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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四娘家全文阅读

作者:璇源     赵四娘家txt下载     赵四娘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刀两断

    在动用宗族的力量压服住赵老爷子之后,赵正义再接再厉,随即要求赵老爷子在最短的时日内让赵永孝和李翠萍完婚。

    这原就是赵老爷子应当履行的承诺,可以说如今在场之人个个都是这一承诺的见证人。这事儿不提就罢了,一提更让人觉得赵老爷子就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于是,赵老爷子哪敢多言,忙不迭的答应了。

    然而,赵正义接下来的要求就有些“越界”了——他竟要求赵老爷子代他的长子写下放妻书,同意让守节十八年的宋氏离开老赵家。

    放在平时,赵老爷子完全可以义正言辞地拒绝,毕竟此事纯粹是他的家事,即便是族长也无权干涉。然而今日,在全村人的一致要求下,迫于无奈的他只得乖乖答应。

    其实,村里绝大部分的人并不觉得宋氏彻底脱离老赵家是一个明智的主意:反正都守了十八年了,坚持下去岂不是更好,指不定哪天朝廷就给块贞洁碑,那可多长脸呢!其实,留在老赵家唯一不好的就是有个恶婆婆,不过都已经分家了不是?赵乔氏想使坏也使坏不了了,那么就这么凑合着过下去呗!和离?何苦来呢?

    不过,村里人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受了赵四娘家太多恩惠,甚至于不少人觉得有愧于他家——原来大伙儿都或多或少听说了赵四娘家发迹的消息,前两天更是传来了因他家而富起来的姜家滩居然要大修村道了,于是有些人心里就开始泛酸。不免生出了些想法。

    可到今儿,他们方才知道赵四娘家走到哪儿都没忘记他们的族人,之前是自个儿想岔了。再一想。当初人家几乎是被净身撵出赵家村的时候,自家可没想着去搭把手,反倒时时惦记着要沾人家的光。唉,这、这也太不厚道了。

    于是,尽管乡亲们心里并不看好这一做法,可他们知道这肯定也是赵四娘家的意思,于是心存感激的乡里人都来声援赵正义。迫使赵老爷子答应,以此来表达心中的谢意。

    宋氏终于能够彻底从老赵家解脱了,可老赵家的长孙女赵元娘又该何去何从呢?

    尽管赵正义同意让宋氏带着赵元娘一起过日子。并且当众保证族内绝不干涉赵元娘的婚配。但赵元娘还是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决断——自请出族。

    如此决绝,让所有人都深感不解,就连事先通过气的赵正义和宋氏他们也觉得难以接受,唯一的例外就属赵四娘了。

    别人多是替赵元娘担忧。而赵四娘则是打心底里羡慕。

    珍惜生命。远离极品。

    赵四娘一直认为,在有限的生命里应该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去和极品们斗来斗去。即使次次斗赢又如何?不过是在虚耗光阴罢了。

    其实,赵四娘不是没有想过带着全家人一起脱离宗族,从而和老赵家一刀两断。事实上,凭她现在对家人的影响,再借助她私下里和赵正义达成的协议,她完全可以做得到。

    只是。几番试探后赵四娘发现,何止是赵永忠。就连年幼无知的赵四郎都对宗族怀有极深的感情。可以说这里的人,除去赵元娘那种被逼无奈的,绝没有人会选择自请出族。

    且不谈出族后可能生出的种种弊端,光是由此而来的罪恶感,就可能让深受宗族思想影响的家人一生背负。这绝对是赵四娘不愿意看到的,她不能这么自私,为了一时的快意,就让爱她的家人陷入“道德”的深渊。

    因而在看到赵正义开祠堂将赵元娘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时,赵四娘只是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虽可惜,但无悔。

    这一日老赵家发生了好多事情,对其他人来说很是出乎意料,但对赵四娘来讲却是意料之中。

    唯一让赵四娘惊讶的是,在赵老爷子写下放妻书后,还没等她给赵永孝使眼色,赵永孝就主动向赵老爷子提出分家。

    被一桩又一桩晦气事打击得近乎暴走的赵老爷子当然不肯答应,可在当时的情形下却也容不得他断然拒绝,只得摆出一张“慈父脸”,好声好气地劝说赵永孝在完婚之后再商量分家。

    不过,平日和他的三哥一样顺从的赵永孝今日却异常坚持,硬是顶着压力坚决要求分家。

    万般无奈之下,赵老爷子只得应下,但他终是咽不下这口气。

    赵老爷子合计着,反正经过今儿一闹,老赵家已没啥名声可言,那索性就彻底豁出去得了。

    于是,赵老爷子无视别人异样的眼光,按照三房的先例给赵永孝分了家。

    也就是说,赵永孝仅仅得了四亩地和五串钱安家费。房子?那是没有的。至于该给李家的聘礼以及筹备喜宴的钱?对不住,家里困难得很,那也是没有的。

    得知是这种分法后,赵永孝也不争辩,硬气的他拿到文书后,当即就收拾出一个扁扁的包袱,背上就走出了老赵家门,搭着赵四娘家的车渐渐远离了这块他生长的地方。

    看到兄弟也从家里分了出来,赵永忠内心深处隐隐感到一丝不可名状的酸痛。

    其实,感觉心酸难言的并不止赵永忠一人,回去的路上,一家人沉默了一路。

    原本大家是抱着同老赵家据理力争的决心去为李家人争取婚事的,而预想中千难万难的事情居然在里正的几句话下就得以顺利解决了,此时此刻大家原应当欢呼雀跃才是。

    然而,大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关于宋氏的求去,家人们曾经无法理解,甚至宋氏本人也无法理解为何闺女执意如此,但在赵元娘和赵四娘的耐心解释后。大家觉得断个干净倒也罢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赵元娘的自请出族,这件事除开赵四娘外。赵元娘就只对宋氏漏过一些口风。大家与其说是不能理解,更多的是感到心痛——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磨难,元娘才做出了这样决绝的选择呀?

    一时间,骡车上的气氛极为低沉。甚至于回到赵家铺后,姜家人听闻了赵元娘的选择后,也都默默地为她难过。

    不过这样的状态并没能持续很久,很快赵四娘的一席话就打破了沉默。

    “这是怎么说的?四娘。住得好好的,为啥要搬去县城呢?”姜老爷子急急问道。

    “是呀,四娘你要喜欢热闹。咱就搬去镇上呗!县城?那也太远了!”事事依着小闺女的赵永忠也反对道。

    就在方才,赵四娘把家人都召集到了一起,甚至把原应在镇上下车的宋氏母女和赵永孝也一起请回了姜家滩。看人都到齐了,赵四娘当众宣布了举家迁往静海县城的决定。

    如赵四娘所料。几乎所有人都表示反对。站在她这一边的惟有赵元娘。

    “去县城其实是我师父的意思。”赵四娘此话一出,反对之辞登时没了声儿。

    “大伙儿可能不知道,我师父他老人家虽说上了年纪,但身子骨向来硬朗。喜欢四处游览的他常年在外奔波,多少山路都走得。可谁知自打上回他旧病复发后,身体竟一日不如一日了,原说好三月的时候要来看我的,可他那身子骨……唉。再也受不得乡间小路的颠簸了,就没来得成。如今老人家困居在城里心中好生烦闷。越发惦记起我这徒儿来了。因而他老人家就来信让我搬去县城,好方便他时不时来看看我。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命不可违。不过,要是外公、外婆、爹爹、娘亲你们都反对,那我还是拒了吧……”

    这回不等赵四娘说完,刚刚一叠声反对的人全都转而表示赞成了——毕竟大伙儿都认为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全是拜这位老人所赐,如今老人有求,如何能够推拒呢?

    见此情景,赵元娘只想偷笑。其实她同其他人一样,之前也不曾怀疑赵四娘拜了个好师父,甚至还暗暗忖度这个师父极有可能是他特地安排的。只是搬家这件事是她和赵四娘再三商议后的结果,却同这位传说中的师父没有任何关系。如今见赵四娘拿师父说事儿,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怎能不让她好笑?

    不过,话说这位师父真的存在吗?赵元娘心存疑惑。

    在赵四娘的糊弄之下,搬家的事情就这么顺利地定了下来。之所以把宋氏也请了过来,是因为赵元娘打算带着她娘一起搬走,但她担心她娘对这儿还有所留恋,就想让赵四娘家帮忙劝说一二。

    其实,在今日前,恪守三从四德的宋氏虽早对老赵家寒了心,但仍期望着丈夫能够回来,殷殷盼望着有朝一日一家三口能够团聚。直到今天,她才蓦然发现自己对于丈夫的眷恋远没有她所想象的那般深刻,收到放妻书的那一刻,她竟没有感到一丝难受,充斥在她内心的全是解脱——原来在内心深处,她一直在期待着离去。

    再深的感情也敌不过岁月的蹉跎,更何况宋氏奉父母之命成婚,不过是在婚后同赵永业相处了短短几个月,哪有什么割不断的夫妻之情呢?

    断就断了吧!

    如今宋氏既无娘家也无婆家,此生唯一的牵挂就是闺女了。她晓得闺女虽没像坚决要求她和离那样,坚决要求她远离赵家村,可闺女心中定然是不愿意留在这个所谓的“故乡”的。因而,尽管从未出过远门的宋氏对外面的世界有着本能的抗拒,可她还是决定遵循闺女的意愿。

    于是,不等赵四娘开始忽悠,宋氏就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赵元娘母女搬家,这很好办,因为她们俩人的家私加在一起也没多少,随时能够走路。而赵四娘家却不一样,他们家已不再是几个月前那个全部家当都装不满一板车的贫门敝户,如今的赵四娘家既有旺铺,又有田产,称得上是有家有业,要把这些东西理清,实非易事。

    总的来说,赵四娘不会变卖姜家滩的产业。赵家铺当然是全权交给姜家人打理,至于村里的作坊和养鸭场赵四娘则会让她选出的人负责日常管理,往后让赵三郎时不时来巡视一番。

    然而,镇上的那间铺子就不得不卖出去了,而且必须卖给梁记,以六百两的价格。

    这个价格算是合理,但出售旺铺绝非是赵四娘的本意——这是和赵正义进行协商时,对方提出的要求。

    不要以为赵正义是因为赵四娘家给族里捐了祭田,才处处为他们说话,事实并非如此。

    祭田一事是赵永忠见姜家滩在村办作坊赚钱后为族里添置祭田,于是他就和赵四娘商量出钱买些田地捐给赵氏一族,赵四娘当时就点头同意了。不过赵永忠的原意是购置五亩,可四处打听合适的田地时,恰逢刘老财家抛售田产,于是赵四娘抓住机会以低价全部买下,之后难得大方一回的她将临河的那块地全部送给了赵氏一族。

    赵四娘出手如此豪爽,的确是存着些收买人心的意思,但这也确实是赵四娘家对族里的一番心意。

    事实上,不管捐不捐祭田,赵正义都会替他们家出头——买田之前,双方就以铺子为筹码谈妥了条件。

    至于梁记明明在北街已有个光鲜的门面,还抽什么风要再卖个铺面,还非得卖自家的铺面,赵四娘自觉无法理解,也没空去理解。

    赵四娘认为,当务之急是赶紧再找个新铺面,糕点坊倒还罢了,豆腐坊坐拥无人竞争的绝对优势,就此歇业可有多可惜!至于找到铺面后,豆腐坊该交给谁打理?那还用问,直接交给赵永孝和李家呗!

    不过,尽管今日赵四娘大获全胜,可她还是被老赵家膈应到了,再想到即将归来的赵永业一家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对了,还有搭上温家的赵成青那也是个隐患……赵四娘开始担心起以赵永孝的战斗力能否独自应对诸多极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珍贵聘礼

    “四叔,咱家在南大街上的那间铺面已经转给梁记了,最迟这个月底就得腾出来。我原想着在镇上另寻个合适的铺面再重新开业,可转念一想,倒不如就此把镇上的生意结束了,你就好和咱们一道去县城了,这样一来咱一家人也好有个照应。你看成不?”

    赵永孝显然被赵四娘给问住了,事先毫无思想准备的他一时怔在当地。

    赵四娘觉得赵永孝能主动提出分家,肯定是充分意识到老赵家的卑劣,于是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地指出留在赵家村附近的种种弊端。接着,为了让他放心离开,赵四娘还答应说可以带李家人一起走,并保证会在县城给他们安排好出路。

    面对赵四娘苦口婆心的劝说,赵永孝却迟迟没有作出回应。

    赵四娘猜想赵永孝或许是在怀疑自己承诺的可靠性,于是,她忙给“一家之主”递了个眼色。

    赵永忠心里也很纠结啊,四弟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这些年来二人形影不离,也就是这几个月才稍稍分开,可也就十来里路的事儿。而今,自家要去县城了,他还真不放心留四弟在这儿,心想着要是哥俩儿能一道走就好了。只是县城啊,年幼时他曾在那儿住过一阵子,在他印象里那地界可不是那么好混的。因而,对于即将开始的新生活,他自个儿心里都在打鼓。就这么两眼一抹黑地把四弟带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样真的好吗?

    故而。赵永忠只是干巴巴地来了句:“四娘说的都作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其实,不光是赵永忠,家中其他人也对前路充满了担忧。并不认为带走赵永孝是个好主意。因而,向来无条件支持赵四娘的家人这回都选择默不作声。

    关于赵永孝的去留问题,说到底这是女婿一家的家务事,作为岳母的杨氏心中虽有她独到的见解,却不方便开口,就一直随着姜老爷子静坐在一旁。

    不过这会儿,杨氏见屋子里安静得有些古怪。生怕赵四娘尴尬下不了台,于是轻咳了两声,打破沉默道:“甭管是去还是留。都得让孩子他四叔先把亲给成了,不是?”

    一提到婚事,好嫂子姜氏忙接口道:“是啊,婚事早就该办了。怎么也不能再拖了!嗯。明儿我就约上董婶婶,同她一起去找镇上的算命先生,让他看看最近的黄道吉日是哪天,让他四叔尽快成婚!”

    赵永忠闻言也立马开口道:“永孝,聘礼啥的你甭担心,这些哥嫂都包了!”

    “就是,爷奶不管事儿,还有咱们呢!四叔。你放心,咱保管帮你把婚事办的漂漂亮亮的!”赵三娘补充道。

    看到一家人都陷入了热烈的讨论之中。一会儿这个说该下啥聘礼合适,一会儿那个说席面该摆几荤几素,坐在一旁插不上话的赵四娘撇了撇嘴。

    别急呀,咱先把搬家的事儿说清楚了,再谈结婚的事儿成不?

    倒不是赵四娘不顾及李家老太太的病情,实在是老太太并没有病到马上就会撒手人寰的程度。事实上,自从赵四娘家找申大夫给老太太看诊后,老太太的病情就一直很平稳。

    只不过是老太太见高店村里在农忙前又有几对新人成婚了,特别是其中一个新娘还是李翠萍的远房侄女,再回头一瞅家里的“老姑娘”,两相对比之下,心里不免就有点着急上火。

    温吞了一辈子的老人家这回火气上来后,索性心一横,思量着凡事可一不可再,老赵家害得儿子死不瞑目,总不好意思再害她也死不瞑目吧?于是,她也不怕忌讳,就强令儿孙们再登老赵家门,以自己身体为由来催促老赵家答应早日成婚。

    这件事情赵四娘早在听说老太太快不行后带着申大夫上门看诊时,就知道其中内情了。不过当时赵四娘心里另有打算,也就没有把真相告诉赵永忠等人。

    咦?等等!据李家人说,自家四叔也是知道实情的呀!那刚刚还似个没嘴葫芦的他这会儿却抓耳挠腮摆出一副急切地不得了的样子,到底是在急个啥呀?

    尽管赵四娘心中腹诽不断,可识趣的她最终没有开口揭穿。

    第二天,成亲的日子就订了下来,安排在了这个月的十二。

    同一天,赵永孝在和李家人商量后,婉拒了赵四娘的建议,决定婚后依然留在这儿。

    其实,赵四娘提出那样的建议固然是出于好心,只是身为穿越者的她并没有充分意识到当地人对家乡的浓厚感情,尤其是老年人更加执着于叶落归根,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选择背井离乡。

    李家就有这样一位老人,尽管她的身体状况还算不错,却担忧着会客死他乡,万万不肯离家远行。

    李家老太太不肯走,李家其他人当然也不能走。于是,考虑到媳妇儿感受的赵永孝当机立断决定留下。

    得知了赵永孝的决定后,赵四娘当时并没有说什么。

    不过,两天后,连日奔波的赵四娘将正在镇上忙于筹备婚礼的赵永孝再一次请回了赵家铺。

    人一来,赵四娘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道:“新的铺面已经找到了,都在北街上。一间就是原来的许记,里面好些做豆腐的家伙事儿许家人都不曾搬走,正好拿来接着开豆腐坊;还有一间原先是饭馆,拾掇拾掇也接着做吃食生意好了。”边说边将两张房契塞给赵永孝。

    要在长乐镇上找到如原先那么好的铺面当然是不可能的了,但最近要转手的铺面也有好几家,赵四娘选来选去却挑中了“对头”梁记右手边的两间铺面。

    其中一间是赵成蓝原婆家经营的许记。自打赵成蓝的丑事曝光后。许家人就搬离了长乐镇,铺子就一直空在那儿。直到最近,或许是许家下定决心不再回来了。就托人将铺子出售出去,正好巧了赵四娘。

    而另一间则是家经营不善的小饭馆,连同饭馆里的大堆桌椅板凳和锅碗瓢盆,买下来时都只花了三十两银子。能以如此低价拿下一间地点还算不错的铺面,倒不是赵四娘又行大运了,实在是铺子太旧太小。

    却说赵永孝出生后不久老赵家就开始走下坡路,因而他比起赵永忠还不如。连一天书不曾没读过。不过,勤奋的他还是软磨硬泡地从他三哥那里学会了好些字,其中最熟的当属自个儿的名字。因而。两张房契上具体写着啥他不怎么看得懂,可他却惊讶地在其中一张上面找到了自个儿的名字。

    “这、这是……”赵永孝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

    “不错,两家铺面里的许记确实是记在了四叔你的名下。另一家则是记在了四婶弟弟的名下。”见赵永孝忙不迭地要推拒。赵四娘忙道:“四叔,你别忙着推辞,先听我说。我知道这两天四叔你正忙着在镇上找房子,可用租来的房子做新房未免委屈了四婶了。倒是许记,前些年咱也去过一两趟,后面的小院儿既干净又周正,稍稍收拾一下,就是个现成的新房。正好能赶上大喜的日子。

    “另外一间铺子呢,其实就是从前的李记饭馆。赶明儿咱定做个“李记”的招牌挂上去,交到李家人手里,再没比这更好聘礼了。”

    “这两间铺子好是好,可、可也不该写我和青林的名字呀!”厚道老实的赵永孝颤着声音道。

    赵四娘笑道:“四叔放心,两间铺子一共作价一百五十两,当然不能白送给你!虽然这两个月来为了不让老宅的人察觉出来,只给了四叔你一贯多点儿的月钱,可你是知道的,豆腐坊所赚的远不止这个数。我相信,一两年内你就能把房钱给赚回来,到时再还给咱家也就是了。”

    “不成、不成,做豆腐的本事都是你们教的,我都还没报答呢,哪能再拿你们家的铺子呀!”赵永孝连连摇头拒绝道。

    “永孝,你这说的是啥话,一家人还分啥‘你们家’、‘我们家’的?你这么说,也太见外了!四娘给你就拿着!”赵永忠帮口道。

    姜氏也道:“是呀,他四叔,你留在这儿好好整治份家业,你哥才能走得安心啊!”

    “嗯,咱们都走了,以后就得靠你孝敬咱爹娘了。可手里没钱怎么孝敬得起来呢?所以啊,你还是把铺子收起来吧!”笨嘴笨舌的赵永忠今日超常发挥,短时间内竟又想出个理由来,可赵三娘听着就是不舒坦,不过暗自翻了个白眼的她也紧随其后加入了游说的行列中。

    最终,在赵四娘家的再三苦劝下,赵永孝将两张房契收下。不过固执的他还是坚持写下欠条,再三承诺会尽快还清欠款。

    接下来的几天,大伙儿依然忙于筹备婚事。

    虽然赵永孝说了一切从简,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妥各项嫁娶事宜还是相当费力的。

    这一日是五月十一,包括李家老太太在内,李家所有人都聚在了李记饭馆里,忙碌着第二天的喜宴。

    赵四娘家原打算将喜宴摆在庆丰楼,都说好了由热心的汪掌柜免费提供场地,再由赵家铺负责置办酒席,既体面又实惠。不过,李家人和赵永孝再三合计后,改将喜宴摆在如今尚显简陋的李记。

    此刻,李家老太太陈氏正坐在李记的柜台后面,手执细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一块招牌。

    这块刻着“李记饭馆”四个大字的招牌显然已有年份,看得出来它曾用黑漆漆过,还一定漆得很好,常年剥蚀过后,黑漆只剩了点痕迹,但整块招牌并未朽坏,依然保存完好。

    是的,这就是李记原先的那块老招牌。随着李记的歇业,李家人一直将它珍藏在家中,却万没想到它这么快就能重见天日了。

    前儿李家人收到那份带着李记房契的聘礼时,个个喜极而泣。就连李家最小的孩子李青林都知道李记对自家有着非同一般的含义,可以说那是李家祖祖辈辈奋斗的结果。而爹爹最愧疚的就是因为自己的病将祖上传下来的基业给败光了,临死前他甚至觉得无颜去见祖宗。

    如今爹爹总算能够含笑九泉了吧?

    对于给予李家人这一切的赵四娘家,他们真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

    之前,赵四娘家不单出极高的月钱雇他们这些老老少少去豆腐坊干活,还教会他们做各种豆制品。虽然赵四娘家说了,教他们做法不过是为了方便豆腐坊做生意,让他们别过意不去。可李家人很清楚地知道不是的——诸多豆制品中也就豆腐稍稍有些难运,为了生意的话,至多教做豆腐就够了,其他方子又何必教呢?那些豆制品在姜家滩的作坊里都有的做,运来镇上并不是啥难事,完全不用把方子泄露给他们——那些可是随便抽一样就能让一户人家好几代衣食无忧的秘诀呀,别人家藏还来不及,可赵四娘家居然毫不保留地传授给了他们。

    再有,就是这间铺子了。尽管赵四娘家说是借钱给赵永孝置办而来的聘礼,可仔细想想,哪有这样无条件借钱的?其实赵四娘家就是把铺子送给了自家呀,不过是换了个说法罢了。

    对了,待会儿姜氏还会过来教他们做几道大菜,说是为了明儿的喜宴,可其实呢?唉,赵家铺的手艺他们是知道的,这分明是赵四娘家担心新开的李记争不过人家,又拐着弯来传授绝活了。

    这让他们说啥好呀!

    李记里的所有人都觉着,能和这样仁义的人家做亲戚绝对是祖上积德。

    就在李家人感慨万千时,正站在门外擦拭铺板的李青林注意到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已经在隔壁豆腐坊外徘徊了好久,好奇的他便跑去询问那少年的来意。

    在得知少年的身份后,李青林才想起来自家不光有赵四娘家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戚,还有老赵家那样难得一见的极品亲戚。

    这不,极品家来人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上有高堂

    说起来,赵永孝的婚事几乎是由赵四娘家一力操办。至于其他“亲人”,呵呵,且不谈在赵家村的赵老爷子夫妇,光说近在咫尺的赵永年一家,一家五口竟连个人影儿都没出现,甚至不曾托人送份贺礼过来。

    尽管如此,赵永孝成婚,却不好不请父兄。

    于是赵永孝愣是在百忙中抽空跑了趟老赵家,将请柬双手奉上。

    可结果赵永孝祝福的话没听到一句,反倒挨了一顿数落。甚至余怒未消的赵老爷子明确表示,赵永孝爱咋地咋地,反正老赵家绝不会有人去喝他的喜酒。

    赵永年一家不出席倒罢了,可要是作为男方家长的赵老爷子夫妇居然也不来,可以想见,届时喜宴上赵永孝会有多难堪。毕竟赵永孝一没死爹二没死娘,可爹娘却双双缺席,这是几个意思?不就是在向众人暗示赵永孝不孝,想让前来赴宴的人们戳他的脊梁骨呢!

    这要是换做赵永忠,肯定会扒在老赵家苦苦哀求,想尽办法去满足他那欲壑难填的爹娘,从而换来二老的大驾光临。

    可吃着同样水米长大的赵永孝行事却不同于他的三哥,事先和李翠萍通过气的他倒也光棍,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不来?切,那就拉倒呗!

    这可让赵老爷子夫妇咋办哟?俩人预想了一肚子条件,正准备狮子大开口呢,结果那不孝子愣是连开口的机会都不曾给他们。

    哼,不孝的东西。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于是,赵乔氏在村里头逢人就数落赵永孝的不是。经过上回里正的敲打。她倒也不敢明说他不孝,可话里话外的,那意思也差不离几,弄得全村人都知道他们对赵永孝极其不满,是决不会去喝喜酒的。

    可这会儿,赵二郎居然找上门儿来了,还说是家里让他来恭贺他四叔的。咦。难道是老赵家天良发现了?

    不像!

    会有人家送贺礼就送一坛酒来吗?再穷的人家也干不出这种事儿来,不管是啥,好歹凑成一双不是?

    赵二郎也知道就送一小坛子酒不像话。可他爹看钱看得紧,十四岁的他竟连一文钱私房钱都没有,就手上这坛酒还是他悄悄从铺子里匀出来的,别的他再也拿不出了。

    虽然看不上老赵家的作风。可李家人也会去不为难一个孩子。得知他其实是想借机找赵四娘,就把他领去了豆腐坊的后院儿——这会儿赵四娘姐妹几个正跟着宋氏和姜氏在布置新房。

    对于赵二郎的到来,大家都感到很吃惊,但还是热情招呼了他。

    尽管赵二郎吞吞吐吐的样子,赵元娘和赵四娘还是隐约猜到了他的真正来意。

    于是,姐妹俩把他领到了后门外,见四下无人,也不瞒他。直接告之他爹在外面的勾当。

    感念赵二郎对宋氏的救命之恩,赵元娘又特地提醒他道。最好防着他爹一点,他那外室怕不是什么好相与的,难保会撺掇他爹对他娘不利。

    记得上一世里,就是在这个秋天,赵二郎的娘亲乔氏忽然得了急症,不过十来天的工夫就过世了。

    平时原本很康健的人在短时间内忽然死亡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情,只是当时赵元娘自身难保,且她也万想不到世上竟会有人下手谋害为他生儿育女的结发妻子,故而那时候她纵然心存疑惑却也没有再往深处想。

    而今,赵元娘知道赵永年具备杀妻动机,再仔细回想起来,乔氏病重后,赵永年就把她送回了老赵家。说是让她回来安心养病,却没给她请附近医术最高的申大夫来看诊,而是让个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游方郎中一直医治乔氏到死。

    此外,前世赵乔氏派赵元娘去照料乔氏,赵元娘清楚地记得乔氏死前不停地呕吐腹泻,一头浓密的头发近乎掉光,甚至连牙齿也掉了几颗——如今想来,这不像是得了重病,倒像是中了剧毒。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赵元娘的猜测罢了,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实据。而且就算真是赵永年下毒谋害,那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一世他偷养外室的勾当已被赵四娘察觉,就算他有作恶的心,估计被敲打过的他也那没作恶的胆了,至多是为难为难乔氏,当不至于害人性命。

    因而,赵元娘只是语焉不详地提点了一二,见赵二郎郑重点头后,也就彻底放下心来了。

    然而,此后发生的种种证明赵元娘放心得太早,她实在是低估了赵永年和他姘头的恶毒程度,谋杀再一次上演,更让人难受的是,赵二郎甚至于赵永孝夫妇和李家都搭了进去。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赵元娘都忍不住懊悔——当初要是没有多嘴提醒赵二郎就好了,那样的话,乔氏或许依旧难逃一死,但结果多半就不会那样惨烈了……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暂且不提,还说当前。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赵永孝的婚礼如期举行。

    大家原已做好了心理建设,均想,老赵家的人不来参加更好,毕竟,谁也不希望在大喜的日子看到些黑着脸的搅局之人。至于男方高堂缺席的影响,大家也想开了,就算会有好事之徒说些闲话又如何,那就随他们说去好了,嘴长在人家身上,自家管不着,也没那工夫管,过好日子才最要紧。

    然而,不知咋的,前两天还在唧唧歪歪的赵老爷子居然再次出尔反尔,那天晌午饭前,就见他领着一大家子人哄了过来。

    最神奇的是,老两口还满脸堆笑,甚至打着前来帮忙的名义,刚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在院子里指手画脚起来。摆出一副好不热心的模样。

    可惜好景不长,赵乔氏脸上的笑容只维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当她看着那熟悉的院子,再想到好久未见的大闺女。心里极不是滋味,憋不住就想做怪。

    好在出门前赵乔氏得了赵老爷子的严令,且她知道族长也在受邀之列,迫于二人的威严,总算没在大喜之日闹出不痛快来,只是脸上不免来出来了一些。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感到很欣慰——来了就好啊。大伙儿对老赵家的要求真心不高。

    先前赵永孝表现得那么光棍,可他心里应该还是很在意他爹娘能否出席婚宴的吧?

    看到赵永孝从眼底流露出的喜悦,赵四娘开始纠结了。要不这回就放自家老爹一马——哼,真以为我不知道呢!老赵家人会这么配合,还不是你拿钱买来的结果!

    仿佛是感受到那有如实质的目光,一直低头装鹌鹑的赵永忠悄悄侧头瞄了一眼。不幸正对上赵四娘那似笑非笑的小眼神。心虚的他立马埋头装蒜。

    正如赵四娘所料,今儿赵老爷子夫妇会这么“慈爱”,完全是赵永忠立下的“功劳”。

    如今赵四娘家由赵四娘管账,每一笔收支她都会认真核算,哪怕是差一文钱,她也会较真到底。

    不过,这么“锱铢必较”的赵四娘在平日里手却很松,她每个月都会给家人分发大笔的零花钱。而赵永忠作为名义上的一家之主,得到的零花钱自然也是最多的。不过几个月的工夫。他口袋里的零钱竟有二三十两之多。

    于是这些钱在关键时刻就起到重要作用了。这不,当白花花的银子全部转移到赵乔氏口袋里头的时候,终于买来了二老会心一笑。

    自知犯下大错的赵永忠恨不得把自己卷成一张皮,借此来降低自个儿的存在感。不过,此刻的他心里除了忐忑之外,同时竟很愉悦,他觉着吧,这钱花得值!

    可怜这个忠厚老实的汉子他现在还不明白啥叫做“好心做坏事”,尽管这个“坏事”其实跟他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可遇上老赵家这样至贱无敌的人家,到那时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呦,我来数数看,光冷盘就有六个肉菜呢!”

    乔氏可不管院子里头的人在说些啥,务实的她一进门也不寒暄,熟门熟路的她扭身就摸进了灶间。

    一进门,乔氏就被已经分装好的各式冷菜亮瞎了眼,刚想染指里面的肉菜,冷不丁瞅见冷菜旁边竟放着一只绘着鸳鸯戏水的八角螺钿漆器,登时肉也不吃了,一手抓住漆器的盖子,一手从里面掏出几颗桂圆,边嗑边对着那漆器啧啧称赞。

    “好生鲜亮!当年里正家娶二儿媳妇的时候,梁玉芳就从家里带来个这样的首饰盒,听说是正宗的静海螺钿漆器,值老钱了!我想伸手摸一下她嫂子还不依,啥玩意儿呀……

    “对了,这个比那个要大,花纹也更好看,肯定更贵了!都说老三家赚了大钱,啧啧,一看这盒子就知道人家没瞎传。只是弟妹呀,你们不能光顾着提携老四这个弟弟,就忘了自家亲哥呀……”

    看着乔氏一边口沫横飞地大声讲话,一边四处乱吐桂圆壳,即使是好脾气的姜氏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原来晚上的喜宴虽是设在隔壁的李记,但李记的厨房实在太小,就将冷菜存放在原先的许记也就是新房的灶间里。同时放在这儿的漆器里装着的可不是用来宴客的普通果子,那可是一会儿要摆在新房桌子上的八格如意喜盒。按照静海的传统,里面分别装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柏枝、糕团、核桃、百合等,寓意着“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缺一不可。

    但凡是本地媳妇儿都能一眼认出这种喜盒,毕竟寻常的果盒里谁没事儿放柏枝进去呀?绝不可能朝它伸手。

    可土生土长的乔氏竟似完全不知这个习俗一般,吃完桂圆吃红枣,眼瞅着她又把魔抓伸向了糕团,忍无可忍的姜氏开口劝道:“二嫂,别的果子倒还罢了,这糕团可是专程从府城里的喜铺莲云楼里买回来的。别看十二个挺多的,它这是一套,每个上都刻着不同的花纹呢!这要是少了一个就不太好了,咱就别动它了啊!”

    乔氏眼睛微咪,面露不满。

    许是乔氏见素来对她恭顺的弟媳今日竟敢开口阻拦,心头一睹,激起了她那孤拐性子。

    不让我动?我偏要动,你奈我何?

    于是,乔氏乘姜氏不备,飞快地摸了一把放在最上头的那块糕团,嘴里还嘟囔了一声。

    乔氏声音太低,姜氏没听清她在说啥。不过,姜氏见乔氏还算有分寸,只摸未取,也就干笑一声,轻轻放过。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姜氏可不想为这点事儿同妯娌闹出不愉快来。

    不过同在灶间里忙活着的李翠莲却听明白了,乔氏是在埋怨姜氏“小气”,又见糕点上好好的吉祥纹愣是被乔氏弄洇了,不由得心头火起,冷笑一声,道:“小气?我从来只听说过铁公鸡,没成想今儿竟见到了只糖公鸡,非但自个儿一毛不拔,还要从旁人身上粘两根毛下来,真是开眼界了!”

    这般嘲讽,要是别的媳妇子听了肯定闹个大红脸,可乔氏是谁呀,脸不红心不跳,两手空空而来的她镇定自若地嚼完嘴里的红枣,又自然而然地从冷盘里拿了块排骨啃起来,还美其名曰这是在帮她们尝尝咸淡。

    遇上这样的极品,李翠莲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年轻气盛的她一把冲到乔氏面前,挡住乔氏那双不肯消停的爪子。

    “这是在做啥?大好的日子里,亲家姑娘咋跟个乌眼鸡似的?”一个极品都还没解决掉,又来了一个,而且新来的这个还是加强版的。

    李翠莲看着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赵乔氏,心中大呼不妙。

    果然,只见赵乔氏以主人的姿态踱了进来,不屑地扫视了一圈灶间。

    “老三媳妇赶紧的,把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拿个食盒装起来,送到隔壁王老爷的府上去。”赵乔氏一边支使着姜氏,一边扭头热情招呼随她同来的老妇人道:“小门小户的,哪有啥好东西?王夫人您可千万别嫌弃。这几个菜虽不值啥,难得还算干净,给王老爷做个下酒菜还是成的。”

    赵乔氏方才点中的几道菜虽然是各式冷盘中价格最高的,但这些冷菜不同于定制糕点,赵四娘家备菜充足,从中拿出几盘送人倒也没啥。

    姜氏并不是个小气人,放在平日,孝顺的她这会儿肯定已经开始忙活着装菜了。

    可是当姜氏看清那个满身富贵打扮的老妇人的长相后,素来和气的她第一次在赵乔氏面前拉长了脸。

    姜氏是儿媳妇不错,可她同时也是一个母亲。

    即使实在这样的好日子里,姜氏也无法在陷她闺女于绝地的仇家面前摆出一张笑脸来,即使这个仇家她也是一个母亲,她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她的亲闺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桃代李僵

    得到了赵永忠的保证,一家人安心地上了路。不多会儿就过了小桥,走到了村里的打谷场。

    打谷场那边的老槐树下如同往日一般,聚集了一群媳妇儿,她们正津津有味地聊着家常。

    若是之前刚出里正家大门那会儿,赵四娘肯定会想方设法去老槐树那儿宣扬一番老赵家的恶行。可这会儿赵四娘很高兴她爹能够给出她想要的承诺,看在她爹的份上,她决定放赵乔氏他们一马,拉住有些蠢蠢欲动的赵三娘,跟在她爹身后接着往前走。

    可赵乔氏这几日实在是闹腾得太凶了,老赵家一下子成了村子里关注的焦点。这会儿那些媳妇儿就在谈论着赵永忠一家,忽然看到当事人出现在面前,哪里肯放过他们,忙把他们团团围住,不住询问。

    赵三娘在众人七嘴八舌的问话中,间接得知了赵乔氏这几日的所作所为,登时气得不轻。她哪里还会客气,先是澄清了事实,紧接着又把老赵家的丑恶嘴脸历数了一番,这才肯乖乖随着赵永忠走。

    走了一段路,赵永忠见四下无人,本想要说上二闺女几句的,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开口,就连原本想要叹口气的,也忍住没敢叹。没法子,自家的闺女一个比一个战斗力强,他实在不是她们的对手呀!

    眼看就快到老赵家了,一家人没有忙着往里走,而是先去了趟隔壁的赵永芳家。

    虽说赵永芳这会儿不在家,可赵永芳的媳妇儿刘氏最是个热情好客的。见他们一家人登门拜访,二话不说忙拉他们进堂屋坐下。

    一家人先是把五串钱如数还给了刘氏,还送了两条大鱼。两包红糖,两包大枣和一块尺头做谢礼。

    刘氏惊讶不已,忙询问起一家人的近况,想知道这些钱和物是从哪儿来的。

    姜氏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老赵家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嚎声,一家人登时面面相觑。他们刚才在打谷场那儿听说了,赵乔氏这几天时不时地会在家里哭天抢地。有时候觉得不过瘾,还特地跑到门外去大骂他们这群不孝子孙,发话要和他们断绝关系。这会儿赵乔氏又要开唱了吗?

    不要说赵四娘他们很快就镇定下来。只作未闻,就连这几日听厌了的刘氏心里也不以为然,继续拉着一家人说话。

    可赵永忠和姜氏脸上挂不住,有些坐不下去。打算立刻告辞回家。

    于是夫妇俩忙拉着儿女们向刘氏再次致谢。婉拒了刘氏的再三挽留,匆匆向老赵家赶去。

    可奇怪的是,临近老赵家的大门,反而听不到赵乔氏的嚎叫声了。

    赵四娘心里嘀咕道:咦?难道是哭不动了,这会儿在中场休息吗?不过她可是听广大的人民群众反应,赵乔氏每天至少会哭上三趟,每趟至少要哭上半个时辰,而且中气十足的她中间都不带停顿的。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咋就哭不动啦?这不科学!

    孝顺的赵永忠生怕她娘哭出个好歹来,忙冲进了家门。紧随其后的赵四娘却细心地发现老赵家屋檐下拴着一头毛驴。随即明了估计是家中来了客人,赵乔氏才舍得不哭的。

    果然走到堂屋一看,刚才还大吵大闹的赵乔氏这会儿居然安安静静地坐在赵老爷子身边陪客,一脸慈爱和蔼的表情。而尖酸刻薄的赵成青则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小媳妇儿样,低眉顺眼地摆弄着手上的帕子。

    赵永忠进了堂屋后见他娘好端端地坐着,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屋子里还坐着一个约莫四十岁出头的妇人。

    “爹,娘,咱们回来了!这位是……”赵永忠问道。

    那妇人说得唾沫横飞,正当兴头上,忽然被人打断,心下登时不悦。她扭头一看,只见赵永忠他们个个都穿着粗布衣裳,上面还有些油腻腻的,很是瞧不起他们。

    “老姐姐,这些人都是谁呀?”那妇人一脸轻蔑地问道。

    赵乔氏看见赵永忠一家居然回来了,还回来得很不是时候,登时就要发作。不过顾及到那妇人的存在,硬是把即将出口的叫骂声咽了下去。

    赵乔氏调整好表情,一脸谄媚地朝那妇人笑道:“这是我那不成器的老三一家。不过您尽管让温家放心,他们已经从咱们家分出去了,跟咱们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那妇人点头道:“那就好!其实人家温家家大业大的,拿几个钱接济接济穷亲戚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知道温家发达了,老是觍着脸上门借钱,弄得人家烦不胜烦。这才让我打听清楚了,你们家有没有这么一号人。”

    别人倒还罢了,赵三娘听得勃然大怒,就要冲上前去理论,赵四娘见状忙拦住了她。

    这妇人虽然穿着一身绸布衣裳,显得颇为体面,可是颜色搭配得甚是脱跳,头上还带着一朵大红色的绢花。再观察她的神情举止,怎么也不像安分的良家妇女。登时“媒婆”两个字闪现在赵四娘眼前。

    常言道:“十个媒人九个说”。这会儿出言顶撞,这媒婆要是怀恨在心,谁知道会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在外头散布些什么谣言。虽然赵三娘今年才十三岁,可她总要定亲的,逞一时口舌之快,耽误了一生幸福就不值得了。

    于是赵四娘笑道:“咱奶说得对,咱们确实和老赵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今儿回来就是收拾东西搬走的。所以大娘您只管放心,咱们绝对不会去高攀温家的。”

    那妇人见这帮穷鬼这般识趣,满意地笑了。

    赵乔氏和赵成青瞧见那妇人的表情,也满意地笑了。

    只有赵老爷子听说三房要搬走。登时生出一丝不舍之情。

    虽说赵老爷子默许了赵乔氏的连番闹腾,可那是因为家里确实没有多少现钱了,为了赵大郎的前程。才不得不舍弃他们三房。可是如今静海县城数一数二的温家看上了他的小闺女,赵大郎的前程有了保障,那五贯钱更加算不得什么了。于是赵老爷子就寻思着,让赵永忠一家重回老赵家。

    “老三呀……”

    赵乔氏和赵老爷子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一看他的表情就能猜出他在想些啥,忙打断道:“老头子,孩子们翅膀硬了。想要飞了,既然他们坚持要走那就让他们走呗!这强扭的瓜不甜,把他们硬留下来。对谁都没好处!”

    赵老爷子心中暗骂:你这老太婆,就是假精明!知道你是舍不得那五贯钱,可咱家马上就会有大笔聘礼进账,拿点儿给三房还了债。让他们留下来更划算呀!你好好算算。三房他们虽然孩子多,可人都勤快能干,留他们在家干一年活儿就能把五贯钱给赚回来了。再者他们人回来了,分家时不得已分给他们的那四亩地也就跟着回来了,不说那块地本身就远不止值五贯钱,它一年的产出也不是个小数目呀!

    可当着其他人的面,赵老爷子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说道:“搬家这事儿还要从长计较。你们先不要忙着……”

    “爹!”赵成青撅着嘴喊道。

    这回一直在旁边装淑女的赵成青不依了。人家温家都说不要穷亲戚了,这会儿把三哥一家留下。那王媒婆回去一说,温家不肯和她家结亲了可怎么办?

    脾气不太好的赵三娘看到老赵家这些人的嘴脸,心中很是不耐烦,暗道:谁还想赖在这儿不走了?你们就算跪下来求我留下,我还不答应呢!

    赵三娘似笑非笑道:“爷,您的好意咱们心领了!只是奶和小姑都巴不得咱们早点儿走呢!咱们留下来也没啥意思,反而弄得大家都不痛快。”

    赵四娘笑吟吟地接口道:“爷,搬家是咱们一家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的结果,您就不用挽留了。对了,既然您家有贵客在,咱们也不好意思再留在这儿耽误您待客了。”说到这儿,赵四娘拉了拉赵永忠的衣袖,催促道:“爹,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下去收拾屋子吧!”

    说罢,赵四娘就朝赵三郎使了个眼色,兄妹俩合力拉着赵永忠下去了。

    姜氏和赵四郎见了,也跟着出去了。

    只有赵三娘留在原地没动,问道:“爷,说好给咱们置办一套农具和锅碗瓢盆的,咱都出去三四天了,都备好了吗?”

    赵老爷子一阵尴尬,他也就是当着里正他们的面嘴上说说而已,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儿了。可当着王媒婆的面儿又不好说没有置办,刚要先应承下来说办好了,谁想赵三娘下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

    “备好了的话,我这就去看看。嗯,咱爷亲自给咱家办的,肯定合用!”赵三娘满脸信任地说道。

    赵乔氏母女见赵三娘一点儿都不识相,就为了几个破碗烂碟杵在这儿不肯走,耽误她们接待贵客,心里是又气又急。

    “好了,好了!待会儿你们直接去咱家杂货铺领好了!”赵乔氏挥了挥手,像打发乞丐般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赵三娘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继续问道:“奶,空口无凭,到时候咱二伯不肯给怎么办?”

    倒不是赵三娘故意在这儿磨叽,实在是赵永年把铺子里的东西都捏得紧紧的,全都视作自个儿的私有财产,连一块糖都不愿意给自家侄女。就凭着赵乔氏这句口信,他肯乖乖交出东西来才怪呢!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赵成青气急败坏地问道。

    “要么麻烦咱爷写张字条,要么直接给咱们现钱!”赵三娘淡定地答道。

    赵乔氏母女俩哪里有空去等研磨写字条,都巴不得她立刻滚蛋。于是赵乔氏忙跑回房去取了五串钱,打发她走路。

    五串钱虽然不多,但勉强也能够置办齐一套下等的家伙事儿。赵三娘知道这回完全是借了那妇人的东风,刻薄成性的赵乔氏才不得不这么大方。想到这会儿赵乔氏心里八成在滴血,赵三娘就觉得解气。

    于是得了钱的赵三娘温良地笑了笑,很有讲礼数地同众人一一打完招呼,这才施施然退下。

    出了堂屋,赵三娘刚要往东厢房走,就被赵四娘悄悄拦了下来,招呼她一块儿躲到屋外的窗子那儿偷听。

    只听堂屋里赵乔氏先是数落了赵永忠一家人一番,王媒婆不以为意地说穷人都是这个德行。然后王媒婆从刚才被打断的地方接着说,继续狠狠地赞扬赵成青。

    称赞赵成青的容貌倒还罢了,虽然她的容貌没有王媒婆嘴上说的那样天上有地上无的,但也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可当赵四娘听到王媒婆夸赞赵成青“温良敦厚”,差点儿没有笑出声来,心道:这媒婆一张嘴,真能把死人也说活呀!

    不过赵四娘站在窗外听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把这桩亲事听出了个子丑寅卯。原来在静海县城有头有脸的温家二公子看上了赵成青,特地派这个王媒婆上门来提亲,想要尽快把赵成青给“娶”回家。

    其实说“娶”有些勉强,人家温二公子可是有正妻的。虽说这正妻不会生养,而且还病入膏肓了,但人家毕竟还没断气,还占着正室的名分。尽管温二公子答应派花轿来迎娶赵成青,可细细讲究起来,只能算是纳妾。

    赵乔氏母女俩才不管是不是去做妾,都一千个一万个愿意。至于赵老爷子他虽然也希望攀上温家这门亲事,可心里还是有点儿疙瘩。毕竟他是一心希望赵大郎走上仕途的,要是让人家知道赵大郎有个给人做妾的小姑,怕是会影响赵大郎的名声。

    听到这儿,赵四娘便拉着赵三娘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到了东厢房,赵永忠他们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利落,正等着她们回来。倒不是他们的动作有多么神速,实在是屋子里加起来也没几件家当,随便一装就成了,方便快捷,一了百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收购山货

    赵乔氏曾听王媒婆说过,温府大少奶奶苗氏和二少奶奶一样,也是只不生蛋的鸡。不用多久,温家的长孙就会从自家闺女肚子里出来了,他往后肯定是要继承所有家产的。到那时候,整个温府上下还不是由闺女说的算,那苗氏还不得任由闺女捏扁搓圆?

    以上纯属是赵乔氏的春秋大梦,见过世面的赵老爷子可不会像她那么天真,他隐约意识到,这门姻亲怕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牢靠。

    回到赵家村后,赵老爷子就决定趁着自家还能妥妥地挂着“皇亲国戚”名头的时候,赶紧给赵大郎订门好亲事。

    于是赵老爷子就降格以求,瞄准了往日瞧不上的王家,随后便有了支使赵乔氏巴结白氏的那一出。

    尽管赵老爷子事前曾再三敲打过赵乔氏,让她无论如何也得促成同王家的这门亲事。可此刻赵乔氏惊闻王家的闺女居然是只破鞋,这让她如何能沉得住气?

    如果真的确有其事,就算他王家再好,这门亲事也不能要!

    更何况,在赵乔氏心里,王家并非是最好的选择。虽然赵老爷子和她说过,自家不久后极有可能失去温家这门姻亲,让她抓紧时间,小心行事。可她始终不相信美貌伶俐的小闺女会一直失势,她深信等小闺女生下温家的长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到时候,她的金孙赵大郎完全能够找到更好的岳家。

    思及至此,赵乔氏暗自咬牙道:罢了!今儿就算是得罪白氏。她也得当面把事情问个清楚。

    “咱这亲家姑娘没事儿就爱同人嚼舌,尽说些有的没的,王夫人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只不过。这话儿八成也是她从谁谁谁那儿听过来的……哎呀,大伙儿都知道王家的家风再好不过了,怎么会有人编出这么难听的传言呢?不能够,这肯定不能够啊!王夫人,您说不说是啊!”赵乔氏嘴里喊着不能够,可眼里却满是怀疑,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她要白氏立即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尽管此时白氏心中已经惊起了惊涛骇浪,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村妇如何能对发生在县城里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难道这件事已经传到镇上了?这不能够呀!

    唉,闺女命苦。好不容易看上的公子爷外表生得那么硬朗,谁知内里却是个极惧内的。一听说他那夫人知晓了他和闺女的事儿,生怕那女人会去找他算账,就忙不迭地把闺女送了回来。

    说实话。自家倒是想去闹一闹呢。闺女都跟了公子爷大半年了,怎么也得给个名分不是?可在苗家和温家的共同打压下,无权无势的自家愣是没能翻出朵浪花来,只能收下一百两封口费,默默咽下这个哑巴亏。

    如果可以,装了半辈子斯文人的白氏现在就想扑上前去,将李翠莲那张贱嘴撕烂。可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此时决不能够动粗。

    只见白氏放下身段。赔笑脸道:“李家姑娘是吧?刚才是我口气太冲,说了些不中听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还有这位,是赵夫人的三儿媳妇吧?赵姑娘的事儿确实是咱家对不住你,我在这儿给你赔不是啦!

    “只是,有些无凭无据的话你们可不能张口就来呀!这可关系着一个姑娘的清誉呢!你们这么乱讲,是存心要把人往绝处逼啊!当年你家仁义,用自家的姑娘换下咱闺女,如今怎么忍心看她去死?”

    不得不说,白氏的演技很好,成功糊弄住了心软的姜氏。

    尽管姜氏怨恨王家,连带着讨厌王清溪,可她怎么也不忍心看着这个同大闺女年龄相若的姑娘被逼上绝路。哪怕姜氏知道李翠莲并非信口开河,她所说的乃是小闺女多番打探而来的确凿消息,但她终是没有开口反驳白氏。

    李翠莲可不是耳朵软的姜氏,白氏的苦情戏码可打动不了她。

    在李翠莲看来,任何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既然王清溪敢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儿,那她就得承受得住事发时的后果。

    敢做不敢认,这算啥!

    不过,看到赵乔氏那副势力的嘴脸,李翠莲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恶意。她倒想看看,日后老赵家得知自家攀来攀去,最后娶回去的宝贝原来是只破鞋时,会是怎样的反应,到时候他们是否还能傲的起来。

    于是,李翠莲挑了挑眉,也没做声。

    白氏见状,心里那块大石总算落地。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哪怕是龙肉她都不想蹭了,忙拉着赵乔氏走人。

    若问此时,李翠莲最佩服的人是谁?非乔氏莫属。

    即使老赵家之前不曾知会乔氏,告诉她自家有意让赵大郎去娶王家闺女。可听了方才那段话,再看赵乔氏和白氏的表现,稍有脑子的人都会猜到赵王两家有意结亲了。

    事关长子的终身大事,乔氏这当娘不应该站出来问清楚吗?她倒好,趁着大家说话的工夫,拼命吃值钱的肉菜,就是这么会利用时间,妥妥的吃货一枚。

    都这时候了,乔氏还在忙着往衣兜里塞进一把又一把干果。李翠莲见状,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无力吐槽的她就这么一言不发,眼睁睁看着乔氏乐呵呵地离开灶间。

    不提让人心塞的乔氏,还说白氏好了。也不知她后来是怎么同赵乔氏说的,反正接下来一整天赵乔氏都笑吟吟的,甚至连带着赵老爷子的笑容里都多了几分真心。

    托白氏的福,赵老爷子夫妇将慈父慈母形象保持到了最后,喜宴得以顺利进行。

    只是直到喜宴结束,除了在家安胎的姚氏外。说好给姚氏准备完晚饭就过来的杨氏竟没有出现。

    姜氏不禁有些担心,生怕她们婆媳俩在家遭遇了啥变故。

    于是,原打算留下来帮忙收拾的姜氏同李家人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往姜家滩赶。

    回去之后,姜氏才知道先前杨氏是跑去给人接生了,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外婆,没听说咱村子里有人要生孩子呀?你是被请去外村接生了吗?”赵三娘好奇地问道。

    杨氏答叹道:“啥外村呀,如今那产妇就躺在咱家茶水摊里头呢!唉,那户家人是从边城逃荒过来的,说是路过茶水摊想在里面喝口热茶来着的。谁想那媳妇儿就发动了。乡亲们看她瘦得不像话,怕她那身子骨生孩子会有危险,就把我叫去看看。还好。还好,母子平安。”

    此时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杨氏在说这话时眼里闪着一丝泪光。

    了解娘亲性情的姜氏猜测,她娘大概是触景伤情了。于是。姜氏笑着建议道:“娘。如今虽说入夏了,可外面晚上还是挺冷的,要是冻着产妇和孩子就不好了,咱给那户人家送床被子吧!”

    “还等你说,我早就从家里抱了两床被子过去了——一床垫,一床盖,放心吧,冻不着!”说到这儿。杨氏顿了顿,道:“你刚才给我带的菜里不是有鸡汤吗?那个好。我给他们送去。对了,这几日就让他们待在茶水摊里吧,明儿知会乡亲们一声,可不许赶他们走!”

    说罢,杨氏就端着装有鸡汤的瓦罐,风风火火地走了。

    姜氏姐妹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

    “娘,咱也跑去看看呗!一家子是从边城来的,还有个要生孩子的媳妇儿……依我看,八成就是前几日咱们在路上碰到的那家子呢!”赵三娘扯着姜氏的袖子央告道。

    “那儿刚生完孩子,你一个闺女过去干啥?今儿也累了一天了,赶紧领着四娘洗洗睡吧!”姜氏劝退了跃跃欲试的赵三娘,自个儿却被二闺女的话勾起了好奇心,想去看看会不会真有这么巧的事儿。于是,她打着陪杨氏的幌子,一转身也过去了。

    赵四娘这几日在外四处奔波,就算她有再大的好奇心也早被疲劳给磨没了。这一次,她乖乖听从了姜氏的劝告,径自回房睡了。

    第二天吃早饭时,赵四娘得知还真就那么巧,现今寄居在茶水摊里的真就是那户人家。不过她听过也就算了,一吃完饭,就立刻开始继续自家的搬家大业。

    几个月间,赵四娘已经往返了县城、府城好多回,她知道城里的物价确实是比姜家滩一带要高,但也高不到哪儿去,因此,大可不必把锅碗瓢盆之类的玩意儿也收拾了带走。

    可赵四娘劝了姜氏好几回,姜氏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手上却不停,恨不得把灶下的烧火棍也一起拎走。再劝,却收到了旁边赵三娘的一记白眼,于是,赵四娘就闭嘴了,随她们娘儿俩折腾。

    赵四娘寻思着,居家度日的家伙事儿都是小事,主要还是家里的产业。

    养鸭场就交给刘生荣一家全权打理。虽然最开始的时候,赵四娘曾担心过这个全是老弱妇孺的人家能否把偌大的养鸭场照看好,可事实证明,老刘家很靠得住,鸭子在他家的精心照料下,个个膘肥体壮,产蛋量也远高于赵四娘的预期。

    至于赵四娘一直担心的安全问题,老刘家又养了三条狗。尽管它们和赵四娘家的小白一样也是土狗,但老刘头养狗颇有一手,这几条狗经他驯养后堪比烈性犬,足以将有心使坏的人给吓跑。

    值得一提的是,尽心尽责的老刘家觉着畜生就是畜生,说不定哪天没留神就着了歹人的道儿。于是老刘头就领着全家人在养鸭场里盖了间茅屋,一道搬了进去,从此以养鸭场为家,日夜守在里面,再也不用怕有人会打养鸭场的主意。

    料理好养鸭场,接下来要安排的是食品加工作坊。为此赵四娘特地挑了个可靠的年轻人做管事,专门负责作坊的日常营运。

    这个年轻人大名黄三水,来自袁家所在的那个村子,甚至还和袁春芳的娘亲沾着点远亲。

    和袁家一样,黄家也极为贫寒。为了糊口,黄三水的爹娘将他两个哥哥送去了地主家做长工。饶是如此,黄家的境况并未能有多大的改善,还是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

    后来黄家听说赵四娘家极为仁义,想着自家没有田地,这日子只会越过越过不下去,与其往后一家人被拆得七零八落,还不如请袁家帮忙说说情,让赵四娘家买下他们全家呢!

    当时赵四娘正在为秘方的保密问题头疼,几经思量后,也动了买人的心思。只是比起相对陌生的北岸人,赵四娘更愿意收下知根知底的姜家滩村民。

    其实,只要赵四娘家招呼一声,凭借着赵四娘努力经营的好家声,绝对会有不少难以维持生计的本村村民愿意同她家签下死契。

    不过,赵四娘刚同家人透露着这一想法,就被姜老爷子否决了。

    在老爷子看来,一旦签下卖身契,乡亲就由良民沦为贱民。即便自家给本村村民再好的待遇,也改变不了让乡亲成为奴才的事实——这不厚道!

    比之厚道,赵四娘更看中利益,签下姜家滩的村民绝对比从外面买人有益得多。放在平日,赵四娘哪怕是编些歪理,也一定要去说服姜老爷子。

    不过,那时赵四娘已经动了离开之心。她寻思着,要是自个儿执意签下本村村民,在自家走后,就得由姜家去直接管理那些往日的乡亲,这无疑会让同村出身的姜家极为为难——这太自私!

    故而,赵四娘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在这时黄家出现了,加上袁家的说项,姜老爷子也点头答应下来。于是,赵四娘就顺水推舟地将他们一家人买了回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赵四娘发现黄三水虽然年纪不大,大字也不识一个,做事却极有条理,最可贵的是人很本分,就将作坊交给了他打理。

    为了让黄三水更加安心工作,赵四娘还出钱把他那两个在地主家遭罪的哥哥给赎了回来。

    黄家后来得知,当初同地主家签下的是十年长约,他家并没能拿到多少钱。可赵四娘家为了让地主家立刻放人,花了极高的价钱,那些钱足够买四五个壮劳力回来。

    这份情,黄家永远铭记于心。

    如今知恩图报的黄家干起活儿越发卖力,赵四娘也越发安心。

    “三姑娘,北岸有好多乡亲说想见你一面,如今人都聚在茶水摊那里,你看能不能抽空过去看一看?”黄三水的小妹黄小涟如今接替了袁春兰,坐在茶水摊那儿看摊子。这会儿受乡亲们所托,进来请赵四娘。

    赵四娘猜测,那些村民多半是想询问山货收购的相关事宜是否会有变动,忙碌的她大可以让黄小涟去转告她的决定。不过考虑到乡亲们见到她本人的话会更安心,决定还是亲自走一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模范青年

    “三姑娘,说是你家就要搬到县城里去了,是真的吗?那往后咱手里的山货可咋办呢?”

    “听说往后赵家铺还是照常开,咱们思量着,铺子里应该还是有用得着咱土产的地方。三姑娘,你看能不能让铺子继续收咱们的货呀?”

    一看到赵四娘过来了,茶水摊里的乡亲们都迫不及待地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赵四娘家设这个茶水摊,初衷是让走过路过却吃不起茶的乡亲们进来歇歇脚的。

    运营了一段时间后,赵四娘发现和她料想的一样,进来的多半是北岸村民。而他们中鲜少是来走亲访友的,基本上都是将家里聚了好久的山货拿到长乐镇上去换钱。

    原来长治县治下的北岸虽也有个小镇,但山货在那镇上甚至在更远一些的长治县城里完全卖不上价。因而,哪怕要多走几十里路,一路上还必须跋山涉水,北岸的村民都更愿意把东西拿到长乐镇来卖。

    不过,尽管长乐镇是这一带最繁华的镇集,那儿集市上所出的价格也只是略高于其他地方,想靠卖山货彻底解决温饱问题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赵四娘想着,自家是做吃食生意的,那些山货她仔细观察过,绝大多数都能用得上。既然如此,不如就做做好事,在茶水摊设个收货点,把需要的山货都直接买下来,也省的乡亲再多跑十几里路去镇上了。

    于是每逢集日,赵四娘就请杨氏去茶水摊帮忙收货。至于收购价大多按照长乐镇集市上的价格来算。

    赵四娘家提供如此便利且给价公道,乡亲们当然都愿意把货卖给他家。

    同时他们欣喜地发现,赵四娘家从不会因购货量大而压低价钱。哪怕货款的末尾是一文钱都不会要求抹零,该给多少一文不少。

    别看这只是一个小细节,却让乡亲们感动不已。

    先不谈在集市上能不能把东西都卖出去,光说他们很难遇上赵四娘家这样的大主顾,都是一点一点儿慢慢卖。卖的时候,客人不是要求抹零,要么就是要给个搭头。

    如此一来。别看一单生意不值个啥,几单下来那可就是笔不小的损失,而那些钱对于穷困不堪的北岸村民来说尤为珍贵。

    更让乡亲们惊喜的还在后头。

    赵四娘时不时会来这个“集市”转转。她发现北岸那些连绵不绝的山脉竟是个无尽的宝库,只是人们尚未意识到。

    北岸的山货主要有野菜、野果、野竹笋、野山菌和野蜂蜜等几类,有时还会出现些野鸡、野兔等。再有就是少数养鸡的村民会把收集了好久的鸡蛋带过来。其中,野山菌和野蜂蜜的营养价值尤为高。完全可以卖出高价。

    不过。能用到这些珍贵食材的不是大富之家,就是高档酒楼,而这些地方都有自己的购货途径,不可能在集市上临时采购。因而,这么好的东西就只能低价卖给不识货的镇上人了。

    这就巧了赵四娘了。

    在收这些东西时,赵四娘没好意思按镇上的价格来。尽管根据货物品相的优劣,价格各不相同,但她给出的价格平均要比市价高出四五倍。

    除了这两样外。赵四娘还在不起眼的野菜里淘到了不少宝贝,仙草就是其中之一。

    附近一带的人家普遍不富裕。在他们看来田野里的很多野生植物都能食用,因而野菜的品种繁多。

    这些野菜中的荠菜、香蒲、车前草、马齿笕和蒲公英等,小时候常去乡下外婆家的赵四娘勉强认得。可还有很多赵四娘前世闻所未闻,比如说她初来乍到时,赵三娘让她挖的那几种野菜,她至今还分辨不清。不过多种多样的野菜中并未包含仙草,仙草在这儿就是一种无名的杂草。

    赵四娘之所以会在买来的野菜里看到仙草,不过是某个村民不小心误放了几根进去,人家从未想过要卖它,更没想过有人愿意花钱去买它。

    而在前世里仙草被广泛应用制作各类凉茶和甜品。记得每到夏天,外婆天天都会煮上一大锅解暑茶。做法简单的有藿香茶、车前子茶和玉米须茶等,复杂些且人气最高的当属凉茶了,而仙草正是其必不可少的原料之一。

    一想到仙草的价值,赵四娘就决定以白菜价大量收购。

    在前世白菜价意味着低廉,而在这儿不知名的野草忽然能卖出蔬菜的价格,绝对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得到消息的村民立即将仙草加入了采摘名单,尽管他们不明白赵四娘家要这种并不好吃的野草有个啥用。

    仅仅过了三天,赵四娘就收到了几十斤仙草。

    赵四娘不按常理出牌的收购行为,除了让乡亲们认识到仙草的价值外,还让他们意识到——既然赵四娘肯收这种野草,是不是意味着其他的野草要是入了她的眼,她也会愿意花钱来买呢?

    于是很多村民在来茶水摊的时候,经常会带一些奇奇怪怪的花花草草过来。

    尽管它们中的大多数派不上用场,但细心的赵四娘还是从中找出了不少有用的植物来,其中就有金银花、鱼腥草和板蓝根等各种常见的中草药材。

    在这里,这些中草药的药用价值早已为大夫们所熟知,并被大量应用于各种药方中,是每家药铺里都必备的药材。

    不过,附近就只有济生堂一家药铺,而它里面的药材同那些高档酒楼一样,都由固定的供货商来提供。因而,别说村民们原先不认识这些药材,就算现在知晓了,他们也卖不出去。

    看得出来这些药材品质上佳,炮制之后绝不会比药铺里卖的差。可惜东西是好东西。但赵四娘家是开吃食铺子的,完全都用不上。而自家同济生堂仅是泛泛之交,哪怕品质再优秀、价格再优惠。赵四娘也没自信能让申大夫撇开一直合作的药商,转而从她这儿买草药。诚然,当初申大夫买下了赵四娘的野蜂窝,那不过是出于怜悯,纯属破例。

    就在赵四娘准备作罢时,赵元娘劝住了她,吩咐她只管买下来。而且有多少要多少,日后自然会有用武之地。

    于是,赵四娘开始兼任药贩子。同时北岸又有许多村民多出一条谋生之道。

    自从赵四娘家开始收购品种繁多的山货后,每逢集日的清晨,都能在茶水摊里看到许多背着山货而来的乡民。当他们的货物符合赵四娘家的需求而被收下,当场拿到货款时。那满脸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透过那由衷的笑容。赵四娘自然能够体会到,那些微薄的收入对他们来说有着何其重大的意义。再考虑到,收回来的山货即将或是已经给自家带来巨大的收益,赵四娘当然不会因自家的搬离而舍弃这条财路。

    “各位乡亲们尽管放心,咱家虽要走了,可我外公家还在,赵家铺还在。在这里我可以向乡亲们保证,但凡有赵家铺的一天。山货就照收不误!”赵四娘话音刚落,四周就传来一阵欢呼声。

    等喧闹的人群稍稍安静了一些。赵四娘又补充道:“收了这么久的货,我也大概晓得了哪些村子盛产哪种山货,可以说几乎每个村都有自个儿独特的土产。乡亲们看这样可好?往后咱赵家铺散货照收,但要是可以的话,你们同村之间商量商量,看能不能估摸出村子里一个月能产多少土特产,然后推一个代表出来,和咱赵家铺签下契约。往后你们可以把货集中在一起派人一道送过来,或是三天一送,或是五天一送,只要每月满了契约上的量就行。”

    这回赵四娘说完话后,四周一片寂静。

    说实话,北岸的乡亲们由于常年贫困交加,很多人都发育得不是很好。这里所说的“发育”不仅是指身体上,还包括智力上。不是说他们是傻子,可比起南岸的乡亲们来说,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稍显木讷。故而,好多人都没能理解刚刚赵四娘所说的那席话到底是个啥意思,还在慢慢地消化思考中。

    不过今日来了这么多北岸人,里面也不乏反应灵敏、头脑灵活的村民,他们听完了赵四娘的提议,不禁眼前一亮:要是按赵四娘所说的来办,不光可以让很多乡亲少走几十里山路,更重要的是还能多一层保障。虽说赵家出了名的仁义,但毕竟口说无凭不是?立下契约后就不怕赵家铺反悔不收他们的货了。”

    “赵姑娘,我看这个主意中!只是今儿咱村一共就来了四五个人,可不能代表全村人……你看这么大的事儿,能不能给咱点儿时间,让咱们回去好好商量商量?”人群当中,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率先开口问道。

    赵四娘略微打量了那青年一眼,只见他身上穿的衣裳虽然敝旧,于不起眼处还打了几个补丁,但比起其他衣衫褴褛的乡民来说,不知好了多少倍。而且他虽面目黝黑,但精气神极佳。

    赵四娘寻思这样硬朗正气的青年就算是在镇上都难得一见,在北岸就更加难得了,想必在村子里有一定的威信,多半能说得上话。

    于是赵四娘点头郑重道:“当然可以!不过咱家过几日就要搬走了,不能够等太久,你看下个集日给我答复可好?”

    “中!”那青年一口答应道。

    过后赵四娘了解到,青年名叫叶林祥,来自北岸的七里坡。

    今天他除带来木耳、香菇等寻常山货外,还拿来三只野鸡和两只狍子,另有五只野兔,据说那些都是他亲手猎来的——他的精明强干从这儿也可见一斑了。

    不仅如此,他还极为孝顺父母,孝名在外的他甚至在整个北岸都有着极高的知名度。

    故而,正如赵四娘猜想的那样,叶林祥在本村有很大的发言权,甚至在整个北岸都有一定的影响力。

    当北岸的乡亲们看到这个模范青年要求回去相商,不管想没想明白,都有样学样纷纷说下个集日再给答复。

    看着杨氏经过一个早上的忙碌,终于把山货都收齐了,而人群也渐渐散去,思考了半天的赵四娘也做出了决定——这事要是能成,估计收货量会大幅增加。到那时候,可就不能再麻烦年迈的外婆了,必须安排专人收货,黄三水的两个哥哥就是不错的人选。

    “赵、赵姑娘,这些野菜俺也能挑,可、可俺们是外乡人,你能给收吗?”

    收完了货,赵四娘正帮着杨氏将其中一部分装车。这时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女怯怯地走到赵四娘面前,两手互搓,一脸忐忑地问道。

    赵四娘一怔,纳闷道:咦,这丫头是谁?怎么感觉在哪儿见过,有些面熟。(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因缘巧合

    尽管赵四娘想了一圈都没想起那少女是谁来,但她还是爽快地答道:“收,当然收!不管你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只要挑来的野菜符合咱赵家铺的要求,咱就照收不误!”

    “哎,符合,肯定能符合!谢谢赵姑娘!”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那少女差点高兴得跳了起来。因为实在太过激动,她那蜡黄的脸上居然泛起了一丝红潮。

    一旁的杨氏见那少女生得那样瘦弱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似的,忍不住劝道:“我记得你是叫二喜吧?二喜丫头,你娘刚给你生了小弟,这会儿身子还弱着,你太爷爷和你妹妹又病着,你要是出去挑野菜了,谁来照顾他们呢?总不能让腿脚不方便的你奶伺候他们几个吧?依我看,你还是别去挑啥子野菜了,就好好地待在这儿。”

    杨二喜知道,昨儿就是这个杨婆婆救了娘亲和小弟的性命,如今咱家能够有个落脚之处也是托了她的福,既然婆婆开口了她就不应该忤逆她的意思。

    只是家里的钱都给二爷爷家拿走了,现在她家的全部家当加起来都不到一百文,连吃饭的钱都没有。虽说杨婆婆说了,让他们安安心心在这里住下,吃饭啥的也不要担心,她会来安排,且再三叮嘱他们一切等养好身子再说。可是自家总不能麻烦杨婆婆一辈子吧?总得要走的,到时候可怎么办呢?难不成还要继续乞讨?怕是再在外面过上几天饱一餐饥一餐的日子,病着的太爷爷和妹妹就保不住了。

    家里人都病病歪歪的。能赚钱的就只有她和她爹了。一大早,她爹就去了码头找活儿做,可她刚听人说码头上的活计可是不是那么好找的。一江之隔的北岸人都很难找到,她爹一个新来的外乡人,怕是……

    刚刚她好不容易发现,原来野菜甚至是野草都可以卖上这么高的价钱,而她又恰好记得前不久路过的那座荒山上长着好多野菜,更妙的是里面还有那种收货价很高的野草。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了该多可惜呀!

    “杨婆婆……”

    就在杨二喜想要开口婉拒杨氏的提议时。就听热心的杨氏继续说道:“婆婆的媳妇儿怀上小娃娃了,婆婆专心得照顾她,就没空烧饭了。你看这样好不好。婆婆一天给你开三十文的工钱,你过来给婆婆烧饭,烧的时候可以顺带着把你家人的饭一起烧上。这样一来,你赚钱了。家里人的伙食解决了。婆婆也轻省了,对大家都好,可不比你出去挑菜好?”

    杨二喜就是再傻也知道杨婆婆是在找机会帮衬自家,她知道自个儿不应该再占恩人的便宜,可想到家里的情况,她还是昧着良心点了头。不过,她死活不要三十文工钱,坚持只肯收二十文。

    当天晚上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时。赵四娘把杨氏接济那家人的事迹当做新闻,讲给了家里其他人听。

    三十文钱一天?这真是那个把一文钱掰成两半儿用的杨氏吗?的确。自从家里日子过好了后,杨氏有时也会去接济一下村子里的乡亲,可她都是送的实物,送钱?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更何况,那家子还是非亲非故的外乡人。这实在是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我是节约,可我不小气。”看到家里人还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自个儿,杨氏颇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唉,不知咋地,那家人就是合我的眼缘呀!”

    “外婆,既然你变大方了,那咱们能改吃白面馍吗?”

    自打袁春花受伤后,赵四郎就再没有去过茶水摊,他也不关心那儿住着家啥样的人。他只知道自从袁春花从镇上回来休养后,每天都吃着和他们一样的伙食,里面的主食就是三和面馍。正常人吃那种面馍没啥,可细心的赵四郎发现她的嗓子也被踢伤了,咽起那种粗粮面馍来有些费劲儿,就想着帮她改善一下。但害羞的他又不好意思跟主管伙食的杨氏直说,只得借这个机会,弱弱地提个意见。

    “小鬼头,咋跟你外婆说话呢!”姜氏忙敲了赵四郎一下。

    “四郎,当年外婆在外头逃荒,不要说了,就是有口糠吃也好啊!最难的时候,你外婆连树皮都啃过!三和面咋了?有嚼劲儿又耐饥,可不比白面差。不错,如今咱家的日子是好了,但也不能顿顿吃白面呀,咱乡里人可不兴那么作践银钱!”

    好吧,即使今儿杨氏破天荒地大方了一回,那也只是偶然,就不要指望她继续大方下去了。

    相信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姜家的主食还将是三和面,包饺子依然只能用菜肉馅儿,至于红烧肉除了过年就别想了。

    一想到这儿,赵四娘就无比庆幸自己适时地做出了搬家的决定。

    然而,一旁的赵四郎就高兴不起来了,他开始琢磨起要不要去镇上买点儿容易克化的糕点回来。唉,可惜大伯母的糕点坊几天前就歇业了,否则他也不用这么苦恼了。

    “岳父,您老见多识广,可知道这附近有没个叫陈刘滩的地方?”一旁的赵永忠忽然发问。

    原来今儿是赵四娘家的作坊出货的日子,一大早赵永忠就跟着送货的车一起到了码头上。正当他看着货物装船的时候,偶然间瞅见前几日在路上遇到的那个汉子。他想起来,昨晚姜氏跟他提起过,那汉子的媳妇儿刚生了娃,如今他们一家就暂住在茶水摊里。

    这会儿会在码头上看见那汉子,赵永忠猜想他多半是因为一家人稍微安定下来了,就想出来找个活计干。

    一问,果然如此。只是码头上的活计实在不好找。那汉子都找了一早上了,还是没有人肯用他。

    赵永忠听说,当即把那汉子雇了下来。让他这几天都跟着自己去镇上干杂活儿。

    原来赵四娘家那间南大街上的铺子本说好可以到月底再交出去,可不消停的梁记那边又出幺蛾子了。

    前几日梁研让赵正义过来转告他们,说是他家准备让新铺子在六月六那天开张。这样一来,就希望赵四娘家能在月中的时候把铺子腾空了,好留给他家一点装修的时间,确保能够按时开业。

    听了赵正义的转述,赵四娘差点儿就想跑过去啐梁研一脸——你家想在吉日开业多赚些钱。那我家就不想多在繁华街上多做半个月生意了?豆腐坊就算了,反正在北街有新店了,提前些日子关门也没啥。但糕点坊咋办呢?那可没有备用的门面。它一关门,赵元娘家就妥妥地要少半个月的收入了。更可气的是,提出这种损人利己的要求,居然只字不谈如何补偿。凭什么?你脸大啊!

    可还没等赵四娘开口拒绝。烂好人赵永忠就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就连宋氏也点头说成。

    原来宋氏觉得赵正义救她出了苦海,自己却没有做出点表示,正自不好意思。这会儿赵正义的姻亲有要求,又是他亲自来说项,于情于理她都该答应这个要求以作报答。

    既然赵永忠和宋氏都同意了,赵四娘也不好再作反对。

    不过赵四娘越想越气,怎么也不肯咽下这口气。于是她发话让赵永忠去收拾铺子,她的原话是:“除了盖屋子的砖头拿不走。哪怕墙上有一根钉子,你都给我起下来。决不能便宜那姓梁的!”

    在赵永忠心里,梁家于他有恩,他当然不能做得这么绝。不过小闺女发话了,他也不敢不听,于是就打算装模作样地去收拾些大件出来。

    即便如此“偷工减料”,要赶在月中前搬完,就凭他一个人,那也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昨儿晚上赵永忠已经跟来喝喜酒的发小儿赵安说好了,让他第二天带着他兄弟一起来铺子里帮工。这会儿碰巧遇上那汉子,就顺便也雇了过来——多个人就多个人呗,人多点儿就能提前搬完了。

    同那汉子干了一天活儿,赵永忠能够看得出他不但是个干活儿的能手,还极为质朴善良。或许是因性情有许多相似之处,两个并不善言谈的人竟谈得相当投机,而这个名叫杨久平的汉子谈得最多的自然就是他那坎坷的寻亲之路。

    一想到新交的朋友还在为寻亲无门而苦恼,老好人赵永忠就想帮他打听打听,好让他早日结束那痛苦的旅程。

    “陈刘滩?怎么,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有人能记得这个名儿?”姜老爷子听到赵永忠的问询后,惊讶地问道。

    赵永忠一听,这事有门儿!忙急急问道:“岳父您知道陈刘滩?那您还记得那地方在哪儿吗?”

    姜老爷子一听乐了,抚掌大笑道:“在哪儿?你踩的这块地就是陈刘滩呢!”

    “啊?”这回不只赵永忠,除杨氏外,家里其他人惊讶极了。

    只听姜老爷子细细解释道:“最开始的时候,可没啥子姜家滩,这儿原是叫做陈刘滩。为啥叫这个名儿呢?就因为村子里姓这两个姓的人最多。不过多少年过去了,陈姓和刘姓越来越少,倒是咱姜氏占了上风。所以啊,三十年前就把陈刘滩改叫做姜家滩了。”

    “哎呀,这下子可好了!久平大哥再也不用跟着他爷爷四处奔波了!”赵永忠发自内心地替自个儿的新朋友感到高兴,激动不已的他跳起来道:“不成,我现在就得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他去!”

    见自家老爹说走就要走,坐在靠门边的赵三娘忙拦道:“爹,你也不看看时辰!天都黑了好一会儿了,他们住着的茶水摊里又没有盏灯,肯定早睡下了,你这会儿去不是扰人清梦嘛!”

    没啥主见的赵永忠一听,觉得二闺女说的确实有道理,于是摸了摸脑袋,笑道:“是我没想周全,那就明儿早上再去吧!”

    姜老爷子奇道:“那户人家打听陈刘滩做啥?他们是想在这儿找啥人吗?”

    赵三娘接口道:“可不是?就是他家老太爷执意要找当年被他卖掉的闺女,说他闺女的婆家是陈刘滩的一户渔民。他们一大家子从边城一路寻了过来,都可以写上一部叫‘千里寻亲’的戏文啦!”

    “听久平大哥说,三十几年前他们家逃荒逃到附近的时候,他爷爷为了给他二叔治病,不得已之下把他姑姑半卖半送给了停靠在江边的一条渔船上,给那户人家的儿子做媳妇儿。他爷爷记得很清楚,当年那户人家有说过,他家除了这条渔船外,另在陈刘滩有八分田祖产……”

    热心的赵永忠寻思着,光告诉杨久平这儿就是陈刘滩还不够,最好能把他姑姑所在的那户人家找出来。于是他就把自己掌握的信息详细地讲了出来,希望在这儿生活了一辈子的姜老爷子能想起来谁家符合条件。

    缺乏眼力见儿的赵永忠没有发现,当他说出“三十几年前”、“逃荒”和“渔船”时,姜老爷子老两口都神色大变,满脸惊疑。等他说到“八分田祖产”时,杨氏直接一把站了起来,颤着嘴唇道:“姓杨!对了,昨儿晚上他们有说过自家姓杨……”

    话音未落,就见杨氏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姜老爷子、姜华和姜氏姐妹等人也紧随其后,冲入了夜色中。

    “难道、难道说……”反应较慢的赵永忠看到大家伙儿这奇特的反应,终于意识到世上或许真就有这么巧的事儿。

    “爹,还说啥呀?赶紧跟上去,一起把娘的外公接回来啊!”赵四娘见不过转眼的工夫,偌大的堂屋里除了不便走夜路的姚氏外,就剩她爹和二哥还傻乎乎地愣在当地,忙催促他立刻出发。

    外婆一直因赵二娘的事儿而埋怨着爹爹,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了个表现的机会,还不赶紧去怒刷好感度啊!

    “诶,诶诶……”被赵四娘拖出去的赵永忠觉得,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喜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卅年重逢

    想跑?没那么容易!

    赵四娘早就紧盯着乔福生的一举一动,尽管他那些小动作很是细微,不易让人察觉,可赵四娘还是在第一时间洞悉了他的意图。

    这时,恰巧看到回村喊人的赵三郎赶了回来,赵四娘立即招呼赵三郎带着人把意欲冲出重围的那帮人扣下。

    原本铺子里就有近二十个姜家滩的青壮,加上赵三郎带来的那些人,三下五除二就把人给扣下了。

    只是铺子里人太多,躺在地上装死的那个人又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趁人不注意,那人一把跳起,打算趁乱来个脚底抹油。

    就在这时,赵四娘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二话不说直接抄起一旁的板凳毫不犹豫地拍向那人的大腿。

    伴着一声巨响,只听那人嗷的一声惨叫,两腿一蹬本能地想从地上窜起,可身子刚刚离地,便又颓然地倒下了,这回是真的倒下了。

    包括自家人在内,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赵四娘的凌厉作风给震慑住了,个个目瞪口呆。前一刻还喧闹异常的大堂,这会儿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惟有那人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呼痛声清晰地回荡在大堂中,更是让人对赵四娘的果决手段感到胆寒。

    “你肯定觉得很委屈,这会儿心里恨死我了,是也不是?唉,你怎么就不懂我的这份儿苦心呢?我不让你走,都是为了你好呀!”

    地上那人今儿专程前来闹事。做的就是颠倒黑白的活计。直到这会儿,他才在剧痛中醒过神来,终于明白他们一行为啥会事败了——这小丫头片子的道行实在太深。眼光毒辣、行事狠绝不说,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更是让他们望尘莫及呀!

    赵四娘和气地劝慰道:“这位大哥,我劝你还是歇歇吧!赵氏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既然她派乔福生来负责‘讨公道’,让你躺着装死人,这就说明你肯定不及乔福生能说会道。你看乔福生都被我说得心服口服,这会儿都哑口无言了。就你这张嘴,还能咋样呢?”

    不管赵四娘真的是识人极准,还是信口乱猜。她都说对了,那人确实是讷于口舌。正因为如此,那人在许记干了整整五年,都没能升到柜台上去。只能镇日呆在铺子后面做最苦最累的粗活儿。

    赵四娘见那人一脸憋屈。良善的她心有不忍。于是耐着性子,开始慢慢解释为啥要对他这么“好”:“今儿赵氏给你的任务就是一项——装死,然后趁着乔福生领着那五个人打砸的时候,你就溜之大吉,是也不是?这么一来,原本‘死’在咱家铺子的你忽然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这就足以让咱家百口莫辩,从今往后咱们赵家铺吃死人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呵呵。铺子关张还是小事儿,说不准咱家还会为此吃上官司。既然咱家铺子名叫赵家铺。那么咱们姓赵的一家肯定是跑不掉的,从我爹起,到我为止,杀头不一定,但至少要充军流放。咱们家是‘罪有应得’了,可怜我那年迈的外公和年幼的表弟,只怕受了咱们拖累,也得去衙门吃上一顿板子,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扛得住?咱们赵姜两家从此算是毁了,十几二十年内就别想着能够翻身,她赵氏大可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找她报复。啧啧,真是好心机,好成算呀!你说说看,你的去留关系着咱们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咱要是还想活命,能让你跑了吗?”

    原本众人都觉得赵四娘一个小姑娘家家,出手也忒狠了点儿,可听赵四娘这么一解释,都觉得那人是罪有应得。而没有出场的赵氏更是犯起了众怒,一时间“毒妇”、“蛇蝎心肠”这样的骂声不绝于耳。

    值得一提的是,这会儿赵家铺里聚集的人数已经由最初的近百号人,攀升到了好几百号人,里里外外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这么多人当中,有很多人是途径姜家滩准备前往长乐镇赶集的。相信在一两个时辰之后,随着赶集的人潮,赵氏的恶名将会传遍整个长乐镇。

    而赵家铺里会有这么多人,绝不是偶然,这应当是颇有心计的赵氏事先精心算计过的。她不单选了一日中铺子里最繁忙的时候来闹事,还故意挑了个集日,就是为了将恶劣影响最大化。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算计来算计去,居然把自己给算计了进去,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是放在平时,赵氏虽然不义,可看在赵永忠的份上,赵四娘说不定会到此为止。只可惜赵氏早上出门没烧香,千挑万挑居然撞上了赵四娘此生中最郁闷的时候,那就不要怪躺了两天依旧觉得意难平的赵四娘借机发泄心中的郁气,继续往死里踩赵氏。

    不过赵四娘还没来得及开口,快言快语的赵三娘就接口道:“静海县城里许记的生意那是和咱们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我料想赵氏之所以会让你们来闹事,是因为她觉得咱家抢了她家在长乐镇上的独家生意,心里气不过吧?那咱们也太冤了!”

    “许记豆腐坊我清楚得很,就如这名字一般,里面就只卖豆腐。若要细分,也就只有老豆腐和嫩豆腐的区别,最多不过早上再带着卖些豆浆,也就没有什么了。可咱家不同,更多的是卖腐乳、腐竹和豆腐皮之类的其他豆制品。要知道,这些吃食的方子可是从宁国传过来的,整个幽州就咱们一家有售,别无分号。好吃不说,还容易携带保存。远的不说,昨儿就有一支商队从咱家买走了一百罐腐乳和二十斤腐竹。要不是咱家铺子里存货不多,他们又急着赶路,等不及咱回家去取。他们买的更多。可豆腐就没啥稀奇的了,虽说不至于每个镇上都有豆腐坊,但出门在外的客人谁还没见过豆腐呀?行路的客人中绝不会有人特意跑来咱家铺子。买块豆腐当宝贝带走。”

    “咱家虽说也带着卖豆腐,不过是为了给附近的乡亲们行个方便,省得他们跑去镇上买。大家想想,平日也就只有左近的乡亲们会时不时来买上一两块,能卖多少?就算碰上集日生意会好些,但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板。听说长乐镇上的许记每天少说要卖几十板豆腐,碰上集日卖出个上百板那都是小意思。仔细算算。咱家卖的豆腐连她家的零头都够不上,这就让她眼红妒忌,想要让咱们家破人亡。这都是什么人呀?”

    站在一旁的姜月娥和姚氏姑嫂俩早就被赵氏的恶毒行径给气得浑身乱战。有些腼腆的姚氏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开口说话,而姜月娥不一样,听了赵三娘的问话后,忙咬牙切齿地接口道:“什么人?阴险毒辣、不择手段的贱人呗!”

    赵四娘有些奇怪。姜氏知道管不住她。是以不会自讨没趣来出言劝阻她。可姜氏对赵三娘和姜月娥还是很有影响力的,若是平时听到她们俩这么说赵氏,仁善的姜氏一定会立刻站出来打圆场,拦住她们俩不让说。可今儿姜氏居然一声不吭,难道是刚刚的闹剧终于让糊涂的姜氏醒悟过来了吗?

    想到这儿,心怀期待的赵四娘忙转头看了一眼姜氏,果然只见平日一脸和气的姜氏这会儿满脸杀气,正冷冷地盯着那帮人。不仅如此。姜氏还死死拦住有些不安份的赵永忠,坚决不让丈夫站出去为赵氏漂白。

    郁郁寡欢的赵四娘看到她娘的优异表现。连日来阴霾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会心的笑容。

    受到她娘的鼓舞,赵四娘再接再厉道:“不错,她赵氏就是这样的人!不过二姐,我觉得你未免太小看赵氏了,她这人有时还挺能忍的,不像是会为了几板豆腐就下死手的人。毕竟这样做还是很有风险的,付出的代价挺大,就算事成了,最后得到的不过是多卖几板豆腐,不大符合她那种把人往死里算计的性格。”话到这里,赵四娘顿了一顿,朝躺在地上的那人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位大哥,赵氏会派你来做‘装死’这么重要的工作,不管你在许记呆的时间是长是短,想来她对你还是比较了解,觉得能够拿捏得住你。同样,这个赵氏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和她接触得不算少,心中多少也有些谱儿。依我看,她可不光是为了几板豆腐,只怕是对咱家这些豆制品的方子起了贪念。你说呢?”

    尽管地上那人的双腿刚刚被赵四娘用板凳拍个正着,一时间觉得剧痛难忍。可拍他的赵四娘毕竟只是个十一岁大的小女孩,虽说刚刚拍人的时候,赵四娘毫不手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也只是让他疼痛了一时。这会儿那人觉得腿已经不是那么痛了,心下暗自庆幸双腿八成没被打折。当然那人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今儿被抓了现行,只怕是不能善了了,心下正自惶惶不安。

    这时猛地听到赵四娘朝自己开口问话,那人不禁吓了一大跳。要知道,如今在他看来赵四娘料事如神,自家老板娘的那点子龌龊算计根本就逃不过人家小姑娘的一双法眼。于是饱受惊吓的他下意识地承认道:“咱家老板娘虽然没有当着咱们一众伙计的面儿明说,可我私下里曾听她对咱家老板说,要是能把你家那些豆制品的方子弄到手就好了。”说到这儿,那人有些回过神来,一把坐了起来,忙替他家老板辩白道:“不过咱家老板最是心地淳厚,他当场就劝老板娘不要打你家方子的主意。只是他身子骨不大好,不能总是劳神费力地管着铺子里的事儿,如今铺子里的大部分事情都是由老板娘做主的。今天这出、这出……总之,咱家老板他是毫不不知情的。”

    赵四娘不禁一怔,没错她是朝那人发问了,不过她并没有期待他会回答,只是打算中间停顿一下,接着径自往下说的。她完全没有料到那人会这么老实,竟然就此承认了下来,这可是极为重要的口供。要知道,滑不留手的乔福生虽然被她说得理屈词穷,这会儿人都被扣住了,同伙也“起死回生”了,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承认自己是来寻衅滋事的,居然还是表现得坦然自若,露出一副被赵家铺冤枉了的可恶嘴脸。

    于是赵四娘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坦率地说道:“不错,许记豆腐坊的许继业许老板确是厚道之人。只可惜家门不幸,娶了赵氏这个毒妇,连累了他家积攒了数十年的好名声。”说到这儿,赵四娘诚恳地说道:“大哥,我看你也是个厚道之人,今儿会来咱家铺子闹事想来也是迫不得已。毕竟这年头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谁都不容易!有时候东家让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儿,就算自个儿心里面不情愿,为了养家糊口,也不得不昧着良心去做。”

    听赵四娘一语道出了自个儿的心声,那人忍不住哭出声来,低头下头去小声说道:“我的寡嫂生我大哥的遗腹子时伤了身子,常年卧病在床,一直用药吊着。可这几年许记是老板娘当家,一直不按时发工钱,有时候能拖好几个月。就算勉强发了下来,也从来不会给齐。眼看着家里的积蓄就要花完了,工钱又迟迟领不到手,我大嫂的药就要快断了。这时候老板娘来找我,说我要是办成了这件事儿,就给我三贯钱。我、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下来。我实在是对不住你们……”说到这儿,他猛地抬起头来,正视着赵四娘说道:“不过,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事先真不知道老板娘她那么狠毒,想要让你们家破人亡。我以为、我以为她只是眼红你家生意好,心里气不过,想把你家铺子砸了,给你们一个教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昨日种种

    赵四娘猜了好一会儿,想到脑仁子疼也没能猜出赵老爷子的险恶用心来。

    猜不出来就不猜了呗!反正马上就走人了,赵老爷子挖出再漂亮的坑来,也没机会哄赵永忠往里头跳了。

    思及至此,赵四娘安下心来,又见没有自个儿的提醒,赵永忠这马屁也拍的挺好。于是赵四娘匆匆离开姜家,又一心一意投入到她的事业里去了。

    赵家铺已于日前全部移交给了姜家,尽管店名仍旧叫赵家铺,但两家的分成已有原来的赵家七姜家三颠了个个儿,变成了姜家七赵家三。眼见纯利润一下子少了四成,“惟利是图”的赵四娘当然不会再在赵家铺里花费太多工夫。

    如今的赵四娘每天混迹在养鸭场和作坊里,就是想在临走之前再次查看一番,这两处是否存在着她尚未发现的管理漏洞。

    养鸭场还好,只需干活勤快,具备足够细心和耐心,就能够管理好。

    之前已经说过,根据赵四娘长时间的观察,刘家人完全能够胜任。甚至在前不久,这户勤快的人家还利用养鸭的间隙成功摸索出了孵化小鸭的技术,如今赵四娘家的养鸭场已不需要外购鸭苗,降低了不少成本。再加上照看养鸭场是一家人,工作中也就不存在着什么大矛盾。因而,养鸭场一直稳定地运营着。

    然而作坊里的情况就复杂多了,首当其冲的就是保密问题。

    之前也提到过,为了不让秘方泄露。赵四娘买下了黄三水一家,且为了黄家人能够专心替自家办事。她甚至花高价赎回了黄家的两个儿子。高投资果然带来了高收益,自那以后黄三水一家都尽心尽力地工作。并且时刻防备他人打秘方的主意。

    如果作坊的规模仅止于此,问题不大。可凭借着苏记这个平台,赵四娘家所产的各式酱菜、豆制品以及咸鸭蛋等已经渐渐在整个幽州府推广开来。毫不夸张的说,现在作坊每天接订单接到手发软,生产速度完全跟不上订单速度。

    在这种情况下,赵四娘当然想要扩大作坊的规模。于是她又在作坊的旁边加盖了厂房,甚至连员工宿舍都多加了十几间。可这些硬件设施好说,最重要的人力资源却迟迟不能到位。

    毕竟食品加工的技术含量不高,一旦有内部人员泄露了制作工序。这些独家产品就会沦为大街货,因而赵四娘坚持只肯在作坊里用和自家签下死契的工人。

    然而,现实是知根知底的本地人姜老爷子不让签,求上门来要求签的多半是些不知根底的外乡人。

    经过再三挑选,谨慎的赵四娘继黄家之后,也就签下了经熟人引荐过来的两家人。一家就是北岸黄家的同乡,另一家则是南岸高店村的乡民。

    诚然,整体来说南岸是比北岸过得好些,但也不乏卖儿卖女的人家。高店村的宋家就是如此。这户人家就是在走投无路之下,通过姜家的姻亲辗转求上了门。见赵四娘犹豫,他家甚至还拉了远亲宋氏来说情。几经周折,这才顺利卖身入赵四娘家。

    偌大的作坊就靠三户人家工作。本就不太施展得开。再加上,这三家人会主动要求卖身为奴,最大的原因就是家里老弱太多。自家无力维持生计。可想而知,三家中的可劳动人口极为有限。完全够不上作坊的生产要求。

    降低点要求,随便再招些?不。赵四娘不敢冒险。

    故而,新厂房已经竣工好一段时间了,作坊规模依然停滞不前。

    “四娘,等你找齐了合适的人选,只怕黄花菜都凉了。就像你说过的,‘赚钱要趁早’。再拖下去,别人也不用从你这儿套秘方,自个儿就直接琢磨出来了。”镇上的糕点坊被迫提前关门,连带着住处也没了着落,无家可归的赵元娘母女只得搬进了作坊后面的员工宿舍里。这会儿赵元娘见赵四娘猫在作坊的后院里愁眉不展,忍不住开口劝道。

    “哪有这么夸张啊!”赵四娘嘴上这么说,可她心里也在打鼓,她知道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只是,她也有她的顾虑……

    “四娘,别再瞻前顾后的啦!好吧,就算招人不慎,把工序给泄露了出去,让对手弄懂了大概的做法,可最关键的配方不一直攥在你手上吗?打个比方说,只要知道了工序,谁都能拿豆腐做出腐乳来。但我敢说,别家绝对做不出咱家五香腐乳的味道来。说到底,偷师只能学到形,学不到神。”赵元娘继续劝道。

    “腐乳是不行,那咸鸭蛋……”赵四娘皱眉道。

    “呵,四娘啊,对那种一学就会的玩意儿,有必要费力劳神地去想如何替它保密吗?不值当!保密,只有真正的秘方得才值得保密。”说到这儿,赵元娘撇撇嘴,薄怒道:“也就只有一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盯着这种浅显易懂的方子不动。四娘,你不一样,切不可因咽废食。”

    听了赵元娘一席话,赵四娘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诚然,谁都希望能找到十全十美的方案,可现实中往往不尽如人意。“万事如意”这个词就是如此——常挂嘴边但永远不可能实现。

    之前自己想要得到所有,结果差点一无所有。

    凡事不可贪心太过,须知有舍才有得。

    其实,这样的道理赵四娘真的不明白吗?恐怕不是。赵家铺初开的时候她也曾为此烦恼过,可经过家人的劝解,她很快就放下了顾虑。

    那她为何又再一次为同样的问题而苦恼不已呢?恐怕是出于贪心。赵家铺初开的时候只有一个小小的草棚,做得再好盈利也极有限,那些方子赵四娘不会太放在心上。而今作坊虽还没有完全开起来,但可以预见,一张小小的方子就将带来巨额的收益,重利的赵四娘绝不愿意舍弃其中任何一张,故而走入了死胡同。

    闲话少说,赵四娘一想明白,就决定着手招人。

    的确,知根知底的本地人不适合签死契,那变通一下,可以签活契呀!尽管没有死契来得有保证,但在不再执着于保密的赵四娘看来,勤劳淳朴的姜家滩村民无疑是最佳人选。

    一旦招工人选有了着落,其他就都好办了。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赵四娘就把招工方案的腹稿打好了。

    不过方案出来了,心急赚钱的赵四娘这回没有立刻着手实施,而是拉着赵元娘,笑嘻嘻道:“元娘姐,听说今儿有媒人上门来提亲了,四娘在这里给姐姐道喜啦!”

    一向淡定的赵元娘一听急了,慌忙解释道:“不是给我,是给我娘、我娘!”

    赵四娘眨眨眼睛,心说真不经逗。不过她见赵元娘急得眼睛都红了,也就收起那副看好戏的表情,正色道:“因着要给咱家铺子订肉的关系,我也接触过费鸿这人几次。说实话,我对他的印象还挺好的。当然了,看人不能光看表面,待会儿我就托汪掌柜帮我再打听打听。依我看,这人要真好,就赶紧把事儿给定下来,也算是给你娘找了个好归宿。”

    “这事儿先不急。”见赵四娘还欲开口再劝,赵元娘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并不是反对我娘再嫁——就赵永业那样的东西,也值得我娘给他守一辈子?

    “不妨跟你交个底,我也怕我娘还放不下那东西,想趁着他死回来之前赶紧把我娘嫁出去。这样一来,不管有的没的,反正断了我娘的念想,让她彻底向昨天说再见!

    “只是这人选嘛,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而且我冷眼瞧着那人对我娘也有意,就是他一直不开口……姜叔叔!”

    赵四娘见赵元娘忽然很惊讶地看向院门,忙回头瞧,只见风尘仆仆的姜宝胜立在门槛上,一脸呆滞。(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报应太快

    过了好一会儿,姜宝胜才回过神来。听到了姐妹俩的招呼,他扯了扯嘴角,强笑道:“肖守安的判决下来了——县太爷说了,杀人就得偿命,所以判了他斩刑,不出意外的话会安排在秋后处决。”

    却说那日在茶水摊将袁春花一顿毒打的人家不是别人,他家如今的家主正是宋氏苦等了十八年的丈夫,也就是赵永忠的亲大哥——赵永业。

    所有人都以为赵永业在外闯荡的时候遭遇了不测,这才会十八年来都杳无音讯。

    只有重生归来的赵元娘知道,她那所谓的爹非但没有横死,相反在他儿子闯下大祸之前,一直过得相当滋润。之所以这十八年来没有往家里寄回只言片语,不过是在外享福的他不想让他的新岳家知道,他在老家早已婚配,甚至还育有一女。

    是的,贪图富贵的赵永业在外隐瞒婚史,另娶了新人。

    那户人家姓肖,是经营丝绸买卖的富商。称得上家财万贯的肖家在当地也算是数得上名号的人家,唯一不足的是家中无子,只有一女承欢膝下。无奈之下,肖家只得选择招婿。而肖家独女一眼就相中了相貌堂堂的赵永业,硬是逼着她爹答应招这个刚来不久的外乡人做上门女婿。

    赵永业看肖家姑娘这么中意自个儿,很会投桃报李的他当即表示,只要肖老爷肯接受他,他愿意继承肖家的香火,甚至不惜抛弃原有的姓氏改姓为肖。

    越到晚年。后继无人的肖老爷越是忧心家族的传承。因而,赵永业的举动立时赢得了肖老爷的欢心。后来,肖老爷又听赵永业说自己出身于读书人家。只是家境凋零,这才离乡谋生,不免更加心动。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肖老爷发现赵永业确实识文断字,加上他谈吐不俗,也就点头地应下了这门亲事。

    赵永业,不。肖永业虽然人品低劣,头脑却很灵活,经商也颇有手段。在他的帮衬下。肖家越发兴旺了起来,后来甚至跃居当地的首富。

    然而,光顾着赚钱的肖永业却忽视了对儿子的教育,或者说。他那种禽兽就算认真教导又能教出个啥玩意儿呢?

    总之。肖永业的儿子不负众望,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纨绔。作为城中一霸的他不单精于吃喝嫖赌,还极为好胜斗狠。他仗着家中有钱,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人,把人打残那是常有之事,间或还会将人打死。

    平日倒还罢了,就算闹出人命也顶多是赔钱了事,没有人敢为难这位首富家的少爷。只是夜路走多了。终会遇到鬼。那回死在肖守安手里的亡魂居然是当地举人家三代单传的孙子,事情绝对是不能善了了。

    于是。大感不妙的肖家人只得举家外逃。仓促之间,肖家历经几代积蓄下来的祖屋、田产和店铺等恒产都无法带走,能带走的就只有一些金银细软。尽管如此,肖家家底到底够厚,哪怕仅凭带出来的金银珠宝,也可保全家人衣食无忧了。不过肖永业颇有野心,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守着这笔小财平淡度日,便想要重新找门营生来做。

    话说肖家的祖宅位于燕蜀两国交界的地方,他家就利用这一地理优势,常年从事“国际贸易”。多年下来,手里自然握有一大批稳定的客源。如今得罪了在当地官场极具影响力的人家,不要说生意固然是做不下去了,甚至为了保命还不得不背井离乡。不过生意虽然黄了,但本着“做生不如做熟”的信条,肖永业打算换个地方照旧做边境贸易。于是,惶惶如丧家之犬的肖家人沿着燕国边境一路奔逃,一直逃到千里之外的燕元交界处——边城,肖永业方才让肖家人收住脚,继续做起了丝绸贸易来。

    不得不说肖永业做生意确实有一手,运气也相当不错。不过两年的工夫,他就把生意引入了正轨,置下了不少铺面和田产,使得肖家一跃成为边城中数得上名号的人家。甚至随着肖家的兴旺,老实了一段日子的肖守安又开始四处蹦跶,为非作歹了起来。

    人在做天在看,天不可言,但天总有亮的时候。

    也不知是否是老天都看不惯肖家的恶行,出手收拾了它。反正肖家的好运很快就到了头,一场地震之后,不仅新添置的恒产全部化为废墟,消耗大量存银购来的贵重货品也被尽数掩埋。更加大快人心的是,据说肖家这一回抢救出来的金银细软尚不及上次带出来的零头。

    或许是肖永业此次碰壁碰得头破血流,加上钱财几乎尽失,眼见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在外闯荡了大半辈子的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故乡,竟萌生出了回乡的念头,便带着肖家人从边城回到了静海。

    以上是根据袁春花对前主家的叙述,再结合赵元娘前世的回忆后,赵四娘对肖永业意外回家的来龙去脉做出的推测。

    其实袁春花和她娘辗转被卖去边城后,只在肖家待了不到两年,对肖家的底细知道得颇为有限。而前世肖永业归家后对他在外的经历讳莫如深,要么闭口不谈,要么信口开河,当时赵元娘根本无法得知他们在外干下的勾当。还是后来,多年以后赵元娘回乡祭拜宋氏,才在机缘巧合下听说了肖守安犯下的命案。只是那时老赵家已然烟消云散,肖永业父子更是早已尸骨无存,怨已报仇已了的赵元娘听过就算,并未深究,因而她不太清楚个中详情。

    于是,问题就来了。

    袁春花和赵元娘都听说过肖守安的恶行,赵四娘也相信这绝非是空穴来风,具有极高的信凭性。可偏偏谁都不清楚肖家祖籍具体位于何处——在燕蜀边境应当是没错,可边境线那么长,到底是哪座城呢?

    这么关键的问题一时间居然无法弄清!

    要知道,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肖永业,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找出那家苦主,让他们指认肖守安。听说那户举人家颇有势力,真能让他们站出来,结果绝对不止让肖守安伏法,整个肖家也离死不远了。

    肖守安伏法,肖家玩儿完;肖守安脱罪,肖家啥事儿没有,估计赵四娘家就得玩儿完了。

    这可不是在危言耸听,结合前世血的教训,赵四娘觉着这种可能性噌噌噌直往上升。

    其实,当日在茶馆里听过赵元娘对前尘往事的叙述后,赵四娘就意识到肖永业是个大患,必须及早防范,于是她随即着手打探起肖家的底细来。然而,这几个月里她先后几次雇人去外乡探访,都没能打听出有用的信息回来。后来肖永业自己送上门来,赵四娘更是借机使人深挖,却也没能挖出肖家的祖籍来——她猜测,之所以打探不出,八成是心思缜密的肖永业曾再三嘱咐过家人不许乱说话,尤其是对出身祖籍必须守口如瓶。

    意识到这一点后,赵四娘再也无法淡定,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不该在一时冲动下把肖家人送去县衙,而应当徐徐图之,谋定而后动。

    不过,后悔那也只是一瞬间。反正事情已经做下,再也无法回头了。有功夫在这儿自怨自艾,倒不如另寻办法去解决问题。

    赵四娘仔细思量了一番,虽说肖家混成如今这副熊样,能卖的下人都卖掉了,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心腹,理论上应当具有极高的忠诚度,实际上也印证了这一看法——确实没能撬开他们的嘴。不过在听了袁春花对肖家情况的介绍后,赵四娘觉得为富不仁的肖家绝非是铁板一块,之前没成不过是下的饵料不够“香甜”,若是将重金砸在那几个圈定的家奴身上,完全有希望挖出猛料来。

    就在赵四娘理出些头绪准备大干一场时,周掌柜亲自从府城赶了过来,再三保证会给肖家一个深刻的教训,让赵四娘千万不要担心。

    有了苏记的保证赵四娘理应更加安心,不过这过度的热心反让赵四娘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安。

    于是赵四娘在接受苏记好意的同时,并没有召回先前派出去的姜宝胜,而是让他继续留在县城里打探消息,甚至还追加了一百两银子方便他暗中行事。

    或许是感念于先前赵四娘出钱让自己免于劳役之苦,姜宝胜做事极为尽责,多方打探后终于从肖家某个家奴嘴里挖出了许多主家的阴私。同时,他还时刻紧盯着肖家人的动向,肖守安的判决一下来,他就立刻赶回来报信了。

    “案子判了?这也太快了吧?”赵元娘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幸福来得太快,赵四娘也觉得难以置信。毕竟从古到今官司都不是那么好打的,哪怕是人证物证俱全,一套流程走下来,至少也得耗时数月才能有个明确点的结果。更何况,虽然得知了苦主的所在,可静海距离肖家祖籍不下千里,照理说她花钱雇的报信人应当还在半路上,苦主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快就收到消息来指证肖守安。

    原告尚未到场,这案子怎么就判了?不对,就算原告来了,案发于云州,按照燕国的律法,应当把被告押回云州宣判。隶属于幽州的静海县衙有义务协助抓捕,却无权审判其他州县的案件,就算是人命关天的大案也不例外。

    这不科学!(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因缘难料

    “那天,肖家父子打伤了袁家的孩子,一到县衙就被县太爷判了二十大板,罚银十两,另加吃十天牢饭。虽说没过两天咱就打听出肖家祖籍在云州,可我寻思着,就这几天工夫多半不够来回云州一趟,到时候怕是会让他们给跑了。这不,十天很快就过去了,眼看着肖家父子就能出狱了,真真急煞个人!

    “不过万幸的是,那苦主家居然有人在咱静海县衙里头当差!虽说肖家使的是花钱买来的假户籍,在外几年形貌也有了变化,起先人家还真没能认出来。不过户籍能花钱伪造,那口音却是改不了的。就算肖家父子足够小心,过堂的时候说的全是官话,愣是一点口音没露,可肖家其他人就没那么多心眼儿了。

    “接他父子出狱的那天,肖家人聚在大牢外头嘟嘟囔囔,自作聪明的他们以为用了土话抱怨别人就听不懂了,却不想人家正好路过。这下,人家一听就起了疑。再一诈,肖家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县太爷听说后,当即寻来了海捕文书,仔细一对——肖守安肯定得抓起来不说,窝藏罪犯、伪造文书的肖永业也跑不了,都得继续在牢里头乖乖呆着。”姜宝胜耐心解释道。

    大快人心!真真是大快人心!

    如果不是碍于姜宝胜在场,赵四娘肯定要抚掌大笑,声情并茂地吟唱起:“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至于刚刚还觉得“不科学”啥的。经过这大好消息的激励,赵四娘立时将那点子怀疑抛到了九霄云外——这又是穿越,又是重生的。还讲什么科不科学?要讲也得讲因果报应!那帮恶人就是作孽太多,得了现世报了啦!

    “姜叔叔,之前我已经漏过口风给你,说过咱家要搬去府城了,想让你在咱走后专门负责出货送货这一块。这都半个月过去了,你考虑好了吗?只要你肯答应,月钱的话。可以在原先说的数上再加三成!”此时的赵四娘心情大好,故而“抠门”的她很干脆地用高薪招揽姜宝胜——经此一事,足以证明姜宝胜是个可造之材。正是个她所需要的人才,错失了就太可惜了。

    “嗯,这、这个……”姜宝胜没有立刻给答复,办事爽快的他居然吞吞吐吐起来。

    咦?姜宝胜的家庭情况赵四娘了解得很清楚。她知道别人或许不愿意四处奔波。可姜宝胜不同,他是那种宁愿在外风餐露宿都不愿意回家听父母唠叨的人。因而,他应该很乐意接这个活儿的呀?更何况工资还那么高,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其实姜宝胜在赵四娘提议时就有些意动了,再经过这些天的深思熟虑,他已经打算好趁着这次回来报信给个肯定的回复。只是,刚刚听了那个糟心的消息……

    赵元娘见姜宝胜两眼发虚,目光游离。似乎想在后院里在找寻着什么人,心中暗道:这事儿有门儿!

    “四娘。反正咱还得再呆几天才动身,这事儿先不急,姜叔叔过两天再给答复也是可以的。依我看,姜叔叔都在外面奔波了小半个月了,还是先让他回去休息吧!”赵元娘笑着劝道。

    说罢,赵元娘见赵四娘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就忙转头对姜宝胜说道:“姜叔叔,我正好有事要去一趟你家,咱俩一道走吧!”

    望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门,赵四娘心中的困惑更甚,这是啥么情况?有猫腻,里面绝对有猫腻!

    就在赵四娘暗搓搓地猜测着赵元娘是不是看上了姜宝胜时,第二天,又有媒人登门提亲了。

    不出赵四娘所料,媒人果然是里正家请来的,不过和她料想不同的是,里正家并非想要向赵元娘提亲,姜宝胜心仪的对象居然是宋氏!

    宋氏?!这是啥么情况?赵四娘觉得最近发生的一连串奇事,让她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其实,不单是赵四娘,家里其他人,乃至街坊四邻都惊掉了下巴。

    要知道,当地虽然也有“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可那不过是句吉祥话。事实上,在静海除了童养媳外,两家结亲时女方大于男方的情况并不多见,年龄相差三岁以上就更罕见了——今年已经三十三岁的宋氏比姜宝胜足足大了五岁有余,光从年纪上看,两人就不般配。更重要的是,宋氏不光和离过,她甚至连宗族都没有,这样的媳妇……唉,哪怕宋氏人品相貌再出众,正常的人家都不会考虑,也就只有费鸿那种高堂俱已不在的鳏夫才会跑来求亲。

    然而,极有威望的里正姜武家就是大张旗鼓地上门提亲了,请的还是镇上最有名的媒婆,给的也是这一带规格最高的聘礼。不仅如此,两家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下了婚期——本月的二十六。

    这就定下来啦?真不是在开玩笑,仅仅十天后宋氏就要再嫁了?

    虽然知道赵元娘急着把她娘“脱手”,可也不带这样的,说嫁就嫁,事先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忽如其来的婚事一场接着一场,赵四娘也是醉了。她不禁想,这样“闪婚”,真的好吗?

    不管别人是否看好这段姻缘,反正十天后宋氏顺利出嫁了。

    出嫁后的第二天,宋氏就和赵元娘一道记入了姜氏的族谱。本名赵红绫的赵元娘原本应当顺势改叫姜红绫,不过她却坚持给自己起了姜荷莲子这个的名字。

    想来不管是元娘还是红绫,凡是和老赵家沾边儿的名字,对于元娘那孩子来说都不是什么美好的称呼。既然她想改那就改了吧,换个心仪的名字。重新开始也好!唉,老赵家实在亏欠她太多了……

    家里人脑补一番后,都点头认可了赵元娘的改名行动。尽管多年的称呼一时难以改正。大家还是努力去适应她的新名字。

    与其他人不同,赵四娘可不认为“荷莲子”这个名字是赵元娘为了摆脱赵老爷子给起的名字而随意起的,她看了看赵元娘视若珍宝的手链,若有所思——重生回来的荷莲子似乎不太坦诚,心里还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然而赵元娘闭口不谈,赵四娘也不好多问,哪怕她心里好奇得不要不要的。

    就在家中忙着准备本月的第二场婚事时。赵四娘也忙着接待北岸的乡亲。

    这一日,叶林祥代表七里坡签完约前脚刚走,姜月娥后脚就迫不及待地对赵四娘说道。

    “四娘。你看别的村子和咱们签契约,都是约好说每个月送多少多少野菜,也有说要送多少多少鸡蛋的,但那也有限。那你说这七里坡心咋就那么大呢?又是要给咱种绿绿草。又是要办养鸡场的。看他那架势。可是发动了全村人一道干呢!”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月发生的奇事太多,赵四娘变得有些敏感。她怎么觉得姜月娥不像是在吐槽叶林祥心大,反而是在变相夸赞他呢?

    不及细想,就听姜月娥又急切地问道:“咱那糕点坊不是不办了吗?还用到着那么多鸡蛋吗?还有啊,种啥子不好,干啥种那绿绿草呢?四娘,你老说绿绿草晒干后有大用,可也没见你怎么用它们。往后这七里坡成片成片地种出来后。咱都能用得上吗?”

    用得上,当然用得上!

    就在赵四娘想要解释一番时。今日的姜月娥表现得尤为着急,根本没给赵四娘说话的机会,又连珠炮似的埋怨道:“养鸡的话,自家养几只就算了,那绿绿草更是,直接去山上挖就好了,干啥摆那么大的阵仗呢?摆了也就算了,可咱乡里人不都说‘有多大碗,吃多少饭’,他也不看看自家情况,怎么还借钱搞呢?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万一、万一……唉,那时候可咋办哟!”

    出于卫生考虑,赵四娘并没有在自家的养鸭场里混合养鸡,要用到鸡肉或是鸡蛋时,都是在外收购。不过依照赵四娘的设想,往后她家对鸡的需求量将会逐步增大,而即将远行的她却没有精力再办一个养鸡场了,就在她为难之时,叶林祥的自动请缨正好为她解决了这一难题。

    至于姜月娥所说的“绿绿草”也就是仙草,赵四娘正有打算要大力推广凉茶,当然会用得上,不仅如此,需求量还极大,叶林祥的这个提议无疑再次说到了赵四娘的心坎里。

    鉴于此,赵四娘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当然乐意签约。之后出于对叶林祥的赞赏,在他提出要借钱用作启动资金时,赵四娘欣然答应,还主动将利息降到极低。

    但不知为何,在察觉到姜月娥那隐约的愁容后,赵四娘没有将原本那番解释的话语说出口,而是以一副奇怪地眼神瞅向姜月娥,直看得她落荒而逃。

    望着姜月娥慌慌张张的背影,赵四娘用力摇了摇头,一定是我多想了!叶林祥他是个好青年,只是……唉,不管怎么说,两个人都是不可能的。

    等到赵四娘将所有的家业都理清时,已经到了五月末。

    六月初一那天,赵四娘家同乡亲们道别后,开始了新的旅程。

    与赵四娘家同行的还有新婚不久的姜宝胜夫妇。

    姜宝胜早在去县城打探肖家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得知了肖永业的底细。虽说肖永业尚在牢里,一时半会儿绝对出不来,可姜宝胜还是不放心让他媳妇儿待在离赵家村那么近的地方。于是,他竭力说服爹娘,带着媳妇儿和闺女一道离开了姜家滩。

    要从滨江的姜家滩去静海县城,坐船当然是最方便快捷的方式,赵四娘家一行就是乘着苏记提供的船只,满载着行李上了水路。

    不过等船开出去良久,赵四娘才贼忒兮兮地宣布他们一行的目的地并非是之前说好的静海县城,而是更远的幽州府城。

    “啥?府城!那得有多远啊!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事先和咱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了!”赵三娘闻言,忍不住就要发火。

    不过碍于赵四娘说了,换地方是她师父临时通知的,加上已经上了“贼船”,最终赵三娘只得哑火。

    其实,赵四娘如此自作主张固然不对,但她也有她的一番考量。

    先不说别的,赵四娘知道,不管她再怎么阻拦,家里其他人倒还罢了,孝顺儿子赵永忠一定会在临走之前去老赵家辞行——哪怕他不敢明着去,也会偷偷摸摸去一趟。赵永忠这一去,肯定会被精明的赵老爷子套问出去向。一旦得知他家的去向,难保老赵家不会上门来找麻烦。

    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赵四娘一直骗家人说他们去的是县城,甚至还编造出了个煞有其事的住址来混淆视听。

    其实,姜家还在,作坊还在,赵四娘家同这儿的联系是不可能断绝的。故而,这种骗法只能骗得了老赵家一时,多花点时间扫听后,老赵家还是能打探出他家的真实行踪来。不过,赵四娘想争取也就是中间这段时间,在她看来以后不论,在肖家彻底倒台前无论如何都不能被老赵家缠上。

    话说静海县是幽都府治下九县之一,府城并没有赵三娘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遥远。正常情况下,走水路半天就能到达,换做乘车一天时间也足够了。

    然而,赵四娘就是个不肯走寻常路的。放着正经的大路她不走,非要沿着静江的支流绕上一圈,迂迂回回地驶向幽都府,以致于大清早就出发的他们快到傍晚还离府城老远。

    此时日已向晚,夕阳的余辉洒满江面,晚霞透过舷窗映射进来,一时间船舱里满室生辉。

    忽而,一艘快船飞速掠过。

    赵四娘家甚至连那船的大小都没看清,但那船里的人却在那一瞬将赵四娘的形貌看个分明——一段时间不见,原本就明艳绝伦的小姑娘愈发光彩照人了。

    看着自家公子一脸痴汉的样子,一旁的随从额角青筋不自觉地跳了跳,暗道,长得再好又如何?不就一黄毛丫头嘛!您犯得着从静海县一路跟去幽都府吗?

    忙于腹诽的随从没有捕捉到自家公子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自然也就无从得知这位即将上任的府台大人的真实想法。(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祸害难除

    若不是晌午这个时段的生意实在太好了,姜氏是绝对不会把小闺女给叫醒的。只是这会儿,不仅常来捧场的码头工人们照常来了,就连码头上那些管事们也进店来吃晌午饭了,一时间后厨里实在忙不过来,只得把赵四娘从被窝里挖起来帮忙。

    要说赵四娘家的铺子已经在码头上开了近一个月了,前前后后也进来过不少穿着体面的客人,可码头上的管事们却一个都没有过来消费过。

    其实那些管事们也只是最底层的管理者,晌午在码头上也吃不到什么热饭热菜。最多像苏记那种条件好一点儿的商行会常备着小炉子,烧点儿热水给他们喝喝。早就听手底下的苦力们说附近的铺子好吃又实惠了,只是他们总是以领导自居,哪怕只是个芝麻大的小领导,都自恃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上人,自然不愿意自降身份和苦力们凑在一起吃饭。

    只不过当众掌事们听说苏记商行的陈掌事不单在那家铺子里吃了早饭,就连晌午饭也会去那儿解决,而且还发话说以后顿顿如此,这下子他们就什么顾虑都没有了。虽说各人分属不同商行,可是就像苏记商行领跑整个幽州的商行一样,他们也隐隐之中以陈掌事为风向标。既然人家陈掌事都不怕丢份儿,他们这些人就更不怕了。于是一时间码头上所有的掌事都浩浩荡荡地涌向赵家铺。

    在习惯了坐在位置上点餐的众掌事看来,自个儿亲自拿着只盘子挑选菜品并不体面。不过尽管他们心里是这么想的。手上还是照做了。原因无它,人家陈掌事身边跟着长随,可他还不是自个儿站在那儿挑菜?难道他们比人家陈掌事还金贵?

    虽说一众掌事和其他客人一样站在那儿挑选。动作并无二致。可他们的购买力明显要比普通客人高上好几个档次。经他们走过一圈后,铺子里售价最高的菜肴基本上就售罄了。

    赵家铺的自选菜品价格普遍在一文钱到三文钱之间。除此之外,长桌的最东侧摆有几道大荤菜肴,如酱鸭、香肠、腊肉、卤肉以及红烧肉等,售价在十五文钱到二十五文钱之间不等。

    这些大荤的原材料有的是昨天从集市上买回来的,更多的则是之前赵四娘逮到机会就弄回来的便宜好肉。对于赵四娘这种隔三差五就捎块猪肉回来的行为,姜氏等人不是没有批评过。可去集市采购的人就他们父女二人。赵永忠根本就起不到监管的作用,使得赵四娘总是有一千个理由把肉往家里带,渐渐地大家也都麻木了。于是家里不单时常有鲜肉吃。还能吃到各种腌制肉品。

    不过以前谁都没有想过要把这些大荤拿到铺子里出售,包括赵四娘在内大家都认为码头上不适合销售这类价位颇高的商品。这次赵四娘力排众议,说服大家在开张第一天加上这些大荤,说得好听是为了铺子着想。用以丰富菜品种类。其实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想大口吃肉的口腹之欲。

    原来那些肉虽然是赵四娘买回来的,可处置权却在杨氏的手上。杨氏最是个勤俭节约的人,不管什么肉,每次最多只肯割二两下来。一大家子总共有十几口人,光半大孩子就有四五个,他一筷子你一筷子,虽说大家都宠着她让着她,尽量多挑些肉给她。可她还是不曾吃尽兴过。

    于是明知这些大荤十有**会卖不出去,不靠谱的赵四娘还是各烧了一大盆。就准备待会儿收了铺子狠狠地吃上一顿。

    只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后,没能如愿吃成大餐的赵四娘笑吟吟地宣布道:“有好几位管事给的是碎银子,家里没有戥子,没法儿准确地称出银子的份量。不过据初步估计,咱家今儿净赚了小二两银子!”

    大伙儿都看到了钱匣里那堆得高高的铜板,还有里面零星分布着的碎银子,早就猜到今儿赚的肯定不少。可当听到净赚近二两银子时,大家还是震惊了——一天赚二两,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呀!

    咳咳,赵四娘轻咳两声,说道:“今儿咱家铺子来了个开门红,为了明儿的生意能够赶上今儿的,甚至做得更好,我这就得赶去镇上采购了。”说罢,就招呼她爹赶紧闪人。

    “四娘,你等一等!”姚氏开口叫住赵四娘道。

    “舅母,你有什么事儿尽管说!”赵四娘忙道。

    姚氏自打从铺子里回到姜家后,就一直坐立不安。自家舅母这种异常状态,说实话赵四娘不是没有发现。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赶去镇上办,因此就选择了视而不见。不过这会儿舅母开口了,她就不能再装傻充愣下去了。

    “四娘,你看还让我回去洗碗成不?我这人笨嘴笨舌的,人家来和我讨价还价,我总是说不过人家,今儿都不知道白送出去多少烧饼了。唉,站柜台的活儿我实在是干不来。”姚氏一脸难色道。

    不要觉得奇怪,姚氏想要调动工作岗位干嘛不和姜老爷子提,反而要找自个儿的外甥女说?要知道,赵四娘虽然会间歇性抽风,整出点不靠谱的事儿来,可在办起正事儿来还是比较让人信得过的。特别是作为最大功臣,她在铺子里的地位无人能比,各项事宜基本上都是她说得算。其实早上姜月娥忙不过来跑过来叫人帮忙时,姚氏起先是推赵三娘出去的。只不过赵四娘见了,硬是把赵三娘换了下来,安排姚氏顶上。这会儿姚氏想要重新调回去洗碗,当然还得征得赵四娘的同意才行。

    “舅母,我知道以你的性格,硬是让你去站柜台是为难你了。不过这口才,这胆量,甚至于脸皮,都是靠练出来的。你今天不过才第一天上岗,当然会不习惯。没事儿的,多站两天就习惯了。”赵四娘苦口婆心地劝道。

    坐在一旁的赵三娘瞥了她一眼,心里嘀咕道:你那口才,那胆量,特别那脸皮,我也没见你怎么练,仿佛一夜之间就蹭蹭蹭直往上涨呢!在我看来,这些玩意儿不光是靠练,更是要靠天赋的。

    赵四娘可不知道自家二姐正在腹诽她天生是个厚脸皮,见自家舅母依然是很为难的样子,隐隐还带着点儿自责,忙道:“舅母,我知道你心疼那些烧饼,觉得自个儿给铺子造成了损失是不?”见姚氏一脸黯然地点了点头,赵四娘笑道:“这就是我的不是了,事先没跟你说清楚。其实那些烧饼做出来摆在那儿,我心里就存着拿它们当添头的意思,并没指望能卖几个钱。”

    姚氏听赵四娘这么说,心里方才好受了些,不过她生怕外甥女是故意这么说来安慰自个儿的,急切地问道:“当真?”

    “当然是真的啦!真正的烧饼哪有那么小的?就是为了白送给客人我才故意做得那么小。话说回来,人家陈掌事说好以后都来咱家铺子吃早饭,咱得正正经经备点儿面点才行。我看除了这种小烧饼,还得做些正常大小的烧饼才行。”赵四娘笑着说,接着鼓励道:“舅母,再试试吧!”

    姚氏偷偷瞄了一眼坐在炕上的丈夫,见他正用满是鼓励的眼神看着她,一直不太自信的她登时生出一股勇气,说道:“那我就再试试!”

    其实赵四娘心里很清楚,站柜台这个活儿赵三娘确实要比姚氏合适得多。她之所以坚持要让姚氏顶上,是想要让姚氏能够熟悉这一块的生意,甚至借此培养出姚氏独当一面的本事。

    对于向往大城市生活的赵四娘来说,这儿虽然是个不错的宜居之地,她却注定不会久留。等到姜家的生活走上正轨,她赚到足够的本钱,她就会说服一家人搬去县城甚至更大的都市,在那儿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而这家铺子到时肯定是要交给姜家独自经营,届时姜家可以选择雇人来站柜台,但姚氏作为未来的老板娘至少要熟悉这一岗位,才能帮助姜华把铺子管理好。

    “舅母,就像咱们去人家铺子里买东西,人家多多少少会送点儿添头。同理咱家铺子送客人添头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一点儿都不送那才叫奇怪呢!其实不光是烧饼可以当添头。比方说,客人买十块腐乳,可以送他一块;买一斤茶干,可以送他一两……当然了这只是打比方,其实这些东西的成本咱们心里都清楚,具体送多少、怎么送,你们可以自个儿看着办。”

    “甚至说,碰上难缠的客人,也尽可以多送些给他。有些时候花个一文半文就能打发的事儿,真心没必要多做纠缠。毕竟咱们打开门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别看咱们当时好像吃亏了,可只要人家记得咱家的好,下回还来咱家铺子,咱就能把钱从他身上连本带利给赚回来。”赵四娘细细提点道。

    一旁的姚氏和姜月娥听了,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泠江之上

    “这位客官,听说你的兄弟只是吃了一口咱家的甜豆腐脑后就倒地不起,是也不是?”赵四娘问道。

    “是呀,就是你家做的豆腐吃死了人!”那青年大声说道。

    “你们吃的可是这两碗?”赵四娘指了指七号桌上放着的两只小碗问道。

    那青年今儿就是来闹事的,虽然口口声声说要讲理,但他哪会真在这儿细细同铺子里的人掰扯?当下他一点儿都不想好好答话,只想无理取闹。可不知道这铺子里的好些客人是怎么回事儿,都虎视眈眈地瞪视着他,盯得他头皮发麻。于是有些胆怯的他只得老老实实地答道:“是。”

    “这就奇了!咱家豆腐脑分咸甜两种口味,咸的倒还罢了,甜的里面加的可是白糖水。大伙儿也知道,白糖甚是金贵,要卖一百文钱一斤,咱家一小碗甜豆腐脑只卖一文钱,里面除了半斤豆腐脑外,还要放上一汤勺白糖水,完全是在亏本赚吆喝。好些会过日子的客人经常会来咱家喝上一碗,甚至有些住在附近的乡亲们也会特地跑来咱家打上一碗拿回家给孩子们解馋。毫不夸张地说,咱家每天都要卖出上百碗的甜豆腐脑,从来都没有出过事。怎么你们俩一来就出事儿了呢?”

    那青年想要狡辩,赵四娘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问道:“远的不说,刚刚叫甜豆腐脑的客人就有不少,相信在场的诸位客人中就有才吃过不久的。听说你的兄弟是一吃就倒。若真是咱家豆腐脑有问题,其他客人怎么到这会儿了都还安然无恙呢?”

    赵四娘一面说着,一面随手点了几张放着豆腐脑的桌子。

    这时一个客人说道:“刚刚我正拿着调羹把豆腐脑往嘴里送呢。忽然听见有人在那儿大喊豆腐脑有问题,当即就呛了一大口,登时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可听小姑娘这么一说,仔细想想,这豆腐脑真要问题,我早就该倒下了,哪能还好好地站在这儿说话呢?这么开解过后。才发现其实我好端端的,之前的不舒服那完全是被吓出来的!”

    有了这个客人带头,一时间又有好几个客人站出来证明赵家铺的甜豆腐脑没有问题。

    “他们吃了没事儿。不能证明我兄弟吃的豆腐脑就没有问题!”那青年继续强词夺理道。

    赵四娘厌恶地扫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同伙,冷冷道:“光吃一口,就能立即倒地不起,绝不是吃食坏了这么简单。这绝对是下毒。而且下的还是剧毒!你说是也不是?”

    那青年心中一喜。暗道,这小丫头片子真不懂事儿,居然自个儿说出了“下毒”两字。于是他忙接口道:“是,是,就是你们下的毒!”

    赵四娘冷笑一声,问道:“咱们下的毒?你倒是说说看,咱们和你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给你们下毒?给你们下毒咱们能得什么好处?”

    “呃……”那青年登时语塞。

    “怎么?说不出来了吧?为什么不编好了再过来呢?嗯。想来不是忘记编了,而是觉得没有必要才没编的吧?原来的剧本应当是:你兄弟吃了咱家铺子里的豆腐脑后倒地不起。你做哥哥的要求咱们给个说法。只是咱们明明没有错,肯定要和你分辨一二,可是悲愤欲绝的你根本就听不进咱们的解释,一怒之下就和咱们发生了冲突。看到这一幕,有些客人觉得咱们欺人太甚,就主动出手帮你教训咱们。当然双方冲突之下,一个不小心就把咱家的铺子给砸了。照着这样的剧本,你根本就不会给咱们机会和你好好掰扯,所以也就用不着准备什么合理的说辞。可没想到铺子里的客人都明辨是非,没有受你蒙蔽,你这才不得不在这儿和我细细分辨。只是这一分辨,你就露出马脚了。”

    赵四娘见那青年一阵慌乱,又再次扫了一眼四周,在心中细细衡量了一番,接着说道:“至于那些看不下去帮着你打砸的‘有些客人’,其实和你们是一路的吧?”

    众人都被这个谈吐不凡的美貌小姑娘给吸引住了目光,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这时看到她忽然望向人群中,都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在自助餐台的不远处,站着四五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若不是赵四娘点明,众人也不会觉得混在人群中的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可经赵四娘这么一点,再细细一打量,就觉得这几个青年有点儿不对头。要知道这个时段,铺子里的客人大多是要去码头上搬货的穷苦青年,年龄倒和那几个青年相若。只是两相对比之下,就能发现那几个青年衣裳要比普通贫家青年好上几个档次,更扎眼的是,他们身上带着的流里流气怎么也遮掩不住,脸上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一看就不是什么正人。

    这种不像是走正路的青年差不多每个村子里都有,可这会儿一下子就在赵家铺聚了好几个,这就有些不大正常了。再加上听了赵四娘的分析,众人都觉得那青年更像是专程前来寻衅滋事,登时对赵四娘的说法认同了七八分。

    有一个客人就大声质疑道:“刚才这事儿还没有掰扯明白呢,这人就又是要掀桌子,又是要打人的。咱们都不知道谁是谁非,也不好贸贸然就上前帮谁,只能忙着劝和。可这些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在那儿帮腔,喊打喊砸的。只是被旁边的几个客人压服住了,这才没闹得起来。依我看,他们还真是一伙儿的!”

    “小子,你瞎咧咧些啥?谁和他是一伙儿的?今儿小爷非给你点颜色看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外面浑说!”那几个青年听了。当即就有一个不服,大声叫嚷起来。

    一帮人登时就摩拳擦掌,想要动手打人。可他们正要冲上前去。却发现自个儿根本施展不开拳脚。就在刚刚说话的功夫,四周围上来很多身材魁梧的青壮,虽然这些青壮一言不发,可看着架势,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绝对不会给他们什么好果子吃。

    一帮人,其中包括躺在地上正支着耳朵听动静的那人。心中都叫苦不迭:明明在来之前就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赵家铺里除了一个汉子正当壮年外,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他们一行人七人。其中六个人随便动动手就能把铺子砸个成个稀巴烂,而剩下一个人装死带来的震撼效果,足以让不明真相的群众袖手旁观。到时候搞完破坏了,他们就可以全身而退。扬长而去。可剧本是这么写的。为啥这些群众演员完全不按剧情走呢?一个个争着站出来为赵家铺出头,这到底为的是哪般?

    在前世,也不乏有人眼红自家面馆生意好,前来寻衅滋事。早就对此见怪不怪的赵四娘很快洞察了那青年的意图,只扫了人群一眼,就知道这里面还藏着好几个他的同党。

    赵四娘很清楚,虽然自家铺子里加上洗碗的帮工总共有十几个人之多,人数上要胜过这帮前来闹事的人。可从武力值上来看,完全处于下风。于是一上来。她就让赵三郎去将正在给姜家盖房子的众多帮闲请来助阵,准备先同那青年掰扯一番,尽量拖延时间,等人都到齐了再教训他们。

    可赵四娘欣喜地发现这会儿站在人群最前面的都是姜家滩的乡亲们,他们不但数次开口替自家说话,还主动用自个儿的身躯挡住了那帮不安分的人。不仅如此,其他得到消息的乡亲们,或从码头上,或从村子里,正源源不断地赶来赵家铺支援他家。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姜家滩的乡亲就从七八个人增至十几个人。同为十几个人,这些乡亲们大多是常年从事重体力活儿的青壮,武力值和他家相比不可同日而语,足以将这帮闹事之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于是不久前经历了大喜大悲,此刻正呈现出轻微躁郁症症状的赵四娘决定不再忍耐,当即就把那青年的同党给揪了出来。如她料想的一般,那帮人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跳了出来,而众位乡亲们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再一次拦住了他们。

    此时很有底气的赵四娘淡定地总结道:“你们是不是一路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就不再多说。”说到这儿,赵四娘话锋一转,指着那青年厉声质问道:“乔福生!你来跟我解释一下,去了静海县城的许记豆腐坊当伙计的你,不好好呆在豆腐坊里,怎么忽然蹦跶到咱家铺子里来了?”

    一听赵四娘一语叫破了自己的名字,乔福生心里就咯噔一下,再听到赵四娘连自个儿如今在为谁效力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登时吓得脸色发青。

    众位客人中,有小部分是姜家滩的乡亲,更多的是同赵家铺没有任何瓜葛的路人。不过无论是哪一方,看到那青年心里有鬼的样子,就知道他的的确确就是赵四娘口中所说的乔福生。得知这个乔福生在许记豆腐坊里做伙计,众人仔细回想起来,他和同伴点什么不好,特地点了豆腐脑,然后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赵家铺的豆腐有问题,这里头包藏着的险恶用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而站在一旁的赵永忠夫妇听说这些恶客来自“许记豆腐坊”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至于赵三娘,她白净的小脸上更是泛出了一层浓浓的杀气。就连有些不悟世事的赵四郎听后,都捏紧了小拳头。

    “我、我,我如今是在许记做伙计又如何?今儿老板娘放我回乡探亲,路过你家铺子,觉得又累又饿,进来坐坐不行吗?”乔福生兀自死鸭子嘴硬,打算强辩到底。

    “回乡探亲?你从恒源布行辞工不超过十天,在许记豆腐坊干的日子就更短了。这许记也太仁义了吧?竟然肯让新招的伙计三天两头就从县城里往乔家庄跑?”赵四娘问道。

    一旁的赵三娘接口说道:“许记豆腐坊的老板娘赵氏出自赵家村,咱们赵家铺的大部分人也来自赵家村,对这个赵氏也算是知根知底,她是个什么德行,咱们清楚得很!我可是听说自打她当了老板娘,克扣工钱不说,还百般苛待伙计。她肯给新伙计放假回乡?那是扯淡!还有啊,长乐镇上那家豆腐坊倒还罢了,除了咱家近来每天卖上三四板豆腐外,十里八乡就他们一家有豆腐卖,所以剩下的豆腐也没多少,每天往那些豆腐里添些菜,让伙计们囫囵一顿倒也罢了。可静海县城里就不一样了,那儿可没有她做独家生意的份儿,时不时有大批大批的豆腐卖剩下来。所以赵氏经常不肯让人烧顿正经饭给伙计吃,直接让他们把豆腐当饭吃。怎么?这些天你在县城里还没把豆腐吃够?还特地跑来咱家点豆腐脑吃?怪不得不干布行伙计,转行去卖豆腐了呢!原来你就好这一口呀?”

    赵四娘掩嘴笑道:“二姐,你误会了,我看他们其实是吃够豆腐了。不信你看,两个大男人点了两小碗豆腐脑,就只有躺在地上的这位抿了一小口,剩下的那碗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呢!若不是吃腻了豆腐,又累又饿的他们还不一饮而尽?吃得这么斯文,这是做给谁看呢?”

    那帮人中,其中藏在人群中的五个人是混迹在静海县城里的小混混,他们是赵氏花钱请来闹事的,对许记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听了赵四娘姐妹俩的话倒还没有什么很大的触动。可乔福生和地上躺着的那个却是货真价实的许记伙计,听闻赵三娘居然把许记的内部情况说得一丝不差,除了震惊就还剩震惊了。再联想到赵四娘竟然对才来许记上工几天的乔福生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心里都在怀疑:赵氏暗中指使他们前来闹事,这密谋恐怕早就被泄露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惊鸿一瞥

    平安渡过莲花滩后,船又向前行驶了几个时辰,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了幽都府城外。

    幽都府共有东西南北四个大门,赵四娘家抵达的渡口距离南门最近。不过离得再近也没用,稍微晚到一步的他们只能在暮鼓声声中,眼睁睁看着城门在面前关上。

    其实,夏天日头长,此时半边天空被晚霞染红,天色尚不昏暗,距离太阳下山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只是幽州是燕**事重镇,它的府城严格遵循《大燕律》上的规定,“戌时五刻,关城门;寅时五刻,开城门”。而不是像静海县城那样,根据天黑天亮,随性地调整开关城门的时间。

    看来今晚是进不了城了。

    南门外零星分布着几家小饭铺,却不见有客栈。

    赵四娘家只得选了一家看上去干净些的饭铺用晚饭,打算一会儿继续回船上过夜。

    吃罢晚饭,一家人刚从饭铺里出来,就听到官道传来一阵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不过片刻的工夫,就从一家人面前掠过。

    马儿跑得快骑在上面的人肯定觉得畅快,可马蹄子扬起的灰却让走在下面的人很是不快。

    赵四娘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很想围观一下“万马奔腾”的情景,就站在了一行人的最前面,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这一下,好好一个明眸皓齿的小美人秒变成掉渣儿的土包子。

    赵四娘忍无可忍,没好气地说道:“你跑得再快也白搭。反正又进不了城。”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惊奇地发现幽都府那扇已经合上的南大门。它居然开了!

    说好的宵禁呢?说好的《大燕律》呢?

    就在此时,骑在最前面那匹黑马上的男子回头睥睨一眼,嘴角微微一弯。

    嘲笑,那绝对是**裸的嘲笑!

    尽管此时天色昏暗,又相隔的有些远,但赵四娘还是能够感受到那人的恶意嘲讽,不甘示弱的她狠狠回瞪了他一眼。

    那男子嘴角越发勾起。不过他没有再理会赵四娘,转头便带着属下疾驰入了幽都府,城门也在他们走后再度合上。

    “那些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平江明氏的人。”一起过来吃饭的船家见小姑娘一脸恼怒,忙开口安慰道。

    平江明氏?那可是明贵妃所在的家族!

    在场的其他人不知道“平江明氏”是个啥玩意儿,姜荷莲子却听说过这个显赫一时的家族。

    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之所以能够篡位成功。离不开他那原配娘家的鼎力相助。只是从来藏得很好的他。甫一登上皇位,那卑鄙的嘴脸就露了出来。表面上看来,他也算是信守承诺,给了原配章氏皇后之位,可私底下却放任小老婆来打压大老婆。他那些小老婆中,最会来事儿的就是明氏了。不但在宫里欺负章氏母子,还把手伸到了宫外,一个堂堂的国公府就是毁在她手里。可能是那一位觉得明氏这把刀用得顺手。就把她的位份提到了贵妃,她的家族也大受重用。

    若刚才那些人当真出自平江明氏。加上能够自由出入幽都府,必不是什么闲散之人,多半手握重权。这还叫做“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不禁悄悄打量起那个船家来,四十来岁年纪,面色焦黄,还微微有些驼背,怎么看怎么不起眼。只是,一眼就能认出京中贵族,还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这恐怕不是苏记临时雇来的人,而是“他”的人吧……

    思及至此,姜荷莲子立时放宽了心。

    尽管赵四娘有些恼怒,可当她回到船舱里,发现那个自称江泠的小鬼已经滚蛋了,还如约留下一颗解药,心情顿时大好。

    赵四娘刚要把那颗黑黢黢的丸子丢进嘴里,却犹疑不定起来。

    要不,赶明儿找个郎中看看再吃?反正他也说了,那药不是烈性的毒药,吃了不伤身体,那么这解药过两天吃也是可以的吧?

    其实,同那小鬼相处了一天,赵四娘察觉到他本性不坏,甚至还很好欺负。她有些怀疑昨晚给她吃的到底是不是毒药了。

    事实证明,赵四娘恐怕还真没中毒,黑甜一觉的她第二天起来气色不要太好,精神抖擞地领着家人进城了。

    如果要用一句话概括幽都府的地域文化,可以总结为“东富西贵,南贱北贫”。

    由此可知,这座城中最难购置恒产的当属城西。那里基本都是权贵人家,王府官邸林立,有钱都买不到房子。

    赵四娘当然没办法在城西安家,新家安在城东。

    尽管城东不同于城西,没有那么多权贵,但赵四娘家一个外来户,想要在富人云集的城东买房也是相当困难的,这里面当然离不开苏记的鼎力相助。

    不得不说,苏记很够意思,不仅给了赵四娘地点极佳的房子,还将装修的活儿也包了下来。

    赵四娘打算居住的房子共有两套,位于城南最繁华的商业圈,正处两条大街的交界处。紧靠在一起的两套房子都前面是三间铺面,后面是三间正房,左右则是两间厢房。

    十字街口,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当赵四娘的家人站在这儿,看到一字排开的六间临街铺面时,一个个都惊得合不拢嘴。

    “四、四娘,这、这六间铺子都是咱家的?是咱家的没错?”赵三娘抖着嘴唇问道。

    “嗯,前面是六间,后面还有十间,一共十六间屋子,全是咱家的没错!”赵四娘骄傲地说道。

    “这可是府城啊,这么多房子。得多少钱才能够啊?一张做糖……”赵永忠刚提了个“糖”字,就被赵四娘狠狠踩了一脚,顿时把接下去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时赵三郎也想起妹妹曾吩咐过。千万不要在人前提起制糖方子的事儿,忙扯着他爹就往铺子里走。

    按说带着六间临街铺面的大宅子,还是在府城最繁华的街上,就算卖家再急着脱手,总值也绝不会在三千两以下。赵四娘家近半年来虽说也赚了不少钱,但要买下这些房子绝对是远远不够的。

    那这些钱是从何而来的呢?

    老法子,卖方子。

    不过这回赵四娘卖的不再是小打小闹的吃食方子。她整了个大的——制糖方子。更确切的说,是将红糖提炼成白糖的方子。

    赵家铺的常客都知道,铺子里的甜豆腐脑只卖一文钱一碗。每天都是供不应求,可以说赵家铺卖得最好的就是它了。

    这就奇了,甜豆腐脑真的就比咸豆腐脑美味吗?还有啊,赵家铺里一文一样的菜肴还有很多。味道都不比它差。为啥大家都爱点它呢?

    原来这里的糖不同于后世,可以算是一种高档调料。特别是白糖,要卖一百文一斤,寻常人家除了逢年过节,很少舍得吃它。

    而赵四娘家的甜豆腐花用的浇头就是白糖水,还是较稠的那一种。这样精贵的好东西,竟只要一文钱!在客人们看来,买到就是赚到。当然抢着买了。

    只有赵四娘家知道,这甜豆腐脑他们根本就没卖亏。依然是稳赚不赔。

    那么问题来了,赵四娘家是怎么减低成本的呢?

    靠的就是提炼白糖的技术。

    一斤粗制红糖不过二十文一斤,赵四娘家购买的量较大,进价就降到了十九文。经过并不复杂的提炼后,粗糙的红糖就变成了晶莹的白糖。而这一过程中,糖的重量并没有减轻太多,折算下来后,一斤白糖的成本还不到三十文。

    如此一来,赵四娘家当然不会亏本了。

    或许会有人感到奇怪,红糖和白糖之间的差价这么大,就凭这门提炼的技术,赵四娘家完全可以赚得满盘皆赢,一夜暴富都不是不可能。那把方子捏在手里就好了,又何必贪图一时小利,把这聚宝盆给送出去呢?

    其实,赵四娘也曾产生过开制糖坊的想法,但很快就被她否决了。

    正是由于利润太大,才更容易让人眼红。无权无势的自家绝对hold不住,到最后方子丢了还是小事,就怕会给家里招祸。

    故而,赵四娘一直悄悄进行着小批量的生产,生产出来的白糖从不对外销售,仅供自家铺子里使用。

    然而,自诩小心谨慎赵四娘做事经常是顾头不顾尾,制糖就是其中典例。

    她以为把门一关,外人就不知道他们在家里干啥了。可她也不想想,自家把甜豆腐花当做招牌菜,在码头上大张旗鼓地卖着,就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吗?

    外行人就算了,苏记的周掌事第一个觉察出不对。

    要知道,以燕国的技术水平,就只能生产出劣质的红糖。既然连像样点的红糖都制不出来,白糖当然全得靠进口了。

    苏记作为幽州第一商行,常年从事进出口贸易,进口白糖就是业务之一。可以说,幽州市面上八成以上的白糖都来源于他家。而长乐镇上就只有一家杂货铺有售白糖,正是从他家进货。换句话说,长乐镇一带用到的白糖,都经过了苏记之手。

    周掌事很清楚地知道,白糖在长乐镇上卖得并不好,那家杂货铺相隔数月才会进一次货,每次进货基本都不会超过三十斤。而赵四娘家这种用法,怕是每个月三十斤都不够用。

    其实,刚开始两个月,周掌事还没有起疑。可到了第三个月,那家杂货铺来进货时依然没有追加白糖的订量,他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

    那些多出来的白糖是从哪儿来的呢?

    于是心存疑惑的他马上将那杂货铺的老板找来询问,发现了一件令人吃惊的事情——赵四娘家从来只买红糖,就没买过白糖!

    也就是说,赵四娘家要不然走其他路子弄来白糖,要不然……她家能够自制!

    可往深处想,若是能走其他路子弄白糖,那为什么不顺便弄来红糖呢?又何必那么费事,还要在外面另买?

    思来想去的周掌事最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赵四娘家能够用红糖提炼白糖!

    提炼白糖的意义有多么重大,从商多年的周掌事当然再清楚不过。于是,他立刻将这一发现告诉了东家。

    东家得知后大惊,当即吩咐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换出赵四娘手上的方子。如果赵四娘执意不肯,就说服她同意两家合作。该给的分成不会少给她,但明面上糖坊必须是独属于苏记的。

    周掌事深深觉得,东家这般吩咐,与其说是看中的赵四娘的方子,倒不如讲是对赵四娘的一种保护。不止这次如此,之前也明里暗里多次相助。

    东家对赵四娘的过度呵护,这让周掌事一直很是费解。

    按理说,赵四娘不过十来岁,而在十几年前东家就去了军中历练,从未踏足过静海,也就根本不可能会认识她,那又为何要处处关照呢?

    思来想去就只有受人所托一种可能了。

    然而,外人不知道内情,多以为苏记就是普通的商行。但在苏记效力多年的周掌事虽还算不上心腹,但他隐约察觉出苏家具有极深的背景。这种情况下,谁又能请得动东家呢?

    罢了,主子的心事做下人的还是不要妄自猜测了,立志要效忠东家一生的周掌事尽管满腹疑惑,还是一丝不苟地执行了东家交代下来的任务。

    恰在此时,周掌事听闻赵四娘有意搬来府城发展。经商多年的他很会揣摩生意人的心思,他知道赵四娘此时最需要的就是资金和铺面。于是,他开诚布公地告诉赵四娘自己已经知道她会炼糖,然后抛出大笔现银和多个铺面,只为换取她手中的方子。

    这个忽如其来的重磅消息当然把赵四娘砸得不轻,清醒过来后,她计较一番后,还是决定答应苏记的要求。只是答应前,她习惯性地还了一下价,问能不能让自家也往制糖坊里加一股进去。

    赵四娘没想过苏记会答应,但出乎意料她的是,苏记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而且换成这种方式后,苏记给的钱并没有少多少,那些铺面虽减了两个,但剩下来的三个都是极佳的旺铺。

    说到那三间旺铺,除了梧桐街上的这两间外,还有一间也同在城南,就在两条街外,离得极近。

    那间铺子同样是前店后家的构造,但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上下共有三层。加上原来是高档酒楼,装修得极为富丽堂皇,市值绝不在五千两以下。

    什么都不知道的赵四娘很傻很天真地认为,一定是自己前世积了大德,今生才会这么好的福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展示平台

    赵四娘家来的时候是夏天,一晃就到了秋天。经过这几个月的发展,她家的生意逐渐步入了正轨。

    梧桐街上的六间铺面,其中三间用来开饭馆,大体上延续了赵家铺的风格,就连名字也没变。

    紧邻着赵家铺的那间铺面被用来开熟食铺,里面既有各式凉拌素菜,也有卤肉、腊肉和烤鸭等种类繁多的荤菜。与隔壁赵家铺不同的是,熟食铺不提供堂食,仅供外卖。

    剩下来的两间铺面,一间用来做酱铺,里面除了销售各类酱菜外,还隔出两个角来,一角售卖调味料,另一角售卖豆制品。

    另一间则是甜品坊,里面的主打是各式各样的甜点,既有中式的,也有西式的。除此之外,还提供各种凉茶。

    由于之前是盛夏,甜品坊里卖得最好的是爽口的凉茶,甚至盖过了甜品的风头。不过,随着天气渐渐转凉,甜品坊里的凉茶生意也渐渐淡了下来。

    “四娘,眼看着凉茶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我寻思着,要不咱暂时就别做凉茶了,空出人手来加做甜点,绝对是做多少卖多少!”

    这日午后,从外面回来的赵四娘前脚进了赵家铺,还没来得及要口茶喝,眼尖的赵三娘后脚就从隔壁甜品坊杀了过来。

    赵四娘很无语地看了看自家二姐,心道,这几个月来的凉茶生意那么火爆,都让你数钱数到手抽筋了吧?这才闲下来几天呢,你就又要琢磨新的赚钱大业啦?你不累。我都替你累得慌。

    不等赵四娘发话,一旁的姜氏就劝道:“依我看,这换品种的事儿还是过两天再说吧。你看。前两天咱赵家铺把冷面和凉面的给撤了,随便往菜牌上添了个炒河粉和拌杂菜,原没指望靠它们能赚钱,就打算借这空挡歇上一歇。可谁知生意又旺了起来,点这两个的客人不要太多。这下可好,一到饭点,大伙儿就忙得脚不着地。连喘口气儿的工夫都没有!

    “你那甜品坊里头,甜品生意本来就好得不得了。一到甜品出炉的时候,外头就排长队。这要是再加做几批。铺子里还不得从早到晚都挤满了人,你还不得累趴下呀!三娘,钱可不是这么赚的。再说了,如今咱家也不缺钱。不需要你这么拼。”

    对于自家娘亲这种很没有志气的想法。着急赚钱的赵三娘是极不认同的。不过素来孝顺的她不愿当面驳斥娘亲的一片爱女之心,也就没有做声,但还是微微撅起了嘴。

    赵三娘为何如此热衷赚钱,赵四娘是知道的——无非是想赚到足够的钱,把还在深宫里苦苦挣扎的赵二娘给救出来。

    赵四娘在心里摇了摇头,暗道: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奈何那里是皇宫,哪怕是一个粗使宫女。想使钱把她从里面弄出来也难如登天。更何况,据姜荷莲子说前世她进宫后曾打听过赵二娘的下落。结果听说很久之前赵二娘就因触怒温良人而被杖责身亡了。算算日子,如今赵二娘多半已经凶多吉少,只怕是等不到家人来救她的那一天了。

    不过赵四娘不想打击满怀期待的赵三娘,一直没将实情告诉她。

    暗自叹息的赵四娘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二姐,咱甜品坊里卖的凉茶有那么多种,卖得最好的当属用绿绿草……”

    刚提到“绿绿草”三个字,赵四娘就吃了一记眼刀,知错就改的她忙改口道:“仙草,是仙草。仙草系列卖得最好了是吧?”

    自从仙草制品大卖之后,赵三娘俨然将仙草当成了聚宝盆,决不容许有人打它的主意。

    话说仙草在这儿原是不知名的野草,无意中被赵四娘发现后才顺口取名“绿绿草”。而她之所以另起新名,就是存着将来换回本名的心思,想通过这种“改名换姓”,来增加有心人溯源的难度,给仙草的保密工作多加一层保障。但赵四娘没想到的是,在她还没说出自己的打算前,赵三娘就先于她提出了改名的建议。

    事关保密,赵四娘想到的,赵三娘也想到了。不仅如此,赵三娘还想到了赵四娘所没想到的。

    在七里坡将所谓的“绿绿草”收割晒干送到姜家滩后,原本是打算就近送到附近的作坊里加工。赵三娘却不计成本,执意将绿绿草干转运去府城外的新作坊加工成粉,再将粉末拿到甜品坊里进行再加工。

    原本不起眼的野草,赵三娘为了让它继续不起眼,先后换了三个地方,两个名字。过分小心的她甚至不允许家人在外随便提起“绿绿草”,就怕被有心人听到,据此追踪出它的来源。保密保到这种程度,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赵三娘接上赵四娘的问话,微微扬起头道:“那是当然!仙草冻蜜茶,仙草冻奶茶,薄荷仙草冻凉茶,这可是咱甜品坊的镇店三宝。夏天的时候,但凡来咱家铺子,那都是必点的。而且不光是在城南,城西也有客人慕名而来。我还听人说,就连府台大人也吃过咱家的仙草冻呢!”

    说起了自家铺子的光辉战绩,赵三娘兴奋得双颊通红。不过没过多久,她就变得有些失落,垂头丧气道:“其实,我也不想把凉茶生意给撤了,可无奈它过季了,卖不动了……与其让它白白占着位置,倒不如给更好卖的甜品腾地方。”

    赵四娘又问道:“那二姐你可曾想过,为啥仙草冻卖不动了呢?”

    这话问的,赵三娘猛然抬头,愣愣地看向赵四娘。她实在不敢相信这么愚蠢的问题,会是一向精明的妹妹问出来的。

    “天气凉了啊,客人就不想吃冷冰冰的仙草冻了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就连姜氏也知道。

    “那么,客人并不是不喜欢吃仙草冻了,只是不想吃冷的了。对吗?”赵四娘又发问道。

    “嗯,仙草冻细腻爽滑,客人都说百吃不厌。”尽管赵三娘搭了赵四娘的话,可她还是在心底深深怀疑自家小妹是不是没睡醒,才会接二连三地提出这种没水准的问题来。

    赵四娘笑道:“既然如此,就把仙草冻做成温的呗!其实,不光是仙草冻系列。其他凉茶也是一样。咱把方子改改,全部变成热茶,那不就行了。”

    “热茶?仙草冻还可以吃热的吗?”赵三娘杏眼圆睁。一脸吃惊道。

    等等!赵三娘转念一想,似乎也没啥不可以的呀!谁规定仙草冻就得吃凉的呀!

    原来赵四娘为了让甜品坊尽快运作起来,就只教了赵三娘一些适合夏季饮用的凉茶方子,其它应季的饮品方子还没来得及教。因而。赵三娘就陷入了固定的思维模式。以为仙草冻之类的就只能吃凉的。如今经赵四娘一点,她登时就想通了。

    “嗯嗯,我明白了。四娘,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想必你师父也教过你怎么做。不过,你现在不要告诉我,让我先回去自己琢磨,说不定能想出一些连你师父都没教过的新吃法呢!”说罢。赵三娘也不等赵四娘回应,就一溜烟跑回了甜品坊。埋头钻研去了。

    看来,经过赵四娘一段时间的熏陶,赵三娘也知道了开发新产品的重要性。如今的她刚摆脱一重思维定式,可不想再被赵四娘的方子所圈住,想要好好地发挥一回想象力。

    看到赵三娘如此上进,赵四娘很是欣慰。

    一家大小,也就只有赵三娘是在用心做生意,其他人……唉,原以为赵三郎不同于赵四郎那块废材,应是个可造之材,结果也是个不靠谱的。

    “娘,大哥中午回来吃饭了吗?”赵四娘环视一圈,发现一个两个都不见踪影,便问道。

    “唉,自打你大哥被那些刀枪棍棒迷了眼,就不记得还有个家了。不到天黑,他才不会回来呢!”姜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不过四娘,你也别担心你大哥会饿肚子,晌午饭我都让伙计在送外卖的时候,顺便给送到镖局里去了。要是他实在回来得晚,我再让人把晚饭也送过去。”

    谁担心赵三郎他饿没饿肚子啦?最好把他饿趴下才好呢!

    赵四娘不满地说道:“娘,就是因为你这样惯着他,他才越发不着家呢!依我看,明儿起就别给他送饭了。饿了,人自然就回来了。”

    姜氏犹疑道:“这样不好吧?”

    这位慈母想了想,又道:“四娘,我知道你把你大哥拘在家里,是想让他专心读书。可……唉,说实话,你大哥今年都十三了,早就错过了开蒙最好的年纪。何况,你大哥也不是块读书的料。我想着,他要是真心喜欢习武,就让他去得了。至于念书啥的,还是算了啊。”

    赵四娘不乐意了,道:“娘,我也没打算让大哥给我读个状元回来,就是想着让他多识几个字。”

    姜氏心下暗道,那啥《百家姓》、《三字经》啥的,三郎不是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吗?那可远不止几个字了,平常过日子管够了,何必再费工夫学其它的呢?小闺女嘴上说不指望他大哥考个功名回来,心里恐怕不是这么想的。听说她卯足了劲儿要把兄弟俩塞进声名远播的好学堂,可不就是想学个名堂出来嘛?

    不过,尽管姜氏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她知道小闺女行事永远有她的道理,自己是劝不服的,也就没有把她的真实想法说出口。

    姜氏生怕再继续这个话题赵三郎会被拎回来吃排头,于是转移话题道:“今儿晌午的时候,有一桌客人对咱家的菜特别满意,又听说隔壁几家铺子也是咱家的,就一直夸个不停。你爹看那些客人都是一副生意人打扮,就按你吩咐过的,跟人家说咱家打算在别处开分店,正在找合作伙伴。要是客人有意,可以约个时间详谈。那些客人一听,还真动了心思。原本他们想立刻就谈的,可你不是不在吗?就改约到了明儿下晌。”

    赵四娘闻言很是欣喜,心道,终于有有意向的加盟商上门了,这是个好的开端啊!

    于是,赵四娘也顾不得去收拾赵三郎了,急急忙忙地回了房间,打算把她那些资料再理一遍。

    如果仔细观察赵四娘家开的几家铺子就可以发现,这些铺子都是走的平民路线,相比起富人云集的城东,更加贴合一般平民居住的城南。更何况,赵四娘家的铺子位于城东最繁华的商圈,还是两条大街的交汇之处,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地段。在这样的地段,做这种不入流的小生意是非常不合理的。

    即便赵四娘出于怀旧,执意要做这种生意,那按照正常的做法,也应当是把这些个旺铺高价租出去,再在城南另寻租金一般的铺子做。可她偏偏不按常理出牌,又放出了歪招,难不成是智商又不在线了?

    其实这回办事之前,赵四娘还是动了一番脑筋的。之所以这么做,有她的一份考量在里面。

    赵四娘把铺子开在城东,赚钱还是其次,最主要地是想将这儿作为一个平台,向潜在的合作对象展示自家的商品,用以招揽加盟商。

    没错,赵四娘是想搞连锁,而且有意将自家的连锁店开遍整个幽州,乃至整个燕国。

    在她看来,幽都府的城东无疑是最适合的地方。这里既有腰缠万贯的本地居民,又有来自各地的过往客商。他们与城南的小市民不同,大多具有一定的眼界,同时手中还握有足够的资金,是非常合适的合作伙伴。她相信,他们之中一定会有人看到自家商铺的潜力,愿意同自家合作。

    出乎赵四娘预料的是,铺子开业几个月来生意极为火爆。这才知道,原来富人也愿意吃这种平价小吃。但可惜的是,生意虽好,却一直没有招揽到合适的加盟商。

    正自着急呢,今日终于有人愿意来谈了,赵四娘自然欣喜万分。

    然而,赵四娘并没有能高兴得太久,她的好心情很快就被破坏殆尽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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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四娘家介绍:
※先从剩女到村姑的坑爹穿越,再由村姑到贵女的华丽转身。※ 终于鼓起勇气表白的那一天,剩女赵思悲催地穿越成了村姑赵四娘。 包子爹娘,极品亲戚,贫寒家境,狠毒算计……很好!所有关于坑爹穿越的设定一个都不少。 当她好不容易把生活水平拉到水平线以上,这才发现身边那棵枯萎多时的桃树终赵四娘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赵四娘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赵四娘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