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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雨连天     天道殊途txt下载     天道殊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章 修炼筑神

    有时候人的心情很难琢磨,自从陈云生想起了花瓣上的法阵和裂天阵有些类似,这段时间的郁闷一扫而光。随之而来的是陈云生对于“落英剑雨”的疑问,从花瓣上的法阵可以看出创制该术的修士并没有心存欺骗之意。

    那么只可能有一种解释,这个法术是一个半成品,创制者并没有完成,就连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想到此节,陈云生渐渐兴奋起来,他毕竟是少年心xìng,在幻尘空间闷得发慌,突然间能有这种和已经作古的修士互动的方式,他自己不会放过。

    他立志要补全这个法术,让它能够大放异彩,就算不能重见天rì也无所谓。后面的思路很简单,陈云生从裂天法阵入手很快找到了问题所在。裂天法阵之所以能够锋利无匹,皆是因为镌刻在飞剑上,而飞剑一般的材质都为金属xìng,也即是说,裂天法阵只适合辅助金属行的法器。

    那么,“落英剑雨”只是用木灵气驱动,自然无法激发花瓣上的法阵,由于木灵气主生,不主杀伐,自然无法承受裂天法阵的强悍,所以花瓣遇到阻碍就化为齑粉。

    如果是这样,同时驱使金木两种灵气施展“落英剑雨”应该就能够发挥其威力。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怎么样融合两种灵气,各占多少比例,一系列看似细微的问题往往会影响法术的实际威力。

    陈云生又开始一次次尝试,在连续失败了一百次之后,他终于成功了。一枚飘落的花瓣轻巧的斩断了金灵丝,这枚花瓣的样子和原来基本相同,只是花瓣的边缘变成了金sè。此时,漫天的落英仍然是淡粉sè,并不时闪烁着金光,美丽之余,透出了一种肃杀的气息。

    又经过了几百次尝试,金灵气和木灵气的比例终于确定下来,陈云生发现,如果过分依赖金灵气,花瓣的威力自然变大,然而天上落下的花瓣数量就会变少,容易躲避。反之,虽然天上的花瓣纷繁如雪片,可是威力太小,也没有什么大用。

    识海中的陈云生躺在了小岛上,看着满天飘落的花瓣,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条线,一种满足感充满了心间。

    自此之后,陈云生又修炼了几种水系和土系的法术,他越发地感觉到自己的元神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虚弱下来,也许这和他没rì没夜地修炼有关系。如果他每天什么也不干,兴许可以维持的更久一些,不过这么无聊的rì子谁愿意过,陈云生宁可死掉,也不要整rì无所事事。

    又过了一段时间,陈云生元神已经虚弱到已经无法在识海中模拟周天经脉和灵元运转了。不过他还可以研究阵道,陈云生开始总结自己接触过的阵法。他将白虎杀阵中几个厉害的禁制悉数挪到了自己的三才法阵中,不仅如此,还在将三才法阵升级为四象阵。

    细细整理后,陈云生发现自己当年设法阵伏击鬼蝠老祖的时候还是犯了不少错误的,如果当初能够避免这些错误,也不至于被鬼蝠老祖追到这步田地,当时就能将他困死在法阵中。

    这rì陈云生正在思索白虎杀阵中的一项禁制,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晕倒在地。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身体已经变得有一点透明,他知道,自己快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陈云生索xìng就躺在地上,看着黑屋的房顶发呆,过了半晌之后,觉得很是无聊,又重新开始在识海中翻阅各种修炼法门。无意间,陈云生想起了一个名字,《筑神》,这是他在青莲峰闭关之时偶得的一本修炼之法。

    已经这么久了,他将这个法门忘的一干二净,现在重新回想起来不禁眼前一亮。当年他不曾修炼就是因为此法专门用于修炼元神,并不适合,现在魂魄困居于此,不正适合修炼元神吗?

    所谓元神通俗的将就是灵魂,当灵魂依附于**的时候,人是无法感知到它的存在的,只有依靠一些修炼的法门才能体悟自身,正所谓:内念不萌,外想不入,独我自主,谓之元神。元神和**结合后产生了神识,也即是说神识是人脑和元神结合的产物。

    现在修仙界中所强调的大多是jīng、气、神中前两种的修炼,即周身灵元和身体的修炼,炼魂的却少之又少。原因不外乎两点,炼魂需要的时间太久,往往还没达到什么进境之时,**已不堪用了。另外,元神修炼的效果也不甚明显,也就是说,炼之无用,所以炼魂的修士在修仙界中属于凤毛麟角。

    陈云生此时已经虚弱的无法站立了,但是他的眼中闪烁这兴奋,如果此法可以壮大元神,那么他即便不能从这里脱出,也可以挨上更久一些。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阵激动。

    很快,《筑神》的第一篇被他从头到尾没放过一个字思索了两遍,以他现在的见识再看这个功法已经不复有当初如看天书的感觉了。不过法门所描绘的修行之道仍然让他感觉匪夷所思。

    道家的打坐讲究和自然融为一体,然后开启周身气穴,吸纳天地之气为己用。而依照《筑神》所述,修行的第一步就要和外界充分的隔断,使内心变得空明,唯有自识,才能体现出自xìng,最后方能滋养修行者的元神。第一篇中介绍了几种观想状态,例如拈花而坐,化身浮云,遨游环宇等等,进入这种近似于入定的状态后,元神自然得到滋养。

    陈云生尝试着让自己的元神进入浮云的观想状态,一股洋洋暖意让他感到颇为舒服,此时除了神识内的一丝舒坦,什么都没有,连平rì识海中的海面和小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云生睁开了双目,他轻轻坐起身来,经过此番修炼,虚弱感骤减,看来此法作用不小。想到自己不用赴死,陈云生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高兴,即便是看透生死之人也不愿轻易言死。

    坐起不久,陈云生又进入观想的状态,这次化身飞鸟遨游环宇,识海内只存有一丝轻飘飘的自在感,过了一会有感觉到识海中出现了一些麻麻的感觉。陈云生不敢在继续,匆匆结束了此次观想。

    经过两次修炼,陈云生已经可以重新站立起来了,身子也不似之前那么虚弱了。他感觉这样滋养元神舒服是舒服,可是进境有些慢,虽然他不清楚每次自己入定了多久,但是直觉告诉他,每次入定的时间都不短。陈云生哪知道,如果可以计时,第一次他入定了三年,第二次入定了五年,两次加起来一共八年光景。

    陈云生开始参悟第二篇,当年的他根本无法弄明白第二篇记录的法门,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陈云生既然体会到了第一篇中所说的种种妙处,理解第二篇自然不在话下。

    通篇回忆第二篇后,陈云生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他很奇怪这篇《筑神》的作者是否是一个人,因为两篇的风格迥异。第一篇从头到尾给人的感觉只能用“平和”二字来形容,没有一点王霸之气,在山水之间,在白云之巅,就能够将元神滋养强大。

    可是第二篇恰恰相反,讲求的不择手段的攫取元神,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如何吸取刚刚死去的修士的元神。对于这种做法陈云生不以为然,人死就要堕入轮回,如果元神被别人吸纳而去,那么这条jīng魂就永世不坠轮回了。

    不过他法门依然尝试着按照第二篇的修炼,正好在黑屋中有一丝无主的能量漂浮过来,被陈云生一口吸下,他赶忙利用第二篇的炼魂之术炼化。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长,可结果却令陈云生大吃一惊,他的元神竟然增加了一丝,这是他第一次明显感觉到元神的增加。

    他尝试过第二篇之后,接着向后翻,越看越心惊,原来元神还有这么多的用途。从第三篇开始,每篇都有一部分描述元神的攻击手段,因为有别于普通的法术,这种法术被称之为魂法。比如第三篇介绍了一种叫做“诛心”的魂法,利用元神可以让对手瞬间失去心智,变得如同痴狂一般。

    第四篇上描述了一种“元神斩”的神通,可以令元神化形,攻击对手。不过这些手段都有一些限制,例如诛心,只有当自己元神比对手强大之时才能使用,否则反为对方所制,不过事有两面,如果对手一时疏忽,就另当别论了。

    第六篇介绍了一种“元神锁喉”的法术,施展出来的效果并没有描述,不过从这种法术的行文和安排的章节可以看出,此法一定非同小可。

    第七篇记载的法术名为“九幽禁锢”,施展出来后,可以开启一个空间裂缝,将对手吸纳进去,虽然不能直接灭掉对方,不过想要从空间裂缝中逃出,难度比从幻尘空间中逃出还要大,从某种意义上说,幻尘空间就类似于一种空间禁锢。

    《筑神》一共八篇,陈云生翻到最后,发现通篇介绍了一种法术,名曰:律令。律令中又分很多种,比如,律令迟缓,律令凋零,律令丧智,等等,陈云生看到最后,不由得震惊,竟然还有律令死亡这中法术,端的是匪夷所思。

    元神法术消耗的是魂力,魂力在消耗之后可以通过打坐恢复,第三篇介绍的就是这种法门,只不过这个过程比灵元恢复要慢的多,可是比第一篇和第二篇中介绍的修筑元神的方法要快一些,毕竟不是从头开始。

第四十一章 薛离之志

    太白峰巅,巨大的啸天古神雕像的头颅旁,露出了一个少年的脑袋,他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突然他身后传来一声小女孩清脆的笑声:“薛离哥哥,你太笨了,每次都被抓住,不玩了,不玩了。”

    这声吓得薛离差点从雕像的肩头跌落下来,他垂头丧气的跳到地上,没jīng打采地说道:“不是我笨,是你太鬼了,不玩拉倒,我有正经事要办,说好了不许跟在我后面。”

    梳着两根牛角辫的叶思寒眨着大眼睛,撅着嘴嘟囔道:“爹爹说有事情,娘也说有事情,薛离哥哥也有事情,那思寒找谁去,难道没人要思寒了吗?”说着说着,两颗硕大的泪水从面颊滚落,山风不时吹动她的衣襟,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薛离乜了她一眼,表情故作严肃说道:“不是师兄不陪你玩,只是最近山中形势紧张,听说有人想打我们天穹派的主意,大家都忙着修炼呢。我身为男子汉,自然要肩负起保护天穹派的重任,怎么能整天陪你玩耍?”他挺起稚嫩的胸膛,做出一种豪气干云的架势。

    叶思寒懵懵懂懂地看着他,旋即眉开眼笑道:“薛离哥哥你装大人,打仗的事情自然有爹娘和各位叔伯帮着筹划,我们都是小孩,能帮上什么忙,不如你陪我去凝碧崖逛逛,大半年不去了不知道去年载的那几棵紫藤怎么样了。”

    薛离闻言,生气地说道:“我可不是小孩,我比你大五岁好吧。今年都十岁了,当年陈师叔这个年纪时都快筑基了,我还在练气初期徘徊呢,都是因为你整天闹着陪你的原因。从今以后,我要勤加修炼,不能在和你一起疯了。”

    薛离今年十岁,也就是说上太白峰已经有两个年头,这两年间从初入仙门到练气初期的巅峰状态,说实话已经不算慢了。不过这孩子生xìng要强,看到师伯长辈动辄剑光一闪,人已经在数里开外,心中羡慕不已。天穹派中的弟子谁的修为都比他高,让他非常不爽,这才要学着大人的摸样,打算闭关练功。不过这次又被叶思寒缠住,要他陪着捉迷藏,无奈之下,薛离想要尽快把她甩掉,自己去练功,这才跑到太白峰颠。不想却被这个鬼丫头逮个正着。

    看着一幅赖赖表情的叶思寒,薛离头疼不已。这小丫头非常缠人,她妈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让她将兴趣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了薛离身上,现在论到薛离头疼了。在他记忆里,从来都是自己让别人头痛,看来报应来的总是来的那么快。

    看到薛离黑着脸不说话,叶思寒小手拽着薛离的衣服,轻轻问道:“薛离哥哥,你在想什么?”

    薛离虎了她一眼,说道:“以后别叫我薛离哥哥,要叫师兄,知道吗?”

    叶思寒扁扁小嘴,又要垂泪。薛离见此状,赶紧劝慰道:“好吧,好吧,你愿意喊啥就喊啥吧,我不管了。我要去修行了,你要想跟我在一起也可以,不过我们可以换个游戏玩。”

    叶思寒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兴奋地说道:“好啊,好啊,人家就知道薛离哥哥不舍得离开我。什么新游戏啊?”

    薛离感到嘴发苦,这个小毛丫头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他换了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我们来一场比赛,不知道你想不想参加?”

    叶思寒高兴地拍手道:“想啊,我们比什么呢?这次是比谁跑的快吗?上次玩的那个冰锥刺火球的游戏,薛离哥哥明明输了还耍赖。”

    薛离神秘地说道:“这次玩的比那个有意思多了,而且我保证不耍赖,我们比赛看谁修炼的速度快。我现在是练气初期,你呢,也差不多是这个修为,看谁先到达练气中期。以后每个境界都要分出一个先后输赢,最后汇总在一起,赢得次数多的人可以对输的人耳提面命,而输的那个人不许有任何违背。这个规则你听明白了吗?”

    叶思寒点点头,郑重地说道:“这个好办,我赢了不要别的,只要薛离哥哥陪我一辈子。”

    薛离心中狂笑不止,这小丫头平时鬼灵jīng怪的,这次却犯傻了,我薛离怎么会输给你呢,想到此处,他哈哈笑道:“好吧,那么我们各自修行去吧。”

    叶思寒却仍然跟在他的身后,薛离有些不解问道:“你为何还不去修行,跟着我干啥?”

    叶思寒认真地答道:“我要和薛离哥哥一起修行,这样才能防止你耍赖。万一我先到了练气中期,又找不到你人,那怎么判断输赢呢?”

    薛离顿时哑口无言,呆立半晌后喃喃说道:“好吧,那我们一起去修行吧。”叶思寒高兴地牵起他的手,两人一起向峰顶的传送法阵走去。

    太白峰半山腰,一处云雾缭绕之处,薛离正满头大汗地在山壁上开凿着。他手握一把淡红sè的短剑,这把剑是寒江燕从丈夫为数众多的法器中特地为薛离选的,剑身用离火石配上玄铁之jīng炼制而成。锋利自不必说,还具有火属xìng攻击力。虽然算不上上品法器,却也是jīng心制作之器。寒江燕看薛离年幼,修为尚浅,只是讨得这柄离火剑供他玩耍,等他成年后自然会让丈夫为自己的宝贝徒儿再炼制一把。

    虽然寒江燕徒弟不多,但是各个都极为上心,宠爱有加,言如诗已经成为她的左膀右臂了,现在她们正在批量炼制丹药,所以薛离才得闲,可以整rì在山上游荡。

    薛离和叶思寒两人商量了半天,决定将修炼之处设置在太白峰的半山腰,他们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一处人迹罕至且灵气充沛的所在。由薛离带头,两人开始在山壁上开凿洞府。叶思寒今年刚刚五岁,她娘没有给她什么尖利的法器,只是为她特地制作了一个防身的法器,叫做“七段红绫”。此宝善避刀枪,能防水火,是一件不错的防御法器,不过不适合开凿山洞。

    他们选址的地方,山壁光滑,如有一层釉质,质地坚硬,加上薛离年小力弱,很难开凿。薛离费了半天劲,累的满头大汗才开出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洞。他看着眼前的小洞,不由得有些犯愁,找这样的速度想要开出一个可以容纳两人的洞府,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叶思寒在一旁却丝毫不急,她将地上落下的一枚枚松果捡起,抛到高空,然后用冰箭将松果刺穿,玩的不亦乐乎。薛离看着她手中放出的冰箭,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他转身对叶思寒喊道:“小寒,别贪玩了,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开辟洞府要你帮忙。”

    叶思寒想小兔子一样,高高兴兴连蹦带跳地来到薛离身旁,如小鸟睇人般看着薛离:“薛离哥哥,要我帮什么忙?”

    薛离指着身前的墙壁说道:“此处墙壁坚硬厚重,凭我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凿开。我先喷火将山壁烧热,然后你马上在山壁上放出寒气,听明白了吗?”

    叶思寒点点头。

    薛离收起宝剑,口喷烈焰,他离火之体,具有先天的火法本领,不用掐诀结印就能放出火法,比陈云生的火法_功夫还要厉害上三分。火焰的颜sè为暗金sè,和陈云生jīng通了爆炎术后放出的火焰颜sè相似,可见薛离在火法上的潜力可谓无穷。

    火焰在山壁上灼烧了一炷香的功夫,薛离脸sè发白,显然耗费灵元不少。他停止喷吐,向叶思寒使了一个眼sè。小丫头当即单掌平推,一股淡蓝sè的冰寒之气从她的掌心窜出。

    冰气甫一接触山壁,就传来一阵噼啪之声,如同爆豆。寒气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就被薛离制止了,山壁上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痕。即便如此,也没有一块石头自行脱落,薛离不禁感叹此处山壁的坚硬。他抽出离火剑,在支离破碎的山壁上一阵乱凿,岩石纷纷掉落,不一会就凿出了一个一丈见方的石室。可薛离毕竟年少力弱,看看今rì天sè已晚,他就带着叶思寒回转住所,待明rì再来开凿洞府。

    第二天,薛离起的早早的,叫上还在被窝赖床的叶思寒,来到昨天开凿的山壁前。看到山壁,二人顿时楞得目瞪口呆,昨天开凿出的一个石室,竟然重新闭合了,石壁光滑如镜,哪里还能看得出开凿过的痕迹。

    刚开始薛离还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又围着太白峰反复搜索,最后认定此处就是昨rì二人开凿山壁之处。薛离眉头一皱,对叶思寒说道:“这里肯定有古怪,不过既然被我们遇到了,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这样吧,我们今天多开凿他几丈空间,看看明天是否还能完好如初。”

    二人说干就干,薛离喷火,叶思寒放冰,一下午时间,凿出了长方两丈的一个空间。薛离满意的点点头,带着叶思寒返回住处,心中对于有一丝期待,隐约间仍希望奇迹能够发生。

第四十二章 神秘石珠

    光滑的石壁映出了薛离惊讶的表情,经过一晚上,石壁竟然再次恢复如初,连一丝剑痕都看不到。这反倒激起了薛离好胜之心,他暗暗发誓,今rì要斩下三丈见方,看看是否还能恢复。

    薛离将自己的想法和叶思寒说了,小丫头点头同意,对于她来说,每rì破壁也如同一个游戏一般有趣。二人甩开膀子马上开工,经过一天的忙碌,这次竟然开凿出长约四丈,宽窄一丈的隧道。看着今rì的成就,薛离心中有一丝得意,他就不信明rì此处山壁仍能恢复。

    旁边的叶思寒小声说道:“薛离哥哥,此处山壁变得柔软了,你发现了吗?今rì我们不怎么用力就能开凿出这么远,比第一rì强多了。”

    闻听此言,薛离心中稍定。他也感觉到今rì的墙壁比之前更容易开凿了。初时他还以为是心理作用,不过听到叶思寒也这么说,更加印证了自己想法。

    翌rì早晨,看到完好如初的石壁,薛离并没有感到奇怪,连续三天下来,他已经适应了这个游戏。倘若哪天石壁没有复原,他反倒会觉得手足无措。

    二人不多说话,马上开始破壁工作。今rì的石壁特别柔软,基本上一个火球外加一道寒气就能将石壁激裂,后来干脆不用冰火之法,只用宝剑就可以破石。这次两人开凿出长约二十丈的一条甬道,薛离一边挥舞宝剑破壁,一边和叶思寒聊天,一时间洞内谈笑风生,颇为愉快。

    突然一剑斩下,剑身竟然全部没入石壁,只剩剑柄在外。一股白sè的液体喷涌而出,薛离正和叶思寒谈笑风生,猝不及防之下液体竟然全部喷入他的口中。这rǔ白的液体入口即化,根本不容他有吐出的机会。感到一阵冰凉的感觉贯穿了自己的喉咙,紧接着遍布全身,薛离感到一阵惊恐。他虽然入道不久,可也听过一些骇人听闻的毒物,这些东西入口感觉多半便是凉凉的。

    薛离将手深入自己的喉咙,想要将白sè的液体吐出,不过他吐了半天,将早饭尽数吐出,也不见有一丁点白sè的液体。

    叶思寒刚才在薛离身后,并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她好奇地睁大眼睛问道:“薛离哥哥你不舒服吗?要不我们回去吧,让娘给你看看。”

    白sè液体甫一入口,薛离只感觉喉中有一股凉凉的感觉流过,后来这种感觉渗透到周身气穴,就连四肢百骸也有些微微发凉。他离火之体,从来就不曾感到过身体内有过发凉的情况,所以才如此紧张。不过神识内视之后,并没有发现身体有何不妥,也就不在意了,他搔搔头说道:“刚才有一股液体喷入我口中,估计是石中积的水,现在已经没事了。”

    说罢,他拔出离火剑,挥臂向石壁斩去,这看似普通的一剑竟然在石壁上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薛离也感觉到此剑力道甚猛,手臂却似乎尚有余力,当即也不多想,抡起宝剑继续在石壁上开凿。

    这次进度快了很多,没费多大力气就将面前的一片石壁全部剖开,一个狭小的天然石穴出现在两人面前。石穴内放着一枚浑圆的石珠,一看就知到是浑然天成,表面没有一丝雕琢过的痕迹,青石材质,石珠周围有一层淡淡的雾气,珠子上凝结了一丝白sè的液体,和薛离刚刚吞入肚腹的一般无二。

    薛离终于找到刚才进入口中的那股液体的来源了,看样子液体来自于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石珠。他将石珠拿在手中,感觉入手颇沉,有一丝冰冷,知道此物不是凡物,当即放在储物袋中。两人有探索了石穴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东西,就匆匆回去了。二人出洞之时才发现天sè已经暗了下来,苍穹上繁星点点,煞是美丽。

    薛离不敢耽搁时间,虽然寒江燕看似对他管教不严,然而对于晚归的惩罚却格外的严厉,这也说明了寒江燕对于徒儿的重视。

    这处山壁位于太白峰上,所以薛离没花多少时间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和寒江燕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看到师傅房间的灯还亮着,薛离不敢不去打个招呼。他和叶思寒蹑足潜踪的来到房门前,刚刚伸手要敲门,突然大门忽地打开,吓了二人一跳。

    寒江燕面sè有些发冷,好似动怒了,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个小混世魔王,寒江燕的气顿时消去一半,她故意寒着脸说道:“你们两个为何夤夜才回?做什么去了?”

    薛离看到事已至此,不敢隐瞒,就将这些rì子发生的怪事给寒江燕说了一遍,至于和叶思寒赌斗的事情却只字未提。

    寒江燕将石珠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半天,也认不出个所以然。她虽然已经金丹修为,但是见识却有限,仅仅在草药方面有所建树。她又将石珠抛还给了薛离,吩咐道:“我看此物没有什么危险之处,你可以研究一二,不过要小心谨慎,发现不对就立刻停止,不准逞强好胜。”

    薛离点点头,虽然平rì顽劣成xìng,但对于寒江燕的话,他一句也不会违背,这个女人天生有一种亲和感,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为了不影响修行,薛离每隔一年回一次家探望。上次回家,寒江燕给了他几枚延年益寿的丹药,让他带给父母。所以薛离对于师傅除了敬畏,还有一种感恩之心。

    叶思寒看到母亲板着脸,刚开始也不敢吱声,后来绷不住了,仗着脸皮厚,凑到母亲身旁,撒娇放赖,直到寒江燕脸上泛出笑意。

    薛离看到师傅已经不生气了,起身告退,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住在小院的西厢房,虽然房间内陈设简单,可是薛离的床铺却极为舒服,使用十年生的软木藤编织而成,睡在上面软硬合适,也是寒江燕特地为他张罗来的。

    薛离躺在床上思索今天发生的事情,首先是那股冰凉的白sè液体,然后是身上的怪力,最后是神秘的石珠。莫非洞内施展出的怪力是由于那股白sè液体造成的?

    思索至此,薛离感觉有些明了了,他尝试运转周身灵元,就感到四肢百骸有一种深沉的力道阻碍着灵元的运转。他攥紧拳头向空中挥去,一道拳风打出,竟然将他挂在木床上的帐子打飞。

    薛离忽地做了起来,心中有如明镜一般,此时身上的怪力和那股白sè液体一定有关系。随后他又拿出了石珠,尝试用神识探入珠子内部,每次都被珠子弹回。他又尝试将一股灵元灌入石珠,也不见有任何反应,研究了半天也没有丝毫进展,最后薛离找出一段金丝将石珠缠绕的结结实实,挂在胸前,至此这件事就告一段落。

    薛离和叶思寒二人在自己开辟的洞府开始了修炼。薛离给洞府命名为“寒离洞”。他每rì上午修炼“烈火剑诀”,这是一门入门的火属xìng剑诀,最适合初学者。薛离已经在此剑诀上浸yín了两年多的时光,招式已经烂熟,不过寒江燕一定要他习够五年才给他更为高深的剑诀。

    下午修炼五行道法,薛离是离火之体,自然只修炼火法就足够了。不似陈云生从御火术开始,薛离上来练得就是“火鸦术”,接着是“烈焰焚身”,这个法术在修仙界不是很流行。原因是对于修炼者的资质要求较高,火灵根不纯的无法修炼。练功之时,要浑身燃火,如同火人一般,在近距离交手的时候较为有用,还有一个用途就是防御对方的火法术。

    就这样寒来暑往,一晃一年过去了。这一年中,薛离的修为从练气初期升到了练气中期,令他郁闷的是,叶思寒竟然抢在他的前面突破了练气初期的关口。为了这件事,薛离好几天都没吃下饭。痛定思痛,决定更卖力气的修炼。

    有件事情让他感到非常奇怪,他身上的力量仿佛越来越大,较之一年之前有了显著的提高。高达丈许的花岗石,一拳过去就化为碎屑。胸前那颗珠子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心口的一丝清凉。薛离后来发现,原来石珠仍然能够凝结出白sè的液体,只不过液体甫一凝结成,就被他身体吸收掉了。

    为了弄清珠子的来历,薛离特地去找了诸葛靖宇,他知道此人的学识是天穹派的魁首。谁知诸葛靖宇忙于寻找消失在天穹山脉的陈云生和柳晓山,没有时间研究,第一看到珠子后就连连摇头,他依照薛离的描述,提出了几点自己的看法。第一,这个珠子肯定是天地造化化生的,一般而言这样的物品都具有莫大的灵力,有些还能够开启灵智,例如金灵就是一例。第二,这个珠子对于炼体有奇效。

    后来薛离忙于修炼,也就忘了这档子事了,他知道珠子对身体没有坏处就足够了。

第四十三章 修炼魂法

    吃掉了第三十只灵魂残片之后,陈云生的元神彻底恢复如初。他感到jīng神矍铄,不过这只是相对于之前他的元神而言。依照《筑神》上的描述,陈云生连最简单的元神法术都无法修炼,原因就是魂力不够。

    初时陈云生还是老实的依照第一篇上所说的元神滋养法门缓慢的提升着自己的元神。后来实在受不了这种龟速的修炼,索xìng练起了第二种法门。吃掉三十只灵魂残片后,黑屋四周的能量体逐渐稀疏起来,陈云生不得不开始向黑屋四周移动以寻找到更多的能量体。

    他以黑屋为中心绕着圈子,刚开始圈子的半径为五十步,后来慢慢扩大到了一百步,最后扩大到了一千步。这个过程中,陈云生吸纳了五百只形状各异的灵魂残片。他的身体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原本有些透明的躯体逐渐变得真实,身高比原来高了半头。吸纳灵魂残片所花的时间也更短了,虽然在这个世界时间是无法度量的。

    陈云生的生活变得更加单纯,围着地平线上的一个小黑点绕圈,现在的黑屋在他眼中已经变得如同芝麻大小。遇到漂浮的灵魂残片就一口吞下,然后就地打坐同化。不知不觉间他的元神强度已经可以修炼《筑神》上的入门法术“颤栗”。

    这个法术记录在第五篇上,是正本书中需要魂力最少的一个法术。难度也不是很大,这让陈云生更加怀疑这本书的撰写者并非是法术的创制者,而是一个收录者,他将散落于修仙界的各种炼神法诀全部聚拢在一起形成了《筑神》这部典籍。

    所谓“颤栗”就是使用魂力让对手感觉到恐惧,从而丧失抗争的能力。陈云生不知道这个法术的威力到底为几何,尝试修炼只为了打发时间。他盘膝而坐,犹如老僧入定,元神内敛,仔细参悟法诀。

    时间无休无止的流过,陈云生的身边的空间出现了极不规则的扭曲,一张张恐怖的人脸在他周围形成,人脸咆哮着,嘶吼着,哭泣着,控诉着向四周飞去,霎时间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出现了一道纵观天际的血红,犹如一道深深的伤痕。随着陈云生睁开眼睛,一切异状全部消失。

    法术修炼完成,陈云生又回到了简单的绕圈过程中,随着圈子越来越大,陈云生留下的脚印已经看不出任何弧度,而是一条直线直通天边。他记不清走了多少步,只记得被吞吃的能量体已达三千个了。他的身高又长高了一头,皮肤有白皙变成淡棕sè,身上肌肉虬结,就连走起路来也比之前矫健了很多。

    陈云生估摸着积攒的魂力已经可以修炼更高级的法术,他挑来捡去最终选择了“诛心”,这门法术和之前修炼的“颤栗”法门相似,细微上各有不同。陈云生又开始为期甚久的静坐。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云生突然圆睁双目,一股令人肝胆俱裂的霸气释放而出,白浪一般的冲击波将附近的黄土堆吹飞了,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黑sè的土地。看着刚才惊人的气息,陈云生也不禁咋舌,他自进入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见过刮风,唯一能够改变地貌的就只有自己的一双脚。刚才他释放出的气息竟然产生的风,这让他对于眼前这个世界又产生了新的认识。

    望着身后一串长长的脚印,再看看面前一望无垠的黄土,陈云生幽幽叹了口气。他没有流露出法术初成的欣喜,也没有表现出对于法术威力的好奇心,漫长的时间里,陈云生的心也逐渐老去。

    不过陈云生还有一颗坚韧的向道之心不死,这颗心脏依然强有力地跳动着,即使前方一片昏黄,即使找不到一丝脱出的希望。为了心中的道,陈云生坚定地走着。

    “这是第五千个了。”陈云生来到了一处小山顶,这座小山高有几十丈,虽然在现实世界中只能算是一个土丘,可是在这个世界中已经算了不得的高山了。他举目四外张望,可是目力所及依然是彻底的昏花,就在他失望的转头之际,借着眼角的余光发现远处有一个小黑点。当他转头正视,却无法发现。再次用余光,那个小黑点又出现在眼眸中。

    无论那是个什么所在,对于陈云生来说都是一个惊喜,在极端单调的环境中,哪怕一丁点的变化总能让人产生不小的惊喜。

    陈云生一边吸纳着飘来的灵魂残片,一边向那个小黑点前进。当他吸纳到五千五百个灵魂残片之时,他决定坐下来修炼新的法术。远方的那个小黑点已经变得如同黄豆大小,正视也能辨认出。陈云生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所以决定再修炼一种法门。在这个只有灵魂的世界中,魂法才真的能起到作用。

    这次他选择了“元神斩”,从名字上就知道这是一种外化的法术,惯于使刀的陈云生对于某些字眼有独到的热爱。不过这个魂法需要的魂力着实不小,吸纳了五千五百个能量体的陈云生刚刚够得着下限的边界。

    又是一次漫长的打坐,远处的黑点和陈云生皆如死物一般,谁也没有动,仿佛都在等着对方的到来。

    一柄晶莹剔透的小刀出现在陈云生身前,小刀的形状像极了龙刃,刀身微微弯曲,刀柄上翘,上面还有一个jīng致的龙头,就连刀身的纹理也和龙刃一模一样。这也许是陈云生对于真实世界中自己心爱兵刃的一种怀念吧。

    龙刃蓦地从空中消失,突然在十丈开外的地方出现,然后再次幽灵般地消失,出现在陈云生头顶二十丈的高度,这是他能够cāo纵“元神斩”的最大距离。

    他轻轻道了一声“斩”。

    突然刀锋陡然变大,一柄长约十丈的大刀出现在天空,刀锋向下,陡然消失于半空。可是刀锋下方的空间却不再平静,一条细细的黑sè刀痕凭空出现,一些极细的紫sè闪电在刀痕边缘游走着,刀痕维持了一瞬间就湮灭了。

    陈云生的身子突然又变得透明,他叹道:“这门法术威力不小,不过消耗魂力过巨,看来要恢复一下魂力再走了。”他目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黑sè的小点,再次入定。

    这次时间要短的多,毕竟魂力恢复要比增长快很多。陈云生迈着坚定的步伐向那个小黑点前进。沿途的能量体他一个也没有放过,现在他吸纳灵魂残片的速度更快了,都不需要坐下,身子稍微停顿就完成了同化。

    小黑点逐渐变成了核桃大小,陈云生辨认出那里是一处城堡。虽然不能看的真切,但是城堡高耸的尖塔分外的显眼。城堡的造型十足地挑战了陈云生的认知,在他印象中只有像咸州的城门楼才能算是堡垒。

    好奇心再次被唤醒,陈云生走向城堡的脚步变快了不少,他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悸动,仿佛在远处那座造型古怪的城堡中能找到一丝希望。虽然他的内心坚如磐石,但希望这个字眼对于他来说仍然显得过于沉重。人最怕的不是看不到希望,而是看到希望的破碎,在坚强的人也无法一次次承受由生到死的绝望。

    陈云生终于站在城堡的跟前了,巨大的黑sè建筑仿佛有种吸力,引诱着他一步一步向里走去。脚下的石块是黑sè的,表面光洁如玉,散发这一种旖旎的气息。就算陈云生心智坚定,也不敢多看。穿过一个高大的城门,陈云生沿着一条长长的回廊向城堡深处走去。

    一路之上,陈云生并没有发现一丝生气,就连灵魂残片也少的可怜。由于开始他就没抱多大希望,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失望。穿过悠长的回廊,陈云生来到一处角门,门洞内黑漆漆的一片,犹如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陈云生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冗长的石阶弯弯曲曲的通向城堡的塔楼,也就是最高的那个尖顶所在。陈云生走过了很多房间,他没有停下脚步逗留查看,塔顶仿佛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吸引力,令陈云生无法停下脚步。脚步落在乌黑的石阶上发出“笃、笃”的响动,每一声都是对陈云生内心的撩拨。如果不是心意坚决,早就转身离开了。

    “五百。”陈云生心中默数。在这个没有时间的世界中,数数是一种最基本的生理习惯,只有不停的数数才能记录时间,只有记录了时间才知道速度。

    “欢迎来到这里做客。我们还是通过这种我最不喜欢的方式见面了。”一阵轻柔的声音出现在陈云生耳畔。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可偏偏生的一张鹅蛋脸,剪水双瞳格外明亮,高挺的鼻梁,薄薄地嘴唇,显得有些妖娆。

    陈云生的目光扫到青年的身体,不禁一阵胆寒,这个青年身上瘦的皮包骨,肋骨根根凸出,双腿几乎没有肌肉,如同鹅卵粗细。

    “我之前见过你么?”陈云生故意问道,他心中已经有九成确定此人就是yù魔。

    青年优雅的撩起额头的碎发,轻飘飘地说道:“对了,你并没有见过我的真面目。不过这无所谓,一点也不妨碍将你撕成碎片。”说着他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城堡外漂浮的灵魂残片。

第四十四章 一笔交易

    陈云生脸上现出一抹嘲笑之意,他全身紧绷准备应对来自青年的袭击。

    青年人眼神一滞,问道:“为什么发笑?”

    陈云生并没有回答,而是傲然地看着青年,从他身上释放出十几道令人颤栗的气息,十几张痛苦的人脸立刻浮现在青年的周身。天地之间突然暗了下来,一道血红sè的细线出现在陈云生的瞳孔之中,如同刚刚从九幽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的眼眸。

    青年神sè变得深沉,他手指立在额前,一阵犹如波浪的气息从他周身释放而出,突然他额头发亮,气浪变得汹涌澎湃起来,将十几张痛苦的人脸尽数逼退,一个椭圆形的能量场在青年四周形成。

    陈云生收了魂法,他并不指望一击就将对方灭掉,这次只是投石问路,发现进入比拼魂力的阶段,就收了功法。他可不想和对方来一场拉锯战,毕竟他还有杀手锏没有用出,不能随便浪费魂力。

    看到陈云生收了魂法,青年也赶紧将周身的能量场撤去,他面sè现出一抹苍白,显然刚才的法术消耗了不少魂力。青年疑惑地问道:“你的元神很强大,和刚刚进入这个世界之时判若两人。难道你有什么强壮元神之法不成?”

    陈云生冷森森地说道:“现在恐怕不是你提问的当口,我要是你就赶快给自己想一个不被灭掉的理由。”

    他一路上过来,发现周围的能量体虽然稀少,却并没有灭绝,这点就可以证明对方不会《筑神》第二篇所记载的吸纳灵魂残片的方法。也即是说对方的魂力用一点就少一点,就如同他之前一般。他料对方在有限的时间内也无法通过幻术积攒多少魂力,只是勉强不被幻尘空间消亡而已,所以陈云生才有恃无恐。刚刚的试探之举更印证了他的想法。

    青年虽然落于被动却没有多少慌乱,冷笑道:“你若杀了我,一辈子也别想从幻尘空间逃出,不如我们合作一回。”

    陈云生并没有接他的话头,而是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仅凭这个理由,我还不能宽恕你冒犯我至亲的行径。既然你能摸索出逃出的方法,我一样也可以。”虽然他语气寒冷,但心中的希望却被燃起,看来逃出这个鬼地方不再是个虚无的梦。

    青年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如果届时你仍然不能释怀,那么你我只有决一死战了。”

    “我来自于青洲大陆最东方,一个叫做灵阳的国度,因为掌管国家的皇族信奉灵阳真神,故此得名。这个国家东临大海,物产丰富,民风淳朴,我出生在海边的一个小渔村。父母都是靠海生活的渔民,虽然生活不甚富足,却也无忧无虑。

    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位游方的道长,说我骨骼清奇,适合修真,就央求我父母同意我随他上山修道做神仙。我父母都是老实人,哪见过什么神仙,刚开始说什么也不同意,不过道士展示了几手道法之后态度逐渐软化,终于同意让我随道长入山学道。道人临走之rì给我父母留下两枚丹药说是可以长生,父母吞下之后,夜里就双双毙命了。

    我随师傅进入灵阳国北边的连绵群山中,到了道观之后发现竟然有十几位年龄相仿的师兄。大家都是小孩,一来二去就结成了玩伴,感情颇深。师傅教授我们修真之法,很快几位师兄和我就进入了筑基期。

    师傅经常云游在外,每次都给我们兄弟数人带回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也正如他期盼的那样,终于有位师兄要冲击金丹了。那段时间师傅更加在意,不许我们随便接触师兄,结丹之rì他更是亲自护法。然而即便如此,也难以阻止悲剧的发生,那个师兄结丹之时没有控制好丹气,丹裂而亡,据师傅所言,死状十分可怖,他没有让我们看师兄的尸体。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几位师兄冲击金丹也都以失败告终,更是无一活命。我们开始惧怕结丹了,金丹这个字眼在几位幸存的师兄弟之间就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可憎。不过修为的增长丝毫不以我们的意志所转移,一位要好的师兄再次进入筑基巅峰。

    某rì,与我关系最好的一位叫做吕方的师兄邀我去那位要好师兄的洞府附近观看他结丹的情况。我欣然同意,因为我们二人都面临着快要结丹的险境,能够学一份经验也是好的。

    初时几rì一切正常,师傅将那位师兄照顾的无微不至。然而结丹那天却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师傅制住师兄的周身气穴,强行和师兄行龙阳之好,采了师兄的元阳。最后又将师兄一口一口地吞下,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他沾满鲜血的唇齿。我和吕方一动也不敢动,将心脏的跳动降到了最低,生怕师傅发现我们偷窥。

    他一直吃了两个时辰才将师兄的尸体吃完。而我们就在那里待了两个时辰,那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时光。等他走了之后,我们赶快逃离了那座山峰。我回到了海边的渔村,想将父母接到安全的地方。不过迎接我的只有两座荒冢,向村中老人打听过后才知道事情的因果。悲痛yù绝的我随吕方师兄远遁天穹山脉,想躲避师傅的魔爪,不过却误入幻境。

    因为我们会一门幻术,靠吸纳遁入幻术中的灵魂,才得以在幻尘空间存身。不过每年误入此地的人是有限的,大多是野兽和昆虫,这些灵魂却不能为我所用。师兄和我的灵魂都面临消亡的危险。最终吕方师兄放弃了自己,他决定用他的灵魂作为我的养料。我为师兄准备了最温馨的幻境,他在那个世界中安静的离去,走的非常安详。我之所以坚持着不人不鬼的活着,就是无法放弃自己的道。我要让那个恶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青年咬着银牙,眼中莹光微微闪动,再次触动了那些已经被埋藏在识海深处的往事,回忆起这些对于他来说格外沉重。

    陈云生默默地聆听着他的讲述,在结束后问道:“我怎么判断是你的吕方师兄自愿放弃灵魂,还是你强行将他拖入幻境。”

    青年面sè发寒,冷然说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么?能够在幻术中安详的死去比留在幻尘幻境,每天等死强多了。看着你们快乐的死去,而自己还要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谁又理解我心中的痛楚。师兄将他的执念留给了我,而正是这两份横亘在心中的执着,让我没有在漫长了岁月中丧失人xìng。可是我却一天一天虚弱下来,刚开始是双腿,后来是身体,现在也只有头颅还算正常。”青年有些自嘲地看着自己瘦弱的身体。

    无论青年说的是真是假,陈云生都无法出手。

    “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办法计算时间吗?”

    “龙渊。你同意我的交易了吗?”青年人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好吧,说说交易的内容。”

    “我们合作一起逃出此地,这就是交易的内容。不过需要我们各自以元神起誓,不可有二心,我方才能把具体的方法透露给你。”

    陈云生飞快地思索了一下,说道:“好吧,脱出之后我们各不相欠。我有个问题,你见过在我幻术空间中出现的那个姓柳的女子吗?”

    龙渊嘴角显出一抹笑意:“那是你的心上人吗?要我回答也可以,不过这算另外一笔交易吗?”

    陈云生瞪了他一眼,冷声道:“算了。”

    龙渊也不生气,充满笑意地望着他说道:“为了表达诚意,可以回答你,我没有见过。不过这不意味着她没有进入这个空间,只是因为空间入口有很多条,我无法监控每一条。”

    陈云生稍微放下心来,对于龙渊他可不敢全然相信,毕竟这个魔头在幻术空间里可骗了他好几次。他接着说道:“现在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

    龙渊答道:“自然。关于时间,你可以侧耳倾听,看看能听到什么。”

    陈云生依言倾听,当他真正进入无我状态后,竟然感觉到整座城堡以一定的频率微微震动着。他恍然大悟,可以依照震动的次数计算时间。

    龙渊接着说道:“现在附送你一条信息,你进入此地已经有四百年了。”

    陈云生闻听此言,惊骇不已,虽然他隐约知道自己进入此地时间不短,却没想到已经有四百年之久,若真是如此,就算逃出此地,外面的**也早已化为一掊尘土。

    看着陈云生惊骇的表情,龙渊淡淡笑道:“**你就别想了,一定连渣都不剩了,如果运气好,出去之后能找到一个夺舍对象,尽快将元神安置下来。凭你现在元神的强大,在旷野中待上个三五个月不成问题。我恐怕就不行了。”

    陈云生收拢心神,不去想由于时间所衍生的各种令人头疼的问题。

    “说说我们逃出的方法吧。”陈云生问道。

    龙渊脸庞现出诡异的笑容:“嘿嘿,答案也在这神秘的震动上。随我来,带你去看看这座城堡的玄机。”

第四十五章 破幻而出

    陈云生随着龙渊行走在偌大的黑sè堡垒中。昏黄的光线从光秃秃的各种窗户中shè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龙渊走的很慢,每步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纤细的大腿着力的同时,会颤抖一下,让陈云生都为他担心,哪次步子迈的太大,就会折断。

    两人顺着一个狭长的甬道一直向下,刚开始还有光线能够shè入,慢慢的,光线越来越弱,最后变得一片漆黑。此时陈云生的元神已经无比强大,自然不会被眼前的黑暗所阻挡,他放出神识,四周的情景顿时呈现在他的识海中。

    这个黑暗的甬道,上看不到一丝光明,下感觉不到尽头。无休无止的黑sè阶梯,仿佛引领二人走向地狱。龙渊的步伐越来越慢,到了后来,每步之后都要停下来喘息半天,他扶着腰际叹道:“若不遇到你,恐怕再过个三五百年,我也会陨落至此。”

    “世上之事讲求缘法,没有那么多如果,能遇到你也是我们缘分所致。”陈云生说话的语气已不似开始那样寒冷。虽然他对这个男子没有什么好感,可是对于卫道者的尊敬是陈云生与生俱来的秉xìng。善与恶,好与坏原本就不是一目了然那么简单。对人的考量也应该考虑到他所处的环境,孤立的看事物不免偏颇。陈云生在幻尘空间待了几百年,很多事情都看的淡了,虽然初见龙渊有些气恼,那也是一股急火,转念间就消去大半。

    “哦?莫非你对佛家的教义还有涉猎?不过怎么看你都是道家的弟子。”龙渊微感好奇地问道。

    “我若没有一点参枯禅的本事,恐怕也不能在此地待这么久。倒是你更加了不得,一个人是如何在此地生存的?常听人说,一个人呆久了一定会失心而疯。”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没有失心而疯?疯与不疯全看阁下一张嘴,你觉得我疯了,便是不疯也疯,反之,就是疯也不疯。”龙渊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招牌的笑容,一时间分外妖娆。

    “你当我是傻子么,疯子和常人还是有区别的,谁听说过得了失心疯的人会怕死?反正我没听说过。”陈云生淡淡笑道。

    “不错,疯子理应悍不畏死,不过你怎知道我就怕死,你就不怕前面等着你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么?”龙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和他俊俏面颊不太相称的狠戾。

    “能死在长着七窍玲珑心的疯子手中,此生何憾。”

    两人边说边走,好似一对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可是若仔细听二人所说内容,虽然不是剑拔弩张,却隐隐有刀光剑影。也不知过了多久,龙渊的脚步渐渐慢下来了。陈云生感觉到前面传来的震动更大了,整个甬道都随着巨大的震动微微颤抖着。神识向外探去,一个模糊的轮廓出现在陈云生识海中。他能感觉到前方有一个巨大的涵洞,洞壁不甚平整,似乎不是人工开凿的。涵洞中四壁到处都是岔道,不知道通向何方。最为引人注目的是,洞内石壁之上镶嵌这一颗巨大的心脏,所有的震动都来自于此物。

    龙渊停下脚步,转身说道:“此地就是幻尘空间的枢纽所在,幻尘空间最脆弱的地方就在这里。”

    “你是如何发现这个地方的?这条甬道是你留下的吗?”陈云生问道。

    “不是,我来之时此处就已经存在了,浑然天成也说不定。你需要做的就是在心脏上割下一刀。”龙渊的语气有些急迫,对于脱出,他有些急不可待了。

    陈云生有些戒备地问道:“你之前来到此地之时没有试过这个方法吗?为何要我来做?”

    龙渊轻轻叹气道:“我的魂力不够强大,若有你的一半大小也不用和你合作。此处的空间最不稳定,如果在心脏位置施加巨力,此空间比破无疑。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么?”

    陈云生苦笑道:“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你骗我也不是一回了,要我如何能坦然相信。凭你的本事死人也能被你说活了,小心谨慎总不会错。”

    “要怎样你才肯信我?”

    陈云生思忖片刻说道:“须得如此行事,你我同时发力斩向心脏,谁都不能有所保留,这样成功率也最大。”

    龙渊眉眼含笑道:“还是你会编排,我依你便是。”

    听闻此言,陈云生不知怎地浑身起了无数鸡皮疙瘩,眼睛白了龙渊一眼,也不答话。他找了一处平坦的所在,双足跏趺进入入定状态。此时飘来一片灵魂残片,陈云生看也不看,张口吞下,然后施展法术炼化。

    龙渊在一旁看的真切,不由得又慕又妒,狠狠地哼了一声,说道:“我道阁下用的什么修炼法门,原来用这种食人jīng魄,化为本源的方法。和阁下相比,在下那区区幻术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只是也不知和你同来的那位姑娘现在身在何处,她若不会此法,恐怕此时已经化成了这孤魂野鬼,被你一口吞下也未可知。这滋味恐怕**的很咧。”

    陈云生双目圆睁,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再若废话连篇,小心连你一起吞掉。”

    龙渊朝陈云生吐了吐舌头,不再说下去。他不会恢复元神的法诀,所以不需要打坐修炼,索xìng围着涵洞绕起了圈子,让陈云生有些心神不宁,朝他喝道:“你能老实会儿吗?”

    龙渊也倒是听话,一个人走到角落不再绕圈,不过眼神一直没有离开陈云生,在他看来,陈云生的修炼方法简直是神乎其技。要是早有了这样的方法,他早就跑出去多少次了。

    不一会,陈云生恢复了元神,和龙渊势成犄角,对着那颗巨大的黑sè心脏。

    二人相视一眼,各自运功。只见陈云生发丝飞舞,双目泛出一层蓝光,一把晶莹剔透的短刀出现在空中。龙渊魂力所化之物是一朵小花,有六枚花瓣,小花轻盈地飞在半空,围着心脏绕着圈。

    陈云生道了一声破,短刀陡然消失,突然出现在心脏下方,两个呼吸后,就再次消失不见。龙渊的小花飞快地旋转,六枚花瓣如同刀子一般扎在心脏上,切口处竟然流出了淡黄sè的血液。

    突然心脏正中出现了一丝裂痕,黑sè的刀痕周围出现了紫sè的闪电。这些闪电犹如一个个细小的爬虫,在刀痕周围穿梭着,跳跃着。刀痕并没有消失的迹象,而是逐渐扩大,顷刻间就涨到了手腕宽窄。两息之后,又涨到了头颅宽窄,裂缝顺着心脏上下延伸开去,将整个涵洞劈为了两半。

    巨大的震动让陈云生站立不稳,他跌跌撞撞地找了一块较为坚固的岩石,勉强站定。再看对面的龙渊也好不到哪去,他皮包骨的双腿无法承受巨大的震动,已然碎裂开来。他的双手紧紧抓着一块岩石,让自己的身体稍稍稳定。

    可是这种稳定只持续了短暂的瞬间,巨大的震动再次袭来,陈云生感觉到洞顶突然塌陷下来,巨大的岩石一块块地落在他身旁。他勉力运转起魂法,想要阻挡巨大的岩石,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尖利的石块穿透了他法术幻化的能量场,刺入他的身体,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冒金星。

    此时,陈云生的上方出现了一个更为清晰的光罩,岩石砸在光罩上被纷纷弹开。他看到了一张妖娆的脸庞出现在他的前两丈处。龙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爬到他附近。

    “你若告诉我修炼元神的法门,我便救你。”龙渊脸上出现了招牌式的妖娆笑容。

    陈云生乜了他一眼,心念微动,有了主意,当即说道:“成交。陈云生以元神起誓,龙渊若护我周全,定然教他修炼元神的法门。有违此誓,元神碎裂而亡。”

    龙渊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双指立于眉心,头顶的光罩更加真实,即便有大如头颅的岩石砸到光罩上也向一旁滚落开去,无法伤到二人。不过碎裂似乎无休无止,四周的震动越来越大,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颤栗着。龙渊本来苍白的脸上变得更加没有血sè。他咬牙坚持着,还不时刻薄的抱怨道:“你说你那么强大的元神,竟然连一些粗浅的防护魂法都不会,简直是浪费。还要劳烦我这个行将就木之人搭救,情何以堪呐。”

    陈云生也不理他,默默打坐恢复元神。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光罩离二人的头顶越来越近,颜sè也越来越淡,龙渊的脸sè苍白到了极点,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就在此时,一道巨大的亮光出现在两人眼前,陈云生想也不想,伸手拽起龙渊朝亮光跃去,接下来就是一片刺目的白光。陈云生紧绷的神经再也无法坚持,渐渐失去了直觉。

第四十六章 真耶幻耶

    无尽的黑暗之后,一条白sè细线出现在陈云生视野中,细线慢慢的变宽,变成了一个模糊的世界呈现在他的眼前。又过了一会,世界中模糊的景物逐渐变得真实起来,苍翠的松树,暗黄的枯叶,湛蓝的天空,还有几朵洁白的云朵,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一只蓝盈盈的蝴蝶从眼前飞过,钻入陈云生的灵兽袋中,这只蝴蝶耗尽了灵力,开始在灵兽袋中沉睡。

    看着眼前亦真亦幻的画面,陈云生安静的躺在地上,任由清风拂过身体。他不是不能站起来,而是不知道眼前的世界是否仍是一个幻境。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煎熬,他无法承受眼前又是一个幻境的结果。如果说此处不是幻境,那么他的身体为何还在。陈云生神识内视,发现脏器,血脉都运转正常,灵元也一丝不少,唯独jīng血稍欠了那么几分,再看自己的神识,依然强大,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啊。

    按照龙渊的说法,他陈云生在幻尘空间中待了四百年,肉身早该腐朽的连白骨都不剩了,那么此时他的元神又依附在何物之上?莫非正逢一个倒霉的修士陷入幻境,他脱出之时元神自动附着在那人的身体之上。

    仔细琢磨了一下,陈云生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自己的身体他自然最清楚,就算面貌身材可以模仿,灵元和经脉却是万万模仿不了的。所以,这个肉身一定是他自己的。

    正在陈云生胡思乱想之际,一张人脸突然出现在他脑袋上方,将正在苦思当前处境的陈云生吓得汗毛乍立。仔细看来,原来是柳晓山那张暗红粗糙,带着面具的脸。

    看到陈云生的窘境,柳晓山抿嘴笑道:“云生哥,你的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不过此地却有古怪,不觉间竟然着了道,被困了几rì。总算逃出了,若是再困些时rì,人家非疯了不可。”

    陈云生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柳晓山,颇有防备地说道:“你说我们在此地困了几rì?你且说说,到底困了几rì。”

    柳晓山被他突如其来的怪异表情搞晕了,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最多半个月,你为何如此奇怪?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陈云生忽地坐了起来,也不知是起来的猛了一些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感觉到后背和大腿的肌肉剧痛了一下,周身关节一阵酸麻,又重新躺倒在原地。柳晓山伸出玉手,扶在陈云生的背后,缓缓的将他扶起,笑吟吟地说道:“说也奇怪,晓山起身的时候也感觉四肢百骸筋骨酸麻。自从我入得仙门,再无这种异状,就算当年法力尽失,身体也不似如此疲惫,真是奇怪之极。”

    坐在枯叶之上,陈云生开始打量四周的景物,一切和他入幻之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不过地上的落叶更厚了,他的双腿也部分埋在落叶之中,衣服上尽是尘土,显得十分的破旧。身前和身后的兽骨也似更多了一些,单凭此点就可说明,他们在此地待了不止半个月。就算腐朽的再快,一头野兽半个月中也无法被分解的只剩下白骨。

    柳晓山似乎也觉得事情有些诡异,她端详了四周,迷惑地看着陈云生说道:“我在那处幻境中被困了十几rì,怎么外面的变化如此之大,糟了,莫非我们在此地已经很久了。”

    “你们被困了四百年了,这一点错也没有。”

    此时,从不远处站起一个身穿黑sè长袍的男人,此人摇摇晃晃来到陈云生身前,脸上浮现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柳晓山惊呼道:“鬼蝠老祖,真是yīn魂不散啊。”

    陈云生则表现的颇为平静,他第一眼看到鬼蝠老祖时着实惊慌了一下,不过当他看到对方的笑容之时,又平静下来:“龙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了肉身,还是金丹修为,真是走运啊。”

    鬼蝠老祖轻笑着说道:“你也不赖嘛,不也找到了一个肉身吗?我就奇怪了,为何此地肉身如此之多,好像为我们准备的一样。难道此处仍然是幻境不成。不对,不对,以我的经验,此地必然已是真实世界。”

    看着两人玄奥的对白,饶是柳晓山冰雪聪明也变得一头雾水,她目光望向陈云生,似是寻求的真相。陈云生微微笑道:“晓山不知,这位仁兄已经不是鬼蝠老祖了,他是我在幻术空间结识的修士,叫做龙渊,这次逃出他也出了一份力。”

    龙渊上下打量了柳晓山一番,面有不屑地说道:“我道你的心上人是如何的倾城倾国,这么看来却连寻常的庸脂俗粉都比不上,枉你脑中将她想的那么标致,原来都是意yín之举,不过情人眼里出美女,也是应有之意。怪不得老弟能从容勘破我的幻境,也亏了我将那女子幻化的如此美丽,嘿嘿……”

    龙渊满脸得意的笑容,却没料到柳晓山手中已经凝结了门板宽窄的一坨水弹,她劈头盖脸照着龙渊拍来,这下砸的颇为结实,将龙渊横着拍出去十几丈远,倒地之时身上已经湿透,也就是仗着他金丹的修为,否则难免骨断筋折。

    柳晓山的秋水剑已出,剑尖点住龙渊的脖颈,差一丝就要刺入。陈云生赶快制止,虽然他和龙渊算不上朋友,却也是一对难友,相互之间有过一些交锋,不过看在同心协力脱离幻境的份上,自然不能让柳晓山真的伤到他。

    走到龙渊身前,陈云生说道:“我觉得你推算的时rì有些问题,若是四百年,为何我的肉身不腐,此处的景致也无多大变化。你的这副肉身,是我一个对头的身体,他追了我们上千里,不想陷入幻境,被你占了身体。”

    龙渊拂去身上的枯叶,非常优雅地站起身来,仔细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吐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说道:“真实的世界感觉真好,管他四百年还是半个月,能离开幻境就好,你是不是应该把修炼元神的法门给我了。”

    陈云生从储物指环中拿出一页黄纸,正是记载着《筑神》第一篇法诀那张,他将黄纸甩向龙渊。接过黄纸,龙渊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看到最后,他不由得恼羞成怒道:“这哪里是你修炼的那种法诀,你敢违背誓言不成。”

    陈云生笑道:“自然不敢,不过我发誓之时说的是,传授你修炼元神的法诀,却不曾说是哪种,怪只怪你没有说清楚。”

    龙渊心中虽然生气,可拿陈云生却无可奈何,他刚刚得到肉身,一切都无法适应,能勉强驱灵元就不错了,想要和对方两个人较劲,结果定然无幸,所以哼了一声,化作一团乌光消失在天际。

    陈云生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柳晓山说道:“你知道我们为何会陷入幻境吗?我无意间得知此地有一柄幻尘宝鉴,可将一切生灵禁锢在幻尘空间,现在幻尘空间虽然被我们破去,但此物应该还在,我们找上一找吧。”

    柳晓山有些担心再次陷入幻境,不过在陈云生的坚持下,她也就没了意见。二人一致认为幻尘宝鉴一定藏在石壁上的山洞中,因为洞口堆积的枯骨最多。陈云生喷出一只火鸦,将洞口的白骨全部烧成灰烬,走入洞中。柳晓山被留在洞外,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陈云生入洞没多久,就发现前方的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石台,台子正中镶嵌这一块巴掌大的莹石。不过此物的颜sè要比普通莹石更为明亮,他凑到近前,眼光落在石头的正面。只见石头正面如同镜面一样平整,通体透亮,可以看到石头内部不同角度折shè出的光线。说也奇怪,虽然石头厚度只有两寸,石质透明,目力却无法看穿。而且凝视的时间越久,越有种被吸引的感觉,陈云生不敢逼视,赶紧闭上眼睛。

    过了盏茶的功夫,待心中平静,再次端详石头,只见石头内部有一丝明显的裂痕,裂痕边缘竟然还留有微小的紫sè电芒。陈云生心中明了,此裂痕定然是他逃出之时留下的。将石头翻过来,陈云生发现背面可有非常繁复的花纹,仔细端详,花纹似乎有些刻在了石头内部,接着不同的角度的光线,花纹会呈现出不同的形态。

    他啧啧称奇,这些花纹应该是一种阵图,借助光线的入shè角不同,构成的阵图也千变万化,让人无法脱出。同时,陷入幻境的元神时间久了就变成了法阵的养分,整个幻尘宝鉴犹如一个自给自足的生命,完成着生命特有的能量转换。

    陈云生用金灵丝将幻尘宝鉴缠绕了一个结结实实,然后放入储物指环中,他可不敢直接将此物放进去,哪天那个裂缝愈合了,再次不声不响的将他陷进去可不保证有这次的好运气。关于此物的用处,陈云生已经想好了,他要用幻尘宝鉴作为法阵的阵眼,这样布出的法阵除了有实体攻击外,更有幻术攻击,叫人防不胜防。

第四十七章 回归太白

    柳晓山在洞外焦急地等待着陈云生,看到他安然返回,心中高兴。陈云生报以灿烂的微笑,直到他拿到幻尘宝鉴才真真正正相信此地不是幻境,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为柳晓山拂去发髻上一片枯叶,陈云生柔声说道:“我们赶紧回太白峰吧,在幻境中这段时间虽然没有四百年那么漫长,却也绝对不止半个月。”

    柳晓山温柔地点点头,虽然陈云生没有告诉她自己这段rì子的经历,可是从对方的眼眸中她看出了太多辛酸苦辣。区区十几天她已经无法承受,若陈云生元神经历了四百年光yīn的洗练,这其中定然蕴藏着常人无法忍受的艰辛。虽然陈云生的微笑是灿烂的,但柳晓山从中发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疲惫,她握住陈云生的手,脸上呈现出无比温柔的笑容,希望在接下来的rì子中可以抚慰他内心的伤痕。

    二人踏上破破烂烂的穿云舟,向太白峰行去,一路白云袅袅,清风拂面,陈云生在幻境中所受到的憋屈一扫而空。陈云生将自己在幻境中的遭遇讲给柳晓山听,本来故事就离奇曲折,再加上他抑扬顿挫的声音,把柳晓山听得惊心动魄。

    她双手紧紧握住陈云生的手臂,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陈云生,已经深深的被故事所感染。最后柳晓山动容地说道:“我在幻境中也就困了十几rì,已经感觉到头晕气闷,没想到你却足足被困了四百年。和你比起来我已经万分幸运了,不过这事说也奇怪,莫非我身上有什么避免幻术的法宝,才让我陷入的比较浅吗?这么说,幻尘空间应该有很多层才对。”

    陈云生思忖片刻说道:“我记得白花花曾经送给你一枚流光定心珠,莫非是此宝在关键之时起了作用?”

    翻手之间,一枚流光溢彩的珠子出现在手中,她疑惑地看了看珠子,叹道:“现在也只有这个解释了,下次见面时要多多感谢白姐姐了。这次你被困入幻境,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是老天还是眷顾你的,否则也不会九死一生地破幻而出。”

    陈云生笑道:“老天当然眷顾,不过我陈云生还不能这么轻易的死去,我这辈子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呢。譬如,把晓山取来当老婆。”

    柳晓山神态娇羞无限,嘴上却不饶人,嗔道:“哪个要嫁你,到不了地仙修为,恐怕都过不了我家看门的灵宠那关。”

    陈云生咋舌道:“你家看门用什么灵宠,莫非了真龙真凤不成?”

    柳晓山笑吟吟地说道:“那倒没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对了,你说在幻尘空间修炼了不少法术,一路上闲着无事,不如施展几手看看。”

    陈云生闻言,搔头道:“你不说我还忘了,也不知道在幻尘空间修炼纯熟的法术能否在真实世界中施展。”

    说着,他双手掐诀,运转灵元,一张口喷出了数十只淡金sè的火鸦。接着,陈云生手上法诀不断,围绕着穿云舟可热闹了,一会风雷际会,一会水火交加,惊得柳晓山目瞪口呆。施展完法术,微微喘了口气,陈云生稍有遗憾地说道:“我还有两种浸yínrì久的法术,碍于修为无法施展。一种是火法中威力较大的火龙术,另外一种是群攻的利器,叫做落英剑雨。”

    柳晓山惊叹道:“云生,虽然你修为未到金丹,可是就凭着如此娴熟的五行道法,就算了再遇到金丹修为,想要自保还是容易做到的。”

    陈云生笑道:“哪有这么简单,若单凭这几样五行法术,想要迎战金丹修为的修士恐怕还力有不逮。前几次和金丹修士遭遇都是我方人数多于对方,靠着相互配合和一点运气才能胜出,下次遇到金丹修士还要小心谨慎。须知,道教中的显宗,多仰仗外丹,也就是法宝外物。倘若人家有些厉害的法宝,我们一样要退避三舍。”

    说道法宝,陈云生不由想起来鬼蝠老祖身上的护身法宝五sè绢帕和攻击利器红sè飞剑,这两样法宝都被龙渊带走,否则他又多了两件保命之器。从幻术空间脱出的陈云生,更加感觉到在眼前这个万物为刍狗的世界中,想要坚持自己的道,没有实力是万万不行的。

    ……

    踏着千年的云气,陈云生走下穿云舟,眼前的景sè是如此的熟悉,就连山上的大松树也和他离开之时没有什么不同。迎面快步走来两个青衣修士,看到陈云生惊呼道:“原来是师叔祖,小人向师叔祖请安了。”

    陈云生挥摆袍袖,道声免礼,人已经御风飞出十几丈开外了。在幻尘空间中无休止的参悟,让陈云生的土遁和木遁都升到了第五层。御风术更是炉火纯青,可谓风过浮屠不留痕,只闻檐上惊鸟铃。

    紫云殿中,看到陈云生无恙归来的谷思勤也感到十分的高兴,能看到他喜形于sè很是少见,对于这位师弟,虽然他平rì不太看的上眼,不过对他的天赋却极为看中。这也难怪,他的徒孙中修为比陈云生高的也不在少数。不过,现在天穹派正值用人之际,陈云生的归来无异于雪中送炭,怎能令他不高兴。

    谷思勤满脸笑意地说道:“师弟能安全回来就好,派中已经组织人手到天穹山脉中寻你好多次了,每次都空手而归。听你这么一说,为兄真的为你捏了一把汗,天穹山脉云深林密,更蕴藏着很多天然的险境,就连为兄平rì也不敢在山中肆意乱行。”

    陈云生感动地说道:“承蒙师兄挂念。不知现在距上次离开之时过了多少chūn秋?”

    谷思勤微微算了一下,颔首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已经五六年的光景。”

    陈云生心中已经隐隐预料到这个结果,不过亲耳听到谷思勤说出还免不了一阵惊骇,刨去自己在听风谷和白虎神坛的时rì,困在幻境中至少有四个年头。到了此时,他已然明了幻尘空间中的时间设定,自己遁入的应该是里世界,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一百倍,而柳晓山困在表世界中,时间是外界的百分之一。明白了这些,他不由得赞叹幻尘宝鉴的构造jīng妙,若真是浑然天成之物,那么真是巧夺天工之物。

    猛然间,陈云生想起一事,他急匆匆地问道:“师兄可知,司天阁意图对我天穹派不轨?”

    谷思勤捻髯苦笑道:“这个消息已经被诸葛靖宇带回来了,太白峰做了周密的防范。司天阁这四年中还没有出手,不过从一些细作传来的消息可知,他们的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恐怕不rì就要对天穹派动手。师弟回来的正好,为兄现在为人手不够犯愁。”

    陈云生朗声说道:“能为天穹派尽本分,云生求之不得。不过有一事还望谷师兄应允。在幻境的时候,我被撩起了心结,这些rì时常魂不守舍。云生想告假几rì,回乡探望一下父母的坟茔,再了结几桩心事。”

    谷思勤微微蹙眉道:“我只能给师弟二十rì,你觉得够吗?”

    陈云生爽快道:“足矣。”

    ……

    由于rì程已经定下,陈云生不敢在太白峰多耽搁,连诸葛靖宇,叶穿云等一干好友都没有拜访,就匆匆带着柳晓山离开。穿云舟虽然有些破旧,一时半会还散不了架,陈云生从几个对手那里缴获来的灵石颇丰,所以二人依然驾舟赶路,没有施展法术。

    越州离天穹山脉路程不近,有五六千里之多,一路之上陈云生全力施为,速度够快。若在地上观看穿云舟划过,景象更为壮观,只见一道白线划过天际,仿佛将天空切开了一般。

    就是这样rì夜赶路,也足足消耗了三天才感到越州地境之内。陈云生按落穿云舟,改为御风而行。到了离咸州城三十里处,才落下云头,改为步行。一路上走走看看,陈云生已经找不出一丝熟悉的痕迹。仿佛这个地方他从未来过一般。

    不觉间,听闻前方水声滔天,再行数里,一条大河横亘在眼前。默默地看着眼前这条流淌了千年的白水河,陈云生心中再也不能平静,想当年韩镖头就是在此地拼了xìng命看,背着自己发足狂奔,才遇到了恩师飞云子。虽然他再也找不出一点熟悉的感觉,可是韩镖头那张重情重义的脸庞却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识海之中。

    柳晓山看到陈云生的表情,知道他见景生情,十分乖巧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呆立了一炷香的功夫,陈云生回过神来,找到一个摆渡的船家,抛出二钱银子,租船过河。

    那船家常年在河上讨生活,看到陈云生出手阔绰,仪表不凡,隐约有仙人之态,不敢怠慢,麻利地撑船摇橹,小船渐渐离开河岸。

    白水河河面甚宽,有三百丈宽,陈云生坐的小船不大,加上摇橹的艄公年纪不小,一时半会无法过河。闲着无事,陈云生问道:“船家可知,越州城内有一家麒麟镖局?”

    艄公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说道:“这位公子是外地人吧,这麒麟镖局已经关门很多年了。自从二十多年前的一次**之后,就一蹶不振,最后关门大吉。哎,当年陈总镖头在的时候,没少接济周围的穷苦百姓,可是天不遂人愿。”

    陈云生心中黯然,接着问道:“那你可知现在居住在麒麟镖局中的人是谁?是不是一位姓王的镖师?”

    艄公皱眉说道:“现在住在麒麟镖局老宅中的人是一户姓马大户,已经搬进来十多年了。至于公子爷说的姓王之人,小子却不知了。”

    陈云生翻手抛给艄公二两白银,乐的老汉眉开眼笑,大赞陈云生心善。

第四十八章 白衣归乡

    越州城虽然不比咸州城繁华,却历史悠久,街道两旁的建筑古香古sè,更不乏雕梁画栋的楼阁。漫步在越州最繁华的大街,陈云生的思绪也飘飞到二十年前,这座城市弥漫着生疏的气息,他努力寻找任何可以让他产生共鸣的蛛丝马迹,却都是徒然无功。

    街上熙熙攘攘,做买做卖的繁华异常,有些店铺为了招揽生意,伙计甚至跑路zhōng yāng拉客。二人慢悠悠的转过十字大街,来到了一座气派的门楼之前。门旁伫立着两只雄伟的石狮子,眉眼灵动,显然出自高人的手笔。门楼正中立着一块牌匾,上书两个斗大之字“高府”。

    陈云生在门口看了半晌,并没有发足入内,他知道自己要找的人不在其中。高府对面是一座酒楼,名曰望月阁,两层建筑,一楼是大厅,二楼雅间。此时已近中午,陈云生和柳晓山移步望月阁,在大堂中找了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一个年轻的伙计勤快的将桌案擦拭了几遍,牙尖嘴利的将望月阁的拿手好菜报了一遍。

    柳晓山随便挑了几样清淡可口,鲜香不腻的菜肴,吩咐伙计下去准备。拦住伙计,陈云生掏出一块二两重的碎银,放在桌上,说道:“伙计,我听说对面的高府之前是麒麟镖局所在,里面有一个姓王的镖师,不知道现在何处?你若帮我打听清楚,我还有重谢。”说罢,示意伙计收下桌上的银两。

    望月阁的伙计虽然年纪不大,可是牙尖嘴利,头脑灵活,看到陈云生仪表不凡,出手阔绰,不似寻常的纨绔公子,自然不敢怠慢。一边麻利的手下银两,一边满口应承,要陈云生明rì再来,一定帮他打听清楚。

    不一会酒菜端上,陈云生和柳晓山边吃边聊,话题渐渐涉及到陈云生的家事。二人相处rì久,但是陈云生对二十年前家中之事并未详细对柳晓山说明,偶有提及一带而过,这次他和盘托出。柳晓山虽是常年不在父母身旁,毕竟还没有过和亲人yīn阳相隔的经历,所以听闻陈云生的讲述,不由得有些郁郁。

    两人匆匆吃过饭,看到天sè尚早,柳晓山提议在越州大街上闲逛几圈,没准能打听到陈云生所关心的事情。二人在大街上转了一阵发现路上的行人多为年轻力壮之人,并没有上岁数的,陈云生才发觉问题所在。原来望月阁地处越州城的西北角,紧邻最为繁华的十字大街,现在正当午时,自然没有老弱妇孺闲逛。所以他提议多走些小街道,没准有吃过午饭出来晒太阳的老人。

    二人穿街走巷,专门挑一些街道yīn仄,人烟稀少的弄堂。也不知穿过了多少小巷子,柳晓山突然发觉周围的建筑越来越密集,人却越来越少。刚开始还能看见一些路人,后来干脆整条巷子空无一人。这条弄堂虽然偏僻,但是周围的院墙高耸,不似一般人家的宅院。整条巷子只有一户人家,黑漆漆的大门上已经有多处漆皮都掉了,门口的台阶上杂草丛生,显然已经荒废多时了。

    陈云生转头想从原路返回,却发现巷子口赫然站立了一个低矮的老太,头发灰白,双腿蹒跚,十分费力的向自己行来。陈云生见状,紧走几步来到老人的面前,伸手相搀。

    老太见状急忙推脱,用略带一些嘶哑的语调说道:“这位公子的好意老婆子心领了,哎,这年头像你这么心好之人越来越少。你们还是速速离开此地吧,这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柳晓山也跟了过来,听老太如此说话,知道此地定然有些古怪,单是如此宏伟的深宅大院被人荒废这点就足够让人起疑的了。

    “婆婆不要推辞,锄强扶弱是我辈应做之事。小女子有些好奇,此地为何这么荒凉。还有刚才你说的,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又当何讲?”

    老太抬起头,用昏花的老眼仔细端详着两人,口中叹道:“此地原本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宅邸,这位官老爷为人和善,平rì和邻里之间相处融洽,谁知在家中突然暴毙。更为奇怪的是,此宅中所住之人接二连三的离奇死亡,官府花了很长时间也无法破案,最后沦为一处荒宅。每rì入夜都能听到野鬼呼啸的声音,所以就连周围的人家也都搬迁离去。我老太婆就是宅中的以为老妈子,侍奉了主人一辈子,孤苦伶仃无甚依靠,索xìng就留了下来。”

    陈云生奇道:“若是此宅中有鬼怪出没,应该所有人都无幸,为何独有婆婆能安然无恙?”

    “这事也不奇怪,老太婆早年间曾经遇到一个游方的道人,他向我讨了一碗水喝,临走之时给了我一个护符,说能庇佑我平安,所以我是这个宅子中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人。”

    陈云生心念一动,这老婆婆在此地居住甚久,必然知道麒麟镖局的事情。他和颜道:“在下有一事想要请教婆婆,越州城西北有一座大宅现在的主人姓高,前身却是越州有名的麒麟镖局。那镖局中有为镖头姓王名勉,不知你是否听说过?”

    老太婆迟钝的摇了摇头:“麒麟镖局我听说过,原来的总镖头姓陈,镖行天下,好不威风。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夜之后麒麟镖局风光不在。至于后来宅子怎么辗转到了别人手中我就不知了。”

    陈云生略带失望,想要转身离去,柳晓山却拉了他的衣襟一下,使个眼sè低声说道:“既然已经委托了那个伙计打听,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今夜我们就留宿这个宅子,看看有什么古怪。”

    陈云生瞅了她一眼,暗道这丫头还真好奇。他来到老太的面前,将自己的想法转述给她。老太连忙摇手说道:“不可,不可。你们两个年轻后生心肠不错,可不要为了这事连自己的xìng命也搭上。想当年越州司天阁的修士老爷们对于此宅中的东西都说不清,道不明。你们还是办自己的事情去吧,莫要在此地纠缠,枉送了xìng命。”

    沉思片刻,陈云生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了,不过在下跟着家父学过一些粗浅的道术,对于画符有些研究,能否将你的护符给我看看。”

    老太没有犹豫,颤巍巍地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一个黄sè的布袋,从布袋中拿出一块木头片,上面用朱砂绘着几个篆文,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纹路。陈云生拿在手中,仔细观看了片刻,神情闪过一丝不解,他将木片还给了老太。

    “老人家的符箓果然非比寻常,有逢凶化吉的功效,在下长见识了,那么我们在此别过。”说罢,陈云生拉起柳晓山,匆匆离开了巷子,二人一直走出去两里地才收住脚步。

    柳晓山狐疑地问道:“你急匆匆拉我走是为何?难道我们还怕几个孤魂野鬼不成?那老人的护符是什么玄妙的法宝让你神sè有异。”

    陈云生肃然道:“若是那护符是玄奥之物就好了,关键是我看不出那护符有何用出,上面连一点灵气都没有。”

    柳晓山陷入了沉默,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也许以你的见识还无法看破那道护符也未可知。”她沉声道。

    “希望如此,总之今夜恐怕无法休息了。”陈云生答道。柳晓山点头同意。

    二人随便在城北找了一家客栈,打坐运功,养jīng蓄锐。虽然越州城内灵气基本为零,可是陈云生在客房中布了一个小型的五气朝元阵,放入两枚中品灵石,顷刻间房间内充盈着jīng纯的灵气。

    灵石对于修士而言不仅是充当交易的硬通货,更是修炼的必须品。天地之间的灵山大川本就不多,修士却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那些占不到仙府的散修只借助灵石来提高自身的修为。

    像陈云生这样利用五气朝元法阵将灵石中蕴藏的灵力均匀的释放出来的法门算是讲究的。很多修士拿到灵石之后,常常夹在腋下,或者含在舌下,直接汲取灵石中斑驳的灵气。这样做虽然看似直接,可是不免将灵石中斑驳之气吸入体内,对经脉不甚强大的修士极为危险。很多年轻修士在冲关之时,使用这种方法不仅没有令修为晋级,更伤到了经脉,自此修为裹足不前,绝了修仙之路。

    掌灯时分,两道黑影从客栈的二楼飘然而下,静悄悄地落在街上。陈云生手中法诀不断,二人身上被黄光包裹,嗖地一声遁入地面,消失不见。

    此时,陈云生土遁修为已经到了五层的境界,入地百丈不在话下,速度更超过一般的飞空法器,不在金丹修士的遁光之下。以他当前的修为,能将土遁修炼到这个境界在修仙界可谓稀少。

    眨眼间的功夫二人已经到了白天来过的那个yīn暗小巷。陈云生如同游鱼出水,破土而出,竟然连一点声息都没有发出。两个人身影一花,已然从西面的高墙跃入古宅。

第四十九章 夜探古宅

    神识放出,陈云生仔细探查这个小院,他现在的元神之强大已经不下于元婴修士,神识是元神附着于**产生的感应,元神强大,神识必然强大。虽然这片院落占地甚广,陈云生却丝毫不费力气就扫过一遍。他神情出现一丝古怪,低声对柳晓山道:“看似没有什么问题,不如我们去看看那个老太在做些什么。”

    柳晓山点头同意,二人轻飘飘地穿行在院落之中。古宅中大部分的院子都荒废了,地面上长着半人高的荒草。不时有些夜行的小动物出没其中,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也算生机勃勃。

    陈云生穿过了一座小院,停在了一个月亮门洞前,他侧耳倾听,仿佛发现了什么。柳晓山也停下了脚步,她低声说道:“你听见了吗?好像有小孩子的嬉笑声。”

    陈云生点头,他的确听到了几声小孩的笑声,可是神识放出之后,却不曾探到任何蛛丝马迹。自从他进入仙门还没遇到这种情况。留柳晓山在小院门口观察情况,陈云生脚下发力,身子如同离弦之箭shè入小院之中,施展木遁,在荒草之间隐蔽前行。

    猛不丁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打着灯笼的小孩,灯笼中的燃着一点手指粗细的绿sè火焰。待到小孩走近一些,陈云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小孩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sè的洞,皮肤苍白,脸上布满尸斑,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陈云生闪身而出,他并没有放出任何灵气,而是用戊土闭气术收敛气息。小孩被对面猛不丁冒出的人吓了一条,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用黑漆漆的眼眶盯着陈云生。

    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从陈云生身上冒出,一个扭曲的人脸浮现在小孩身前一尺处,陈云生的眼睛变得通红,中间有一丝细线,显得远远比对面的鬼童更加吓人。

    他压低声音说道:“你是何处的游魂,既然已死,为何不入轮回早rì托生,在此地装神弄鬼作甚。”

    小孩并没有回答,转身就跑,陈云生哪里容得他跑脱。那张扭曲的人脸立刻拍在了小孩的后心,小孩身子一颤,定在了原地。

    陈云生来到他的身前,厉声说道:“再不如实回答我的问题,莫怪我彻底将你灭掉,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鬼童中了陈云生的魂法——颤栗,现在已是体如筛糠,他声音微颤地说道:“仙人饶命,我是这家的小公子,在此处丢了xìng命,本该遁入轮回,转世托生,不过此宅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厉鬼,将我的魂魄镇住,不得转世,已经有十几年了。”

    陈云生沉声道:“告诉我那yīn鬼在何处?”

    “向前穿过两进院落,在向右直走到底就能看到她了。此时是子时,她应该在那个地方。”

    闻听此言,陈云生化作一道青光遁出了小院,柳晓山跟着陈云生向前遁去。那个鬼童如释重负,呆坐在地上,喃喃地说道:“从来都是我吓唬别人,今天终于知道被吓的感觉了。今晚有热闹看了。”

    转眼间陈云生就穿过了两层院落,前方是一条死路,一面惨白的院墙出现的他的视野中,由于年深rì久,cháo气侵蚀,院墙上长出了灰sè的霉菌,有些恐怖。仔细看去,墙上还有一滩滩乌黑的血渍,不知是什么人留下。

    突然,一个人头从墙上冒了出来,紧接着是身体,最后出现的是双腿。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人出现在陈云生面前。陈云生低声喝道:“呔,对面何人?为什么在此地装神弄鬼?”

    抬起了苍白的脸颊,中年人幽怨地看着陈云生,用一种鬼气森森的语调说道:“我是此地的家主,枉死于此间,被yīn魂束缚不得被度去冥界,所以便在此地留下了。本来就是鬼,也不用装了。”

    陈云生已经从小孩口中得知yīn魂之事,不愿在此人身上耽搁时间,匆匆说道:“今夜你找个僻静的地方收敛身形,待我将那yīn魂除去,令你等重入轮回。”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绿光,颇为惊讶地说道:“原来大仙是来解救我等,此地共有魂魄七十二个,全部是被那yīn魂害死的冤魂,我将他们召集起来等候大仙解救。”

    陈云生没有多言,青光闪过,身子已经shè出数丈远。右拐穿过两道院落,一个别致的小院子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个院子内地上没有杂草,方砖平整,院中还有两株老梅,叶绿支繁。正中的一间房间内灯火通明,烛火闪动,一个摇曳的身影映到了窗棂之上。

    只见此人身材短小,背部高高隆起,在屋中来回摩挲,不知在做些什么。陈云生心中一寒,看身影,此人就是白rì看到的老太。他飞起一脚将屋门踢飞,闪身进入屋内。

    灯火被门外窜入的风吹的拼命摇动,恍惚间陈云生看到了老太那张干瘪的面容,她双目充血,脸sè灰白,两道黑漆漆的血水从嘴角渗出,干枯的手上握着一柄乌金手杖。看到陈云生破门而入,老太发出一阵犹如夜枭般的yīn笑:“没想到你们到底是来了,既然来了就把命留在这里,嘿嘿,今晚的血食格外丰富。”

    说罢,老太化作一团yīn风向陈云生袭来。陈云生周身恐怖的气息一点不必老太少,十几条哭号的人脸扑向迎面而来的yīn风。两股能量在屋内碰撞在一起,小屋四壁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冲击,顿时“霹雳啪嚓”地向四面倒塌。

    随后赶来的柳晓山手上两道蓝sè的光芒shè出,地上突然涌出黑蓝sè的水柱,这些水柱渐渐变宽变高,最后形成了四面水墙将老太化作的yīn风禁锢在其中。

    陈云生和对方交手一次,已知道对方的底细,虽然没有他的元神强大,但是yīn毒异常,刚才魂法——颤栗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他不想再用魂法攻击,这种法术对于魂力消耗非常厉害,作为修士,法术才是他的专jīng。

    两团火球化成两只火鸦,淡金sè的光芒将黑夜点亮,火鸦从高处落下,朝yīn风shè去。那团乌黑的yīn风见势不妙,连忙穿透身旁一面黑蓝sè的水墙,向后院逃去。在她穿透水墙的瞬间,缠绕在身上的黑气顿时少了很多,看样子消耗了不少魂力。火鸦击中地面,烧出一个数丈深的大坑。

    陈云生招呼了柳晓山一声,化作一团年青光追了下去,柳晓山则紧紧跟随。那团黑气没入一个十分宽广的花园后,就消失不见了。陈云生循着空中的一缕淡淡的黑气,来到了一个凉亭前面。凉亭正中赫然摆放着一个漆黑的棺材,长约两丈,宽有八尺,棺材周身yīn气缭绕。还没等陈云生出手,只见棺材盖被砰地踢开,一个长着绿毛的僵尸从棺材中坐了起来。僵尸生的绿目獠牙,身上还有一件乌光缭绕的战甲。在僵尸身旁,伫立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太。

    老太狠狠地说道:“就是他们逼得老身好生狼狈,绿毛我们一起灭了他们。”

    绿毛僵尸沉沉地哼了一声,从棺材里面抄起一柄巨大的狼牙棒,劈头盖脸朝陈云生打来。感到巨大的尸臭扑面而来,陈云生身子一花,躲过对方雷霆一击。巨大的狼牙棒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地面上,砸出了一个丈许的大坑。

    陈云生双刀在手,电芒狂涨,两柄刀顿时长到一丈左右,双刀交叉砍下,一个巨大的十字电芒逼向绿毛僵尸。

    手握秋水剑,柳晓山出现在老太的侧面,秋水剑横扫而出,蓝光一闪朝老太切来。老太一张口,喷出一团乌黑的云气,其中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将秋水剑抵住,一时间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绿毛僵尸虽然力气不小,可是身子太笨,两道刀芒结结实实地斩在他的身上,黑sè的甲片暴起一团乌光,登时碎了一大片,黑sè的碎屑迸的满地都是。

    陈云生低声对柳晓山说道:“晓山,别伤了老太的肉身,她只是被一只恶灵附体而已。”

    老太在一旁听得真切,她森然笑道:“丫头,听到没有,你若伤了我,这个老太也必死无疑,想想吧,一个孤苦伶仃,可怜兮兮的老太婆横死在古宅中,连收尸的都没有,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柳晓山银牙咬碎,神念微动,根本不用掐诀,一个团团水汽就开始向老太周身凝聚。这恶灵一边cāo纵黑云敌住柳晓山的秋水光剑,已是险象百出,周身的水汽黏稠的如同油脂,令她手脚都无法移动自如,如同琥珀中的苍蝇。渐渐地,一个晶莹的水球凝结而成,将老太包裹的严严实实。那股黑云和yīn魂之间的联系被断,自然烟消云散,一颗晶莹剔透的出自悬浮在半空中。柳晓山伸手将珠子握入手中,感觉有一丝yīn凉。她将珠子收入纳虚戒,回顾陈云生这边的战局。

    此时,绿毛僵尸已经被陈云生砍去了一根臂膀,墨绿sè的液汁从他的断臂处喷出,落地之后冒出一股白烟,显然具有很强的腐蚀xìng。

    陈云生找到一个空当,手起刀落斩下僵尸的头颅,那具尸体犹然不倒,他又补了两只火鸦,顿时火光缭绕,烟气升腾,绿毛僵尸身上发出嘶嘶的声音,一股焦臭味传来,令二人连连捂住口鼻。以陈云生爆炎火法的威力,仍足足烧了一炷香功夫,可见绿毛僵尸肉身的强横。

    水牢中的恶灵看到僵尸被屠戮,不由得咬牙切齿,双目凶光毕露,狠狠地瞪着柳晓山和陈云生。

第五十章 人心诡谲

    柳晓山厌恶地看着水牢中的恶灵,问陈云生该当如何处置。陈云生并被答话,而是盘膝坐地,手上shè入一道青绿sè的丝线,丝线轻而易举的穿透了水牢,激中老太的眉心。顷刻间,巨大的球状水牢如同开锅一般,不时有水柱从球面突起,显得十分的诡异。

    一道黑sè的烟气随着碧绿的丝线飞出,甫一脱离水牢的范围,就迅速地膨胀,形成了一个骷髅头,向陈云生吞来。蓦地圆睁双目,陈云生一张嘴竟然间将恶灵吞入口中,他双眸闪过一丝红光,一股强大的元神气息从他周身散发出。

    这一幕惊得柳晓山目瞪口呆,刚才的恶灵何等凶狠,竟然被陈云生一口吞下,这位平素温文尔雅的陈云生何时变得如此狠戾。

    陈云生站起身来,看到满脸惊恐状的柳晓山,微笑道:“晓山不用惊恐,我自然有炼化这yīn魂的手段。当年闭关之时偶得了一部修炼元神的法诀,其中有一篇专门吸取别人的jīng魂以壮大自己的元神。我能从幻尘空间脱出,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只残魂了。”

    说罢,他从储物指环中拿出黄sè的纸张,上面记录的筑神的修炼法门。柳晓山神识扫过,已将法门看了一遍,她师承名师,家学渊源,自然识得邪法和正_法的区别,只觉得这篇法诀深奥晦涩,处处都蕴含着天地之间的至理,浑然不似邪门的法术,这才放下心来。

    “这个恶灵为祸不浅倒也罢了,你今后可不能随便吞噬无辜的孤魂野鬼。”柳晓山依然不放心地说道。

    陈云生讪讪道:“这个自然,不用你说我也自有分寸。一路之上聚集的yīn魂如此之多,我也没有吞了哪个。”

    柳晓山放心地点点头,收了水牢术。老太瘫软在地上,失去直觉。陈云生见状,将她掺起,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院落,将老太安置下来。他可不打算将今晚的事情尽数告知,看似老太对于被恶灵附体之事尚不知情,她要知道府中上下之人都是死于她手,非疯了不行,毕竟有丧伦常的之事对人打击最大。

    陈云生和柳晓山再次回到见到中年男人的地方,此时已经密密麻麻地聚集了几十条yīn魂,一时间此地yīn风瑟瑟,鬼气缭绕,一些枉死之魂悲悲切切的哭泣起来,令人心生怨念。

    陈云生微微皱眉,朗声说道:“我已经将那个恶灵除掉了,你们赶紧投胎去吧。”

    中年人露出欣喜的表情,旋即说道:“多谢修士大人出手,不过我等要想重入轮回,须得将那恶灵手中的一个yīn魂珠毁去才行。我们的众鬼的一丝魂魄都束缚在珠子上,不毁去此物,我们无法离开此地半步。”

    柳晓山拿出了那枚夜明珠当众一晃说道:“你们所说的yīn魂珠可是此物?”

    为首的中年人点头道:“正是此物,正是此物。还望修士大人可怜我等一干幽魂,让我们往生去吧。”

    一时间所有冤魂哭做一团,凄风苦雨,令陈云生和柳晓山不禁皱眉。她素手一扬,珠子飞到半空,秋水剑横着斩落,珠子被剖为两半。霎时间无数jīng魂碎片从珠子上飞出,返回到一干yīn魂的身上。中年人带着众人跪地叩谢,正准备离去。

    陈云生突然说道:“且慢,我有一事相询。”

    中年人起身说道:“恩公请问。”

    “你既然是二十年前遇害,对于当时越州发生的事情定然十分的了解,你知道城西北的麒麟镖局吗?里面曾有一个姓王的镖师,不知道麒麟事发之后,他去了何处?”

    “恩公若问此事,小人还有一些印象。那个镖局被姓王的镖师转手卖给了本城一个姓高的大户。姓王的镖师自此离开了越州,销声匿迹,不过我似乎听人说他流落到了越州的近郊,至于什么村子,小人就不知道了。”

    陈云生点头挥手,让一干幽魂自行消散,中年人又是一阵千恩万谢,化作一缕清风离去。陈云生又来到安放老人的院落,从纳虚戒中拿出一锭白银放在桌案之上,又在墙上写了一行字,大意是:我等是云游的修士,看到你宅中有yīn鬼出没,今夜出手,yīn鬼尽速杀灭,怜你孤苦,留银锭一枚供你rì用。

    做完这些,二人遁出大宅,一溜微光向租住的客栈飞去。回到客栈中,时间已是夤夜,二人重新打坐入定,恢复法力,转眼间天sè未明,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陈云生和柳晓山梳洗已毕,用过早饭,开始在街上闲逛。虽然他们已经能够辟谷,可是越州城内灵气实在稀薄,无法依靠吸纳灵气来滋养身体,所以还需要借助于凡间的事物濡养**。

    转眼间天sè近午,二人再次来到了高府对面的望月阁,昨天那个伙计已经在门口站立多时,看到陈云生来到,急忙将他引到了二层的一个雅间落座。伙计为二人端上两盏香茶,看到门外无人,压低声音说道:“二位贵客,昨天小人已经将那姓王之人的住处打听一清二楚。在下有一位朋友在越州地面上混的颇熟,什么偷鸡摸狗,婚丧嫁娶没有他不知道的,小人已经安排好,一会让他带你们过去。”

    陈云生微微皱眉问道:“那姓王之人是否尚在越州城内?”

    伙计点头道:“这还用说,只不过此人极为小心谨慎,在住所周围设了无数暗哨,若由二位直接前往,必然jǐng觉。虽然小人不知二位所谓何事,若寻亲自不必说,否则必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令小人的信誉受损。”

    一番话下来,伙计见桌上的茶水有些凉了,急忙倒掉,换了两杯,陪笑道:“二位大人先喝点茶,我这位兄弟行事谨慎,所以来的可能稍晚些。”

    陈云生和颜道:“伙计不用在此地候着,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等你那位兄弟来了,通知我们就行了。”

    伙计干笑两声,退了下去。伸出一根手指蘸在茶盏中,柳晓山脸上浮现一丝哂笑,对陈云生说道:“水中放了不少蒙汗药,看来这个伙计有问题。”

    陈云生道:“若非昨夜已经得知了王勉的消息,还真的难以识破这伙计的伎俩。我们不妨将计就计,陪他们演下去,我倒要看看幕后之人是否就是王勉。”

    时间不大,伙计急匆匆从门外赶来,看到二人的茶盏已经见底,面上浮现出一丝得意之态,他笑眯眯道:“二位大人久等了,请随小人这边走吧。”

    此时已经有一两乌篷马车等在路上,车子窗户都用黑sè的幕布遮住,显得极为隐秘,赶车之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汉,一脸络腮胡子,面露凶相,看到陈云生到来,脸上浮现了一种看到肥羊的表情。他大手一挥道:“上车,赶快上车,别让那姓王的跑了。”

    瞟了伙计一眼,陈云生说道:“小二不妨也和我们走一趟,毕竟是你的兄弟,和你比较熟悉。”

    伙计面上露出一丝难sè,不过马上换了一副笑模样。

    “既然两位大人让小人陪同,自然不敢拒绝,不过一会大人给赏之时,别忘了多给一些,弥补小人今rì的工钱。”

    “这个自然。”

    马蹄清脆的敲击在青石路上,马车一溜烟地消失在大街之上。这一路之上尽走些荒僻的小巷,七拐八拐,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从越州西北角一直行到了东南角。最后马车停在一处yīn狭窄的小巷之中。早有人将小巷口封闭,并且疏散了行人过客,俨然就是一个杀人夺才之所。

    赶车的大汉跳下车来,一把将车帘拽下,恶狠狠地朝陈云生吼道:“你们两个赶紧滚下车来,别磨蹭。”

    这是那个伙计也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跳下车来,双手掐腰,颐指气使地吩咐道:“你们俩乖乖听话,诸位大爷们做的都是活口的买卖,只要你说明自己的家门在何处,你家里恰好有大爷们要的钱财,那么一手交钱,一手放人,不会伤你们一丝毫毛。”

    陈云生和柳晓山缓缓地从车上下来,举目四顾,发现巷子首尾处各站着五六名彪形大汉,各个歪戴着帽子,斜瞪着眼,一看就不似善良之辈。

    装出一副惧怕的表情,陈云生颤巍巍地说道:“诸位大爷手下留情,小子家财还算殷实,若是大爷们能够高抬贵手,小子一定能让诸位满意。不过小子还有一事想要问清楚,才能透露家中底细。”

    赶车的大汉没好气地说道:“让你他妈的说就说,别废话。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莫怪爷爷手中钢刀无情。”这时一名同伙递来一口三尺长的钢刀,明晃晃地寒气四shè。

    伙计却不以为然地说道:“二当家的,既然肥羊已经入手,还怕他们跑了不成,不妨听听他们有什么问题。你们说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个姓王的镖师的下落能否相告?”

第五十一章 韩家后人

    赶车的大汉差点气乐了,他狠狠地答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姓王的是何人,赶紧把你……”

    还没等他说完,脑袋就被一个水弹打飞了,血从脖颈中喷出,如同喷泉一般。这变化太快了,让周围十几个大汉都没有反应过来。

    柳晓山早就怒不可遏了,她最恨这些仗着有膀子气力就欺辱弱者之人,所以听到对方并不知道王勉的下落,就迫不及待地动手了。她奎jīng之体,水系法术不需要结印,伸手就来,快如闪电。又有十几个晶莹剔透的水弹shè出,这些弹丸只有手指头粗细,威力却不小,击中人体之时,表面疮口并不大,背面往往会形成一个巨大的圆洞。还沉浸在找到肥羊的喜悦之中,几人却被打成了筛子。

    那伙计见势不好,急忙跪地求饶,说的是声嘶力竭,凄惨无比,什么家中尚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不懂事的婴孩,全家就指望他一人做工赚钱等等。陈云生无比柔和地问道:“现在你知道那个姓王的下落了吗?”

    看到伙计面sè稍带迟疑,陈云生一道黄sè的刀气放出,将他的脑袋斩成两半。一时间小巷子中血气弥漫,令人十分不舒服。柳晓山和陈云生对视一眼,携手遁开。

    ……

    城外一个土岗之上,陈云生深深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报仇之事只能放缓,茫茫人海之中想要找一个隐姓埋名之辈何其的困难。”

    柳晓山温柔道:“其实仇恨如同心上的一把锁,越是执着就陷得越深。不如先报恩吧。”

    陈云生神sè郑重地说道:“晓山所言极是,云生差点让仇恨冲昏了头脑。自然应该先报恩情,再了私帐。”

    ……

    越州城南百里的老韩庄是一个小村庄,村中十有仈jiǔ都是韩姓族人,即使如此,家族之中却没有一个德高望重的族长,皆是各家自顾门前雪。韩旺的父亲韩立天是越州城麒麟镖局的一个镖师,收入颇丰,他家二十年前是村中数一数二的大户。即使如今破败了,从宅子上的门楼依然可以看出当年的兴盛之状。

    他爹自从一次押镖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韩旺却没有想普通族人想象的那样急于出门寻找。他做了一件让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将家中的田产低价变卖折现,只留足了为一家人提供口粮的田地。

    变卖所得的银两也不知道被韩旺花到什么地方去了,没过几年,竟然渐渐要考借贷为生。初时大家以为他做生意陪了本钱,还愿意借给他,后来发现事情不太对,总有些不相干的人来往于韩家,一住就是几天。久而久之,村中的大户也不愿将钱借给韩家了,至此韩家彻底没落。

    韩旺的妻子是本村的一个庄户人家的女人,虽然不算富裕,可是温饱自然却没有问题。丈人看到女婿家境败落,心中不忍,时常的接济,就这样才维持了这么多年。韩旺膝下有一个儿子,叫韩枫,从小生的聪明伶俐,在家念了三年私塾,由于家境贫寒辍学在家帮助父亲处理一些农活,今年十二岁了。

    虽然生活的清苦,可是rì子还维持的下去,一家人也算是其乐融融,不想几个月前,韩枫的母亲的了一场重病,家中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钱财看病,只能望天等死。

    韩枫是一个孝子,从小就懂事,看到母亲身体越来越虚弱,心急如焚,思前想后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恶念。借着黑夜,他潜入从中的一位大户的宅院,翻箱倒柜,偷了三掉钱,准备为母亲看病,谁知道第二天就被人家找上门来。十几个家丁将韩家宅子围得水泄不通,各个持棒握锄的,想要教训一下韩枫。

    韩旺知道儿子的秉xìng,这样做也是实属无奈,他不停的给那位大户赔礼道歉,可是人家就是不依不饶,非要拉韩枫去见官。谁不知道人心似铁官法如炉,年轻少年若入官府,哪里还能囫囵个地出来,最后连韩枫病重的老母也蹒跚而出,跪地恳求。

    可是这韩大户像吃了秤砣一般,铁石心肠,千般不愿,万般不依,一家人哭的死去活来的,眼看没法过了。韩枫小拳头紧紧握着,看着周围韩氏族人的嘴脸,心中对世态炎凉有了更深的体会。

    正在这时,大道了上来两位年轻人,一男一女,男人生的剑眉虎目,英气勃发。女人身材窈窕,面sè黑红,正是陈云生和柳晓山。

    两人一路打听,来到老韩庄。

    离着老远就看到一个院子旁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村民。陈云生本想上前打听一下有没有门前有松树的人家,可是眼光无意间看到一颗爬满小孩的松树矗立在宅子外面,看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和柳晓山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人群附近。陈云生气场放出,村民稀里糊涂的就被推到一旁,他从容来到人群的内圈。

    此时正逢韩枫的老母亲说话:“诸位韩族的长辈们,小孩子不懂事,冒犯了你们,还望赎罪。这三掉钱昨夜他拿来,还不曾花掉,请您拿回,体谅孩子的一份孝心,您就原谅他吧。我这个做母亲的给你们磕头了。”

    说着,磕头如雨,她本就瘦的皮包骨头,此时加上激动更是体如筛糠,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一般。为首一位韩族长辈老气横秋地说道:“韩旺家里的,你不用这样。我们原本都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只不过偷窃这罪名在韩族中已经百年未遇了。这次若不重罚,那么族里百年养成的好风气就不复存在了。我们对韩枫严厉也是要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再说偷窃罪不至死,进了大牢坐个三年五年就能出来,到时候你们再一家团聚岂不甚好。我看你还年轻,就算韩枫这孩子有啥意外,你还能生一个嘛,哈哈。”他说到最后,嘲笑之意明显,就连平素忠厚的韩旺都有些吃不消了。

    柳晓山在人群中问明白了来龙去脉,再听到刚才刚才那人无情无理的话语,登时气的三尸神暴跳。就要施法,给那人一些教训。陈云生赶忙拦住了柳晓山,他心中思忖,这位姑nǎinǎi可是脾气不小,虽然平素温柔可人,发起火来可是瞪眼宰活人,刚才小巷杀人之时眼睛都不眨。这些人虽然可恶,但是罪不至死,总不能因为他们生的人xìng不好就斩尽杀绝吧。

    陈云生从人群中挤出,来到失主面前,作揖说道:“在下姓陈,是韩家的老朋友。不知阁下要怎样才能私了。”

    那人生的一对三角眼,三十几岁的年纪,颌下稀稀拉拉的胡须,他嘴一撇说道:“私了也可以,总需要拿出些诚意吧,我看要罚百倍,陪我三十两。”此言一出,人群中一片哗然,虽然人们惊异这位仁兄出价之高,但却很少有人同情韩旺,嫌贫爱富人之常情。说实话,大家都是抱着围攻看热闹的心态。

    “砰”,一个硕大的银锭丢在那人面前,陈云生低声说道:“还望阁下守约,拿了钱财赶紧离去,莫要在此地纠缠。”

    那位三角眼的事主刚开始只是存心戏弄,并没想到陈云生真的能拿出三十两纹银,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出手手下,忸怩了半天,还是俯身捡起,揣在怀里。既然事主都息事宁人,韩家的几个长辈自然也各回各家,不在追究此事。众人一哄而散,没多长时间,韩家门前又变得门可罗雀。

    韩枫的母亲李氏跪地向陈云生叩拜,在她眼中,陈云生拯救她儿子的一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母亲由衷感激。陈云生赶紧将李氏搀扶起,手甫一接触李氏的经脉就感到生机薄弱,病魔缠身,若不施救恐怕命不久长。

    韩枫也随着母亲跪倒谢恩,在他眼中这位白衣飘飘的青年人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真英雄。陈云生再次将他搀扶起,面sè微红地说道:“众位千万不可再谢陈某,陈某要多谢你们才是。当年的韩镖头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韩叔舍命相救,就不会有我陈云生的今天。我来晚了,诸位受委屈了。”

    韩旺听到这里,表情渐渐凝重,拱手说道:“此地不是讲话的地方,请恩公随我们进屋说话吧。”

    陈云生和柳晓山随着三人进屋落座。韩旺吩咐韩枫去集市买些酒菜,就算家里在困难也要和恩公对酌两杯。看到韩枫年幼,李氏重病必须卧床,陈云生实在不忍心劳动这家人,朝柳晓山望去。这女子冰雪聪明,知道陈云生心中所想,旋即说道:“不妨由我和这位小弟弟一起去买些酒菜,你们在这说话。”

    韩旺正要阻止,陈云生摆手说道:“韩兄不可如此,我来是为报恩,怎能给你添麻烦。”韩旺无奈只得如此。

    陈云生将当rì韩镖头拼上xìng命救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出来,听得韩旺一身冷汗。他是一个老实的庄户人,哪里听过这么多鬼啊神啊的,陈云生为报大恩自然知无不尽,不加隐瞒。

第五十二章 静夜长谈

    一旁的韩枫听得认真,眼睛闪动着无限的光彩,陈云生似乎给他打开了一道大门,门里面有无比新奇的世界,修仙这两个字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识海中。

    韩旺叹了口气说道:“恩公不用如此感谢我韩家,冥冥中自有天意,若知道恩公今rì近况,家父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当rì我从麒麟镖局的一个趟子手口中听到家父仙去的消息犹如五雷轰顶,虽然他来龙去脉说不完全,但也知道有个仇人叫做王勉。

    这些年我变卖了家中的田产,换成现银,隔三差五的雇人跟踪王勉这厮。此人生xìng狡诈,麒麟镖局事发之后,以麒麟镖局之主的名义将镖局转手卖给了一个姓高的员外。自己搬到了城南的一个偏僻的所在。又过了五年,他仍然不放心,再次搬家,来到了越州南郊外有个叫做五里铺的地方。

    我以为他自此就能安定下来,没想到前年他又搬了一回,搬到了越州北面的火石村。这两年家中财产耗尽,无力再雇人打听,也不知道这厮有没有再行搬家。我只道这辈子大仇无法抱,只盼来生能够手刃仇人,那才快意。”

    听了事情的缘由,陈云生暗道,这韩旺看似忠厚老实,实际上xìng格中还有一股倔强,真是值得尊敬的一条汉子,自己应该如何报答韩家的救命之恩呢。想来想去,心中有了主意,他从指环中拿出了一个玉瓶,瓶中装有七师姐寒江燕送的固本培元的丹药。陈云生在天穹派过的十分逍遥,炼器有六师兄叶穿云,炼丹有七师姐寒江燕,制符有两位师侄何望川和方明兰,所以一些在普通修士眼中看似珍贵之物,在他手中如同玩物。

    这固本培元丹只为改变修炼之人的体质所炼制,虽然不能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就算能有一丝变化,也是寻常修士可遇而不可求之物,当年一共炼制了两瓶,寒江燕为了感谢陈云生为她带来了一位资质绝佳的爱徒,特意赠送。

    陈云生天赋异禀,自然不用服用,他就将此丹药留了下来,此时刚好派上用场。取下瓶塞,一股芳香之气弥漫了整个屋子,陈云生倒出一粒黄橙橙的小药丸,交给李氏服下。此物既然能够改变修士的资质,对于凡间的病症自然有药到病除的功效。李氏服下没多久,就感觉到周身上下无不舒坦,气孔全部张开,一层滑腻的黑sè物质被拍出体外。

    她感到大窘,慌忙进入内室,下炕之时竟然发现自己走路不在颤抖,更不需要家人搀扶,心中大喜。韩枫也跟着高兴,一蹦一跳随着娘亲进入内室。看着这娘俩高兴的神态,陈云生心中也充满了温暖,虽然他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但能够成就别人,也足以让他感觉到人间的真情。

    韩旺再次倒身便拜,他知道,陈云生挽救了他的家,若不是遇到他,今rì他儿子就无法幸免,妻子也离死不远,到时候自己孤苦无依,生不如死,这个家也就散了。

    陈云生将他搀起,二人再次坐在桌旁喝酒聊天,竟然越聊越投机,柳晓山看到桌上的菜肴所剩无几,乖巧的走到厨房又弄出几样别致的小菜,令二人大快朵颐。

    这顿饭一直吃到天sè转黑。陈云生算了算rì子,已经离开天穹派六天了,不愿再耽搁时rì,晚上就要告辞。韩旺说啥也不让他离开,无奈之下,陈云生和柳晓山只得留宿一晚。韩旺为陈云生和柳晓山收拾了一个房间,房中只有一个大床。虽然韩家房屋不少,因为年久失修,早就不堪使用。陈云生和柳晓山在外之时常常共处一室,两人光风霁月,倒没有那么多拘束。

    由于此地灵气稀薄,陈云生也没有打坐入定,而是学着寻常人的模样,盖了被子躺在床上。看到他不打坐,平躺在床上,柳晓山俏脸微红,嗔道:“怎么?今天陈公子要懈怠偷懒,美美睡上一觉吗?”

    陈云生温柔笑道:“晓山若要打坐云生自然不敢打扰,若不愿打坐,可以躺下和云生聊聊天。我活了二十多年了,这样平静恬然的rì子享受的却不多。其中最为温馨的竟然还是在幻术空间里那段时光,这点上,似乎还要多谢龙渊。”

    柳晓山红着脸和陈云生并肩而卧,盖上自己的被子,一双黑白分明的妙目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说道:“老实说,在幻术空间里你有没有做什么坏事?”

    陈云生诧异道:“什么坏事?我能做什么……”说道这里他忽然明白柳晓山的意思,面sè转为调笑,“若说坏事,做的可不止一次。”

    柳晓山娇羞无限,蹙眉说道:“就知道你一肚子坏水,表面上却大气凌然。”

    看到柳晓山娇艳yù滴,陈云生动情说道:“若能过上这样平淡的生活,我宁愿不去追求那玄之又玄的天道。”

    此时,他突然想到了金光洞闭关之时看到的面具男,那种令他窒息的恐惧将他从安逸中惊醒,陈云生不由得拂去额角沁出的汗水,仿佛天地之间有一股冥冥之力,让他早晚会遇到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这段时间内他必须不断提升自己的修为,这样才能保护自己重要的人,才能守护心中的道。

    看到陈云生的脸sè从幸福阳光变成了刚毅坚决,柳晓山有些担心,她将头倚在陈云生的肩头,轻轻说道:“你怎么了,莫非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感受到柳晓山如兰的吐气,陈云生的心就算坚如玄铁也变成绕指柔。他轻轻叹气道:“就怕这样的rì子不会那么轻易过上。修仙界中的艰险远胜于凡间,有无数的恩怨情仇,更有无数的因缘果报,想想都让人头痛。譬如,前世我若得罪了一位恶人,今世他来寻我报复,这岂非是无妄之灾。再如,杀害我父亲的三位鬼使,我陈云生就算寻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们尽数屠戮。一切一切都需要实力,如果没有,就算整rì龟缩在洞府之中也会有祸事找上门来。”

    听闻此言,柳晓山沉默半晌,悠然说道:“哪怕有一天晓山无法伴君左右,亦或是晓山先于君陨落,晓山都默默地在你的身后,为你祝福。”

    闻言动情,陈云生轻轻地将女子抱入怀中,两人相拥而眠,享受夜的恬静。

    第二rì,李氏满面红光地出现在陈云生面前,虽然她依然瘦弱,可是骨子里的生气却源源不断,浑不似刚开始那样如同风烛残年。一家人对陈云生再次千恩万谢,韩旺脸上现出一丝忸怩之态。

    陈云生看在眼中,说道“韩兄有话请讲。”

    韩旺也是爽快之人,看到人家问起,旋即说道:“老兄还有一事相求,”说着他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这时韩枫已经表现出一副跃跃yù试之态,“犬子韩枫今年十二岁,昨天兄弟说起修仙之事,神往不已,想要拜你为师,学习道法。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陈云生愣了一下,沉吟片刻道:“此事还需检查过韩枫的根骨在做定夺。如若他根骨不佳,恐怕也没有修仙的命。”

    韩旺赶紧说道:“那是,那是,全凭他个人造化。陈兄弟不用为难。”

    陈云生将两根指头搭在韩枫的胳膊上,一股温和的木灵气在韩枫体内转了一圈,他心中已经有了结果。看到陈云生眉头微皱,韩旺紧张地问道:“怎么,这孩子根骨不行,修不得仙吗?”

    “韩枫的根骨不是很好,但还是勉强修得。”原来陈云生探到韩枫身上四行斑驳,唯独缺火一行,着实不是修仙的材料。这样的资质在天穹派只能算作外门弟子,平rì做一些打杂的事情。

    “不过小弟有一些难言之处,现在门派面临强敌,不rì就要开战,所以不能将韩枫带入山门。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我要赶快回山门,无法在此地多做停留。”看到韩枫眼中的光芒逐渐冷了下来,陈云生语调升了上来,“不过,韩枫可以在家中修炼。我会把一些修炼初级法门告诉他,再为他布上一座法阵,可以转化灵石上的灵气,这样就解决了周围灵气稀薄的问题。”

    韩枫转忧为喜,兴高采烈地倒地便拜,口中高喊师父。陈云生心中高兴,从储物指环中拿出一把颇具灵xìng的飞剑,这把剑是当rì在天穹山脉中的寒谷村灭杀一个练气修士所得。虽然只是把中品法器,可是毕竟是仙家之物,比凡间的刀剑强多了。

    陈云生将宝剑赐给韩枫,这孩子拿到宝剑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陈云生肃然道:“你莫高兴,我还有一事要问明白,你需要如实答来,不许有丝毫的隐藏。”

    “若你有一rì修炼大乘,视凡人如蝼蚁,你怎么对待今rì欺辱你的族中老幼?”陈云生严肃地问道。

    韩枫眨了眨眼,思忖了片刻。

第五十三章 诛心之罪

    韩枫眨着眼睛说道:“说也奇怪,昨天还对那群人恨得牙根痒痒,今天就淡了一些,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韩枫一定不会杀了他们,因为他们根本不值得一杀。”

    陈云生颔首道:“孺子可教。正所谓天道无常,人道却是有伦常的。就算此刻到处都是黑暗、冰冷、弱肉强食的黑森林,身为一个修行者,也要用自己羸弱的星火照亮周身三尺之地。这才是我们修道的目的和最终境界。”

    韩枫眼神中充满了对师傅所说境界的向往,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修成大道,驰骋天际。

    陈云生在韩家一处僻静的房屋中布上了一个五气归元法阵,并且在屋子的墙壁上布满了隔绝灵气的法阵,这样屋内灵石散发的灵气就不会释放到外面。留下了十几颗中品灵石和几百颗下品灵石,陈云生的纳虚戒顿时空了很多。五气归元法阵经过了他的微调,灵气释放的十分缓慢,加之墙壁上的法阵可以隔绝灵气,灵气在这个屋子内越聚越浓,修炼效果不次于灵山仙府。

    陈云生又将那瓶固本培元丹留给韩枫,他资质不好,这瓶丹药正好适用,然后将他在天星阁中记下的几篇练气的法门传授了韩枫,并且留下一篇剑诀。他所留的法诀和剑诀都是简单易学的,至于jīng微深湛的道诀留下也没用,凭着韩枫现有的资质,无人指导很难参悟。依照陈云生现在的想法,等天穹派过了多事之秋后,要将韩枫接上太白峰,在自己身前指点,这才是为师之道。

    一家人再次千恩万谢,陈云生和柳晓山向大家挥手告别,踏上穿云舟,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于天际。

    韩枫将手中的飞剑握得紧紧的,眼中泛着希冀的光芒,他要像师傅一样做个伟大的修士。

    ……

    火石村,残破的小院中,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坐在院中晒太阳。他脸sè灰白,气sè不是很好,半躺在长椅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秋rì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只有这个时候,他的内心才能感觉到一丝温暖。

    陈云生轻飘飘地落在院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睁开眼,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英俊青年长在自己的身前,这青年的相貌有一点熟悉,让他想起了脑海那片黑sè的区域中深藏的陈年往事。

    男人脸上丝毫没有吃惊的表情,似乎和陈云生约定好了一般,他用有些怀疑的语气说道:“你来了?你是来寻仇的吗?”

    “是的,陈某晚来了二十年,让你久等了。”陈云生淡淡说道。

    “该来的总会来,就算我绞尽脑汁搬了那么多次家也无法躲过。”男人叹道。

    “是你自己的解决,还是我帮你。”

    “嘿嘿,你帮我?我王勉什么时候用别人帮,你算什么东西。没错,我王勉的确怕死贪生,但是你老子当年要是提前给我说明他惹了那么狠的仇家,我会跟他吗?我会将所有身家xìng命都押在麒麟镖局吗?是他背叛兄弟在先,也怨不得我心狠。你若杀我,赶紧动手,别磨蹭蹭的。”王勉声嘶力竭地嘶吼道。

    听到王勉的吼声,从屋内跑出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年轻的后生,后生的身后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手中抱着刚刚满月的婴孩。中年女人跑到王勉身前,声音颤抖地问道:“当家的,怎么了,你吼什么?这个年轻人是谁?”

    王勉乜了女人一眼,狠狠说道:“他是个讨账的魔头,你们赶紧回到屋中,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年轻后生从墙边抄起一根锄头,挡到王勉身前,战战兢兢地说道:“你…你离我爹远点,别过来。”院内一片混乱,吵醒了刚刚睡着的婴儿,他啼哭声使原本肃杀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陈云生面上依然冷厉异常,他寒声说道:“就算我爹当年对你有所隐瞒,你也不用赶尽杀绝,连我也不放过。当年你回来之后若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我爹,兴许大家还能想出一个万全的办法,千不该万不该,和三个鬼使一起设计将我父亲引入山谷,被人堵住后路,令他尸骨无存。你的心肠也太狠毒了,枉我父亲与你八拜结交。”

    王勉冷笑道:“现在你再说这些有什么用?我王勉做了就不后悔,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才有今天的祸事。不要废话,我王勉活了大半辈子也腻了,给我来个痛快的,若拖泥带水,你就不带种。”

    中年女人慌了,她跪在地上,泪眼婆娑,戚戚惨惨地说道:“当年的事情都是王勉他一时糊涂,你就大人大量,饶了他吧,你看在我们一家尽是妇孺的份上,就饶了他吧。你知道我们一家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整rì东奔西走,到处搬家,当年那档子事在他心中做下了病根,就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当年杀你爹的人也不是王勉,我们一家人都是凡人,匆匆几十年的寿命,难道你就不能看着我们自行生老病死吗?”

    那个年轻的女子也跪在地上磕头求情,最后连年轻后生也扔掉锄头,加入求情的行列。一时间小院中哭声震天,哀号不断。

    柳晓山微微皱眉,她不担心陈云生出手报仇,在她的眼中恩怨向来泾渭分明,她担心的是陈云生的心软了,放过仇人。修行之人不仅要面对清苦的修行,还要战胜自己的心结,如果这件事情陈云生处理不好,恐怕会影响他今后的修仙之路。

    陈云生如同一尊雕像,静静地站在小院中,冷眼看着对面哭做一团的三人。王勉没有动容,他盯着陈云生的眼睛,没有一丝逃避,虽然他贪生,却不傻,他若稍有退缩,必然没命。他要装的大义凌然,装的义正言辞,就好像任谁在那个环境中都会如此选择。

    陈云生说话了:“好,看在你一家老幼的份上,我不杀你。”

    此言一出,王勉心中千斤大石落地,他看得出陈云生是那种言出必行之人,对付这种人比对付小人要容易的多。心中这样想的,表面却丝毫没有带出来,他依旧yīn沉着脸说道:“既然如此,王某就不多留阁下了,请便吧。”

    王勉一家人也都松了口气,他们相互拥抱着瘫软在地上,仿佛在庆祝劫后余生一般。

    柳晓山有些急迫地说道:“你真的要放过他们吗?他们可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韩镖头也是因为这厮而死去。”

    陈云生幽幽答道:“晓山放心,我说过不要他xìng命,却没说过放过他。”

    王勉心中不以为然,他自忖将陈云生看透了,所谓的不放过无非就是在他身上留下些什么物件,砍支手臂,剁条大腿之类,能保住xìng命比什么都强,只要能挨过这一劫,从此他再也不用到处搬家。

    一股霸道孤绝的气息从陈云生身上放出,小院中的所有人都在这种气息下瑟瑟发抖不已,王勉扯着嗓子喊道:“怎么?你后悔了不成,你还要动手?”

    陈云生冷冷答道:“我陈云生不像你这种无耻鼠辈,出尔反尔。像你这种人不配有人心,就应该像一头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说罢,陈云生眉间泛出一道幽蓝,一刹那,王勉的眉间也泛出了同样的幽蓝,他的双眸渐渐失去了光泽,变得呆滞。脸上的肌肉变得僵硬,舌头从口中伸出,口水滴滴答答的流在了地上。双手一个劲地在自己脖子上抓挠着,不一会就血肉模糊。

    中年女人和青年后生急忙将王勉的双手按住,这才阻止他进一步自戕身体。突然,青年高喊道:“爹爹松口,爹爹松口。”原来王勉一口咬在青年肩膀上,顷刻间血光崩现。

    陈云生觉得一阵厌恶浮上心头,携手柳晓山化作遁光而去。

    半空中,柳晓山问道:“你刚才用了什么法术,王勉为何变得如同野兽一般?”

    “是魂法的一种,叫做诛心,这是第一次使用,用在他身上正合适,你觉得呢?”

    柳晓山叹了口气答道:“你一刀斩了他就好,何必这么麻烦呢?难道只是因为你不想伤他xìng命?千万莫留下心结。”

    “是他不配。我心结已了。”陈云生淡淡说道。

    穿云舟飞快的划过天空留下淡淡的一条云迹,陈柳二人来到了咸州城北的红枫谷。地上那条长十几里的深坑依旧寸草不生,烧焦的土地上布满了黑亮的石块。大片大片红sè的枫叶犹如火焰一般在山谷中燃烧,深坑旁边的荒草深可没膝,看来自从二十年前那场大战之后,此地再无人走过。

    天空中不时有几只北雁飞过,留下几声悲戚的鸣叫。陈云生眼中泛着泪光,他默默的从脚下拾起几块黑sè的石头放入纳虚戒中。秋风摇曳着陈云生的衣袂,他骤然间感到一丝寒冷,自从筑基以来,很少有这种感觉。

第五十四章 越州荒冢

    灰白的芦花被秋风吹起,在空中打着旋儿落入了白水河,随着奔流不息的河水流向远方。还是那条横亘在越州外千万年的大河,还是那片金黄的芦苇,二十年对于这条大河来说连弹指都算不上,可是河边站立的人却换了一茬。

    陈云生地站在河边,出神地望着前方,他对面是一个荒废了很久的墓冢,汉白玉雕成的墓碑上布满了蛛网状的龟裂,野草顽强的从缝隙中探出头来。四处落满了鸟兽的粪便,坟丘上的荒草中还有一群山雀做窝,生与死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对立着。坟茔周围的松树不知什么时候被虫蛀空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在秋风中瑟缩。

    陈云生将几块黑sè的石头埋入坟茔,用袍袖小心翼翼地将墓基上的尘土擦干净,至于那些荒草,他没有拔去,只怕将这些东西拔干净了,墓碑也就倒了。用龙刃在墓碑上刻上父亲的名字,陈云生然后用袍袖将石屑擦拭掉。

    柳晓山则在一旁收集了一捧不知名的小花,安静地放在坟前,使这处肃穆之地多了几分生机。

    陈云生默默站起,后退两步,双膝跪倒,行大礼参拜。

    柳晓山看到他的脸上流着晶莹的泪滴,自从她认识陈云生以来,从来没看到过他流泪。她突然感到心被什么触动了一下,泪水便止不住地流下来。在这肃杀的氛围中,饶是女子修为不浅,也难免动容。她没有感受过亲人离去的滋味,却透过陈云生体会到这种痛不yù生的感觉。

    陈云生稍带哽咽道:“爹娘,不孝儿陈云生来看你们了。不想此地已经荒废至此,儿羞愧难当。自从昔rì雨夜离别,世间再无双亲的气息,二十年来儿常常夜半惊厥,念及双亲泪水涟涟。无奈天道如此,只得发愤图强。弱冠以来,云儿不敢忘家仇,整rì忙于修行,没有一天懈怠。儿拜入天玄门飞云子门下,已经初窥仙道,二老九泉有灵,勿为挂念,待他rì幽冥相见,再续前缘。云儿在此立誓,一定要将作恶之人挫骨扬灰,让逝者安息,让生者敬畏。”

    陈云生感觉到自己胸膛内有一团东西在灼烧,一根拳头粗细的黑sè的绳索在他识海中飞快地跳动着。陈云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力量有无限的渴求,从红枫谷激战的痕迹判断,那三个鬼使至少是金丹修为,每每想到这里,陈云生修炼的动力就增加一分。

    三个鬼使身后是否还有其他势力染指这件事情,如果是,那么局面就变得更加复杂,所以除了自身的修为需要提升,还要有一支可是供他支配的力量。屡次和人交战的经验告诉陈云生,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的道理在修仙界同样适用。十个普通的筑基修士,通过编排法阵,选择有利的地形,配备良好的法器等等,完全有能力和一个普通的金丹修士一战。

    陈云生磕了九个头,站起身来,目光变得异常的坚决,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与之前截然不同。柳晓山可以感觉到这股气息中蕴藏着果敢,坚韧以及无限的自信。

    陈云生温柔地看着柳晓山,父母已经仙去,这个被他视为至亲的女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他将豁出xìng命来守护她。柳晓山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俏脸微沉,嗔道:“这般看人家干什么,若祭奠完了,我们赶快会天穹派吧,别让你大师兄久等。”

    陈云生点头,踏上穿云舟,和柳晓山直奔天穹派飞去。

    一路之上二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陈云生思索的是如何尽快的提升修为,用什么办法能够帮助天穹派在这次较力中胜出。柳晓山心中想的却是自己的亲人,自从她离开金沙国已经有十年了。十年光景对于修仙之人不算长,但对于柳晓山这种从未出过家门的金枝玉叶而言已经不短了。她思忖着父亲此时正在做些什么,是否还在为与邻国之间的关系而头疼,自己的八位皇兄修炼怎样了,有没有谁迎娶了新的妾侍。

    出生在皇族的柳晓山,对于男人娶妾认为是天经地义,通常这种时候最为热闹,也是她最喜欢的时刻。因为一家人大多能凑到一起,盘亘数rì,更意味着她能见到远嫁的几位姑姑。三姑柳如烟从小就视她为掌上明珠,骄纵异常,想想已经有二十年没有见面了。

    穿云舟行到了一个小山脚下,突然一股空气扰动打乱了小船正常的飞行,如同一片树叶一般随着气流在空中飘摇。几道法诀打出,穿云舟丝毫不听指挥,依然如同大海中的孤舟,飘摇不定。二人无奈,跃出小舟,等待扰动结束再行。

    这时天边飘来一朵乌云,云头端坐着一位中年道人,此人面白如玉,凤眼剑眉,印堂有一道淡红sè的细线,身穿八卦仙衣,脚踏rì月云履,周身上下被一团仙气笼罩,仙气中凝结出一只仙鹤上下翻飞,端的是仙气缭绕。在云团之中安然而坐,他似乎没有看到对面的陈云生和柳晓山。对于这位不速之客,陈云生暗中提防,因为他看不出对方的修为,通常这种情况多发生于对方修为高出他很多之时。

    看到云中之人,柳晓山大惊失sè,慌忙牵起陈云生的手,低声道:“快走,这人惹不起。”和柳晓山相处rì久,陈云生心中早生了默契,柳晓山不用说话他也知道情况紧急,所以施法运功刚想御风逃走。

    只听中年人寒声说道:“九公主既然见到在下,为何一语不说就要走呢?在下可是特地来寻你的。”

    陈云生和柳晓山周围的云彩渐渐聚拢,形成了一圈厚厚的云墙,这些云朵虽然是水汽凝结而成,可是如有实质,陈云生的身子竟然被弹了回来。柳晓山脸上的越发难看,她是奎jīng之体,对于御水之道可谓了然于胸,虽然碍于修为很多水法无法施展,但大多都听说过,对于眼前这圈云墙任凭她掐诀念咒也无法破去。

    中年人道人接着说道:“九公主难道还要和老夫较量一下吗?若把你师傅搬出来,道爷也许会正眼瞧上一瞧。你就算了吧,还是老老实实的跟我走吧。”

    陈云生将双刀握在手中,三尺长的电苗“呼啦啦”地围绕着两柄短刀上下翻飞,在白云上一通乱砍,白云竟然丝毫无伤。他又放出了几团火鸦,结果依然徒劳。柳晓山惨然道:“云生,不要白费力气了。此人了得,不是你我能够应付的,晓山恐怕无法陪你左右了。我去求他放你一条生路。”

    陈云生如坠雾中,焦急道:“晓山何出此言,还没动手你怎知不敌,我全力迎敌,寻他破绽,你赶快逃跑,也未必没有一丝希望。”

    “他是金沙国的四国师之一,法力犹在我师傅之上,你千万不能动手……”还没等柳晓山说完,一股震慑天地的灵压袭来,令她说话都困难。

    周身上下如同附着着几千斤重物,陈云生的骨节都发出一阵咯吱吱地响声,若这样下去恐怕随时有被压断的危险。放出天玄霸气,一道巨大的野兽虚影出现在他的身后,压迫感顿时立减。身子如同离弦之箭,陈云生扑向道人,他才不管对方是什么修为,哪怕是化神的天仙他也有胆子斗上一斗。

    双刀相互缠绕着shè向老人,天空中形成了一道螺旋气流,不少云气也被卷入,眼看四周的院墙越来越淡。待到双刀离道人还有三尺远,一团白sè的光罩蓦地出现在道人身前,双刀如同钻头一般重重地撞击在光罩之上,巨大的冲击波将四周的白云尽数吹散,霎时间一个空当出现了。

    借着冲击波的余力,陈云生身子飞快的后退,他的神识感觉到,柳晓山并没有跟上来,还在原地没动。他心中纳闷,突然身前十丈处出现了一团黑sè的云气,青衣道人赫然站在云气当中。老道袍袖一摆,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向陈云生拍来。

    不敢硬接,陈云生身子向一侧激shè而出,同时一张口,喷出十几只火鸦,飞快的向道人飞去。老道又拂动了一下衣袖,火鸦便被打的烟消云散,陈云生此时已经距离道人有两百丈远了。

    这几下交手,老道根本没有使用法宝,只是挥了挥袍袖,释放了些灵压,就将陈云生逼得只有招架之功,可见二人境界上差距太大。

    道人yīn沉着脸说道:“不赖么,霸道的天灵根,你若修炼三五百年再来寻我,兴许能有一战之力。现在还嫩的很,不过老夫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

    他伸出左手,凌空一抓,陈云生身后突然冒出一只黑sè的大手。大手迅速异常,将陈云生牢牢地抓住。陈云生感觉到肺中的空气都被挤压而出,全身的血液被压倒了头顶和脚下,压力仍然再不断加大,仿佛不把他捏成一根线,誓不罢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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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殊途介绍:

当绯红星辰耀于天际,谁曾想神罚将至。当宿命少年背负血仇,却不料执掌天道。黑暗和光明,杀戮和反抗,禁锢和自由,人性和神性,玄天可逆,诸神灭寂。一切尽在《天道殊途》的世界。一段可歌可泣的草根成长史,一曲悲欢离合的泣血长歌。请诸位看官随夜雨踏歌而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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