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麻烦上门
一想到这儿,头顶上笼罩了好几天的阴云总算是拨开了一条细缝,姐妹二人的心情终于不再那么沉重了。
姜荷莲子问道:“据我所知,长治县的家乡话少说也有五六种。郑氏所说的是哪种呢?”
前世姜荷莲子再度前往燕京的时候,途中曾和一青年同船。那青年年纪不大,却甚是博学,尤其精通音韵。多年之后,甚至听说他写出了燕国第一部韵书。
当然,那是后话了。想当年,那青年或许是见姜荷莲子生得美貌,一路上总是借机搭讪,姜荷莲子被迫灌了一脑门子的音韵知识。故而,她略懂一些长治方言的特点,寻思着,若是能确定郑氏说的是长治哪块地方的方言,就可以大大缩减寻找范围,更加迅速地查出郑氏的老窝来。
汪琦诧异道:“哟,长治的家乡话还分那么多种呢?这我还是第一回听说!这些年为了看我那丈母娘,我可没少跑过长治。我就觉着那儿的人说话腔调特逗,却没听出有啥不同呀?”
“是有不同的,而且相差得还挺大的。即便是长治当地人,也不一定能够听懂那里所有的家乡话。”汪掌柜沉吟道:“我那亲家住在长治西面儿,我听亲家公说过,他们那一带的人祖上都打晋州来,说的是晋州土话,语音很是不同于官话,别的地方的人很难听懂。既然俊哥儿能够听得懂,那么郑氏的老家应当就在长治县以西。”
长治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道路又是九拐十八弯的。虽说有了汪掌柜的提示,可以把范围圈定在长治以西。但按理来说,要从那儿找到一户人家,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不过,幸而赵四娘有和梁研合作开设薯来宝,长治县正是薯来宝的重点推广区域之一,可以说,长治的每个镇集上都有它的身影。若是能够召来薯来宝掌柜的帮忙。将人找出那是指日可待。
只是这样一来,就瞒不了梁研了。以他那包打听的能为,相信他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事事都让梁研掺上一脚。不要说姜荷莲子了,就连赵四娘都觉得很不妥。
“你说得对,这事儿最好避开梁研。”赵四娘辞别汪氏父子后,回到客栈后也不瞒着赵三娘。把事情的梗概和她说了一通后。就开始异想天开道:“要不咱也花线雇几个当地的闲汉,让他们帮咱找吧?闲汉嘛,都是游手好闲四处乱逛的,对周遭的人和事应该很了解,雇来找人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主意挺不错的。”姜荷莲子点头赞许道。
赵三娘看赵四娘那嘚瑟的小样儿,撇了撇嘴,泼冷水道:“明儿就是除夕了,大过年的。再怎么游手好闲的闲汉也会回家过年吧?这时节,雇人可不容易呀!”
其实。赵三娘看在过年的份儿上,已经口下留情了。事实上,岂止是不容易呀?一到冬天幽州就天寒地冻,加上外面没有农活可干,乡里人普遍选择在家猫冬。赵家村所在的静海是如此,温饱不济的长治更是如此。闲汉他们只是懒,却不傻。这当头,他们中谁会顶着严寒在外头闲逛呀?肯定早就寻好地方猫了起来,想把他们找来帮忙,那是千难万难。
赵三娘觉着,赵四娘是在府城里呆多了,只看到城里人穿得厚厚的四处溜达,却忘了乡里人大多数吃不饱穿不暖,只得无奈地选择猫冬。
赵四娘信心满满道:“二姐,你听说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吗?只要肯出高价,多么艰难危险的活计都会有人愿意接。更何况,不过是找人罢了,并没什么难的。咱只需把工钱往上提一提,那些闲汉甭管原先是不是在家过年,听到信儿都肯定闻风而动,争着抢着来给咱家找人。”
闻风而动?这也太夸张了吧?以赵四娘的性子,她所出的高价多半极为有限,想让懒散的闲汉“争着抢着”来领活计,怕是有些困难。
不过,姜荷莲子依然觉得赵四娘的提议具有一定的可行性,于是她开口说服赵三娘,让花钱雇佣闲汉的主意最终通过了。
赵永忠一直以为姐妹几个对赵永年心存芥蒂,如今见她们为了寻找赵永年的骨肉而煞费苦心,顿时心中大感安慰。却不知赵四娘她们哪里是为了赵永年的香火着想,不过是想抓他的现行罢了。
赵四娘见赵永忠一脸欣慰,眸光微闪,心下叹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想在她爹面前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咱昨儿不是捎信跟娘说,让她不要直接回姜家滩,先来一趟这儿吗?怎么这会儿还不见她来呢?”
“方才你娘让人送信过来,说是家里出了点事儿,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赵永忠见赵四娘姐妹几个神色凝重起来,忙道:“别担心,你娘她一切都好。这事儿……唉,要说这事儿吧,虽然听着怪让人揪心的,可也不定就是件坏事儿。”
原来赵三娘为了稳住姜氏,就信口胡诌出了个提前发工钱的馊主意。这主意其实没啥说服力,偏偏姜氏是个老实头,还真就信了,老老实实地留在铺子里发起工钱来。
说实话,提前发工钱对赵四娘家来讲麻烦是麻烦了些,可也不是全无好处。就凭这个,赵四娘家不但让自家伙计感动不已,还收获了一片赞誉。可以说,她家仁善的名声已经在附近几条街上传开了,这在注重声名的燕国无疑是好事一桩,会对她家事业的推广大有裨益。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举动不仅带来了好名声,还引来了不小的“麻烦”。
今儿天刚擦亮,姜氏就领着姜月娥和杨二喜急吼吼地要往静海赶。可刚打开大门,就瞅见门外放了个盖着青布的竹筐。掀开一瞧,发现里面竟然睡着个小娃娃。那小娃娃除了裹在身上的一条小被子外,周身再无其他。(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送走送走
“这事儿再明白不过了,肯定是那孩子的爹娘养不起他,听说咱家人还不错,就把孩子送了过来。谁能想到呢?幽都竟有人家难到了这种田地!”赵永忠边说边叹道:“那可是个男娃呀!做爹娘的怎生舍得哟!”
赵四娘忙问道:“那孩子没啥毛病?”不缺胳膊不缺腿?又或者是患有什么烧钱的大病?
别怪赵四娘内心阴暗,凡事总往坏处想。实在是府城里鱼龙混杂,据说做倒卖人口这一营生的并不在少数,而一个健全的男婴绝对是人贩子手中的抢手货。那孩子的父母若真是走投无路了,随时可以把孩子卖了换钱,绝对不用担心没有销路。
一个男孩值多少钱,赵四娘不太清楚,或许不会很多,但也是个进项,总能够解一时之急。可千万别说那孩子的父母不按常理出牌,选择将孩子送来她家是不忍心将孩子交于人贩子之手。呵,能将亲生骨肉弃之不顾,估计良心也没剩多少了,还有什么忍心不忍心的。
赵四娘寻思,竟然没把孩子卖掉?哼,估计是卖不出去吧?那孩子多半有重大缺陷。
出乎赵四娘意料的是,赵永忠答道:“你娘见那孩子小脸儿冻得发青,当时就抱着他去了趟医馆。大夫说了,那孩子的身子骨是弱了些,却没啥大毛病,将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将养一段日子啊……”赵四娘听说那孩子身体没有问题,庆幸之余复又皱眉道:“那爹娘心里可有了成算?等那孩子养好了身子,把他往哪儿送呢?”
赵永忠虽有些迟钝,可他并不眼瞎,赵四娘那一脸的不情愿他自然是看得见的。于是他没敢一下子说出自己的决定,而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常言道:‘多子多福’,家里面自然是人丁越多越好了。咱们家人口实在是太少了,一个手就能数的过来。你娘就总念叨着,啥时候咱家能再多上几口人就好了。这回可好了,咱正巴望着呢,老天爷就给咱送了个人过来,还是个男娃呢!这个、这个,四娘,你就当多了个弟弟怎么样?”
添丁当然是好事,可前提是那个“丁”最好得是自家亲生的。即便姜氏再也折腾不出孩子来,想收养上几个,那也得走正常途径才行。像这种来历不明的孩子……坦率地讲,赵四娘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
世上艰难事很多,在赵四娘看来,最难的莫过于替别人养孩子了,绝对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再说了,哪一天孩子的父母反悔了,重新找上门来要孩子,到时候是给还是不给呢?到最后白养一场也就算了,怕就怕,会给自家招来麻烦呀!
“大过年的,不好听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城北有好几户人家在逃难的时候失了孩子,等那孩子病好了,就从那些人家里选户可靠的把他送过去吧。”赵四娘见赵永忠一脸不忍,又道:“知道那些人家日子艰难,咱也不让人家白养孩子,到时候每月给人家些银钱贴补家用就是了。这样一来,人家肯定会对孩子尽心,可不比养在咱家里差。”
赵永忠虽和那孩子素未谋面,可喜欢热闹的他心里自然是不愿把孩子送走的,不过他到底说不动赵四娘。想让赵三娘帮忙劝劝,可惜二闺女这会儿正神游天外,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根本没瞅见他的眼色,这事儿只得暂且作罢。
这日已是腊月二十九,整个静海都沉浸在浓浓的年味里,尽管天已见晚,街上依然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不过如此欢快的气氛显然没能感染到赵四娘一家,一家人各自想着心事,默默无言地吃完晚饭后,便打算各自回房了。
就在此时,姜宝胜忽然折了回来,说是宋氏胎相不稳,要把姜荷莲子接回府城照顾她娘。
听闻宋氏有恙,赵四娘和众人一样,大吃一惊,不过她随即反应过来。
这不对啊?姜宝胜此前一直和赵四娘他们在一起,直到今日下晌才独自回了姜家滩,他是怎么知道留在府城的宋氏身体不适的呢?这是谁告诉他的?还有就是,他是驾着马车回来的。据赵四娘所知,整个姜家滩的最高配置是双骡车,还不曾有谁家养得起马,这辆马车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最让人疑心的是,他这副遮遮掩掩的样子,不像是来接人的,倒像是出来躲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时,赵四娘见姜宝胜向姜荷莲子使了个眼色,心念一动,便没有把即将脱口的疑问说出来。
“大晚上的,你在搞什么鬼?”趁着姜荷莲子回房收拾行李的空档,赵四娘避过大厅里众人的目光,径自走到姜宝胜驾来的马车旁,果然看到了梁研那家伙。
“还不是她那卖女求荣的亲爹整出来的幺蛾子!居然一心要把亲生女儿送给傻子凑作对!这会儿来不及细说了,如今最紧要的是让她出去避一避。”梁研皱眉道。
“那你打算把阿荷往哪儿送?”论狡猾,姜荷莲子和姜宝胜加起来都不是梁研的对手。虽然梁研所说极有可能都是真的,他确实是想送姜荷莲子去避难,可难保他见姜荷莲子美貌,动了歪心,将人拐跑,到那时让她去哪儿捞人?怎么也得问个详细才成。
“哪儿送?这我还没想好呢!”梁研一脸忧色道:“原以为就肖永业那点儿能耐,他也就只能在乡下折腾了,只要让姓姜的丫头在城里躲两天就成。谁承想他竟然能请得动皮茂声的小舅子,那家伙可是个出了名的狠角色,极不好对付,有他在,姓姜的丫头处境堪忧。如今怕是整个静海都不安稳了,得往府城,甚至是幽州以外送才成呢!”
赵四娘闻言也很担心,认真筹划道:“没必要出幽州吧?去府城就行了。毕竟皮茂声再横,他也只能在静海横,不敢去府城胡来的。只是最好别回春华堂,去我家也不妥……”
正说话间,姜宝胜就领着姜荷莲子匆匆赶了过来。
梁研长话短说道:“放心,我会保护好她的。”
放心?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是不放心啊!
只是赵四娘知道,此刻确实不宜让姜荷莲子在此久留,便不再和梁研分说。
不过赵四娘嘴上虽没有再说什么,行动上却直接把身怀武艺的阿弦也塞进了马车,叮嘱她一定要照看好姜荷莲子,把人平平安安地送回来。
姜荷莲子见赵四娘居然把阿弦打包借给了她,本能地想要推拒。毕竟比起自身的安危,姜荷莲子更在乎赵四娘的安危。如今静海危机四伏,赵四娘同样需要阿弦的保护,她不能为了自己,而将赵四娘置于险境。
可赵四娘根本不容她反对,她推辞不过,只得收下赵四娘这份好意。
“四娘,你也要小心!”马车已经动了起来,可姜荷莲子还是放心不下赵四娘,掀开窗帘嘱咐赵四娘道。
“诶,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阿荷,你就放心去吧!”赵四娘朝姜荷莲子挥手道别道。
原以为只是短暂的分离,却不想经此一别,相隔了好久姐妹俩才得以再次重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自作自受
话分两头,此刻老赵家的东厢里正闹得不可开交,时不时爆出一阵吵嚷声。
“你这老东西,为了几个银钱,就把咱闺女往火坑里头推呀!”愤怒的肖氏揪着肖永业的衣襟,边摇边骂道。
当着全家人的面,肖永业被自个儿媳妇儿又推又骂,心下甚是不耐,只想将肖氏一把推开。不过他被丈母娘厉氏耳提面命多年,虽然肖家不比从前了,可积威之下,他到底没敢当着厉氏的面动这个手。
“阿珍,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咱们不要自乱阵脚。”肖永业忍着怒气,好声好气地劝慰道。
“还没到最后一步?明儿个就三十了,这还不叫最后一步,啥时候叫最后一步?眼瞅着云裳就要被拿去配傻子了!”肖氏大声嚷嚷道:“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黑心烂肺的爹哟!”
伴随着肖氏的哭嚎,坐在旁边的肖云裳的哭声也渐渐大了起来,母女俩的哭嚎声加起来差点儿没把东厢的房顶给掀翻,听得歇在上房里的赵老爷子夫妇都大皱眉头。
这大过年的,向来颇为和睦的肖家人到底是为何吵闹了起来呢?这就说来话长了。
原来,肖家人为了巴结知县皮茂声,没少打听过他的喜好。几经周折后,他们终于打听到,皮茂声除了爱财外,最上心的就是他那傻儿子了。据说,他那傻儿子不光傻得掉渣,脾气还异常暴躁,一不如意就能把伺候他的人打个半死,因而二十好几了,都还没能娶上媳妇儿,这可让盼孙心切的皮茂声夫妇伤透了脑筋。肖家这些心毒的,立时动了给皮傻子配个媳妇儿来讨好皮知县的念头。当然了,自家的闺女当然是舍不得的,他们就打起了肖永业另一个女儿——姜荷莲子的主意。
于是,不知脸皮为何物的肖家人便登上皮家门来了个毛遂自荐,把姜荷莲子吹的是天上有地上无,哪怕他们其实都没和姜荷莲子认真打过照面。
或许是吹功太过了得,也没费多大功夫,几个回合之后,皮家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肖家人打的主意很好,这两天就领着皮府的家丁在姜家滩守株待兔,看到姜荷莲子就把人给劫下来。毕竟姜家滩附近有三十祭祖的传统,姜荷莲子新入姜氏一族,平时再怎么在外折腾,到了这个时候也得回乡一趟拜拜新认的祖宗不是?
至于姜荷莲子已经改姓了姜,律法上和肖永业一文钱关系都没有了,按理说他做不了姜荷莲子的主什么的,这些根本不在肖家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律法?什么是律法?在静海,人家皮知县就是律法,哪个刁民敢说个不字?要不是为了在姜家滩找回场子来,让那里的刁民见识见识他们肖家的厉害,好一雪前耻,他们甚至敢在静海码头上就把人给劫下来。
然而,肖家人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了今天,都没有看见姜荷莲子的影子。
不要说那些同行的皮府家丁了,就连坐在县衙里的皮茂声夫妻都等到不耐烦了。
原本听说肖家能给自家儿子找个儿媳妇时,夫妻俩也没多太当回事儿,毕竟几番接触下来,在他们眼里肖家不是什么有能耐的,料他家也介绍不了什么好对象。可当他们得知说亲对象居然是府城旺铺的当家人时,就不由得动了心,再一打听,果然出众,立马就想答应下来。
只是肖家狮子大开口,居然开价八百两白银,心中未免有些不快。尽管后来砍到六百两,可这些钱对于素来抠搜的夫妻俩来说,无异于是在挖他们的肉,再大的喜悦也冲淡了不少。
就在此时,据说闻名静海的得道高僧恰巧路过,只给有缘人算卦的高僧主动为他们的儿子算了一卦。人家大师可说了,自家儿子在三七二十一岁的时候将有一场大劫,得在这之前娶上媳妇儿,方才能化解得掉。这一下,夫妻俩可真急了,儿子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过一年长一岁,离大师所说的大劫没几天了,这儿媳妇得赶紧娶回来才成啊!
定金都给了,儿媳妇却迟迟不到位,肖家到底是怎么在办的事儿?
越等越怒的皮茂声夫妻发狠话了,最迟明天,今年之内,无论如何都得把他家儿媳妇给送过去。若是办不到的话,哼哼,不光是牵头的肖家人,就连参与其中的老赵家都别想在静海混了。
这话是由皮茂声的小舅子范文俊亲自来传的。这个范文俊可不是靠着姐夫吃饭的纨绔,人家可是堂堂的主簿大人,乃是有文化的流氓——扮作一副斯文样,欺男霸女的事儿可没少干。皮茂声那些阴私事,桩桩件件都有他的影子。这回皮茂声派他来办这桩事,可见是真上了心,誓要在年前为儿子娶上媳妇儿。
见到范文俊亲来,肖家人顿时慌了手脚。好酒好菜招待着,好不容易把这尊大佛安置在了镇上,肖家人立刻奔回了赵家村,和赵老爷子夫妇凑在一起做最坏的打算。
虽不知这中间出了什么差池,可貌似明儿也未必能逮到姜荷莲子。赵乔氏觉着,如今皮茂声夫妻就是想要个儿媳妇,就算姜荷莲子指望不上了,家里还有别人可以顶上不是?她便将目光投向了同样适龄的肖云裳。
听说赵乔氏提议将肖云裳送去给傻子糟蹋,作为亲娘的肖氏立时怒了。可刚刚在老赵家的上房里,有厉氏拦着她,她没法儿直接和赵乔氏对上。这刚一回到暂住的东厢里,肖氏便拿赵乔氏的儿子肖永业出气,便有了上面那拉拉扯扯的一幕。
如今在东厢里,挣扎吵闹得最凶的非肖氏母女莫属,俩人鼻涕眼泪一大把,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却不想想,这给傻子配媳妇的歹毒主意当初还是由她们最先提出的,那会儿算计得有多狠,这会儿哭得就有多凶,还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又生毒计
不过肖氏母女再歹毒,在厉氏眼里,依然是她的心肝肉儿。有她一直护着,以前没让母女俩遭报应,今天也依然会想尽办法助她们躲过这一劫。
“永业,你是怎么想的?明儿要是还找不着那小贱人,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把云裳给送过去?”刚刚在上房里,厉氏是有拦着,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答应这事儿,只不过心中另有计较罢了。一回自家地盘,她便紧盯着肖永业,冷冷地问道。
“这是没有的事儿,您可别听我娘她瞎咧咧。”肖永业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动云裳一根寒毛!就是我亲娘都不行!”
厉氏是谁?那是过去二十年在肖家说一不二的主,是肖家真正的当家人,可不是好糊弄的肖氏。精明老辣的她当然没有错过肖永业郑重保证后隐藏着的慌乱眼神,早就对他暗地里的盘算了然于胸。
“如今咱们肖家是败了不错,可还没到任你捏扁搓圆的地步!”厉氏嘴角沁出一丝冷笑道:“你要是让我肖家的长孙女不好过,那就休怪我让你下半辈子都不好过!”
肖永业心头一寒,他知道厉氏可不是在单纯地口头威胁,自己在她眼皮子底下过了近二十年,多多少少有些把柄落在了她手中。若是自己明天把她最心爱的孙女交出去,怕是厉氏真会要了他的命。
然而厉氏固然可怕,可地头蛇范文俊更令人胆寒啊!
别看范文俊名字挺文雅,长得也挺斯文,还在县衙里干着体面的文职。可放眼整个静海,如今谁不知道皮知县的小舅子范文俊是个衣冠禽兽,手段阴险,专干欺男霸女的勾当?
远的不说,就说前几天好了。好色的范文俊这回看上了郑记香烛铺的郑许氏,非逼着人家守节的寡妇再嫁。郑许氏不肯,大白天的他就踢了寡妇门,带着他的爪牙要把郑许氏强抢回家。郑许氏的儿子才七岁,却是个有气性的,看到坏人要欺负他娘,就冲上前去阻止。范文俊没成想这么个瘦瘦弱弱的小崽子敢冲自己动手,一个不防手背就被狠狠咬了一口,几乎给咬下一块肉来。这可把他惹毛了,一把掐住那孩子的脖子就用力往地上惯,然后一脚踩住那孩子的脑袋往死里碾。直到郑许氏从范文俊带来的爪牙手里挣脱,发了疯一般冲上来厮打,他才意犹未尽地松了脚。这时候,那孩子脑袋已经深深塌陷下去,整个变成了血葫芦,无论如何救是救不回来了。
范文俊一开始还真没想闹出人命来,毕竟他虽有个现管的知县姐夫,自个儿好歹也是个官儿,可光天化日之下当中杀人的话,到底影响不好。可他没想到小崽子居然这么不经打,说死就死了。眼看闻讯过来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担心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他也不要美人了,直接悻悻地走了。郑许氏好不容易逃出魔抓,可她心中却无一丝庆幸,只是抱着儿子无声地流泪,任谁劝都不肯放手。到了第二天,她就疯了。
然而,事情到了这里还没算完。
尽管范文俊一出手,就让孤儿寡母一死一疯,可他还不满意。他当时没把郑许氏带回来,并不是就此熄了纳她为妾的念头,只不过是想把明抢改成暗夺而已。可如今好好的美人成了倒胃口的疯婆子,手上的伤口更是又痒又痛,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他怎么想怎么咽不下这口气。为了泄愤,他又勾结郑氏一族里的黑心鬼再次上门。他们以郑家绝户为由,不但收回了郑记香烛铺,还将郑许氏五岁的小闺女扣下,然后把疯了的郑许氏净身赶出家门。据说后来郑记香烛铺有一半归了范文俊,而郑许氏的小闺女则不知被卖到哪里去了。
如此赶尽杀绝,纵然是没少做亏心事的肖永业也得甘拜下风,向业务水平精湛的范文俊致敬。
故而,即便肖永业油滑了一辈子,可事关范文俊,一想到交不出人的后果,他就从心底子里泛寒,这时候也只得实话实说道:“娘,云裳她也是我的心头肉,我也不忍心让她去跳那个火坑啊!可明儿要是还逮不着那个小贱人,咱不能给知县大人给范主簿一个交代,我怕咱全家都活不过明年了!”
厉氏眯了眯眼,道:“不就是给傻子找个儿媳妇儿吗?你娘说得对,要是小贱人指望不上,就让家里其他人顶上……”
肖永业心下不以为然道:说得轻巧!其他人?如今除了云裳,哪里还有现成的合适人选?
肖氏也道:“其他人怕是不成吧。”她抹了抹眼泪,满心后悔道:“早知道就不急着把那贱种给卖了,留到现在挡灾可有多好!如今家里头连个像样的丫鬟都没有,还有谁能顶上呀?”
“卖都卖了,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一提到那小妇养的贱种,厉氏便如鲠在喉,用力瞪了一眼肖氏后,便直接说出心中所想,冲肖永业道:“你四弟妹不是有个妹妹吗?”
“您是说……”肖永业回忆了一下李翠薇的长相身段后,便摇头道:“先说年纪,那丫头今年才十三吧,岁数太小,不好生养。而且她那长相只能算是清秀,别说她还没长开,就算长开了,也标致不到哪儿去。这恐怕不合皮家的心意啊!”
厉氏一甩手,说道:“管他的呢!先让李家丫头顶上一阵,躲过这个风头再说。皮家要是满意她,万事好说。要是不满意……那也没啥,到时再把小贱人送去就是了。哼!那小贱人,她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终有一天让我逮着了,非揭了她的皮不可!”
肖永业思量一番,暗暗点头道:姜还是老的辣,丈母娘说的确实可行。明儿个就把李翠薇拿过去交差,好不好的,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于是,肖永业便顺着厉氏的意思,一起谋划起李翠薇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丝天良
听说宝贝闺女可以不用嫁给傻子了,肖氏立刻收起了眼泪,帮着出谋划策起来。听了半天,她补充道:“虽说李家再怎么闹也没用,可真要在镇上就闹了出来,总归影响不太好,说不定会连累得咱在这儿住不下去。咱最好找个由头,把李家丫头领出镇子再动手,可以省去一场风波。”
赵家老铺烧了,自家无处落脚,只得搬回了老赵家。那儿的里正素来看自家不顺眼,这也是靠近年关了,他可能是忙得脱不开身,这才没立刻过来赶他们走。这当口李家要是闹腾个不休,传到了里正的耳朵里,他绝对会让自家立刻卷铺盖滚人,到时候自家住哪儿去?
这几年来肖家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吃吃不好睡睡不香,肖云裳再也不想经历一次,因而对住所问题尤为敏感。听到肖氏这么说,懒散的肖云裳终于肯开动脑筋认真想了想。
想罢,肖云裳很是担心,拧紧眉头道:“娘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咱们和李家人不怎么熟,李家小丫头能乖乖跟着咱走出镇子吗?”
厉氏拍了拍肖云裳的手,安慰道:“好孩子,凡事有我在,你别担心。我跟你说,那李家丫头瞧着挺老实,其实不是什么规矩人。你是不知道,她暗地里和赵二郎有一腿,两人大晚上的没少私会过。这两天她正为赵二郎的事儿急着上火呢,明儿咱只要跟她说,可以带她去县城探监,她肯定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屁颠屁颠就跟了过来,哪里还用担心她会闹腾起来。”
肖氏母女闻言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而肖永业之前存在心底的疑惑也得以解开,恍然大悟道:想当初杭清溪那水性妇人三天两头就背夫偷汉,那晚却顾念起了夫妻情义来,说什么也不肯让赵大郎背上杀人的罪名。无奈之下,那口锅只能让赵二郎背了。当时自己不是不担心的,就怕临时拿来背锅的赵二郎能找出人证或是物证来证明自身的清白。可奇怪得很,赵二郎一直对那晚的行踪遮遮掩掩的,搞得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是真凶无疑。如今听厉氏这么一说,他才知道了这里头掺和着这么一档子事儿。
想到这儿,肖永业忽的心头一寒,暗道:赵二郎和李翠薇之间有私情,这事儿自个儿完全被蒙在鼓里,可厉氏却知道得一清二楚。那厉氏会不会也知道……不管她知不知道那件事,身边有这么一号耳目灵敏的人物,真是够要命的!
肖永业一时间心烦意乱,正在寻思对策,又听厉氏道:“咱给皮茂声找儿媳妇,可不是为了图他那聘金。就那几百两银子,我还看不上眼……”
肖永业闻言,暗自撇嘴,心中冷笑道:看不上?总共给了六百两,除去我爹当场就要走的二百两,还剩下整整四百两。当初说好回来就分我一半儿的,可到最后一个铜板都没给,全进了你的腰包。捂得死死的不说,还一直拿我当贼防,看得比什么都紧!还好意思说“看不上眼”?我呸!
不提肖永业如何腹诽,厉氏继续道:“……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守安给救出来。明儿你把李家丫头送给范文俊的时候,可别忘了和他提上一提。”
一听到厉氏提起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肖氏也道:“是啊,咱花了那么多银钱,都没能把守安弄回来,还是让人给送去了那啥胡逗洲。那到底是啥鬼地方啊?听都没听说过。虽说也打点了一番,可守安在那儿肯定受着老大的苦,还是快些把他接回来吧!”
肖永业暗骂:这俩老娘们儿,净给自己出难题!守安是自个儿的亲生儿子,他能不上心吗?不用她们提醒,他都会想法子的。可问题是时机不对呀!明儿个送去的要是姜荷莲子,一切自然好办。可送去的是滥竽充数的李家丫头,人家范文俊不当场翻脸就天幸了,还敢和人家提要求,这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要说你俩去说,我可不说。就算要说,也决不能是明天,得要过段日子才行。
不过肖永业心里头把母女俩骂了个半死,嘴上却答应得很利索,道:“娘说的很是,确实啥也比不上守安重要,他可是咱肖家的独苗啊!明儿我肯定要提,怎么着也得让守安回来,好给咱家开枝散叶。”
厉氏觉得,肖永业说了一晚上话,就这两句还算中听,满意地点了点头。
肖永业再接再厉,又说了好些不要钱的好话,把丈母娘哄去睡了。然后打发走肖云裳,自己拾掇拾掇,便和肖氏睡下了。
肖家人睡下了,可受他们的吵闹所累,别人却睡不着了。
上房里,赵老爷子又一次翻了身,睡在他身边的赵乔氏终于忍不住道:“老头子,只要官老爷不找咱家的麻烦,管他们送哪个丫头去呢!你就别在这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赵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咱家的积蓄都给老大拿走了,家里差不多啥都不剩。全家人勒紧裤腰带好几年,才拼凑出一个货郎架的钱。不过本钱就那么点儿,我走街串巷赚来的钱也就勉强够糊口。后来还是忠强兄弟仗义,借了好些银子给我,咱家才把赵家老铺给办起来。如今老大他们要算计忠强兄弟的小闺女,我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任由他们行事,就等于是在恩将仇报啊!我这心里、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将来到了地下,我哪有脸去见忠强兄弟啊!”
不得不说,赵老爷子尚存着一丝天良,还念着当年李家对他家的恩义。只是这丝天良怕是极为有限,要不然前些年他也不会放任赵乔氏一直拖着李家姑娘,生生让李家姑娘熬成了二十岁的老姑娘,到了去年更是做出了让赵永孝悔婚另娶的行径。
果不其然,赵乔氏下面的三言两语就轻易打消了赵老爷子对李家的歉疚,他不再为袖手旁观而过意不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回乡过年
只听赵乔氏道:“我说老头子诶!你要是拦着老大,不让他们把李家丫头给送过去,说不准咱明儿就得去地下和李忠强相见了。这当口你就别操心身后事了,还是让老天保佑咱能过了眼前这个坎儿吧!再说了,李家是借了咱家钱没错,可咱不是都还给他们了吗?早就两清了,你压根儿就不用觉得欠着李忠强。”
赵老爷子犹疑道:“话是这么说……”
“咱还让老四娶了他闺女呢!他那闺女颧骨那么高,一看就不是个有福的,别人家谁肯要啊?也就是咱家厚道,才肯把她娶进门。多亏了咱们,不然他闺女就得做一辈子老姑娘。关冲这一点,李忠强就得对咱感恩戴德。就是往后在地底下碰见,他也不好说嘴的。”赵乔氏理直气壮道。
赵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便不再作声,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大晚上的,不但赵老爷子夫妇被吵得睡不着,就连一墙之隔的赵永芳夫妻俩也睡不着觉。
不过赵永芳夫妻俩不是被吵醒的,他们是激动得睡不着觉。
为啥睡不着?还得从今儿下晌开始说起。
今儿下晌,离家多日的赵永芳驾着骡车匆匆往家里赶。
靠近年关,不少乡亲从镇上赶集回来,还有一些在外做长工的村民陆续返家。半路上看到赵永芳,纷纷和他打招呼,然后就直接往车上跳。还没到赵家村,车上就载满了蹭车坐的村民。
“永芳,你发财啦?我的乖乖,居然买了这么多年货。”
只见赵永芳驾着的骡车上大包小包的放了一大堆。虽然这些东西里有些用油纸包着看不清里头都装着啥,可篓子里装着的上好猪肉,搁在篓子边的两坛子酒,还有两匹质地上佳的细布,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全看得清清楚楚。
大伙儿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谁家匙大碗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在赵家村,赵永芳家绝不算穷,就凭有房有地又有车这一点,就算得上是村里的中等人家了。别看他家房子的屋顶是茅草做的,可屋子本身却是实打实的青砖,虽然比不上隔壁老赵家的青砖大瓦房,那也是村里头数得上的好房子。而且赵永芳爹娘开明,早早就让几个儿子分了家。他老两口跟着大儿子赵永江住,二儿子赵永芳家里头就夫妻俩外加一双儿女,按说日子应该过得很是轻松。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前些年赵永芳家的儿子生了一场大病,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可肩膀却塌向一边,变得一边高一边低。更糟糕的是,为了治病,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家里元气大伤。直到近两年,赵永芳在大哥的帮衬下,家境才渐渐好转。眼看好日子就要到了,可这个时候他闺女又出了事儿。就在今年秋天,他闺女在河边洗衣服,不知怎的脚底一滑摔了一跤,脑袋正好磕在了一块尖石上,当场就血流如注,很快陷入了昏迷。伤了脑袋这可是大事,就连镇上的申大夫看了都直摇头。为了救闺女一命,赵永芳把闺女送去了县城看病。后来命是救回来了,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那点儿银钱又折腾了个精光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就连家里那辆骡车都给拉出去抵债了。
那么问题来了,赵永芳流年不利,家徒四壁,那他哪来的钱置办出这么好的年货呢?现在他赶着的这辆骡车是双骡车,比他家那辆拿出去抵债的单骡车要好多了,又是从哪儿弄来的呢?
于是就有村民好奇地询问起来。其实不光是开口问的这个人,在座所有人都大感好奇。
“这些不是我买的,都是永忠兄弟家发的,车也是永忠兄弟家的。”赵永芳笑道:“有些乡亲常年在外可能还没听说,永忠兄弟在府城开了铺子,听说我有难处,就把我招过去给他家赶车送货。不光每个月给我开一贯钱的工钱,到了年底还给我发了这些年货。”
“不是说永忠兄弟在姜家滩开饭馆儿吗?怎么又去府城了?”
“他家在府城开啥铺子啊?月钱居然给一贯钱!我的天,就是镇上待遇最好的绸缎庄,听说一个月也就给大伙计八百文。这都快抵上我三个月的工钱了。”
“永芳哥,永忠家还缺人不?你能帮我问问不?”
一听说赵永忠家的月钱居然开到一贯钱,车上顿时炸开了锅。
其实这些村民们会反应得如此热烈,这一点儿都不奇怪。要知道,如今坐在车上的大多是外出做长工的,基本上都没有属于自己的田地,日子过的都很艰难。他们辛辛苦苦干了一整年,拿到手的工钱多则六七贯,少的就只有三四贯,有的甚至还拿不到现钱,雇主就给了他们几袋子粗粮充作工钱。这会儿听说了赵永芳干着赶车的轻省伙计,却拿着数倍于他们的工钱,他们怎么能不激动啊!
面对七嘴八舌的发问,赵永芳耐心地一一作答。一直到了家门口,大伙儿方才散去。
赵永芳回家了,这可把一家人高兴坏了,就连肩膀塌下之后性格变得有些古怪的赵奕行也走出了房门,展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等到赵永芳把那只装着红利的钱袋打开放到桌上,一家人的眼睛都直了。
钱袋里装着的五锭二两重的银裸子,加起来足足十两!
原来赵四娘家听说赵永芳家出事儿后,就立刻请他来自家铺子里做事。来了之后,他就一直被安排在月钱最高的岗位上。前些日子赵四娘家组建了车队,就在第一时间将赵永芳调了进去。她家并没有将他看做一般的伙计,而是把他视为合伙人,让他入股车队。到了年底的时候分红,尽管赵永芳所持的干股份额极小,他还是分到了二十两银子的红利。扣除当初赵四娘家借给他的十两股本,他净得十两。
也就是说,赵永芳在赵四娘家干了三个月不到,就赚了将近十三两银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永志不忘
离家许久的赵永芳终于回家了,这可把苦苦盼着的一家人给高兴坏了。就连肩膀塌下之后性格变得有些古怪的赵奕行得知后,也踏出了房门。
等到赵永芳把那只装着红利的钱袋打开放到桌上,一家人的眼睛都直了。
钱袋里装着的五锭二两重的银裸子,加起来足足十两!
原来赵四娘家听说赵永芳家出事儿后,就立刻请他来自家铺子里做事。来了之后,他就一直被安排在月钱最高的岗位上。前些日子赵四娘家组建了车队,就在第一时间将赵永芳调了进去。她家并没有将他看做一般的伙计,而是把他视为合伙人,让他入股车队。到了年底的时候分红,尽管赵永芳所持的干股份额极小,他还是分到了二十两银子的红利。扣除当初赵四娘家借给他的十两股本,他净得十两。
也就是说,赵永芳在赵四娘家干了三个月不到,就赚了将近十三两银子。
这哪里是赚钱呀,这分明是银子长了脚往自家钱袋子里跑呢!
“孩子他爹,永忠兄弟也太客气了吧?又是发月钱,又是发东西,还给了这么多银子,这、这多不好意思呀!”刘氏搓着手道。
“没事,这钱你收着就好。往后我好好干,怎么也得报答永忠兄弟对咱家的帮衬!”赵永芳吩咐道:“不过赚了钱咱自个儿心里头有数就成,别去外面四处说。”
“晓得了。”刘氏应了下来,她闺女赵红香也懂事地点头。
“‘财不可露白’的道理我懂。”赵奕行指出:“倒是爹爹你,生怕人家不知道咱家发了财,一路吹牛吹到家门口,还好意思提醒咱们不往外说。”
自打赵奕行腿瘸了就整日躲在屋里不肯出门,后来渐渐连话都不爱说了。没想到他今儿主动走了出来,还开口说了这么多话,实在是出人意料。
赵永芳心下大喜,故作尴尬,抓耳挠腮道:“谁成想他们半路上会扒车呢,那么一大堆年货藏都藏不住嘞!”
赵奕行被他爹的样子逗乐了,微笑道:“其实月钱是多少让他们知道了也不打紧,这只是比镇上的工钱稍微丰厚了些,不算扎眼睛。而且你不是说过,永忠叔一直想在咱村子里再招几个人,月钱就打算照这个给,这也算是摆上明面儿了。可咱家拿的红利就得藏着点,我生怕遭人眼红。”
这要放在以前,赵永芳一家得不吃不喝攒上两三年才能攒出来。在静海的寻常农家,连一文现钱都很可贵,有几户人家能有这么多的积蓄。这要让人家知道了,确实遭嫉妒。
赵永忠忙道:“阿行说的是,咱们口风得紧。”
刘氏摸了摸银子,叹道:“这说到底,全靠永忠兄弟照应。那啥干股红利我不懂,我就知道他家是来给咱送钱的。”
一家人都点头称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是赵四娘家记着当日他们借钱给赵四娘看病的恩情,拿来报恩的。
赵四娘一家记恩在心,重情重义啊!
赵永芳感慨不已,或许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多年前他曾冒着料峭的春寒,从几十里外把重伤的赵永忠一步一步背回来,避免赵四娘一家沦为孤儿寡母。
如此大恩,赵永芳这个施恩者可以忘,可受恩的赵四娘家永志不忘,故而才会一有机会就来拉拔赵永芳家一把。
如果不是担心给赵永芳家太多干股,会给他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赵四娘家甚至想把整个车队都送给这户曾救他们于水深火热的人家。
“阿行,你想不想去府城呀?”赵永芳貌似无意地随口说道:“你永忠叔家的铺子里缺账房先生,想找几个读过书的人培养着,大伙儿都觉着你挺合适的。”
前些天,赵四娘偶然听她娘说话时才得知,赵永芳除了有一个闺女外,还有一个儿子。
当时她就奇怪了,赵永芳的闺女她有点印象,以前好像一起上山挖过野菜。可赵永芳的儿子,她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印象?话说,她还去过赵永芳家里一趟,并没有碰见过他的儿子呀!难道他儿子是外出务工或者离家读书了?
后来她从她娘口里套出话来,这才知道了赵永芳儿子赵奕行的情况。
赵四娘就想了:不就是严重点儿的高低肩吗?找个好裁缝做个垫肩往肩膀上一垫,就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至于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颓废吗?在她看来,赵奕行会变得这么颓废,完全是闲出来的。就是因为赵永芳夫妇一直惯着他,什么事儿都不让他干,他才有闲心待在屋子里“顾影自怜”。只要给他找点事儿干,包管他这颓废的症状立刻不药而愈。
于是赵四娘就和赵永芳说:赵奕行一直关在屋子里可不行,得多和外面的人接触接触,最好给他找份儿差事干,人多半就会开朗起来。听说他读过几年书,就让他过来学算账。学好了,她家就安排他做账房先生甚至是大掌柜。到时候,他手底下指挥着一大堆小伙计,威风得很,再大的郁气也全没了。
赵永芳听了赵四娘的话后,觉得她说得有一定的有道理,可这并不一定适用于他儿子。
他的儿子他最了解,让他儿子出屋子,等于是在要他儿子的命。强行让他儿子出来接触外面的世界,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故而,他并不打算采纳赵四娘的建议。
可今天回来后,赵永芳发现他儿子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怕生,或许可以按照赵四娘所说的试一试?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番。
还不等赵奕行开口,刘氏就狠狠瞪了赵永芳一眼:不知道儿子最讨厌出门吗?还府城,你这说的是什么鬼话?就不怕这些鬼话戳中了儿子的肺管子?
大出刘氏意料的是,儿子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一被问到不想触及的问题就涨红着脸躲回屋里。
这回,赵奕行稳稳当当地坐着,神色平静地沉思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纷至沓来
赵永芳夫妇和赵红香见状,连大气都不敢出,三个人六只眼全傻乎乎地盯着赵奕行不放。
儿子(哥哥)这是又转性了?
良久,赵奕行开口道:“我是在学堂读过几年书,可学堂里只教了识文断字,并没教过如何算账。我怕去了府城后,学不会……”
“哎呦,阿行啊,你这么聪明,哪有你学不会的东西呀?你就只管大胆放心地去吧!”刘氏听儿子的话音,他不但愿意出门,还愿意出远门,立刻开口打消他的顾虑。
的确,刘氏是不喜欢别人劝儿子出门,可她心底比任何人都希望儿子能够早日走出那块方寸之地,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
赵永芳也道:“其实算账不难的。你永忠叔家的三郎你也是认识的,分家前他没读过一天书,连自个儿的名字都不会写。可现在呢,他能够打出一手好算盘,记的账更是分毫不差。人家三郎行,我儿肯定也行的。”
赵永芳见赵奕行真的动心了,便想要再接再厉接着劝,可这时候不速之客上门了。
可以说,整整一个下晌,赵永芳家的访客就没有断过,不断有人上门来打听赵永忠家的招工事宜。
回乡之前,赵永芳和赵永忠聊起老家的事情来。
当时赵永忠感叹道:不少乡亲一年到头在外辛劳,到头来却赚不了几个钱。反正都是在外打拼,那些乡亲还不如来自家铺子做活儿,至少自家不会百般盘剥他们。
赵永芳就问赵永忠:他家会在赵家村招人吗?要招的话,打算招多少人?
赵永忠心里没什么成算,就说有几个招几个呗。
在他看来,这年头除了实在过不下去的,鲜少有人愿意背井离乡。赵家村常年在外务工的乡亲也就那么十来个,就这十来个乡亲大多也在附近的村镇做长工,多半不愿意跑来距离颇远的府城。即便他家开的工钱高些,最后能有三四个乡亲肯来就不错了。
赵永芳一想也是啊,这才大大咧咧地把赵永忠家要招工的消息随口散了出去。
可现实情况完全出乎了料想,不过一个下晌,就有十几个同族在问明情况后,就明确表示要去。还有几个不属于赵氏一族的村民,他们不敢和赵氏一族争抢,但也委婉地透露了想去府城的意愿。
赵永芳后悔啦,早知道乡亲们赚钱的积极性这么高,他就只把消息告诉给几个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亲朋好了。这样一来,这会儿他就不用为招待客人而忙碌得团团转。
将近晚饭时分,滚滚人流才渐渐散去,赵永芳方才得以脱身。不过这会儿他也顾不上和儿子谈心了,他得去请几个至亲过来吃顿团圆饭。
没成想,他还没来得及动身呢,他爹娘就领着他大哥赵永江一家过来了。
他爹娘一行见赵奕行居然走出了屋子,而且见了他们也不往屋子里躲,无不在心中啧啧称奇。可他们也了解赵奕行不同寻常的性子,谁都没敢开口打趣他。
大伙儿照常寒暄了几句,随后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招工的事儿上。
其实赵永江怪不好意思的,他早就知道弟弟在给赵永忠家赶车,也知道工钱不低,可他从没想过要从梁记跳槽到赵家铺。毕竟他在梁记多年,颇受掌柜的赏识,不久前还升任了大伙计,正干得起劲,就是赵家铺的工钱再高,他也不打算离开梁记。
可家里的老娘儿们眼皮子浅,一听说赵家铺的月钱能有一贯钱,比他的月钱足足多出一百文,就在家里坐不住了,撺掇着老爷子老太太领着他们过来打听。
赵永芳的大嫂程氏性格最是直爽,说话也不拐弯儿,直截了当地问道:“永忠兄弟家真给一贯钱月钱?还是当月现结,从不拖欠?”
梁记给的月钱是九百文,这在镇上算是很高的了。不过九百文可不是顺顺当当就能拿得到的,梁记时不时就会拖欠工钱,虽然过了几个月后会补发,钱数也不会少,可这还是让程氏心里很不舒服。
看到赵永芳很肯定地点头称是,程氏眼前一亮,就要说话,却被赵永江拦住了话头。
赵永江道:“月钱一贯又怎么样?我不是说过了吗?掌柜的升我做大伙计了,年后我的月钱就会涨了,会涨到一贯二百文,这可比去永忠兄弟家划算多了。而且永忠兄弟家的铺子远,我要真去他家,说不定就得到府城上工了,到时候你能舍得?”
程氏当着众人的面就翻了个白眼,撇嘴道:“这有啥舍不得的?就是在镇上的梁记上工,你不也三天两头的就留在那儿看铺子,有时候铺子里忙起来,你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儿,这跟去府城也没多大区别了。
“你还好意思提涨工钱?三年前你就说东家要给你涨工钱了,可到如今也没见你那月钱多上一文,照旧是九百,有时候还拿不到手。既然如此,还不如去永忠兄弟家呢,至少永忠兄弟为人实诚,说给一贯钱就肯定会实打实的给一贯钱,可比梁记画的那张饼强多了。”
赵永江急了,忙道:“真涨,这回是真涨!少东家说我差事办得好,亲自发话给我涨工钱,这回再也错不了了!”
程氏狐疑地打量了丈夫一圈,随即扭头道:“真涨也不干了!上回人家给咱家大丫说了一门好亲事,那时候刚给大郎娶了媳妇儿,家里头银钱有些不凑手,就等着要你的月钱来置办嫁妆。可我左等右等,足足等了有小半年,就是没看到月钱的影子。后来我敲了多少家的门,说了多少车的好话,才借来足够的银钱,把大丫的嫁妆给备齐了。一贯二百文?九百文一个月梁记都能拖上三五个月,多加三百文还不得拖到猴年马月,等那月钱怕是要等到黄花菜都凉了!”
看到大嫂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大哥有些蒙圈接不上话,赵永芳忍不住想要发笑。(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父母之心
这女强男弱的一幕已经不是赵永芳第一次看到了,当年还没分家时,这种场景几乎天天在家里上演。
话说,赵永芳他爹在赵家村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谁家有个喜事丧事都会请他到场主持,属于村里德高望重的村老之一。而他娘在大嫂入门以前,也是村子里数得上号的爽利媳妇儿,说话那可是嘎嘣脆。可自打大嫂嫁了进来,二老在家就成了大嫂的应声虫,大嫂说什么,他们应什么。就连大嫂和大哥干架,他们也不出言制止,有时甚至还拉偏架,当然是偏向着大嫂——这也是村中奇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哥是捡来的,大嫂才是亲生的。
果然,他大嫂一拍板,他爹娘就发话了,让他大哥赶紧辞了梁记的活计,年后立刻跟着他去赵永忠家上工。
赵永芳忍不住扶额,暗道:永忠兄弟之所以想来赵家村招工,主要是想帮衬一把没有恒产的乡亲。事实上,今天下晌来应征的乡亲们,多半都是家里没有田地的,就是有,也就只有几分薄田,很难养活一大家子人。总之,全都是些日子过得艰难的。
他大哥家有房有地,他大哥还在镇上有一份儿收益相当不错的活计,就算偶尔会有手头紧的时候,可总体上来说,日子过得还是相当滋润的。如今为了几百文钱,就要背井离乡,至于吗?
赵永芳忍不住劝道:“大嫂,你们家的日子过得那么红火,多少乡亲都羡慕着呢!如今家里也不缺钱,何苦为了几个银钱,就让大哥背井离乡呢?”
程氏瞪大眼睛道:“怎么就不缺钱了?小叔子,你们家统共就两个娃,娃娃到了年纪,你们勒紧裤腰带也就撑过去了。可咱家不一样啊,一共有七个娃,其中五个还是男娃。女娃先不说,光是男娃就得给他们盖房子备彩礼办酒席。这才刚把大郎和大丫的事儿给办了,咱家的家底就差不多掏空了。如今不拼命赚钱,往后那五个小的可怎么办哟!”
赵永芳不以为然,暗道:大嫂你那是太好面子,什么彩礼聘礼都往最好的去办,家底不空才怪呢!要我说,就该适可而止。不然的话,大哥就是赚再多的钱,也经不起你祸祸呀!
不过这话赵永芳可不敢当面说出来,他也深知自己劝不住大嫂,只得乐呵呵对大哥成为他的同僚表示欢迎。
赵永芳见大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忙告诉他大哥:赵永忠家的工钱也是分成好几等的,一贯钱只是最基本的。像他这种有多年经验的大伙计,就是不看在同族的份儿上,他家也会给出更高的月钱。具体是多少,自己不好说,但肯定不会少于一贯二百文。他大可不必因为都折腾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可赚到的钱却少了而心情低落。
赵永江暗自叹道:我的傻弟弟诶,你这不是在给我宽心,是在让我堵心呢!要知道,你这么一说,从今往后我是再别想留在梁记了。这就不是钱不钱的事儿,我是舍不得,是真舍不得离开那块干了近十年的地方啊!
果然,程氏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恨不得立即把他丈夫打包送去赵永忠家。
一家至亲吃过晚饭,又聊了好些家长里短,他爹娘和他大哥一家方才告辞。
赵永芳一家劳累了半天,也没力气谈心了。收拾完残席,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赵四娘家待人宽和,早在腊月二十六那天就放了车队年假。赵永芳之所以耽误到今天才回家来,是因为这两天赵四娘家能够当家主事的都去了县城,他听说后便自告奋勇地留在府城里照应姜氏几个,帮着四处奔波。
赵永芳原以为累了好几天,今晚肯定很快就会入睡,可躺在炕上的他心潮澎湃,怎么也睡不着。刘氏也是一样,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睡。
索性是睡不着了,夫妻俩就商量起家事来。
“阿行虽然没有明说,可我看得出来,他是想要去府城的。”赵永芳嘱咐道:“明儿个你再敲敲边鼓,千万得把这事儿给敲定下来。以后能不能当上账房先生倒还在其次,最主要是让阿行出去见见世面。老是待在家里肯定会把人给憋坏,男孩子就得要四处走走。”
“这还用你说?我心里头敞亮着呢。可我琢磨着吧,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了,还得慢慢儿来。”刘氏道。
“也是。那就别明儿个了,正月十五前说定就成。”赵永芳道。
赵永芳忽又想起一件事,道:“元娘那孩子是个极好的姑娘,前些日子碰上我了,还特意问了问阿行的近况。如今她家在府城开了一家衣裳铺子,向我要了阿行的尺寸后,就让她家铺子里的老师傅给阿行裁了两件长衫。那长衫我看了,布料做工自不必说,最稀奇的是,还在左肩上垫了一块木头,一看就是照顾到了阿行的肩膀。”
“哎呀,你咋不早说呢?快,快把那衣裳拿给我瞧瞧!”刘氏一把坐起来,催促丈夫道。
大冬天的,赵永芳当然不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去找啥衣裳。可媳妇儿一碰上儿子的事儿,就如同大嫂附体一般,根本不容得他分说。无可奈何的他只得点亮油灯,任命地翻找那两件长衫。
“是这样,没错,就是这样!阿行的左肩可不就是比右肩低了这么多嘛,垫上这块木头刚刚好。”刘氏边说边把长衫往自己身上套,前前后后试了好几下,喜不自禁道:“这块木头是镂空的,垫在肩膀上根本不觉得重,这衣裳就是穿上一天也不会觉得累。”
有了这身衣裳,她儿子再也不必担心别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自己了!
兴奋不已的刘氏如获至宝般的抱着那两件长衫,仿佛那不是寻常的绸衫,而是价值连城的金镂衣。
赵永芳好不容易才把长衫从媳妇儿手里哄了出来,又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把她劝躺下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夜半门响
刘氏躺是躺下了,精神却依然亢奋得很,一时半会儿还睡不着,又拉着丈夫说起了儿女亲事来。
“你看,大哥家的二郎还比咱家阿行小了一岁,大嫂都给他张罗起婚事来了,咱也得抓紧了。”刘氏道。
“是啊,阿行明年就十八了,他这年纪就算没娶媳妇儿,也早该定下来了。”赵永芳道。
“以前是咱条件不好,阿行那孩子心气又高,怎么也不肯将就,才会迟迟没定下来。这下好了,阿行就要有一份体面的差事,他肩上的小毛病也不是个事儿了,咱们日子更是越过越红火,明年肯定能给他找个合心意的媳妇儿。”刘氏想了想,又道:“还有香儿,她年纪也不小了,早就到了嫁人的年纪。以前是没钱给她置办嫁妆,如今手头宽裕了,可以把嫁妆办起来。要是有合适的小伙子,赶紧就定下来,再拖可就成老姑娘了。”
“这话说得是。这些年来,咱家最亏欠的就是香儿了。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连身光亮些的衣裳都没有,总捡着你的旧衣裳穿,整个人灰扑扑的,像个小老太婆。咱给她准备嫁妆的时候,一定要多往里面放几匹鲜亮的绸缎。对了,头面也要给她多打两套。香儿长这么大,还没戴过啥像样的首饰。”
时人重男轻女,普遍认为闺女是赔钱货。在赵家村一带,不少贫苦的农家会把好东西留给儿子当聘礼,却很少会为闺女准备像样的嫁妆。闺女出嫁的时候,随便给两块粗布就打发出了门子,
不过,在疼爱闺女的赵永芳看来,嫁闺女可是大事儿。自家闺女的嫁妆得往厚了办,得让闺女的婆家不敢轻视闺女。先前他还嫌弃他大嫂败家,现在他恨不得把家底都给装进闺女的嫁妆里。
夫妻俩正说着,就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叫嚷,隐约是从老赵家的东厢那边传过来的。
这儿离东厢有些远,夫妻俩侧耳听了半天,只知道有人在吵架,却听不清他们到底在吵些什么。
隔壁的争吵持续了好一会儿,方才渐渐消停了下来。
“听战”半天的刘氏忍不住道:“永忠兄弟一家那么好的人,却被赵二叔硬生生给赶跑了。如今他却把那些姓肖的祸患迎进家门,也不知道他心里头咋想的。”
“你说啥?那些姓肖的又回来了?他们不是搬去镇上了吗?”赵永芳惊讶道。
近些日子来,赵永芳一直不在家,所以还不知道肖家人于不久前再一次进驻老赵家。
听刘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赵永芳紧紧皱起了眉头。
赵老爷子是赵永芳的堂叔。论理,赵永芳不该说自家长辈的不是,可赵老爷子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敬重不起来。
赵永芳叹道:“唉,赵二叔看着多精明的一个人,还能写会算,可怎么尽干糊涂事儿?姓肖的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安分的,正义叔就是怕他们在咱村惹事,才把他们赶走的。这走都走了,哪能让他们再进门呢?纵然那里面有他的亲生儿子,人家现在也改姓肖了,跟咱们赵氏一族没有任何关系,就不应该收留他们。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儿。”
“别迟早了,已经出事儿啦!你看,那些祸患一回来,先是二郎她娘忽然就病得不轻,然后二郎他爹就出事儿了,后来二郎也被抓去了大牢,桩桩件件都是隔壁二房倒霉。我可听说了,自打肖家和隔壁二房住在一起,两家就没少干架,有几次都掏刀子了!隔壁二房倒霉成这样,肯定是肖家怀恨在心,在暗地里下了黑手。”刘氏道。
“这、这不大可能吧。”赵永芳将信将疑道。
“准没错。就算那些事儿不全是肖家人干的,可里面铁定有他们的手笔。”刘氏道:“不光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的,大嫂也是这么想的。大嫂还说……”
于是,刘氏把她大嫂关于肖家的说辞复述了一遍。这里面有猜测,但更多的是她大嫂那个“包打听”四处打探来的猛料,还是具有一定可靠性的。
赵永芳边听边摇头,越听越糟心。
最后,他实在是不想再理会老赵家的糟心事儿,就开始打岔,用儿女亲事成功转移了话题。
夫妻俩正说着话,忽然,耳尖的刘氏道:“孩子他爹,刚刚你有没有听到门响啊?”
原来,说话间刘氏隐隐约约间听见远处传来门扉开关的声音。
赵永芳疑惑道:“啥?门响?”
刘氏正色道:“嗯,好像是赵二叔家的后门那儿传来的。”
如今家里藏有巨款,赵永芳不得不变得谨慎。
听刘氏这么说,他忙支起耳朵用心听,并没听见响动。可他心里还是不放心,立刻从被窝里出来,也顾不上穿鞋,赤着脚走到门边,趴在门缝儿上凝神细听,可听了半晌也没听到啥声响。
赵永芳只道刘氏是听岔了,便忙不迭地钻回被窝。
其实刘氏并没有听错,刚刚确实是有人经老赵家的后门偷偷摸摸地出去了。
就在当天深夜,确信身边的肖氏睡熟后,一直在装睡的肖永业睁开了眼。
为了不惊动其他人,他走后门出了老赵家,趁着浓浓的夜色,悄悄潜入了长乐镇。
肖永业一进镇子,径直奔向北街,然后熟门熟路地摸上了镇上杭老秀才家的门,很快就叩开门进去了。
自打肖家人搬进了赵家老铺的后院,那里就开始鸡犬不宁。杭清溪不耐烦和这些不省心的住在一起,就和赵大郎搬回了娘家。后来赵家老铺烧毁了,原先住在里面的乔氏和赵五娘一下子失了住所。赵大郎不愿意把正在养病的娘亲送回老赵家,想留他娘在镇上就近医治,就顶着巨大的压力将他娘和妹妹一起领进了岳家。如今老赵家二房所剩无几的几个人都聚在了杭家。
不过,肖永业今夜过来可不是找他大侄子的,他要找的是他大侄子的媳妇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暗中谋划
大半夜被丫鬟从睡梦里推醒,又怕动静大了会把睡在身边的丈夫吵醒,杭清溪胡乱披了件衣服就出来了。虽然厅堂里重新生起了火盆,但她还是觉着无处不在的寒风直钻脖子。
杭清溪接过丫鬟送来的汤婆子,捧在手里,淡淡道:“这事儿有什么难办的?那老婆子不是把云裳当做眼珠子疼吗?云裳要配给傻子了,她能舍得?就让她跟着云裳一起去呗!一则成全了她们的祖孙之情,二则也省的那老婆子碍你的眼。”
肖永业摇头道:“真这么干了,老婆子还不得闹腾死?你说的这个法子恐怕不成。”
屋里渐渐暖和了起来,杭清溪全身暖洋洋的,微蹙的柳眉舒展开来,抚着肚子道:“不过是个老不死罢了,下点儿蒙汗药,就由不得她说不了。等到了皮家,云裳和傻子圆了房,生米煮成熟饭,云裳就铁定走不了了。到那时候哪怕老婆子清醒了过来闹着要走,只要看到云裳不走,你就是赶她走她也不会走了。更妙的是,据说皮俊杰的病隔三差五就要发作一回,疯起来连他爹娘都敢打。那老婆子老胳膊老腿的,能经得起皮俊杰几回打?到那时候,一了百了,干净清爽。”
听杭清溪这么一说,肖永业觉着这法子还真可行。只是这样一来,就得搭上一个肖云裳,他认为不大划算,道:“还是不让云裳去了,她我另有用处。要是明儿个那小贱人还不回来,就让李家丫头去吧,那也挺好的。”
“那老婆子怎么办?要是换了李家丫头,就算把她打包送过去,她肯乖乖待在那儿不动吗?不是你说的,那老婆子恐怕知道了些什么,要赶紧把她弄走,不然天天都得受她挟制心里堵得慌,这才三更半夜来敲我家的门。怎么,这会儿你又不着急了?”杭清溪揶揄道。
“是得赶紧把老婆子弄走。只是云裳配个傻子,未免有些可惜了……”
肖永业这种人,哪里会真心疼爱闺女?别说肖云裳不是他亲生的,就是他亲生的姜荷莲子,他也能说舍弃就舍弃。如今他这么犹豫不决,不过是因为他这个所谓的闺女生得好,以后大可以用她来攀附权贵。若是可以,这会儿还是能不送就不送的好。
杭清溪一脸讽刺道:“听说当年你在边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怎么连最根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先送个黄毛丫头去抵数,往后再找机会把姜荷莲子给换上?这种蠢到没边儿的主意亏你还听进去了,还觉着好。”
肖永业脱口问道:“难道不好?”他确实觉得挺好的。
杭清溪冷笑一声,道:“你以为皮家是在买丫鬟呢?这个不好就换一个。你搞搞清楚,人家皮家是要给他那宝贝儿子娶媳妇儿,是要明媒正娶、拜堂成亲的!哪里容得你胡乱送一个去凑数!”
肖永业不以为然道:“不是说皮智杰是个傻子吗?傻子知道什么好歹,懂得什么好坏?有个媳妇儿给他,他就该拍手乐呵了,哪里会管媳妇儿好还是不好。”
杭清溪道:“皮智杰是个傻子没错,可他爹娘不是啊!他们要是肯随便给儿子配个媳妇儿玩过家家,别说一个媳妇儿了,十个二十个都有了。正是因为皮智杰傻了,他爹娘才会更加怜惜他,决不会容许别人来糊弄他们的傻儿子。你这么做,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见肖永业还是一脸不认同,杭清溪接着道:“要把好人家的闺女配给个傻子,这显然不是想结两姓之好。那六百两聘金说白了,不过是姜荷莲子的卖身钱。想必你也知道,在幽州一个寻常的丫头身价银子不过十几二十两,这段日子碰上边城大灾,涌来好些卖儿卖女的流民,丫头的身价就更便宜了。哪怕说姜荷莲子生得标致些,但如她那般的丫头市价也绝不会超过五十两。你说过,当初你主动找上皮家去提的这门亲事,刚开始皮家可没答应,是隔了两天才主动找你应下了亲事。他家可是出了名的抠搜,为何愿意答应你的条件,花十倍于市价的价钱来买姜荷莲子?这点你想过没有?”
肖永业一愣,有些不确定道:“或许是皮家听说小贱人八字旺夫……”
肖永业口中的小贱人是他亲生闺女。这个闺女刚出生时,他抱过哄过呵护过,甚至当年他会选择背井离乡,多多少少也是想给这个闺女挣出一份嫁妆,好让她将来体面地出嫁。
只不过,多年之后,物是人非,他早已失去了初心,曾经视若珍宝的闺女成为了他口中的贱人。如今的他甚至不知道她长成了什么样,更加无法说出她有什么优点。
旺夫?这套说辞也只是在肖守业和皮家人讨价还价时,他拿出来抬高价钱的。其实他很清楚,这些年在他娘不遗余力地宣传下,姜荷莲子那八字要多差就有多差。旺夫?恐怕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凶命吧!尽管随着他的归来,姜荷莲子克父的传闻不攻自破,可她那名声也没有好到哪儿去。皮家绝不可能是听说姜荷莲子命好,才动了娶她做儿媳妇的念头的。
杭清溪挑眉道:“我不知道姜荷莲子的八字是不是真的旺夫,可我知道她的八字确实够旺。不过半年的功夫,先是在镇上开了间很赚钱的糕点铺子,后来就更了不得了,居然跑去府城开了春华堂。那春华堂我没去过,可我听很多人说过那是日进斗金的旺铺。据我想来,皮家怕也是听了这个传闻才同意结亲的。都说那丫头好生了得,不但会做糕点糖果,还会裁衣服、制胭脂、调香料……娶她回去,无异于是搂了一个聚宝盆啊!难怪视财皮家肯出如此高价。这要是换一个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李翠薇塞给他,皮家能乐意?肯定当场就会翻脸。其实,要真是逮不到姜荷莲子,那也只能找人代嫁了,但得找个说得过去的对象。”
至于这个对象,善解人意的杭清溪早就替肖永业想好了,不是别人,正是肖云裳。(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推入火坑
为何杭清溪会将对象定为肖云裳,这话说来话长。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之前肖家人曾在镇上的赵家老铺里住过一段日子,当时肖云裳就搅和得同住在那里的杭清溪不得安生。杭清溪有孕在身,不便和肖云裳斗气,便搬回了娘家。谁知肖云裳阴魂不散,居然找上门来恶心杭清溪。
要吃要穿耍大小姐脾气,一言不合就撒泼,这些还就罢了。肖云裳在一次斗嘴失利之后,居然当着整条北街街坊的面,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勾搭男人,勾搭的还是有妇之夫,不要脸之极,活该后来被男人一脚蹬了。
杭清溪承认,也不知是谁,居然把她曾做过外室的事情传扬了出去,现在外头传的沸沸扬扬。
可外面谣言传得再厉害,那也只是谣言,谁都不能拿出真凭实据来证明确有其事。那些嘴碎的也就只能在她背后说道说道,至今为止,还不曾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来胡言乱语。
敢这么打她脸的,肖云裳还是头一个!
不管怎么说,肖云裳和她也是正经亲戚,哪怕关系再差,也不该如此当众羞辱她。而且肖云裳所说事关她的贞洁,要不是她有一个做秀才的爹,她的娘家极为得力,她不定就被人沉塘了。
肖云裳实在太过歹毒,她越想越气,都有生撕了肖云裳的心。
只是自己有把柄落在肖永业手上,杭清溪发作不得,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恶气。如今眼前就有一个坑死肖云裳的机会,杭清溪当然不会放过,誓要把肖云裳往火坑里推。
如杭清溪所愿,肖永业沉思片刻后说道:“如今我也只有云裳拿得出手了。她的相貌自不必说,那是顶尖的,身段也是百里挑一的,比李家丫头强太多了。再论才干,她读过好几年书,还会一两件乐器,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更不是那些野丫头能比的。偏偏皮家看重的是那些商贾之术,比起小贱人,她怕是、怕是还差点儿,恐怕皮家还是不肯答应呀。”
杭清溪一见肖永业那神色,就知道他把自己的听进去了,就差最后一把火。
杭清溪再接再厉道:“你也晓得,皮家看中姜荷莲子,除了看重她的人品相貌,更重要的是垂涎她那一身本领。前两日你不是从李家哄了好几张方子吗?说好了用那些方子换赵永孝出狱,可你只给了皮家豆制品的方子,卤味的方子还捏在自个儿手上。比起豆制品方子,那些卤味方子才是真的值钱,用得好的话不见得比做糕点、胭脂赚的少。只不过,明儿那关要是过不了,再多的钱也没有命去享,还是‘财去人安乐’的好。
“我给你出个主意,明儿你就把卤味方子和云裳一起送过去,再说说好话。就算皮家会不高兴,但也不至于当场翻脸,这个难关就算是过了。你觉得怎么样?”
“这……”肖永业又犹豫了起来。
经过杭清溪这么一分析,肖永业深深觉得她出的主意要比厉氏所说的靠谱得多。可是他舍不得那些卤味方子啊!他还打算搅黄赵永孝的生意,年后自个儿开一家卤味铺子,在镇上做独家生意嘞。这要是把方子交了出去,这门生意还能做得成吗?
杭清溪很耐心地倾听了肖永业的疑虑,心中鄙夷:既想要命,可又不舍得财,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如此贪心,当心最后什么都捞不着。
不过杭清溪面不改色,道:“这有什么难以取舍的?方子照给,铺子照开,两件事情又不矛盾。”
“这样也行?”肖永业问道。
“有什么不行的?皮家家大业大,从来只做大生意,哪里会看得上小小的长乐镇。要了你的方子,肯定是用来在县城里开铺子。你大可不必担心他家会在镇上开铺子,抢了你的独家生意。总之,你只管大胆放心的把云裳和卤味方子一起交过去,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杭清溪顿了顿,又道:“当然,这个主意听不听全在你,你自个儿做决定吧。我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要是让大郎察觉了可就不好了,先回了。”
说罢,杭清溪也不等肖永业回话,就扶着丫鬟径直走了。不过她的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微笑,她很清楚权衡利弊之后,肖永业定然会采纳自己的建议,把肖云裳送去皮家。如此一来,她这仇算是报彻了。
回到房中,杭清溪凝视了熟睡中的赵大郎好久,方才轻手轻脚地躺了下去。
杭清溪腹中的孩子月份已大,如今她只能够侧躺。赵大郎生怕压到孩子,每晚都蜷缩在床的角落里睡觉,每天起来都一阵腰酸背痛。
坦率的讲,嫁给赵大郎并非杭清溪所愿,当初不过是为了掩盖住她未婚先孕一事,方才急急忙忙地找了个下家。
这个赵大郎,无论是家世,还是才干,抑或是长相,都入不了她的眼。故而,当日苗佑仁再一次缠上来时,她心里其实极为愿意,故作矜持一番后就又和苗佑仁好上了。谁知,她还没从苗佑仁身上捞到多少好处就出事了。
那场大火被浇灭时,不知怎的,她的心气也跟着一起被浇灭了。做了一辈子富贵梦的她忽然清醒了过来,终于意识到青云路不是那么好走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粉身碎骨。与其去攀遥不可及的高枝,倒不如守着丈夫过上小富即安的日子。这样的话,就再也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总是担心那些不光彩的事儿被人发现了。
因而杭清溪接受肖永业的授意,跑去向赵大郎保证日后会和他一起好生过日子时,她倒不是为了暂时稳住赵大郎而信口开河,而是真的出自于本心。后来,赵大郎的反应很让杭清溪满意,不但口头上原谅了她,还付诸于实际行动,处处都为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刚提到杭清溪肚子里的孩子,那孩子就踢了她一脚,打断了她纷繁的思绪。
杭清溪轻柔地抚着肚子,良久之后,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娘白氏还以为温良生是因为惧内才把她送了回来,想着日后孩子生了下来,可以抱着孩子去温府要点好处。毕竟温良生至今无子,这孩子可是他的独苗。即便他大老婆再可怕,看在亲生孩儿的份上,温良生多半也会照拂一二。从温家的指头缝儿里漏出来一点儿,那可就足够自家吃喝一辈子了。
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孩子其实是苗佑仁的种。而温良生之所以抛弃了她,约莫也是知道了这里头的内情。
让孩子认亲温家显然是不可能了,而认亲苗家?算了吧,苗佑仁那么多小妾通房,早给他生了一窝窝的庶子庶女,苗家缺什么也不会缺孩子。想要用孩子去苗家捞好处,那是行不通的。
如此一来,这孩子只能靠自己抚养长大了。幸好赵大郎不清楚真相,不光一直对自己嘘寒问暖,对孩子也上心得不得了。
人心都是肉做的。纵然刚开始时,杭清溪对赵大郎有诸多不满,可赵大郎待她一片真心。处着处着,她也对赵大郎动了几分真情。
至少此刻,杭清溪是真心希望能够和赵大郎一起把孩子抚养长大,一直相守到白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祸从天降
扯得有点远了,话题再回到赵四娘家这边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话说赵四娘家投宿的这家客栈名为“双喜”,事实上,不光这家客栈叫双喜,这条街上还有双喜酒楼、双喜布行、双喜磨坊……可以说,这一带五成以上的铺子都叫这个名字。
诚然,“双喜”是个不错的口彩,可用得如此泛滥就有些不寻常了。为此,好奇宝宝赵四娘特地和客栈掌柜打听了一下缘故。
赵四娘这才知道,原来围绕着这一带蜿蜒流淌的小溪名为“双溪”,多少年前,这儿的商铺大多以“双溪”为名,只是铺子大多都不温不火。直到有一天来了个游方和尚,他对施了三升米给他的饭馆老板说,“双溪”这个名儿不好,一听就守不住财,最好改成“双喜”。那老板最是信佛,早晚三炷香那是必需的。既然那位颇有大师范儿的“高僧”这么说了,他哪敢不从,当天就订了块新招牌挂了上去。还真别说,自那往后,那家饭馆的生意大为好转,那老板高兴得逢人就吹自家怎么怎么结了善缘,怎么怎么得了大师点化,以后必定会双喜临门,飞黄腾达。
那约莫是本朝开国时候的事儿,当时佛教已经褪去了国教的色彩,甚至一度被禁。可是作为传承千年的宗教,其在民间依然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街坊四邻听闻之后,纷纷“易帜”,不过几天功夫,半条街上都是“双喜”了,光双喜客栈就有两三家。
这家双喜客栈临溪而建,白天倒还罢了,街上人声喧闹,遮盖住了溪流声,一旦到了晚上,尤其是夜深人静时,就能听到涓涓的流水声。
不过水声虽然细碎,却还不至于让人难以入眠,疲惫了一天的人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唯有江泠听着潺潺水声,回忆起了昨日种种。
记得去年的冬天,母亲的娘家忽然传来外祖母病重的消息,母亲闻讯后顿时心急如焚。只是父亲身为藩王无法擅自离开封地,母亲作为正妃则必须留在王府主持中馈,至于两位哥哥,他们身上也各有差事走不开。无奈之下,父亲就让自己代全家去阆中探望外祖母。
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临行的那天,父亲亲自将他送到了城门口,殷殷嘱咐了好久。
当时自己只觉得父亲好生啰嗦,心下甚是不耐,一心想着早点起程。
却不想,原以为的小别竟成了父子间的诀别。从那往后,无论是父亲,母亲,哥哥,姐姐,还是尚在襁褓中的小妹,他都再也没有见过,他想下次相见只能是在黄泉了。
一夕之间,满门尽诛。万念俱灰的他一度想要追随着家人一起去地下,是身边的暗卫们劝住了他。
是啊,他的父亲是名满天下的贤王,素来对治下的百姓爱护有加,却背负着谋逆的罪名含冤而死。他若是不能为父亲,为全家报此血海深仇,实在枉为人子。
复仇,他立志要去复仇。一定要将他的好叔父拉下皇位,让他和他的爪牙们付出血的代价,来告慰亲人们的在天之灵。
只不过,复仇之路上充满艰辛,遍布坎坷。
江泠在头脑清醒下来后,衡量了一下自身的处境。他认为,相比起复仇,如何保住性命更为紧要。
他的好叔父显然是不想放过他这条漏网之鱼,竟然派了武艺精强的羽林卫前来追杀。
即便有外家的暗中相助,他也无法找到容身之处,只得在暗卫们的掩护下四处逃亡。
从蜀国逃到宁国,再从宁国潜入燕国,在这条千里逃亡之路上,他身边的暗卫数量越来越少。到了泠江之上,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而他四周却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羽林卫。
那一天,他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江上,他已抱了必死之心,决定一旦被发现行踪,就和羽林卫死战到底。
谁知那些羽林卫莫名其妙就被团灭了,并且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来找他麻烦。
个中缘由,他至今百思不得其解。尽管他也无法相信,可自己隐隐觉得这或许和赵四娘有关。
其实几番接触下来,江泠可以肯定,赵四娘本人并不可疑。可疑的是,她身边总是聚集着一些绝顶高手。
譬如那个阿弦,她就身怀绝艺,这绝非寻常江湖儿女能有的身手,打死他也不信她会是个江湖卖艺的。退一万步讲,纵然她真是江湖卖艺出身,后来有了奇遇,练就了非凡武艺,那么以她的身手,也绝不可能在江湖上混不到饭吃,非得沦落到赵四娘身边当贴身丫鬟。不过,最让他心惊的还是,有些时候,她不经意间流露的一些小动作。
在之前的逃往途中,他曾和暗卫同吃同住,了解到暗卫这个群体中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阿弦的那些小动作,正是暗卫所独有的习惯。
如果阿弦真是燕国人,那她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燕云卫。
赵四娘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用得着派燕云卫前来保护吗?
无论怎么想,赵四娘的身份都疑云密布。
他是怎么和赵四娘相遇来着的?
就在江泠梳理着他和赵四娘的过往时,忽然,他察觉到外面有异动。
江泠出身高贵,那样的门第,相比起习武更加看重习文。因而,江泠在家时花在习武上的时间颇为有限,纵然他天资聪颖,武功也不过二流。不过,江泠耳聪目明,远胜常人。凭借着这个加分项,他总是能够提前察觉到危险,做出最佳的应对。之前他能够数次逃脱追杀,不光是因为暗卫,也是靠了这项技能。
今夜,江泠同样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哪怕外面的那个人武功已臻于一流,在涓涓水声中他的声息几不可闻。
江泠缓缓抽出枕下的匕首,全神戒备起来。
就在江泠准备好进行一场恶斗时,他意外地发现,那个人竟不是冲着自己而来,他的目标居然是赵四娘——他停在了赵四娘居住着的那间房的屋顶上。
救,还是不救?
江泠一直认为,赵四娘可能并不简单,或许可以相交,但没有必要进行深交。为她不惜暴露自己,将自己置于险境?今日之前,他想都没有想过。
然而,江泠的行动先于他的意识,在他还没有计较清得失之前,便已经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就在那人翻入赵四娘房中的那一刻。
江泠很清楚,自己和那人的武功实在相差太多,当场搏斗自己必输,而且会输的很惨。若是那人有心要取赵四娘的性命,即便自己使出全力也阻止不了。为今之计,唯有赌上一把。他赌那人不是来取赵四娘的性命的,毕竟以那人的身手,就算是在大白天当街击杀赵四娘,他也可以不着痕迹地全身而退,完全不必等到深夜再动手。那么,他很有可能只是想要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掳走赵四娘。
江泠实在想不通如此高手为何要冲一个小姑娘下手,难道说赵四娘身上真的藏有秘密?
此时,江泠根本无暇细想,惟愿自己能够赌赢——赵四娘没有出事,稍后他悄悄跟踪那人,可以伺机将她救回。
此刻,双喜客栈旁的溪边正停靠着一条乌篷船,若非江泠目光敏锐,在夜色的映衬下,根本就发现不了。生怕船中还有那人的同伙,江泠借着水声蹑手蹑脚地靠近那艘船后,便从怀中的瓷瓶里取出一簇粉末弹向乌篷船,随即迅速地隐入溪边大片大片的枯草丛中。
此时正值严冬,枯草被寒风刮得稀稀落落,只能勉强盖住江泠的身形。
但见那人身手好快,江泠刚刚在草堆里趴好,他就负着一只麻袋登船离开。须臾之后,那人那船就不见了踪影。
当江泠看到那只胖鼓鼓的麻袋时,心弦紧绷的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在数九寒天里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江泠并不敢松懈下来,估摸着那船已经行了够远,方才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茫茫大海
赵四娘觉得最近老是点儿背,麻烦一个接一个找上门儿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这回更好,“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她连在屋子里睡个觉都不得安生,居然半夜里被人给整到麻袋里来了。
其实,今夜心事重重的赵四娘睡得很浅,那人刚把那块浸过药水的帕子捂在她嘴上,她就醒了过来。然而,那药实在太过霸道,尽管没能把她迷翻,还是霎时间就使她手足瘫软,无从抵抗。
及至那人迅速将她装袋运出时,她只觉耳畔的风呼呼直响,立时明白那人可不是剪径的小贼,绝对是个飞檐走壁的练家子。
即便很快她就多少已经恢复了些体力,但她深知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她要是敢张口呼救,结果极有可能是在别人还没得及救她之前,就被那人一把拧断了脖子。考虑再三,她还是决定放老实点,先装晕为妙。
其实,那人没能把赵四娘一下子迷翻,倒不是他用的药质量不行。其实药是好药,还是很难得的那一种,只不过碰上了随身携带着昆玉珠的赵四娘。
说起这昆玉珠,还是归素临走之前送给赵四娘的。虽没有夸张到能够解百毒的地步,但带上它之后,寻常的药物都奈何不了赵四娘了。
归素送昆玉珠给赵四娘,是出于一片爱护之心,不想让她受到伤害。只是此时赵四娘宁愿别人直接麻翻,都不想再装晕下去了——实在太痛苦了呀!
那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会儿就换一种交通方式。据赵四娘猜测,最先他们应该是坐的船,不久后就换成了马蹄得得的车,再然后那人直接把她扛在肩上一路狂奔。
尽管那人对她这货还算优容,一直注意着轻拿轻放,即便是在疾行,行得也很平稳。可他再怎么注意,这么一路折腾下来她也有些受不住了,晕头转向的她多想真晕一把啊!
在无休止的奔跑途中,赵四娘的眼皮越来越沉,终于不靠谱的赵四娘居然在被劫持的生死关头睡了过去。
过了良久,昏昏沉沉的赵四娘掀起了沉重的眼皮,四周依然一片漆黑,她感觉自个儿像是倚在了软软的沙发上。有一瞬间,她有种重新穿越回去的错觉,仿佛之间所经历的一切只是她的一个梦。
然而她还没来得完全放松下来,就被四周的气息给吓了个机灵——大海,她闻到了大海独有的气味,还听到了海浪拍岸的声音。
那混蛋是把她搬到了大海上啊!
“嘘!”
这声音,是江泠?
后知后觉的赵四娘这才发现,原来自个儿不是倚在了沙发上,而是靠在了江泠的怀里。
就在此时,赵四娘感觉到江泠全身都僵硬了起来,连带着她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很快,赵四娘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过了良久,在阵阵海浪声中,只听江泠凑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些人来历不简单,办事也很精细,难保他们不会来搜一遍。咱们且别动,等确实安全了再下船。”
赵四娘乖乖地点了点头。
四周一片漆黑,带着潮气的海风中隐隐夹杂着一股中药味儿。赵四娘猜,江泠是带着自个儿藏到了某个装满了草药的货舱里。
过了好久好久,一缕晨光从船板的缝隙之间泻了进来。船上渐渐热闹了起来,传来一阵又一阵脚步声,偶尔还会有吵闹声传来。
赵四娘松了一口气,寻思危机应该暂时解除了,这会儿即便小声说话外面的人也不可能听得见。
原来昨晚那人三番五次更换交通工具,江泠又不敢凑得太近,差点儿就把人给跟丢了。幸而江泠事先在那人乘坐的小舟上撒了特制的香料,碰巧那人乘船时不小心沾上了,江泠便一路跟了过来,一直跟到了海边。
那片海湾停靠着不止一艘海船,眼见那人负着赵四娘跳上了其中一艘,江泠也轻手轻脚地摸了上去。等到那人跑去主舱和人交谈时,他便悄悄溜进客舱,将被放那儿的赵四娘背了出来,伺机从船的另一面下去了。
然而,海边实在太过空旷,那人的轻功又远胜自己,江泠自觉没有本事带着赵四娘直接跑路,只得悄悄摸上另一艘船藏了起来。
“咱们这是……出海了?”赵四娘转头望向江泠,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其实,江泠也觉得不可思议,在昨晚他看到海边居然停靠着十几条巨大的海船时,就震惊了。
这儿可是燕国,谁都知道燕帝下了严令禁海。尽管各地执行的情况不同,有的极为严格,规定近海百里之内不得有人烟;有的颇为宽松,住在海边,甚至赶海也没有关系。但有一点,那就是片板不许下海。可这儿是怎么回事儿?海里不仅有船,有些还是巨轮。这会儿坐在船底这个的货舱里,时不时能够感受到一阵又一阵颠簸,这就说明船开出海湾了啊!
“出海就出海吧,别担心!朝廷的禁海令可不是摆设,如今海上必然有多艘稽查船在不停地巡查。这艘船也只能在夜间扬帆,要是不想被逮到,白天就得老老实实地猫在哪个隐蔽的海湾里,相信过不多久它就会靠岸了。等船一靠岸,咱们就走。”江泠安慰道。
赵四娘点点头,她也觉着这船开不了太远。
然而事与愿违,船行了好久也不见靠岸。
原本满怀希望的赵四娘就是靠着精气神支撑着,现在希望越来越渺茫,她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这时,她才注意到自个儿又冷又饿。
深更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赵四娘身上自然只穿着小衣,就算那人后来给她套了层麻袋,也抵不住冬日大海上的严寒。幸而有江泠抱着她,她才没有冻得浑身发抖。
可江泠能够给她的温暖毕竟有限,加上太久没有进食,她的手脚开始渐渐变凉。
即使赵四娘不说,江泠也发现她的状态越来越差。他暗想,要是船一直不靠岸,就必须想法子解决穿衣吃饭的问题,总猫在这儿是不行的。
斟酌一番后,江泠悄悄走出这个货舱,不顾危险,开始四处打探起来。
打探的结果很让他欣喜。
他发现,这条船上的人要么不会武功,就是会,也只会非常粗浅的那一种。再结合各个货舱里装着的那些五花八门的货物,可想而知这条船应当就是一条普通的货船。
既然是普通货船,就不存在着太大的危险因素。
江泠先是大胆地拿了些吃食,然后在装有棉布的船舱里顺了两匹布,方才回到赵四娘那儿。于是,两人的衣食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
只不过自那天起,二人也不知坐看了多少日出日落,就是不见这艘船靠岸。更气人的是,这艘船白天黑夜都扬着帆,加上它那巨大的体型,在海上应当是要多显眼就多显眼,却从未被稽查船拦下过。如果不是船工都穿得很随意,赵四娘直接怀疑这其实就是朝廷自己的船,否则哪敢这么嚣张。
尽管有江泠在,茫茫大海上赵四娘也不觉得孤寂。可离家越远,她那心就越是焦躁。(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前缘旧事
话说一直到大年初十,带姜荷莲子一路狂奔到云州的梁研才得到消息,肖云裳已经和皮智杰拜堂成亲,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既然都已经到了云州,梁家的马车又相当神速,顶多再花个十天就可以到胡逗洲。姜荷莲子寻思着,被老赵家这么一搅,这个年反正是过不成了,倒不如跑一趟胡逗洲,去看看外公他们。前世就是这一年,外公他们相继患病离世。尽管她已经找人送去了良药,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姜宝胜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他也想去拜见一下岳父岳母,就连梁研也举双手赞成。于是,一行人就愉快地决定了要去胡逗洲一游。
然而,就在启程的第二天,梁记的伙计快马追了过来,送了一封信给姜荷莲子。
原来大年三十那天早上,赵四娘的家人迟迟不见她下来吃早饭,便跑去她房里找。这才发现赵四娘不见了,她的东西都在原处,就只有桌子上多出了一封信。
那封信上说,她的师父深夜来访,两人甚是聊得投机,师父一高兴,就要带她去宁国一游。她让家人不要担心,也不要声张,她过几个月自然就会回来的。
尽管赵三娘他们发现这封信时觉得很不可思议,哪有人半夜一声不吭就把别人家的孩子给带走的,而且是在这个当口——牢里的赵二郎正等着赵四娘想办法救命呢。可赵三娘跟着赵四娘读了大半年的书,字是由赵四娘手把手教着写的,自家妹妹的笔迹她自然很熟悉,这封信确实出自赵四娘之手。再一想,赵四娘的师父神通广大,这种高人不能以常理推测,性格古怪的他还真就能干出这种事儿来。故而,赵四娘的家人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如赵四娘信中所吩咐的那样,他们并没有四处声张,有人问起,只说她走亲戚去了。
可过了几天,赵三娘越想越不对劲,寻思着:四娘是被师父带走了,可江泠怎么也跟着不见了?不是说四娘的师父不喜外人吗?那他怎么会带上江泠一起走呢?
如今家里正为营救赵二郎而焦头烂额,赵三娘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把心中的怀疑说给家里人听让他们费神,可又实在放心不下赵四娘。左思右想之后,她便把这事儿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写进信里,托梁记的伙计送交姜荷莲子,让姜荷莲子给她参谋参谋。
赵三娘做事很周到,将那封“亲笔信”也塞在信封里,一并寄了过来。此时姜荷莲子正握着那封信,良久不语。
“阿弦,四娘平安吗?”
赵四娘交待过阿弦,让她保护好姜荷莲子。她十分尽责,几乎寸步不离姜荷莲子。按理说,阿弦绝不可能知道远在幽州的赵四娘是否平安。姜荷莲子问的什么破问题,简直莫名其妙。
阿弦一脸懵逼,可姜荷莲子视若无睹,继续说道:“笔迹确实很像,足可以以假乱真。只不过,她那所谓的师父……总之,这封信绝不可能出自四娘之手。我只想知道,是你们带走了她吗?若是你们的话,我就放心了。可要不是的话,说实话,我很担心。”
如果说,在姜荷莲子说出这番话之前,阿弦满脸都是迷惘,现在她的脸上却是一脸凝重,正用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着姜荷莲子。
“阿弦,其实你并不姓万,应该是姓万俟才对。”姜荷莲子很肯定地说道:“你的祖父万俟坤是我朝第二任燕云卫指挥使,最终和他的前任一样被关入诏狱,不得善终。在那之后,万俟一族被发配到幽州戍边。因为你的祖父生前结仇太多,你的族人在幽州不到一年,几乎全部死绝。后来是先太子妃偶然间见你可怜,设法保住了你的性命,还寻名师教你读书习武,才会有了你的今天。”
阿弦心头大震,目光顿时凌厉之极。
要知道,阿弦的真名正是万俟弦,方才姜荷莲子所说全中。她的真实身份,不要说是在当今朝廷,就是在当年先太子在世时,都鲜少有人能够知晓。毕竟万俟一族尚未平反,即便是先太子妃,也不能正大光明将她带离戍边之地,只能将她改名换姓后留在身边。
深藏多年的隐秘一朝揭开,万俟弦顿时方寸大乱。不过她身负血海深仇,又得名师指点,心思从不轻易外露。片刻之后,她便恢复了平静,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姜荷莲子沉吟良久,道:“去年我被那些所谓的亲人逼得走投无路,一时想不开就在高店村附近的深山里寻短见。当时有位黑衣少侠将我救了下来,还骑着马送我去姜家滩求救。他也是你们的人对吧?我回忆了好久,才想起他应该是叫做钟离楚。钟离一族,传承千年,那就更加了不得了。”
万俟弦闻言,不由得深思起来。
当初殿下无意间在姜家滩碰见赵四娘,光从她肖似太子妃的容貌,就几乎可以认定她就是自己苦苦找寻的姊姊。但为了谨慎起见,殿下还是派钟离楚前去赵四娘出生成长的老赵家做进一步了解。
钟离楚抵达赵家村时,正好看到宋氏母女连夜逃出老赵家,出于好奇就悄悄跟了过去。后来他看到姜荷莲子上吊自尽,心中不忍,便将她从绳上解了下来,还好事做到底,把她送去赵四娘家求救。
这件事钟离楚后来禀告过殿下,当时她就在殿下身边,故而也是知情的。
难道说,钟离楚这个滥好人不但英雄救美,还留下了高姓大名?
万俟弦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不禁长眉微挑。
姜荷莲子见状,笑了笑,道:“别误会,钟离楚是性格豪侠,但他不鲁莽,怎么也不可能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透露自己的姓名。我之所以会认识他,是源于前世……你相信吗?寻短见的我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居然看到了前世的种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