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另眼相看
自诩理智的赵四娘觉得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可别把不该说的再说出来,也是时候该安排清场了。
不过关于即刻清场,赵四娘心中给出的高大上理由却是,毕竟自家的生意倒还罢了,多做一天,少做一天,那倒无所谓。可姜家滩众位的乡亲们,特别是这些青壮们,为了力挺他家,都没有按时去码头上工。要知道,码头上的活计虽说不完全是先到先得,但若是去晚了,那可就绝对没有了。都已经耽误了这么多辰光,再不清场让他们赶紧去码头,今儿他们就极有可能找不到活计干了。
只是要清场的话,别的倒还罢了,这七个大活人可怎么处理呢?赵四娘有些犯难了。
前世大可以选择报警,可如今她对这儿的官衙还不是很了解,担心贸贸然报官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有了这么一层顾虑,赵四娘寻思着,那就只能私了了。依着赵四娘的脾气,除了这个坐在地上的人认罪态度良好,可以暂且放他一马。她是想要把其他冥顽不灵的人都五花大绑地捆去镇上许记,堵住他家大门好好讨个说法。毕竟传言只是传言,最好让镇上的人都亲眼见证一番赵成蓝的恶行。
只是她爹怕是不会同意吧?刚刚她爹没有站出来,应当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这会儿肯定会强烈反对她带着人去许记理论。考虑到赵永忠的意愿,赵四娘有些犹豫不决,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片刻之后。赵四娘毅然决定:去!
虽然赵四娘的确是心存狠狠教训赵成蓝一顿出出心中恶气的想法,但这并不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若只是单纯为了和赵成蓝过不去。看在她爹的份上,她可以选择放弃此行。
然而赵四娘更多考虑地是。如何通过这件事将震慑作用发挥到最大化。自家底子太薄,没有什么根基,更谈不上什么后台。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敲打一下那些对自家铺子心怀不轨的人,反而一时心软放过这些恶徒,谁知道一些阿猫阿狗会不会觉得她家好欺负,三天两头就跑上门来,找给他们找不自在?
于是当机立断的赵四娘打算出三倍的工钱,让在她家帮闲的乡亲们帮忙把这六个人押去镇上。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
“赵姑娘,既然这些人是从静海县城来的,要不我帮你把他们送回去吧?”
赵四娘转头一看,只见她身后站着一位身着蓝绸子长衫的老人家,原来是苏记商行的周掌事。她登时心念疾转,难道这个周掌事和许记有旧,想帮着许记把人捞走?
虽然赵四娘极不情愿,她还没如愿把这几个人滴溜着去趟长乐镇。心中还有一口恶气没出,敲山震虎的作用更是没能发挥出来,当然不想就这么轻易地将人交出去。可她很清楚苏记商行在码头上的无上威望,远的不说。仅凭苏记陈掌事的影响力,直接或间接就给自家铺子带来了不少于三成的收益。因而世故的赵四娘万万不会得罪苏记商行的人,她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笑道:“那就多谢周掌事了!”
在征得赵四娘的同意后,周掌事抬起左手挥了一下。接着四个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迅速出现在了周掌事面前。
赵四娘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之前为了探明这帮人是否还有余党。她或明或暗数次扫视人群,其间都没有发现周掌事的身影。而这会儿铺子里除了自己所在的这一块,外围可以说是人挤人人碰人,这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可以强行挤进来,可周掌事年近半百,这会儿也没见他身边跟着长随护送,他老人家是怎么冒出来的?
还没等赵四娘整明白,她就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住了。
原来那不安分的六个人各被两个乡亲制住了手脚,虽然还能稍稍动上两下,却不要想做什么大动作。原本赵四娘认为把人这样扣住就已经做得很好了,待会儿找几条绳子来慢慢绑上就成了。谁知她还没看清那四个黑衣男子是怎么动作的,就见那六个人一个个精准地飞到了坐在地上的那人旁边,叠成了高高的罗汉。按理说,这六个人也没被捆住手脚,肯定要动上两下。可出人意料的是,他们居然乖乖地趴在那儿,一动都不动。
稍稍回过神来的赵四娘第一个念头是怅然,那四个黑衣男子应当会点穴,个个身负武艺,这不禁让她想起了她那狠心的哥哥;第二个念头是欣喜,那四个黑衣男子奉周掌事之命行事,将那六个人整治成这模样,看来周掌事和许记的人不是一伙儿的。
更让她欣喜的还在后面,只听周掌事朗声道:“诸位,赵家铺作为苏记商行最重要的供货商,一直以来都为苏记提供极为重要的货源,是苏记不可多得的合作商家。今日居然有人胆敢在赵家铺里寻衅滋事,苏记商行当然不会袖手旁观。稍后苏记就会替赵家铺把这几个恶徒扭送至静海县衙,使其绳之以法。当然,不仅是这几个恶徒,苏记还会追究许记豆腐坊的责任。总而言之,苏记商行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前来赵家铺滋事之人。”
众人先是被黑衣男子的凌厉身手给镇住了,接着周掌事这些掷地有声的话语一出,更是让众人心若擂鼓,大惊不已。
“苏记商行”在幽州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当之无愧的金字招牌。而今赵家铺居然能请动苏记为自己出头,他家的背景实在非同小可,这赵家铺恐非一个小小的吃食铺子这么简单。
在场的众人之中,有不少人他们看向姜老爷子和赵永忠的目光里霎时间生出了敬畏。
若说吃惊,众人中最吃惊的莫过于赵家铺的人了。他们心里很清楚自家不过是卖了一批粉丝给苏记商行,什么时候成了苏记“最重要的供货商”了?这完全是无稽之谈。但他们更清楚,在“苏记商行”这块金字招牌的照拂之下,但凡有人想对赵家铺下手,事先都得要好生掂量掂量。如此一来,能为他们家挡掉很多麻烦。比如说,今天的这个“许记”,将来可能出现的“张记”、“李记”之类的竞争对手,相信他们再不敢生出觊夺之心了。于是他们都选择一言不发,来个默认。
赵四娘虽然默不作声,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内心深处却一点儿都不平静,原先的欣喜之情也慢慢褪去。
如果说是得知了赵成蓝的所作所为,周掌事不禁义愤填膺,决定打抱不平。那么替他们把这几个人送交官府,这就算是仁至义尽了。可周掌事之后所说的话语完全是在给她家撑腰,而且还不是以他个人的名义,竟是动用了他东家苏记商行之名。这是不是说明今日周掌事的举动,是得到苏记商行默许的呢?不过是萍水之交,苏记商行这么做实在是太过了。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苏记商行送了她家这么大的一份礼,应该是想要从他们这儿得到些什么吧?世故的赵四娘如是想。
可她家又有什么值得苏记如此另眼相看的呢?她家拿得出手的,不过是些做吃食的方子罢了。虽然她听说苏记商行名下也有几家酒楼,但苏记作为幽州第一商行,人家起点那么高,能看上她家的方子?退一步说,就算是苏记瞧上了某些方子,大可以和她家直接交涉,进行公平交易,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来为她家如此高调地出头。
再联想起当初谈粉丝生意时,自己报出七文钱一斤的价格,周掌事作为一个商人,而且应当是极为成功的商人,居然一点儿都没有还价,这极不符合常理。
赵四娘不是怀疑论者,但她还是忍不住怀疑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于是乎赵四娘开始陷入无限脑补之中。
“妹妹!妹妹!”赵三郎见妹妹从刚才到现在都快有一刻钟时间了,一直站在原地发呆,这会儿怎么喊她都没有反应,忙跑了过去轻轻推了推她,提醒道:“周掌事请你过去呢!”
正在向阴谋论靠齐的赵四娘被赵三郎这么一推,方才醒过神来。
环顾四周,发现刚刚还人满为患的大堂里这会儿只剩下三三两两零星的几桌客人。毕竟之前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虽说大部分是来看热闹,并不是专程来搞破坏的,可人潮退去后,铺子里还是变得凌乱不堪,很多客人都不愿意继续留在大堂里就餐,纷纷就此走掉。
不过大堂里虽然生意凋零,可外卖窗口却生意兴隆。不知是不是赵三娘的那番话起了广告效应,外面的长队已经转了好几个弯,队尾都排到了官道边。一众人不为别的,就只为购买一些传自宁国的豆制品。
“你说周掌事找我,他人呢?”赵四娘看了一圈不见人影,于是问道。
“大堂里太乱,就搬了套桌椅,请他去后院坐了。他说今日是来谈生意的,所以请你赶紧过去。”赵三郎就答道。
谈生意?应当是谈粉丝生意吧?可我怎么觉得这里头没有这么简单呢?
赵四娘一面惴惴不安地寻思着,一面穿过后厨往后院走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大笔订单
后厨里,姜氏正忙着将坛装的腐乳分装入一只只大小不一的罐子里。
没办法,虽然人们普遍能够接受腐乳这种新事物,其中还有不少客人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腐乳那种独特的口味,但极少会有人买上一整坛,大多是挑几种自己喜欢的口味买上那么一二十块。
左近的村民会时不时拿着只碗或是拎着只罐子来买上一些,而更多的是两手空空没有准备的头回客,于是赵四娘想出了在出售腐乳的同时兼卖罐子的主意,用以方便过往客人。
只是外卖窗口的客流量远远超出预想,时常会出现排长队的现象。为了提高外卖窗口的运作效率,赵家铺就事先将腐乳分装入罐,额定小罐十块,大罐三十块。这样客人可以根据需要选择,付完钱当即就能拎着走,大大缩短了排队时间。
这会儿正蹲在地上忙活的姜氏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扭头一看,见是赵四娘走了过来,忙站了起来。
赵四娘见状,顺口吩咐道:“娘,咱家早上的生意估计也就这一段儿了。待会儿客人散了,你和小姨,还有舅母三个人仔细想想,刚刚来咱铺子里帮忙的乡亲们都有些谁,稍晚些时候咱们得一家家上门拜谢。”见姜氏一脸赞同地点点头,赵四娘绕过地上的坛坛罐罐,接着朝后门走去。
“四娘啊,你等一下……”后厨里的姜氏见状,忙一把拉住了她。
赵四娘就看向她娘,等着姜氏的下文。可姜氏却露出一副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样子。
“娘。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我还得去招呼周掌事呢!”心中思绪纷杂的赵四娘很是不耐烦。又等了片刻,见姜氏还是不肯爽爽快快地讲出口。急道:“到底什么事儿?你不着急说,那应当不是什么急事,就等我回来再说吧!”
姜氏见赵四娘挣脱她的手就往后赶,心里一急,忙开口道:“等你把周掌事送走再回来说就迟了。其实我是想求个情……”
赵四娘猛然回头,瞪视着姜氏,心道:刚刚我还觉得你长进了呢!这会儿居然要给赵成蓝求情?她刚要出口怒斥姜氏不争,却听到了一番出乎意料的话语。
只听低着头不敢看小闺女的姜氏絮絮叨叨道:“……别的人倒还罢了,我看坐在地上的那孩子一面大声痛哭。一面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们走的时候,心里怪不落忍的。其实吧,我看那孩子本性不坏,他这么做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一时冲动做了傻事儿……”
“走投无路就能跑来打砸人家的铺子?那走投无路的人跑去杀人放火,是不是也是情有可原的了呢?”赵四娘问道。
“是,那孩子做错事儿了,被送去衙门也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只是可怜他家的寡嫂和小侄子,他家没了他这个顶梁柱,以后可怎么活呀?他大嫂那病……”说到这儿,姜氏满脸凄凄。
赵四娘早在姜氏甫一开口为那人求情时。就隐隐猜到了她娘求情的缘由,再听到这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
赵四娘缓声道:“娘。你放心好了,其实我并没有想要太过追究那人的责任。我相信周掌事也明白我的意思。不然的话,那人就早就和其他闹事的人做堆了。哪还容得他自个儿走路呢?”
姜氏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忧道:“可是……”
“好了,好了。娘,你的意思我懂,我都懂。待会儿我就去跟周掌事提,最多让那人去趟衙门作证,绝不为难他,你看成不?”
看到姜氏欣慰地笑了,赵四娘心中也颇感欣慰,她这滥好人的娘总算没提要给赵成蓝求情,实在是一大进步呀!
只是刚走进后院里,赵四娘稍霁的心情立刻阴云密布。
只听到她那滥好人的爹正朝周掌事嗫嗫喏喏地问道:“周掌事,这个、这个……真的要去追究许记的责任吗?能不能……”
“爹,你怎么还在这儿?今儿可是集日,得去镇上拉牛下水的。你这会儿还不动身去拉,咱们可怎么来得及处理呀?是想让咱们干到后半夜吗?”不等赵永忠说完,赵三娘就蛮横地打断了她爹。
不得不说赵三娘这个小姑娘平日里也不是多么细心的一个人,可一旦触及到了老赵家,特别是有关赵成蓝的一切,她都特别上心。她苦苦等了三年,终于等来了报仇的绝佳契机,怎容有失?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她把种种可能都设想了一遍。思来想去,整个赵家铺会赵成蓝求情的,也就只有她爹娘了。于是小姑娘直接拿了盆,就蹲在后厨的后门那儿洗起碗来,伺机监视着她爹娘的一举一动。
听到她娘为那人求情,她轻挑了挑眉头,也不置可否,继续埋头洗碗。而当听到她爹要为赵成蓝求情,她立马就站了出去,先是插话拦住,接着不由分说,拉着赵永忠就往骡车那儿走。
赵四娘见赵永忠一脸不想就此走开的样子,也劝道:“爹,二姐说得对,你还是赶紧去镇上吧!倒不全是为了拉货,主要是得去镇上买些谢礼回来。今儿这事儿能这么顺利解决,全是靠了众位乡亲们,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
“四娘说得在理,你赶紧去吧!别不舍得银钱,多买些谢礼回来!”在一旁作陪的姜老爷子也道。
见小闺女和岳父都这么说,赵永忠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顺从地去取车。只是刚走了两步,赵永忠回过头来,央告道:“四娘啊……”
赵四娘笑道:“爹,你的意思我懂,我都懂。我会看着办的,你就安心去吧!”
说罢,赵四娘又让赵永忠带上赵三娘一道去,说是让两人商量着买些啥做谢礼好。
不过赵三娘心里很清楚,要去拉牛下水就得去北街,而许记豆腐坊和赵家老铺也在北街,妹妹这是生怕她爹会遇上些不该遇的人,中途会节外生枝,让她跟过去看紧她爹。她自然是欣然答应,二话不说拉着赵永忠就走。
顺利把赵永忠忽悠走了,赵四娘定了定心,快步走向周掌事,笑吟吟地赔礼道:“周掌事,实在是对不住,让您久等了。”
周掌事就坐在一旁,方才把一家人的互动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叹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不过他对此不置可否,接过赵四娘的话头,笑道:“无妨。你们家这小院倒也别有意趣,我坐着甚是舒适,巴不得能在这儿多坐一会儿。”
赵四娘心中一乐,你就扯吧!问道:“周掌事,您今儿是来谈粉丝生意的吗?”
周掌事点头道:“正是。上次在你家买的那三千斤粉丝在县城里卖得出乎意料地好,不过几天的工夫就一售而空,还吸引了许多回头客。经过这次试卖,咱们东家决定把粉丝推广到整个幽州。所以让我来和你家签下长约,具体数量还得视情况而定,但每个月至少会向你家买五万斤粉丝。”
姜老爷子寻思着,每月五万斤的话,也就是日产两千斤不到,以他们家的制作效率完全可以实现。至于原料,他们姜家滩啥都缺就是不缺番薯,虽说如今已经开了春,番薯吃掉了不少,可这会儿随便去村里转一圈还是能凑出几万斤来,更别提如今几乎每家都还存着许多现成的番薯粉。而且据姜老爷子所知,邻近的几个村子也有大量番薯富余。这么多旧年的番薯完全可以撑到秋天收获新番薯的时候,根本就不用愁原料会供不上。因此这个单子完全可以接下来。
于是喜出望外的他立刻望向赵四娘,希望她赶紧答应下来。
然而赵四娘闻言,却没有一口应下来,细细思量后,她提出双方先试着定下为期三个月的契约。
关于出货数量,赵四娘要求在这三个月内,让赵家铺每隔五天出一次货,每次出货一万斤。至于运货,则由苏记商行全权负责,而粉丝价格依然是七文钱一斤。
三个月过后,苏记商行可以要求酌情调整订量和订价,但调整范围必须事先征得赵家铺同意,单方面调整视同违约。
除此之外,苏记商行还必须提供赵家铺一百两银子的启动资金,用以支持赵家铺进行大规模生产。这一百两将会在赵家铺的粉丝生产进入正轨后,如数归还苏记,但是不计利息。
在此期间,如果双方都没有异议,契约自动顺延至下一个周期;如果任何一方因故无法继续履行契约,需提前一个月告知方可终止协定,到时双方和平解约;若是不提前告知,则需支付一百两的违约金。
这样的条件赵四娘自己都觉得苛刻异常,先不提别的,就光说价格,单订三千斤是七文钱,月订六万斤还是七文钱,凭心而论,她自己是绝对不会接受的。然而,出乎赵四娘意料之外,或者说隐约又在她意料之中的,在这样的漫天要价之下,苏记商行没有坐地还钱。周掌事不过是再次强调除庆丰楼外,赵家铺只能将粉丝出售给苏记一家,便爽快地将所有条件都答应了下来。
这么优渥的条件……好到让人感到深深的不安。
待得行动力极强的周掌事将守在外面的长随叫了进来,取来纸笔将契约写好,连同一百两银子一并交付,只等赵四娘签字同意时,满腹疑虑的赵四娘迟迟没有下笔。(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无奈签约
赵四娘之所以会提出这样苛刻的条件,其实就是想要试探周掌事一番,探一探苏记商行对赵家铺的底线所在。如今这个结果……虽然不知道苏记的目的何在,但直觉告诉她绝对不能签。
周掌事见状,目光微闪,继而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这份契约不同于上次的短约,至少得请你们村的里正来做个见证才是。”
姜老爷子见赵四娘迟迟不肯签约,正自大感奇怪,这会儿听周掌事一说,心中赞道:还是外孙女儿想得周到呀!于是他忙起身,打算同周掌事道声失陪后,就去村里请里正姜武。
赵四娘见状忙拦下了姜老爷子,摇头示意他不用去。她很明白,苏记商行能做得这么大,肯定在官府那儿很吃得开,同他家签下的契约,有没有里正见证关系都不大。悲观一些,即使将来会出事,多半也不会出在这张契约本身上。
“苏记商行作为咱们幽州第一商行,信誉是无人可比,口碑是交口称赞。咱家自然也是信任万分,就不用特意去请里正了。”说到这儿,无计可施的赵四娘决定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周掌事能否对四娘明言,苏记商行为何对咱家小铺青眼有加呢?请恕四娘愚笨,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说罢,看似礼貌地关注着周掌事,实则是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不过周掌事纵横商场近三十年,早就练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道行不及他深的赵四娘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那是千难万难。
只见周掌事老神在在地说道:“咱们东家确实是对你青眼有加。赵姑娘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把一间小草棚经营成一家颇具规模的铺子。还能把被人嫌弃的粗粮制成了颇受欢迎的粉丝,这份本事能不让咱们东家对你另眼相看吗?咱们东家素来认人极准。他相信只要同赵姑娘建立长期合作关系,就一定能得到超出意外的回报。因而临行前他特地交代我说,但凡是赵姑娘提出的条件,就尽可能答应下来。”见赵四娘还是一脸不信,周掌事补充道:“赵姑娘只管放心,不光是对你家,只要是有潜力的商家,咱们苏记都是这样另眼相看的。”
虽然小忽悠没能从大忽悠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可小忽悠还是在心中默默吐槽道:你的这番说辞还能再假一些吗?尽管隐约中听说苏记商行不是普通的商户。有着极强的背景,就连官府都不敢轻易得罪苏记。可我有理由相信,要是苏记都如同今日厚待赵家铺这般对待所有供应商,不管后台有多硬,苏记都绝对不可能做到幽州第一。原因无它,实在是败家败得不像了!还让我只管放心?你们苏记诡异的举动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呀!
大笔订单上门,一般人当是喜不自胜。可凡事喜欢往坏处想的赵四娘心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无论她怎么苦思冥想,都无法得知苏记的真实意图,再加上她根本无法从周掌事那张“纯良”的脸上得到一丝启示。这更是让她焦躁不安,登时有种祸从天降的感觉。
不过赵四娘很世故,也很识时务,面对强大无比的苏记。她很清楚这份订单不由得她不接。于是她一咬牙,一跺脚,终是狠下心来签下了这张契约。
周掌事看到小姑娘那张美丽的小脸上满是纠结。心下不忍,生出了不吐不快地冲动。不过由于他在来之前得到过严令,不得不继续保持沉默。
不过在如此明晃晃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隐瞒之前。深沉老道的周掌柜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借口身上另有差事,提出告辞。
赵四娘觉得这个周掌事就是个祸头子,巴不得他赶紧走人。于是她也不多做挽留,和家人一起,欣然将周掌事送出了铺子。
值得一提的是,当着姜氏的面,赵四娘特别拜托周掌事从轻处理装死的那个人。毫无悬念的,周掌事一口答应了下来。
至于答应赵永忠的“看着办”?她没趁机再踩上赵成蓝一脚就算是给她爹面子了,还想让她求情?哼,想都别想!
当看到姜氏、赵三郎和赵四郎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替赵成蓝求情时,心怀隐忧的赵四娘登时感到一阵慰藉,暗道:家里有她爹一个无原则的老好人就够了,多来几个她可真心吃不消呀!
目送着周掌事一行沿着官道向码头方向驶去,与此同时,大家发现在官道的另一头,去镇上取货的赵永忠和赵三娘也驾着骡车回来了。
自打有了这辆骡车,赵四娘就提议将每日去镇上取货的时间由下午改为上午。她嘴上说得好听,这样做是为了空出更多的时间来做第二天的准备工作。不过每次去镇上她都是东瞧瞧西逛逛,严重耽误返程时间。
平常没有对比还不怎么看得出来,可前两日赵四娘没有同行,赵永忠回铺子的时间得以大大提前,今儿有赵三娘从旁督促,即使是去了一趟北大街,还去买了一些谢礼,依然是比往日早了一大截。由此可以证明,平常赵四娘有多么误事。
若在平日赵三娘多半会抓住这个机会,狠狠数落一顿自家小妹。不过此刻坐在骡车上的赵三娘心情极佳,嘴角始终沁着一丝微笑,如果不是碍于她爹在旁,她恐怕早已大笑三声。
都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赵三娘原以为赵成蓝的恶名至少要到下晌才会在长乐镇传出,可没想到她在孙记肉铺取猪下水时,就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许记豆腐坊的老板娘赵氏是如何如何的蛇蝎心肠。这只是先前围观的众人之中有几个人由于有骡马代步,比旁人先到镇上一步,才能够这么快就站在这儿传,但传的人肯定不会太多。不过相信随着步行前来赶集的大批乡民的到来,晌午之前,赵成蓝的恶名将会在长乐镇传遍。
一路上心情愉悦的赵三娘不管看什么都觉得顺眼极了,不过在看到那辆远去的华丽马车时,心中却生出一股违和感。
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儿呢?赵三娘想了半天——无解。
不过心情大好的赵三娘没有继续纠结于此,而是帮着众人将车上的东西卸下。
“因想着还是送些实用的东西好,就买了三十斗白面和六十斤油,另外还买回来半片猪,打算给每个来咱家帮忙的乡亲送一斗白面、两斤油和一条子猪肉。”赵永忠朝姜老爷子道。
姜老爷子点点头,就说了一句:“这样很好。”其实他另有一番话想对赵永忠说,只是转念一想,如今再说于事无补,反倒可能徒然伤了感情,便忍着没说。
赵永忠或许是想要赶时间,或许是想要感谢梁记这些年的雇佣,又或许是想让赵永孝在梁记的日子好过些,这回的白面和油没有在南大街那家他们常去的粮铺买,而是光顾了费家肉档对面的梁记。
三十斗白面和六十斤油对于梁记这样的大粮铺来说,一点儿都不算什么,平常根本就不会送货上门。不过可能是看在赵永忠这些年优异表现的份上,梁记的掌柜见赵永忠赶来的车是单骡车,上面还放着不少东西,生怕他家的骡子扛不住,便主动提出把这些东西送到赵家铺。因而他家骡车后面紧跟梁记伙计驾着的双骡车。
跟来的这个伙计赵四娘略有些印象,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赵家村的村民。看到他用好奇又艳羡的目光打量着赵家铺,赵四娘微微皱了皱眉,心里埋怨她爹不靠谱。不过她随即想到,经过上午那番闹腾后,老赵家迟早会知道自家开了间很赚钱的铺子。这事儿反正也捂不住了,赵四娘也就释然了。
送走了梁记的伙计后,姜老爷子同众人说了刚刚同苏记商行签下大笔订单的事儿,他问赵四娘道:“等晌午收了铺子,我去一家家拜谢,顺便把村里的番薯和番薯粉都收回来。只是这样还不够,下晌我再去邻村转转,尽量多收些番薯回来。只是番薯粉是两文钱一斤,这番薯该给多少钱合适呢?”
见赵四娘沉吟不语,赵三郎接口道:“我看还是直接收番薯粉吧!算下来咱们一天得做两千斤粉丝,另外还要忙铺子里的事儿,哪里还有时间晒粉?我相信开价两文钱一斤,咱们村子自不必说,邻近的几个村子听到消息后,也会很乐意把番薯磨成粉给咱们送过来的。”
“不,在外村还是只收番薯。”接下来赵四娘用商量的语气同大家说道:“我是这么想的,如今咱家并不缺本钱,与其在家里小打小闹,自家人累死累活地干着,倒不如出钱办一间粉丝作坊,专门请人来晒粉、做粉丝。”(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惠及乡里
凡事都崇尚亲力亲为的姜氏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办作坊?我看用不着吧?其实每天两千斤粉丝,咱们自家人吃点儿苦,还是能……”
“娘,若只是一天两天的,见天做上个两三千斤粉丝,咱们咬咬牙还能挺过去。可这是长约,至少得做满三个月,全靠咱家人自己做,哪能扛得住呀?而且我这个提议倒不全是为了给咱家人减轻负担,更多的是想让那些今儿主动站出来帮助咱家,他们自家却还在贫困线下苦苦挣扎着的乡亲们走出困境。”
赵四娘细细解释道:“别看粉丝不过卖七文钱一斤,可成千上万斤下来,这里头的赚头还是极大的,因此咱们完全可以出得起工钱来请这些乡亲们来咱家作坊做工。这工钱也不好太惹眼,就和码头上苏记出的一样,每天给四十文钱。不过除了工钱之外,咱家每个月月底可以根据作坊里的经营情况,给乡亲们分红。分多少不好说,但我相信顺利的话,不敢说能让他们衣食无忧,但至少会让这些善良的人们吃饱穿暖。”
这话一出,姜老爷子心头大震,这姜家滩有多穷,在场的人之中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自打不能出海之后,原本就贫穷的小渔村里的好多户人家都陷入绝境,姜老爷子就亲眼见到好几户人家因为饥饿而绝户。诚然,姜家滩虽然贫穷,可大部分乡亲们依然保有一颗善良的心,看到那些过不下去的人家都想要伸手帮他们一把,只可惜实在是有心无力。尽管乡亲们已经尽了绵薄之力救人。好歹没让那些人直接饿死,但常年饥饿之下。他们中绝大多数还是没有熬得下去。在风调雨顺的好年景里竟会有人死于饥饿,这是多么让人难以接受、悲痛莫名啊!
其他家人或许没有姜老爷子的感触那么深。但心地善良的他们都没有再说出反对的话语来。
这日赵家铺给姜家盖房工地上送去的晌午饭格外丰盛,用以犒劳早上来回奔波的众位帮闲。
收了铺子后,姜老爷子领着赵永忠、赵三郎和赵四娘,带上谢礼前去今日前来铺子里助阵的人家一一致谢。
善心的姜老爷子和赵永忠把在姜家帮闲的那些穷苦人家也算在了道谢名单之内,其实这违背了赵四娘的初衷。赵四娘认为“主动来”和“被动请”的两拨人应当区别对待,众位帮闲是她让赵三郎请来的,而非自己主动过来的,给他们多加几个菜,多结些工钱就够了。没有必要亲自上门道谢。不过权衡过利弊后,赵四娘并没有进行劝阻。
道完谢后,一行四人来到了里正姜武家。
里正家人丁不旺,虽然姜武也先后有过好个儿子,但大多早夭,如今只剩下了幼子。幼子大名叫姜宝胜,和他爹爹一样,在族中也排行第五,小名姜小五。
姜宝胜今年二十八岁。十年前家里也曾给他娶过一房媳妇儿,但新媳妇嫁来姜家滩不到一年便撒手人寰,也不曾给他留下一儿半女。自那以后,虽然姜武老两口积极筹备着为他续娶一房媳妇儿。可心灰意冷的他早就歇了成家的心思,拒绝了老两口的好意,一直打着光棍。
这几年姜宝胜一直在镇上的福来酒家做伙计。因为实在是怕了爹娘的逼婚,平日里就宿在酒家给伙计安排的住处。每隔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因此今早儿来赵家铺里的众人中并有姜宝胜的身影,姜老爷子一行自然不是为了道谢而来。其实他们是为了同里正商量要在村子里办粉丝作坊的事儿。
和赵四娘原意有很大不同的是,姜老爷子提议兴办的这间作坊不再是赵姜两家的私人作坊,而是姜家滩的公办作坊。
赵家铺打算把从苏记商行借来的一百两银子转借给村里,由村里出面兴办作坊,将来作坊走上正轨,资金回笼后,再将银钱还给苏记。而作坊盈利所得则在年底分给村里的每户人家。
里正一听,登时感动莫名,紧紧拉住姜老爷子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制作粉丝这门据说源自宁国的技术,在幽州那可是头一份儿的。虽说谈不上一本万利,但里面蕴含着的巨大利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家赵家铺既有技术又有本钱,再加上有苏记商行做后台,根本就可以单干,完全不用和别人分一杯羹。而现在他们居然要把这么一门稳赚不赔的生意尽数送给村里,这颗仁心、这份胸襟,怎能不让人感动?
公正厚道的姜武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他不能这么白白占人家的便宜呀!可是想到村里那些穷的叮当响的乡亲们他犹豫了。虽说自打去年有了高产的番薯,好些乡亲们不再食不果腹,也再没听说谁家有人饿死了。可是村里依然有不少人衣不蔽体,这让作为里正的他看了既心酸又愧疚。
姜武思量再三,最终决定厚着脸皮接受赵姜两家的好意,不过他在心中暗下决心,日后一定要号召全村人多多帮衬这两家人。
姜武作为里正,也算是姜家滩最大的“官”了,在村子里他所说的话基本上没有人会反驳。但他素来不是独断专行之人,觉得办作坊是关系全村人生计的大事,不能全由他一个人说得算,于是他主动提议将姜家滩德高望重的村老们全都请过来,共同商议。
还得说是人多力量大,大家伙儿坐在一起探讨,很快就把作坊的各项事宜一一理清,甚至把许多细节都一一顾虑周全。
粉丝作坊最终被定在了村里一间无人居住的旧屋里,那间旧屋的主人就是把地卖给姜家的人家。那户人家受不了姜家滩的贫苦,举家去投靠了县城里的亲戚,田地卖给了姜家,可屋子却一直没有人买,因而那间屋子就一直空在那儿。
那户人家常年得到有钱亲戚的接济,因此他家屋子颇为宽敞。虽说那屋子不是青砖瓦屋,但也是用泥砖搭制而成,墙角还用卵石砌了一层,甚是坚固防潮。
再加上,那屋子离村口不远,门前的小路直通村口紧连官道。虽说姜家滩的道路年久失修,可这段路相对来说比较平坦,用来运货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
更妙的是,那屋子四围有好几户人家,可以防止居心叵测的人来打作坊的主意。不过老成持重的村老们出于稳妥考虑,还是决定安排强壮的村民巡逻,确保作坊安全无虞。
至于作坊里的人手安排,在赵四娘将制作工艺简单介绍过后,大伙儿一致决定除了和粉、漏粉这些重体力活儿由青壮担当,其他活计优先从家境艰难且没有壮劳力的人家里挑人来做。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赵姜两家一再表示,愿意把粉丝方子无偿送给村里,建成的粉丝作坊完完全全当做村里的公办作坊,自家人只要在年底的时候和众位乡亲们一起分红就成,不需要任何其他回报,但是厚道的姜家滩人还是一致决定把作坊的五成盈利分给赵家铺。姜老爷子推辞不掉,一番谦让过后,最终决定接受两成盈利。
整个商议过程中,众人都不断夸赞赵姜两家仁义,姜老爷子他们一面说着谦辞,一面露出发自肺腑的明朗笑容。惟有赵四娘笑得有些勉强,带着一丝苦涩。
赵四娘这个人不能说她自私自利,但绝不是纯粹的好人,即使是做善事,功利的她也总是怀揣着一些不便宣之于口的目的。因而真正了解她的人,很难想像素来奉行“先小家再大家”的她居然会把这么赚钱的作坊拱手相让。
的确,在姜老爷子率先提议把粉丝方子交给村里,并且无条件支持村办作坊时,她坚决不肯答应。
当时姜老爷子苦苦劝说道:“四娘啊,其实除了今儿主动来咱家铺子帮忙的乡亲外,咱们村还有好多乡亲都吃不饱、穿不暖。远的不说,就说如今在给咱家帮闲的刘生荣这孩子吧……”
不等姜老爷子说完,赵四娘就打断了他,说道:“外公,你不必说了,这些我都知道。”
赵四娘怎么会不清楚这个刘生荣的底细呢?在她家帮闲的那些人的名单就是她帮着拟的,很了解那些人的家庭状况。
她知道,这个刘生荣他爹死在了海上,他娘随后改嫁了,全靠老刘头老夫妻俩把他和他几个弟妹拉扯大。这老刘头先几年还能去码头上给人搬货,可估计是他扛货扛伤了,背上居然长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肉瘤,于是搬货这一条生计就断了,家里近乎陷入绝境。
以前是没能力,如今手中有了些闲钱,心善的姜老爷子夫妇就曾带着米面前去探望老刘头一家,结果就只有老刘头和刘生荣出来接待他们。倒不是他家不知礼,实在是家中就只有他们俩的衣服还算齐整,其他人的衣服都不周全,躲在屋里耻于见人。
幽州的初春一点儿都不暖和,就在这样刺骨的寒风中,赵四娘曾亲眼见到刘生荣只穿着一条打满补丁的单裤,曾亲耳听说这是他家最体面的裤子,他那几个弟妹都没有裤子穿,两条腿冻得像胡萝卜一般。
如此令人鼻酸的一幕,赵四娘怎会不为之动容?她当即生出了救济之心,所以才会让刘生荣这个半大小子来她家帮闲。
只是自古道:“救急不救穷”,赵四娘认为姜老爷子这种“济世”的想法并不可取。(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得知真相
赵四娘娓娓劝道:“外公,咱们也曾经穷途末路过,也曾经陷入绝境过,那种让人窒息、让人绝望的滋味我很清楚,我能够体会您想要帮衬所有穷苦乡亲的迫切心情,所以我并不反对您去接济别人。只是‘升米恩,斗米仇’,凡事都有个限度。咱们可以把人招过来做工,明里暗里帮衬上一把,让他们渡过一时的难关,可哪能随随便便就把方子送出去呢?您有普济天下的胸怀,这是好事。可就凭一张方子,想要让全村致富,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反而可能给咱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谁知道会不会养出不劳而获的恶习来?以后但凡咱家有什么好方子就有人生出觊觎之心来。
“妹妹,你常说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凡事都要靠自己,别指望任何人。所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只能救济他们一时,以后的路还是要靠他们自己走。”见赵四娘赞同点点头,深明大义的赵三郎正色道:“可是路在哪儿呢?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活路……”
不以为然的赵四娘默默吐槽道:家里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圣母,这么多救世主,这日子还怎么过哟!
只听赵三郎接着道:“……一张方子确实没有什么大用,可咱们可以把它作为引子,带动全村人致富……”
看到家里人听了赵三郎的这番说辞,都用殷切的目光望着她,赵四娘撇撇嘴,暗道:好嘛!你们都是大好人。就我是不近人情的大恶人。你们也不想想我天天累死累活地拼命赚钱都是为了谁?实在是不识好人心。
赵四娘转念一想,如今苏记意图不明。自己就算拼死拼活攒下了丰厚家业,也不一定能守得住……也罢。他们这些败家的,要败就败吧!得了个好名声,说不定将来苏记下手时也能忌惮一二,放自家一条生路。
于是让赵四娘欣然同意是不可能的,但她也没有再加以反对。
只是一番商议下来,赵家铺出钱出力结果就只能分得两成红利吗?尽管赵四娘不停地自我安慰道:有总比没有强呀!原以为一成都没有的,如今能得两成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可话虽如此,从十成到两成,说实话落差太大。早有心理准备的赵四娘表示接受不能。一言不发,默默疗伤。
在赵四娘的沉默中,众人把该商议的事儿都商量得差不多了。姜家滩人最是踏实肯干,也不在里正家磨蹭,每个人都各司其职,纷纷忙活开了。
由于说好现在就安排人去作坊加砌几个灶台,稍晚一些时候来请姜老爷子几个过去做技术指导,所以这会儿姜老爷子一行从里正家出来后,也顾不上回趟近在咫尺的姜家。便急急忙忙往铺子里赶。
今儿是集日,铺子里的下水要比平日多出很多,他们几个主力又出来这么久了,想来铺子里还有一大堆活计没能完成。再加上待会儿又要去作坊,那就只能现在抓紧时间干活了。
只是回到了铺子里后,姜老爷子他们意外地发现这会儿应当在家里操持家务的杨氏居然也在这儿。
看到一向和气的杨氏沉着张脸。赵四娘莫名地感觉到铺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孩子他奶,你怎么过来了?”姜老爷子率先发问。
“我怎么过来了?我是来问问我的好女婿。他把我的大外孙女儿给弄到哪儿去了?”杨氏愤愤地说道。
赵永忠一听,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坏了!心虚的他忙望向姜氏,却发现这会儿姜氏正低头抹泪,根本就没看到他求助的眼神。
赵永忠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向他的丈母娘赔笑道:“岳母,二娘她、二娘她是去县城里给人当丫鬟了……”
“当丫鬟?都这时候了,你还瞒着我?我都听说了,是你们赵家人把我的二娘给卖了!”话到这里,杨氏再也撑不住了,泪如雨下,凄凄唤了两声“二娘”,哭诉道:“若真是卖去当丫鬟倒也罢了,还有赎回来的一天。可是你们、你们这起子黑了心肝的,居然把她卖去当宫女呀!我也活了近五十年了,就没听说过谁家去当宫女的孩子能够活着回来的!”
赵四娘偷偷瞄了一眼赵三娘,心道:刚刚赵三娘可没当众揭露赵二娘是被卖去当宫女了呀?杨氏是怎么知道真相的呢?估摸着这里头赵三娘功不可没。看来赵三娘今日是有心替赵二娘讨回公道,连她亲爹也不放过呀!老爹你可得悠着点儿!
却说姜老爷子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今日听到赵三娘当众说赵成蓝把赵二娘给卖了,再结合老赵家平日的所作所为,姜老爷子料想赵三娘所说不假,这事儿老赵家还真干得出来。只是他估摸着,女儿女婿当初告诉他们说赵二娘是给人当丫鬟去了,那么这“卖”的话应当是指签了卖身契。姜老爷子原本打算质问赵永忠一番,但随即想到在老赵家根本就没他说话的份儿,也就没有开口。如今他寻思着家里有了闲钱,正准备张罗着把赵二娘给赎回来,却万万没有想到老赵家居然是把赵二娘送去当宫女了。
“永忠,真的吗?你们真把二娘送去当宫女了?不是说朝廷只挑十三岁到十八岁的女孩儿吗?三年前,二娘才十一岁呀?”姜老爷子看到赵永忠夫妇的表情就知道杨氏所说不假,可他还是打心眼儿里不愿意相信。
宫女?朝廷每隔三年就会从民间挑选大批宫女,这些年来他们静海县城往京城送去的宫女说多不多,可说少也不少。老伴儿所说的或许有些夸大,但他的确很少听说那些原本二十五岁就该回来的女孩子中有谁回来的,回来的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杨氏见赵永忠还是那副畏畏缩缩的窝囊相,气就不打一处来,冲上前去拉住赵永忠就狠狠锤他,痛斥道:“怎么?你有胆子卖二娘,这会儿怎么没胆子认呢?”
一旁的赵四娘见了,心中不服气道:这事儿她爹是有责任,但他不该负主要责任。这都是老赵家那帮人一手弄出来的事儿,在老赵家没有地位的她爹根本就无力阻止好不好?你要找人算账,就该跑去老赵家,这会儿拿她爹出气,这算什么回事儿?
对于赵二娘的悲惨遭遇,赵四娘表示深切同情。但是穿越而来的她从未同赵二娘相处过一天,也就谈不上有什么姐妹之情。而连日来的朝夕相处之下,她已经和赵永忠培养出了真正的父女之情,这会儿看到她爹被杨氏责打,心下甚是不忍。
赵四娘见姜氏和赵三娘非但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母女俩还拦住了想要帮赵永忠说话的赵四郎。于是她只得拉赵三郎做同盟,一道上前劝解。
“外婆,我爹瞒着你,这是他不对。可他也是用心良苦呀!生怕您知道了真相后,气出个好歹来。”赵四娘见杨氏虽然被赵三郎抱住了,不能再动手捶打,可脸上还是气愤难平,接着道:“这事儿真不能怨我爹。当时咱们三房还没分家,三房大大小小的事儿全得由咱爷奶说得算,他们做主要把大姐送去当宫女,我爹又能怎么样呢?”
不得不说,这人心一偏,说出来的理也是歪的,歪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说服力。
“不怨他?那怨谁?堂堂男儿连自个儿的妻儿都守不住,就眼睁睁看着亲生女儿被拉去送死。非但如此,还处处为那帮禽兽说话,为那帮禽兽卖命!你能记得你是老赵家的孝顺儿子,你这么就不记得你还是人家丈夫、是人家亲爹?用自个儿妻儿的血泪去换无良爹娘的乐呵,这、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吗?老赵家那些人是禽兽,你连禽兽都不如,禽兽还知道护住崽子呢!”
丈母娘亲自动手修理,指着鼻子大骂,孝顺的赵永忠当然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然而听了杨氏的这番话,一向木讷的赵永忠脸色大变,如遭雷击,一时间怔在了当地。
杨氏的这番话十分平实,可却让一向擅长诡辩的赵四娘无话可说,无从辩驳。
不要说是杨氏了,赵四娘也打心眼儿里觉得她这个爹实在是太软弱、太无能,任由妻儿受老赵家人欺凌,却不敢站出来吱一声,确实不像个男人。
拼爹无处不在,前世如此,今生也一样,她有时也会抱怨爹的质量太差,如果可以选择,她也想选一个牛叉无比的老爹。
可是谁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是不是?即使贼老天给了她两个爹,但都不是她自己亲自挑选的结果好不好?
既然无法更改既定事实,那就试着去适应好了,试着去改造好了。
其实赵四娘打心眼儿里认为,赵永忠虽然有些差劲儿,但经过她的改造后,这些天来的表现也算是差强人意,她并不排斥有这样一个爹。原因无它,就是这样一个软弱无能的男人给了她期盼已久的父爱。
不是说前世的父亲不爱她,只是那位父亲,面对一双儿女,或许是在用不同的方式表达父爱吧?给她弟弟的那份父爱热烈张扬,留给她的那份父爱则太过深沉,深沉到有时候她都无法察觉到,让她深深遗憾。而这一世的爹爹却弥补了她这一遗憾,赵永忠给她的父爱简单直白,十分符合赵四娘的心意。
因而尽管赵四娘怒其不争,但还是会站出来替他说话。(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鱼塘养鸭
赵四娘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外婆,我爹他的确是绵软了些,不过他已经在改了,这不分家就是由他亲口提出来的?大姐被送去当宫女这件事已经无可挽回了,无论如今您怎么埋怨我爹,大姐她暂时也回不来了。与其纠结于过去,让自家人难受,咱们倒不如想想怎么把今后的日子过好,多赚些钱,争取早日把大姐给弄回来。”
“四娘,你说什么?有啥法子能把大姐给弄回来吗?”不等杨氏开口,赵三娘就急急地接口问道。
“有!当然有!没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大姐不就是被咱爷奶卖给了镇上不愿送闺女去当宫女的人家,顶替他家闺女进宫了吗?咱们要是有钱了,也能买通宫里的管事,让他早点儿把大姐放出来。”信口雌黄的赵四娘见自家二姐貌似竟信以为真,露出一脸希冀之色,不禁开始担心起以后圆不了谎她会有什么下场。
于是心虚的赵四娘咽了口口水,换了番说辞道:“退一步讲,就算不能直接放出来,咱们可以多给大姐捎些钱,好让她在宫里打点,顺顺利利地熬到二十五岁出宫。到时候,嫁不嫁人由大姐自个儿决定,咱们给她备一份儿丰厚的家业,让她终身有靠。”
尽管知道赵四娘说话素来掺着不少水分,但她信手画的这张大饼还是极大地鼓舞了翘首以盼却看不到未来的一家人,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
若有所悟的赵永忠定了定心,朝姜家二老跪下。大声说道:“岳父、岳母,是我对不住二娘。害了二娘一生!我保证会用我的余生来弥补对她的亏欠!”说罢,讷于口舌的赵永忠用行动来表明决心。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
杨氏对赵永忠这种解决不了任何实质性问题的“作秀”嗤之以鼻,丝毫不为所动。而姜老爷子尽管心中也依然有些埋怨赵永忠软弱无能,不过他在长叹一声后,还是亲手将女婿扶起,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孝顺是好事儿,可是不能愚孝呀!”
赵永忠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不知从何时起,他那常年黯淡无光的眼睛竟然变得如同儿时一般,清明透亮。
一旁的赵四娘见了。心中似信不信,暗道:在老赵家二十多年的奴化教育之下,她爹真能做到不再愚孝吗?我看悬!
尽管赵四娘心中嘀咕不休,可她还是不愿让赵永忠继续难堪。她心知有关赵二娘的话题太过沉重,只有立刻把当前的话题转移开,才能让杨氏等人暂且放过赵永忠,于是随口扯道:“外公,待会儿您能不能替我去村里问一问,可有谁家愿意来帮咱家养鸭子?”
姜老爷子奇道:“养鸭子?虽说当初咱家买了那么许多鸭子。可铺子里每天都会用到鸭子,大鸭子已经用掉大半了,剩下的大多是些小鸭子。那些小鸭子还小,养起来也不费多大的事儿。有必要请人来帮咱家养吗?”
“现在是没必要,不过也快了。”见姜氏要插话,赵四娘忙抢着说道:“就咱家目前的那些鸭子。靠咱自个儿养不是不行。不过我想办个养鸭场,打算养上成百上千只鸭子。不请人可不行呀!”
“养鸭场”三个字一出,成功地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认真听赵四娘解释道:“咱家新添置的二十几亩荒地实在太荒,就算费大力气收拾出来,怕也只能种番薯之类的粗粮,根本不可能赚到什么钱。与其这样,倒不如简单拾掇一下,在里面建个大鸭舍,白天把鸭子放出来四处活动,晚上就把鸭子赶回鸭舍里。一年半载下来,又能得成鸭又能得鸭蛋,肯定会比种番薯赚得多。”
“那块地这么大,你又让放养上千只鸭子,到时就算专门请人来看,怕是也看不住吧?”赵三郎觉得荒地里头总归会一些虫子供鸭子吃,这样就能少给鸭子喂些饲料,养起鸭子来倒也划算,只是怎么看守却是个大问题。
“这个简单,直接在养鸭场外面围一道网呗!虽说码头上人来人往,可一则乡亲们大多朴实,二则咱家有专人看守,光天化日之下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特地跑来偷鸭子,只要围上一人高的网,防止鸭子出去也就够了。”赵四娘道。
姜老爷子沉吟道:“听你这么一说,在荒地里养鸭子倒也可行。”
见有丰富阅历的姜老爷子带头答应了,大家也纷纷表示赞同。
姜老爷子接着说道:“至于说照看养鸭场的人选……你们看老刘头他家成不?一则,这刘家大人少,孩子多,放鸭子这活儿孩子也能做,倒挺适合他家来干。二则,老刘头这人最是踏实能干,他们一家人办事儿能让人放心。”
姜老爷子口中的老刘头就是刘生荣的祖父,平心而论,赵四娘并不愿意请他家来看守鸭场。他家共有七口人,人口不算太少,可只有老刘头夫妇这两个大人,剩下的都是些孩子。这些孩子中,老刘头十三岁的老来女和十二岁的孙子刘生荣已经算是年长的,而刘生荣最小的弟弟今年不过七岁大。的确,帮闲可以随便找些老老小小来搭把手,可养鸭不行,毕竟鸭场里各种活计全要靠请来的一家人来干。他们刘家尽是些老弱妇孺,能把鸭场管理好吗?好吧,就算他们家人都很能干,不会误事。可这么弱的阵容摆在那儿,使得看守人员形同虚设,极有可能让原本没敢打鸭场主意的人生出觊觎之心,这不是给鸭场招祸吗?
尽管知道刘家算是村里最穷困的人家了,姜老爷子这么提议肯定是又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再帮衬他家一把。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赵四娘还是明确表示反对。提出请来看鸭场的人家至少要有一个壮丁。
“妹妹,你别看刘大哥他年纪小。可他力气一点儿都不小呢!绝对抵得上大人。”赵四郎见妹妹不为所动,又补充道:“而且他家还有一条好狗。别看那条狗瘦不拉几的。可要是有谁想打刘大哥家的坏主意,它可以变得好凶好凶的。”
“这倒不假。虽说咱们村人大多不错,可也有几个败类看刘家好欺负,就跑去他家使坏,都被那条狗给吓跑了。”姜老爷子帮腔道,想了想后,随即又道:“要是能让他家来看鸭场,我就劝老刘头再多养几条狗,肯定没人敢来打咱家鸭场的主意。”
赵四娘光见大家的表情。就知道他们都赞同姜老爷子的提议,想让刘家人来干这个活计,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不过嘴上还是答应了下来。接着赵四娘又和大家探讨起鸭舍建设和鸭苗购买。
这时姜氏劝道:“四娘啊,我看养鸭子这主意中!只是咱们头一年弄,没啥经验,上千只太多,还是就少养些吧?”
赵四娘从善如流,点头答应。她也只是前世时看到外公的邻居家养着鸭子。觉得有趣就拿着拌好的鸭食跑去喂过几次,并没有真正的独立养鸭经历。为了稳妥起见,今年确实不能多养,权当积累经验。
回想起前世那户人家的生态鸭场。赵四娘灵机一动,说道:“我看咱家那块荒地里有好些个水塘还挺大的,不如咱们顺势再把它们挖挖深。挖成鱼塘吧?”
“鱼塘?”众人都想不透,赵四娘这小脑袋瓜里怎么就这么多主意呢?
“以前年成好的时候。村里好些人家都会养鸭子,咱家虽不曾养过。可看着看着也就会了,这养鸭子倒也难不到我。可挖鱼塘?你是想挖来养鱼的吧?我只听人说过有的地方是这么养鱼的,还没见咱们村有人这么干过,咱们真能把鱼能养活养大吗?”杨氏表示怀疑。
姜老爷子也道:“这挖塘养鱼是缺鱼的地方才想出来的法子吧?咱们姜家滩可是渔村,最不缺的就是鱼了。就算把鱼养大了又咋样?到头来也卖不了几个钱,有这功夫还不如直接去打呢!”
赵四娘原先是想照搬前世“鱼塘养鸭”的模式,在养鸭的同时又养鱼,凭借卖鱼给家里再增加些收入。可听姜老爷子这么一提醒,才想起鱼在姜家滩根本就卖不上价,投入产出不成正比,养鱼怕是没有什么赚头。想到这儿,好不容易提起干劲的她又变得无精打采了。
看来做任何事都得根据实际情况来,不能生搬硬套。
见到小闺女一下子就蔫了,赵永忠忙道:“我觉得四娘让挖鱼塘还是挺有道理的!这鱼塘就算不是为了养鱼,也可以给咱家鸭子提供个活动的地儿。鸭子嘛,肯定还是在池塘里头更欢,它们游得欢快了,肯定会长得更壮呀!”
赵四娘暗暗给自家老爹点了个赞,心道:还是我的“二十四孝老爹”最疼我,不枉我绞尽脑汁地帮他一把。
“若是鱼塘里真能养出的鱼来,到时就算鱼卖不上价,也可以留给鸭子当饲料吃,这样能省下不少饲料钱。”
听到赵三郎也来帮腔,赵四娘又开始嘚瑟了。
这时只听赵三娘忽然道:“鸭子养得再多又能赚几个钱?还不如赶紧想想看,镇上那间铺面开个什么铺子好。”话到此处,赵三娘瞥了赵四娘一眼,这才接着道:“要是想不出来,那就直接租出去算了,也省得空在哪儿浪费!”
“是呀,三百两银子买来的铺面就这么一直空着,该有多可惜呀!”姜氏痛惜地说道。
听姜氏母女俩这么一提,赵四娘不禁老脸一红。这些日子她的心思完全没放在生意上,每当家人询问起她对那间铺子的打算时,她都让他们稍安勿躁,等她仔细琢磨过后再说。这一等都快十天了,而她压根儿就没有好好想过,直到这会儿还是拿不出个像样的方案来。
就在赵四娘尴尬万分时,铺子的正门那儿隐约传来了一阵的叫门声。
大家伙儿不禁奇道,但凡熟悉他们家的人都知道,铺子关张后他们大多聚在后院里干活儿,要找人的话应当直接来后门这儿,这会儿是谁在正门那儿叫门呀?
只听叫门的声音有些微弱,一时难以分辨,但可以肯定不是在叩门,而是在拍门,并且十分惶急。
一家人大多生了副热心肠,生怕是谁家遇上了难事儿上门来求助,因而尽管感到很是诧异,还是立刻奔到了正门那儿。(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上门求救
率先跑到正门的赵三郎拔开门栓,把两扇门扉朝里一拉,就有一个人顺势倒进了门,他忙一把将那人扶住。目光敏锐的赵三郎立刻发现满面尘土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堂姐赵元娘。
“哎呀!元娘姐!元娘姐!你这是咋了?”赵三郎急急问道。按理来说,赵元娘此刻应在老赵家干活儿,怎么会孤身一人跑到这儿来了?
见到赵元娘虽有赵三郎在一旁搀扶,可虚弱无力的她还是几欲摔倒,赵三娘忙冲上前去扶了她一把。
走近一瞧,赵三娘猛然发现赵元娘的脖子上竟有一道青紫的勒痕,触目惊心。不用多说,这定然又是老赵家做的孽,一股抑制不住的怒气霎时间盈满胸臆,赵三娘大声说道:“是乔氏那个老妖婆干的?还是赵成青那个小贱人干的?她们这两条毒蛇,怎么能这么对你?元娘姐,你别怕!快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今儿我定然杀上门去为你讨回公道!”
听了赵三娘这番铿锵有力的保证,赵元娘那双早已丧失光彩,此时毫无焦距的眼中终于显出了一丝清明,她抬头望向三叔一家,竟然意外地听到那位和她一样懦弱的三叔掷地有声道:“元娘,有啥委屈你只管说!三叔一定替你做主,为你讨回公道!”
要真是你那好娘亲和你那好妹妹干的好事儿,你真能替赵元娘做主讨回公道吗?别人信不信赵四娘不知道,反正她是不信的。
诚然,见到赵元娘的处境如此凄惨。纵然是心肠有些刚硬的赵四娘也为之动容,她立时生出救助赵元娘的念头。但也只能保证让赵元娘脱离老赵家的魔爪。替她做主,为她讨回公道?恐怕真到那时。“孝顺”儿子赵永忠还是会习惯性地站出来阻拦。前身记忆中的无数教训告诉赵四娘,这个“主”赵永忠他做不了,这个“公道”赵永忠他讨不回。即使赵四娘有心替赵元娘出头,可当家人不给力,赵四娘也爱莫能助。
生怕自家老爹把话说得太满,待会儿下不了台,赵四娘忙打岔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咱们还是把元娘姐姐扶到后面让她躺着歇息会儿吧!娘,你赶紧去盛一碗热汤来,让元娘姐姐暖暖身子。”
众人见赵元娘脏兮兮的脸上尽是憔悴不堪。双眼布满血丝,嘴唇更是蜕了一层皮,隐隐渗出血丝来,就知道她确实疲惫不堪,恐怕随时都可能倒下。于是大家当即按下心中的困惑停下追问,打算听从赵四娘的建议让赵元娘先去休息。而姜氏立刻转身去后厨给赵元娘盛汤,热心的杨氏则去打水给赵元娘洗脸。
不过焦急万分的赵元娘此刻哪有心思休息,她朝赵永忠重重跪下,哭着哀求道:“还请三叔赶紧去救救我娘!”
赵永忠登时手足无措。忙让赵三娘姐妹俩把赵元娘扶起,可执拗的赵元娘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元娘姐姐,你别慌。有话坐下来慢慢说。你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咱们说一遍,让咱们心里有个数。只有这样才能想出合适的对策来,进而把大伯母顺利救出来。”赵四娘劝慰道。
听了赵四娘的这番话。惊慌失措的赵元娘打了一个激灵,登时醒过神来。她明白一味地哭泣只会误事。于是立刻止住哭声,顺从地随着赵四娘坐下。把这些天的遭遇结合她们母女俩的猜测而还原成的真相,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原来那日上门说亲的王媒婆在许了一大堆好处后,成功说服老赵家答应将赵成青早日送去做妾。临出门时,王媒婆无意间看到了正抱着盆去洗衣服的赵元娘。虽说赵元娘被赵乔氏母女磋磨多年,早就面色发黄、瘦弱不堪,可目光毒辣的王媒婆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姑娘底子极好,细细调养一番后,绝对远胜赵成青。于是发现好苗子的王媒婆忙不迭地向赵乔氏打听起赵元娘来。一番打探后,王媒婆就明白老赵家并不待见赵元娘,也知道她的外祖家已经没落,她可以算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甚至于老赵家对待大房唯一血脉的态度竟是,只要给得起聘礼,把赵元娘嫁去谁家都无所谓,但有一点他们家决不会为赵元娘出一文钱嫁妆钱。王媒婆闻言立刻把赵元娘记入了自个儿的小黑本,以备候选。
要说这个王媒婆在静海县城也颇出名,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听说只要有人家出得起谢媒钱,她就什么恶姻缘都敢牵。前两日就有户人家慕名将王媒婆请上门,托她说亲。王媒婆也知道这个要求说亲的苗家很是不妥,不过见钱眼开的她一听说有大笔谢媒钱,立时昧着良心接了下来。
至于这说亲的人选,王媒婆立刻想到了赵元娘,就和苗家人提了提。苗家人心想,出身良家,品貌端庄,很是符合他家的要求;自幼失怙,娘家无良,就不怕万一日后出事会有人替他家媳妇出头。这个赵元娘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忙点头答应。
于是王媒婆离开苗家后,当即就去了趟老赵家,向赵老爷子他们提了这门亲事。上房里面赵老爷子他们一听说应了这门亲事不单会有丰厚聘礼,还会有种种意想不到的好处,哪会管这苗家的公子是圆是扁,立马就决定应下来。不过开明的赵老爷子在正式答应前,还是把宋氏找了过来,说是要听听她这个做娘亲的意见。接着赵老爷子让王媒婆当着宋氏的面,再把这门亲事介绍一遍。
据王媒婆所说,这个苗家恰巧是温家的姻亲,说亲的对象苗佑仁正是温家大少奶奶苗氏的娘家弟弟。人家苗家虽然是商贾人家,却立志要培养出个读书人来光耀门楣,于是在他家三代单传的小公子还不到七岁的时候,就花大价钱请了个秀才老爷给他开蒙。有名师的指点,再加上苗公子聪慧无比,他在十岁的时候就进了静海县城最有名的静海书院,如今不过二十岁的他就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在身,正在发奋读书准备考个举人回来。
这个苗公子不论人品、家世,还是才学、相貌那都是一等一的,若非要说他有什么不足之处,也就只能说和他定亲的那个姑娘命太短,还没能嫁进苗家做少奶奶享福,就一命呜呼了,还连累苗公子得了个克妻的恶名,至今没能再定下门亲事来。
经王媒婆的巧嘴这么一介绍,宋氏当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克妻的名声虽然不好听,可宋氏清楚那都是再假不过的虚名,元娘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不也背负着克夫的骂名吗?
只不过宋氏心中虽然极为乐意,但出于女方的矜持,也不好一口就把亲事答应下来,就说要考虑几日再做回复。而尽管老赵家急于拿到王媒婆暗中许诺的好处,但也怕将来留下个逼迫孙女的恶名,再看宋氏其实是愿意的,心想也不差这几天工夫,索性让宋氏亲口答应了,免得她日后说嘴。于是他们也就假意说服王媒婆稍等几日。
话说宋氏眼见自家闺女都十八岁了,可老赵家一点儿为她说亲的意思都没有,正自日夜揪心不已。就在这时忽然从天而降了一份大好姻缘,她自然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先前在上房里也就没有细想。然而愚孝的宋氏其实并不蠢笨,过后冷静下来的她立刻察觉出这里面的不对劲。
县城里的温家和苗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她并不清楚,不过苗家能把闺女嫁去温家做大少奶奶,这就说明两家八成门第相当。即便苗氏是高嫁,但苗家也绝不会比温家差到哪儿去。如此想来,人家苗公子的条件并不比温二公子差,最重要的是苗公子是娶妻,温二公子是纳妾,为妻为妾这里面的差别海了去了。这道理她能想到,“精明能干”的婆母她们能想不到?她们为啥不直接和苗家结亲,反而要让小姑子去温家做妾?
再者,依王媒婆所说人家苗家在县城里有头有脸,那么苗公子即使背负克妻之名,也不至于蹉跎至今都说不上亲呀?怎么会掉价到小村里找个名声不佳的“老姑娘”?自卑的宋氏从来不敢高估自己,她认为这极不符合常理,这个苗公子恐怕没有王媒婆所描述的那么美好。
思及至此,宋氏开始焦虑不安起来,不过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思从老赵家这儿怕是得不到真相的,那就只能向别人打听了。
这三年来,宋氏在老赵家的强压之下极少和外界打交道,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随着三房的离去,老赵家就把原先由三房负责的活计转嫁到了宋氏母女身上,为了拾柴、挑菜,甚至于下地,老赵家不得不放宋氏出门。于是昨日下晌宋氏就借着出门拾柴的机会,悄悄去了趟里正家,向娘家在县城里的梁氏打听起这个苗公子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初露狰狞
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按理说,得知来人有意和他所打听的人家结亲时,旁人即使平日和这户人家稍稍有隙,也不会随便说人家不好。但里正家的二儿媳妇梁氏最是正直,素来看不惯老赵家人的丑恶嘴脸,得知他们居然要把赵元娘送去给苗家的小公子做媳妇儿,登时气得柳眉倒竖。原来这个苗佑仁在县城里早就恶名远播,梁氏的娘家侄儿又和他同在静海书院读书,因而梁氏对他的底细知之甚详。生怕误了赵元娘的终身,梁氏当即把苗佑仁的斑斑劣迹全盘说出。
话说苗佑仁在静海书院读书不假,有秀才功名也不假,只是书院是他家走后门进的,秀才也是他家花钱买来的。不学无术的他自十二三岁起就开始在花街柳巷鬼混,后来家里见他实在是闹得不像了,就给他安排了几个通房丫头,希望能把他拘在家里。只是他丫头照收,青楼还是照去,而他又是苗家的独苗,家里也不敢管得太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而弱冠之年的他光姨娘就有五六个,庶子庶女就有三四个。
当然了,商贾人家能识字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就算没有真才实学也不打紧。且在如今的世风之下,男人三妻四妾不会受人诟病,说不定还能得个风流的“美名”,因而上面所说的都不是多大的事儿。
可关键是苗佑仁性格暴虐。其实抬进他家的姨娘远不止五六个,之所以会一直在这个数目上下浮动,那是因为不断有新人进门。同时也不断有旧人出去——被安在薄棺里抬出去。刚开始时说是染病不治人家还能相信,可死得多了。渐渐也就从苗家露出口风了,原来那些小妾大多是被虐杀的。苗家手里捏着那些小妾的卖身契。给的烧埋银子又丰厚,这些恶事也就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真正使他恶名远扬的是,他居然在佛门清净之地公然调戏同他订了亲的女孩。那女孩家门风很正,当即要求苗家道歉,并且要同苗家解除婚约。谁知苗家非但不肯道歉,还恶人先告状,说是那女孩不守妇道,主动勾搭他家公子。欺人太甚的苗家甚至放出狠话来,说想要解除婚约除非那女孩去死。那女孩甚是刚烈。听闻过后,当天晚上就用三尺白绫自缢而亡。
好好的女孩子就这么没了,让她的家人如何不痛如何不悲?虽然她家不比苗家有钱有势,还是找上门去讨要说法。结果公道没讨到,反倒被姻亲得力的苗家陷害吃上了官司,弄得倾家动产。
此事一出,苗家和苗佑仁的名声登时臭得不能再臭,再也没有好人家的女儿肯嫁进苗家了。县城里就算有些卖女求荣的人家想要不顾女儿死活攀上苗家这门亲事,却也担心哪天一不小心惹恼了苗家。搞成了家破人亡,也就打消了这种恶念。
梁氏分析,想来是苗家眼见县城里说不上亲,无奈之下才会同意到村镇里来找良家女子做媳妇。她提醒宋氏这苗家未必就是一厢情愿地骗亲。苗佑仁的底细老赵家八成也有些数,让她及早做好对策,仔细提防着赵老爷子他们。以防不测。最后热心肠的梁氏还说,若是老赵家为难她们母女俩尽可以来找她。到时她一定会帮她们母女俩一把。
然而宋氏在谢过梁氏后,却没有听从她的意见。惊闻真相的宋氏不但不提防赵老爷子。反而在跑回老赵家后,第一时间向赵老爷子求助。
在宋氏心中,公爹和婆母不是一类人,他从来就没有表露出嫌弃她们母女的意思。尽管公爹看到婆母和两个小姑子欺负她们母女时默不吭声,可宋氏以为这是因为公爹奉行着“不聋不哑,不做阿翁”的原则,生怕引发家庭矛盾才没插手,他装聋作哑全是为了维护家庭的和睦。
上回婆母要把元娘许给一个名声不太好的鳏夫,据说是人家嫌弃元娘的八字不好,亲事就没成。不过后来公爹亲口跟她说过,是他看那后生不长进,才坚决推了那门亲事,还保证说会为元娘谋一个好归宿。
因而宋氏深信正直的公爹在心底是同情她们母女的,肯定会为元娘做主。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去找赵老爷子,将真相告知受蒙蔽的他,希望他能推掉这门亲事。
然而赵老爷子先是批评宋氏听风就是雨,很肯定地说人家苗公子不是她道听途说来的那种纨绔子弟,是个前途大好的有为青年。当宋氏告知赵老爷子消息来源于梁氏保证千真万确时,赵老爷子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赵老爷子开始晓之以理,告诉宋氏结下这门亲事的话就能同温家大奶奶交好,赵成青由妾变妻的道路就能更加顺利,赵大郎的仕途也会更加平坦,希望宋氏能够顾全大局应下这门亲事。赵老爷子见宋氏还是不愿意,又开始动之以情,指出赵成青和赵大郎都是宋氏看着长大的,和她有着深厚的感情,希望她不要光顾着赵元娘的幸福,也要考虑到推拒这门亲事会对他俩产生的不利影响。
只不过善于算计老实人的赵老爷子这回失算了,他没有想到一向孝敬公婆的宋氏她首先是个母亲,事关女儿一生的幸福,甚至于生死,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宋氏此时竟然寸步不让。无论赵老爷子怎么花言巧语,宋氏就是不肯把元娘嫁去苗家送死。
换做以前,赵老爷子这做祖父的,想把赵元娘许给谁就许给谁,哪里会和宋氏商议?只不过上回赵乔氏要把赵元娘卖给声名狼藉的鳏夫,虽然事情最终没成,可这个消息不知怎的在村子里传开了,老赵家登时成为众人指责的对象,随后舍弃三房,更是让老赵家站在了风口浪尖上。赵老爷子生怕强迫赵元娘嫁去苗家,会使原本就很负面的老赵家形象更加不堪,从而耽误赵大郎的仕途,才会这么苦口婆心地劝说宋氏。只是好话他都说尽了,这个宋氏居然不识抬举,心里不禁着恼。不过一向以慈眉善目示人的他不习惯当面训斥儿媳,转而把赵乔氏叫来“说服”宋氏。
赵乔氏先是指着宋氏的鼻子大骂她忘恩负义。接着明确告诉宋氏,这门亲事他们已经做主应下,无论宋氏答不答应,赵元娘都必须嫁去苗家。而且苗公子年纪已经不小,苗家要求尽早完婚,最迟下个月底就会让赵元娘嫁过去。末了赵乔氏警告宋氏不得去外面乱传,若是她胆敢败坏老赵家的名声或是使歪招把这门亲事搅黄了,她会让宋氏母女俩生不如死。
尽管老赵家软硬兼施,可宋氏丝毫不为所动。生不如死?这些年她们母女本就生不如死,这根本就吓不退她。隐忍克制了半生的宋氏终于决定不再忍下去,她要把事情闹大,让畏惧舆论的赵老爷子收回成命,为赵元娘寻一条活路。
然而精明的赵老爷子很快就洞悉了宋氏的意图,在宋氏还没有闹开来之前,就伙同赵乔氏母女制服住宋氏,接着一不做二不休又把赵元娘给捆了起来。
赵成青出主意说,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索性尽早把赵元娘送去苗家。生米煮成熟饭后,就算宋氏想闹,为了赵元娘她也不敢去闹。
到了此时此刻,赵老爷子终于摘下他那张仁善的假面,露出了狰狞的真实面目。他点头赞成赵成青,而后亲口吩咐赵乔氏母女俩把宋氏和赵元娘关进柴房里,自己则立刻动身去找人捎信给王媒婆,让她尽快领走赵元娘。
老赵家虽然是青砖大瓦房,不像木制房屋那般惧火,不过他家房梁用的依然是木头,因而当年建造这个院子时,考虑到防火,还是把柴房设在了后院里的地窖边。尽管此时宋氏和赵元娘被绑住了手脚,可要把不肯好好配合的她们弄去柴房也是个大工程。赵乔氏母女俩一偷懒也不去后院了,就顺手把她们推搡进了上房东边的耳房里。
这间耳房被赵乔氏亲自指定为杂物房,里面放满了不常用的各种家伙事儿。不过尽管赵乔氏指定了用途,可她哪里会亲自动手?自从那屋里开始堆放杂物后,赵乔氏嫌弃里面太乱,就再也不曾进去过。收拾屋子的活计都是由宋氏完成的,因而她知道屋子的角落里藏着一把断了柄的锄头。这把锄头是她昨日下地时不小心弄断的,按照老赵家正常的流程,她必须要报告赵乔氏,让赵乔氏取钱给赵永孝带去镇上修。说起来可笑,闺女好不容易有了门好亲事,宋氏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怒爱钱如命的赵乔氏,就偷偷把锄头藏了起来,打算等亲事定下后再向赵乔氏“自首”。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身陷囹圄的宋氏母女竟然能凭它救上一命。(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以暴易暴
宋氏母女俩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好不容易用并不太锋利的锄口把身上捆着的绳索磨断。不过那时才刚刚入夜,她们担心会惊动赵老爷子他们,就没敢立即逃走,而是等到月上中天时才悄悄走出耳房,潜回她们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她们甚至连灯都没敢点,摸黑收拾了些东西就仓皇逃了出来。
宋氏出身于农家,不过她的弟弟读书有成,几年前考上进士后被任命为一县之长,使得宋家一举由普通农家变成了官宦人家。然而好景不长,三年前新帝夺嫡成功,先太子的嫡系遭到清洗,宋氏的弟弟作为其中一员自然不能幸免。于是宋家全家流放,唯有宋氏作为出嫁女才逃过一劫。因而尽管宋氏母女逃出了魔窟,却无处可以投奔。不过茫然无措的宋氏母女知道,呆哪儿都不能呆在赵家村,于是她们也不辨认方向,仿佛后面有恶兽追着她们一般,一路发足狂奔。
走了半个晚上的宋氏母女俩直到天边微微泛出鱼肚白,倦极了的她们才渐渐放缓脚步,这时宋氏惊讶的发现她们居然来到了高店村。
一个人在几近穷途末路时,下意识里会选择走那条自己最熟悉的路,即使明知那是一条绝路——高店村正是宋氏娘家所在,只是这里再无宋氏的亲人,就连老宅也被宋氏一族收了回去。
宋家的老宅位于村中,四周都住着宋氏曾经的族人。而正是那些族人让宋氏望而却步,即便她想去老宅缅怀一下过去,都不敢轻易涉足那里。在宋氏看来那里是不亚于老赵家的龙潭虎穴。
宋氏一族在宋家兴旺时总是有求于他们,可在宋家衰败时却没有施以援手。而是选择极快地撇清自己,将宋家所有人的名字从族谱里划去。宋氏这个出嫁女。正是因为没有娘家,又没有宗族,才会被老赵家人肆意欺凌。宋氏有理由相信,当那些族人得知她们母女俩是逃出来的时候,为了不惹麻烦上身,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们押回老赵家。因而她们也不敢进村,只能藏身在村外官道旁的一片小树林里稍事休息。
今天是集日,从一大早上起,高店村这个拥有八百多户人家的村庄里就开始喧腾起来。时不时会有几个村民结伴去镇上赶集。宋氏母女看到树林外络绎不绝的行人,不禁开始暗暗后悔先前没有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如今想走也走不了了——虽说宋氏一族在高店村不算什么大族,可谁知外面的那些人里会不会就有那些曾经的族人,她们会不会那么倒霉就被认出来呢?于是早就被吓破胆的母女俩猫在小树林里一动都不敢动。
在这段难熬的时光里,宋氏不断自责,自己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都没能看清一个人,当真是有眼无珠!悔恨着悔恨着。她蓦地想起昨日梁氏说过的话。
梁氏虽然是二儿媳妇,可听说她在里正家地位很高。而里正不单是赵家村的一把手,还是赵氏一族的族长,梁氏要是替她们给里正递句话。说服里正站在她们这一边,那赵老爷子他们就绝对不敢把元娘往火坑里推了。
只是宋氏同梁氏并没有多深的交情,因而宋氏拿不准梁氏只是说说而已呢?还是真的愿意施以援手?犹豫片刻之后。宋氏决定还是去一趟镇上的梁记向梁氏求助,哪怕明知此行会有极大的风险——赵家老铺和许记豆腐坊也同在北大街上。原因无它。梁氏的那句口头承诺之于宋氏,便如救命稻草之于溺水之人。
一直等到巳时左右。母女俩眼见树林外没有什么行人了才敢出来,辨明方向后就向镇上行去。其实若想要避开高店村里的那些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抄小路去镇上。然而宋氏母女俩多年不曾出门,哪里知道小路该怎么走?害怕迷路的她们只得战战兢兢地沿着官道往前走。
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母女俩也没有遇上什么不该遇上的人,而且此时她们已经离高店村很远了,于是她们长长舒了一口气,绷得紧紧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如此一来,她们未免变得不够谨慎。原先她们一听到有人靠近就会立刻背过身去,而今她们却如同普通的行人一般,不闪不避径自赶路。
就在这时官道上远远驶来了一辆马车,起初宋氏不以为意,待到马车靠得近了,她才猛然发现驾车之人竟然是赵成蓝家的小厮,那辆马车赫然就是赵成蓝的座驾。更糟糕的是,时常回娘家的赵成蓝一直是让那小厮给她驾车,专门负责端茶送水的宋氏曾不止一次招呼过那小厮,因而在宋氏认出小厮的同时,那小厮也立即认出了宋氏。于是宋氏想也不想当即拉着赵元娘飞快地跳下官道,窜入路旁的树林里。
尽管母女俩已经拼尽全力,可常年劳作熬坏身子的她们哪能跑得过那个身强力壮的小厮?不一会儿,宋氏就被擒住了。万幸的是那小厮只身一人,抓住宋氏后就无法再去抓赵元娘,因而赵元娘得以逃脱。
“我跑了好久都没敢停下,直到逃进一座深山里,被一块山石绊倒了,这才醒过神来,他们是抓不到我了,可我娘却又陷进了狼窝里。”说到这儿,赵元娘忍不住再一次痛哭出声。
姜氏听说了宋氏母女的悲惨遭遇早就红了眼睛,这会儿见赵元娘又哭了,忙上前去将她一把抱住,抚着她的肩膀劝慰道:“好孩子,不哭,咱不哭啊!”眼窝浅的姜氏劝人不哭,可她自个儿却早已泪流满面。
虽然一直低头哭泣的赵元娘看不到姜氏脸上的表情,但她能够真真切切感受到姜氏对她的心疼。于是她哽咽道:“摔在地上的时候,身上背着的包袱也摔散了,一下子滚出好些红枣来。那些红枣连同包袱里的红糖和尺头,还是上回三婶捎给咱们的。一直藏得好好的,都没舍得怎么吃用……”
“傻孩子,那些东西就是给你们的,干啥不舍得吃、不舍得用?我原就和你三叔说,咱们每月至少要回去一趟,倒不是为了孝敬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就是想去看看你们。唉,从来就知道你们过得不易,可谁曾想……”姜氏也泣不成声。
“都是我不好,身上背着三婶给的东西,怀里揣着三婶给的银钱,当时居然没想到要来投奔三婶。要是我能伶俐些,那时就该拦住我娘,劝她不要去镇上。那咱们就不会走那条道了,不走那条道就不会被赵成蓝给撞上了……是我糊涂,我对不起我娘她……”赵元娘懊悔不已,哭得更厉害了。
一时间姜氏和赵元娘搂在一起,哭成一团。
“娘,元娘姐,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大伯母还等着咱们去救呢!”赵三娘越听越怒,待听到老赵家人居然再一次抓走了宋氏,差点儿就没气得跳起来。不过逐渐开始成长的她硬是压下心头怒火,认真思考起对策来。
只听赵三娘吩咐赵永忠道:“爹,你还愣着干啥?赶紧去套车准备救人呀!”成功支走赵永忠后,赵三娘又央求姜老爷子道:“外公,能麻烦您去找十几个正当壮年的叔叔来吗?老赵家最是不讲道理,就算咱们找上门去,他们八成也不会乖乖交出我大伯母来。依我看,咱们就只有带上人去硬抢才成!”
这就是赵三娘冥思苦想的对策,简单而又粗暴。
“外公,不用麻烦您去找人来。这事儿呀,咱们一家人去就成。”说罢,赵四娘忙朝赵三娘解释道:“二姐,你这主意当然很好。可咱们姜家滩除了咱家外,就只有里正家还有一辆骡车。就算咱现在去里正家把车借来,这么多人就凭两辆单骡车肯定拉不走!”
赵三娘皱了皱眉,沉吟道:“那就少找几个来?”
“二姐,你打算找那么多号人去老赵家,不仅是想威慑住他们,还想乘机把老赵家给砸了吧?”赵四娘很肯定地问道。
一下子被妹妹戳破了自个儿的真实想法,赵三娘不禁脸上一红,提高声音问道:“不行吗?就只许他们来欺负咱们,咱们挨打了还不兴还手吗?”
“行!当然行!不过咱们哪能就这么明晃晃地带着人去打砸呀?这要让赵家村的乡亲们看到了,咱们有理也变成没理啦!”赵四娘委婉地反对道。
赵三郎就插口问道:“妹妹,你的意思是说咱们不方便直接领人去,但可以让人自己上门去找老赵家的晦气,对吗?她赵成蓝能找混混来砸咱家铺子,咱们就能雇人去砸老赵家,砸赵家老铺,顺便让人把许记豆腐坊也砸了!是不是这样?”
咳咳,不可否认,赵四娘心里的确这么想过,但只是想一想而已。作为斯文人的她怎么可能怂恿家人去做这么粗暴的事情呢?
赵四娘家打开门做生意,总是听外乡人议论他们幽州民风彪悍,可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赵四娘觉得大部分幽州人还是挺和气的,哪里彪悍了?而今她的想法开始有所改变,自家二姐倒还罢了,啧啧,原来自家大哥骨子里也暗藏着暴力因素呢!
不得不提一下,赵四娘这个人还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健忘。自诩淑女的赵四娘选择性遗忘了早上亲自动手拍人的那一段,完全没有意识到赵三娘和赵三郎正是在她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才会变得如此彪悍。(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印象不符
“大哥,动手打砸那是最下乘的做法,虽然能够解一时之气,可一个处理不当,将来后患无穷。真要想教训那帮人,最好的办法是掐断他们的命脉。嗯……比方说,咱可以把镇上的那间铺面改成豆腐坊,把许记的生意都抢过来。生计都断了,看他们还有没有工夫使坏!”赵四娘为了劝住杀气腾腾的赵三郎,随口出了一个主意。
“等咱们赚了钱,再去北大街租一间铺面做杂货铺。”赵三娘补充道。
赵四娘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说道:“具体怎么操作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把大伯母救回来。在我看来,遇到不同的事儿就得用不同的解决方法。该强硬的时候就得强硬,而该示弱的时候万万不能强来。其实赵家村的大部分人还是很善良的,包括里正在内的众村老也都很正直。咱们只要让大家看看,老赵家人把元娘姐祸害成什么样了,当众把老赵家人的恶行揭露出来,应当能得到绝大多数人的同情和支持。到时候如果老赵家还想在赵家村待下去,就必须乖乖地把大伯母放出来,并且给大伯母和元娘姐一个交代。当然了,狗是改不了吃屎的,就算有了这个交代,过不了多久,那起子人还是会打大伯母她们的主意。因此,咱们今天就得趁着这个机会,让老赵家答应把大房分出来,让大伯母和元娘姐远离那个狼窝。”
“四娘说得对,这事儿确实不能硬来。虽说你爷奶他们不讲理,可咱们赵家村大部分人还是讲道理的。这能动口解决的事儿就不要动手了。”套好车回来的赵永忠发言道。
这话要是由姜老爷子来说。赵三娘他们会立即点头赞同。可偏偏是由赵永忠说出口的,赵三娘他们都用不善的眼神看着他。
她爹能够当众说出老赵家人不讲理。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了。你们还想咋样捏?要求也太高了!
心里嘀咕的赵四娘为了打破这并不愉快的气氛,忙催促家人去后院乘车。赶紧上路。
临行前,赵四娘不放心姜老爷子他们,嘱咐道:“外公,咱们一家人这就动身去赵家村,要妥善解决这件事怕是要费些功夫,估计至少也得到傍晚才能回得来。如今铺子里就剩你们几个了,肯定是忙不开的。我寻思着,索性明儿咱们铺子就歇业一天,那些准备工作你们也别做了。待会儿就把铺子锁了,直接去教村里人做粉丝吧!”
姜老爷子摇头否决道:“这怕是不成!那么多食材……”
赵四娘忙道:“还好先前咱只是做了清理工作,那些食材多半还没有下锅。如今天气也不热,把它们用盐腌起来,存上个一两天不成问题。”
姜老爷子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吩咐赵四娘不要担心家里的事儿,安心去老赵家救人。
赵四娘应了一声,跳上骡车。和家人一起匆匆向赵家村赶去。
一路上,赵四娘先后数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赵元娘她这个极少碰面的堂姐,发现赵元娘似乎和她印象中那个木讷老实的少女形象不太相符。
印象中的赵元娘讷于口舌,每天在人前所说的话一般不会超过三句。而今天的她虽谈不上口若悬河。却能一口气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得头头是道,实在是让赵四娘刮目相看。特别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元娘作为当事者之一。所知道的应当比较有限。可她的那番话里,甚至将素昧谋面的苗家人的心理活动都描述了出来。说得如同她当时就身处现场一般。可以想象忽遭大难的赵元娘是多么的心绪不宁,可这当口她居然能绘神绘色地说出那么多话,这让赵四娘很难想象。
再者,印象中的赵元娘从不撒谎,单纯得让人觉得可怜甚至近乎可笑。而今天的她却说谎了,还不只说了一个。她的那番话咋听起来颇为合理,可细细琢磨下去,会发现一些难以自圆其说的地方。比方说,赵元娘的脚受伤了,虽然还勉强能够行走,却极为艰难,也极为缓慢。姜氏就问她,她说是被石头绊倒时崴到的。可据赵元娘所说,被人追逐时慌不择路的她竟然又朝高店村方向逃去,一直逃到了村子后面的一座深山里头,就是在那儿被绊倒了。那么简单说来,赵元娘就是拖着一条伤腿从高店村走来姜家滩求救的了,而这两个村子离得可不近呢!听娘家在高店村的姚氏说过,走路的话要近两个时辰。好吧,就算她娘的处境堪忧,心急如焚的她就加紧了步伐,可即使如此也不可能罔顾她受伤的事实。以她的状况,要走到这儿来,最快也得到傍晚,而现在还没到申时,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最让赵四娘在意的就是赵元娘脖子里的那道青紫的於痕。那个位置,那种程度,绝不是普通捆绑能够留下的伤痕,那倒像是……勒痕!今时不同往日,尽管老赵家根本不在意赵元娘的死活,可如今有机会把赵元娘卖个好价钱,精明如斯的他们肯定不希望赵元娘此时出事。虽然她不肯听话,老赵家会打会骂,即使想要威逼,也不太可能采用这种会使他们鸡飞蛋打的极端手段。再者,若那当真是出自老赵家的手笔,事到如今,赵四娘并不认为赵元娘还会替他们隐瞒。那这道伤痕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赵四娘下意识地又去观察那道於痕,恰巧和赵元娘目光相碰。尽管赵元娘一怔,立即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不过赵四娘还是在那极短的一瞬间,捕捉到了赵元娘那道不同寻常的目光。和赵四娘的目光一样,那道目光里也带着探究之色,但更多的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隐隐中还带着些……畏惧?
赵元娘这是在怕她吗?她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能让赵元娘感到害怕的?赵四娘翻遍了记忆,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想到宋氏和赵元娘的处境,赵四娘心里不禁长叹一声,左不过是可怜人罢!虽然赵元娘的言辞中多有不实之处,可谁没有一些无法言说的秘密,相信她肯定是有什么苦衷,才不方便据实以告。
思及至此,以己推人的赵四娘也就不再深究。
赵四娘家的健骡脚程颇快,乘车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就隐约看到了赵家村的轮廓。
不知道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人对赵家村这片曾经的故土是否还魂牵梦萦,尽管此时大家都心情沉重,可沉重中是否又有一丝终于回乡的欣慰呢?反正赵四娘对赵家村都是非好感,即使她带有前身的回忆,也无法将这儿视作她的故乡,甚至在她心中这儿就是块是非之地,巴不得永远不要再来。
“若是可以的话,我宁愿自请出族,今生都不再踏入老赵家一步!”和赵四娘并不太熟的赵元娘居然道出了赵四娘的心声。
不仅她俩是这样想的,赵三娘也点头表示赞同道:“就算是被除族也成呀!我也不愿意和再有老赵家有一丝瓜葛!”
姜氏听了,登时被二闺女的这种想法给唬了一大跳,忙道:“傻丫头,这除族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只有让全族蒙羞的人才会被逐出族。而且除了族的人就像那无根的浮萍……”说到这儿,有些迟钝的姜氏终于想起她大嫂已被宋氏一族除籍,立马打住,改口道:“当然了,并不是所有被除族的人都有过错,也有好人是被冤枉的……可、可除族这事儿终归不是件好事儿。”
忽的赵四娘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咱们又没有什么过错,何必去做那没有宗族的人?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把赵成蓝和赵成青两个贱人给弄出族!”
说罢,赵四娘就有些后悔了,忙偷偷瞄了一眼赵永忠,却意外地发现她爹并没有像往日一般出言反对。
她爹……似乎真的有些不同了。难道真是被外婆给骂醒了?
“大哥,待会儿你可不要心慈手软,一上去就得揭露赵成蓝姐妹俩的种种恶行,求里正将她二人驱逐出咱们赵氏一族!自己种下恶因,那恶果也得让自己好好尝尝才是!哼,今日不死也得让她俩脱层皮!”赵四娘交待赵三郎道。
其实赵四娘说这话更多地是想要试探赵永忠的态度,而赵永忠闻言后并没有表示赞成,只是不置可否,但这已经很让她满意了。
不光是赵四娘意识到赵永忠的转变,就连姜氏他们也察觉到了。
于是赵三娘更加毫无顾忌道:“不错,害人的人就得承担得起害人的后果。只是害人的还有乔氏,就这么白白放过她?”这些年来赵老爷子的表面功夫做的太好,在单纯的赵三娘心中,赵老爷子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也没有把他视作赵乔氏母女一般的恶人。因而也就没有点他的名。
赵四娘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咱们是分了家,可并没有和他们断绝关系,他们还是咱们的爷奶。‘子不言父之过’,人前的时候,咱们依然得敬着他们,最好不要直言他们的不是。至于让他们罪有应得?这话绝对不能出自咱们之口。”
见赵三娘有些悻悻然,赵四娘刚想开口提点几句,却发现已经到了村口,也就闭口不说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水泄不通
进了村后,一行人没有直接去老赵家,而是先去了趟里正家,打算请里正主持公道。
同为里正家,赵家村的里正赵正义家可不是姜家滩的里正姜武家所能比拟的。姜武家最值钱的怕就是那辆骡车了,而拥有数十倾良田的赵正义家牲口众多,光马车就有两辆,家中还有不少仆从,就连门口都常年安排人守着。
然而今日里正家不但门口无人看守,还将大门紧闭。不管赵四娘一行如何叩门,里面都没有人回应,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不过他们着急救人,也不敢多耽搁,当即压下心头的异样,径直驶向老赵家。
一路行来,他们越发觉得不对劲儿。赵家村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百户人家的村子里怎么会一个人影都不见。特别是在这种风和日丽的春日里,打谷场那边常年聚集着的媳妇儿居然也不见了踪影,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不过满腹疑窦的他们很快就解开了疑惑——全村的人怕是都聚集在了老赵家的门口。
只见老赵家那座齐整的青砖大瓦房门前,乌压压地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由于人数众多,最外围的不少人即使踮起脚尖也无法观看到院子里面的情形。于是他们或三人聚在一处,或五人聚成一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赵永忠见状大惊,忙把骡车停在路边,跳下车后就往人群中挤去。只是围观的人实在太多,赵永忠费了好大劲儿也只挤进去三尺左右就再也不得向前。这会儿连大门的边儿都没摸着,更别提进院子了。急得他直跺脚。
剩下的人也焦急万分,特别是赵元娘。哪里顾得上自个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就想凭她那副小身板突破那包含着不少大老爷们儿的人群,尽快进院子里确认是否是宋氏有了什么不测。
赵四娘见了,忙一把将她拉住,劝道:“元娘姐,你只管放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老赵家人绝不可能把大伯母怎么样的。门口围着这么多人,其中不少人甚是面生,竟不像是咱赵家村的村民。这里面有些蹊跷。依我看,这像不是冲着大伯母而来,倒像是老赵家人夜路走得太多,终于撞上鬼,被人给打上门了。”
赵元娘觉得赵四娘说得颇有道理,也就稍稍冷静下来。她看见赵三郎正向围观之人询问事情经过,也就暂时放弃往里冲,站在一旁认真听了起来。
原来赵四娘还真没说错,的确是赵乔氏母女三人在外作孽。苦主带人上门来讨说法了。
按理说听到这样的消息,大伙儿应当觉得很解气,悬着的心也可以微微放下。然而这会儿谁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个苦主他们不但认识。还很熟悉——正是赵永孝未来的岳家李家。
综合了七拼八凑的信息后,他们得知了事情的大概轮廓:今天上午赵乔氏母女仨去了趟李家,单方面宣布解除婚约。事发突然。李家人当然不会答应,就和赵乔氏她们理论起来。先只是口头冲突。后来越说越僵,就发生了些肢体碰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混乱中赵成青把怀有身孕的李家二姑娘推倒在地,听说李翠莲当场就见了红。尽管李家立刻请来了郎中,可不但孩子没保住,就连大人状况也不太好了,这些可把李家给惹急了。虽说赵乔氏她们几个见状不好,当时就趁乱跑了,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李家带着同村人打上门来了。
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赵四娘低头沉默片刻后,当即让赵三郎去人群里把赵永忠拉回来,急急忙忙领着一行人离开了。
赵四娘不是多管闲事之人,更不是好狠斗勇之人。自诩良善的她平素奉行的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骨子里其实带着些自私凉薄。
依照赵四娘的性子,她并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然而李家曾对赵永忠有恩,也就是对他们三房有恩,这事儿她不能袖手不管。的确今日李家是有备而来,但这儿毕竟是赵家村的地界,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李家人未必能够讨得回公道。
再者老赵家素来不知理为何物,今日李家就算能讨到说法,八成也是使用武力讨来的。这样一来,两家的仇怨就会结得更深了,一个不留意赵永孝和李翠萍之间今生恐怕再无可能。而赵四娘知道赵永孝是真心实意地爱重这位李大姑娘,丢了这门亲事,只怕赵永孝会抱恨终生。
再加上,如今对她有恩的宋氏生死未卜,她必须立刻进去救人。
是以,这趟浑水赵四娘想不趟都不成。
赵四娘寻思着,正门一时半会儿是闯不进去的,为了赶时间那就只有走后门了。于是赵四娘忙领着大伙儿去了西北角,打算通过那儿的后门进老赵家。
只是还没走到后门,大伙儿一瞧那儿的阵仗就暗暗叫苦。原来一向温和的李家这回真的怒了,发誓不讨回公道决不罢休。李家来赵家村之前做了周密的布置,在把正门围住之前就事先让可靠的人将后门给堵了,就是为了防止老赵家人开溜。因而此时后门那儿正有十几个高店村的村民守着。
赵永忠急道:“这可怎么办好?也不晓得他们把大嫂怎么样了?万一给打伤了,如今咱又进不去,时间拖久了大嫂有个好歹可咋办呐!”
赵永忠此言一出,众人都怔住了。赵永忠从刚才起就表现得万分着急,竟不是为了那些甚至凌驾于他妻儿之上的赵老爷子他们,而是在担心他那苦命的大嫂?看来大伙儿都误会了他。
一直对自家老爹心存怨望的赵三娘如同在大冬天里喝了热汤一般,心里甚是熨贴。赵三娘上前握住她爹的手,柔声劝慰道:“爹,你别急。我看咱们打转从前门进吧!虽说那儿人更多,可里面有不少咱们赵家村的村民,有他们帮忙,就算费点儿工夫,终是能进得去的。”
“二姐,你且等一下。”说罢,赵四娘一路小跑到后门,向其中一个村民央告道:“李爷爷,您能不能行个方便,让咱们一家人进去?”
原来自从赵四娘家开始做腐乳和酱菜生意后,对坛坛罐罐的需求不断攀升,她家就经常去李家的上门女婿王和泉那儿订货。王和泉是个知道感恩的人,每次都坚持推着辆平板车走几十里路把货送到她家。不过在她家有了骡车后,处处为他人着想的赵永忠就不再让王和泉送货,而是自己驾着车直接去李家提货。如今守门的人当中恰巧有一个是和李家关系极好的邻居,赵永忠和赵四娘在取货的时候,曾经和他打过两次照面,方才细心的赵四娘把他认了出来,就打算让他通融一下。
李忠仁忽然见到一个面善的小姑娘上前同他搭话,不禁一愣,不过他随即也把赵四娘给认了出来。侧头看了看跟过来的赵永忠等人,他心里有些为难,问道:“你们不是分家搬出去了吗?”
李忠仁不仅是李家的邻居,还是李翠萍的堂伯父,看到李家家计艰难也时常接济他们一二,和李家关系甚是密切。因而他知道赵永忠一家明里暗里不停地在帮衬李家,不但三天两头照顾李家生意,还时不时寻些由头给李家送东西,就连他婶娘那不菲的药钱听说也是由赵永忠家偷偷出的,对李家有大恩。
其实今日赵永忠的嫡亲妹妹害得李翠莲小产,李家碍于赵永忠原不想闹得这么大。后来一个在赵家村有亲的村民闻询前来探望李翠莲时,得知罪魁祸首是赵成青,当即痛骂老赵家人。一番言语中,他们得知赵永忠家之所以分家单过,完全是被老赵家人逼得走投无路。他们这才明白过来,赵永忠一家为何要背井离乡去了姜家滩。
如此一来,李家再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甚至心里还存着些为赵永忠一家出气的念头,当即领着人来赵家村讨说法。
李忠仁怎么也没有想到,早已分家单过又远在姜家滩的赵永忠家会突然来赵家村替老赵家出头,登时陷入两难境地。
放他们进去嘛,今儿就不能为翠莲讨回公道了;可不放嘛,面子上又过不去。唉,这可如何是好?
善于察言观色的赵四娘忙道:“李爷爷,您放心!今儿咱们可不是来帮老赵家壮声势的,反而是来找他们算账的!”
李忠仁奇道:“算账?”
赵四娘一把拉过赵元娘,指了指她脖子上的伤,朗声道:“老赵家要把我的大堂姐卖掉,我大伯母不肯答应,他们就把我大伯母和大堂姐绑了起来。万幸的是,我大堂姐逃了出来,跑来咱家求助。如今我大伯母还被关在老赵家里生死未卜,还请李爷爷放咱们进去,让咱们把我大伯母救出来!”
李忠仁闻言一惊,再看了看赵元娘那道骇人的勒痕,当即倒吸一口冷气,脱口而出道:“这老赵家还是人吗?尽干些禽兽都不会干的事儿!”
站在一旁听到他们对话的其他高店村村民也不等李忠仁开口,就自动自发让开一条路,放他们进去赶紧救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坏人姻缘
却说今日一大早,赵成蓝就乘着马车回了趟娘家。
原来关于赵元娘这桩亲事她也是知情者之一,昨儿傍晚收到赵老爷子给她递来的消息后,她当即派人去静海县城捎话给王媒婆,请她明日来一趟老赵家。
县城离赵家村可不近,虽说王媒婆有毛驴代步,可这么一大早,她显然是到不了的。无利不起早的赵成蓝这么早就来老赵家当然不全是为了招待王媒婆,更主要是为了说服赵老爷子同意立刻把和李家的那门亲事退掉。
早几年李家兴旺的时候,赵乔氏时常会带着两个闺女去李家走动,没少占人家便宜。后来李家的顶梁柱李翠萍她爹李忠强病了,刚开始时,赵乔氏她们还会跑去嘘寒问暖献殷勤。可自打李家为了筹措医药费把他家在镇上的铺子顶出去后,赵乔氏她们就再也没有上过门。病重的李忠强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有生之年看到长女出嫁,可老赵家都千方百计找借口拖延,让他抱憾而终。那一年赵永孝和李翠萍都已经十七岁了,李家人为了不耽误两个孩子,也为了完成李忠强的遗愿,就上门求老赵家答应让两个孩子在热孝里完婚。可赵老爷子说了一大堆忠孝仁义,严格遵守礼教的他坚持要在李翠萍守完孝后才让二人成婚。可如今三年过去,孝早已守完,李家人却迟迟等不到老赵家派人来商量婚期,这让他们不禁有些焦急。
李家人着急,老赵家人更急。不过赵老爷子他们不是急着结下两姓之好。而是急着找个家境殷实、嫁妆丰厚的新亲家。前些年是老赵家陷入了困境,出不起聘礼才会找了个姜家这样的人家做亲家。尽管那桩婚事里老赵家几乎没出什么聘礼。可相对的姜氏的嫁妆也少得可怜,姜家对他们家更没有什么助力。他们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于是吸取教训的老赵家决定不再重蹈覆辙,自从李家败了后,就开始想办法把穷困潦倒的李家给甩掉。
然而由于当年老赵家人频繁出入李家,使得整个赵家村甚至附近的几个村子都知道两家修下通家之好后结成了儿女亲家。此时一见李家败了就打算抽身而去,这种行径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老赵家就别想有啥好名声了。于是注重脸面的赵老爷子打算等上几年再退亲。
果然不到三年时间,当年赵李两家好到蜜里调油的事儿已经逐渐被人淡忘,审时度势的赵老爷子觉得是时候可以退亲了,可问题是还没找到下家。尽管老赵家前前后后谋划了好几年。还是没能找到称心如意的新亲家。这些见天打着如意算盘的人也不想想看,他们家不肯出聘礼却要求媳妇儿带着大笔嫁妆,而且稍一打听就会知道他们家还有精于磋磨儿媳妇的恶婆婆和刁钻无比的小姑子,只要脑子没有坏掉,哪个好人家会答应把闺女嫁过来受罪?
就在老赵家都不再抱有希望,打算将就着把李翠萍娶回来时,孝顺女儿赵成蓝来给二老解忧了。
原来前两天赵成蓝忙得连回家的工夫都没有,一直待在许记位于县城的分号里。其间,赵成蓝听说了同一条街上的升泰木器店正急着给他家闺女找婆家。升泰木器店?静海县城的木器店也不少。可生意能像他家那么好的却很少,因而他家收益甚丰,家境甚是殷实。于是嗅到银钱味道的赵成蓝就开始认真打听起来。
据说升泰木器店的东家詹升泰夫妇膝下无子,成亲多年就只得了詹姑娘一个闺女。原本詹家是想把詹姑娘留在家里招个上门女婿。好让詹家香火有继。可詹升泰白手起家攒下这份家业,却没有个儿子可以继承,终归是心意难平。恰巧又有好事之人撺掇。他就不顾发妻的反对执意纳了个小妾。那小妾肚皮倒也争气,不到一年就给他生了个儿子。这下儿子有了。也就不用把詹姑娘留在家里了,于是詹升泰打算尽快打发詹姑娘出门子。
詹姑娘虽然是个女儿身。可这些年詹氏夫妇把她当眼珠子来疼爱,就算最终决定让她嫁人,却也绝不愿意委屈她。所以詹家放出话来,他家嫁女不看对方的家世,不要求对方出什么聘礼,只一点年轻人上进就行,并且承诺会给詹姑娘备一份儿丰厚的嫁妆。
丰厚的嫁妆?听到这儿,赵成蓝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当即跑上詹家门去。舌灿莲花的赵成蓝还真把詹氏夫妇给说得动心了,表示会认真考虑赵永孝。
虽然还没得到准信儿,可自信满满的赵成蓝从县城回来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赶来老赵家,打算说服赵老爷子立即退亲。赵老爷子一听这么好的条件,哪里还用赵成蓝劝?当场就答应下来。不但如此,还迫不及待地打发赵乔氏母女三人即刻启程去高店村退亲。
虽说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嫁全凭父母做主。不过一般人家总归会问一问儿女的意思,而老赵家在把这门定下多年的亲事毁掉时,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去问一问赵永孝的想法。
如果不是心高气傲的赵大郎曾经说过要娶个官家小姐回来,赵老爷子认为这门亲事说给赵大郎都是可以的。因而在惟利是图的赵老爷子他们看来,这样的一门好亲事,他赵永孝怎么会反对呢?也就顺理成章地忽略了当事人的意见。
只是在赵乔氏她们上路之前,赵老爷子想起了宋氏母女来,就让赵乔氏给母女俩喂些东西再走。
赵乔氏闻言,就嘀咕道:“媳妇儿孙女儿都是祖宗,还等着我这个老婆子伺候。”不过她也怕把赵元娘出个好歹来苗家人会变卦要求退货,也就磨磨蹭蹭地去灶间拿了两个窝窝头。紧随其后的赵成青见状,忙放回去一个。赵乔氏立时给了赵成青一个赞许的眼神,笑道:“还是我儿会过日子。”
赵成青只肯拿一个窝窝头过去,那当然是想只喂赵元娘,至于宋氏?赵成青打定主意再饿上她两天。一则是赵成青小气,觉得给宋氏这只白眼狼吃东西就是糟蹋粮食;二则是赵成青气恼,自从昨儿下晌把宋氏母女俩关了起来,家里的活计就全得由她们母女俩来负责。虽然十几二十年前她娘也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可哥哥娶媳妇儿就是为了给她娘分忧的,那些活计理所当然该有嫂嫂们来做,她娘还需要干活儿做啥?十几年没怎么干过活儿的娘乍一上手当然会生疏了,登时忙得手忙脚乱。她这个孝顺女儿气愤不已,当然要替她娘出口气了。如今赵元娘不方便收拾,赵成青就立志要变本加厉地磋磨宋氏。
可惜赵成青这般远大的志向却注定要落空了。母女俩慢悠悠地踱进耳房,登时傻了眼——宋氏她们居然跑了。一时间母女俩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回过神来的赵成青急得哭出声来:“赵元娘这小贱人跑了,咱们可怎么向苗家交代呀?我这还没过门,就把婆家的大嫂给得罪了,要是她使绊子不让我做二少奶奶可咋办呢?”
赵乔氏见自个儿的心肝肉儿哭了,她也心疼了。她忙安慰道:“待会儿把那两个贱人抓回来,娘一定替你好好出口恶气!”
赵成青抽泣道:“光打宋氏还不够,赵元娘也不能放过!”
赵乔氏忙答应道:“哎,我儿说啥就是啥!赵元娘的脸不能打,咱就往她身上招呼。”
把赵成青哄得回转过来,赵乔氏就忙去上房汇报了这件事儿。
赵老爷子听闻,登时也着急了起来,这就要起身出去找寻。还是赵成蓝沉得住气,拦住了赵老爷子,一家四口细细计较之后才开始行动。
商讨过后,一家人决定兵分两路。赵老爷子去镇上找赵永年,让他帮忙一起把宋氏母女俩找回来——两个胆小如鼠的弱女子,身上又没有一文钱,又没有外家可以投奔,能跑到哪儿去?左不过是在附近转悠罢了。赵老爷子带上赵永年、赵二郎,三人分别驾着车找,终归能找到的;而赵乔氏母女则按原定计划去李家退亲——人家詹家急着嫁女,说不定很快就会派人来赵家村访一访。赵成蓝当时可是跟人家说,赵永孝的亲事已经退掉了,要是被人家发现其实还没退得成,这门好亲事可就要黄了。
也不知这两天赵成蓝烧对了哪柱香?先是想出个绝妙的主意夺人家的方子,然后为老赵家寻到一门好亲事,嘿嘿,现在走在路上都能碰上宋氏母女。虽说让赵元娘跑掉了,可大的逮住了,小的还会远吗?估计一会儿赵元娘就会来自投罗网了。
带着这样愉悦的心情,赵成蓝领着娘亲和妹妹赶去了李家。然而到了李家后,赵成蓝的好运气似乎到了尽头,一向顺遂的她居然碰壁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触犯众怒
在老赵家人心中,李家人尽是些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老实人,明知自个儿吃了亏也不会吱声。是以老赵家想当然地认为,只要知会一声,李家人就会乖乖答应退亲。可谁知李家人得知后,开始时死活不愿意退亲。后来李翠萍这个姑娘也是个有刚性的,答应说退亲可以,但一定要给她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合理的解释?这个可怎么给?难道说她们老赵家攀上高枝了,就想把她家甩掉?赵乔氏她们当然不会这么说。那时还在李家的地界上,赵乔氏和赵成蓝也不敢放狠话出来恐吓人。可赵成青却是个混不吝的,她见此时李家只有李翠萍母女和李翠莲三个大人,另有一个病得爬不起身的老太婆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就肆无忌惮起来。先是辱骂李家晦气,又无中生有地捏造李家姑娘不守妇道……种种恶毒言语,不可尽数。
李家大姑娘今年都二十岁了,如今被退了亲,以后恐怕再难找到门像样的亲事了。且老赵家虽然有难缠的婆婆和小姑,可赵永孝是个好的,另有个处处为他们家着想的赵永忠。说实话,这门亲事李家人真不想退。但这婚姻本就是结的两姓之好,如今男方都闹上门来了,在坚持下去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因而纵然李翠萍心中万般不舍,她还是决定同意退亲。可退亲可以,却不能不明不白被人退亲,这样会有辱她家的门楣,为了李家她必须得到一个像样的说法。
如今老赵家不单给不出解释。还放任赵成青辱骂李家,并且句句戳人心肺。甚至污辱先人。李家就算脾气再好,这个气也绝对忍不下去。就连李翠萍那素来默不吭声的娘亲董氏也站出来理论了。
李家宅子四周住着不少户人家,其中还有不少和李家沾亲带故。听见向来安安静静的李家居然传出吵架声来,担心李家是否是出了什么事儿,纷纷过来察看。
赵成蓝和赵成青虽然是姐妹,但赵成蓝可不像赵成青那么蠢,最是精明。原本今儿来退亲她们就不占理,只是估摸着这个哑巴亏老实的李家应该会和以前一样照吃不误,没想到这回人家不肯吃了,赵成蓝就有些慌了手脚。再加上看到和李家交好的人越聚越多。她明白再待下去肯定讨不到好,就使眼色让她娘和妹妹赶紧闪人。
赵乔氏她们要开溜就开溜吧,偏偏赵成青见李翠莲一直对她怒目而视,仿佛要生吞活剥她一般,临走之前心头恼怒的她居然狠狠推了一把李翠莲。
这时的李翠莲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虽然还不明显,但已经略微显怀,再加上她一直把手放在肚子上,只要不是个瞎子。就能知道她是个孕妇。赵成蓝一见妹妹居然去推一名孕妇,就知道今儿这祸闯大了。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机警的赵成蓝立马拉着赵乔氏和赵成青发足狂奔,跳上马车就走。
一路上如同丧家之犬的母女仨在安全回到老赵家后。面容一松,又恢复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再不把这事儿当成回事儿了。在她们看来。李家没能当场捉住她们,老实木讷的他们难不成还会打上门来不成?就算找上门来。顶多赔两个钱也就了事了。
只是赵成蓝还是狠狠说了一顿赵成青,让她以后不要这么鲁莽。
这一辈子都没被人说过重话的赵成青哪里接受得了。登时心头火气。不过她不敢对着娘亲和姐姐发火,就拿捆得像个粽子似的宋氏撒气,全然不顾宋氏这十几年来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肆意谩骂踢打着她的长嫂。
这时的她早已被怒火烧红了眼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来打骂,没一会儿她就骂累了打乏了。不过意犹未尽的她哪肯轻易放手,吃过晌午饭养足精神后,又开始痛打宋氏。
这么长的过程中,赵乔氏和赵成蓝从头到尾都没有阻拦,就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虽然宋氏被堵住了嘴发不出声音来,可看到她满头冷汗、面色惨白,就可以知道她是多么的痛苦难当。后来还是赵老爷子、赵永年和赵二郎回来了,赵二郎见状不忍,死命拦住,宋氏才没被赵成青生生打死。
赵乔氏见赵老爷子爷孙仨人为了找寻宋氏母女弄得一脸疲色,当下又狠狠瞪了眼躺在地上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宋氏,这才赶紧招呼他们用饭。
不得不说,从小生长在赵家二房那样的环境里,难得赵二郎却还葆有一颗善良的心。尽管其他人的极力反对,赵二郎还是执意将他大伯母身上的绳索解开,扶着她靠墙坐下,又喂了她半碗温水,良心才稍稍好过一些。
其他人见苦劝不住,也就不再管赵二郎,一家人就围在饭桌上勾画起他们的美好未来起来。
然而好梦还没做得完,李家就带着一大帮人找上门来了。赵老爷子这才知道赵成青居然打伤了李家二姑娘,忍不住开口埋怨了不省心的小闺女几句。不过赵老爷子眼见对方来势汹汹,自家不给李家人开门他们就径直撞起门来,登时觉得大事不妙,忙招呼其他人打算从后门逃窜,却吃惊地发现后门早已被堵。
眼见跑是跑不掉了,识时务的赵老爷子只得主动打开正门,低声下气地向李家赔礼道歉起来。
要说这李家人平时都温和善良,极好说话。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虽说孩子还没有生出来,那也是一条人命。尽管赵老爷子的态度貌似很诚恳,可他说出口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愣是没提一句怎么处罚赵成青。甚至都到了这时候了,赵成青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躲在屋子里拒不露面,这个歉道得实在是毫无诚意。不再吃赵老爷子这一套的李家人当即决定领人进去揪出赵成青来。
可他们这么一大帮外村人忽然闯进村里来,早就惊动了赵家村的村民,很快里正赵正义就带着村里人过来声援同族的老赵家,使得李家人只冲进了院子里就被拦了下来。
不过当同来的高店村里正李忠德向赵家村人说明原委后,明辨是非的乡里人都明白了错全在老赵家一方,于是公正严明的赵正义勒令赵老爷子把赵成青叫出来认错。
里正兼族长发话了,赵老爷子就算想要包庇赵成青也不成了,只得让赵成青出来。
苦主李翠莲的娘亲邵氏青春守寡,含辛茹苦地把闺女拉扯大,眼见就能抱上孙子了,却被赵成青给弄死了,至今闺女还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这口气她如何能够忍得?先前邵氏下地干活儿了,不再事发现场,就没能抓住现行。如今看到赵成青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扭着小腰踱了出来,原先那十分火气又添上了两分。
怒不可遏的邵氏冲上前去一把放倒赵成青,左手揪住她那精致的衣领,右手赏了她八个响亮的大嘴巴儿。只见赵成青那张精心敷粉描眉的脸蛋儿登时高高肿起,涂着鲜红口脂的唇边更是渗出一丝鲜血。
邵氏的这一番动作虽然不慢,但若是其他人想要阻止也不是来不及。可围观的众人,包括赵家村的村民在内都没有人伸手阻拦,心里都道:该!
若非万不得已,乡里人决不会惊动官府,有什么矛盾都是选择私了。要说今天这件事儿,毫无疑问错全在老赵家一方,现在已经教训过赵成青了,再让老赵家的当家人诚恳地道谦,补偿李家人的损失,估计也就能揭过去了。
可赵乔氏是个拎不清的,居然不珍惜息事宁人的机会,反倒出来瞎搅和。她比赵成青晚出来一步,看到小闺女那张芙蓉面就这么一错眼的功夫竟然变成了只肿猪头,如何肯依?一把推开摁住赵成青的邵氏,就想放开爪子厮打开来。
邵氏痛揍赵成青众人无话可说,可赵乔氏居然想要打邵氏,不用说高店村的村民不肯答应,就连明事理的赵家村的村民也冲上前来阻拦。
在家里横行无忌的赵乔氏居然没能为她的心肝肉儿扳回场子,登时觉得苦大仇深,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而被邵氏打懵了的赵成青也醒过神来,和她那泼妇娘一起骂起街来,怎么恶毒就怎么来。
在李家时赵成青嘴里不干不净,污辱先人使得李家大怒。如今赵成青毫无悔改之心,当着众人的面居然继续肆意谩骂李氏先人,这可就犯了众怒了。
要知道,幽州的乡村里素来将宗族视为天,族权甚至凌驾于皇权之上。在乡里人看来当众辱骂先人不亚于杀人全家,但凡有点气性的人就不能容忍。
李家带来的人多半出自李氏一族,赵成青这么骂可就是在骂他们的祖宗呀!不要说在场的大部分高店村村民都气得双目血红,甚至同老赵家沾亲带故的赵家村村民也听不下去了,这个老赵家实在是——太歹毒了!
见到高店村里正兼李氏族长的李忠德气得浑身发抖,就要招呼同行的族人动手,赵正义心中比他还要恼怒,恨不得当即将老赵家逐出赵家村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仗势欺人
幽州治下有很多以姓命名的村庄,如赵家村、姜家滩和乔家庄等。一般来说,这个村庄以什么姓命名,在里面居住着的人也多以此为姓。而高店村的情况有些特殊,里面姓高的人家并没有几户。究其原因,要从其历史开始说起。
在最初的时候,高店村只是一个无名的小村落。直到有一对从远方迁徙而来的高氏兄弟在官道边开设了粮铺,小村落才开始变得热闹起来,渐渐地人们就管这个村落叫高店村。随着高店村日渐繁华,开始有许多异姓人家迁入,特别是为了躲避战乱的李、姚两族迁入后,高店村迅速由村发展成了镇,成为幽州最繁华的小镇。不是之一,就是第一。
然而幽州自古就不是个太平的地方,经历过战火后的高店镇再不复昔日的繁华,重新沦落成了静海县城治下的一个小村庄。曾经兴盛一时的高氏一族也已没落,村里只剩下了李、姚两个大族和其他不知名的小族。
像姜家滩原本叫做陈刘滩,随着陈刘两姓的减少和姜姓的增多,村子就改了名。那么按照常理高店村也应该改成李姚村才是,可是不知众村民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村名始终未改。甚至官府见高店村做为一个村庄人口太多,为了便于管理曾想将它一分为二,改名为上高村和下高村。可在村民的强烈反对下,最终只得不了了之。
因而尽管李氏一族只是高店村这个杂姓村里的其中一支,可高店村足足有八百户人家,李氏一族将近有三百户之多。赵家村虽然是单姓村。村民多出自赵氏一族,可它人口不过百户。人数上远不如李氏一族。
人们都说幽州民风彪悍,这可绝非传言。多年之前。两个村子的人为了琐事械斗,一斗就斗上几个月,这在幽州丝毫不足以为奇。彪悍的幽州人时常会拿着菜刀、柴刀和锄头等一切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冲上去干架,父亲倒下了儿子上,儿子倒下了孙子上,家里男丁都没了,女人们接着上,一直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千百年来这种好斗逞勇的血气已经深入幽州人骨髓,只不过在先太子的教化之下。幽州人的性子才稍稍收敛了一些,可要真是触及了他们的底线,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赵乔氏母女公然诋毁李氏先祖,显然已经触犯了李氏一族的底线,这件事儿绝对不能善了,八成就要动真格儿的了。
虽然赵正义早就不齿老赵家人的为人,若是可以他也不想管他们。可老赵家毕竟同属赵氏一族,身为族长的赵正义有责任维护赵氏族人的利益,不能置老赵家于不顾。要是外人想要动手修理老赵家。他就不得不领着族人帮助老赵家人抵御。
这样一来,局势一个控制不好,就会演变成大规模械斗。而民间械斗这种事情,先太子在位的时候。官府还会管一管。如今幽州的官员大多尸位素餐,绝对不会派兵来制止。
尽管这儿是赵家村的地界,可两族相比他们赵氏一族完全处于劣势。而且听说过世的李忠强乐善好施。在高店村结下不少善缘,那些受惠的人或许没有能力出钱。但多半会出一份力。因而一旦开打,除了李氏一族外。高店村还会有不少其他村民出来助阵。
如此一来,他们赵家村绝对会死伤惨重。可这都是老赵家做的孽,他们赵氏一族何其无辜!
不行!必须制止住这两个卯足劲儿作死的东西!赶紧的!
思及至此,赵正义怒斥道;“赵正平!你还不让那两个娘儿们住嘴!”
精明的赵老爷子当然知道赵乔氏母女俩再闹下去,他们老赵家绝对会倒大霉。可自从赵成青勾搭上温二公子后,自觉有了凭仗,就连她爹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了,这会儿她骂上瘾来就什么都管不顾了,赵老爷子怎么也喝止不住。
事态绝对不能再发展下去了,赵正义当机立断让村里几个健壮精干的妇人制止赵乔氏母女。
不省心的赵乔氏母女哪里会乖乖束手就擒,一面张牙舞爪地企图逃脱,一面嘴里还在不干不净。那几个健妇都恼怒母女俩给赵家村招祸,她们又这么不肯配合,就狠下心来下死手。
赵乔氏母女俩见势不妙,忙向赵老爷子他们呼救起来。
赵老爷子也知道事态严重,当然不会理会。可赵永年却站了出来,出手阻止那几个妇人抓人。
和赵成蓝一样,赵永年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没有好处他哪会出手相救?
方才看见娘亲和妹妹被几个健妇围堵,他始终都躲在赵老爷子身后一言不发。可好死不死的赵成青居然当众点了他的名儿,求他过去救出自己来。若是放在平常,赵永年肯定会当做没听见,不管赵成青死活。
可一想到赵成青很快就要嫁入温家当少奶奶了,赵永年就没法无动于衷了。要是能抱上温家的大腿,大郎的前程,大笔的银钱,全都有了指望。如今要是不伸手帮上赵成青一把,她记恨上了,这些好处就都没有了。
于是利益熏心的赵永年就使眼色给赵二郎,要求儿子和他一起去救人。可赵二郎或许算不上一个纯粹的好人,但最基本的是非善恶他还是分得清的。他很明白赵乔氏母女这是罪有应得,再看到她们那死不悔改的样子,根本就不值得他出手相救。又想到大伯母母女的凄惨境遇,对赵乔氏她们哪里还有一丝同情?就连亲情也已磨灭得差不多了。因而对于赵永年给他使的眼色,赵二郎只当没见。
赵永年见儿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是不理会他,无奈之下他只得孤身上阵。不过尽管他就只有一个人,可他豁得出脸面,居然不知好歹地作势要和几个妇人拉扯。那些妇人虽然健壮,可到底是妇道人家,尽管明知赵永年碍于她们的夫家不可能真的碰到她们,却也不好和他多做纠缠,只得暂时退却。
混得没边儿的赵成青见了更加得意了,就变本加厉地上蹿下跳起来。这回不光是李氏族人,就连高店村其他人的好脾气都已经全被磨光了,个个都摩拳擦掌起来。
眼看局势就将一发不可收拾,赵成青却丝毫不以为意,咄咄逼人道:“我可告诉你们,和我定亲的温家他家大小姐可是进宫当了娘娘的人,我要嫁的温家二公子可是温娘娘的嫡亲弟弟,正儿八经的国舅爷!咱们老赵家马上就是皇亲国戚了!你们这些个泥腿子,要是敢在咱家动手,我就让衙门把你们一个个都抓起来,让你们把牢底坐穿!”
赵成青的这一番威胁,的确是有效果,稍稍震慑住了一些胆小怕事的人,不过更多地却是激起了李氏一族的愤慨。
这是明晃晃的仗势欺人啊!
李氏族长终于忍无可忍,高声说道:“赵兄弟,你也是个明理的人,你说说吧,今儿这事儿到底怎么办?你要是不能给咱们一个交代,就别怪哥哥我在你的地界儿上给你管管你这些不说人话的族人了!”
说罢,气愤难当的李忠德也不等赵正义回应,直接让族里的几个青壮上前制服住赵乔氏母女。男女之别?哼,在他看来辱人祖宗的东西尽是些猪狗,对待猪狗还用分公母吗?
李氏一族的青壮可不是那些健妇,三下五除二就制服住张牙舞爪的母女俩,并用事先备好的绳索将她们五花大绑。事已至此,二人还在在不知死活的叫嚣着。不过当看到混乱中不小心被她们挠到的那个年轻人直接脱下了袜子,打算赏给她们一人一只时,气焰嚣张的母女俩终于消停下来了。
李氏一族这是在打老赵家的脸,更是在打他们赵氏一族的脸啊!赵家村虽小,却是十里八乡的富村,在附近的几个村子里,赵正义威望最高,最为人所称道,他何曾受过这种气?登时羞愤难当。
尽管赵正义很明白李忠德这样做无可厚非,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儿,能不能接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一时冲动之下,赵正义就想指挥着族人把赵乔氏母女俩夺回来——他赵氏一族的女子就算罪大恶极,也必须由他们族中处置,安能给由着外人肆意欺凌?
就在赵正义要做出不智举动,这一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略显稚嫩却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族长爷爷,还请您为我大伯母和我堂姐主持公道,将赵成蓝和赵成青这两个毒妇逐出我赵氏一族!”
“家有家法,族有族规”。各个家族都有自己制定的族规,但相通的是:驱逐出族——这是只有在族中之人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使得全族蒙羞,族里才会采取的惩处手段。每个家族中都有些不成器的子孙,但是极少会特意将他们逐出族籍。因而赵三郎此言一出,不光是赵氏族人,就连李氏族人也愣住了。所有人都急于想要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颠倒黑白
“好你个小白眼儿狼,咱们老赵家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居然反咬咱们一口!想逐你姑姑出族?呸!我要告你忤逆不孝,让你滚出族去!”赵乔氏听到赵三郎居然要动她的心肝肉儿,也不畏惧臭袜子了,直接开口怒骂。
“除族这种话也能拿出来随便乱说的?老三,你也不管好你儿子,竟然由着他在外面胡说八道!”赵老爷子也斥责道。
赵老爷子看到赵永忠一家带着赵元娘突然出现,姜氏和赵三娘还扶着受伤不轻的宋氏,就知道他们想要送赵元娘去苗家的事情暴露了。不过赵永忠是他拿捏惯了的,素来是一捏一个准,只要他发话了,赵永忠一房就别想翻腾出浪花来。
至于宋氏母子,无依无靠的她们要是还想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就得乖乖地顺从下去。不过从昨儿开始宋氏有些不听话了,为了防止她在外人闹腾起来,赵老爷子又摆出他那张和善的面孔,语重心长道:“老大媳妇儿,你放心,那件事儿不作数了,你就安心养病把!元娘你还愣着干啥?你娘病了,还不快扶她进去。”
只可惜赵老爷子的算盘打得虽响,可见识过赵老爷子狰狞面目的宋氏等人,再也不会按照他的剧本往下走了。
赵永忠暗暗握紧拳头,面容一肃,朗声道:“我家大郎绝不是在胡说八道,赵成蓝和赵成青确是犯下谋财害命的大罪,将她们驱逐出族已经是从轻处理了。如若不是看在她们是我赵家人的份上。咱们会将她们遣送官府惩办。”
赵永忠是个什么样的人,赵家村的人都心知肚明。如今处处维护老赵家的他说赵成蓝和赵成青犯下了大罪。所有熟悉他的人都深信不疑。
外人或许只是有些吃惊于赵永忠立场的变化,而赵四娘他们则是惊喜万分——这是愚孝的赵永忠第一次没有无条件站在老赵家那边。面对明白无疑的污蔑,在老赵家人面前总是卑微木讷的他终于挺直腰杆,站出来维护家人。
老爹给力,赵四娘当然也要支持一把。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站出来道:“我大伯母在老赵家守节十八年,孝顺公婆,善待小姑,为老赵家做牛做马,奉献了一生。我相信各位父老乡亲都看在眼里。肯定知道我所言非虚。”
赵四娘话音刚落,住在老赵家隔壁的赵永芳一家率先大声喊是,紧接着人群里响起一阵阵附和声,几乎所有人都承认宋氏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儿媳。
“这个懒婆娘就是个烂了心肝儿的,镇日琢磨着怎么累死我这做婆婆的……”
“是呀,宋氏偷奸耍滑,惯会在人前装出一副乖顺的样子,背地里可坏着呢!你们都被她蒙蔽了!”
唯一发出不同声音的就只有赵乔氏母女俩了。
只是公道自在人心,谁是谁非一看即知。众人都当她俩在放屁。
“赵成蓝、赵成青,你若是还有一丝天良,就不能把视你如己出的大嫂打成这样!”赵四娘一面高声痛斥,一面指着伤痕累累的宋氏。接着道:“她赵成青为了攀上温家的高枝儿去做二少奶奶,就想尽办法要去讨好温家大少奶奶。于是就拿着我堂姐做垫脚石,准备把我堂姐送给温大少奶奶那专门弄死小妾的弟弟。给她铺上一条青云路。试问天下哪一个做娘亲的能够眼睁睁看着闺女去送死?我大伯母知道了真相当然不肯答应。丧心病狂的老赵家人就捆住了我大伯母和我堂姐,为了逼她们就犯。就施以酷刑百般折磨。大伙儿看看,我大伯母一身是伤就是被赵成蓝亲手打的。我堂姐脖子上那条瘀痕就是被赵成青拿绳子勒的。”
说到这儿,眼尖的赵四娘看到村子里的李郎中也混在人群中,忙请他出来为宋氏母女看伤。
李郎中也不推辞,当即站了出来。赵元娘的伤势倒还罢了,可宋氏极有可能伤到了内脏,李郎中建议他们立即将人送去镇上的医馆,否则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李郎中此言一出,不要说是其他围观着的人了,就连原先只是想让李郎中当众验伤,增加说服力的赵四娘也对赵成青的恶毒有了新的认识。
赵永忠闻言,当即决定让姜氏和赵元娘作陪,他立刻驾车送宋氏去镇上就医。
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赵家大门霎时间就为宋氏一行分出一条路来。随着宋氏的走近,使得站在后面只是耳闻宋氏伤重的人,得以亲眼看到赵成蓝姐妹俩将节妇宋氏伤得有多深,再看到赵元娘脖子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勒痕,一时间声讨她们的声音几乎掀翻屋顶。
在一片人声鼎沸中,赵成蓝反复辩驳自己根本没有动手,而赵成青则说自己只是打了宋氏并没有拿绳子勒赵元娘的脖子。善于抵赖的她们终于说了一回实话,可谁又会相信呢?
等到声音稍稍小了些,赵四娘使了个眼色给赵三郎。
会意的赵三郎几步走到赵正义面前,正要借势请求赵正义将赵成蓝姐妹除族时,却被赵老爷子拦住了。
只听赵老爷子言辞恳切地说道:“正义大哥,这也怨我治家不严,家里才会出了这档子事儿,让乡亲们见笑了。不过这里面存着不少误会,我少不得分辨一二。其实咱们也是出于对元娘的一片爱护之心,才想着把她嫁去县城里的苗家享福。只是咱们窝在村子里,苗家那孩子是好是坏就全凭媒婆那一张嘴,或许识错了人也是有的。
“可我那大儿媳妇也不听咱们老两口的解释,就不管不顾地闹了起来。也是我怕把事儿闹大了,咱们老赵家会面上无光,就出了个糊涂主意。想着把她们捆起来关上一个晚上,等第二天她们冷静下来了,再向她们好好解释。谁知她们没能懂得我的这份苦心,昨儿晚上连夜跑了。担心她们在外面有个好歹,今儿一大早我就去镇上找了二房的儿孙帮我一道找。为了找她们,咱们爷仨儿连晌午饭都没吃上,才好不容易把我那大儿媳妇找回来了。成青这孩子冲动,知道咱们老两口为了她们母女急得上火,看到她大嫂回来了,孝顺的她心情激荡之下就伸手拍了两下。可她们母女俩身上那些伤,真不是成青姐妹俩干的呀!唉,家门不幸,也不知昨儿晚上大儿媳妇她们在外头遇上啥事儿了,弄成了这副模样!”
“你们如此虐待元娘,也好意思说对她存着一片爱护之心?老爷子您这么能说会道,那就请您跟咱们说道说道,第一回把元娘许给一个打死好几个老婆的鳏夫,第二回把元娘许给一个弄死好多个小妾的恶少,能有这么爱护孙女的人家吗?”听到赵老爷子居然当众说出如此恬不知耻的话来,仗义的梁氏第一个站出来反驳。
“这、这……”赵老爷子一时语塞。
快人快语的梁氏懒得和赵老爷子掰扯,继续说道:“您或许要说了,这是您老人家有眼无珠。这就怪了,您给孙女挑的亲事一回两回都这么不堪,可您给闺女挑的亲事咋就没挑走眼呢?大闺女许给了镇上的殷实人家,二闺女更厉害,许给了咱们县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这真是您不长眼呢?还是您心眼儿长偏了呢?”
看到赵老爷子面对梁氏的诘责无言以对,邵氏替他回答道:“他岂止是心眼儿长偏了,压根儿就是长了颗黑心!劝人能把人劝到捆起来?有谁家会这么劝人的?黑了心的老贼,这种话你也敢说!”话到这里,邵氏指了指状若疯妇的赵成青,继续骂道:“你生的那小贱人是啥货色,只要长眼睛的都知道!咱家闺女和她无冤无仇她都能下死手,她嫂子碍着她去攀高枝儿了,她哪能拍上两下就罢休?这种瞎话你也敢说?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尽管赵老爷子素来脸皮够厚,可面对有理有据的谩骂,这会儿他的脸还是变成了猪肝色。不过想到即将到手的富贵荣华,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赵成蓝姐妹,特别是赵成青,哪怕他豁出脸面去倚老卖老、装傻耍赖,都要把她保下来。
于是赵老爷子咳嗽了两声,正想要继续扯歪理,却意外地被他的好儿子赵永年给打断了。
只听赵永年痛心疾首地劝说道:“爹,都到这时候了,你就别再替两个妹妹遮掩了。大嫂她们的伤跟外人有啥关系?就是被两个妹妹打出来的。”
同是赵老爷子的亲生儿子,赵永年和赵永忠的待遇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赵永年可是赵老爷子心中最有分量的儿子。这么受宠的赵永年居然当众指出赵老爷子说谎,所有熟悉老赵家的人都大吃一惊,大伙儿都齐刷刷地看向赵永年,看他是不是中邪了。
赵永年一脸正色地面对众人的审视,毫无意思慌乱之色。然而他心里却炸开了花,不停地问自己道:她怎么知道的?她怎么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就算我做事不密,被她在路上撞到了。可她怎么能知道那座小院子是我的私产?甚至知道我为她们母女在东街置办了一间铺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