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赵四娘家TXT下载赵四娘家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赵四娘家全文阅读

作者:璇源     赵四娘家txt下载     赵四娘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九章 给我留下

    只见王容鼻孔朝天,重重哼了一声,凉凉道:“我有说过吧?‘你们家晦了大气了’。就抓了一个赵奕宏的话,只能算是晦气,还谈不上‘晦了大气’……”

    在赵四娘想来,赵二郎身陷囹圄一事就已经够让人心惊了,万万想不到赵家还有其他人也摊上了大事。听了王容的话后,她惊得脸都有些白了。可王容话到一半就闭嘴不说了,真真让人急得跳脚。

    赵四娘压了压心里的火,开口讨好道:“王公子……”

    谁知中二病发作的王容根本不给赵四娘说话的机会,甩甩袖子就往外跑。甩袖子的幅度之大,赵四娘连拉都拉不住。

    看着王容如同丧家之犬似的一路狂奔,赵四娘心里呸呸了两下,暗骂道,小混蛋,要么你就别说,要说你就说全了呀!把人的胃口吊得高高的,这样真的有意思吗?!

    还没等赵四娘唾弃完,沈岚就上门了。

    沈岚可不是说一半藏一半的王容,赵四娘很快就从他口中得知,不光是赵二郎,就连赵永孝也被关入了大牢。但可惜的是,沈岚只是道听途说,并不清楚个中详情。

    无论如何,赵四娘都得尽快回静海。

    在谢过沈岚之后,赵四娘便匆匆赶回了家。到家之后,她才得知心急如焚的赵永忠不等她回来,就独自回了静海。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大哥怎么还没回来?私塾不是二十就开始放假了吗?他怎么不在家。这是又去哪儿野了?”

    听说赵永孝叔侄身陷囹圄后,就连“嗜财如命”的赵三娘都提前关了高朋满座的茶楼赶了回来,可身为赵四娘家长子的赵三郎却依然不见踪影。赵四娘不由得火冒三丈。

    姜氏忙解释道:“怨我,都怨我!我这不是看你大哥这几个月又是要念书,又是要顾着百食坊,整日连轴转个不停。这两天好不容易有了个假,就让他出去松乏松乏。谁知他又去城南会他那些镖局里的朋友了。刚刚派伙计去镖局找了,说是镖局失了一支镖,你大哥就陪着龙镖头出城查看了。那失镖的地方离府城还挺远的。估计你大哥今晚是回不来了。”

    见赵四娘气鼓鼓的,赵三娘劝道:“四娘,你也别气了。不值当!就算把他找回来又如何?他又不顶事儿。如今天色已晚,赶路不安全,等明儿天一亮,我就和你一道去县衙看四叔和二郎哥。”

    “娘和你们一起去。我得给他们送床被褥。吃食也得备上一些。唉。大牢那地方哪是人呆的啊!”姜氏一边抹泪,一边叹道。

    赵四娘想了想,吩咐道:“娘,明儿你就不要去了,和二哥一起留下看铺子。你们还是和之前定好的,二十九那天再回静海吧!”

    姜氏不同意,摇头道:“铺子再要紧,也没你四叔和二郎要紧。还有你二叔。唉,怎么说呢?是。为了你大姐的事儿我是一直怨着他!可死者为大,我怎么也得回去送他一程。明儿我还是和你们一起……”

    “别再多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赵四娘可没空听她娘瞎叨叨,当即拍板道。

    撂下话后,她转身就出门找姜荷莲子去了。

    赵三娘从来都是姜氏的“小棉袄”,不过这回她也不赞同她娘提前回乡的想法,便顺着赵四娘的话现编道:“四娘让你和小弟留下看铺子可不是图赚钱,其实她是为了咱家的伙计们呀!你也知道咱家的伙计里大部分家境都不太好,里面还有不少棚民,平常一家老少吃饭都成问题,临近年关就越发难熬了……”

    一旁的姜月娥闻言,忍不住插嘴道:“这不是给他们发年货了吗?整整八样,放在往年咱家都没能有这么丰足的年货过。别说过年,省点吃用到十五都管够了。”

    自打中秋节前姜月娥和杨二喜一起来府城后,姜氏就一直不肯放人回去,把她俩留到现在。两个人都是勤快人,尽管姜氏再三说了让她们留在家里学做女工就行,可她们还是坚持要去铺子里帮忙。于是姜月娥进了她最熟悉的酱铺,而杨二喜则跟在姜氏后面帮厨。

    如今赵四娘家的酱铺不仅有种类繁多的酱菜,里面还兼营蛋类、糖类、酒类、调味料和豆制品等,可以算是一个小杂货铺。前几日为了发放年货,酱铺里加班加点打包皮蛋、白糖、米酒和酱油等,姜月娥也是其中一员,在她看来赵四娘家发给伙计们的年货极为丰厚。

    “要过好年,年货自然必不可少,可更重要的是得手里有钱。都说年关年关,这年对于贫苦老百姓来讲就是个关卡。尤其是棚民们,平日里都是举债度日,到了年关债主临门,还不出钱来这年还怎么过?所以四娘就想着提前把这个月的工钱给结了,让人家好过年。”赵三娘见她娘听了直点头,知道好哄的她娘已经完全信了这套说辞,便继续编道:“发工钱这事儿,半点儿都马虎不得,可不能让外人来替。这不就得让娘你留在这儿亲手经办了吗?四娘就是因为这个,才让你留下的。”

    其实赵四娘家发放的年货有好几种,来领年货的人具体该领哪一种都是凭券说话。早在她家给伙计们发放年货券时,就已经把年终奖一起发给了他们。这个年终奖是根据伙计们在赵四娘家的工作时长和平时表现来评定的,每个人领取的金额各不相同,但至少也能抵上一个月的月钱。

    因此,赵四娘家大可不必提前发放月钱,这不过是赵三娘随口找来的借口,绝非出自赵四娘之口。偏偏这种漏洞百出的借口姜氏还就信了。虽然她很想尽早回去探望小叔和侄儿,可一想到好些伙计家里确实不好过,也就有些犹豫了。再转念一想,自己回去也帮不上啥忙,反倒可能添乱,就彻底歇菜了。

    姜月娥见侄女不过三言两语,就把姐姐给劝服了,心里不禁一阵失落。有心让侄女带她一起回去,却张不开那张口,只得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暗暗想着自己的心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说句实话

    第二天一大早,赵四娘姐妹就搭船去了静海。和她们同去的除了姜宝胜和姜荷莲子外,还有赵四娘的贴身保镖阿弦,外加一个江泠。

    离岸还没多久,性急的赵三娘就趁着江泠不注意,悄悄把赵四娘给拉到了船舱外,问道:“四娘,这个时候不应该把沈捕头请来才对吗?他以前可是县衙的大捕头,要想救出四叔他们,请他出面最合适不过了。你咋就让小江捕头来了?”

    因为沈岚和自家关系不错,他手下的捕快们就经常来照顾自家生意,新来的捕快江泠也是其中之一。只是在赵三娘眼里江泠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身量都还没长足,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捕快。

    一打听之下,果然!

    据说江泠他爹因公殉职,府衙为了抚恤江家人就把一直住在乡下的江泠给提了上来,让他填上他爹的空缺。换句话说,江泠能当上捕快,不过是托了他爹的余荫,而不是靠自己的真本领。

    自从赵三娘打听到这些内幕后,心里就再没把这个小小少年当成是捕快过,这会儿实在理解不了为啥赵四娘要把不顶用的他给带上。

    精神萎靡的赵四娘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地答道:“你以为我不想把沈捕头请来呀?可最近城西又出了件大案子,他实在是走不开,我这才把江捕快给请了过来。”

    好不容易醒了点神的她终于察觉到赵三娘正悄悄打量着江泠,越看眉头越是紧锁。便宽慰道:“你别看江捕快年纪轻,他的本事可是一流的。”

    本事这东西江泠他真有吗?赵三娘对此抱有十二分的怀疑。她深深觉得,在府衙里有大案的时候。别的捕快都抽不开身,可他却一请就来,多半就是因为他太弱,这才把留在府衙也没用的他给放了出来。

    不过赵三娘转念一想,江泠再怎么弱,好歹也挂着个府衙捕快的名头,聊胜于无。也就不再追究自家小妹这一不靠谱的行径了。思量了一会儿,她就去找办事靠谱的姜宝胜和姜荷莲子,几个人商量起下船后的章程来。

    “赵四。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从早上到现在,终于有个人肯关心一下自个儿了,再加上这个人还是江泠,赵四娘只觉得心中一暖。正要开口诉苦。却听得江泠继续说道:“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好吧,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身边就没有出现过暖男。出现的男人不是嘴巴很贱,就是性格高冷,还有就是嘴巴很贱加性格高冷。

    虽然又被打击了一下,好在赵四娘早就习以为常,很快就调整好心情,抱怨道:“还不是我那好二姐。为了稳住我娘,就哄我娘留下来发月钱。她倒好上下嘴皮子一合就蹦出个这样的馊主意。也不动脑子想想咱家伙计前前后后加起来都快有二百号人了,这么多人的月钱是那么好算的吗?说提前就提前,还不得乱套了?

    “要知道,咱家的月钱算法有别于其他铺子,必须根据每个人的情况来算。就为了给她圆谎,我昨晚差不多一宿没睡,才好不容易把月钱给算清了。

    “今儿才二十七,还没到月底呢,就急吼吼地把这个月的月钱全给结了。怕是全幽都城都没有这样的铺子吧?真的是够了!”

    要说江泠的性子果然够高够冷,赵四娘抱怨了这么一长段,他从头到尾都是神色木然地听着,都没有开口安慰上一句。

    不过赵四娘丝毫不以为意,使劲儿把江泠拽到船尾后,低声道:“我问你,上次你在咱家茶楼碰见的那个王容,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昨儿我听他说起我堂兄的那件案子,居然说得头头是道,他提到的一些证词,更是只有官场之人才能知晓的。仔细想想,这人有官场背景,镇日走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却没人认识他。莫非……他是新任知府的儿子?”

    来府城之前,赵元娘曾回忆过,此时幽都知府应该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曹姓中年人,第二年春离任后,接任的应该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穆姓老头。

    尽管王容和以上两人的姓氏对不上,可那家伙满嘴跑火车,他说姓王就真姓王吗?再说了,也可能是年代太过久远,姜荷莲子记错了两位知府的姓氏。上次她还说静海的王县令离任后是一个姓张的青年进士接任呢,可结果来了个姓皮的糟老头子,可见她的记性也不咋地。

    察觉到江泠神色微动,赵四娘对自己的猜测越发有把握,继续道:“呃,要不就是孙子?”

    自从家中遭逢大难后,江泠就习惯性面瘫,可就在刚刚他明显地察觉到自己额角的青筋跳动了两下,脱口而出道:“不要瞎猜,其实他……我也不是很清楚。”

    赵四娘眨眨眼,一脸狐疑道:“你真的不知道?那上回你见了他干嘛跟见了鬼似的?”

    说着说着,赵四娘一面摸着下巴,一面认真观察起江泠的面部表情来。良久之后,她下结论道:“啧啧,你肯定知道他的底细。咱俩还是不是好朋友啦,是的话你就告诉我句实话嘛!”

    江泠望着一脸希冀的赵四娘,心里思量起来。

    自打几个月前这个小姑娘拿着他给的假药来醉仙楼门口堵他,就开始三天两头地来找他。

    接触的次数多了,他也渐渐知道小姑娘出身平凡的农家,并没有什么深刻的背景。上次那个武功极高的船家不过是她家托人临时雇来的,和她家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尽管一时半会儿仇人不太可能找上门来,可他也不想连累无辜,便刻意远着她。谁知小姑娘就像牛皮糖一样缠上了他,怎么甩都甩不掉。无奈之下,他只得捏着鼻子认下这个自找上门的“好朋友”。

    不管这个朋友是不是他自愿交的,人家小姑娘对他是真心不错,他觉得自己也该用真心来回报才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疑云顿生

    江泠沉吟良久,方才说道:“我知道,你之所以急着打听出王容的出身,是想知道他能不能帮你把你四叔和堂兄救出来。要是他家确实有这个本事,你就去和他套交情对不对?赵四,你要知道王容此人绝非看上去那样简单,他……”

    江泠说着说着,蓦地就有一道亮光自眼前闪过,随即一个巨大的疑团涌上了心头。

    且说前些日子赵四娘老是在他面前抱怨说,有个难缠的客人常常跑来她家铺子找茬儿。开始时他并没有当做回事儿,可耐不住赵四娘实在是太能叨叨,就时不时去那恶客经常挑事儿的茶楼守株待兔,打算会一会那位客人。

    要说那恶客找起茬儿来还真是孜孜不倦,江泠第二回去就碰上了他。不过当他看清那人的长相后,就立刻在对方发现前退了出来。

    如今的他只想默默地做一个小捕快,可不想做出任何引人注目的事情来,而单挑知府大人绝对会很惊悚。没错,赵四娘口中那个“间歇抽风的家伙”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幽都知府王敏之。

    江泠对王敏之此人几乎没有任何印象,若不是机缘巧合下在后衙见过他一面,自己甚至都没法认出他来。对于他来说,深居简出连堂都很少上的王敏之就是个隐形人一样的存在。不过看到王敏之在赵四娘家的铺子里上蹿下跳后,倒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便暗暗打探了一番王敏之的底细。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还真吓了一跳。

    这个王敏之居然出自燕国的陈国公府,而且还是陈国公世子的嫡长子。只可惜他的生母早逝,陈国公世子在他五岁的时候续了弦。很快就给他生了个弟弟。据说他那位出身高贵的继母待他极好,凡事都以他为先,称得上有求必应,比对她的亲生儿子还好。

    于是王敏之在继母的精心呵护下活泼快乐地成长着,后来也不知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渐渐开始在成长的路上越走越歪。仗着显赫的家世,他十岁才刚出头就成了燕京一霸。镇日走鸡斗狗,惹是生非,还时不时捅出个天大的大篓子来。陈国公世子可能是跟后面擦屁股擦烦了。一怒之下就把王敏之丢去了他的外家。

    就在燕京人渐渐忘记这个昔日的纨绔时,五年之后,王敏之自科举路上一路走来,一跃成为燕国最年轻的探花郎。

    尽管那年新帝力压孝章太子登上了皇位后。动手修理了一大批和孝章太子走得极近的官员。王敏之的座师正是其中之一,使得他也受到一些牵连,甚至一度被人从翰林院里逐了出来。不过,王敏之最终还是通过外家的关系,得到了外放的机会,成为了幽州治下静海县的县令,不久前更是任期未满就荣升幽都知府。别看知府这种品级在高官如云的燕京都不够看,可王敏之年未弱冠升迁却如此之快。不要说是在燕国,就是放眼全天下。那也是不多见的。

    打探出这些之后,江泠还叹息了一声,这位改邪归正的探花郎不知怎的就又犯起了浑,赵四娘被这个天魔星给盯上,也是倒霉到家了。

    然而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正如他方才劝赵四娘所说的,王敏之此人绝不简单。要知道,一个人从纨绔摇身一变成为探花,靠的绝不只是运气,还得有真才实学,以及……非比寻常的心性。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一个人会闲极无聊尽来找茬吗?他总是盯着赵四娘不放,真的只是为了找乐子?

    赵四娘见江泠话到一半,就用极为古怪的眼神打量起自己来,忙把随身携带的菱镜取出来照了照。

    咦?除了微微泛青的眼底,一切如常,有什么好看的呀?

    良久,江泠收回了探究的目光,同时也暂时压下了心里的计较。随即他双手按住赵四娘的肩膀,看着赵四娘的双眼,放缓语气道:“待会儿咱们先去县衙看看,如果你四叔他们确实是冤枉的,那咱俩就一起想办法救人好不好?至于那个王容,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去招惹他好吗?”

    江泠不过是轻轻按住了赵四娘的肩膀,可她却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都不能动。

    就在方才那一刹那,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幅清晰无比的画面——瞬间变成火海的公交车里,一个男孩子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着:“我们一起!”

    那太过真实的场景渐渐隐去,可那个男孩子的面容却和眼前的江泠渐渐重合……

    赵四娘顺从地点了点头,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听到声音低声呢喃道:“我们一起!”

    那厢赵四娘看着江泠发痴,这厢姜荷莲子明面上是在和赵三娘他们商量事情,暗地里却在琢磨着江泠其人。

    对于这个江泠,姜荷莲子已经苦恼了很久。不知为何,每当看到江泠,她都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无论她如何回忆,都无法忆起在哪儿见过江泠。难道正如四娘所说,是因为自己历经两世,前世今生的记忆交叠在一起,思维里容易出现混乱,这才会老是记错?

    姜荷莲子悄悄瞄了一眼和赵四娘一道走进来的江泠,那既陌生又熟悉的年轻脸庞微微触动了她的心弦,生出一丝违和感来。就在此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些什么,而那部分内容至关重要。然而,那么重要的内容,直到到达静海,她都没能理出个头绪来。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还是救人要紧。姜荷莲子只得暂时收敛神思,和大伙儿商量起如何救人来。

    按照商量好的,他们一行得要先去一趟大牢,试试看能不能进去探监。可刚一下船,还没来得及去雇车,就被梁记派来的伙计给截了下来。

    “二小姐、三小姐,你们可来了!赶紧跟我去看看赵老爷吧!他昨儿挨了十大板,如今都爬不起来了!”梁记这个伙计名叫赵永益,和赵四娘家一样出自赵家村,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赵四娘姐妹,忙跑了过来报信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自讨苦吃

    “啥?我爹挨打了,这是怎么回事儿?”赵三娘吓得小脸发白,赶紧问道。

    “二姐,你别急,咱先上车,上了车再慢慢打听。”赵四娘一边说着,一边就把赵三娘往梁记的车上领。

    其他人见状也不多问,就纷纷赶忙上了车。

    不得不说,梁研办事还挺靠谱,派了两辆的双骡车来。不过心急打探消息的他们没有分开坐,都坐上同一辆车,还好车厢够大,里面坐上七个人居然不觉得挤。

    刚一坐下,赵永益也不废话,便直接进入正题。

    原来昨儿晌午时分,赵永忠从沈岚那儿得知赵永年亡故,赵二郎和赵永孝先后入狱后,连个招呼都没顾得上和家里人打,就一个人急吼吼地赶了过来。一进县城,立马直奔县衙。

    赵永忠人一到县衙,刚打听出大牢在西北角,还没来得及往那儿走,就听到一阵阵凄厉的哭声。循声一看,就看到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只见县衙大堂外面的那一排站笼里,赫然站着他最钟爱的弟弟和他二侄子。衣衫褴褛的二人被那站笼上端的枷锁紧紧卡住脖子,似乎已经没有了气息,当烈烈寒风席卷过他们伤痕累累的身躯时,依旧无知无觉地垂着脑袋。

    赵永忠见状,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守在站笼边的衙役,一个箭步就扑了上去痛哭流涕。

    “就为这,县太爷就打了我爹十大板?”性急的赵三娘不等赵永益说完。就咬牙切齿地问道。

    赵永益忙道:“这哪儿能呀?自打皮县令上任后,堂下院子里就满是披枷带锁的人犯,十二架站笼基本上就没有空着的时候。天天去县衙哭的人多了去了,赵老爷光是去哭哭也没啥。

    “谁知道,平日对永孝兄弟和二郎不闻不问的婶娘昨儿会去县衙呢?她一见赵老爷来了,胆子就壮了起来,居然在大堂外面就撒泼打滚起来,一个劲儿地喊着冤枉。唉,若是别的日子倒还罢了。县太爷都在后衙办公。可昨儿‘逢六’,是放告的日子,县太爷就坐在大堂上审案呢!当时县太爷一听就怒了。立刻让衙役把婶娘押了进去,治了她个‘咆哮公堂’的罪。

    “就听见那拶子朝堂上一摔,惊心动魄一声响,婶娘这才知道怕了。慌忙讨起饶来。可这时候才讨饶又有个啥用?这位新来的皮县令可不是以前的王县令那么好说话。懂得怜老惜贫。不管怎么求,还是照打不误。

    “要不咱都说赵老爷是大孝子呢?听说婶娘的大儿子也跟着一起来的,就算他出了族,可他也是婶娘的儿子不是?看见婶娘要遭罪,他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后来还是咱赵老爷站出来替婶娘受刑,生生挨了十大板。”

    赵三娘闻言又气又急,直喊“活该”。可到底是惦记着她那傻爹。又问起赵永忠如今身在何处。

    “你家在起凤街上置了间铺面对吧?”见赵三娘一脸迷惑,赵永益又提醒道:“就是原来的升泰木器店。如今改成了赵家老铺。”

    赵四娘生怕赵永益顺口说出那间赵家老铺的来历,忙接口道:“我爹如今就在那儿养伤吗?”

    赵永益答道:“唉,要我说赵二叔办事儿实在是不地道!赵老爷可是为了婶娘才受的伤,不说花钱请大夫,至少也得雇辆车把人送回铺子里来吧?可他们老夫妻俩就装模作样扶了一把,实际上是赵老爷自己挣扎着走回了铺子。咱少东家在起凤街上遇见一瘸一拐的赵老爷,就把他接到了咱家铺子里,还给请了大夫。两位小姐只管放心,大夫说伤得不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赵三娘还是不放心,又追问道:“真的伤得不重吗?不是说爬都爬不起来了吗?”

    赵永益苦笑道:“原本是不至于这么严重的。毕竟赵老爷是代母受过,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孝!要是放在以前,不说罪责全免,至少也能减掉一半刑罚,可谁让他碰上了新任的皮知县呢?不过就算必须挨满十下,衙役们也绝不敢往死里打。要知道,公堂下围着那么多观刑的百姓呢,这要是十板子就把大孝子给打趴下了,他们还不得被口水淹死啊?当然得手下留情。说实话,赵老爷真没受啥大罪,就受了点儿皮肉伤。可赵二叔他们不是不管吗?就由着赵老爷一个人带伤走动,这才扭到了筋,今早就起不来了。”

    “让他逞强!”赵三娘气哼哼道:“人家不给他雇车,他就不会自己雇?平日里也没见他这么抠啊?碰上必须出门家里车却不够用的时候,他都知道花钱去雇辆车来。这会儿到了不该省钱的时候他倒俭省起来了,真真是不分时候,拎不清!”

    “哎呦,二小姐,这你就冤枉赵老爷啦!他可不是舍不得雇车,他是没钱雇呀!他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塞给了看管站笼的衙役,一个劲儿地求人家在永孝叔侄俩的脚底下垫两块厚砖,好让他俩多撑一会儿。”

    听了这话,众人都觉得鼻子一酸。

    这时,赵四娘猛地掀开车帘,仔细观察了一下外面,便道:“这是在去梁记的路上吗?咱先不去那儿,得先去一趟大牢才行!”

    相比起没有大碍的赵永忠,赵四娘更加放心不下牢里的赵永孝叔侄,打算立刻前去打点一二,让他们不那么难捱。

    赵永益忙道:“三小姐别急,你且听我说。前段日子咱少东家在总号里忙着盘货,就没留意长乐镇上发生的事儿,还是昨儿个看到赵老爷之后,才知道永孝兄弟他们出了事。咱少东家安置好赵老爷后,当时就派人回长乐镇打探内情,还四处托关系仔细打点了一番。如今棉被和伤药已经送进了大牢里,牢头也答应会好好照看叔侄俩。

    “按理说,要到大年三十衙门才会把印章封起来,歇上个二十天再开印办事儿。不过,今儿个早上听说县太爷身体不大舒服,就让衙门提前封印了。也就是说,从今儿开始数一直到正月二十,衙门都不会升堂,自然永孝他们也不用受刑。所以,你们大可不必这么火急火燎地往衙门赶。

    “算算时辰,回去打探消息的伙计也差不多该到了。咱们梁记离赵家铺可不远,晚上铺子里还有人值夜,多半是参与了救火的。说不定值夜的人能提供些重要线索呢?不如咱们先回铺子,听听打探消息的人怎么说,三小姐你看如何?”(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嫡谋妾产

    尽管赵四娘更想先看赵永孝他们,可梁记为她家做了这么多,这个沾亲带故的伙计又这么苦口婆心地劝说,她实在是抹不开脸拒绝。再加上,人家说的也挺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只是赵四娘心中不免腹诽道,梁研这回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可以想见,所图绝不在小。哼,九成九又是看上了她家的哪张方子,自个儿可得好好提防着些。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能够顺利救出赵永孝和赵二郎,让她出点血也是可以的。

    说话的工夫,就到了梁记。

    赵四娘懒得去看那个滥好人,就没有随赵三娘他们一起去探病,而是拉着江泠一起去找梁研。

    早已等候多时的梁研扫了一眼门口,又扫了一眼面生的江泠,见他是由赵四娘亲自带来的,也就没有说什么。当着江泠的面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关于赵二郎一案,因为之前已经听王容详细讲过,有了心理准备的赵四娘还能心平气和地听着。可当她听说赵永孝的罪名居然是“教唆杀人”时,忍不住忿忿不平道:“简直是在扯淡!我四叔都已经分家出来了,把赵永年干掉对他能什么好处?他有必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唆使赵二郎杀人吗?”

    梁研答道:“谁让前些日子赵二郎和赵永年吵架的时候你四叔他也在场呢?听说他还帮着赵二郎骂了几句赵永年,这不就成了现成的杀人动机啦!”

    怎么办?赵四娘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明明是赵永孝骂赵永年。要说怀恨在心恨到得去教唆杀人,那也该是挨骂的赵永年去杀骂人的赵永孝才对,这怎么就成了赵永孝的杀人动机啦?

    赵四娘不由得勃然大怒道:“这就更加是在鬼扯了!”

    梁研似笑非笑道:“虽说你远在府城。可前些日子你不是在附近的海边买了不少地吗?肯定和这位新任县太爷多多少少打过些交道,怎么还不清楚他的能为?我给你提个醒吧,他可是一直在用行动告诉咱们,到底什么叫做‘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但凡是他断的案子,都是靠钱来‘主持公道’。你四叔他们的案子还算是拿到了一些所谓的‘真凭实据’,有些无钱无势的穷人他直接就出签抓人。用酷刑逼人招供,然后就凭那份所谓的口供定罪。”

    赵四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稍稍冷静后。她寻思着,原本还想通过多番打探,找到一些能够证明赵永孝他们无罪的证据,好还他们一个清白。因为她有理由相信他们是被冤枉的。还是被“至亲”所诬陷。而但凡是诬陷。就一定会留下破绽,她觉得自己要做的就是找出那些破绽。可听了梁研这番话,再回想起王容所言,以及近来自己的亲身经历,她终于清醒过来,不再对皮茂声抱有一丝幻想。她深深觉得,有这样一位老父母,就算找来铁证也白搭。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早点出钱把人捞出来呢!

    “梁公子,你可知要让皮知县‘主持公道’。一般得出多少银子?”赵四娘就问道。

    “咱们清清白白做人,如何能花钱去疏通关系?不可,此举万万不可!”梁研还没来得及作答,就听见赵三娘冲了进来,义正辞严道。

    赵三娘这个急性子,看了一眼她爹,发现确实没有大碍,就拉着姜荷莲子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听到赵四娘要去贿赂知县,最近正义感爆棚的她立刻强烈表示反对。

    听到自家二姐这样半文半白地说话,赵四娘就知道她这是戏文看多了后入戏太深,以致戏里戏外已经分不清楚。怕是她还以为燕国的官场就和那些戏文里写的那般,总会跳出个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让所有含冤莫白的百姓得以沉冤得雪。

    天啊!赵四娘简直不敢相信,在市井里做了这么长生意的自家二姐居然还会这么天真,也真是够可以的啦!

    “梁公子,麻烦你给我二姐讲讲咱这位县尊大人平日里都是怎么办的案!”赵四娘觉得,光凭自己所言可能还不足让入戏太深的赵三娘清醒过来,最好还是靠外人来现身说法,这样才更具有说服力。

    赵四娘想的倒是挺好,只可惜人家梁研不配合,居然迟迟没有开口。赵四娘又喊了他两声,直到称呼变为“梁老板”,愣神许久的梁研才回过神来,接着就举了几例皮茂声办过的真实案例。

    “……我再说一则前两天刚判下来的案子。咱静海有一家很出名的木器店,字号叫做‘升泰’。说起来你家……”梁研见赵四娘一个劲儿朝他使眼色,使到眼角都快抽筋了,心念一动,便识趣地不再提及升泰和她家之间渊源,直接话入正题道:“这家升泰木器店的东家名叫詹升泰,快五十了就只有一个闺女。为了得个儿子,他不顾詹太太的反对,去年纳了一房小妾回来。那小妾的肚皮倒也争气,今年年初的时候就给詹升泰生了个儿子。这下詹升泰可高兴坏了,开始拼命抬举那小妾,把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胆子肥到都能和正室詹太太叫板,弄得詹家后院里一片乌烟瘴气。

    “要是詹升泰一直都在还好,由他居中调停后院里再乱也有个度。偏偏今年夏天的时候,詹升泰突发急症死了,死前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交代,这下子詹家就彻底乱了。为了争夺遗产,詹太太和那小妾也不怕四邻笑话,开始公然掐起架来。后来詹太太经人提醒,从詹升泰的遗物里翻出那小妾的卖身契,就要把那不省心的小妾给提脚卖了。谁知还没等到第二天人牙子过来,那小妾就在当天晚上放了一把火。把詹家的大宅给烧了,还乘乱卷走了好些金银细软。

    “这下詹家人能饶过那小妾?当然是开始四处找人。找了好几个月,终于在那小妾的老家把她给逮住。还从她家里抄出詹家的钱财。那小妾的爹娘见詹家不光要带走闺女,还要把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真金白银给夺走,如何肯依?就一纸状书把詹太太给告上了公堂。据那小妾说,詹升泰生前有说过会把所有的家财都留给他唯一的儿子,如今詹太太却霸住那些家财不放,分明就是‘嫡谋妾产’。

    “其实,甭管那小妾是怎么说的。就冲她做出的那些勾当,知县完全可以不接状纸。可这位新任的皮知县不仅接了,还在人证物证俱不齐全的情况下。仅凭小妾的一面之词,就判了她赢。输了官司的詹太太被迫交出所有财产,和詹姑娘一起被净身赶出家门,而那小妾则带着她爹娘大摇大摆地住进了詹府。那小妾成了升泰的东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升泰名下的几间铺面改在了皮知县夫人的名下。这事儿虽然做得机密。可静海就这么大,商户之间有个风吹草动就立刻传遍了,咱们心里都门儿清。”

    赵三娘闻言,咬牙切齿道:“胆敢如此胡乱断案!这个皮茂声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四娘,咱们回府城吧!去府衙告状!听说府台大人是个大清官,他肯定会为四叔他们伸冤,将杀了二叔的真凶,还有这个贪赃枉法的皮茂声绳之以法的!”

    哟。你见过府台吗?你跟他很熟吗?听说?听说的东西能作准吗?真能作准的话,你肯定也听说过“破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吧?这要真按你说的办,那咱就既是民告官,又是越级上告,就算府台他真是包龙图再世,咱也绝对吃不了好果子!其实二姐,你是好日子过多了,活腻味了,想找死呢!

    尽管赵四娘肚子里翻滚着一肚子骂人的话,可素来欺软怕硬的她面对来势汹汹的赵三娘立刻就怂了,连一个脏字儿都没敢往外蹦。

    还是姜荷莲子适时地开口道:“三娘,就算府台大人肯伸张正义,无罪释放四叔他们。可你也想想看,要把县衙的案子移送到府衙去,这在短时间内绝对办不成。而四叔他们这才受了几天刑,就快要撑不下去了。这会儿咱要是不从县衙着手,而是改道去府衙告状,我生怕咱还没告完状,他俩人就没了。”

    赵三娘一听,登时脸都白了,不过执拗的她还是固执己见道:“不是说县衙要到正月二十以后才会正常办事儿吗?这些天四叔他们是不会受刑的。既然如此,咱们就利用这段时间去找证据好了。我相信,若是能够找到如山铁证,任凭那皮知县再刁钻,也得给我放人!”

    乖乖,我的二姐诶!你这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发现自家二姐竟然傻白甜到如斯境地,赵四娘只想仰天长啸:戏曲误人啊!

    尽管赵四娘还是没敢吱声,可她那眼睛瞪得和牛眼有的一比,让人一看就能知道她强烈鄙视赵三娘的提议。

    不知为何,性烈如火的赵三娘看到自家小妹这副嘴脸居然没有发火,轻咳了两声后继续道:“不管怎么说,咱都得试试看不是吗?若是这条路真的行不通,咱再想其它法子好了。”说到这儿,她一脸凝重道:“皮知县受贿那是他不对,可咱们行贿那就是咱不对了,不管理由是什么,那都是不光彩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时,绝对不能选择这条邪路。”

    赵四娘作为“真小人”一枚,在心里冷哼一声,很不厚道地想着:听说咱爹塞钱给看守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行事不够光彩?听说梁记出钱打点牢头的时候,你怎么一脸如释重负?由此可见,尽管你嘴上没说,可你心底肯定是赞成他们所为的。既然如此,又干嘛在这儿大放厥词,说什么行贿不对?敢情你是觉得,买通看守、牢头只要给点小意思,这点儿小钱谈不上行贿;买通县令就得出血本,这笔大钱才能称得上行贿?这是什么奇葩逻辑?无论钱多钱少,私下送钱都属于行贿好不好!这送都送了,就别不敢认呐!如今静海这地界形势比人强,就得早早识相用些非常手段。既然皮茂声爱财,那就该投其所好,这才是正确的救人姿势好伐!

    依我看来,你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牢里关着的不是赵永孝和赵二郎,而是你心心念念的嫡亲姐姐赵二娘,你还能够在这儿心平气和地掰扯这些行贿受贿的大道理?估计你会恨不得变出金山银山给皮茂声送去吧?说到底,你还是没把赵永孝他们的事儿当成自个儿的事儿来办!

    不过,赵四娘想归想,却依然什么都没说。

    在场众人中并不是每个人所想都如同赵四娘那般阴暗,但他们中绝大多数都很不看好赵三娘的提议。但是这会儿众人出于各种理由都以赵四娘马首是瞻,见她没有出言反驳她的二姐,也就没有站出来反对。

    赵三娘的提议虽然相当不靠谱,可既然默许了下来,就得好好执行才是。赵四娘想了想,认为要想找到有价值的线索,首先得搞清楚当时发生了些什么。

    她便问道:“梁公子,不是说梁记派了个伙计回去打探消息吗?那伙计回来了吗?”

    梁研皱了皱眉,说道:“腊月十五出的事儿,到如今都已经过了小半个月了。虽说当时半个镇子的人都出来救火了,可时间实在是隔得有些长,大伙儿都不太记得那天晚上有什么特别情况。所以说,派回去的伙计没能打听出个什么来。即便我把那天晚上在梁记里值夜的伙计也叫了过来,仔细询问了一遍,也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是呀,对于普通人来说,你问他前天的晚饭吃了些什么,他回想一番多半能够记得起来,问半个月前的,他就是绞尽脑汁都不太可能想的起来。因而,想要搜集到有价值的线索的话,最好要在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时隔半月再去,怕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难言之隐

    如此想来,情况不太妙啊!听了梁研的话,大伙儿都有些沮丧。

    赵三娘急于寻找铁证,便不死心地问道:“梁公子,如今那个值夜的伙计还在这儿吗?在的话,能不能把他叫过来?我想再问问看,说不定多问几遍,他就能想起些啥呢?”

    梁研点了点头,立刻就把人叫了过来。

    值夜的那伙计一出现,赵四娘就觉得眼熟。在她还在努力翻找记忆时,就听姜荷莲子和赵三娘冲他打招呼,喊道:“赵大伯”。

    原来那伙计名叫赵永江,他的弟弟赵永芳就住在赵老家隔壁,兄弟二人的祖父是赵老爷子他爹的嫡亲大哥,两家也算是比较近的亲戚了。不过赵永江和赵永芳早早分了家,他家在村东,离村西的老赵家有一段距离。加上他几乎日日在镇上的梁记上工,就很少有机会来村西,穿越而来的赵四娘自然对他没什么印象。

    客气地招呼赵永江坐下后,性急的赵三娘就开始追问起当晚的情况来。

    只是如同梁研所说的那样,赵永江坚称他那晚一直忙着救火,根本就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察觉到什么可疑的事儿。

    值得一提的是,说到“可疑的人”和“可疑的事儿”时,赵永江不停地打起了哈欠。

    看在别人眼里,赵永江这是为了赶路起了个大早,没睡好才打哈欠的,都不以为意,而姜荷莲子则抱有不同的看法。她记得前世时燕云卫中的某人曾说过。有时候人们打哈欠并不是因为没睡好,而是因为内心焦虑,需要借此来纾解一番。思及至此。姜荷莲子心念一动,立即仔细观察了一下赵永江,发现之前一直正襟危坐的他开始时不时用手搓起腿来——据那人说,审讯时受审者若是不停地搓腿,或者是审讯者正在逼近一些受审者不想提及的问题,或者是受审者对其所必须回答的问题表示忧虑,又或者是受审者正在说谎!

    赵永江表情很真挚。目光很诚恳,怎么都不像在胡说八道。然而,他于不经意处露出这么多不寻常的举动。还是勾起了姜荷莲子的怀疑。鉴于对燕云卫侦讯手段的信任,她认为,照此看来,不管出于何种动机。赵永江都极有可能没有全讲实话。多半还有所隐瞒!

    尽管姜荷莲子察觉出了赵永江的不对,但她没有立即进行逼问,依然默默地坐在一旁静观其变。

    赵三娘可没这么沉得住气,当她发现问不出火场相关的线索,登时急得团团转。心急如焚的她索性也不坐了,站起来绕起圈子来。

    赵四娘被自己二姐绕的头晕,又不敢深劝,一副憋屈的小样儿。

    姜荷莲子见状。忙开始想办法解围。她心念一动,便挑了一个足以转移赵三娘注意力的问题问道:“赵大伯。都说赵家二郎是因为和他爹吵了嘴,一时不忿,就干了杀人放火的勾当。就连赵家四叔那‘教唆杀人’的罪名,据说也是源于这场争吵。这套说辞我是万万不信的!不过他俩吵嘴应当是真,你可知道他俩为啥要吵吗?”

    这个问题挑得妙!赵三娘一听,就立刻停下那躁动不安的脚步,转而看向赵永江,期待着他的答复。

    那么赵永江能回答得出来吗?毕竟这种不光彩的争吵八成是关起门来进行的,按理来说,住得并不近的他是不太可能知道个中详情的。

    然而,别看赵永江和赵永忠属于同款,都是“只干实事,不说废话”的类型,平时不怎么多话。但他的媳妇儿程氏却是出了名儿的爱说话,最大的兴趣就是和人闲话家常,整个赵家村里几乎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

    姜荷莲子觉得,有这么一个“包打听”的媳妇儿在,再加上他的弟弟一家就住在老赵家隔壁,赵永江或多或少会听说一些赵二郎和赵永年吵架的内情。

    果然,赵永江不仅知道,还知道得相当详细。

    据他介绍,自从肖家搬进赵家老铺后,肖永业就开始想方设法地插手铺子里的生意。尽管赵家二房处处提防着肖家人,轻易不让他们沾手,可做生意很有一手的肖永业很快就发现赵永年做假账,还察觉到赵永年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不在家。赵永年自己解释说他是要去外地进货,可从来也没见他带什么像样的货回来,这就引起了肖永业的疑心。于是肖永业就在赵永年再次出远门时,派身手敏捷的家丁远远跟在后面。跟踪几次后,终于让那家丁发现赵永年在县城里另开了一间铺子,还养了外室,于是他就立刻把这一情况反馈给了肖永业。后来根据肖永业的指示,那家丁就花钱雇了几个闲汉,瞅准赵永年外出不在时,把那外室连同她闺女一道给绑回了老赵家,让赵老爷子瞧瞧赵永年做的“好事”。

    其实,赵永年挪用公中的钱早就不是秘密了,不光赵家人知道,就连四邻都隐约猜到了,也就只有新来的肖家人不晓得,以为抓住了天大的把柄。不过肖家这么大张旗鼓地把事情捅了出来,还绑了两个大活人做人证,赵老爷子想再装聋作哑都不成,只能给出一个交代来。因为这是丑事,老赵家都是关起门来私下里协商,赵永芳家离得虽近,却没探听出具体是怎么商议的。不过,外人虽然无法获知详细的过程,却都看到了结果。最显著的结果就是,肖永业顶替赵永年成了赵家老铺的掌柜。

    此外,赵永年的外室郑氏也算过了明道儿,就挺着大肚子带上闺女住进了老赵家。为了这事儿,乔氏跑回老赵家大闹了好几场,不过终究还是被赵老爷子夫妇弹压了下去,只得捏着鼻子喝下了郑氏的进门茶。尽管乔氏万般不服。一直想找郑氏的茬儿,奈何她和郑氏不住在一起,总逮不着好机会。这样一来。两厢倒也相安无事地过了个把月。

    直到进了腊月里头,乔氏不知咋的忽然就染上了急症,上吐下泻了好几天。赵永年就说要把乔氏挪到老赵家静养,可赵二郎死活不同意。父子俩为此事大吵特吵,最后吵到了赵老爷子跟前。无奈这次吵得实在太凶,赵老爷子居中调停都没啥用,父子俩还是一直吵一直吵。具体是为了啥事儿外人怎么也打听不出个端的来。反正吵得最凶的那天晚上赵家老铺就着了大火。

    听了赵永江所说,赵三娘心里大感讶异。在她的印象中,赵二郎是个极为孝顺的好孩子。很听赵永年夫妇的话。即便夫妇俩偏心赵大郎,对他多有不公,但他从不抱怨,总是逆来顺受。那到底是因为啥事儿。会让这样的一个人说出“断绝父子关系之类”的狠话来呢?

    相比起赵三娘的不解。姜荷莲子和赵四娘心里大概有了个谱,均想:九成九是赵永年对乔氏下了毒手,被一直提防着他的赵二郎逮了个正着。赵二郎这才会抛掉最后一丝父子情份,为他娘力争到底。

    尽管赵三娘得知了一些赵二郎父子争吵的内情,但她还是有好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她这人做事很直接,当她意识到这边问不出个究竟来,就决定去找当事人问个明白。

    “梁公子,你能借咱一辆马车吗?我想现在就去探监。”赵三娘问道。

    梁研今天办事特别爽快。对于赵四娘家,他可以说得上是有求必应。一听说赵三娘想去探监。不但安排车马,还主动提出愿意陪她们一道去。

    一直以内敛矜持形象示人的他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就差在脸上写上:“我熟,我是地头蛇,带上我准没错的!”

    看到梁研那副异乎寻常的热络劲儿,赵四娘就觉得一大笔银子正在急速离她而去,径直飞入梁记的口袋里。

    你好歹说个数儿吧?这么热心帮忙却不报个价,我实在是消受不起呢!

    赵四娘打算趁着准备车辆的工夫,和梁研把价钱谈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把人约出去,就被她爹那拉风的造型给雷住了。

    只见赵永忠这个“伤残人士”,搭着姜宝胜的肩膀,撅着个屁股艰难地挪了过来。可能是走动时触动了伤口,他时不时要“嘶”上一声,整张脸看上去就像风干的土豆,还是一抽一抽的那种,真是要多扭曲,就有多扭曲!

    “爹,你也不照照镜子?都这副德行了,还好意思出来现世!”赵三娘看见赵永忠不保重身体,还跑出来添乱,就忍不住心头火起,开口冲他道。

    自家闺女的脾气自个儿清楚得很,赵永忠知道,这是闺女在向他委婉地表示关心呢。因而,他并没有把闺女喷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努力把那张扭曲的脸给掰正了,正色道:“三娘,听说你要去探监?这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哪能去那样的地方?”

    “女孩子咋的啦?谁规定女孩子就不能去探监了?哼!但凡赵家的男人里有一个靠谱的,也不用咱们女孩子出面了!可你看看,一个比一个废柴!”赵三娘最不喜欢听什么“女子不如男”的论调,闻言毫不留情地抨击道。

    即便赵永忠再怎么了解二闺女的说话方式,但他身为“废柴”中的典型闻言还是一噎,当场就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老实得有些懦弱的他今天却异常坚持,无论赵三娘如何冷嘲热讽,他就是不肯放她去探监。

    谁说老实人好对付了?有时候老实人就有一份儿异于常人的执拗劲儿,想要改变他的想法,简直比登天还难。

    最终,强势的赵三娘还是败在了她那老实归老实却有着一手水磨工夫的老爹手下,不情不愿地留了下来。简单商量后,探监的人选换成了赵永忠和梁研,以及赵永忠的“拐杖”姜宝胜。

    那探监的三人前脚刚走,姜荷莲子后脚就提议去不远处的庆丰楼坐坐。她借着她娘有话要捎给程氏的说辞,邀请赵永江一起过去。

    好吧,就算程氏喜欢四处拉家常,和她拉家常的对象里也绝不会包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嘴葫芦”宋氏。不要说是赵永江了,就连赵三娘姐妹都对姜荷莲子的说辞存疑。不过在接到姜荷莲子递过来的眼色后,赵四娘立刻加入了劝说的行列。

    然而,无论姐妹二人如何劝说,赵永江都不肯去。无奈之下,赵四娘只得让江泠动手,直接将赵永江半拖半请进了庆丰楼。

    进了庆丰楼之后,赵四娘先和汪茂简单地寒暄了一番,然后就遵照姜荷莲子的暗示,让汪茂给他们找个雅间。

    在把不相干的人都打发出雅间后,姜荷莲子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无言地盯着赵永江瞧。其他三人也不知道姜荷莲子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只得学着她一言不发地盯人。

    赵永江话虽不多,头脑却很灵光,要不然也不可能从众多的赵家村村民中脱颖而出,成为梁记为数不多的大伙计之一。他一看到姜荷莲子他们摆出的这个阵势,就知道他们看出方才他所说中有所保留。

    虽然他觉得还是不说为好,可在四双眼睛的攻势之下,他很快就败下了阵来。

    万般无奈之下,赵永江只得开口道:“唉,有些话不是我藏着掖着不肯说,只是这话一说出口,怕又是一场风波。我心想着,倒不如一直烂在肚子里更好……”

    姜荷莲子见赵永江两条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一副纠结不已的模样,就料到他隐瞒不说的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儿,但绝对会和案件相关,心底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赵大伯,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全是为了救赵家四叔他们才聚到一起的。你要是知道些什么就只管告诉咱,哪怕是些不中听的,咱也想知道一二。谁又知道呢?说不定就能从中找到些线索,为他们洗清冤屈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狼心狗肺

    尽管姜荷莲子这么说了,赵永江说起话来还是吞吞吐吐的,只听他道:“那好吧,我就说了,其实一直憋在心里也怪难受的。不过希望大伙儿懂得,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先前永孝兄弟一直在梁记上工,咱俩三天两头就会碰面,至于二郎那孩子我更是看着长大的。所以说,他俩的人品我都是信得过的。只是……”

    听到这儿,不要说是找姜荷莲子了,在场众人心中都预感不妙。

    果然,赵永江咽了两回口水,接下去说道:“那天晚上火越烧越大,大伙儿把从家里带来的水都泼完了,火势还是不见小。偏偏北街上有水井的人家不多,尤其是赵家老铺附近就只有一家有,这要是大伙儿都聚在那儿排队等着打水,就太耽误工夫了。那会儿忽然有人急中生智,想起北街后头有一口废井。那废井原是一口好好的甜水井,井水清冽甘甜,曾在这一带小有名气。直到几年前,不知咋的井水开始发涩,大伙儿渐渐就不用它了,发展到后来就沦为了废井。不过废井里头的水不好喝归不好喝,拿来救火肯定是没问题的不是?于是就分了一半儿的人往那儿去打水,我也在这批人里头。

    “也不知道是来来回回跑了第几趟,我从废井那儿取水回来,忽然见一个人影从一户人家的墙头上翻了下来,再定睛一看,人就不见了。虽说当时天上的月亮还挺亮,可毕竟是晚上。我就疑心是自个儿看错了。再加上那时候忙着救火,我就没再多想,拎着水桶径直走了。

    “可过了几天。二郎被衙门抓了,说是他放了那场火;没过两天,永孝兄弟也给抓了,说是他教唆二郎纵火。这事儿我当然是万万不信的,可不知咋的,我就回想起了那晚上的人影。仔细一想,那人影居然和二郎有八成像。而那户人家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原来的许家,也就是现在的永孝兄弟家。我就在想。我在想……”

    话到此处,赵永江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所想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他所说是真,众人也不敢想下去了。

    自从听说赵永孝叔侄身陷囹圄。赵四娘就急吼吼地要帮他们脱罪。虽然她老想着要是他们是冤枉的。就一定会帮他们洗清冤屈。可在内心深处,她未经核实就早已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断认定他们是清白无辜的,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建立在这个认定的基础上。

    可如果确有其事呢?赵二郎和赵永孝不清白不无辜呢?他俩就如县衙所说的那样,是这起案子的真凶呢?

    有人人品好,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犯罪,不是还有“激情犯罪”这一说吗?

    一想到这儿,赵四娘忍不住看了姜荷莲子一眼。恰巧此时姜荷莲子也看向了她。两人虽然没有交谈,但都可以从对方眼里看到浓浓的后悔——如果没有多嘴提醒赵二郎。让他知道赵永年会害乔氏,想必他就不会看穿赵永年的毒计,也就不会有后面的连日争吵,更不会发生后面的惨案了吧?

    听了赵永江的一面之词,赵四娘和姜荷莲子立刻就动摇了,不说就此认定赵永孝叔侄就是凶手,到底是不再坚信他俩绝对清白。

    与那俩“墙头草”不同,固执的赵三娘依然坚信不疑,忍不住驳斥道:“赵大伯,天那么黑,你看错了也是有的。就算真有人翻了墙角,那人也绝不可能是赵二郎!他不是那样的人!你肯定……”

    赵四娘忙打断赵三娘道:“三娘,不管那人是不是二郎哥,那天晚上去废井打水的人可不止赵大伯一个人,极有可能还有别人也看到了疑似二郎哥的人影,待到人家揭发出来,咱非得闹个措手不及不可。如今多亏了赵大伯开口提醒,咱才好及时准备对策。咱谢赵大伯还来不及呢,你怎么好对赵大伯说话这么冲!”

    赵四娘寻思着,赵永江嘴上虽说不敢肯定那人就是赵二郎,但他既然能鼓起勇气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这件事儿当众说出来,就说明他已经很肯定那人确是赵二郎无疑。思及至此,赵四娘再联想起从王容那儿听来的赵二郎那漏洞百出的口供,心下不禁一沉。

    “这到底是不是的,咱在这儿乱猜可不管用,主要还得听听二郎哥和四叔他们怎么说。二姐,你稍安勿躁,等过会儿爹他们回来了,咱就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赵四娘又对赵永江说道:“这事情还没个定论,在没确定前,还请赵大伯继续保持沉默。”

    赵永江很谅解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方才点的一桌子热菜就接二连三地上来了。庆丰楼原本就是县城里首屈一指的酒楼,加上东家汪茂视赵四娘为上宾,用料更是讲究了三分,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美味。可惜面对这么一桌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在座的众人都无心品尝,随便扒了两口后就草草结束了用餐。

    “汪叔叔,你想和我谈什么生意?”

    用罢饭后,汪茂说要和赵四娘谈笔生意,就把她单独留了下来。尽管她这会儿一点儿都没心思谈什么生意,可汪茂的面子她不能不给,只得留了下来。

    “我就是再想和你谈生意,也不能挑这个时候不是?这不是给你添堵吗?”汪茂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是想给你提个醒儿。”

    很显然,汪茂已经听说了那件案子,料想他下面要说的极有可能和案子有关,赵四娘忙凑上前去凝神细听起来。

    “靠近巷尾的那间赵家老铺是你家老宅名下的产业吧?”见到赵四娘点头承认后,汪茂说道:“我就说嘛。虽说我来县城谋生靠十年了,可咱长乐镇北街上的赵家老铺,还有铺子里的老掌柜。我依稀还是有些印象的。可奇就奇在你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这个外人听说后都觉得揪心,你家老宅的人却有心思吃香的喝辣的,尤其是你爷这一家之主,还见天都来下馆子吃席面。这怎么说呢?心也太宽了些!”

    赵四娘闻言,暗道:儿孙在牢里吃着牢饭,爷却在外面吃着席面。这哪里是心宽,分明是没心没肺!

    只听汪茂继续道:“这席面还不是一般的席面,还专拣贵的点。不算上酒。光菜钱就得小三两银子。再有就是,来那么一回就够了,可你爷这几天见天过来请客吃饭,这就太过了!这当口不正是筹钱救人的紧要时刻吗?哪好这么胡乱花钱!”

    “汪叔叔。你可知我爷他请的都是些什么人?”赵四娘略感诧异。忙问道。

    赵老爷子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绝非好吃懒做之徒,一向节俭的他肯这么花钱,说明邀请的客人于他绝对很重要。尽管这些重要客人极有可能与自家毫不相干,但也不排除他们会帮着老赵家对付自家的可能性。别觉得赵四娘想的太多,实在是老赵家让人不得不防。

    “到昨晚为止,你爷已经连续来了三天了。他第一天请的是温府的一个管事。这个管事在偌大的温府里还排不上号,但他主要负责温家大厨房的日常采买。采买的东西里头多有和咱家重合之处,我和他也有几分交情。之前你不是托我打听赵成青的近况吗?我也曾套过他的话。但这人嗜酒成性,闲时除了喝酒诸事不管,对内宅里头的事儿一点儿都不上心,就没能从他嘴里套出赵成青的消息来。不过,前不久我从另外几个温府的熟人那儿得知,中秋节前后赵成青和她生下不久的孩子先后染病身亡……”

    听到这儿,赵四娘微感诧异,不禁问道:“赵成青死了?中秋节的时候就死了?”

    汪茂很肯定地说道:“千真万确!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信,毕竟中秋前两天赵成青还来咱庆丰楼吃过饭,当时她还活蹦乱跳的,怎么过两天人就没了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不过后来,我先后找个好几个人证实,人家都说赵成青确是死了。还说因为她是暴病身亡便没有停灵,席子一卷就直接拉去了乱坟岗。这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不由得人不信啊!”

    赵成青死了,这个祸害终于死了!按理来说,赵四娘应该感到庆幸,感到欣喜才是。可她此时的心情却很平静,既无喜也无悲——依照赵成青那作死的本领,这种下场早在意料之中不是吗?

    赵四娘又问道:“那我爷他从那管事口中知道了赵成青的死讯没?”

    “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结账送客的时候,你爷是笑着送那管事走的,应该是不知道的多。”汪茂挠挠头,又道:“可要说你爷他没从那掌事口中打听出消息来的话,他就应该再找个温府的人来问问不是?可我再没见他请温府的人,他前晚和昨晚请的都是皮知县的长随。据说那长随是知县的奶哥,极得知县的信任。”

    “那就是皮知县的心腹了?”赵四娘惊讶万分道。

    赵四娘心道:不会吧?赵老爷子花大价钱请知县的心腹吃饭,这是为了救出赵永孝和赵二郎在花血本的节奏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慈爱了?难道我一直看错了他,其实他还没有完全泯灭人性,终于有天良发现的一天?

    绝不可能!

    赵四娘很快就醒悟了过来,为自己居然抱有如此“傻白甜”的想法而感到脸红:赵二郎和赵永孝先后被捕,在大堂上饱受酷刑不说,还在大堂外站笼示众。在这期间,若是赵老爷子真有一丝顾念他们,就应该出钱打点。不说立刻疏通关系把人捞出来,也应该塞些钱给看守的衙役,让他们二人不那么苦楚。而绝不是几天过后,才带着赵乔氏姗姗来迟却无任何行动,直到赵永忠出现,方才让赵乔氏站出去胡闹一场。更何况,据汪茂所说,赵老爷子在县城逗留至少已达三天,绝不可能连探监的工夫都挤不出;他大宴宾客出手阔绰,绝不可能无钱打点。在这种情况下,对在大牢中的儿孙不闻不问,已经不能算是没心没肺了,实在是狼心狗肺!对这种人还心存幻想,难道不该脸红吗?

    果然,汪茂很快就证实了赵老爷子的“狼性”,只听他继续道:“你爷头两回来的时候,我只觉得他有些面善,却没想起来他是谁。直到昨儿个晌午他叫了几个菜,让送到赵家老铺去,我才猛地想起来。当时恰好又有我爹那边的伙计给我送东西过来,才知道你四叔他们出了事儿。两下一对,我就以为自个儿猜出了你爷的来意,打量他为了救出儿孙在四处奔波着。

    “到了昨儿个晚上,你爷又来了,请的还是皮知县的长随皮二虎。为了救人嘛,多番打点很正常,这原本也没啥。可或许是你爷笑得太开怀,从他脸上都找不到一丝忧色,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儿瘮得慌。后来越想越不对头,就特别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谋划些啥,便去了他们那间雅间的隔壁。

    “这间庆丰楼是大半年前我从别人手上转手买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偷工减料了,有好几间雅间的隔音不是很好。往往这些雅间里在说啥,隔壁能够听出个七七八八。恰好你爷他们待着的那间就是这种,虽然他们说话声音有点低,可我还是听出了些门道。

    “他们先是在说啥方子的事儿,你爷保证说这两天肯定能到手。不过我去得晚,就只听到了个尾巴,具体讲的是啥就不知道了。后来他们就一直在谈聘礼的事儿。对了,前两天你爷都是一个人来的,昨晚你大伯也一道过来了。我听着好像是你大伯要把他闺女嫁到皮知县家去,开价八百两。可皮知县嫌多,让皮二虎稍话来说最多就给五百。起先皮二虎还肯好声好气地跟你大伯商量,到了后来就渐渐蛮横起来,最后不耐烦了,就给了一口价六百两。

    “当时我听你大伯那声气,还以为他心里是极不情愿的,只是碍于皮知县势大,他爹也不停在劝,他才咬牙应了。不过等到皮二虎走了之后,你爷和你大伯留下来继续喝酒。听了他俩得意洋洋的对话,我这才知道,方才这对爷俩儿不过是在做戏罢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为了能够抬高价钱。”

    真是一手好算计!按理来说,赵四娘应该很愤怒的,可老赵家的歹毒事做了太多,她听着听着都有些麻木了。

    汪茂见赵四娘面无表情,有点猜不透她心中所想,便道:“四娘,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爷这人忒不地道。你想啊,就算你爷和皮虎谈着那桩婚事细论下来不过是桩买卖,还谈不上和皮家结成了儿女亲家。可他好歹也搭上皮知县这条线了不是?能不能成咱另说,可你好歹提一下是不?可你爷从头到尾就没提过你四叔他们一个字儿,就光顾着抬价了。这就太让人寒心了!四娘,你和他打交道可千万得存个心眼,不然的话,说不定哪天……”他就会冷不丁地捅你一刀!

    汪茂虽没好意思明言出来,可他要说什么赵四娘心里一清二楚,并且万分赞同,还是会意地点了点头。

    心里惦记着那件案子,赵四娘也就不和汪茂深聊,道过谢后便回了梁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心虚不已

    回到梁记,赵四娘惊讶地发现,前去探监的赵永忠居然先于她回来了。

    在赵四娘想来,赵永忠不回房养伤,而是坐在梁记的堂屋里头,九成九是在等她回来,想和她合计一下救人的法子。只是赵永孝和赵二郎再重要也重要不过自家老爹的身子不是?

    看到赵永忠微带痛色地斜倚在椅子上,哪怕椅子上已经垫着厚厚的软垫,赵四娘心里还是舍不得,忙把他往房里赶,催促道:“爹,你坐在这儿做什么?有什么事儿你吩咐一声,我去办。你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不打紧!不打紧!我这样靠着就挺好的。”赵永忠一见到赵四娘,就如同看到了救星,忙道:“如今最要紧的还是你四叔和二郎他们的事儿。唉,四娘啊,我跟你说……”

    “还是我来跟你说吧!”赵三娘见赵永忠嘴上说着不打紧,却时不时“嘶”上一声,她听着牙疼,忙抢过话头道:“刚刚在大牢那儿,人家牢头一见梁公子也在,立马就放他们几个进去了。进去一看,四叔和二郎虽然受了大罪,不过上过药后精神头还不错,暂时应该没啥大碍。可放着这么好的机会,爹他就只顾着叨念别担心,反复说一定会把他们救出来。的确,让四叔他们放宽心这话没错,但也得挑时候不是?这会儿哪里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呀?就应该赶紧问问他俩到底是咋回事儿,尤其得问问二郎那天晚上他人在哪儿。有没人能给他证明不是?”

    赵永忠目光微闪,低声嗫嚅道:“当时我不是没想起来吗?”

    赵三娘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没想起来?那人家梁公子不是提醒你了吗?你咋还是不问呢?”

    谎言当场被拆穿,赵永忠脸上一片燥热。动了动嘴唇,却终是没有说出辩驳的话来。

    看到赵永忠仿佛在逃避着什么似的,将头微微撇向一边,姜荷莲子心念一动。又见这会儿梁研不在,堂屋里都是自己人,她便低声问道:“三叔,二郎他有什么不妥吗?”

    赵永忠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转头看向姜荷莲子。在她那仿佛洞穿一切的目光下,他只觉头皮一紧,良久。沉重地点了点头,叹道:“二郎他……”心虚了啊!

    赵二郎不同于“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赵大郎,他很关心周围的人。碰到赵永忠来镇上打零工,但凡他能够脱开身。都会悄悄送些热汤热茶过来。东西是不值什么。可胜在他这份心意,使得赵永忠一直记在心里。别看赵二郎常年住在镇上,这一来二去的,赵永忠对这个侄儿还是挺了解的。今儿一到关押赵二郎的牢房门口,看到赵二郎眼里先是惊喜,接着就是掩饰不住的闪躲,迟钝如赵永忠,都知道这事儿坏了。所以。他心里打了无数个转儿,还是没敢在牢里向赵二郎询问实情。

    “爹。有些事儿,你不问不代表它就没有发生,躲是躲不过去的!”赵四娘一脸凝重道。

    “这我也知道,可、可我不敢问呐!就怕、就怕……”赵永忠一脸痛楚道。

    “不管怎么说,有些事儿必须问清楚!”赵四娘斩钉截铁道:“待会儿我就去找梁研,看他能不能再安排一次探监。这一回,我去问!”

    说罢,赵四娘也不给赵永忠反对的机会,抬脚就出了堂屋。

    此刻,梁研正在梁记三楼的会客厅里和几个掌柜会面。赵四娘冲了进去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个儿耽误了人家办公,便打算退出来。

    梁研瞅见后,忙招呼她道:“赵小姐,先别忙着走。他们都是薯来宝的掌柜,说起来薯来宝你也有份儿,就留下来听他们说说这些日子铺子里的情况。”

    只见王容鼻孔朝天,重重哼了一声,凉凉道:“我有说过吧?‘你们家晦了大气了’。就抓了一个赵奕宏的话,只能算是晦气,还谈不上‘晦了大气’……”

    在赵四娘想来,赵二郎身陷囹圄一事就已经够让人心惊了,万万想不到赵家还有其他人也摊上了大事。听了王容的话后,她惊得脸都有些白了。可王容话到一半就闭嘴不说了,真真让人急得跳脚。

    赵四娘压了压心里的火,开口讨好道:“王公子……”

    谁知中二病发作的王容根本不给赵四娘说话的机会,甩甩袖子就往外跑。甩袖子的幅度之大,赵四娘连拉都拉不住。

    看着王容如同丧家之犬似的一路狂奔,赵四娘心里呸呸了两下,暗骂道,小混蛋,要么你就别说,要说你就说全了呀!把人的胃口吊得高高的,这样真的有意思吗?!

    还没等赵四娘唾弃完,沈岚就上门了。

    沈岚可不是说一半藏一半的王容,赵四娘很快就从他口中得知,不光是赵二郎,就连赵永孝也被关入了大牢。但可惜的是,沈岚只是道听途说,并不清楚个中详情。

    无论如何,赵四娘都得尽快回静海。

    在谢过沈岚之后,赵四娘便匆匆赶回了家。到家之后,她才得知心急如焚的赵永忠不等她回来,就独自回了静海。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大哥怎么还没回来?私塾不是二十就开始放假了吗?他怎么不在家,这是又去哪儿野了?”

    听说赵永孝叔侄身陷囹圄后,就连“嗜财如命”的赵三娘都提前关了高朋满座的茶楼赶了回来,可身为赵四娘家长子的赵三郎却依然不见踪影,赵四娘不由得火冒三丈。

    姜氏忙解释道:“怨我,都怨我!我这不是看你大哥这几个月又是要念书,又是要顾着百食坊,整日连轴转个不停。这两天好不容易有了个假。就让他出去松乏松乏。谁知他又去城南会他那些镖局里的朋友了。刚刚派伙计去镖局找了,说是镖局失了一支镖,你大哥就陪着龙镖头出城查看了。那失镖的地方离府城还挺远的。估计你大哥今晚是回不来了。”

    见赵四娘气鼓鼓的,赵三娘劝道:“四娘,你也别气了,不值当!就算把他找回来又如何?他又不顶事儿。如今天色已晚,赶路不安全,等明儿天一亮,我就和你一道去县衙看四叔和二郎哥。”

    “娘和你们一起去。我得给他们送床被褥。吃食也得备上一些。唉,大牢那地方哪是人呆的啊!”姜氏一边抹泪,一边叹道。

    赵四娘想了想。吩咐道:“娘,明儿你就不要去了,和二哥一起留下看铺子。你们还是和之前定好的,二十九那天再回静海吧!”

    姜氏不同意。摇头道:“铺子再要紧。也没你四叔和二郎要紧。还有你二叔,唉,怎么说呢?是,为了你大姐的事儿我是一直怨着他!可死者为大,我怎么也得回去送他一程。明儿我还是和你们一起……”

    “别再多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赵四娘可没空听她娘瞎叨叨,当即拍板道。

    撂下话后,她转身就出门找姜荷莲子去了。

    赵三娘从来都是姜氏的“小棉袄”。不过这回她也不赞同她娘提前回乡的想法,便顺着赵四娘的话现编道:“四娘让你和小弟留下看铺子可不是图赚钱。其实她是为了咱家的伙计们呀!你也知道咱家的伙计里大部分家境都不太好,里面还有不少棚民,平常一家老少吃饭都成问题,临近年关就越发难熬了……”

    一旁的姜月娥闻言,忍不住插嘴道:“这不是给他们发年货了吗?整整八样,放在往年咱家都没能有这么丰足的年货过。别说过年,省点吃用到十五都管够了。”

    自打中秋节前姜月娥和杨二喜一起来府城后,姜氏就一直不肯放人回去,把她俩留到现在。两个人都是勤快人,尽管姜氏再三说了让她们留在家里学做女工就行,可她们还是坚持要去铺子里帮忙。于是姜月娥进了她最熟悉的酱铺,而杨二喜则跟在姜氏后面帮厨。

    如今赵四娘家的酱铺不仅有种类繁多的酱菜,里面还兼营蛋类、糖类、酒类、调味料和豆制品等,可以算是一个小杂货铺。前几日为了发放年货,酱铺里加班加点打包皮蛋、白糖、米酒和酱油等,姜月娥也是其中一员,在她看来赵四娘家发给伙计们的年货极为丰厚。

    “要过好年,年货自然必不可少,可更重要的是得手里有钱。都说年关年关,这年对于贫苦老百姓来讲就是个关卡。尤其是棚民们,平日里都是举债度日,到了年关债主临门,还不出钱来这年还怎么过?所以四娘就想着提前把这个月的工钱给结了,让人家好过年。”赵三娘见她娘听了直点头,知道好哄的她娘已经完全信了这套说辞,便继续编道:“发工钱这事儿,半点儿都马虎不得,可不能让外人来替。这不就得让娘你留在这儿亲手经办了吗?四娘就是因为这个,才让你留下的。”

    其实赵四娘家发放的年货有好几种,来领年货的人具体该领哪一种都是凭券说话。早在她家给伙计们发放年货券时,就已经把年终奖一起发给了他们。这个年终奖是根据伙计们在赵四娘家的工作时长和平时表现来评定的,每个人领取的金额各不相同,但至少也能抵上一个月的月钱。

    因此,赵四娘家大可不必提前发放月钱,这不过是赵三娘随口找来的借口,绝非出自赵四娘之口。偏偏这种漏洞百出的借口姜氏还就信了。虽然她很想尽早回去探望小叔和侄儿,可一想到好些伙计家里确实不好过,也就有些犹豫了。再转念一想,自己回去也帮不上啥忙,反倒可能添乱,就彻底歇菜了。

    姜月娥见侄女不过三言两语,就把姐姐给劝服了,心里不禁一阵失落。有心让侄女带她一起回去,却张不开那张口,只得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暗暗想着自己的心事。

    第二百一十章 说句实话◇

    第二天一大早,赵四娘姐妹就搭船去了静海。和她们同去的除了姜宝胜和姜荷莲子外,还有赵四娘的贴身保镖阿弦,外加一个江泠。

    离岸还没多久,性急的赵三娘就趁着江泠不注意,悄悄把赵四娘给拉到了船舱外,问道:“四娘,这个时候不应该把沈捕头请来才对吗?他以前可是县衙的大捕头,要想救出四叔他们,请他出面最合适不过了。你咋就让小江捕头来了?”

    因为沈岚和自家关系不错,他手下的捕快们就经常来照顾自家生意,新来的捕快江泠也是其中之一。只是在赵三娘眼里江泠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身量都还没长足,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捕快。

    一打听之下,果然!

    第二天一大早,赵四娘姐妹就搭船去了静海。和她们同去的除了姜宝胜和姜荷莲子外,还有赵四娘的贴身保镖阿弦,外加一个江泠。

    离岸还没多久,性急的赵三娘就趁着江泠不注意,悄悄把赵四娘给拉到了船舱外,问道:“四娘,这个时候不应该把沈捕头请来才对吗?他以前可是县衙的大捕头,要想救出四叔他们,请他出面最合适不过了。你咋就让小江捕头来了?”

    因为沈岚和自家关系不错,他手下的捕快们就经常来照顾自家生意,新来的捕快江泠也是其中之一。只是在赵三娘眼里江泠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身量都还没长足。

    一打听之下,果然!

    第二天一大早,赵四娘姐妹就搭船去了静海。和她们同去的除了姜宝胜和姜荷莲子外,还有赵四娘的贴身保镖阿弦,外加一个江泠。

    离岸还没多久,性急的赵三娘就趁着江泠不注意,悄悄把赵四娘给拉到了船舱外,问道:“四娘,这个时候不应该把沈捕头请来才对吗?他以前可是县衙的大捕头,要想救出四叔他们,请他出面最合适不过了。你咋就让小江捕头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演过了啊

    是的,赵四娘家对外出售的调料和自用的其实是有区别的。如果说对外出售的调料是一等品,那么自用的调料就是特等品,经过特殊工艺加工而成,色香味要比一等品稍胜一筹。因而,想用外面卖的调料做出她家饭馆里那样的美味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这件事情赵四娘从没对外明说,身为主厨的姜氏约莫是知道的,但其他至亲多半就不太清楚了。可这会儿却被梁研这个外人一下子戳破了,顿时一口浊气就被堵在了赵四娘嗓子眼里,让她好生憋屈。

    不管啦,不管啦!出尔反尔就出尔反尔吧!自食其言总胜过被人家吃了连渣渣都不剩好吧?赵四娘实在是有理由相信,身边放着这么个居心叵测的狼队友,最后被卖了说不定还在替人家数钱。

    梁研见赵四娘又板起了小脸,忙解释道:“赵姑娘,千万不要误会。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提供一些对外售卖的调料给薯来宝。这样一来,既不会影响你家的正常生意,也丰富了薯来宝里粉丝的吃法。虽说那样做出来的吃食味道肯定不比你家饭馆里的,可镇集里头能有那样的美味就足够了。”

    “梁老板,既然你对吃食的口味要求没那么高,那不如就让我把自家的调味料以优惠价卖给你,你直接拿了去做吃食好了。至于做法嘛,相信你肯定懂的。”赵四娘似笑非笑道:“至于我嘛,还是不掺和进薯来宝了。也好让你一个人闷头发大财。”

    梁研认真地凝视着赵四娘,笑道:“真的不用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面前摆着这么好的机会。要是真错过了未免太过可惜。须知运用得好的话,这还是个扬名的好契机呢。”

    可以扬名呐!虽然心里很清楚梁研这么热心地招揽自个儿入伙多半是另有所图,可热衷于赚取好名声的赵四娘还是没抵挡得住他的轮番劝说,再次咬上了钩。

    那天赵四娘和梁研俩人有商有量了一个下午后,薯来宝的最终实施方案就新鲜出炉了。方案里明确了两家的各自分工,日常运营主要有梁记负责,技术支持则有赵四娘家担当。梁记占七成,赵四娘家占三成。

    事后,冷静下来的赵四娘不禁要想。她这么不遗余力地创建薯来宝,主要是想借机弄点好名声回来,还有就是想让三餐不继的百姓能多一种口粮。那梁研又是图啥呢?只是为了抓住这一年的商机大赚一笔?要不然,还真是为了推广番薯。造福于民?就他那样势利的人。也会有一颗赤子之心?

    赵四娘不禁想起了前世时梁研的结局,真心觉得人心就是这世上最难捉摸的东西。即便是黑如墨汁,最初也可能充满正气。由此可知,人心是多么善变。

    赵四娘和梁研分属两地,平时又都很忙。为了图省事儿,当初就说好,由负责日常运营的梁记每隔半年告知赵四娘家一次经营状况。薯来宝九月份过后才相继开张,它的经营状况自然还不曾来得及报到赵四娘那儿。

    这会儿赵四娘听着那些掌柜汇报。心里粗粗地估算了一下,惊讶地发现。多家薯来宝相加起来的利润竟达到了相当可观的数字。不由得感叹即便是穷乡僻壤,它的消费潜力也不可小觑。

    送走了那十来个薯来宝掌柜,二人心照不宣,赵四娘也就不费事地解释来意了,直接问道:“要和皮茂声搭上话,得找谁?”

    纵使赵二郎洁白无瑕,要让他全须全尾地脱出牢笼,八成也得走皮茂声的路子。更何况,现在看来赵二郎不清不白,想要救他出来就更加得用非常手段了。有了这种认知,赵二郎的口供已经不再重要,当务之急乃是花钱买命,前去探监不过是赵四娘正大光明出去托关系的借口。

    “如今县衙里的主簿是跟着皮茂声一起过来上任的,别看他官职不大,却是皮茂声正经的小舅子,想要花钱消灾,找他就没错。”梁研眉头微挑,劝道:“只是依我看来,你先别急着出手,还是再观望两天再说为妙。”

    “这话怎么说?”赵四娘忙问道。

    “我总感觉这个案子不简单。皮茂声可不是什么青天,会时时刻刻想着为民伸冤。且不问赵二郎和赵永孝是否无辜,两人在家里待的好好的忽然就这么栽了进去,怎么想怎么不寻常,总感觉是有个故意针对他俩的黑手在后面推了一把。”

    赵四娘深深地看了看梁研,良久过后,她把幕后黑手是肖永业的消息透露给他。

    见梁研一脸惊疑,赵四娘仔细想了想,又说道:“听说肖永业之所以能够搭上皮茂声,是因为他答应把闺女嫁给皮茂声的儿子。如今这门亲事已经坐实,皮茂声答应给六百两银子作为聘礼。”

    素来淡定的梁研忽然有些坐不住了似的,不安地向前挪了挪身子,皱眉道:“这样一来,姜荷莲子岂不是很危险!”

    “这关阿荷什么事儿?她早就不姓赵了,跟肖永业一文钱关系都没有!肖永业再怎么想卖女求荣,也不能卖别人的女儿不是?你多虑啦!”赵四娘不以为然道。

    确实,如今的姜荷莲子已经记入姜氏一族的族谱,在律法上她是姜宝胜的女儿。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婚事只能由姜宝胜和宋氏说的算。即便肖永业是姜荷莲子的生父,也没有资格过问。

    然而,即便知道赵四娘所说不错,梁研心中还是烦躁不安,忍不住起身踱起步来。

    如今赵四娘一见别人绕圈圈就觉得头晕,只得低下头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等了良久,还是不见梁研安静下来,便没好气地说道:“行了!行了!就算阿荷被逼上花轿。那也不关你的事儿呀?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也不怕把心给操碎了!”

    哼!别以为她不知道,梁研素来看姜荷莲子不顺眼,之前可没少在后面放冷箭。这会儿装出这副担心不已的样子,这是在给谁看哪?虚伪!

    只不过如今赵四娘尚有求于梁研,便没有把这些难听的话讲出来。

    “这、这确实不管我的事儿。”梁研耳根微红,终于消停了下来。不过他还是继续“虚伪”下去,关切道:“只是我听人说,皮茂声的独子是个傻子。还不是一般的傻,所以一直没娶上媳妇儿。如今咋一听说,肖永业要把女儿推入火坑,心里怪不落忍的。”

    “所以我说你是瞎操心呀!肖永业卖女没错。可他绝对卖不了阿荷。他要卖的应当是他另一个女儿。”赵四娘回想了一下,接着道:“他那女儿我也见过,性子是凶悍了些,可长相还是不错的。嗯,年纪差不多也十七八了,拿来配人正好!”

    对于那种乱伤无辜的贱人,赵四娘实在是提不起一丝同情心。她只想说一句:悍妇配傻子,绝配!

    “我当然知道肖永业在外面又生了一个女儿。我还知道他那女儿名叫肖云裳,今年一十八岁。这些在当初打听肖家人的情况时我就知道了。”说到这儿。梁研一脸凝重道:“只是据我打听,肖云裳极得肖家人的喜爱,特别是她的娘亲,那真是疼她疼到骨子里去了。这让我很难相信肖永业会为了银子把她给卖了,退一步讲,就算肖永业愿意,肖氏也绝不可能答应!”

    赵四娘嗤笑道:“这有什么很难相信的?肖永业作为长子,深得他爹的真传,为了钱就没有他干不出来的事儿!依我看呐,之前他是赘婿,得靠肖家吃饭,这才顺着他那婆娘对肖云裳千宠万宠。如今肖家倒了,他就不用做戏了,直接把人卖了换实惠呗!”

    赵四娘已经把话掰碎了说得这么清楚了,还是没能打消梁研的疑虑。忽然变得特别事儿妈的梁研思量想去,决定还是先劝姜荷莲子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只见一眨眼的工夫,梁研就不见了踪影,赵四娘撇了撇嘴,暗道:演过了啊!

    无奈自个儿还有好些事儿得和梁研商量,赵四娘只得追了出去。

    刚进堂屋,赵四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江泠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不顺利吗?”赵四娘哪里还顾得上梁研,忙迎上前去问道。

    是的,赵四娘家对外出售的调料和自用的其实是有区别的。如果说对外出售的调料是一等品,那么自用的调料就是特等品,经过特殊工艺加工而成,色香味要比一等品稍胜一筹。因而,想用外面卖的调料做出她家饭馆里那样的美味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这件事情赵四娘从没对外明说,身为主厨的姜氏约莫是知道的,但其他至亲多半就不太清楚了。可这会儿却被梁研这个外人一下子戳破了,顿时一口浊气就被堵在了赵四娘嗓子眼里,让她好生憋屈。

    不管啦,不管啦!出尔反尔就出尔反尔吧!自食其言总胜过被人家吃了连渣渣都不剩好吧?赵四娘实在是有理由相信,身边放着这么个居心叵测的狼队友,最后被卖了说不定还在替人家数钱。

    梁研见赵四娘又板起了小脸,忙解释道:“赵姑娘,千万不要误会。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提供一些对外售卖的调料给薯来宝。这样一来,既不会影响你家的正常生意,也丰富了薯来宝里粉丝的吃法。虽说那样做出来的吃食味道肯定不比你家饭馆里的,可镇集里头能有那样的美味就足够了。”

    “梁老板,既然你对吃食的口味要求没那么高,那不如就让我把自家的调味料以优惠价卖给你,你直接拿了去做吃食好了。至于做法嘛,相信你肯定懂的。”赵四娘似笑非笑道:“至于我嘛,还是不掺和进薯来宝了,也好让你一个人闷头发大财。”

    梁研认真地凝视着赵四娘,笑道:“真的不用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面前摆着这么好的机会,要是真错过了未免太过可惜。须知运用得好的话,这还是个扬名的好契机呢。”

    可以扬名呐!虽然心里很清楚梁研这么热心地招揽自个儿入伙多半是另有所图,可热衷于赚取好名声的赵四娘还是没抵挡得住他的轮番劝说,再次咬上了钩。

    那天赵四娘和梁研俩人有商有量了一个下午后,薯来宝的最终实施方案就新鲜出炉了。方案里明确了两家的各自分工,日常运营主要有梁记负责,技术支持则有赵四娘家担当,梁记占七成,赵四娘家占三成。

    事后,冷静下来的赵四娘不禁要想,她这么不遗余力地创建薯来宝,主要是想借机弄点好名声回来,还有就是想让三餐不继的百姓能多一种口粮。那梁研又是图啥呢?只是为了抓住这一年的商机大赚一笔?要不然,还真是为了推广番薯,造福于民?就他那样势利的人,也会有一颗赤子之心?

    赵四娘不禁想起了前世时梁研的结局,真心觉得人心就是这世上最难捉摸的东西。即便是黑如墨汁,最初也可能充满正气。由此可知,人心是多么善变。

    赵四娘和梁研分属两地,平时又都很忙。为了图省事儿,当初就说好,由负责日常运营的梁记每隔半年告知赵四娘家一次经营状况。薯来宝九月份过后才相继开张,它的经营状况自然还不曾来得及报到赵四娘那儿。

    赵四娘和梁研分属两地,平时又都很忙。为了图省事儿,当初就说好,由负责日常运营的梁记每隔半年告知赵四娘家一次经营状况。薯来宝九月份过后才相继开张,它的经营状况自然还不曾来得及报到赵四娘那儿。

    薯来宝九月份过后才相继开张,它的经营状况自然还不曾来得及报到赵四娘那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上门推销

    尽管赵四娘更想先看赵永孝他们,可梁记为她家做了这么多,这个沾亲带故的伙计又这么苦口婆心地劝说,她实在是抹不开脸拒绝。再加上,人家说的也挺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只是赵四娘心中不免腹诽道,梁研这回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可以想见,所图绝不在小。哼,九成九又是看上了她家的哪张方子,自个儿可得好好提防着些。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能够顺利救出赵永孝和赵二郎,让她出点血也是可以的。

    说话的工夫,就到了梁记。

    赵四娘懒得去看那个滥好人,就没有随赵三娘他们一起去探病,而是拉着江泠一起去找梁研。

    早已等候多时的梁研扫了一眼门口,又扫了一眼面生的江泠,见他是由赵四娘亲自带来的,也就没有说什么。当着江泠的面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关于赵二郎一案,因为之前已经听王容详细讲过,有了心理准备的赵四娘还能心平气和地听着。可当她听说赵永孝的罪名居然是“教唆杀人”时,忍不住忿忿不平道:“简直是在扯淡!我四叔都已经分家出来了,把赵永年干掉对他能什么好处?他有必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唆使赵二郎杀人吗?”

    梁研答道:“谁让前些日子赵二郎和赵永年吵架的时候你四叔他也在场呢?听说他还帮着赵二郎骂了几句赵永年,这不就成了现成的杀人动机啦!”

    怎么办?赵四娘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明明是赵永孝骂赵永年。要说怀恨在心恨到得去教唆杀人,那也该是挨骂的赵永年去杀骂人的赵永孝才对,这怎么就成了赵永孝的杀人动机啦?

    赵四娘不由得勃然大怒道:“这就更加是在鬼扯了!”

    梁研似笑非笑道:“虽说你远在府城。可前些日子你不是在附近的海边买了不少地吗?肯定和这位新任县太爷多多少少打过些交道,怎么还不清楚他的能为?我给你提个醒吧,他可是一直在用行动告诉咱们,到底什么叫做‘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但凡是他断的案子,都是靠钱来‘主持公道’。你四叔他们的案子还算是拿到了一些所谓的‘真凭实据’,有些无钱无势的穷人他直接就出签抓人。用酷刑逼人招供,然后就凭那份所谓的口供定罪。”

    赵四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稍稍冷静后。她寻思着,原本还想通过多番打探,找到一些能够证明赵永孝他们无罪的证据,好还他们一个清白。因为她有理由相信他们是被冤枉的。还是被“至亲”所诬陷。而但凡是诬陷。就一定会留下破绽,她觉得自己要做的就是找出那些破绽。可听了梁研这番话,再回想起王容所言,以及近来自己的亲身经历,她终于清醒过来,不再对皮茂声抱有一丝幻想。她深深觉得,有这样一位老父母,就算找来铁证也白搭。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早点出钱把人捞出来呢!

    “梁公子,你可知要让皮知县‘主持公道’。一般得出多少银子?”赵四娘就问道。

    “咱们清清白白做人,如何能花钱去疏通关系?不可,此举万万不可!”梁研还没来得及作答,就听见赵三娘冲了进来,义正辞严道。

    赵三娘这个急性子,看了一眼她爹,发现确实没有大碍,就拉着姜荷莲子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听到赵四娘要去贿赂知县,最近正义感爆棚的她立刻强烈表示反对。

    听到自家二姐这样半文半白地说话,赵四娘就知道她这是戏文看多了后入戏太深,以致戏里戏外已经分不清楚。怕是她还以为燕国的官场就和那些戏文里写的那般,总会跳出个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让所有含冤莫白的百姓得以沉冤得雪。

    天啊!赵四娘简直不敢相信,在市井里做了这么长生意的自家二姐居然还会这么天真,也真是够可以的啦!

    “梁公子,麻烦你给我二姐讲讲咱这位县尊大人平日里都是怎么办的案!”赵四娘觉得,光凭自己所言可能还不足让入戏太深的赵三娘清醒过来,最好还是靠外人来现身说法,这样才更具有说服力。

    赵四娘想的倒是挺好,只可惜人家梁研不配合,居然迟迟没有开口。赵四娘又喊了他两声,直到称呼变为“梁老板”,愣神许久的梁研才回过神来,接着就举了几例皮茂声办过的真实案例。

    “……我再说一则前两天刚判下来的案子。咱静海有一家很出名的木器店,字号叫做‘升泰’。说起来你家……”梁研见赵四娘一个劲儿朝他使眼色,使到眼角都快抽筋了,心念一动,便识趣地不再提及升泰和她家之间渊源,直接话入正题道:“这家升泰木器店的东家名叫詹升泰,快五十了就只有一个闺女。为了得个儿子,他不顾詹太太的反对,去年纳了一房小妾回来。那小妾的肚皮倒也争气,今年年初的时候就给詹升泰生了个儿子。这下詹升泰可高兴坏了,开始拼命抬举那小妾,把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胆子肥到都能和正室詹太太叫板,弄得詹家后院里一片乌烟瘴气。

    “要是詹升泰一直都在还好,由他居中调停后院里再乱也有个度。偏偏今年夏天的时候,詹升泰突发急症死了,死前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交代,这下子詹家就彻底乱了。为了争夺遗产,詹太太和那小妾也不怕四邻笑话,开始公然掐起架来。后来詹太太经人提醒,从詹升泰的遗物里翻出那小妾的卖身契,就要把那不省心的小妾给提脚卖了。谁知还没等到第二天人牙子过来,那小妾就在当天晚上放了一把火。把詹家的大宅给烧了,还乘乱卷走了好些金银细软。

    “这下詹家人能饶过那小妾?当然是开始四处找人。找了好几个月,终于在那小妾的老家把她给逮住。还从她家里抄出詹家的钱财。那小妾的爹娘见詹家不光要带走闺女,还要把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真金白银给夺走,如何肯依?就一纸状书把詹太太给告上了公堂。据那小妾说,詹升泰生前有说过会把所有的家财都留给他唯一的儿子,如今詹太太却霸住那些家财不放,分明就是‘嫡谋妾产’。

    “其实,甭管那小妾是怎么说的。就冲她做出的那些勾当,知县完全可以不接状纸。可这位新任的皮知县不仅接了,还在人证物证俱不齐全的情况下。仅凭小妾的一面之词,就判了她赢。输了官司的詹太太被迫交出所有财产,和詹姑娘一起被净身赶出家门,而那小妾则带着她爹娘大摇大摆地住进了詹府。那小妾成了升泰的东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升泰名下的几间铺面改在了皮知县夫人的名下。这事儿虽然做得机密。可静海就这么大,商户之间有个风吹草动就立刻传遍了,咱们心里都门儿清。”

    赵三娘闻言,咬牙切齿道:“胆敢如此胡乱断案!这个皮茂声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四娘,咱们回府城吧!去府衙告状!听说府台大人是个大清官,他肯定会为四叔他们伸冤,将杀了二叔的真凶,还有这个贪赃枉法的皮茂声绳之以法的!”

    哟。你见过府台吗?你跟他很熟吗?听说?听说的东西能作准吗?真能作准的话,你肯定也听说过“破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吧?这要真按你说的办,那咱就既是民告官,又是越级上告,就算府台他真是包龙图再世,咱也绝对吃不了好果子!其实二姐,你是好日子过多了,活腻味了,想找死呢!

    尽管赵四娘肚子里翻滚着一肚子骂人的话,可素来欺软怕硬的她面对来势汹汹的赵三娘立刻就怂了,连一个脏字儿都没敢往外蹦。

    还是姜荷莲子适时地开口道:“三娘,就算府台大人肯伸张正义,无罪释放四叔他们。可你也想想看,要把县衙的案子移送到府衙去,这在短时间内绝对办不成。而四叔他们这才受了几天刑,就快要撑不下去了。这会儿咱要是不从县衙着手,而是改道去府衙告状,我生怕咱还没告完状,他俩人就没了。”

    赵三娘一听,登时脸都白了,不过执拗的她还是固执己见道:“不是说县衙要到正月二十以后才会正常办事儿吗?这些天四叔他们是不会受刑的。既然如此,咱们就利用这段时间去找证据好了。我相信,若是能够找到如山铁证,任凭那皮知县再刁钻,也得给我放人!”

    乖乖,我的二姐诶!你这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发现自家二姐竟然傻白甜到如斯境地,赵四娘只想仰天长啸:戏曲误人啊!

    尽管赵四娘还是没敢吱声,可她那眼睛瞪得和牛眼有的一比,让人一看就能知道她强烈鄙视赵三娘的提议。

    不知为何,性烈如火的赵三娘看到自家小妹这副嘴脸居然没有发火,轻咳了两声后继续道:“不管怎么说,咱都得试试看不是吗?若是这条路真的行不通,咱再想其它法子好了。”说到这儿,她一脸凝重道:“皮知县受贿那是他不对,可咱们行贿那就是咱不对了,不管理由是什么,那都是不光彩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时,绝对不能选择这条邪路。”

    赵四娘作为“真小人”一枚,在心里冷哼一声,很不厚道地想着:听说咱爹塞钱给看守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行事不够光彩?听说梁记出钱打点牢头的时候,你怎么一脸如释重负?由此可见,尽管你嘴上没说,可你心底肯定是赞成他们所为的。既然如此,又干嘛在这儿大放厥词,说什么行贿不对?敢情你是觉得,买通看守、牢头只要给点小意思,这点儿小钱谈不上行贿;买通县令就得出血本,这笔大钱才能称得上行贿?这是什么奇葩逻辑?无论钱多钱少,私下送钱都属于行贿好不好!这送都送了,就别不敢认呐!如今静海这地界形势比人强,就得早早识相用些非常手段。既然皮茂声爱财,那就该投其所好,这才是正确的救人姿势好伐!

    依我看来,你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牢里关着的不是赵永孝和赵二郎,而是你心心念念的嫡亲姐姐赵二娘,你还能够在这儿心平气和地掰扯这些行贿受贿的大道理?估计你会恨不得变出金山银山给皮茂声送去吧?说到底,你还是没把赵永孝他们的事儿当成自个儿的事儿来办!

    不过,赵四娘想归想,却依然什么都没说。

    在场众人中并不是每个人所想都如同赵四娘那般阴暗,但他们中绝大多数都很不看好赵三娘的提议。但是这会儿众人出于各种理由都以赵四娘马首是瞻,见她没有出言反驳她的二姐,也就没有站出来反对。

    赵三娘的提议虽然相当不靠谱,可既然默许了下来,就得好好执行才是。赵四娘想了想,认为要想找到有价值的线索,首先得搞清楚当时发生了些什么。

    她便问道:“梁公子,不是说梁记派了个伙计回去打探消息吗?那伙计回来了吗?”

    梁研皱了皱眉,说道:“腊月十五出的事儿,到如今都已经过了小半个月了。虽说当时半个镇子的人都出来救火了,可时间实在是隔得有些长,大伙儿都不太记得那天晚上有什么特别情况。所以说,派回去的伙计没能打听出个什么来。即便我把那天晚上在梁记里值夜的伙计也叫了过来,仔细询问了一遍,也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是呀,对于普通人来说,你问他前天的晚饭吃了些什么,他回想一番多半能够记得起来,问半个月前的,他就是绞尽脑汁都不太可能想的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实话实说

    先前赵四娘说要出钱买通衙门,赵三娘坚决表示反对。可是这会儿听说了李家的所作所为后,这个小姑娘感到了来自这个世界上的满满恶意,加上赵二郎看上去并不是那么清白无辜,她便开始动摇了,无法再将自己的信念坚持到底。于是,这会儿赵四娘再提疏通关系时,她没有再次出声阻拦。

    就在赵四娘以为消除了所有障碍,可以开始她的砸钱之路时,梁研又跳出来从中阻挠道:“县衙里的那潭水可深得很,如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走那条路子为妙。”

    “不走那条路,又能怎么办呢?”赵三娘看了一眼梁研,垂头丧气道。

    “办法自然是有的。”梁研宽慰道:“其实要救出赵二郎,对你们来说并非什么难事,完全不用去送礼求人才是。我就奇怪了,明明眼前就有那么好的一条捷径,你们放着不走,却偏偏要选皮茂声那条弯路,这是何苦呢?”

    “梁公子,你所说的捷径是指苏记吗?”姜荷莲子问道。

    梁研颇为不自在,轻咳一声后,点了点头。

    说实话,梁研并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提起苏记,那样会显得苏记是多么地无所不能,从而衬托出自个儿是多么地弱小无能,想想就觉得郁悴。可眼下不提不行呀,某个笨蛋说什么都不肯先回幽都避避风头,坚持要留下来想办法救人。这要是不尽快把这破事儿解决了,拖到肖永业找上门来。到时候那笨蛋能得个好?怕是一个不好就成傻子的媳妇儿了。所以说,苏记虽然讨人嫌,但为了快刀斩乱麻。把它支使过来用用也是可以的。

    赵四娘沉吟道:“苏记呀……”

    赵四娘当然知道苏记是捷径中的捷径,如果他家肯出手相助,不说能够立刻把赵二郎无罪开释,至少保住小命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以前倒还罢了,她可以豁出脸面去求求人家。可自从她和苏记的少东家成为笔友后,反倒不好意思在这位新朋友面前自曝其短了。要知道,谋杀亲父那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最为世人所不齿。不光是罪犯本人,就连罪犯的家属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素来好面子的她最受不了这个了。

    赵四娘思索再三。犹疑道:“苏记的能耐我是知道的,它肯出手那自然是千好万好。只是我家和苏记也没多厚的交情,大多时候不过是生意上的往来。如今为了人命官司求上门去,这……”有交情是不错。可这么大的事儿谁能保证人家就一定会答应呢?要是人家给拒绝了。那该多丢脸啊!所以,让她选的话,她宁愿割舍出大把大把的银子去捞人,都不愿意把自家的丑事展露在新朋友面前求助一二。

    梁研见赵四娘推脱,便挑明道:“咱们这位县尊大人可不讲究什么一诺千金,常常听说他收了钱却不给办事。不光如此,他还经常敲骨吸髓,把好些有求于他的人家都给榨干了。光我所知道的。就有三四家因此而倾家荡产,所求之事却都没有下文。所以说。与其寄希望于办事不牢的县尊大人,倒不如直接去请苏记帮忙,可以免去许多烦恼。至于苏记答不答应,那得试过才能知道。”说到这儿,他唇边沁出一丝微笑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苏记一定会痛快地应下此事。”

    直觉?你那是哪门子的直觉呀?我和苏瑾相交肯定比你深吧,我都不敢保证他一定会应下,你凭啥这么觉着啊?敢情到时候人家不肯答应,丢脸的又不是你对吧?

    赵四娘刚想反驳,却被赵三娘打断道:“四娘,梁公子说的在理。那狗官一看就是个不靠谱的,谁能保证他收了钱就一定会放过二郎?依我看,那就是条喂不饱的狼,说不定啥时候还会反咬咱一口呢!所以说,咱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去求苏记呢!你不是和苏记的少东家关系很好吗?前几天他还给你送了一车年货过来,吃的用的都有,听说值老钱了!他出手那么大方,称得上慷慨豪侠,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你就去和他说说呗!”

    二姐,你怎么说话呢?虽说小妹我年纪小,你也不能这么埋汰我呀!这话说的,好像我在和苏瑾私相授受似的。那车年货明明就是咱家备了八样年货给苏家送去后人家拿来还礼的,根本就不是指名道姓专给我一个人的,全家人都有份儿的好不好!

    赵四娘偏头白了赵三娘一眼,面色沉郁,一副你惹到我我很不高兴的表情,半晌都没做声。

    姜荷莲子扫了一眼四周,知道大伙儿普遍认为应该求助于苏记。说实话,经过梁研那么一分析,她也觉得该这么做。不过,赵三娘这话说得实在是不中听,尤其是在江泠面前,赵四娘肯定听得越发刺耳,这小祖宗能答应才怪。

    “前些天为表这些日子苏家对咱家的照应,咱家给卫夫人送去了两身衣裳,不想苏家竟然回赠了六匹上好的绫罗,可见他家极为讲究礼尚往来。想来是为了答谢四娘家时常送些吃食上门,苏家才会送来那么丰厚的年货,倒不一定是和咱们中的谁交情深厚。”姜荷莲子道。

    这话说的,赵四娘板着的小脸一下子舒展了许多,再悄悄瞄了一眼江泠,发现他似乎在神游天外,越发放心了下来。

    姜荷莲子又道:“不过,即便交情一般,咱还是去找他家说说看吧。毕竟多一条路子,就多一分希望,总没有坏处不是?”

    赵四娘虽有些不大乐意,不过她也知道梁研和姜荷莲子说的在理,最终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后,她便写了封信,让阿弦即刻启程送往苏家。

    谁也无法保证苏记一定会出手相助。赵四娘认为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自己。再次思量一番后,她请梁研再次安排探监。在她看来,不管赵二郎清不清白。有些事情都必须问清楚了,唯有这样,才能做好应对。

    不过,梁研表示今日不方便再次探监,得等到第二天才行。眼见天色渐晚,他开始张罗起几个人的食宿来。

    梁记的总号不算小,可要一下子住进四五个人。还是有些困难的。于是,梁研便热情地邀请赵四娘一行去他家做客。不过,赵永忠觉得他们一行中女眷太多。投宿梁家多少有些不便,便婉拒了梁研的邀请,决定住进客栈。

    “石掌柜,你看我这兔子又大又肥。剥了皮能红烧出一锅来。可有多美!您就收下呗!”

    赵四娘一行刚在双喜客栈要了三个房间,正要上楼休息,就听见客栈门口传来了少女清脆的嗓音。

    幽州民风开放,女子外出谋生的并不少见,赵四娘家就有不少女伙计,但有勇气上门来兜售野味的就不多见了。走在最后的赵四娘也不急着上楼了,转过身来打量起那少女来。

    只见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鹅蛋脸。白面皮,长相还算周正。就是眉毛稍有些粗,衬得整张脸不那么秀气。再加上,她左手拎着只微带血污的兔子,右手咯吱窝里夹着三包药材,不免显得有些粗鄙。

    双喜客栈的掌柜石田青从那少女手中接过那兔子,掂量了几下,又用力捏了两把。然后将兔子重新递给了那少女,挑剔道:“太柴!”说罢,竖起一只巴掌,伸出四个手指来。

    “石掌柜,四十文实在是太少了!大过年的,一斤猪肉都要卖到五十文,我这兔子少说有四斤重,怎么也能抵上两斤猪肉吧?今儿我是急着回去煎药,没空去集市,就便宜些卖你,一百文!”

    石田青摆了两下手,说道:“一百文太多!说实话,我也是看你们家可怜,才肯买这么柴的兔子,不然哪里会买呀?可有多亏!”

    那少女眼中的悲哀一闪而过,随即笑道:“哪里就会亏呢?这么肥的兔子起码能做个三盘五盘的,要是往里头放些大蒜煸炒,整上个七八盘也不在话下,包您财源广进。”

    石田青又扫了那兔子一眼,五指张开道:“这样吧,五十文!”

    “五十文那是半只兔子的价钱!”那是少女噘嘴道:“好吧,算您九十文好了。”

    石田青大摇其头,说道:“六十文,可不能再加了。”

    那少女低头看了看腋下的药,沉吟良久,摇头道:“低于九十文我是不会卖的。”

    石田青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皱眉道:“那你就赶紧带着这破兔子走,少在这儿妨碍我做生意!”

    一副药要三十文钱,那少女想着用卖兔子的钱再给夫人抓三副回来,才会紧咬着价钱不放。谁承想惹恼了掌柜,快谈妥的生意愣是给弄黄了,不禁沮丧万分,只得垂头丧气地提着兔子走人。

    “姑娘,你这兔子卖给我吧!给你九十文!”那少女才转身出门,就被赵四娘叫住了。

    那少女如听了纶音佛语一般,连忙回转身,三步两步跃至赵四娘身前,飞快地把兔子塞到了赵四娘手上,好像是在怕慢了一步赵四娘就会反悔似的。

    赵四娘从怀里掏出一串钱来,数出九十文来交给那少女。钱到手后,那少女喜不自胜,连声道谢。

    赵四娘注意到那少女握钱的手竟然微微颤抖着,心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几天,若是你家还有什么野味要卖,不妨拿过来找我,我都收的。”

    “诶,诶!”那少女连忙应下,问明了赵四娘的姓名和所住房间后,再次道谢后欢欢喜喜地走了。

    赵四娘拎着那只兔子,转身就甩给了石田青,吩咐他把这兔子做成爆炒兔肉,也算是给家人加道菜。

    石田青见赵四娘花九十文买下了那兔子,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讪讪的。趁着赵四娘交代晚饭如何准备时,和她八卦起那少女的来历起来。

    “按理说,这詹家和你家也是老街坊了,人家遭了难,你也不接济一把,还拼命压价,这也太不地道了!”赵三娘皱眉道。

    赵三娘就奇了,明明大伙儿走在一起的,怎么上了个楼自家小妹就消失不见了?哪怕是去上茅房,这么长的工夫也该回来了,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放心不下的她就拉着姜荷莲子一道下楼来找,这才发现自家小妹正和客栈的掌柜扯着闲篇呢。凑过去听了一耳朵,直来直去的她忍不住数落起石田青来。

    如果说,刚刚石田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他就是很不好意思,心里有种下不来台的感觉。这小丫头,说话也太直白了!

    赵四娘也和石田青深有同感,自家二姐这说话方式,实在是让人家情何以堪呀!这样很容易得罪人的好不好!而且,得罪别人也就罢了,居然去得罪提供宿食的客栈老板,这要是把人家惹恼了,打击报复一下可咋办?她可不想吃加料的饭食呀!

    “二姐,人家石掌柜开门做生意,肯定要精打细算才成,这买回来的材料要是成本太高生意就不好做了呀!再怎么是老街坊,也得先顾好自个儿,才能有精力去顾别人不是?”赵四娘忙打圆场道。

    赵三娘只是心直口快,有时候不怎么管得住自个儿的嘴,并非是不通人情世故。方才那话脱口而出后,她就已经意识到不妥,于是忙接着赵四娘的话茬虚应了两声。当然嘴上应了,不代表心里也服气,至少这会儿赵三娘的眼神完全不是那回事儿。

    在那眼神下,石田青越发觉得不安,低声道:“唉,说实话,我也有我的难处呀!谁让詹家得罪的不是别人,是知县大人的小舅子,我要是出价太高,流露出一点儿想要帮衬詹家的意思,怕是我这客栈往后就别想再在静海开了。”

    姐妹仨好生诧异,问道:“这詹家得罪了主簿大人?”怎么没听梁研说起过呀?(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物证何在

    石田青将声音压得越发地低了:“千真万确!我也是前两天才听人说的,不然詹家的官司能输得那么惨?还不是因为他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听说呀,是主簿大人看上了……”

    石田青可能是忽然意识到,自个儿在三个姑娘面前谈这些不太好,又或者是担心他所说的话被有心人听去了,忙闭上了嘴,一副我不说了你也别问了的表情。

    赵四娘她们方才不过是顺口和石田青唠了两句,这会儿人家不说了,她们也没那心情去刨根问底,毕竟还有自家一摊子事儿等着去解决呢,此时可不是聊八卦的好时机。

    于是,赵四娘安排好晚饭后,也不多说,就和赵三娘她们回房休息了。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梁研就派车过来,带着赵四娘一行前去县衙探监。

    话说静海县衙不大,所设大牢规模极为有限。即便如此,以前静海治安极佳,大牢就没有满员的时候,牢房往往是十室九空。原先大牢就设狱吏一人,也就是俗称的“牢头”,带着几个狱卒看守。别看人不多,这样的配置也足够用了。不过,新任的皮知县上任后,大牢开始渐渐变得紧俏起来,里面据说已经人满为患,原先的那几个人就有些管不过来了。

    于是,皮知县很体贴地新招了几个狱卒过去帮忙,还特地安排了一个亲信进去,形同“副牢头”。别看那亲信只是个小小的牢头。还是个副手,但收起钱来却毫不手软。梁记虽然不差那几个钱,但比起那副牢头。还是更愿意和本地出身的徐牢头打交道。所以,每次都是挑徐牢头当值的时候前去打点。

    说起来,大牢里虽然满满当当全是人,可这里头真正的江洋大盗之类的穷凶极恶之徒那是没有的,有的大部分都是些升斗小民,高端些的就是家境富裕却无背景的富户,再有就是外地行商至此的客商。对于这些杀伤力几乎为零的囚犯。自然不需要牢头日夜看守。因而,大牢晚上由狱卒看守,只有到了白天才会安排牢头过去。这几日。徐牢头负责守上午,副牢头负责守下午。所以,梁研将赵四娘一行的探监安排在了上午。

    这个徐牢头名叫徐酒,这可不是他的绰号。而是正经的大名。据说是他爹给取的。他爹有多么爱酒,从这名字中就可看出一二。事实上,他爹徐老牢头真就是个老酒鬼,徐酒不负他爹的期望长大后也成了个大酒鬼,甭管当不当值,身上永远带着一股散都散不去的酒气。作为牢头,吃拿卡要那是必不可少的,徐酒自然也没少朝囚犯伸手。不过。相比起那个新来的副牢头,他的报价可谓是业界良心。而且他虽然总是醉醺醺的,办事还算地道,算得上是值得托付之人。

    这不,赵四娘一行刚下了马车,尽责的徐酒就闻讯出来招呼了。

    “梁公子,你来的可真巧!我正打算托人给你送信儿呢!”徐酒喷着酒气朝梁研说道。

    “徐牢头,可是我那弟弟和侄儿有啥不妥?”赵永忠心里惦记着赵永孝他们,担心是他俩在牢里有了个好歹,徐酒才会忙着送信,于是不等梁研接话,他便急急问道。

    徐酒迷瞪着醉眼,打量了赵永忠一番。

    话说昨儿赵永忠来探监的路上,听说牢头嗜酒如命,便问姜宝胜借钱买了好些美酒带过来。今儿徐酒会在当值的时候醉成这样,这里头就有那些美酒的功劳。不过,他虽然喝得有些多,但好在酒量够大,总算是把赵永忠给认了出来。

    “原来是赵老爷呀,你只管放心,你侄儿上了药后好很多了,听说昨儿一宿都睡得很安稳,再没喊过疼。”对于这位赠其美酒的赵老爷,徐酒很有好感,朝他点了点头,又道:“至于你弟弟,那就更加不用担心了!县太爷已经判他无罪,今儿一大清早就让咱把他给放了。他媳妇应该是早早就收到了消息,一直在外候着,方才一见他出来就把人扶上骡车带走了。咦,怎么他媳妇收到了信儿,你这亲哥哥却没听说呢?我还以为就梁公子这个外人不晓得,才想着去通知他一声,没成想你也不知道呢!”

    听说了最心爱的弟弟得以逃出牢笼,按理说赵永忠应该甚感欣慰,可不知为何,此时他别说是欣慰了,比起闻讯前心情反倒是又沉重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大牢这地方能走脱一个是一个,至于到底是怎么走脱的,以后再去扫听好了。咱现在还是把精力放在搭救二郎身上吧!”赵四娘一边劝,一边把她爹往大牢方向拉。

    甫一进去,赵四娘就深刻体会到了“人间炼狱”这四个字的真谛。她万分庆幸自个儿没让赵三娘同行,这种鬼地方,果然如同赵永忠所说,不是女孩子家家该来的。女孩子之中,怕是只有自个儿和姜荷莲子这种活过两世的老芯子才hold得住,赵三娘这种真正的小姑娘要是来了,非得被吓哭了不可。

    听了一路的哀嚎**之声后,赵四娘一行总算是在最靠里的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看了牢房里的配置,赵四娘就知道徐酒那钱没有白拿,这牢房虽离人住的标准还差了老远,但比起其他的来说,要强上太多了。里面的赵二郎也还保持着个人样,比起某些牢房里那一团黑乎乎臭烘烘的不明物体,简直不要太好。

    “三叔、梁公子、姜叔叔你们又来啦!”赵二郎看到他们一行,忙掀开棉被冲了过来,看到后面还跟着姜荷莲子和赵四娘,憋了又憋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道:“这可怎么好?元娘姐,四娘。怎好让你们来这肮脏的地方呢?都是我不好,是我带累了你们!”

    赵二郎也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就是控制不住。泪水想止怎么也不尽,想擦也怎么擦不干。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对他来说,最痛苦的也许不是无端身陷囹圄,而是至亲的冷漠。

    他的娘亲或许是因为服食了砒霜,身体大为受损,一时间无法前来探望他;他的妹妹或许是因为年纪太小,没法从镇上来县里找他。可他嫡亲的大哥呢?虽然他大哥上次受伤太重。腿脚稍微有些瘸了,再也无法奔跑,可那并不影响正常走动呀。为啥他大哥就是不来看他呢?别人不相信倒还罢了,那可是他亲哥呀,难不成他也觉得爹是自己所杀?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大哥不明真相。认定自个儿就是凶手。那也该来问他一句,又或者来送他最后一程不是?为啥入狱至今都对他不闻不问呢?

    赵四娘一行连番前来探望,不停为自个儿打点,在这份尽心的反衬之下,他那些至亲所为越发显得凉薄。一想到这些,他越发悲痛,一时间泪水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二郎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你快要老老实实地告诉咱们吧!”赵四娘觉得哭到这个程度也该哭够本了。便开口道。

    赵二郎闻言,脊背微微一僵,尽管大牢里灯光昏暗,目光敏锐的姜荷莲子还是注意到赵二郎眼神开始游移。

    “二郎,眼下站在这儿的都是自己人,都是为了帮你才来的。有什么话你只管说,不必藏着掖着,即便赵二伯他……总之,你只要说真话就行了,其他的都交给咱们。”姜荷莲子道。

    老实说,亲眼看到赵二郎的反应后,姜荷莲子已经不再对他的清白抱有十二分的信心。她方才所言,说得再直白些,就是不管赵永年是不是你杀的,你只要实话实话,咱就会制定出相应的对策来救你出去。

    赵四娘也是同样的意思,她强调道:“要说真话,唯有如此,咱才能够尽早救你出去。”

    或许会有人觉得赵四娘此举不妥,怎好不论是非就着手救人呢?毕竟赵二郎要是没有杀人,她全力以赴进行营救这还说得过去的。可要是赵二郎就是真凶呢?她这么做,不就是在帮凶手逍遥法外吗?

    确实是挺不妥的,可没办法,赵四娘就是个法盲,法律修养有限。

    在她看来,前世里要是有刑事责任能力的成年人把生父给杀了,不管原因为何,吃个枪子儿也是应有之义,就当偿命好了。可这儿不同呀,杀父那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哪怕赵二郎不过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可犯在了皮茂声手里,多半还是会被凌迟处死。这种死法俗称“挨千刀”,绝对算得上不得好死,用来偿命未免太过。如果可以,赵四娘不希望任何一个亲人受此酷刑。所以,她才会不管赵二郎是否杀了赵永年,都极力要助他摆脱杀父的罪名。

    “我、我……”

    赵四娘见着这孩子吞吞吐吐,一点都不爽快,自个儿都替他着急。

    “二郎哥,我不知道都到了这种生死关头了,你为何还要有所隐瞒。可是我知道,你要是执意不肯吐露实情,最后倒霉的不只是你自己,你的娘亲、你的妹妹只怕也要陪着你送死。”鉴于探监时间有限,她直接下重剂道:“我可不是在危言耸听。要知道,你爹不在了,但郑氏还在呢。郑氏是个怎样的毒妇,相信你心里也有数。你要是不在家里时时护着你娘她们,难保有一天她们娘儿俩就遭了毒手啊!”

    赵二郎的脑子是不太机灵,刚开始的时候还天真地以为他总归没杀人,就算有些地方交代不清会招来怀疑,但最终查证后却不会有什么大事儿,毕竟自身清白得很。然而残酷的现实告诉他,即使抵死不认,官府也不信他是清白的,再隐瞒下去的话,自个儿的下场绝对会很惨,这一两天他内心已经有所动摇。这会儿再听赵四娘这么一唬,只觉背脊一阵发凉,直骂自个儿糊涂。于是,他咬了咬唇,终于吐露了实情。

    原来前些日子,乔氏忽然腹泻不止。开始的时候,赵二郎以为他娘是吃坏了肚子,就没多想。谁知过了两天他娘还不见好,他便联想起赵四娘曾对他说过的话来,心下开始起疑,随即留意起他娘的日常饮食来。很快他就发现郑氏从中做了手脚,就在他打算揭穿那毒妇时,赵永年提出要把他娘送去乡下调养。这种提议他当然是不会答应,于是父子俩便开始吵了起来。吵着吵着,赵永年的绝情便显露了出来,他忽然意识到,赵永年可能也参与到毒杀他娘的阴谋里。

    赵永年是他亲爹,自己不能耐他如何,但那毒妇就不同了,不过是个妾罢了,胆敢谋害主母,把她打杀也是成的。于是他就要求赵永年将那毒妇处置了,可赵永年说什么也不肯,不要说打杀或是发卖了,就连责骂一顿都舍不得。看到他爹如此行事,他实在是气不过,就说出了断绝父子关系的话来。这种绝情的话,不知道赵永年听着会如何,反正赵二郎说出口后就觉得郁愤难当。

    话说自打李记重新开业之后,赵二郎就和李家人的接触多了起来。其间他和年龄相若李翠薇尤其谈得来,经常在一起谈天说地。那天赵二郎向李翠薇大倒苦水后,李翠薇就请他晚上去李记喝酒,说是这样能够解闷。赵二郎也没多想,便应了下来。于是当晚他在用过晚饭后,就悄悄去了李记。李记本身是不卖酒的,那些酒是李记从外面买来做料酒的,统共也没有几坛,所以两人也不敢多喝,就一人喝了一小碗。不过,两人都是生平第一回喝酒,那两小碗度数不高的烧刀子下肚后,他俩就醉的不省人事,直接伏案睡着了。直到夜半时分,他迷迷糊糊间听到外头传来了锣声,随着时间的流逝,外面的响动越来越大。(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见踪影

    约莫到了夜半时分,赵二郎迷迷糊糊间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阵锣声。随着时间的流逝,外面的响动越来越大,还夹杂着凄厉的呼喊声,就连睡得很熟的李翠薇也被惊醒了。

    察觉情况不对的他顿时睡意全消,忙走到院子里一看。这才发现自家的方向火光冲天,当即就想要往外冲,可李翠薇却拦着正门死活不让他走。他一想,也对,如今李记正门外的那条街上多半满是人,他要是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极有可能会影响到李翠薇的闺誉,确实不能就这么冲出去。

    于是,他便转到了后门处,打算从后门开溜。谁知,后门外头好像也有人。无奈之下,他只得越墙而出。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李记前前后后都是人,为了不让人发现,他先从李记翻到了赵永孝家,再经赵永孝家的墙头翻了出去,绕了一大圈后,方才直奔火场。

    赵二郎接下来的供述就和王容所说的基本上一致,仅有的几处偏差,也只是由说话人的角度不同而引起的,并没有本质的差别。

    姜荷莲子觉得赵二郎这套说辞具有相当高的可信度。别人或许会觉得赵二郎为了保护李翠薇而将实情闭口不谈,这样做实在是傻缺到难以置信,可结合他平日的为人,这种不现实的事情还真就有可能发生。更何况,姜荷莲子实在想不出事到如今赵二郎还有什么撒谎的必要。

    “二郎,你衣摆上的那些血迹是怎么回事儿?到底是从哪儿沾上的。真的想不起来了吗?”姜荷莲子觉得经赵二郎这么一解释,其他的还说得通,唯有那些血迹来得不同寻常。

    赵二郎皱眉思索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那么,二郎哥,你还记得那些血迹是怎么被申大夫发现的吗?”赵四娘问道。

    “申大夫……”赵二郎脸上染上一层怒色,冲口而出道:“与其说是申大夫发现的,还不如说是我大伯母她发现的呢!”

    说完,赵二郎才觉得自个儿称那女人为“大伯母”,好像有些对不起一直关怀着他的宋氏。便偷偷瞄了姜荷莲子一眼。

    姜荷莲子岂会因此而介怀,淡淡一笑,接着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莫非你大伯母在你就诊时。做出了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赵二郎见姜荷莲子没有生自个儿的气,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说道:“那天火势窜得太快,咱家的左领右舍差点儿来不及逃出。有好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逃出来时崴到了脚。还就一个小孩子被火烧伤了。再加上个伤了双手的我,一时间济生堂里人满为患。我那伤势看着挺厉害其实还好,加上地方不够,申大夫替我包扎过后就让我走了。

    “谁知这时候,肖氏忽然指着我,扯着嗓子喊说我身上有血。我低头一看,就那么几滴而已,根本算不得啥。可肖氏非得让申大夫给我找出个伤口来。交代说要好好包扎。估计申大夫也觉得肖氏是在小题大作,可耐不过她歪缠。只得给我仔细检查了一遍,结果愣是没能找出个伤口来。于是肖氏又叫嚷了起来,直说申大夫看诊不仔细。申大夫被她架在火上烤,无奈之下只得再给我检查了一遍,可还是没看出来。这回肖氏倒是不用再说啥了,反正医馆里的人都晓得我衣摆上有血迹这件事儿了。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官府在问我口供的时候,有些事我不方便交代出来,只能扯谎应付,谎话自然经不起推敲,很快就被戳破了。之所以会造成这种局面,归根结底还是我处事不稳重,受人怀疑我活该,我不怨谁。可衣摆上有血迹这事儿,就完全是肖氏整出来的幺蛾子。若不是她吼了那几嗓子,怎会闹得尽人皆知呢?怎会时隔七天许多人还印象深刻呢?这口黑锅可以说是肖氏害我扣上的,我好生不忿呐!”

    姜荷莲子和赵四娘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暗道,这里头果然有肖家的手笔在内。

    “你这孩子,和谁好不成,怎么能和李家三姑娘好上了呢?那可是你四婶的亲妹妹,也就是你四叔的小姨子,你俩差着辈分呀,怎好做出夜里一起喝酒的荒唐事儿来呢!”和赵四娘她俩的关注点不同,赵永忠得知赵二郎缘何隐瞒后,忍不住开口数落道。

    见赵永忠说不到点子上,赵四娘没好气道:“如今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把人救出去才是正经!”

    对男女大防没有那么深意识的赵四娘认为,赵二郎夜里不睡跑去和女孩子喝酒,这事儿确实做得不对,可他这几天已经得到了足以铭记一生的深刻教训,真没必要再对他进行指责了。

    “二郎哥,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相信你也明白,此事绝不能再隐瞒下去了。下回过堂的时候,还请你务必实话实说。”赵四娘正色道。

    赵二郎犹疑道:“这道理我懂。只是、只是,我要是实话实说了,李三姑娘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呀?”

    一方面他很想说出实情,挣脱牢笼,可另一方面他也得顾忌李翠薇的闺誉,一旦说出真相,自己身为男子倒还罢了,李翠薇怕是会声名扫地,为世人所不容。他实在是陷入两难,难以决断。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反正你就负责照实说,李三姑娘那边我自有安排。”赵四娘体贴地劝慰道:“其实你想想看,事情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去呢?顶多就是长乐镇容不下她罢了。真到了那一步,就让她随咱们去幽都好了。去府城可比留在小镇上有前景多了,那样反而对她往后说亲嫁人更为有益。到时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跟着一道去。到了幽都之后。外人谁还知道你们之间什么辈分不辈分的,你们只管放心大胆地交朋友,再无后顾之忧。”

    赵四娘这么说话未免有些自说自话的嫌疑。她都没有问过李翠薇的意见,怎知人家愿不愿意背井离乡呢?要知道,府城虽然繁华,那里到底是异乡,李家人素来恋家,说不好就不愿意远离故土。

    不过,这些完全不在赵四娘的考虑范围之内。她现在只负责捞出赵二郎。至于李翠薇所想,她既顾不上,也不想顾。

    在她看来。闺誉固然重要,但也重要不过性命。别人不知情就罢了,李翠薇身为当事人肯定知道赵二郎含冤莫白,相信她也很清楚赵二郎为何会有口难言。在这种情况下。难道李翠薇不应该站出来。为赵二郎洗清冤屈吗?可至今都没见李翠薇有所行动。这样凉薄的姑娘,她的闺誉不顾也罢。

    赵二郎这么实诚的孩子自然无法猜到赵四娘不管不顾的真实想法,听她这么一说,顿觉眼前一亮,一下子什么顾虑都没有了,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二郎,再问你一件事儿,那所谓的凶器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姜荷莲子凝眉问道。

    难得赵二郎这么配合。姜荷莲子便将萦绕在心头的另一个疑问抛了出来。

    不得不说,办案素来马虎的皮茂声这回还挺认真。认真做了一番调查。可糊涂案办多了,一夕之间要改变画风成为能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这不,皮茂声过了回青天瘾,在堂上摆事实讲道理将赵二郎问得瞠目结舌,自以为能够就此结案了,可退了堂才发现自个儿竟然忘了核查证据。

    《大燕律》原则上是“重证据轻口供”,但在具体实施时会遵循该原则的官员少之又少,皮茂声这种糊涂官更是基本只用口供说话,根本就不讲究证据啥的。可这回不同呀,赵二郎的罪名一旦坐实,那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按理要被判处极刑。极刑可不是他这七品小官有权判处的,必须将案卷上传刑部,再交由大理寺复审。当然了,如今这世道案卷交上去了上官们也不会仔细去看,不过是走个过程罢了,但不管怎么说,最基本的人证物证都得有才行,不然也太说不过去了。

    如今皮茂声手里的物证就只有赵二郎那件沾了几滴血的所谓血衣。为什么说是“所谓”呢?关键倒不至于血量太少,而在于现在那衣服上根本就没有血呀!原来赵永年出事了之后,赵乔氏一味嚎哭却不搭把手,乔氏病得起不了炕,杭氏是个娇小姐也不干实事,治丧的重担就压在了隔房的弟媳身上。乡亲们看不过眼,就纷纷前来相助。不但为赵二郎他们连夜赶制了孝衣,更有那等热心之人把赵二郎脱下来的脏衣服给洗了。等到皮茂声派人前去取证时,那衣裳不但早已洗干净了,还晾干了,都已经收了起来。无耻如皮茂声,他都有些不好意思把那衣裳称为血衣了。这样的物证呈上去,委实太过牵强。

    要想证明赵二郎有罪,确实有必要提交血衣加以佐证,但这并不是最关键的。最重要的是,皮茂声断定赵二郎先捅了他爹两刀,在其死后放火毁尸灭迹,那就得找出赵二郎所用的凶器才是。可他“百密一疏”,在堂上问了半天,愣是忘了这一茬,只得把赵二郎提回来再审。可不管如何大刑伺候,赵二郎这个二愣子就是掰扯不出那凶器的下落来。这可如何是好,整不出凶器,总不能说赵二郎武艺超群,是他用手刀把他爹给劈死了吧?就在他犯难的时候,有人举报了同谋的赵永孝,这下他一下就来了灵感,直接把凶器推到了赵永孝身上。

    赵永孝是在赵二郎被捕的第二天晚间被拉去大牢的,幸运的是,其间他并没有被用刑,一直到昨儿个皮茂声才提审了他。在大堂上皮茂声丢出一把据说是从赵永孝家厨房抄出的刀,让“人赃俱获”的他据实招来。值得一提的是,皮茂声特地招了仵作上堂,由他亲口证明那刀的形状和赵永年身上的伤口完全一致,绝对是凶器无疑。然而,让皮茂声恼火的是,在“如山铁证”面前,赵永孝和他侄子一样,也是个铁齿铜牙的,就是不肯认罪。恼羞成怒之下,这才罚赵永孝和赵二郎一道去堂外站笼。

    这些消息由梁研打探而来,姜荷莲子当时听了就觉得那刀来历古怪,八成是皮茂声找来胡差事的。不过那时她思绪庞杂,并未往深处想。

    如今她相信赵二郎并非凶手,那么真凶就另有其人,而且直觉告诉她,那真凶就隐藏在赵二郎身边。至于真凶到底是谁,她还无从得知,但她觉得不妨从凶器的来源着手。尽管她心中有些怀疑那刀是否就是凶器,但在她想来,官府憋了三天才把那刀憋出来,可谓是煞费苦心,又有仵作作证,加上那刀日后要呈交刑部和大理寺验看,那刀即便不是真正的凶器,也应该和凶器有着极高的相似度,或许就能从那刀身上找出些线索来。

    让姜荷莲子失望的是,赵二郎对那刀的来历一片茫然,摇头道:“那刀肯定不是我的,四叔也说没有见过。至于怎么就从四叔家的灶间里搜了出来,四叔也觉得纳闷儿。”

    尽管姜荷莲子没对迷糊的赵二郎抱有太大的希望,可真听他这么说了,还是难掩失望之色。

    “那把刀你没有见过,那类似的呢?也没有见过吗?我听说,那把刀造型颇为独特,不像是寻常人家平时用的菜刀。”一直沉默不语的梁研忽然开口问道。

    赵二郎见不过泛泛之交的梁研都在替他着急,心里怪过意不去的,忽然他头脑里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刀柄不对,但那样的刀刃我是见过的!”

    “什么?二郎,你见过和凶器一样的刀刃?快说,你是在哪儿见过的?”姜荷莲子急急问道。

    刀伤的形状与刀柄没有太大关系,主要取决于刀刃。(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巧得出奇

    “费家肉档,我在那里见过!”赵二郎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爹爱吃牛肉,三天两头就让我去费家肉档里买些牛肉回去。我记得他家从牛骨上面剔牛肉,所用刀的刀刃就是那样子的。对,绝对错不了!”

    “那就是剔骨刀一类的刀具。费家肉档?行,我和他家老板费鸿也有些交情,待会儿就派个机灵些的伙计去他家旁敲侧击一番,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梁研大包大揽道。

    不管之前对梁研的印象有多么不好,听了他这番话后,赵四娘还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就连姜荷莲子也若有所思地重新审视起了他。

    费了半天工夫,赵二郎这边算是收获不小,可苏记那边却不是很顺利。

    原来苏记的少东家苏瑾自幼多病,一直寄养在燕京的护国寺中,直到今年春天才被接回幽州。前几天他又犯了病,连日高烧不退,吃药也不见好,他娘卫夫人情急之下便在佛前许愿。许愿的第二天,苏瑾的烧就退了下去,连同之前的咳症也好了大半。卫夫人欣喜之下,就决定带着他去寺院还愿。因为幽州没有什么出名的寺庙,卫夫人就和苏瑾去了云州,一来一回怕是正月里都回不来了。更糟糕的是,一向和赵四娘家关系甚好的周掌事也于日前带着妻儿回老家过年去了,一时间竟无法从苏记找到可以相助之人。

    眼下看来苏记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更让人担心的是。不仅是眼下,怕是到了正月二十也不一定能拉来苏记襄助。要知道,有了肖家的干预。以及李家的“叛变”,赵二郎此案被越搅越浑,远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在这种情况下,少了苏记的帮忙,要顺利救出赵二郎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想到这些,不光是没什么城府的赵永忠,就连素来沉得住气的姜荷莲子也有些急躁了起来。她相信。若是此事发生在赵四娘身上,或者是赵永忠这类赵四娘的至亲身上,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可轮到了和赵四娘没有太深感情的赵二郎身上。他是否会出手相救那就是未知之数了。总而言之,赵二郎性命堪忧呀!

    尽管赵四娘他们都清楚,该打点的都打点了,如今留在县城对赵二郎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可他们谁都没有心情回姜家滩过年。即便就快到除夕了。也依然逗留在双喜客栈里。说起来,这家客栈在县城里也算是数得上名号的老字号了,按理说住起来还算舒心,可心事重重的他们却怎么也舒心不起来。

    他们中赵四娘、江泠和阿弦三个还好,或许心里也在担忧吧,可表面上一点儿看不出来,该吃吃该睡睡。可其他人就惨了,吃不香睡不着。两天下来,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赵永忠甚至都瘦了一圈。

    这日一大清早,赵四娘硬是把不肯好好吃饭的赵永忠给拖出了房门,看着他吃早饭。就在没有胃口的赵永忠数着碗里的米粒时,上回那个卖兔子的少女又提着兔子出现了。

    “赵姑娘,这是咱家新猎来的兔子,比上次那只还大还肥。甭管是红烧还是清蒸,都肯定好吃。”那少女热情地推销道。

    赵四娘上回跟那少女说,猎到野味可以来找她,可那也不过是顺嘴一说罢了,没想到人家还真又弄到了兔子。她就奇了,这么大冷的冬天,即便是叶林祥那样的熟手也未必能隔天就猎到兔子,听说这詹家除了这丫头外就剩下他家夫人和小姐,三个弱质女流怎么就能总逮到兔子呢?哟,今天还不止一只,除了那少女拿在手里展示的那只大兔子外,地上还有一串小些的兔子。乖乖,这是把人家兔子全家都整来了吧?

    “姑娘是叫巧云吧?巧云姑娘,你家抓兔子可真有一手!”赵四娘接过巧云手上的兔子细瞧,这才发现那兔子居然还活着,再认真观察了一下地下的那串兔子,越发惊讶道:“据我所知,想抓兔子,要么是挖陷阱,要么是设绳套,可不管怎么说,抓到手的兔子基本上都是死的。怎么你家这回抓来的兔子都还活着呢?”

    “上回那只兔子是我在山上捡柴禾的时候无意发现的,应当是磕在尖石上碰死的,这就巧了我了,正好可以拿来换钱使。可没两天就要过年了,大伙儿该买的都买了回去,如今东市上就没几个人,兔子怎么也脱不了手。幸而遇上了心善的赵姑娘你,才把兔子换成了银钱。”巧云笑道:“后来我拿那钱又去买了三副药,不光我高兴,咱家小姐也乐坏了,觉得猎兔子也是个不错的营生。于是,小姐她就做了几个机关,昨天才放到山上,今儿早上就发现里头钻进去好些个兔子。不是我夸,小姐真个是手巧,用她做的机关捕兔子,一点儿都不会伤到兔子。从这种全须全尾的兔子身上剥下来的皮卖到皮货行里,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呢!”

    赵四娘闻言,心念一动,说道:“听说你家已故的老爷是闻名静海的木器匠,做木器的手艺数一数二,没想到你家小姐也会这门手艺。”

    “那当然!咱家小姐自幼被当成男儿教养,不但学会了老爷所有的本事,还青出于蓝,琢磨出许多新奇的机关呢!”巧云骄傲地说道。

    “谁说女子不如男,你家小姐就是个明证啊!”赵四娘眼珠子转了两转,笑道:“这样吧,你这些兔子我都要了,省得你再四处找寻买家了,也好让你早些回家准备过年。”

    巧云万料不到赵四娘如此豪爽,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感激之情。不过小丫头心善,会为人着想。不无担忧地问道:“赵姑娘,你们就这么几个人,能吃得了这么多兔子吗?”

    赵四娘无所谓道:“吃不掉也不要紧。我可以带走呀!咱家是开吃食铺子的,别说这么几只了,就是一天几百只,咱都有本事用完。”

    “吃食铺子?”巧云顿时眼前一亮,不过随即想到赵四娘一行投宿客栈,多半不是本地人,她家的铺子肯定也不会开在附近。于是她也不抱太大希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家铺子开在哪儿呀?”

    结果正如巧云所料,她不禁有些失望。

    “其实,贩卖兔子也不是长久之计。靠它赚些小钱可以,想用它来重整家业就有些悬了。”赵四娘循循善诱道:“依我看,你家小姐既然有那么好的木器手艺,就应当学以致用。再从事木器相关的活计才是。”

    “咱家小姐也想呀!可如今咱家就快连饭都吃不上了。哪里有开木器店的本钱啊?”巧云叹息道。

    “那么,她有没有想过和别人合开呢?她可以出手艺,别人出本钱呀!”赵四娘问道。

    巧云摇了摇头,闷声道:“也有不少慧眼之人看中了咱家小姐的手艺,动了和咱家合作的念头。可细细打听过后,都歇了那门心思。呵呵,如今静海境内谁还敢和咱家合伙呀?”

    “那么就去幽都重新开始如何?去了幽都,就再也没有人会给你家使绊子了。”见巧云眨巴眨巴地看着自个儿。赵四娘索性直说道:“咱家在幽都有一个小作坊,里面做着绞绳子和编竹篾的活计。生意相当不错。我就想着在年后扩大规模,带着做些木器,却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木器匠。听说你家小姐精于此道,就想请她来咱家铺子帮忙。”

    巧云闻言,眼珠子转了来又转了去,好久都没能吱声。

    “若非万不得已,谁会愿意背井离乡呢?想来你家小姐也是如此。”赵四娘和声道:“这样吧,请你把我的话转告给你家小姐,不妨让她考虑考虑。如果她有意的话,可以来咱家的作坊参观一下,再做决定。”

    赵四娘所说的话里信息量实在太大,巧云直到离去时还没有完全消化好,最后带着一头雾水家去了。

    “咱家作坊要做木器了吗?那做好了以后是放在人家铺子里寄卖呢,还是咱家找个门脸儿开木器行呢?对了,那位詹小姐毕竟是个姑娘,她行不行呀?”赵三娘心情虽然有些低落,可急于赚钱的她对自家的生意还是很上心的。

    赵四娘做生意经常是顾头不顾尾,所以也别指望她能给出多靠谱的答案来:“是寄卖还是直销,这个嘛,等做出成品来再说。至于詹小姐可不可靠,我觉得应该还行吧。”

    知道自家小妹有时候不靠谱,可不靠谱成这样也真是够了。

    估计赵三娘就要发飙,姜荷莲子忙岔开话题道:“四娘,这么多兔子怎么吃呀?还是爆炒吗?”

    在姜荷莲子看来,赵四娘做生意只要顾个头就足够了,反正有他在,赵四娘做哪行都会稳赚不赔,真心没必要为了生意之事而伤神。与其费那功夫,还不如去吃吃喝喝呢。

    “今儿就不爆炒了,咱换种吃法,卤着吃。”赵四娘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边说边拉着姜荷莲子往外走道:“这一年来,汪家里里外外照应了咱家好多,我心里怪不好意思的。我这就去教他家做兔儿头,算是报答一二吧!”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跑得飞快的赵四娘就连同姜荷莲子和那几只兔子不见了踪影,让赵三娘想要数落她都没机会数落。

    赵四娘姐妹俩晃进了庆丰楼,才意外地发现汪掌柜居然来了。

    放在现代,父母去儿子家过年不算稀奇,可在这儿,就相当罕见了。汪掌柜对儿子的宠爱可见一斑。

    汪掌柜见了赵四娘自然是极为欣喜,听说她又来教他家做菜,就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了,忙欢欢喜喜地把赵四娘迎进了后厨。

    做兔儿头看上去挺费工夫,其实并不复杂,做得好不好吃,全看卤水调制得好不好。

    赵四娘将兔头简单处理后,着重示范了一遍如何调制卤水,见汪掌柜似乎没有听得明白,便又示范了一遍。虽然重复示范了两遍,但这过程比较简单,教完了都还没到午饭时间。

    汪掌柜原想请赵四娘去雅座里歇息,她却婉拒了,直接坐在了大堂里。

    这会儿还没到饭点,加上年前好些人都呆在家里准备祭祀,素来生意爆好的庆丰楼里这会儿有一大半儿的座位都空着。不过即便如此,酒楼里也是熙熙攘攘没有半刻消停。

    赵四娘之所以舍弃环境优雅的雅间,转而跑来这儿忍受噪音,是因为她觉得酒楼是打听消息的绝佳场所,说不定就能听说些有价值的消息。

    不过赵四娘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见有人说到赵二郎一案,事实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谈论同一件事——身为静海一霸的苗佑仁失踪了。

    赵四娘将小道消息综合一番,在加上自个儿的脑补,将该事件勾勒出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十几天前,辗转于静海各大花楼的苗佑仁忽然销声匿迹了。刚开始时,苗家人并有当一回事,毕竟苗佑仁时常不打招呼就跑去幽都寻花问柳,三五天不着家那是常有之事。只是半个月过去了,苗佑仁依然没有归家。而他作为苗家的独苗,尽管所作所为给祖宗脸上抹黑,可祭拜祖先时还是少不了他。于是苗家便派家丁去幽州的鸣玉坊接人,那儿可是苗佑仁最爱光顾的地界,十回去幽都,九回逛那儿,去那儿接人可以说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然而,到了鸣玉坊,那里的姑娘却说苗佑仁是在半个月前来过一次,可宿了一晚后就走了,说是要找其他的相好去。其他的相好?到底是哪个呀?那家丁漫无目的地四处开找,可他寻遍幽都的大小花楼,甚至连上不得台面的私窑都翻了一遍,就是没能找着苗佑仁的踪影。温家派出大量人手找寻依然杳无消息后,只得请官府出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疏而不漏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还好赵四娘虽然不甚机灵,但总算没有傻到家。回想起姜荷莲子是自从听了梁研的一番话后才开始不对劲儿的,她便打那儿细琢磨了起来,终于给她品出点儿意思来了。

    于是赵四娘很配合地附和起姜荷莲子的说辞来,还煞有其事地说道:“之前我二叔给郑氏在白水巷置了间小院儿,可惜后来给卖掉了。要是那院子还在的话,就可以直接上那儿找人了,现在也不用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了。”

    热心的汪掌柜闻言,忙接口道:“那郑氏进了你家门后,就没跟你们说过她老家是哪儿的吗?哪怕光知道个大的地名,事情也好办了。”

    赵四娘两手一摊道:“只说是临县的,可具体是哪儿就不肯讲了。她解释说,怕贸贸然讲出来后,会传到她以前婆家的耳朵里,引得她那不省心的婆婆来找麻烦,于是索性就不提了。”

    这话谁信呀?辗转从张和泉那儿听说的赵四娘是不信的。

    然而,赵老爷子夫妇就是偏疼赵永年,宝贝儿子不让问,他们还就真不问了。

    汪琦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她老家应当是在长治……”

    “汪叔叔,你知道?”赵四娘姐妹异口同声地问道。

    就连汪掌柜也诧异道:“你是咋晓得的?”

    汪琦面有得色,卖关子道:“嘿嘿。这个嘛……”

    原来之前赵四娘担心赵永年那一块会出什么幺蛾子,便拜托汪琦帮忙盯梢郑氏,郑氏怀孕的消息便是汪琦打探来的。不过肚子大了是瞒不过人的。郑氏又恨不得人人都知道她怀了儿子,刚一显怀就四处张扬,能打听出来并不稀奇。可籍贯就不同了,郑氏素来对她的来历讳莫如深,很难想象她会把籍贯也到处乱说。在这种情况下,要弄清郑氏的来历可谓千难万难。

    不过,狐狸再狡猾也有露出尾巴的时候。上回肖永业趁着赵永年不在的时候。指使他家家丁花钱雇几个闲汉,一起去白水巷绑人。别说肖永业那时已经成了外姓人,就是他还姓赵。郑氏也轮不到他来管,他的所作所为并不占理。退一万步讲,他就是占理,郑氏也不可能乖乖地束手就擒。正如预见的那样。两伙人在那儿扯了好一阵子皮。引来无数路人围观。因为汪琦吩咐住在那一带的伙计有事儿没事儿帮他盯着点儿郑氏,那里摆出那么大的阵仗,伙计的家人立马听到风声,第一时间就报给了汪琦。

    “小王的老娘白婶来通知我的时候正是饭点,我实在是脱不开身,就打算让她替我观望一下事情的进展。可巧的是那天我家小子休沐不用去书院,就在铺子里猫着。那小子是个爱凑热闹的,一听说有热闹好瞧。就屁颠屁颠地跟着白婶去了白水巷。

    “要说那郑氏,她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很有一手撒泼打滚的好功夫。可她大着个肚子,到底干不过那些个闲汉。加上她才搬来没多久,也没有交好的街坊四邻给她搭把手,等我家小子到了的时候,她连同她闺女都已经被捆住了,就准备往车里塞了。就在这时候,斜刺里冲出来个老太太,哭着喊着推搡着不让闲汉把人绑走。那些闲汉虽是临时雇佣而来的,但肖家家丁眼光毒辣,挑出来的人个个都不是善茬。他们被老太太弄起了火性,就狠狠推了老太太一把。这还不够,老人家倒地后,又接连踹了好几脚。几个人加在一起,转眼的工夫那就是好几十脚了,老人家被踢得直叫唤。

    “我家小子看不过去,就站出去拦了一把。有了他的带头,另有好些个热心人也站了出来,纷纷谴责说怎么也不该对老人家动手。领头的那个估计是怕事情闹大发了不好收拾,终于肯开口拦住那些闲汉。那老人家算是捡回了一条命,郑氏和她闺女虽还是被捆着,那些人也不像先前那般粗暴了,下手终于轻了些。郑氏就趁着这个机会跟那老人家交代了几句话。我家小子耳朵尖,离得又近,就听了个七七八八。那老人家应当是郑氏的老娘,郑氏让她不要担心,回老家好好呆着,等自己脱身后自会去找她。”汪琦细细说来。

    赵四娘眨巴眨巴了眼睛,奇道:“那汪叔叔你是怎么知道郑氏的老家是在长治的呢?以郑氏的机警,她总不会在肖家人面前提及老窝所在吧?”

    汪琦答道:“郑氏那么狡猾,当然不会提了。事实上,她和她老娘说的都是家乡话。那话古怪得很,咱静海人基本上就没人能听得懂。”说到这儿,汪琦嘚瑟道:“谁让我爹给我找了个长治的媳妇儿呢?孩子他娘嫁来静海也快二十年了,可她人笨,静海话怎么也学不周全,说出来的话总是带着浓重的乡音。我家小子给他娘这么一带,长治话虽不会说,听懂确是没问题的。那郑氏自作聪明,以为说家乡话就没人能听懂了,却不想被我家小子听去了。”

    许多年前,幽州是一望无际的荒原,人烟极为稀少。直到前朝颁布了一系列开荒政策后,才有大批人马陆续迁徙至此。由于居民来自不同地域,分别操着不同的方言,时常无法正常沟通。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前朝就在幽州大力推行官话。经过几百年的努力,各地话语虽然依然存在差异,但已和官话颇为接近,基本上不存在听不懂的问题。不过,事非绝对,也有万一。像长治县那种山高路险的穷乡僻壤,官话推广得极为有限,除了县城里,其他村镇还是说着晦涩难懂的方言。

    赵四娘忍不住和姜荷莲子对视一眼,均想,用方言来说私密之事,这可不是郑氏独创,肖家人也曾用过这法子。这两拨人,冒坏水居然冒到一块儿去了,称得上臭味相投。不过两次用这法子遮掩,两次都被人揭穿,也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711/ 第一时间欣赏赵四娘家最新章节! 作者:璇源所写的《赵四娘家》为转载作品,赵四娘家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赵四娘家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赵四娘家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赵四娘家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赵四娘家介绍:
※先从剩女到村姑的坑爹穿越,再由村姑到贵女的华丽转身。※ 终于鼓起勇气表白的那一天,剩女赵思悲催地穿越成了村姑赵四娘。 包子爹娘,极品亲戚,贫寒家境,狠毒算计……很好!所有关于坑爹穿越的设定一个都不少。 当她好不容易把生活水平拉到水平线以上,这才发现身边那棵枯萎多时的桃树终赵四娘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赵四娘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赵四娘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