的家人,眼睛一眯,狠狠道:想让她家撤回状纸?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想都别想……
不对!
若只是想让她家撤回诉讼,赵乔氏和赵成青一进门就该直截了当地同他们说,绝不会搅和了那么长时间都没说到点子上,一直到现在才肯说出口。而赵老爷子的表现也很奇怪——钟爱的大闺女就要被打死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寒暄,夸她家日子过得好。再回想刚刚赵乔氏母女闹腾时。全是在痛骂她家发了大财却没有想到老赵家,也是句句不离钱财。更耐人寻问的是,如今面对她家的关切询问,赵乔氏只是破口大骂,却绝口不提案情的细节……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只是赵四娘虽然意识到内有乾坤,却想不出来老赵家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如今我爹都已经答应去撤状子了,你还想怎么样?”赵三娘厉声质问道。
赵三娘曾在心中无数次诅咒赵乔氏母女去死,可当听说一个鲜活的生命会就此消失时,心地善良的她还是生出了一丝怜悯。因而当赵永忠表示放过赵成蓝时。她心里暗骂她爹无用,甚是恼恨自己心软,却终是没有开口阻止。可不识好歹的赵乔氏却不依不饶,继续在她家的地盘上高声谩骂不算。见她爹软和好欺,居然得寸进尺地开始捶打起他来,这让赵三娘极为光火。
面对气势汹汹的赵三娘。心里有鬼的赵乔氏别开眼,目光闪烁。吞吞吐吐道:“撤、撤状子有啥用?县太爷让交六百两银子的赎罪银才肯放人呢!”
六百两银子!
赵永忠他们闻言,都倒吸一口凉气——在幽州。六两银子就可以供一户农家一年的开销,六百两足够让一户普通人家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了!
不过尽管数额巨大,赵永忠他们还是立即开动脑筋筹起银子来——如今他们家手上有三百多两现银,还有近三百两的缺口可以把镇上的铺面卖掉……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尽管他们已经脱离的老赵家,可老赵家一声号召之下,赵永忠他们又开始习惯性地为老赵家奉献一切。
赵四娘心中冷笑一声,高声呵斥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要为赵成蓝筹银子不成?赵成蓝被抓进大牢本来就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别人。咱家作为苦主,没有再去踩她一脚,已经算是仁义!受害的不敢吭声倒还罢了,居然还要砸锅卖铁去营救行凶的,真真是千古奇闻了!我是该夸你们仁义呢?还是该骂你们不明事理呢?”
原本赵乔氏看见赵永忠他们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筹钱,心里正自欢喜。谁知半路上杀出赵四娘这个程咬金来,她当即大怒,尖声道:“如果不是你们把她告进大牢,人家县太爷能让交六百两银子吗?这破事儿都是你们惹出来的,这钱当然就得你们出!”
“啥叫事儿是咱家惹出来的?啥又叫银钱当然得咱家出?这事儿本就是赵成蓝自食恶果,这银钱本就该由她自己出。凭啥把自己酿下的恶果推给别人?想让咱替她担下赎罪的六百两?门儿都没有!”再一次看到赵乔氏的丑恶嘴脸,赵三娘的那丝怜悯终于耗尽,忍不住出声反驳道。
可不等赵乔氏答话,姜氏居然开口劝道:“三娘、四娘,她虽然做错了事儿,可毕竟还是你们的大姑!咱们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呢?六百两虽多……”
赵三娘反对道:“就算要出钱,那也不能全由咱家出……”
这些都不是重点好不好?
赵四娘正容厉色道:“五十两!娘,二姐,不过才三年的工夫,你们就把那五十两给忘了吗?当年就是为了区区五十两银子,她赵成蓝就能撺掇着老赵家把咱家大姐往火坑里推!”
赵老爷子忙插话道:“咱们也不想的,可朝廷有令……”
赵四娘根本不理会赵老爷子,径自说道:“如果是朝廷要求咱家必须交出一个姑娘,适龄的赵成蓝不愿意去,非让年幼的侄女顶替,我或许不会这么怨恨赵成蓝。毕竟咱家总要有人要牺牲。
“可事实并非如此。当年今上登基不久,那次只是小规模选秀,范围限定在了城镇里,咱们赵家村根本就不需要送姑娘去当宫女。事实是,赵成蓝他们为了巴结镇上的王老秀才,为了他家开出的五十两银子,就让咱家大姐顶替他家的孙女进宫。”
“啥?四娘你说啥?不是说咱们老赵家被县太爷选中了,必须要送一个姑娘去做宫女吗?那五十两银子不是县里为了补偿咱家,才给咱们的吗?”赵三娘急急问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个中隐情
尽管赵四娘在穿越的第一天就设计分家,极快地远离了老赵家这个魔窟。可她深知,除非让家人彻底认清老赵家的险恶用心,否则她那些家人还是极有可能对老赵家俯首帖耳,她家还是多半无法脱离老赵家的掌控。
为了掐断隐患,赵四娘就尽可能地去打听所有有关老赵家的人和事,希望能找到他们的罪证。
凭借赵四娘一己之力,当然无法打听彻底。尽管有些担心家丑外扬,权衡利弊后的赵四娘还是去拜托了汪掌柜。汪掌柜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长乐镇上,家中又是做的酒楼生意,在镇上有着极为广泛的人脉。经过汪掌柜的多方打听,赵四娘不光掌握了赵永年的详细情况,还挖出了赵二娘进宫的真相。
只是每当提起赵二娘,她家都会陷入极度悲伤,让她不忍提起。同时也为了保护赵永忠,使他不再无辜被喷,她就一直没有把实情告知家人。
而今老赵家欺人太甚,逼着她吐露实情,那她也就不再客气了。
“县太爷选中老赵家?哼,十里八乡的村子里就没有其他人家送姑娘进宫,老赵家何德何能,能让县太爷单独选中?
“我记得当年最开始时老赵家是打算送元娘姐去的,后来却软硬兼施地逼迫咱家大姐去了。当年我没想明白,相比起元娘姐,咱家大姐父母兄弟俱全,素来喜欢捡软柿子捏的老赵家怎么会忽然变卦了呢?直到得知了王老秀才家孙女的年纪和咱家大姐相若,我才想明白了。
“我还记得当年最开始时老赵家是说这回是朝廷无偿征用宫女,去了就去了。一文钱补偿都没有。可没过多久,赵成蓝和赵永年两个人就因为分赃不均。而相互攀咬,咱们才得知了一部分真相。原来不是白去的。可以有五十两银子拿。而且还知道了这钱的用途家里都商量好了,一部分分给赵成蓝做嫁妆用,剩下的留给赵大郎科举用。因为这事儿是赵成蓝从中牵线搭桥才办成的,她就要求拿大头,这才会和要求平分的赵永年吵了起来。
“可是爹娘,你们都已经知道进宫这事儿是赵成蓝他们搞的鬼,可你们有为大姐讨个公道吗?老赵家不过说了一句,朝廷强买强卖,硬塞了五十两银子抢人。并不是家里处心积虑要把咱家大姐送去当宫女,你们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不仅如此,作为孝子孝媳的你们光让自己相信还不够,还逼着咱们几个也去相信。在你们长年累月地灌输下,咱们几个都几乎信以为真了——赵成蓝他们坐地分赃的那一幕在脑海里渐渐模糊,开始以为那只是一场太过真实的恶梦。
“面对老赵家那些层出不穷、漏洞百出的谎话,你们一次又一次选择相信,一次又一次地选择原谅,一次又一次地罔顾亲生儿女的意愿、漠视亲生儿女的死活。你们配为人父母吗?”
话到这儿,再看赵老爷子他们太过震惊于掩藏已久的事实真相居然被扒拉出来,个个都像被膏药封住了嘴巴,赵永忠和姜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赵永忠痛苦地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而姜氏怔在当地,一脸呆滞,虽有没有哭出声音。却早已流泪满面。
赵四娘却不肯就此放过这两只包子,继续说道:“六百两。不要说咱家拿不出来,就算拿得出来也不能给她赵成蓝!你们但凡还有一丝做父母的自觉。就不该出钱去救残害自己骨肉的仇人!
“你们想想还在深宫里苦熬的大闺女吧!她赵成蓝犯下谋财害命的大罪,才会被判杖责。可你们的大闺女她有什么罪?无辜的她时时刻刻可能因为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就被宫里的人上人活活打死。是她天生命贱,就该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好吧,我承认她有罪,她最大的罪就是生在老赵家,有一对不顾她死活的狠心父母!”
赵四娘步步紧逼,来到缩成一团的赵永忠跟前,微微弯下身去,缓声问道:“爹,昨儿你就是站在这儿发誓赌咒说,要用你的余生来弥补对咱家大姐的亏欠。你,就是这么来弥补的吗?”
“不!咱家一文钱都不会出!”赵永忠猛地站起身来,握紧拳头,大声说道:“咱家的钱都要用来搭救二娘,让她早日脱离苦海!她赵成蓝,是生是死,和咱家无关!”
听到一向如同绵羊一般的三儿子居然说出这等绝情的话来,赵老爷子惊得跳了起来,颤抖着手指指着赵永忠,厉声道:“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们赶紧给我滚蛋!”忽然听到杨氏高喊道。
原来刚刚姜小虎来姜家工地报信时,赵永忠虽然搞不清楚老赵家人的来意,可他心知他们一来绝对会闹得天翻地覆,生怕家丑外扬的他就婉拒了想要同来的姜老爷子,带着两个儿子就过来了。
尽管姜老爷子当时被劝住了,可转念一想,老赵家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赵永忠他们太过老实,怕是要吃亏。于是他就回家叫上杨氏,打算去为女婿一家撑腰。
当时的杨氏正坐在灶台后头烧水,一听说卖她大外孙女的赵老爷子他们竟然还敢上门闹事儿,当场就怒了。顺手抄起烧火棍,就一路小跑到了赵家铺。人还没进大堂的她就隐约听到了赵老爷子的指责声,越发恼怒起来,一阵风似的冲进大堂,举着一根烧火棍,见了赵老爷子几个抬手就打,打定主意要让这些禽兽立刻消失。
赵四娘的那番话虽然是针对赵永忠和姜氏而言的,可站在一旁的赵三娘和赵三郎,甚至是年幼的赵四郎听后都泪如泉涌,为自己之前那施错对象的善心而感到深深羞愧。
姐弟几个见被人戳穿真相的赵老爷子他们居然还有脸赖在这儿不肯走,正自恼怒不已。这会儿看到杨氏亲自上阵,受到激励的他们再也忍耐不住,纷纷跑上前去加入了赶人的行列。其中赵三娘瞄到放在墙角边的笤帚,直接抄起来就向赵成青挥去。
“小贱人,你居然敢打我!”赵成青一边尖叫,一边往赵乔氏身后躲去。
赵三娘哪会碍于赵乔氏而就此罢手,顺势就给了她一记。
没避得开的赵乔氏身上重重挨了一下,恼羞成怒地威胁道:“死丫头,连你奶都敢打!我要去告你大不孝!”
躲开笤帚却撞上烧火棍的赵成青气愤不已,忙帮腔道:“大不孝知道吗?说不定要和大姐一样,被脱了裤子打板子的!”
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把赵成青的威胁当成一回事儿,惟有赵元娘听后,心念一转,当即拦下赵三娘,又忙请姜氏劝住杨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讹诈钱财
等到场面安静下来后,赵元娘认真地问赵成青道:“你刚刚说赵成蓝受刑时要被脱去裤子?”
赵成青看到赵元娘的反应,以为她是被自个儿的言语恐吓住了,所以才劝说杨氏等人罢手,气焰登时又嚣张了起来。只听她得意洋洋道:“是呀,知道怕了吧!”
赵乔氏咧开嘴阴测测地笑道:“你们真以为能够轻轻松松地脱身吗?你姑她虽然嫁出去了,可她和你们一样也是咱们老赵家的姑娘。哼,你们要是不肯出钱赎人,你姑就要当众受刑。她当然没脸,可你们也免不了会受到牵连……”
“赵成蓝她当真只是因为雇人到赵家铺闹事,才被判了如此重刑吗?”赵元娘只问了这一句,就惊得心中有鬼的赵乔氏即刻闭嘴。
赵元娘从容不迫道:“我燕国的律法中确实有‘去衣受杖’的规定,不过那只适用于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之人,用以惩戒世人。一般情况下,执行杖刑时很少要求人犯脱掉衣裳。如果人犯是女子,那就更加罕见。”话到此处,赵元娘的音量陡然拔高:“除非,该女犯犯下的是——奸罪!”
赵元娘这话一出,不仅是赵乔氏母女,就连赵老爷子都惊慌失措,抖着嘴唇想要辩解,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
赵元娘接续说道:“不仅如此,《大燕律》中明文规定,妇人除了犯下死罪和奸罪必须入狱监禁,其余犯罪一律交由家属看管,听候传唤。不得关押入狱。
“赵成蓝为了一己私利,纠集多人聚众闹事。幸而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就算知县大人认定她是想要借此谋财害命,她也只是未遂。罪不至死。如若不是犯下奸罪,她何德何能,能让知县大人另眼相看,破例将她打入大牢?
“三叔家作为苦主,为什么在他们主动撤回状纸后,赵成蓝还必须要交纳银钱赎罪?恐怕那些银钱不是因为聚众闹事而交纳,而是用来赎赵成蓝所犯下的奸罪的吧?
“此外,律法上规定,每十杖赎钱为六百文钱。那么一百杖就应当交纳六十两银子。听闻咱们静海县的知县素来循规蹈矩,按律办事。我就不懂了,是知县大人他看赵成蓝特别不顺眼,非要她交数倍于常的赎罪银?还是你们不好意思告诉咱们,其实赵成蓝不止被判一百板,知县大人破天荒地判了她一千板?又或者是……你们故意来讹钱?”
在有理有据的追问面前,赵老爷子一行三人的慌张神色就足以证明赵元娘所猜全中。
可赵老爷子从来都拿三房当傻子看,当年人赃俱获的赵成蓝和赵永年都愣是被他给洗白了,现在就凭赵元娘一张嘴又能拿他如何?无数次成功的先例告诉赵老爷子。不管他说些啥,三房都会照单全收。
赵老爷子信口胡诌道:“就是六百两!赎罪银是只要六十两银子不错,可那只是明面上的。还要用五百两,把县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打点到了,官府才肯放人。”
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恐怕连县衙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吧?又怎会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难不成他们还敢跑去问县太爷?赵老爷子笃定三房会习惯性地选择相信。然后乖乖掏钱。
“六百两也好,六万两也罢。那都是她赵成蓝的事儿,跟咱家没有一文钱关系!”脾气不好的赵四娘耐心已经耗尽。哪会耐烦同赵老爷子掰扯那些银子的用途?她再不掩饰心中的厌恶,直接斥道:“你们悉心教出的贱人带累了咱们赵氏一族的所有姑娘,咱们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倒好,居然还想让咱们掏银子!真当咱们是冤大头不成?
“话说回来,你们还得感谢咱家。要不是咱家把赵成蓝送去了县衙,由着她继续厮混,到时在镇上或是村里被人抓住,那可就不是打几板子那么简单的事儿了,怕是要被沉塘!
“看在你们年纪一大把的份儿上,咱就当你们是老糊涂了。上门讹钱这事儿,今儿咱家就不计较了。另外,也不用你们来感谢咱们对赵成蓝的救命之恩。好了,这儿没你们什么事儿了,赶紧上路,好走不送!”
杨氏也附和道:“你们身为父母教出了个作奸犯科的闺女,居然丝毫不以为耻,还敢在外面四处晃悠,我都替你们燥得慌!趁这事儿还没传开,你们还是赶紧滚回家去,省得走在路上都会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杨氏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也算是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她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察觉老招数不好使,擅长应变的赵老爷子就想改走悲情路线,可他发现三房根本不肯给他哭诉的机会。
他都被烧火棍和笤帚痛打了好几下,可素来对他孝顺有加的赵永忠却视而不见,寒着一张脸,甚至摆出一副他们再不上路,他就要亲自动手的架势。
赵老爷子终于认识到,三房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要是他们还赖着不走,绝对讨不到好。
认清现实的赵老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只得领着赵乔氏和赵成青灰溜溜地走了。
赵永忠就这么冷眼看着赵老爷子他们离开,整个过程中他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望着绝尘而去的骡车,他木然的脸上还是流露出一丝痛色。
姜氏情知丈夫心中难受,忙上前一步紧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他爹,你还有咱们呢!”
赵永忠能够妻子传递给他的温暖,拍了拍她的手,笑着应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他的笑容却没有达到眼底,嘴角边挂着一丝不易察觉地酸涩。
很多时候知道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做到却是另外一回事儿。就算能够做到,心里也不一定能够坦然接受。
虽然赵永忠痛恨老赵家人的无情无耻,不想再同赵成蓝他们有什么瓜葛。可赵成蓝毕竟是他疼爱了近二十年的妹妹,那份疼爱早已刻入骨髓,不是他想断就能断得了的……赵永忠的心里还是极其在意赵成蓝的生死。
赵四娘心中叹了一口气,劝慰道:“爹,你放心!不过才六十两银子,许家还不至于拿不出来,赵成蓝不会真有什么事儿的。”
赵四娘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白,赵成蓝的丈夫虽然很好说话,可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八成是不会再要这个给他戴了绿帽子的媳妇儿了。替赵成蓝交赎罪银?想都别想!不把她抓回去浸猪笼就算是顾念到三载的夫妻之情了。
不过这钱许家不会为赵成蓝出,可老赵家却多半肯出。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赵老爷子夫妇也算是个异数。他们不疼爱赵永忠和赵永孝这两个儿子,却把两个闺女看做宝。六十两银子对于普通农家来说不是小数目,不过老赵家除却良田大宅之外,在镇上还有一个铺子,筹措一番肯定是能凑得出来的。
明明犯下了罪,却可以通过交纳财物来赎罪,从而逍遥法外——这儿真是个金钱至上的社会呢!看来这回赵成蓝八成是死不了了。
赵四娘深感遗憾,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赵成蓝真的死在板下,即使那一百板不全是因为她来赵家铺闹事而得,良善的赵永忠他们恐怕还是会深感内疚吧?罢了,只有另寻机会再找她晦气了。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赵四娘就在心里打了好几个转。而心思单纯的赵永忠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在听过赵四娘的劝慰后,心就渐渐安定下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隐忧重重
赵永忠终于安下心来,可深知老赵家劣根性的赵元娘却依然提心吊胆。
感念于赵四娘家对她的恩情,赵元娘出言提醒道:“不管他们在来之前清不清楚你们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刚刚他们张口就讹六百两的时候,你们丝毫没有否认,反而聚在一起商量起来,这就等于是在告诉他们——这钱你们能拿得出来。都说‘财帛动人心’,老赵家又是那种贪得无厌的性子,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今儿虽然把他们赶走了,可日后他们定然还会来兴风作浪。”
赵三娘一脸无谓道:“来就来,咱还怕他们不成?”
赵四娘却满脸忧虑道:“元娘姐说的很有道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咱家铺子不过才开一个月,就一再招来老赵家的觊觎。唉,前两回是咱们运气好,才能侥幸逃出圈套。往后老赵家再来闹上几出,咱们可就不一定能够招架得住了。
赵三娘一听也急了,忙道:“哎呀,这可怎么办好?哪怕不为别的,就为早日救出大姐,都不能再让老赵家把咱们给算计了!”
赵永忠听赵三娘提到赵二娘,忙收敛了心神,正色道:“四娘,你可有啥好办法?若是有就只管说,爹都照办!”
赵四娘沉吟半晌,终是无奈道:“说实话,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如果老赵家一门心思要算计咱们,咱们再怎么防备都会有松懈的时候。其实,要是外人那还好办。直接下狠手收拾,让他彻底断了这个念头。可老赵家?只要有咱爷奶坐镇。就算被咱们抓了现行,怕是也奈何不了他们!”
“四娘。你忘了?不要说咱们已经分家了,就昨儿你不是还让咱爷立下了不得干涉咱家的字据了吗?光凭那张字据,要是老赵家再来讹钱,咱们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赵三郎提醒道。
赵四娘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是看老赵家总是拿亲事在做文章,就生怕他们以后也会在这上面给咱们使绊子,为了以防万一就让咱爷立了字据。那张字据……唉,其实并没多大的效用,能不能用它来防止老赵家拿捏咱们的亲事都有些悬。更别说其他的了。毕竟咱爷奶作为长辈,就算他们做得不对,有时咱们都不得不乖乖听命。谁让‘百善孝为先’呢?一个‘孝’字压死人呀!”
就连主意最多的赵四娘都对付不了虎视眈眈的老赵家,众人都感到灰心丧气,一时间大堂里静默无语。
装模作样的赵四娘循循善诱了半天,都没有知心人接上她的话茬。无奈之下,她只得继续上阵,接着说道:“这么多年来,咱们三房处处顺着咱爷奶的意。甚至听从他们的吩咐把大姐送去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咱奶还动辄骂咱们不孝。既然不管咱们怎么做都是不孝子孙,那为啥不顺从自个儿的心意,守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和物呢?依我看。要是老赵家再来招惹咱们,咱们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完全不必去顾忌那两个为老不尊的所谓长辈!”
“四娘说得对。他们算是哪门子的长辈?凭啥要咱们老是敬着让着?”赵三娘第一个大声附和道。
赵三郎等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其实赵四娘并不是很在意赵三郎他们的看法,她最关心的是赵永忠的态度。她很担心赵永忠还是无法逃出“愚孝”的禁锢。才会拐弯抹角地上演了这一出,借机敲打他一番。
不过还好。看来赵永忠没有辜负赵四娘对他的期望,只听他郑重地说道:“爹分得清轻重,不会再让你爷奶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话很简短,但却让心里没底的赵四娘如同吃了定心丸一样安心。
看到三叔家最清醒的赵四娘过早地放下了心防,赵元娘焦急不已,忍不住再次提醒道:“不过五贯钱,老赵家就能任由四娘自生自灭。区区五十两银子,他们就能葬送二娘一生。为了一百两聘礼,他们就能置我和我娘于死地。如今他们发现你们的家财不下于六百两,你们想想看,他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赵元娘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心头一紧。
素来胆小的姜氏脸色苍白,颤抖着双唇问道:“难不成……难不成……他们还能要咱们全家的命不成?”
赵四娘冷言冷语道:“娘,你的忘性也太大了!昨儿就是在这儿,赵成蓝不光要咱们一家人的命,还想要弄垮外公一家呢!不过才一天工夫,你怎么就忘了?呵呵,不但忘了,还忘得挺彻底的。你丝毫都不记得她是犯了什么事儿才被人抓了,刚刚还想掏钱把她捞出来呢!”
姜氏登时羞愧地低下了脑袋。其实不光是她,刚刚热心筹钱的其他人也面红耳赤。而姜老爷子则满面愁容,他开始相信无所不用其极的老赵家极有可能会罔顾亲情,对他们下死手。
赵四娘看见外公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有些不忍,忙安慰道:“那是从前,如今咱们有了苏记商行做后台,一般人决计不敢打咱们的主意了。就算老赵家想要倚老卖老,只要咱们不再事事顺从,无权无势的他们再怎么也翻腾不出个浪花来!”
“四娘,你想得太过乐观了。”为了三叔一家,也为了她们娘儿俩的安危,赵元娘毫不留情地泼冷水道:“的确从前的老赵家无权无势,可是你别忘了,如今他们攀上了县城里的温家。虽说温家姑娘只是个低位份的良人,在嫔妃如云的后宫里根本就排不上号,可在山高皇帝远的静海县里,这个‘皇亲国戚’的大旗还是很好使的。要是赵成青撺掇温家来对付咱们,咱们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
经赵元娘这么一提醒,众人原本只是忧虑,现在更添上了七分害怕,一时间大堂里人心惶惶。
惟有赵四娘与其他人不同,她脸上没有流露出害怕的神情,而是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赵元娘。
良久,赵四娘眸光微闪,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缓声问道:“元娘姐,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在众人当中,赵元娘最关注的就是赵四娘,赵四娘那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危她必须继续说下去,哪怕会让赵四娘怀疑自己。
赵元娘正视着赵四娘,一脸坦荡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我知道若是老赵家和温家勾结在一起,咱们决计不会有好下场……我,一直都知道。”
赵四娘明眸中闪过一抹深思,就这样和赵元娘对视着。
忽然,赵四娘淡淡一笑,说道:“我相信元娘姐所说的,要是由着心黑手狠的老赵家攀上温家,咱们就只能任人宰割了。既然如此,那就趁着赵成青还没有被抬进温府,咱们先下手为强,把这门亲事给搅黄了。
“至于具体该怎么做,我一时半会之间也想不出来。这办法可不是凭空就能想出来的,我还得去镇上托汪掌柜帮我打听一下温家的情况,方能找出个妥善的对策来。”
赵四娘话音刚落,众人就点头称是,杨氏更是一叠声地叫赵永忠赶紧套车去镇上。
一向乖顺的赵永忠却没有立即应声,支支吾吾道:“四娘啊,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说到一半,赵永忠顿了顿足,转身就去套车了。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我爹还在心疼赵成蓝那个贱人呐!咱们迟早会被他那滥好心害惨!”赵三娘撅嘴道。
姜氏等人闻言,满脸忧愁的脸上,眉头皱得更紧了。
赵四娘忙劝慰道:“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不能因为担心老赵家来捣乱,咱们就镇日胆战心惊的,那样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其实呀,咱们也不用这么担心,如今赵成蓝捅了天大的篓子,老赵家肯定自顾不暇,一时半会儿哪有功夫使坏水儿呀?咱们呀,还是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姜老爷子忙接口道:“四娘说的是呀,这日子该怎么过还就怎么过!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啦!”
在姜老爷子的号召之下,众人脸上的忧色稍稍褪去,只是心中的忧愁怕是未能减少几分。
相比起家人的惴惴不安,赵四娘倒是显得很镇定,在心里把亟待解决的事情过了一遍。
这次去镇上她不但要去打听消息,还要把镇上的铺面仔细规划一番。
诸事当中尤其以打听温家最耗时间。虽说温家在把他家姑娘送进宫前就已经是静海县里数得上的富户,要在镇上打听到他家的消息并不是很难。不过那些消息多半流于表面,深层次一点儿还需要拜托汪掌柜在县城里开酒楼的儿子多方打探才成。这样一来,至少得要两天才能得到确切消息。
于是赵四娘决定近一两天暂不回姜家滩,就留在镇上。
生怕自己的缺席会耽误养鸭场的建设进程,赵四娘又同家人商讨了一番,再次敲定了养鸭场的各项事宜后,方才施施然地起身离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另有玄机
骡车上了官道还没多久,赵永忠估摸着已经脱离了杨氏等人的视线,就把车停下,扭过身来同赵四娘商量道:“照理说,这事儿我不应该再管。可刚才我都已经答应了你爷奶,说好要去县衙撤状子……”
赵四娘心里很清楚刚刚赵永忠会拒绝替赵成蓝支付赎罪银,固然是因为真的恼恨了她,可一向优柔寡断的他会表现得那么坚决,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杨氏等人的施压,并非是完全出自他的本意。正是考虑到这一点,赵四娘才会对他进行了那一番敲打。
原以为取得了极好的效果,结果……唉,习惯一旦养成就真的很难改掉呀!
赵四娘心里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同行的赵元娘却抢着说道:“三叔,这事儿先不能急,还是等咱们去镇上打听清楚了再说。先前事发突然,就从咱爷奶的话里揪出了两个漏洞。可如今细想下来,只怕这宗官司里还藏着其他猫腻。”
赵永忠忙道:“何必多费工夫去打听呢?你爷奶虽然没全说实话,可你大姑被关进大牢这事儿肯定假不了,正等着人去救呢!”可能是意识赵四娘揶揄的目光,赵永忠脸上一红,压低声音道:“是,她确实不是个东西,被判打一百大板是她活该!可、可我和她好歹兄妹一场,我这心里、心里多少还有点儿不落忍。可光奸……那个罪就够她受的了,要不咱们这回就放过她吧?”担心赵四娘她们还是不肯答应,赵永忠又央求道:“她那赎罪银咱们肯定是不会替她出的。咱就、就去把状子撤了,好歹让她少挨几板吧!”
在所有的亲人当中。赵四娘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滥好人的老爹,听他都这么央求了。她那刚硬的心肠终是有所软化。再加上她估摸着这回多半弄不死赵成蓝,也就乐于送个安心给她爹,就想要应承下来。
不过赵元娘又一次先于赵四娘说话,只听她温声道:“三叔,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其实,不是我不让你去,是怕你去了也白去。虽然不是很确定,可我在想苏记商行主动为你们出头,应当是出于一片好意。而苏记顺风顺水地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肯定是很了解律法的。既然如此,苏记为了避免让你们吃亏,就不太可能以你家的名义去状告赵成蓝……”
“这话怎么说?”赵四娘迫不及待地问道。相比起赵成蓝的生死,赵四娘更加关心苏记商行对自家的真实态度。
赵元娘解释道:“咱们大燕国的律法不但有‘大义灭亲’,还有‘亲亲相隐’。除了像谋逆之类的重罪必须告发外,律法并不是很鼓励‘告亲’。《大燕律》里就明文规定,‘证亲有罪,先杖二十’。也就是说不管你所告发的亲人是否真的有罪,只要你告了他。就必须要先吃二十杀威棒。”
“什么?这还让不让人讲理了?这个《大燕律》是谁写的?实在太坑了!”赵四娘这个法盲一听,登时咋呼了起来。
赵元娘深深地看了赵四娘一眼,心中暗道:那是孝章太子由主持编纂的。想到那位仁厚纯孝的先太子,再看看忠厚老实的赵永忠。赵元娘觉得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有些共通之处。
不过赵元娘却不打算在赵四娘面前过早地提起那位殿下,继续先前的话题说道:“而今对赵成蓝的判决都下来了,你们家并没有受罚。这就证明顾虑周全的苏记为了不让你家承受那二十杀威棍,递状子的时候确实没把你家作为原告。”
赵四娘闻言。还是对苏记商行的态度存疑,沉吟道:“倒也不一定是苏记顾虑周全。处处为咱家着想。其实赵家铺虽是咱家和我外公家两家人合开的铺子,可在官府登记时我却把它记在了我外公一人名下。苏记替赵家铺状告赵成蓝,也就是以我外公的名义告她,咱们原本就不用吃那二十下。”说到这儿,赵四娘扬声道:“爹,这可咋好呢?要撤状子得让外公去才行呢!”
赵永忠登时语塞。他敢厚着脸皮跟赵四娘提,却绝不敢和他老丈人说呀!要是他不怕死敢在众人面前漏半点儿口风,他的岳母大人就敢撕烂了他。
“这、这,要不四娘你去劝劝你外公?”赵永忠不死心,觍着脸求赵四娘道。
赵四娘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赵永忠咳嗽一声,不敢再说。
还是赵元娘厚道,忙道:“按律来说,犯奸罪者,当判八十,有夫之妇,再加二十,很显然赵成蓝就属于该挨一百大板的那一类。这么一想,赵成蓝并没有因为在三叔家聚众闹事而受到惩处。就算让姜爷爷跑去县衙撤诉,她那一百大板也不会少。”
赵四娘奇道:“咦?按理说,难道不该是先就聚众闹事对赵成蓝进行调查和审问,然后才发现她和人通奸的吗?怎么通奸罪都判了,却不对聚众闹事进行惩处?莫非知县收了老赵家或是温家的好处?那也不对呀,真拿了好处又怎么会判赵成蓝一百大板?”
赵元娘也很是不解道:“咱们这位县尊大人因着孝……因着些缘故,近几年来行事极为小心翼翼,就怕一个不慎被人抓住把柄。如今的他不太可能收受贿赂违律轻判。
“我更纳闷儿的是,以他的处境,更不可能做出原告不到就把被告给判了的事儿来。知县这么做等于是把把柄递到对头手上,等着被人参。
“总之,这里头实在太过蹊跷,我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要是咱们都没打听清状况,就贸贸然地去沾惹这宗官司,一不小心中了老赵家的圈套可就不妙了。毕竟就如今而言,一个小小的县衙还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所以说,三叔,咱们还是把整件事儿的来龙去脉彻底弄明白后再决定怎么办吧!”
赵永忠听了这番劝,觉得赵元娘说得颇有道理。再加上他也明白,就算他一意孤行跑去县衙没啥用,也就不再坚持去撤状子了。不过他还是很好奇,问道:“元娘,你咋对律法这么熟悉呢?说起来头头是道的。”
“呃……”赵元娘一时语塞,正要编套说辞,赵四娘却替她答道:“元娘姐有个当知县的舅舅,她懂一点儿律法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喔,是这样呀。”这套说辞别人或许是很难相信的,可出自他最信任的小闺女之口,赵永忠立刻就信了。
于是赵永忠也不再追问,当即转过身去,专心赶着骡车向镇上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着边际
到了镇上,赵四娘一行直奔庆丰楼。
其实就算今儿赵四娘他们不去找汪掌柜,汪掌柜也会主动去赵家铺找他们。
早在昨儿晌午的时候,汪掌柜就听说有人在赵家铺闹事儿。不过开门做生意的,特别是做吃食生意的,难免会遇上些恶客。汪掌柜家祖祖辈辈都做着酒楼生意,对这种事儿早就见怪不怪了,当时他也没觉得这是啥大事儿。只是当听说生事的主谋是赵四娘的亲姑姑时,汪掌柜既不耻赵成蓝罔顾亲情的卑劣行径,又为赵四娘有这么个心黑手狠的亲戚而感到憋屈。不过在听闻赵四娘他们顺利地化解了这一场危机后,他就彻底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然而,今早儿汪掌柜又听说这个赵成蓝居然同人通奸,一向沉得住气的他登时大惊失色。在这个时代,通奸可是不亚于杀人的重罪,是最让人不耻的恶行。不光是通奸的当事人,就连同族之人也会遭到波及,而赵四娘和赵成蓝亲缘关系极近,绝对会受到牵连。汪掌柜一想到那么可爱的小姑娘因着这个恶姑姑以后极有可能找不到好婆家,就揪心不已。生怕赵四娘家还不知道这个噩耗,就想着赶紧去给他们报个信儿,好让他们及早做好准备,最好是能想出个万全的解决之策来。
谁知汪掌柜都吩咐伙计套好车了,正准备出发之时,却碰上了梁公子忽然领着几个贵客上门儿。梁公子可不光是镇上庆丰楼的常客,更是汪掌柜儿子所开酒楼的大主顾,汪掌柜万万不敢怠慢。立即亲自招呼,去姜家滩的事儿这才耽搁了下来。
此刻正在后厨里忙碌着的汪掌柜一听说赵四娘他们来了。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跑到了二楼的雅间里招待他们。当得知他们是来打探消息的。他忙把自个儿掌握的情况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据说苏记商行亲眼看见恶客在赵家铺闹事儿大感不忿,就决定替合作商家出头。不过宽厚的赵家铺在得知闹事的主谋是自家亲戚后,就决定放她一马。然而苏记认为,就算不去追究赵成蓝的责任,可为了防止往后张三李四随意上门来找茬儿,至少得要惩治一番帮凶以起到震慑作用,于是就把为首的一个凶徒送上了公堂。
原本苏记只是想让那个叫乔福生的家伙吃上一顿板子,也没打算拿他怎么样。谁知乔福生不经打,再加上他又做贼心虚。刚打了不到二十板子,受不住刑的他就招出了幕后主谋赵成蓝,或许是他神志有些迷糊了,紧接着居然咬出赵成蓝和他有染。
像这种有辱家门的丑事儿,一般老百姓都不会拿到公堂上去说,通常的做法是民间私了。即使在私了的过程中,受害方采取一些极端手段,甚至于闹出人命来,官府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基本上不会干涉。可是这都闹上公堂了,就算县太爷想省些事儿都不好意思呀,只得按律办事儿,把赵成蓝缉拿归案。
听到这儿。就连有些迟钝的赵永忠也明白过来了,赵老爷子他们还真是拿他当冤大头——这场官司说到底,和他们三房一文钱关系都没有。他爹娘就是来坑钱的哇!
其实赵永忠倒不是不舍得出那些银钱,为了他大妹的性命。他可以不计前嫌,甚至心甘情愿出钱出力。不惜暗暗和真正关怀他的人唱反调。可……他爹娘实在是让他寒心不已。
在赵永忠还在为赵老爷子他们的所作所为感到心痛万分的时候,赵四娘却在默默吐槽办事不牢的苏记:多大点儿事儿呀?经验丰富的苏记居然搭上了赵氏全族女子的名声。若不是听说苏记有心撇开自家,赵四娘都会怀疑苏记就是故意来整她的——明里打着做好事儿的旗号,暗里行着让她嫁不出去的勾当。
当然怨念归怨念,恨嫁的赵四娘还是能够体会到苏记那份儿笨拙的善意,藏在内心深处的忧虑稍稍得以纾解,心里也真正开始有了些底气。
不过即使有人相助,可那层关系并不怎么牢靠,还不足以让人高枕无忧。要知道即便是血盟,在利益面前也会一击即碎,更何况她家和苏记还远不是。赵四娘认为,老赵家这门亲事儿还是得要掐断,绝不能留下仅凭自身力量解决不了的后患。
因而赵四娘郑重拜托汪掌柜为她调查一番温家的详细背景,并且若是镇上有什么关于老赵家的新动向还请汪掌柜第一时间来通知她。
在汪掌柜欣然同意后,赵四娘也不多留,当即就要带着赵永忠他们离开庆丰楼。
不过还没等汪掌柜送他们走出雅间,酒楼的伙计就奉命来请赵四娘一行去隔壁包厢坐坐。
“梁记的少东家有请?”赵四娘奇道。
梁记世代经营粮行生意,和做吃食生意的赵四娘家并有什么交集。
赵四娘想了又想,一定要扯上关系的话,她家也只是昨儿在梁记购买了一批粮食。可在静海县数一数二的大粮行面前,那点子粮食连九牛一毛都谈不上,家大业大的梁记绝不可能为了招揽她家这个微不足道的买家而特意来找他们。
那这到底是为了那般呢?赵四娘好生纳闷儿。
不过还没等赵四娘开口,赵永忠就一叠声地应承了下来,可能是怕人家久等了,他忙连推带拉地把赵四娘赶进了隔壁。
尽管这间包厢的窗户都洞开着,可刚一进门儿,赵四娘还是闻到一阵浓厚的酒菜香。虽然如今里面的圆桌上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但可以猜到前不久这儿刚刚宴请过客人。
圆桌的对面坐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见他们一行人进来了,忙站起身来抱了抱拳,接着就自来熟地同他们寒暄了起来。
赵四娘心里存着事儿,哪里耐烦留在这儿同个不相干的人闲唠嗑?可看在赵家村里正和梁氏的份儿上,她也不好意思截断人家的话头,只好带着假笑应付起来。
还好不着边际地闲话了半天,这个自称梁研的少年终于诌到了一点儿和生意相关的事儿。
只听梁研笑道:“方才招待几位远方而来的贵客,听说这儿以粉丝为原料的菜肴很是出名,就每样各点了一道。吃过之后,众人都是赞不绝口。要说这粉丝呀,原来听说是宁国传来的物什,仔细打听后才知道这些都出自你们家……”
话到此处,梁研捏了捏鼻子,向来伶牙俐齿的他竟有些诌不下去了。
赵元娘这个大姑娘一直用不太友好的眼神盯着他看,这固然是原因之一。可令他语塞的更大原因是赵四娘这个梳着包包头的小丫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纠缠不休
自从家中开了铺子后,赵四娘虽谈不上顿顿大鱼大肉,却也过上了每餐都有荤有素的舒服日子。从而使她那张曾经略带焦黄的脸庞终于得以褪去晦涩疲惫透出晶莹丰润,而那双原本就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则显得更加神采奕奕。
梁研透过那双澄澈的眼睛,似乎能够读懂赵四娘的无声吐槽:“啧啧,不是吧?就凭你一开粮行的,居然妄想插足粉丝这行?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咱家和苏记商行合作的生意吗?苏记的生意你也敢抢,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要说梁记的这位少东家虽然今年不过十六岁,可因着他爹总是不干正事儿,家里的重担就全都压在了他娘的身上。眼见他娘为了经营这诺大的家业,镇日疲惫不堪,孝顺的他从十三岁起就开始帮着照料家里的生意。
不好说他在这几年里见过多少大风大浪,但形形色色的人绝对接触过不少。再加上这静海县虽然不大,但他所就读的静海书院却是远近知名的大书院。在这个绝对排得上燕国前十的书院里,大多数学生家境优渥,甚至其中不乏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
不过在那些盛气凌人的同窗面前,他从来都表现得镇定自若。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从未将苏瑾、温良玉和苗佑仁这些纨绔子弟当一回事儿,尽管他总是会得体、有礼地主动同他们打招呼。
然而今日少年老成的梁研却在貌似能够看透人心的赵四娘面前漏了怯,此时的他觉得好生懊恼,甚至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这是此生第一次他为自己的出身不如苏家而感到深深失落。
好在赵四娘尚且年幼。梁研很快就脱离了她的影响,只听重拾自信的他笑着说道:“还请赵姑娘放心。我并非是要涉足粉丝这一块儿……”
梁研表现得很镇定,可赵四娘却很纳闷儿。心道:我啥时候表露出担心你参与粉丝生意的意思来了?反正粉丝是绝对不可能做太久独门生意的,你一干粮行生意的涉足进去再正常不过了?再加上那门生意又不是我家的,我根本就没想过要阻止,就是要阻挡也阻挡不住。你说这话可真奇怪!
就在赵四娘万般不解梁研为何面色正常,可他耳根后头却红了一大片,而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担心他是不是犯了什么病症的时候,梁研又狠狠地咳嗽了一阵。
“梁公子,你别着急。有啥话你慢慢儿说,咱都听着呢!”赵永忠关切地说道。
“赵大叔,我没事儿。”梁研越发不好意思了,忙道:“其实,我是和你们家合作腐乳、豆腐皮之类的豆制品生意。”
原来你是想做豆制品生意呀!你早说呀,扯到粉丝上头干啥?
赵四娘最是不耐烦这种拐弯抹角,半天都扯不上正题的人。
“豆制品?梁记不是一直只卖粮食的吗?”赵永忠奇道。
相比起赵永忠的困惑,赵四娘心下却是一阵清明。
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无论买些什么都需要用票。有很多东西就算是你有钱,没有票你也没法儿买。在那个年代,凭票供应的粮店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曾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不过几年过后,曾经高高在上的粮店渐渐走下神坛。由门庭若市变成门可罗雀。有些粮店为了生存下去,就放下身段卖起了豆腐等豆制品,甚至蒸起了包子、炸起了油条。因而对于梁研这种不务“正业”的想法。赵四娘丝毫不觉得奇怪。
可是理解归理解,赵四娘却不会赞同这一提议。
原因很多。其中不乏偷闲躲静的慵懒心态,也多少有些心灰意冷的缘故——生意做得再大再好又如何?在内忧外患之下。想要守住这份家业实在是千难万难。既然如此,小康足矣,至于其他,不做也罢。
不过这些还不足以让赵四娘在她爹殷切的目光下,理都不理坚决反对。
虽然赵四娘有些不大靠谱,可她也深知有些事儿,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有些人儿,更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开的。特别是经过赵元娘的再三提醒后,她就更加明白老赵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家。谁让她家这块肥肉看上去鲜美就算了,还表现得那么容易下口呢?
既然已经无路可退,那就只有让自身变得更加强大。
当你稍强于人,好到让人眼红心热时,那会引来歹人觊觎豪夺;当你远胜于人,强到让人抬头景仰时,那会使得歹人敬而远之。
为了自强,退一步说,为了自生,赵四娘都不会再颓废下去。
就在刚才,坐在车上的赵四娘已经把所有能够赚钱的法子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思来想去,当前还是开豆腐坊最切实可行。
的确,一时半会儿之间赵四娘还是克服不了保密这一大难题,它依然像巨石一般横在她家豆制品推广的道路上。然而镇上唯一的竞争对手许记的名声坏了,她家的机会也跟着来了。
在前世,哪怕制造商总是被些真假难辨的传闻围绕着,只要无关商品的品质,依然会有客人边骂边买,甚至于绯闻操作得当的话,还可能让销量再创新高。
可在这个把声名看得比性命还要重的时代,家中出了个这样的儿媳妇足以让许记的生意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特别是当许记销售的豆腐不再是唯一选择之后,赵四娘相信会有很多镇上人放弃老字号许记,转而去买相比而言名声更好的她家的豆腐。可以预见,就算是仅卖豆腐、豆浆这些传统豆制品,她家的生意也能红火地进行下去。
这么好的赚钱机会,赵四娘为什么要答应让非亲非故的梁记来分一杯羹呢?
诚然,在漫长的自强之路上,仅凭自身的努力还远远不够,是需要找一个稳当的靠山。不过,在赵四娘看来,苏记这棵主动靠上来的大树就是个绝佳的选择。至于梁记?势利的赵四娘不予考虑。
赵四娘反对的意思很坚决,不过她反对的态度却很委婉。尽管心中万般不耐,她还是忍了又忍终是忍住了打断梁研的冲动,任由他啰啰嗦嗦地列举完了两家合作的种种好处后,方才温言说道:“承蒙梁公子看得起咱家,愿意和咱家小店合作。只是你的好意咱们心领了,……”
果然如此,嘴上说得漂亮,其实心里还是看不起梁记的吧?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不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啦?哼!你的眼睛早就出卖了一切!
望着一脸假笑的赵四娘,素来以假笑见长的梁研终于有些破功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若是赵四娘当真能够读懂别人的内心的话,她必定会大呼冤枉——她的眼神或许流露出不赞同的意思,但绝对没有瞧不起梁记的意思哇!梁研完全是脑补过头了好不好嘛!
梁研蹙眉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就连正对着他的赵四娘都没有察觉到。可就是这么细微的动作,却被一旁始终关注着梁研的赵元娘立时捕捉到了,她不禁眯了眯眼睛。
赵元娘不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可当她听到梁研还是不肯死心,眼见豆制品生意不成,又开始游说赵四娘同意合作咸蛋生意时,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同样是获罪于官府,被判全家流放,于她舅舅家,幽州百姓虽没有勇气站出来为其分说一二,但他们却不会指责舅舅一家。毕竟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衡量是非对错的准绳,众人更多的是给予她舅舅同情和理解。不为别的,只因舅舅是孝章太子的门人,出自这位遗爱于整个幽州的殿下门下。
因而,“识时务”的宋氏一族果断地同舅舅家断绝关系后,虽免于了官府的责难,却被高店村的村民所唾弃。
因而,即使是心黑手狠的老赵家都没有勇气休弃她娘。就算老赵家痛恨她们母女给家里招祸,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凌她们,只能暗中使绊子。
可是梁家?罪有应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次拒绝
“一起做咸蛋生意?梁公子是想在咱家铺子大量订购咸蛋吗?”面对锲而不舍的梁研,想要拒绝的赵四娘实在不好意思再次推拒。再加上她爹流露出一脸希翼,为了将两家的合作促成,不断地进行着各种明示暗示,她只得重新考虑起两家合作的可能性来。
仔细想想,接下梁记的订单不仅可以给家里添个进项,还能卖个人情给梁记,也不是不可以……
赵四娘算盘打得挺响,可人家梁研却不大乐意照着她的思路走,只听他稍带迟疑地问道:“这……若是可以,咱家想将方子买下来……”
赵四娘闻言,不禁面露难色。
梁研刚才提到的咸蛋是她家制作出的第一批成品。她之所以会兴起做咸蛋的念头,还是因为月前姜家先后收到两大篮子鸡蛋,看到节俭的杨氏不舍得多吃,却又担心鸡蛋放久了会坏掉,为了给她外婆解忧她就将其中一篮子鸡蛋腌了起来。
蛋还可以腌着吃?全家人都好奇得不得了。不过随着赵四娘的大显身手,众人由将信将疑转为深信不疑。又听赵四娘说腌制而成的咸鸭蛋要比咸鸡蛋更加好吃,且说这话时赵四娘轻轻咂了咂嘴。心疼外孙女儿的姜老爷子见状就特地跑去邻村,寻了户养鸭的人家买了两篮鸭蛋回来,专供赵四娘腌来吃。
其实赵四娘刻意在家人面前提起咸鸭蛋的美味,除了想要一饱口福之外。更多地是想拿那些鸭蛋做实验。
当时她家还不具备开设鸭场的各项条件,她是想依着前世的记忆,通过亲自动手腌制咸蛋来对方子进行完善。然后将实践过后证明可行的方子卖出一个合理的价钱。
因而统共三篮子鲜蛋,刨去被赵四娘拿去做皮蛋的那部分,剩下来的加起来也不过一百来个。于是赵三娘每样二十个分别做出了原味、五香、麻辣、酒辣和酱香等多种口味的腌蛋来。
按照赵四娘前世搜罗来的方子,腌蛋至少要三十天才能制成。不过赵四娘为了讨好她的那个他,就提前将蛋取了出来。虽说火候不够,皮蛋尚且拿不出手,可咸蛋的口味倒也还差强人意。当然“差强人意”这样的评价。是赵四娘看到那个他依然对此不置可否,有些灰心丧气之下做出的过低评价。其实赵四娘的家人个个都是赞叹不绝,这可不是为了给赵四娘捧场才这样说。他们是真的为咸蛋的鲜美滋味所折服了。
不过这些只是试验品数量不多,家里人尤其是杨氏和姜氏,在赵四娘的再三劝说下也没舍得吃下一只整蛋,始终捡着赵四娘吃剩下来的蛋白吃。至于咸蛋的精华——蛋黄?知道孩子们爱吃。她们仅仅是挑了一筷子尖儿尝了尝味儿,各种口味中的区别是品不出来的了。
尽管还没吃尽兴,可一家人都知道这咸蛋是个好东西,知恩图报的他们立马想到了汪掌柜,于是就想把家中的咸蛋尽数送给汪掌柜。
看着这么实心的家人,赵四娘一反常态,不但不拦,还添了几张以咸鸭蛋为原料的菜谱一道儿送了过去。刚刚在包厢里闻到的那股若隐若现的“赛蟹黄”味儿。想必就是依着其中的一道方子炒制而成。
赵四娘会这么热心,不可否认是存着报恩之心。可更多地是还是想透过庆丰楼这个平台把咸蛋推销出去,最好能招来大主顾把方子花高价买走。
不过这是赵四娘先前所想,在碰上主动靠上来的苏记商行之前的想法。而今有了苏记这个大靠山,她可以放心大胆地筹建鸭场,这张方子——她不想卖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迫不得已必须要卖,那也得卖给苏记不是?赵四娘自认为吃货一枚的她没啥本事能让苏记瞧得上眼,琢磨着也就只有手上这些个张方子能拿得出手了。既然如此,那就全都献给苏记好了。毕竟你得要不断让盟友看得到你潜在的价值,人家才会想方设法保住你,才不会兴起卸磨杀驴的念头。
“早就听说梁公子少年有为,这几年梁记在你手下经营得越发红火了……”尽管不耐,可接下来又要拒绝人家,赵四娘还是很给面子地狠夸了一顿梁研,才委婉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尽管梁研屡次受挫,可小小年纪的他却始终表现得很有涵养,并没有因为赵四娘的拒绝而流露出丝毫恼怒之色,最后更是挂着笑容同赵四娘一行道了别。
只是赵元娘还是在转身走出包厢的那一刹那,成功地捕捉到了那道不同寻常的目光。
这是……恼羞成怒?真没想到这个罔顾他人死活,削尖脑袋往上爬的家伙居然如此沉不住气,赵元娘心中一声冷笑,头也不回的架着赵永忠就往外走去。
同热情周到的汪掌柜告辞后,赵永忠架着车缓缓朝南大街驶去。
望着这辆由健骡拉着的骡车居然走得比人还慢,再加上赵永忠自打被她们姐妹俩强行拉出了包厢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她俩说过话——唉,表现得如此明显,赵四娘都不好意思装作不知道她爹这是有些生她的气了。
素来没啥脾气的她爹为啥闹起了别扭了呢?这个再好猜不过了,无非是为了她三番两次下了他曾经的少东家的面子了呗!
赵永忠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对于所有有恩于他的人,他都铭记在心。而那一长串的名单之中,常年给他提供工作机会的梁记诸人无疑名列前茅。
赵四娘很清楚,她爹之前的种种表现就是想要报答这份儿恩情,若是可以,她很愿意成全。况且,说话做事留一线,他日方才好相见。这样的道理,家中祖祖辈辈做着生意的赵四娘不是不知道。目前看来,赵家铺和梁记所涉及的生意关系不大,可梁记在静海县的人脉颇广,这要真要和梁记搭上线,说不定哪天就会对她家生意的后续发展有所助益。更何况梁记还有一位在赵家村地位举足轻重的姑奶奶,就是不为生意只为让嚣张的老赵家收敛些,她家也得和梁记打好关系。
的确,如今的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把方子卖给梁记,可这并不影响两家合作。人家梁研开口就说买方子未必就是铁了心要买,多半是存着试探之心。你漫天要价,我坐地还钱,这才是做生意嘛!因而,就在方才她还想要劝说梁研退一步,提议让梁记负责提供禽蛋,而赵家铺则专管制作咸蛋,再在梁记遍布整个静海县的铺面里进行销售。
不过,就在赵四娘即将开口说出这个在她看来是双赢的提议之际,却看到了赵元娘那再明显不过的反对眼神。
直到昨天为止,在赵四娘心中赵元娘这个大堂姐还只是一个不敢吭气的受气包形象,那时的赵元娘要是朝她使眼色,赵四娘八成会只当没见。可就在不久之前,赵四娘敏锐地意识到如今的赵元娘定然是有一番奇遇——穿越?重生?抑或其他?总之,在赵四娘这个穿越女眼里,不同以往的赵元娘绝对不可小觑,她的意见必须给予采纳。因而,赵四娘不顾一切地反对了。
我就反对了,就下了梁研的脸子了,这又咋样啦?我的出发点不都是为了咱家好吗?用得着为了个外人生我的气吗?
望着背对着自个儿赶车,始终一声不吭的赵永忠,赵四娘心里不禁暗暗有气。
可当赵四娘不经意间看到她爹的头上居然已经生出了白发,而那一根根白发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又显得那样地刺眼,就深深地刺痛了赵四娘的心——她爹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预感不妙
好吧,不服归不服,可老爹还是要哄的,只是赵四娘却不方便坦然告之赵永忠她反对的真实理由。出于无奈,做人不太厚道的赵四娘决定黑一把梁研。
“爹,这大好的生意都送上门儿来了,要是能够,我也想做呀!只是……唉,我是听说这个梁公子人品不咋地……”
不等赵四娘说完,“锯嘴葫芦”就大声打断她道:“没根没据的话可不能瞎说,人家梁公子可是个好人。”想是怕小闺女不信,讷于言的赵永忠又添了点儿修饰道:“真是很好很好的人!”
“可我怎么听说,因着梁公子,梁记开始变得刻薄了呢?”见赵永忠想要反驳,赵四娘却不给他张口的机会,接着道:“远的不说,就说他家给短工发的工钱吧!爹,你也在梁记断断续续打了近十年短工了,你倒说说看,是不是自打梁公子接手了梁记的生意后,梁记就老喜欢把一天的活计缩成大半天,然后就给人结半天的工钱?你可别不承认!乡里乡亲的,大伙儿也不好意思拿出来明说,可在赵家村的时候,总能听见一些人悄悄议论呢!”
谁说不是呢?自从三年前起,原本宽仁的梁记忽然开始寻找各种借口克扣工钱,弄得大伙儿心里都叫苦不迭。不过万幸的是每次也不多扣,最多就少给个十来文钱。然而别看每回只是几个铜板儿的事儿,这在人家有钱人眼中或许不算什么。可在他们这些镇日勒紧腰带为了些针头线脑发愁的小老百姓眼中那可是天大的事儿啊!虽说赚多赚少他赵永忠都别想拿到一丝一毫,可以说于他这个领工钱的人没有任何相干,但是他肯答应他娘却不肯答应啊!就为了这事儿。他每次上缴工钱时都会被赵乔氏责骂,甚至连带着姜氏和他几个儿女也没少因此大吃排头。说句心里话,他对梁记不是不埋怨的。
不过在这个时代,找工作异常艰辛,就算你有大把力气,也不是你想卖就能卖得出去的。即使是行大运找到份儿活儿干,到了结工钱的时候东家也未必会给现钱。可能给些陈年的谷子啥的就打发掉了。
而梁记因着梁氏的缘故,总是优先录用赵家村的村民,为他们提供了一份儿相对稳定的短工。何况梁记虽稍显苛刻。却能做到工钱日结,光这点在这个大环境下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因而赵永忠虽有稍许不满,可和大多数替梁记打工的同村人一样,心中更多的是对梁记的无比感激。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报答梁记。想要尽自己所能去促成两家的合作。
于是赵永忠接着为梁研分辩道:“这主意或许不是梁公子出的呢?说不定……”
赵四娘快言快语道:“就算这馊主意不是他出的。可没他点头,梁记是不可能无故克扣工钱的吧?”见赵永忠脸色越来越黯淡,赵四娘软语道:“我也知道镇上好些铺子,它们对待短工远不如梁记好。其实今儿我把这事儿拿出来说,并没有借此指责梁公子的意思……”
“那你还……”赵永忠小声嘀咕道。
“爹,你一直对梁记心存感激这点我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反对你去报恩。只是你想要报恩,咱们大可以像回馈汪掌柜一样。拿些咱赵家铺自产的吃食给人家梁公子送过去。”说到这儿,赵四娘正色道:“不过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那是两码事儿,不能混为一谈。梁公子或许还算是个不错的东家,可他未必是个好的合作伙伴。若是没有碰上苏记,说不准刚才我就答应同梁记合作了。可谁让我遇上了做得更好的苏记呢?不说别的,光看人家苏记是如何对待伙计,就让人觉得苏记更仁厚可靠,而梁记……就有些不够看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可仔细观察赵永忠的神色,就可以察觉到他还是没有被赵四娘的这一番说辞完全打动。于是赵四娘只得下猛药道:“换做以前,咱家多赚点儿少赚点儿,甚至是被别人骗上一把也不怎么打紧。可现今咱们不是说好了嘛?要尽快赚钱去把大姐救出来,那么选择合作伙伴就至关重要,必须慎之又慎……”
一提赵二娘,意气用事的赵永忠就猛醒过来,不等赵四娘说完就忙道:“是爹我想得不够周到,差点儿耽误了家里的生意。做生意还是四娘你在行,你说咋办就咋办,我再也不乱出主意了。”
赵四娘在心底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不过在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板着张小脸,只听她严肃地问道:“那害了大姐一生的赵成蓝呢?爹,你还打算上赶着去救她?”
不可否认“赵二娘”在赵四娘家很好用,特别是在赵永忠面前,但凡要涉及到有关她的字眼,赵永忠都会无条件投降。可“赵二娘”之所以会这么有效,却是因为这个名字后面隐藏着无法言喻的悲伤——就连赵四娘这个后来者都不愿意轻易提及到的悲伤。所以,她实在不想过多言及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姐。
然而,赵永忠实在是太不争气了!人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的伤疤还在流血呢,却总是忍着疼去接着讨打。对待如此欠揍的人,赵四娘不介意去戳一戳他的伤疤,让他长点儿记性。
赵永忠脸色一白,健忘的他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只见他猛摇头道:“不、不……唉,我实在对不起你大姐呀!”
忏悔完毕,心情激荡的赵永忠使劲抽打了两下骡子,一直散着步的骡子终于肯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赵四娘家的铺面所在的南大街离庆丰楼并不远,没多会儿他们一行就来到了这条长乐镇上最繁华的街上。还没等骡车停稳,眼尖的赵元娘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发现了赵永孝的身影。
经过赵元娘一指。赵永忠父女也看到了赵永孝的背影。只见赵永孝正沿着南大街缓缓地走着,走两步就停一停,微微回头。一顿足接着又背朝铺面接着往前走。
比较了解弟弟的赵永忠一见赵永孝这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遇上了啥大麻烦了,想来找哥哥帮忙却不好意思开口,就在这儿徘徊。
于是赵永忠一把跳下骡车,急忙去把赵永孝拉住。
进屋一问,不出所料,赵永孝这回确实是有求于赵四娘家——他想要开口借钱。
话说昨儿赵永孝还在镇上打短工的时候。就有热心人特地跑来告诉他,说他家里出大事儿了。他一听说,当即放下手中的活计就往回赶。只是没有代步工具的他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那几出大戏,等到他回到老赵家时,众人都已经散了。
不过他还是通过赵永芳,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不禁又羞又痛。没过多久。老赵家又因赵成蓝的事儿闹得人仰马翻。还不容易消停了,他早已身心俱疲。不过疲惫不堪的他却一夜都没有合眼,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向来孝顺的他第一次违背赵老爷子的命令,没去给赵老爷子他们赶车,而是径自去了高店村。可他人跑到了那儿,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去敲李家门,就一直在高店村村西徘徊着。直到晌午时分他才被认识他的人给发现了。把他拉去了李家。
到了李家,李家人对他不打不骂。依旧如同往常一般招呼他,这就让他更加羞愧了。
在李家期间,他偶然得知李二姑娘伤了根本,可她却怎么也不愿意花钱吃药。
昨儿李家从老赵家拿到了十两银子的补偿,这些银子在普通的乡里人家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足够李家丰衣足食地过上一年。不过这是在正常情况下,李家不同于别家,家中还有一个常年服药的老太太,为了给老人家治病,家里已经将原本就为数不多的田地卖掉了一大半,甚至还借了一些外债,而往后的药钱更是个无底洞。在这种窘境下,李二姑娘当然不愿意花钱买药吃了,就连李家其他人在几番思量后,虽然还是坚持给李二姑娘吃药,却也只是按照土郎中开的药方,抓了几副便宜的药将就用着。
李家人选择妥协,可赵永孝却无法接受,他很想给李二姑娘请一位好大夫,来弥补昨儿老赵家对她的亏欠。
话到此处,赵永忠摆了摆手示意弟弟不必再说,他立刻站起身来,就要带着赵永孝去济生堂请申大夫出诊。
其实仁厚的赵永忠一直在为他娘和他妹妹做下的孽而感到深深的自责。早在今儿上午的时候,赵永忠就请杨氏和姜氏一起,带着好些补品去李家探病。
一般来说,每个村庄里总会有一两个土郎中,大病他们治不了,可瞧瞧小病还是不成问题的。可姜家滩实在是穷的一塌糊涂,常驻郎中——那是没有的,就连走街串巷的摇铃郎中都不太愿意跑来。可想而知,专门负责给产妇接生的稳婆那也是没有的。村子里有谁家要生孩子了,也不会去其他村子或镇上找稳婆,就请同村有经验的老妇人来客串一把,而杨氏就经常被人请去接生。
因而,尽管这两日杨氏见到赵永忠时,她的表情比冰霜还要寒冷,可赵永忠一想到他岳母在妇科这方面也算是经验丰富了,还是硬着头皮央求她和姜氏同去。
杨氏果然不负赵永忠的希望,到了李家后传授了李家人好些坐月子的土方法。不过杨氏光关注李二姑娘本人了,而姜氏的观察力又不过关,也就没能发现李家正在为药钱发愁。
虽说赵四娘没事儿喜欢打些小算盘,可治病救人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她是不会反对的。只是今儿尤为善解人意的赵四娘又开口劝道:“爹,请大夫你一个人去就行了,就这点事儿犯得着出动两个大男人吗?你就让四叔坐着喝口茶吧!他都累了一天了。”
赵永忠一想,是呀,弟弟又是跑高店村,又是跑长乐镇,这都有好几十里路了,是该让他歇歇。于是他把赵永孝按在椅子上,就匆匆往外走去。
赵四娘特地开口把赵永孝留下,当然不是真要留他喝茶,其实她是想要打探一番敌情。
身无长物的赵永孝想要借钱,第一个想到她家这一点儿都不稀奇。可他不去姜家滩,而是直接跑到镇上的铺面来了,这就奇了。再联想到赵老爷子一开口就想讹六百两,赵四娘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