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九狱天魔
在霹雳灼目的亮白色光芒之中,陈云生仿佛看清楚云柱之中那高耸的剑锋。
“是一柄剑,那是一柄破魔剑。”陈云生在心底里念叨着。
不过第二道天雷接踵而至,更加粗大的闪电震撼着八荒竞技场的每一个人。如此凶猛的雷劫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闪电亮到了极致那就是纯白,纯白色的电蛇再次击中了那团云柱。云柱前面的雾气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黑黢黢的剑锋释放着无穷的杀戮之气。第二道闪电的轰击也没有对陈云生造成多大的伤害。
柳晓山紧张的双手都浸出了汗水,手中那团金刚法符被她捏的几乎粘在了一起。天雷不散,那就是经历雷劫的人还没有死。第二道天雷落下,惊得她心脏乱跳。她不管不顾地跳进了擂台,随手丢出了五枚中品金刚符。
金刚符澄黄的光芒迅速在陈云生的头顶展开。就在此时,第三枚天雷落下。雷电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那五层金刚法符化作的光膜。直直地击中了那团云柱。黑色的破魔剑露出了更多,纯黑色的剑身上带着一层玄奥古朴的纹路。陈云生睁开眼睛仔细观看,却无法认清楚这些阵纹到底代表着什么。
三枚天雷虽然异常的犀利,却无法伤到陈云生一根寒毛。此时天空中的云层更盛了,宛如一只只黑色的蛟龙在盘旋着,天雷没有继续落下,仿佛是在积累着力量。在竞技场的大雾之中,沙卡满脸疑惑地盯着天空中那浓重的黑云还有指向九霄的那柄黑色的剑尖。
他内心是庆幸的,如果方才这柄剑露出了剑芒,恐怕自己早就死于非命了,这浓重的戾气恐怕就连使用这个法术的人也无法控制。就在此时,天空中的云层骤然如开锅了一般,六道闪电仿佛连珠炮一样接连陨落。
“六雷连劈!”
沙卡倒吸一口冷气,在他的印象中,这种情形只出现在八荒的传奇人物元辰成婴的那一刻。说起元辰,这个人死了足有十万年了,可他的种种传说仍然在八荒的坊间流传着。此人据说是八荒的第一个沙匪,也是八荒第一个站起来敢于反抗光明神的修士。当年全盛之时的元辰在碧玉城手持戮神矛刺死神使夜无相,并且将对方的身体拆成了数十份,丢在八荒的每个角落,来宣誓这块土地不属于光明神。
陈云生全身的血脉都沸腾了,耳中充满了血液流动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一个破旧的风箱,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纯黑色的纹路遍布了他的后背和脸颊,识海中那条黑色的大河河水高涨,仿佛一道黑色的墙壁。高出河岸数十丈,却没有流到西边的荒原和东边的海洋上。一只黑色的麒麟昂首挺胸出现在识海的天空中,它是那样的桀骜不驯,面对高高在上的太阳发出了自由的咆哮。
雷光迅速冲淡了云柱的雾气,一柄黑色的长剑彻底显露出自己的狰狞剑锋。而握住剑柄的手也露出了端倪。六道霹雳顺着黑色的长剑而下,荡漾开了金刚罗汉法相上的重重雾气,这个高逾十丈的影子终于在雷劫的狂轰之下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沙卡感觉自己身上一阵冰冷,他大张着嘴巴,眼中充满了恐惧,喉咙中发出嚅嗫的声音,“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黑色的火焰瞬间驱散了所有雾气,陈云生抬头仰望,一幅让他终生难忘的情形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尊高逾十丈的黑色魔像,魔像头顶有九根长角,呈十字星形状排列。魔像的眼睛仿佛流淌着鲜红的血液,身上长满了嶙峋的尖刺,说不出是铠甲还是骨刺。魔像的背后有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紧紧地贴在身后。宛如水草一样的头发随风飘扬,是那般的不羁和放荡。
魔像胯下是一匹纯黑的麒麟,双目也是一般的猩红,浑身包裹着黑色的火焰。九道天雷的能量让魔像浑身流淌着幽蓝的电芒,他张开大嘴,嘶吼出一声仿佛来自于远古的呼唤。震得所有碧玉城的人心惊胆寒。
魔像只是展露了一瞬间,便消陨不见,陈云生浑身的黑色退去,他软软地跪在地上。感觉浑身的力量仿佛都被抽离了一般。
此时沙卡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干掉陈云生,不过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全身匍匐在地,高声喊道:“这是九狱天魔相,这是九狱天魔相啊。”
陈云生逐渐失去了意识,他记得四周的雾气散去,是沙卡抱着自己走出了竞技场,他看到了柳晓山一脸关切地朝自己冲来。看台上的人们发出了山呼海啸的声音,在如潮的呼喊声中,他闭上了眼睛。浑身的力量都随着那尊魔像露出真容而离去。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极其豪华的房间之内。硕大的落地窗投射来柔和的光晕,房间内的香炉释放出沁人的麝香。柳晓山靠在墙上,朝他淡淡的微笑。
“你终于醒了。”
“我赢了。最后赢的人是我。”陈云生执着地说道。
“是的,最后的赢家是你。”铁道人的声音从屋角传来。
“现在是不是要告诉我们在浓重的雾气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野牛从屋角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抱着手臂问道。
陈云生内视体内,发现灵元流淌的缓慢凝重,识海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不过那条黑色的河流更加宽阔。他看了看窗外的阳光,似乎感觉到阳光中充满了颗粒感,似乎有一个个细小的光子透过琉璃,打在他的身上。
看到陈云生一脸错愕的表情,柳晓山笑道:“别担心,这些都是元婴修士所特有的直觉。恭喜你,晋级成功。并且战胜了不可战胜的对手。”
野牛仍然喋喋不休地说道:“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沙卡抱着你出来,却自己认输。现在碧玉城所有人都对他抱有微词。其余九个黄沙执事甚至发出严令,要给沙卡好看。原因就是他们在你和沙卡的赌局之上输了大量的灵石。他们认为沙卡和你串通好了想要赢这笔钱。”
“不过沙王加木措力挺沙卡,他认为你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在加木措的力挺之下,其余九位黄沙执事也不能明面和沙卡过不去,只得暗气暗憋,吃下这个哑巴亏。”铁道人在一旁补充道。
陈云生盯着天花板说道:“那日我赢了沙卡,并且逼着他达成了一笔交易。看来他还是守信用的。”
他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一个满头蓝发的汉子晃悠悠地走入了房间。陈云生认识此人,正是红鬼的靛蓝魔。
靛蓝魔朝床上的陈云生抱了抱拳,说道:“好汉子。我靛蓝魔历来敬重汉子,你留我家沙头大人一命,今后我们就听你的驱使,死不足惜。”
陈云生朝他抱了抱拳,道了声,“客气。”
“这一战让我输了心服口服,我沙卡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你这样强大的修士。”沙卡巨大的身躯在房间内显得非常的拥挤。
陈云生对铁道人和野牛说道:“你们先在外面等一下,我和沙卡大人有几句话要说。”
铁道人识趣地拉着野牛走出了屋子。靛蓝魔也走了出去,并且把屋门关上。此时屋内只有陈云生、柳晓山和沙卡。
“在大雾之中,你看到的魔像叫做九狱天魔吗?”陈云生问道。
沙卡好奇地看着他,说道:“没错。难道你不知道吗?”
“说说这个魔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云生追问道。
沙卡认真地说道:“所谓佛生两面,一面为善,一面除恶。为善的一面都是佛,除恶的一面都是魔。九狱天魔乃是九幽之中最为凶残的魔头,能够用他作为法相的人,想必也好不到哪去。在八荒的沙匪之中,常常有人将恶鬼,或者魔头作为自己供奉的神。妄想从他们身上汲取力量。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信封黄沙之神的。我只是在典籍中看过这个魔头的样子,没想到在你身上见到了真的。”
陈云生陷入了沉思。没想到天元僧给自己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他忽然有种感觉,所谓金刚罗汉法相是九狱天魔法相,这件事也许天元自己也不清楚。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弄明白到底这和尚是否是有意的。
“我打算不日就要进入沙虫之母的巢穴,红鬼的沙匪何时能准备好?”陈云生问道。
沙卡蹙眉道:“随时可以,不过沙虫之母这种厉害角色,恐怕不是我们能够应付的来的。那片区域是沙虫的海洋,我觉得人越多越好,最好你能再找些帮手前来助阵。”
陈云生摇头道:“我没有帮手。”
柳晓山拍了他的肩头一下,说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陈云生诧异地看着她,不解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柳晓山神秘地一笑,说道:“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从你身上赢了三亿块灵石,你说我能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霸王丸
第二天,碧玉城迎来了有史以来最让人瞠目结舌的一件事,那就是有人出价三亿灵石雇佣沙匪去剿灭沙虫。这件事有两个地方让人震惊,第一出价之高绝无仅有,第二要干的事情也是绝无仅有。三亿块灵石,也就是三万块上品灵石,这笔巨额的灵石即使对于那些见过大世面的黄沙执事而言也是一笔巨款。
然而接下来更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一直安分地固守于碧玉城的沙王禁卫居然堂而皇之地接下了这笔大单。沙王加木措亲自向出资者承诺,率领十二支禁卫中的六支一起协助红鬼剿灭沙虫之母。沙王出手,自然打消了所有觊觎灵石的沙匪。沙王接下这单的官方原因当然不是为了灵石,而是为了八荒所有百姓的安居乐业,毕竟沙虫之祸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了。
大家一拍即合,柳晓山才不管到底是沙匪接单还是沙王接单,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接单的人实力越强她越满意。陈云生花了十天来稳固自己的道基,在第十天的头上,他决定出发,前往沙虫之母的巢穴。
出发的那天,沙王加木措亲自站在一个巨大飞舟之上迎接陈云生的到来。这飞舟的个头足足比鲲鹏大了十倍。陈云生的穿云舟在这个飞舟面前仿佛是大象面前的一只蚂蚁。陈云生仰视着这如同山岳一般的巨舰,心中波澜起伏,暗暗感叹人的创造力是惊人的。在巨舰的船头位置,用红色的朱砂笔刷着三个巨大的红字,“霸王丸”。
飞舟上除了沙王,还有一支最强悍的卫队,数量有五百人,由黑袍率领。其余五支亲兵各自乘坐小一号的飞舟在四外飞行。加木措身穿一件银白色的甲胄,身后披着大氅,在劲风的吹拂下,显得老当益壮。和沙王的劲旅相比,红鬼的沙匪就显得寒酸的多了。不仅没有统一的飞舟,每个人身上的甲胄也都不太整齐。不过声势也不小,足有数千人,两者合兵一处,浩浩荡荡向东北方飞去。
陈云生被沙王邀请乘坐旗舰,加木措满脸仁厚的笑容,说道:“南天,你觉得本王的近卫规模如何?”
陈云生点头赞道:“盔明甲亮,训练有素,想必战斗力也是很强的。”
沙王笑道:“那本王这艘霸王丸如何呢?”
陈云生向四外看了看,赞叹道:“这艘飞舟设计精巧,让我大开眼界。”
加木措哈哈大笑:“你还没有见过霸王丸的真正威力,不是要灭沙虫之母么?我们不用出手,只用在天空一通乱轰,就能将沙虫之母轰死在地下的巢穴中,霸王丸就适合干这种事情。”
陈云生心中一翻个,他相信沙王有这本事,不过他的目的并不是杀掉沙虫之母,而是潜入地下。如果将洞穴彻底毁坏,那么藏在其中的秘密岂不是永远不能见天日了?
柳晓山眨了眨眼,说道:“陛下,小女子也觉得您有把握将那沙虫之母轰死。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听说沙虫之母的地下巢穴错综复杂,万一那孽障遁入极深的地下,您难道还要掘地三尺,然后再轰死它吗?”
加木措盯着柳晓山,说道:“这位姑娘所言有理,按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柳晓山微微一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陛下这次大举出兵有两个目的。其一,就是帮助八荒的百姓彻底铲除沙虫之害。当然这是为了弘扬陛下的仁德,让八荒的所有百姓都对您感恩戴德。第二,就是向所有黄沙执事们显示您的武力,让他们以后不仅在表面上,更要心底里对您敬服。”
加木措眼中闪露出一丝寒芒,显然对柳晓山的说法极为认可,却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柳晓山装傻充愣,继续说道:“要做到这两点,小女子认为只轰了沙虫之母的巢穴是远远不够的。据说那里盘踞着无数只沙虫,如果不从数量上剿灭这些沙虫,那么沙虫必然要继续殃及百姓不知道多少年,这和您的出发点是相悖的。如果只是用霸王丸上的超级攻击手段灭了沙虫之母,想必那些沙匪们也不会对您心服口服。”
加木措认真地说道:“依你之见,本王应该如何做呢?”
柳晓山笑道:“这还不容易,这里有近万的修士大军,可以命令大家突入沙虫的领地,大肆剿灭沙虫,一点点向沙虫之母的巢穴推进。只要接近了巢穴,我和他自会亲自潜入那巢穴之中,将沙虫之母引诱出来,此时您再动用霸王丸将它轰死,岂不甚好!”
加木措老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大声说道:“如此甚好。两位当真是年轻有为啊,敢于以身犯险,我加木措自然要全力配合。”
陈云生由衷的佩服柳晓山的机智,这番说辞无论从那个角度而言都是无懈可击的。柳晓山浅浅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入夜,大军仍然没有停止前进,只不过前进的速度慢了很多。
霸王丸最豪华的一件船室之中,加木措手上把玩着一只玉如意,将一只大脚翘在了一个青铜龟的雕像上。而他对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黑袍,另外一个是秦朗。
加木措大剌剌地说道:“我不觉得这两个人有问题。为何你却有这么多顾虑呢?”
黑袍蹙眉说道:“陛下,南蒙的眼线来报,修罗门和星宫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了,据说在星宫的家门口,大大小小的打了数十仗之多。双方各死了千余名修士。战况惨烈至极啊。”
“这和这两个小辈有什么关系呢?”加木措不解地问道。
“陛下可还记得,修罗门的黄泉是为何找上星宫的麻烦吗?”黑袍凑近了一步说道。
加木措说道:“记不清了,据说是为了一个姓陈的修士。哎,他黄泉做事历来如此,想要的东西,哪怕是一个屁,也要跟人挣的你死我活。当年为了一个破铜鼎,杀了五名黄沙执事,灭了五个沙匪组织,流的血都把黄沙染红了。至今在八荒西北三千里的地方仍然是一片红沙。”
黑袍低声说道:“我怎么觉得,黄泉要找的陈云生和这个南天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加木措将腿从铜龟上放了下来,正色道:“何以见得?”
“陛下不觉得凑巧吗?为什么他早不来八荒,晚不来八荒,偏偏等黄泉远征之时来。而且是从八荒以南,也就是南蒙的方向来。”
加木措摇了摇头,道:“黑袍啊,你似乎太敏感了吧。这两件事也许只是巧合啊。”
黑袍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希望是巧合吧。但是如果他真的是陈云生,陛下要如何处置他呢?”
加木措冷冷笑道:“他既然在碧玉城出现,我就没打算放他走。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抓起来,等黄泉回来再行定夺。”
黑袍竖起了大指,不无谄媚道:“陛下真是深谋远虑啊。”
一旁的秦朗嫉妒地朝黑袍狠狠地盯了两眼,对于这个爵位和自己一样,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的黑袍恨之入骨。
此时,陈云生和柳晓山在一间不大的房间中正在商量接下来的如何行动。陈云生盯着舷窗外漆黑的沙地说道:“不如你留在上面,我一个人潜入琼塔的巢穴?”
柳晓山嘟起嘴道:“别废话,这个时候想甩脱我,门都没有。”
陈云生抱起她,宠溺地说道:“我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嘛。”
柳晓山俏皮地笑道:“如果担心我,那就带着我一起去,我们两个人多少还有个照应。你以为留在上面就安全吗?黑袍一只狡猾的狈,而沙王加木措就是一只野心勃勃的贪狼,他们两个狼狈为奸。这次出兵剿灭沙虫之母,只是为了树立自己的声威而已,可叹我白白花了三亿块灵石啊。”
“就算他们动机不纯,也不算是狼狈为奸啊。”陈云生说道。
柳晓山嘿了一声,说道:“他们当然是狼狈为奸。我用鼻子都能嗅出来。你以为他们会让你顺利离开碧玉城吗?恐怕做完这件事之后,你就被迫要为他们效力。”
陈云生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我总感觉黑袍看我的眼神很怪异,似乎他发现了我们的真实身份。”
柳晓山蹙眉道:“就算他们有了怀疑也无所谓,反正做完这一票,我们就远走高飞,傻子才会乖乖地从地下上来等着他们抓呢。”
“相比这个沙王,我更喜欢那个红鬼的沙头,沙卡。这个人直来直往,倒算是一个汉子。”陈云生说道。
“别管他们了,你觉得地下埋着的是什么东西?”柳晓山一脸神秘地说道。
陈云生摇了摇头,说道:“我又没开佛眼,不会预测。这等事情还得请明月姑娘示下。”
柳晓山娇嗔道:“说过多少回了,别叫人家明月姑娘。”
陈云生满是柔情地笑道:“我觉得这名字挺好的。人如其名,仿佛月中凌波仙子下凡尘,能遇到你真是我的幸运。”
柳晓山眼中满是迷离的光晕,轻轻说道:“能遇到你,何尝不是我的幸运。”
第一百五十章 沙虫之海
修罗门的黑色城堡群以西三千里的地方,沙子和别的地方有所不同。这里的沙子呈现纯白色,阳光照在沙海之上,常常能折射出一阵炫目的白光,这里的沙子更像白色的海盐。当然,这里最有名的不是那晶莹剔透的白色沙粒,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沙虫。
这片区域在红鬼的管辖范围内,可是三千里内几乎没有哪个胆大的沙匪敢涉足,原因是沙虫数量太多了。在八荒冬天的时候,寻常的沙地中,大约一百里的范围内有十只沙虫。可是这里据说百里的范围内有数百只之多。方圆三千里,算下来足有数十万只。
虽然沙王带领的六只亲兵外加上红鬼的沙匪们数量足有万人,不过他们也没打算将这里的沙虫彻底杀死。沙虫是由沙虫之母诞下的,如果灭了沙虫之母,沙虫自然会越来越少,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但是听从了柳晓山的建议之后,加木措决定从西北方突入这三千里的地域,步步为营,将所过之处的沙虫都清理干净。单纯做到这一点,对于他们而言并不算难事。
上万人的队伍自然不可能一窝蜂地冲上去,这样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有可能造成误伤。加木措的亲兵不愧是久经沙场之辈,六只卫队轮番上阵。一个个修士相互照应,组成了威力不小的战阵,半天下来,就清理了两百里的白沙地。
死在他们手上的沙虫数量足有上千只,将白沙都染成了惨绿色。下午开始,轮到红鬼发力。这群沙匪虽然实力和沙王的禁卫们有天壤之别。但是好在这群修士的作战方式比较特别,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一路下来,虽然推进的慢了不少,却没有多大的损伤。一下午只死了二十来个沙匪。也杀了千余只沙虫。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沙虫对于八荒的百姓而言,是极其恐怖的存在,但是对于这群群体作战的修士而言,就是一群等待宰杀的大虫子。虽然沙匪凶残,但是和人真正动手的机会并不多,而沙王的亲兵更是如此。借助沙虫,大家都把这当作一次绝好的练兵机会。无论红鬼或是沙王的卫队都非常认真的对待。
第二天天还不亮,加木措麾下的乙队五百名修士就向沙漠的深处进发了。这群身穿金色战甲的修士在朝阳的映射下,仿佛披着一身的鲜血。八荒的沙虫对于同类的体液特别的敏感,昨天一路杀来,吸引来的沙虫越来越多,所以今天乙队冲锋的要慢了很多。
就在乙队陷入沙虫的包围之时,秦朗带着甲队的五百名修士从天上杀了下来。这群人布成了一个偃月阵,能攻能守。在秦朗强力的驰援之下,甲队顺利返回自己的飞舟。一上午就如此这般往复,人们向前前进了足足一百五十里。下午由红鬼的沙匪代劳,而沙王的亲兵则高高地站在飞舟上点评这群沙匪的战斗。
沙卡带着四大金刚纵横开阖,杀的浑身沾满了绿色的液体。铁道人和野牛也加入了红鬼的队伍。二人在同陈云生的交谈之中,知道他参加八荒竞技场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提升战力。听说不断的战斗也能提升战力之后,两个人对战斗就有了另一种解读。今天有了这样的机会焉能放过。
三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天色逐渐转暗,这对于沙虫而言没有多少影响,但是对于人族修士而言影响是绝大的。所有人都盘踞在天空上,乘坐着各种各样的飞空法器,释放出各色的光芒,将纯黑的天空染的五光十色,姹紫嫣红。
铁道人和野牛今天杀的很爽,两个人拉起陈云生去饮酒。而陈云生正好在霸王丸上待得有些气闷,带着柳晓山不辞而别,晚上就住在了红鬼的旗舰之上。
加木措看着渐行渐远的陈云生,低声说道:“我搞不明白,那群沙匪的酒难道比我的酒还好吗?”
时刻伴随他左右的黑袍说道:“世间的人分为三类。有些人生来就上不了台面,有些人需要调教之后才能入得厅堂,有些人则无师自通。”
“你觉得他是哪种人呢?”加木措蹙眉说道。
黑袍笑道:“我当然希望他是第三种人,但是他恐怕不是,只有时间能够检验他到底是什么人了。不过他若是第一种人,那我建议还是早点除去比较好。免得八荒有多出了一个黄沙执事的人选。”
加木措点头道:“的确如此,按照本事,这个人足够做一个黄沙执事了。说起那可恶的黄沙执事,若不是忌惮十名他们联手对我造成的威胁,我早就把八荒一统了。”
黑袍说道:“陛下还是要隐忍一段时间。通过这次剿灭沙虫,相信陛下的声望会越来越高,接下来我们可以逐一对实力较弱的沙匪发难。再往后便是一个个剿灭比较大的沙匪。我看可以从沙盾开始,黄甲这个家伙骨头很硬,我曾经拉拢过他,却被他拒绝了。此人早晚是我们的心头之患啊。”
加木措仰望星空,八荒上空浩瀚的星海中有三颗明亮的血红之星熠熠生辉,他蹙眉说道:“只怕还不等我收服八荒,积攒足够的力量,那群可怕的白极族裔便会不请自来啊。当年元辰做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
他大手紧紧攥在一起,仿佛能将世间的万物都捏碎一般。
黑袍坚定地说道:“陛下已经是化神之躯,单论本事已经不次于修罗十三宗主,相信整合八荒的所有力量之后,势力足够和星宫一较高下。不过属下仍然怀疑和血星和白极之间的关系,莫不是星宫编出来欺骗世人的?”
加木措摇了摇头,悠长地说道:“三百年前有一位光明神使降临本界,那人号称是以太阴,不过很不凑巧正好赶上墨麒麟降世。那个白极并没有在震旦待多久就随着墨麒麟被灭杀而离去了。当时也是如此,天空惊现血星。所以,我不觉得星宫在骗人。”
黑袍噤声不语。
在红鬼的旗舰之上,已经摆满了酒坛子。陈云生特地从自己的酒库之中拿出了一坛石中酒,给红鬼的四大金刚,沙卡,还有铁道人以及野牛享用。这群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看到陈云生拿出如此秀气的一坛小酒,都不由得嗤之以鼻。
看到陈云生用酒盅而非海碗倒酒更是嘘声不绝以耳。不过当他们饮下这一盅小酒之后,一个个都觉得七窍生烟,浑身冒火,恨不得跳下飞舟去杀上几只沙虫才痛快。半晌之后,沙卡心有余悸地问道:“我说兄弟啊,你这酒怎么就这么烈呢?我老沙在八荒纵横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如此烈的酒。”
陈云生将剩下的酒分给了红鬼所有的沙匪,每人只分的了一个杯底的石中酒,不是他不舍得,而是担心这群人修为不够,架不住如此很烈的酒,当场晕厥过去。
柳晓山嘿嘿笑道:“知道厉害了吧。他酿酒的本事可是不小。除了石中酒,还有果酒可以享用,你们还要吗?”
野牛赶紧摇头,说道:“还是免了吧。我恐怕无福消受了。”
大家一阵哄笑,气氛也火热到了极点。沙卡酒酣耳热,抓住陈云生的手说道:“老弟,你实话实说,来八荒做什么?”
陈云生盯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找一件东西。”
沙卡接着问道:“难道那东西就在沙虫之母的巢穴之中?”
陈云生点了点头。
“什么东西会那里?”野牛一旁咕哝道。
沙卡蹙眉说道:“如果有人将宝物放在沙虫之母的巢穴,想必这个放东西的人也是个极为了不起的高人。”
“这沙虫之母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八荒的?”陈云生岔开了话题。
沙卡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祖辈的祖辈就饱受这畜生的欺凌。这东西每年都能诞下无数只小沙虫,所有我们每年都和沙虫抗争,领地却屡屡的失陷。说多了都是泪啊。”
陈云生讶异道:“难道这么多年你们就没有想要除掉这东西吗?”
沙卡叹气道:“谁说没想过。我们十个黄沙执事早就有意铲除琼塔。不过这东西在修罗门的管辖之地。我们十个黄沙执事如果集结大军,很可能被修罗门误解,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没做。”
“那修罗门不是不管寻常的八荒俗务吗?”柳晓山插嘴道。
沙卡笑道:“修罗门虽然实力很强,但是着眼于整个震旦,十三宗主很少有常驻总坛的。如果我们十个黄沙执事同时出手,单凭一个黄泉,就算他有一百零八个凶悍异常的鬼影也未必能胜。”
沙卡喝了一口八荒的烈酒,接着说道:“八荒之上,沙匪和修罗门能够和谐相处,原因很简单,就是相互让对方放心。譬如我沙匪只管八荒上零零星星的百姓,只管那些星罗棋布的矿藏,每年向修罗门供奉足够的灵石就够了,从不在权威上挑战他们。而修罗门则对沙匪间的地盘纷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此也相安无事。”
第一百五十一章 琼塔的巢穴
一连十天每天都是血雨腥风,万余人的队伍已经深入到沙虫的领域。随着越来越深入的进入沙虫的领域,修士们的伤亡也越来越重。这些沙虫无论从数量、个头还有狡猾程度上说,都有不小的飞跃。陈云生甚至发现,此地的沙虫已经能够利用一些简单的配合,让自己的攻击更加有威力。
“难道沙虫也在进化?”
这个想法一提出,就遭到了柳晓山的反对。她的认为,如果沙虫能够进化,那么数万年的时间下来,这些虫子早就变得和人一样聪明了。她更倾向于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沙虫的行为明显受到了某种东西的操控,也许就是深深隐藏在地下的琼塔控制了沙虫。
加木措看着身后数十个伤兵,脸上的阴云越来越盛,这种攻击方式牺牲显然过大。他铲除沙虫带着很大的投机心理,自然不会真正拼上血本。红鬼旗下的沙匪们也是伤痕累累,损失了足有十分之一的战力。这对于红鬼而言,已经算是绝大的损失了。这群沙匪平日里以威吓为主,需要动手的时候并不多。
陈云生看在眼中,心中也着急,他并不想将自己的成功建立在累累的白骨之上,即使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和他并没有太多关系。
进入沙海之后的第十一天,陈云生来到了加木措的房间之中,看着这个阴云满面了沙王,他心中有种隐隐的同情作祟。
沙王并没有因为损失了一些卫士而迁怒于陈云生,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加木措大剌剌地笑道:“南天兄弟,你不在红鬼的旗舰上督战,来我这里作甚。”
陈云生行了一个礼,说道:“此地距离琼塔的巢穴还有五百里。眼看着这些沙虫越来越狡猾,我觉得这样冲下去,伤亡太大。”
沙王眯着眼打量着陈云生,思忖着这个年轻人肚子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不置可否道:“难道南天兄弟想打退堂鼓吗?恐怕现在想退出有点晚了吧。”
陈云生知道对方误认为自己不敢入虫穴引出琼塔,他洒脱地笑道:“我只是看到陛下的卫队和红鬼的沙匪损失加重,心中不忍而已。况且我们一路下来杀死沙虫有数万之多,声势已经有了,没必要和这些畜生死磕。现在我有一策不知道陛下愿意听否?”
沙王认真地说道:“愿闻其详。”
陈云生指着房间西边的舷窗说道:“此地向西五百里就是琼塔的巢穴。我们此时可以暂时不与沙虫发生冲突,而是直捣琼塔的巢穴。你们需要在距离沙虫巢穴五十里的地方尽量造成些大动静,吸引沙虫前去,而我则潜入沙虫巢穴,引出琼塔。霸王丸时刻瞄准琼塔的巢穴,一旦有变,就轰将下去,大事可成啊。”
沙王轻轻地拍了拍巴掌,说道:“声东击西,不错的计谋。只不过我有些担心你的安全。你可能还不知道霸王丸上的火炮的威力。一座高达千仞的高山也架不住此炮的一轰啊。难道你不怕玉石俱焚吗?”
陈云生爽朗地笑道:“我一定会先琼塔出来的,这点你放心便是。相信沙王的炮手自然能够分得清哪个是在下,哪个是琼塔。”
“好,英雄出少年,只待成功之日,老夫与你把酒三杯。”沙王大声笑道。
等到陈云生走出船室很久,在一旁噤声不语多时的黑袍才说话:“此人真的是个汉子。”
加木措重重地点了点头。
……
当陈云生将停止冲锋的决定告诉了沙卡的时候,这个满头白发的壮汉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是放下了一块很重的石头。他咕哝道:“实不相瞒,就算老弟不说话,我也不打算继续这样拼下去了。我老沙欠你一条命不假,但是不代表所有红鬼的弟兄们都欠你一条命啊。我可以为你去死,他们可都还有大把的人生需要挥霍呢。”
陈云生赞同道:“这也是我做出这个决定的初衷。如果灭掉琼塔,沙虫自然逐年减少,我们没必要和这些畜生死磕。但是最后一战一定要打出声势来,这样才能引得琼塔巢穴附近所有的沙虫前去。”
沙卡盯着陈云生,说道:“兄弟放心。我老沙就一点好,那就是重义气。最后一战我红鬼一定会倾尽全力的。”
命令很快就传达到了每一个沙匪的耳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停止同沙虫的作战,其中就包括野牛。这个浑身仿佛黑铁块一样的精壮汉子非常不忿地哼了一声,特地找到陈云生说理,“虫子杀的好好的,为啥要停了。他们不去杀,我一个人。”
陈云生瞟了一眼脚下那翻滚不定的沙海,笑道:“野牛兄若是一人下去,上来的时候恐怕就只剩满身的骨架了。”
野牛怒哼了一声,转身回自己的房间生闷气去了。和沙虫作战是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需要全方位的配合,如果一个人冲入沙海,就算他本是再高,也撑不了一时半会。
……
琼塔的巢穴在一座山的脚下,而这座山几乎是整个八荒大平原最高的一座。山上没有任何植被,也没有任何砂砾,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谁也不知道这座山在这里矗立了多少年,它孤零零地待在这里和四周的沙海是极为的不相称。
“说也奇怪,八荒每年狂风无数,就算在硬的石头也能被风化,可这座山永远在那里,不增不减,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沙卡啧啧称奇地介绍着。
柳晓山撇了撇嘴,说道:“这还不好解释,这座山在长呗。每年都增长一些,每年都被风消耗了一些,这样看来就不增不减了。”
柳晓山一语道破梦中人,沙卡思忖了一刻,便是使劲点头,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虽然长相有点像我辈中人,不过身为修行之人,谁会在意长相呢,关键是有内涵。”
柳晓山当即就撅起了小嘴,若不是陈云生死命拉着,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呢。陈云生指着山脚下一个黑黢黢的洞穴说道:“看样子那里就是沙虫之母的巢穴入口了。”
沙卡点头道:“琼塔的巢穴可不只这一个,这座山上随便找个裂缝钻下去就能深入它的巢穴。老弟,最后再劝你一句,小心为上啊。”
陈云生拍了拍沙卡的肩膀,认真说道:“我会小心的。”
红鬼和沙王加木措的近卫简单的协商了一下,各自负责一个攻击的方位,而陈云生和柳晓山则早早地等在了山峰的上空。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霸王丸上射出一个红彤彤的弹丸,直径足有数丈长,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地面。弹丸狠狠地砸中了地面,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沙尘崩起了百丈之高,将天空中的众人全部覆盖。好在八荒的风很大,很快就把沙尘吹散。地上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坑,直径有数里长,深度也有里许。里面层层叠叠,都是白花花的沙虫,各种长度,各种颜色,它们挥动着巨螯,向天空的修士示威。大坑的深处还有很多白色的虫卵,一颤一颤地仿佛在呼吸,让人浑身不自在。
这场面让所有人吃惊,他们一路之上且行且战,杀死的沙虫也不少,但却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虫子,仿佛进入了蚁穴一般。加木措举起大手,再次落下。有是山摇地动地一声炮响,一枚红丸砸在了原本的大坑之上,在那个地方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坑。这个坑深足有两三里,坑内到处都是沙虫的残肢,但是坑底还是有不少沙虫堆积在一起,不断扭动着身体。
加木措一声呼啸,黑袍带领六只战队从天而降,而红鬼也丝毫不落下风。万余名修士冲入了大坑之中。这些沙虫刚刚经过了两轮炮击,被震得晕头转向,当然只有被杀的份。不过随着沙虫被杀死,它们的体液流出体外,引来了越来越多的虫子。
眼看着宛如潮水一般的虫子向修士们涌去,陈云生悄悄地收起了穿云舟,和柳晓山对视了一眼,两人毅然决然地潜入了山脚下的那个洞穴之中。
洞内一片漆黑,陈云生不敢用萤石照亮,他凭借着元磁的本事在脑海中勾勒出四周的情形。沿着一条崎岖的通道向下走去。这条路并不是人为修造的,而是沙虫进出多了而形成的通道。越往下走,一股酸腐的味道就越重,四周的墙壁和脚下的路越发的滑腻。陈云生用元磁将自己和柳晓山推到了空中,避免接触那光滑的地面。鬼知道地下会不会有什么虫子突然跳出来。
地下的通路错综复杂,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孔洞,到处都是通道,就算陈云生元磁的本事强大,也找不出一条确定的通向琼塔的路。就在他犯愁之极,突然身后伸出一只巨大的螯,他看也不看随手就是一刀。只听得扑哧一声,一只硕大的沙虫硬是被他一刀劈成了两半。麒麟斩去势不绝,在山壁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刀痕。
“你怎么把它给杀了。”柳晓山懊恼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沙虫之母
陈云生这一刀下去也有些后悔,这些沙虫在地下都是凭借着气味来辨别方向的,杀死这只虫子,它的血液必然会引来更多的沙虫,这样必然让他们陷入不利之中。两人对视一眼,也顾不上选择什么道路了,循着一条向下的洞穴一路下去。如果被沙虫包围,那别管你有多大本事,也必然会死在这里。
柳晓山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顷刻间便从无数黑黢黢的洞口中爬出很多长短不一的沙虫。一只只堆叠在一起,匍匐在那只死去的虫子身上,开始大肆的啃噬着,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令人身上发毛。
陈云生突然拽住柳晓山,手中金灵丝射出,将前方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只探头探脑的沙虫绑了起来,吊在一处悬空的石笋之上。他出手利索,一切都在三息之内完成,看着在空中不断唧唧鸣叫的沙虫,柳晓山真的担心那根细若发丝的金灵丝支撑不住。
两人此时已经不知道具体的方向了,只知道向下走就没错。四周阴寒的气息越来越重,地上铺满了虫子的排泄物,散发出一股腥臭的味道。柳晓山掩住口鼻,强忍着呕吐的感觉。陈云生则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突然间他停了下来,并且轻轻拉住了柳晓山的衣袖。女子警觉地靠在陈云生一旁,在这个纯黑的世界中,陈云生的手给她无限的安全感。
“我发觉前面这只沙虫有点特别。”陈云生小声说道。
“什么特别?”
“动作与众不同。”
这时候前方无限的漆黑之中,逐渐升起了一抹光晕。淡蓝的幽光之中,一只举止优雅的虫子缓慢地向地下的一个洞穴中爬去。四周不少沙虫看到这只虫子都主动的让开了道路,仿佛畏惧瘟神一般。
“难道它就是沙虫之母?”柳晓山激动地说道。
陈云生摇头道:“当然不是,如果它就是琼塔,我们恐怕早就没命了。记住,我们是来揭开隐藏在地下的秘密的,不是找琼塔麻烦的,所以找到沙虫之母并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
“这只虫子和琼塔有什么关系?”柳晓山不解地问道。
陈云生小声说道:“你没发现吗,这里的沙虫虽然长得大同小异,却有不同的分工。那些体型笨重的多半是负责筑造巢穴,搬运食物,而那些通体斑斓的沙虫多半是负责防卫的。而这只浑身透亮的虫子也许是负责繁衍后代的。”
柳晓山点了点头,说道:“我居然忘了这一点,那沙虫之母每年诞下那么多虫卵,四周自然有不少这种雄性虫子,我们只要跟着这些虫子自然能找到琼塔。”
陈云生纠正道:“我们可不要去找那东西,而是要找到这地底隐藏着的秘密。距离那虫子不要太近,避免让琼塔发觉。”
他轻轻拉起柳晓山,跟着那只透亮的虫子慢慢向地下洞穴的尽头挪动着。那只虫子爬的极慢,每爬上几步路,还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半个时辰也不过挪了数百丈远。这让陈云生和柳晓山极为恼火。两个人费劲心思隐藏自己的气息,生怕四周黑暗中潜伏的虫子发现自己两个异类。
好不容易穿过那个向下的黝黑通道,前方的路越来越宽,墙壁上似乎还有一些凹凸有致的壁画。随着四周人为的痕迹越来越重,陈云生的心越发的激动起来。这就意味着他和柳晓山猜测的没有错,这里真的是一处前人留下的遗迹。
约莫抹黑前行了一个时辰,柳晓山感觉到似乎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了,陈云生终于又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跟着那只沙虫前进。柳晓山握着陈云生的手感到一股潮湿。她在对方手心按了一下,表达了自己内心的疑问。陈云生贴近她的耳朵,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前方有一个巨大的空间,那里盘踞着一只恍如大山一样的沙虫。我猜那一定是沙虫之母。”
柳晓山点了点头,安静地等待着。她相信陈云生探知世界的本事。这个时候,自己只能安静的等待。陈云生则努力利用元磁小心翼翼地探测着前方隐藏在墙壁背后的空间。那一根根纤细的元磁触角逐渐摸到了那个巨大空间的所有角落,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阵尖锐的杂音从前方传来,仿佛两块金属相互摩擦,吓得柳晓山一个激灵。陈云生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小声说道:“别动,它们在嬉戏的声音。”
柳晓山激烈的跳动的心逐渐平息下来。陈云生接着说道:“前方的山洞内有一条不知通向什么地方的悠长甬道,我猜那里就是我们最终的目的地。但是如何通过前方的山洞,这是个问题。”
柳晓山蹙眉沉思了一会,从纳虚戒中拿出了一枚中品火符丢在了地上。陈云生一看到她这个举动,就明白了柳晓山想要干什么。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躲到了一块凸起的岩石后面。陈云生抡起了拳头,柳晓山引燃了火符。
火符瞬间爆裂开来,炸得碎石横飞,巨大的火焰冲击波瞬间灌满了整个山洞。柳晓山急忙祭出了乙水神盾,挡住了一**炙热的火焰。一声巨大的响动从洞穴内发出,仿佛无数黄豆爆裂的声音从山洞内传来,紧接着是无数碎石滚落的声音。
一个巨大的拖动着的声响一步步在向洞口靠近,仿佛一个巨人拖着一条沉重的锁链在地上行走一般。陈云生估摸好时间,抡起拳头狠狠在洞壁上砸了一下。
“轰隆!”
一个一人高的洞出现在他的面前。前方的巨大的地穴和此地悠长的甬道之间只有一堵厚度不超过三尺的洞壁。当然架不住陈云生重若千钧的一拳。他和柳晓山迅速从砸出的通道前往前方的岩洞。就在陈云生即将离去的一刹那,一只巨大的虫头出现在原本的山洞入口。他余光瞥见那个巨大的仿佛大山一样的沙虫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圆孔。这只巨大的沙虫有一个和它身体很不成比例的小脑袋,两只黑黢黢的复眼占据了脑袋三分之二,两只尖锐的獠牙弯曲着从口中探出。
沙虫之母显然看到了陈云生在墙壁上敲出的那个大洞,这畜生知道上当了,飞快向回爬去。它虽然身体巨大,动作却一点都不迟缓。琼塔回到洞穴的时候,陈云生和柳晓山距离那个甬道的入口还有十丈远。
沙虫之母咆哮了一声,声波在山腹内来回激荡,震得两个人心旌意动,站立不稳。紧接着,不见琼塔使用什么招数,那甬道的入口便升起来一层纯白色的砂砾墙。陈云生抡起麒麟斩,用力砍在沙粒墙之上。一阵火星四溅,无坚不摧的麒麟斩居然只在墙壁上砍下来一个不出一尺的豁口。
身后的沙虫之母迅速向两个人扭动而来,陈云生只得运转九狱天魔法相。自从他知道了自己所修炼的法相的真正渊源之后,修炼的频率骤减,甚至在作战的时候也尽量不使用。他内心深处对九狱天魔这种只应该存在于九幽之中的魔头有种排斥感。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也顾不得许多了。黑色的九狱天魔法相并没有被完全激发出,只不过一只巨大的手臂附着在陈云生的右手之上。他再次抡起麒麟斩,“轰隆”一声巨响之后,麒麟斩势如破竹一般将那白沙凝聚成的墙斩碎。
柳晓山和陈云生刚刚步入甬道,沙虫之母的巨大身躯便碾压过来。它的身体收势不住,撞击到山壁上,震动整个山洞都剧烈的摇晃着。不过这处洞穴显然经过了人为的加固,虽然被巨大的沙虫如此激烈的撞击,却完全没有坍塌的征兆。
琼塔骤然竖起身体,身上无数的圆孔喷出无数道沙箭,沙箭顺着甬道轰了进来。在这个狭长的空间之内,陈云生和柳晓山显然避无可避,只能硬挨。
陈云生一把将女子拉到身后,运转天玄霸气和九狱天魔的完全体护身,同时在身前的空间内堆积了数张元磁大网。柳晓山虽然被拉到后面,她手上却丝毫没有闲着。数十张中品的金刚符一把丢了出来。这些法符在同一时刻释放,数十层金色的光罩层层叠叠在甬道中堆砌起来。
进攻和防御的双方都倾尽了全力。
沙箭威力很大,重量很大,两枚沙箭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刺穿一层有中品金刚符幻化的防御禁制。不过多重防御总算发挥了一点作用,在第一轮的轰击之下,并没有完全洞穿陈云生和柳晓山的防御。
此时陈云生已经掐诀完毕,他随手将自己的纳虚戒丢给了柳晓山,大声说道:“去看看怎么开启甬道尽头那扇门!”
接着便打出一道元磁法诀。一个黑漆漆的元磁领域在甬道内逐渐的扩散开来。琼塔看到自己第一轮攻击未果,激起了它的野性。身体在洞穴之内打了一个滚儿,发起了第二波的沙箭攻击。这次从它身体内喷射出的沙箭颜色变成了紫红色,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第一百五十三章 幽冥鬼瞳
不过陈云生的元磁领域已经布下,这个是陈云生所掌握的诸多元磁法门之中号称防御力最强的法诀。虽然他没有完全发挥元磁领域的威力,但是基本上可以控制领域内的一切法则。寻常的攻击手段根本无法撼动这元磁领域分毫。紫红色的沙箭威力很大,陈云生从元磁领域传来的微弱震动便能感知到。
琼塔眼看着自己的攻击手段无果,不大的头颅上顿时发出一阵嘶嘶的鸣叫声,巨大的身体不停的一遍遍撞击着山壁,似乎想要将整座山洞都掀翻。发泄了一阵之后,沙虫之母安静了下来,在元磁领域之中的陈云生却没有丝毫的轻松。他感觉到一种不安爬上心头。
果不其然,琼塔身体盘成了一座宝塔,整个脑袋除了眼睛的部分全部绽放开来,仿佛一朵盛放花。一个黑漆漆的洞瞄准了甬道之中的陈云生。一息之后,一股黑色的沙流从琼塔脑袋上的洞中喷了出来,黑色的沙流以无以伦比的速度撞击到了陈云生的元磁领域。在领域之中,沙子被分解成无形的东西。虽然对陈云生没有造成伤害,可是他是以不断消耗元磁为代价的。对方的攻击实力越强,他的元磁消耗的越快。
陈云生感觉到自己的领域正在逐渐的减小。从原来的方圆五六丈,缩减到了三丈以内。那黑色的沙子冲击力极大,他预感到自己应该坚持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而琼塔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柳晓山这边也遇到了一些麻烦。她发现隧道的尽头是一扇布满花纹的大门。这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建造而成,上面满是尘土。她用尽了各种方法,无论玄水弹,还是秋水剑,亦或是震天印,总之将身上比较熟悉的攻击法门都试了一边,毫无进展。至于她自己纳虚戒中陌生的法宝,她没有时间继续尝试。
柳晓山清楚陈云生面对的是什么级别的怪物,自己能不能打开这扇门关系到两个人的生死。不觉间,她额头上渗出了汗水。所谓关心则乱,身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漩涡之中,平素冰雪聪明的柳晓山心中也是一团乱麻。
她感觉到身后那团黑漆漆的领域的范围在不断的缩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涣散的目光集中在那扇大门之上。她要在这仿佛天书一般的阵纹之中寻找一些开启大门的蛛丝马迹。她不顾一切的拂开大门上的尘埃,顺着那一条条或粗或细的刻痕向四周延展而去。
终于柳晓山在大门左下角发现了一个凹槽。
“这是一个腿骨的形状!金骷髅是开启大门的钥匙!”
这个发现她激动的跳了起来,急忙将陈云生的纳虚戒中金骷髅的左腿骨拿了出来,镶嵌在那个凹槽之中。如法炮制,柳晓山发现了镶嵌右腿骨的地方。而她身后,陈云生的元磁领域已经龟缩到了一丈以内。黑色的领域已经不能将甬道全部沾满,一阵阵阴冷的风从甬道的那一头传来,让柳晓山的手轻轻颤抖。
几只沙虫开始尝试穿过甬道,它们爬的很小心,却异常的坚决。虽然第一只沙虫被元磁领域卷了尽去,身体化作尘埃,可剩下的三只却安然无恙地爬了过去。它们的目标是甬道尽头的柳晓山。此时柳晓山已经将金骷髅所有部分都镶嵌到了大门之中。
大门上传来一声厚重的金属碰撞的声音,紧接着大门上的花纹开始变化,那些骷髅逐渐从大门的四周沿着某种特定的轨迹向中心聚拢。柳晓山回身运用震天印砸碎三只沙虫的脑袋的同时,金骷髅的所有部分在大门的正中心聚合在一起。
厚重的大门逐渐向两边开去,一条黑漆漆的缝隙在柳晓山面前展露了头角。看着前方的缝隙,柳晓山突然感觉到平生以来最大的恐惧涌上心头。
“这扇大门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做出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也许将金骷髅的秘密原封不动的转达给天元和尚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陈云生的元磁领域已经彻底溃败,他面对的是一下涌入的数百只虫子。沙虫已经将甬道彻底的堵死。沙虫之母停止了黑沙的攻击,看来它对于这些沙虫很自信,想要将两个擅入者交给这些虫子处理。
陈云生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他知道,即使杀死这百余只虫子,还有更多的虫子涌进来,为今之计只有走入身后那扇黑漆漆的大门之中。而柳晓山就呆立在门前。
他拍了一下柳晓山的肩膀,将这个陷入沉思的女人叫醒。此时无论大门背后到底有什么,都无足重轻了,无论有什么危险,都比喂沙虫要好很多。两个人步入大门的一刹那,无数沙虫宛如潮水一般冲了过来。
陈云生感觉一阵阴寒刺骨的风从他面门吹过,只听得而后传来无数凄厉的惨叫声。他转过头的时候,从即将关闭的大门的缝隙中看到了恐怖的一幕,所有沙虫都变成了一堆灰白色的粉末。而琼塔身上则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仿佛被什么东西洞穿了一样。大门中显然有什么东西急切的希望他们能进入其中。
所有的嘶鸣和嘈杂都随着大门关闭的那一刹那彻底安静了。头顶洒下了柔和的光线,淡蓝色的幽光之中,四周的景物逐渐映入陈云生的眼帘。这里是一个石室,方圆数十丈,算是比较开阔了。高高的穹顶上有一块头颅大小的萤石,正是这块石头不断将光线洒落下来。
四周墙壁上布满了细小的纹理,陈云生精通阵纹,仔细端详了一下,心中不由得一阵深寒。他急忙跑到大门前,仔细端详,俯下身子推衍起来,过了良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中透着一股子绝望。
柳晓山不明就里,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这里也许是一座坟墓。”陈云生淡淡说道。
“从你的叹息中,我仿佛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难道我们无法走出这里了吗?”柳晓山揣测着陈云生的意思。
“你说的不错。这里即是坟墓,也是囚室。如果我们被囚禁至死,那囚室就变成了坟墓。”陈云生略带悲观地说道。
柳晓山撇了撇嘴,不服道:“当年在微明谷的黑狱之中也不见你如此颓废,囚禁两个元婴修士的囚牢似乎不是那么容易建造吧。”
陈云生叹气道:“至少我大致看了一下,四周的墙壁上布下了九龙封魔阵,暗合诸天星宿运转之道,想要破阵需要极大规模的推衍。这座阵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这个空间内的东西无法出去。无论这里封的是魔还是佛。”
柳晓山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将眼睛放在了四周的陈列之上。这个空间并非铁板一块,而是有不少高高低低的柜子。在正北面的墙角还放着一个很旧的蒲团。她来到蒲团之前,发现蒲团之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用脚拨开蒲团前面的尘土,柳晓山发现地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字。
此时陈云生已经来到了柳晓山的身后,当他看到那四个字的时候,全身都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口中呢喃道:“幽冥鬼瞳[1]!居然又是幽冥鬼瞳!”
“怎么?你在别的地方见过这几个字?”柳晓山好奇地问道。
陈云生从纳虚戒中搬出了在金光洞内发现了骸骨,他指着地上的字说道:“我在当年发现这尊骸骨的地方发现了这四个字。”
他说完之后,迎着柳晓山的目光,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在无数对望之中,两个人的默契早就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陈云生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这四个字就是当年的神隐者留给我们的最后线索,那这个蒲团才应该是这尊金身真正的皈依之处。”
他将金色的骷髅放在了蒲团之上,满心虔诚地在蒲团前抱拳行礼。良久,一阵阴冷的风开始围着那尊金身快速旋转。刚开始看不清风的形状,到了后来,那股风逐渐有了颜色,深紫色的气流绕着金身快速打着转。陈云生下意识地拉住柳晓山的手,向后退了几步。
气流变成了风暴,一个紫色的风暴眼在金身身上盘旋不定。那尊骸骨之上逐渐开始生长了一些什么东西。柳晓山将手按在了自己的嘴上,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
“骸骨生肉。”
不知为什么,那尊骸骨给了陈云生无穷的压力,让他不忍直视,或者说不敢直视。骸骨上的肉由少变多,最后变成了一个正常的男人。近乎完美的身体,紫色的长发向四外桀骜的生长着。飓风在一霎那停止,而那个男人在一刹那站了起来。
当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陈云生感觉整个人都被对方看穿了。而自己的识海上空仿佛漂浮着两只半月形的瞳孔,将识海内的一切都看得透彻明晰。
“这难道就是幽冥鬼瞳!”
陈云生心头升起了这个想法。柳晓山手上传来的冰冷让陈云生稍微冷静了一下,他逐渐可以正视这个男人。
[1]埋坑了。第一卷六十二章挖下的坑。算算,跨越两百多万字,真是深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永世的囚笼
“九狱天魔,轮回佛眼,元磁。呃,还有魂法。你们难道是那个装神弄鬼的神隐者的传人?”紫发男人语气中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定的味道。
陈云生谨慎地点了点头,他手上果断的掐了一道元神斩的魂诀,在不能判断对方意图的时候小心一点总不会错。
“元神斩,好熟悉的法诀。”男人眼中透出一股狠厉的光芒,他缓缓说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陈云生此时也一头雾水,不过他不想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底细完全告诉一个陌生人,他戒备地说道:“在我告诉你一切之前,我要知道你的身份。”
男人长出了一口气,慢慢说道:“从一个只存有神魂的囚徒,一下子变成了拥有真实身体的活人,我的心情很不错。这种心情让我对你有一些耐心,也愿意告诉你我的一些事情。我是元辰。我曾经是八荒的主人。”
听到对方说自己是元辰,陈云生心中一凛。元辰这个名字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说,那个曾经斩杀了神祇的八荒之主对他而言至少不是敌人,他逐渐明白了天元和尚口中那一线生机所意味着什么。
“也就是说你是十万年以前的人咯?”柳晓山接话道。
元辰脸上露出一丝惊异,不过这表情很快就散去了,不知道为什么,陈云生感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突然有了一种转变,具体是什么却不好说。只听元辰接着说道:“居然十万年过去了。神隐者,你可够狠的。”
“怎么?难道你不是神隐者的朋友么?”陈云生问道。
元辰冷冷笑道,眼中露出狂傲的光芒,“当然不算朋友。你见过有将朋友囚禁在这里十万年之久的人么。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陈云生心中一冷,自己之前的推测居然全部都是错误的。事情的发展让他越来越摸不着头脑,只能接着问道:“但是,我们是遵循着神隐者的指示一步一步来到这里。”
“那个可恶的老守护者,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元辰脸上露出了无比的愤怒,他拳头紧握,发出一阵璀璨的电芒。
“你们不是一起对抗过光明神啊?”陈云生仍然不放弃最后能将自己和对方变成盟友的机会。
元辰睥了他一眼,狠狠说道:“十万年前,八荒有一场大战,绵延数万里,死者百余万。白极族的夜无相居然带着一群星宫的喽啰想要在这里布道他那可笑的光明神。我把他杀了,然后分尸于八荒。我对白极出手完全是自己的行为,而那些愚蠢的守护者,则遵循着一些古老且刻板的教条,我们不是一路人。在八荒之战结束之后,神隐者曾经劝说我加入守护者的行列,但是被我拒绝了。我们的分歧也越来越大。”
“我率领八荒的万余名麾下潜入南蒙,来教导那些愚蠢的人什么才是神。不过那些食古不化的普通人居然对光明神深信不疑,这令我对他们绝望。你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本不应该存在,但他们却存在在那里。这是老天众多失败之中的一处。你们猜我做了什么事情?”
“难道你把他们都杀了?”柳晓山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
元辰狂妄地笑了笑,说道:“我南蒙的北方入海口开始见到一个南蒙的人就杀一个,见到一对就杀一对。既然老天错误的让他们降生,那我就正确的让他们死去,去他们该去的地方。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事情吗?”
“因为这件事神隐者把你囚禁在这里么?”陈云生问道。
元辰哼了一声,说道:“如果他将我击败,然后封印在这里,我无话可说。令人气愤的是,他居然用阴谋诡计将我的魂魄抽离身体,然后将身体化成金身带走。”
陈云生不知道当年神隐者到底用了什么计策,但是从元辰的表情上看,一定非常巧妙的方式,他很理解当年守护者所面临的困境。这个元辰毫无疑问是一个屠夫,就算南蒙土地上有不少笃信光明教的信徒,但是元辰的做法也过于阴狠。和白极相比他的做法有过而无不及,甚至还不如白极的所作所为。
柳晓山说道:“也许神隐者并不是真的想杀了你,至少他没有在十万年前杀掉你。”
元辰冷笑一声,道:“有什么比将一个人的魂魄禁锢在这里更阴毒的事情。十万年的时间极大的消弱了我的元神,如果你们不来,我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数千年内消陨于无形。”
“十万年的时间也无法让你的元神寂灭,你的修为恐怕不止是化神吧。”柳晓山接着问一些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她这么做无非是想要让元辰觉得这两个人并不讨厌。
元辰的表情果然有些缓和,带着一丝得意说道:“小丫头见识不浅,不愧有轮回佛眼在身。我是太虚境界。十万年前,震旦太虚境界的人一巴掌就能数过来。想必现在会多一些。”
柳晓山砸了砸嘴,说道:“元辰大人,恭喜你重获新生,不知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元辰看了柳晓山一眼,咕哝道:“你这个小丫头倒是会说话。不管你怎么说,你们解救了我,那么就让我告诉你们两件事情。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们打算先听哪件。”
“坏事!”
“好事!”
陈云生和柳晓山鲜有意见不同的时候,这件事上陈云生选择了坏事,而柳晓山选择了好事。不过元辰好似没有听到陈云生的话一样,大声说道:“那就先听好的吧。”
“这座囚牢并非坚不可摧。我恢复了肉身之后恰好就有本事突破这座牢笼。怎么样,这件事情让你们高兴了吧。”他笑的格外灿烂,紧接着脸色突然变得阴冷无比,这让陈云生有种极为不妙的感觉。
“至于坏事嘛,那就是我不打算带你们出去。”
“可是我们一路上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救了你。你说过,如果没人解救,你将会在数千年内消陨无形。难道你就是如此报答帮助自己的人吗?”陈云生说道。
元辰清了清喉咙,露出两排平整的白牙,极为得意地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元辰从来就是快意恩仇的人,不欠别人的恩情,更不会放着仇不报。我被囚禁的前三万年中,我曾经发誓,谁能救我于水火,我就收他做门人,传授给他一身的绝世功法。可是那个时候你们没来。接下来,我再次发誓,如果谁能够将我救出这个牢笼,我就为他做成十件极为困难的事情,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可以。但是,你们仍然不来。后来我绝望地发誓,如果过了十万年都没有人救我,那么在此之后我若有逃出的日子,就让他们在此地享受十万年的囚牢岁月。十万年期满,我在将牢笼打开,给予他们任何他们想要的。”
陈云生心中翻腾起一个词,那就是变态,但是他没敢说出来。毕竟对面是一个太虚境界的强者,灭掉自己和柳晓山比捏死两只蚂蚁还容易。
“可是我们的寿元不会那么长久,恐怕等不到那时候我们就死了。”柳晓山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元辰也学着女子的样子,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可是我已经发誓了。所以你们尽量的活够十万年。”
“你分明就是要杀死我们。难道十万年以后你还活着,虽然你是太虚境界,但是寿元未必会有那么久。”陈云生忍无可忍地说道。
元辰得意地笑道:“没错,太虚境界的寿元多半在千年左右。如果不是神隐者将我的身躯和魂魄分离,我在十万年前就应该死了。不过你们完全不需要担心我寿元的问题,我临死之前会对我的传人讲清楚这件事的,相信他们会按照我们的约定解救你们。所以,请努力的活下去,等着有人来解救你们吧。”
随着元辰得意的笑声,他是身体化作一团金光,冲向穹顶的那颗萤石。他的身体在接近那颗萤石前骤然停了下来。他伸出两只手,顶在天花板上。浑身闪烁起金色的光芒,整个人亮的仿佛一个太阳,让陈云生和柳晓山都闭上了眼睛。
元辰将天花板推开了一个非常小的缝隙,整个山洞都随着这一线缝隙的形成而震动不定。无数阵纹疯狂地跳跃着,极力想要将那一线缝隙弥合。陈云生和柳晓山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遁向那道缝隙,只要一息的时间他们便能随着元辰一起离去。
然而那道缝隙持续的时间很短,短到陈柳二人刚刚动念,便消失不见。陈云生盯着天花板上不断跳动的阵纹,那一**强烈的光芒显示着方才元辰那双手上施加的力道之大。陈云生双手贴在天花板上,激发九狱天魔法相,天花板却如同一块磐石一样纹丝不动。他仍然不死心,运转元磁幻化出巨大的手掌贴在穹顶之上。两股力道叠加在一起,仍然如同蜻蜓撼石柱一般。
第一百五十五章 紫微天道
渑洲,重法寺。
天元和尚抬起老迈的眼皮朝西北方的天空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事情发展的宛如一部严丝合缝的机括,完全和他料想的一样。笑容逝去之后,老和尚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呆呆地注视着墙壁上那张有些年头的墨宝。
那张发黄的宣纸上写着两个字,“因果”。他如同梦呓一般地说道:“世间多痴儿,能明白这两个字背后含义的人太少了,希望你们在幽深的地域不要做傻事,因果之链也远未结束,你们才是真正的希望所在,如果震旦只剩下两个人……”
……
“阴谋,绝对是阴谋。天元那个老和尚应该早就知道这里埋着一个疯子,他想利用疯子对抗神祇,但是又害怕疯子将自己囚禁起来,便找了两个替死鬼。我,我居然自作聪明,实在该死。”柳晓山气的满脸绯红,使劲跺着脚。
她已经试过了所有的法门,这个山洞的坚韧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无论怎么攻击,都无法对其造成哪怕一丁点的伤害。陈云生却冷静了下来,他看着近乎绝望的柳晓山说道:“我们至少还有一个机会。”
柳晓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什么机会?”
陈云生认真地说道:“元辰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这里并不是坚不可摧的。也许随着我们修为的提高,能够有机会逃出去也说不定。”
柳晓山叹了口气,喃喃道:“你真的如此自信吗?”
陈云生苦笑一声,说道:“至少这里灵气还是浓郁的,我们不用担心没有灵气补充而饿死在此地。”
柳晓山摇了摇头,没精打采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让我们看看这些柜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她来到柜子前,逐个打开,发现里面尽是一些**变质的东西,看起来像一些古籍,一见到空气便化为粉末。柳晓山摊开双手,无奈地说道:“也不知道神隐者当年为什么要放一些柜子在这里,囚牢一定需要这些东西吗?”
柳晓山的话似乎给陈云生带来了一些启示,让他眼前一亮。陈云生逐一将柜子移开,露出一面平整的墙壁。他抚摸着墙壁上凹凸的纹路,陷入了沉思。接下来,他用力在墙上敲了两下,从里面传出几声沉闷的响声。陈云生十指灵活地在墙壁上敲打着,不多时墙壁上裂开了一个不大的裂缝,裂缝高度约莫有一人高。这个发现让柳晓山兴奋地跳了起来,也许这就是一条通向自由的路。
当陈云生不知怎地触发了某个法阵,那个裂缝逐渐扩大,最后居然形成了一个黑漆漆的甬道。甬道向下延伸而去,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陈云生回头看了看柳晓山,两人目光交错之中,都下定了决心。无论这条甬道通向何方,他们都必须向下走,世间最大的恐惧莫过于等死,这条路就通向了希望。
两个人手拉着手,步入甬道之中。柳晓山疑惑道:“为何那元辰老儿不知道有这条甬道的存在呢?我看你也没费多大的力气就开启了这条通道。”
陈云生思索了一阵,说道:“元辰未必精通阵道。当年神隐者囚禁他于此的时候,一定是马上就把他的神魂和身体分离了。所以他对于这个空间的了解也不一定比我们更深。这个空间的存在单纯从阵纹上看,是很难看出来了,一定要亲自摆弄一下才会发现问题。”
柳晓山接着问道:“当年神隐者既然要囚禁元辰,为什么要挖出一条甬道呢?这样不是方便他逃走吗?”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里的法阵并不是神隐者布下的。也许这里原本就是一处不想被人打扰的空间。神隐者开启了这里,然后做了一扇通向外界的门,用金骷髅作为开门的钥匙。”
“也就是说,那些柜子也都不是神隐者留下来的。”柳晓山若有所思地说道。
陈云生点头道:“的确如此。如果只是为了囚禁元辰,的确没有必要留下这些柜子。”
一个未知刚刚揭开,两个人又陷入了第二个未知之中。这条通向黑暗的路仿佛就是他们内心的写照,前方有什么等待着他们,只有天知道。
两个人就这样向下走了一个时辰,也不知道走过了多少级台阶,其间陈云生也试图在四周的墙壁上找一些遁出的方法,但是都是徒劳无功的。越往下走,法阵的坚固层次越高,而法阵最薄弱的地方就是元辰脱出的地方。
漆黑无光的甬道,两个内心疲惫的年轻人,一条不知道通向何方的道路。又过一个时辰,柳晓山停了下来,靠在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她并不累,却感到浑身虚脱。这种感觉远不应该是元婴修士应该有的感觉。
“接着走还是原路返回?”陈云生问道。
“走。”柳晓山斩钉截铁地说道。
陈云生手上一翻,元磁形成了两个蒲团,将两人托了起来,沿着甬道的方向快速向前飞去。又向下飞了一个时辰,陈云生也不知道此时距离上面那个石室有多远的路程了。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抹亮光。虽然极为微弱,但是映在两个年轻修士眼中却是那么的明亮。
“出口!”柳晓山兴奋地跳了起来。
陈云生心脏也激动的剧烈跳动了几下,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里是千里之深的地下,哪有什么出口呢?
“又是一个石室。”
陈云生和柳晓山终于发现了光线源头的情形。两个人站立在一个相对第一个石室狭小的多的空间内。陈云生仔细探查了四周的墙壁,发现这里依然被及其坚固的法阵包裹着,毫无逃出的可能性。
这个石室内只有两个破旧的蒲团,蒲团之下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释放着阵阵的寒气,石室的光线就来自于这块水晶。左边蒲团的旁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匣子。匣子表面透着一股油光,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成的。
陈云生抚摸匣子了一阵,轻轻问柳晓山:“要不要打开它。”
柳晓山认真地说道:“当然。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陈云生轻轻地将匣子开启,里面露出了七页泛黄的纸片。小心翼翼地将纸片拿在手中,陈云生借着头顶微弱的蓝光,认出了第一张纸上写着的四个大字,“紫微天道”。
“这是一门功法。”陈云生对柳晓山说道。
柳晓山好奇的凑过来,盯着七页纸片看了半天,发觉上面的文字离奇古怪,根本就无法辨认,她惊奇的说道:“你看得明白上面所写的内容吗?”
陈云生点了点头,说道:“略懂,难道你看不明白吗?”
“奇怪,为何我看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柳晓山喃喃道。
陈云生接着翻了几页,说道:“这是一门高深的功法,大致分为七个层次,按照书中的说法,就是七重天。”
“为什么整部书在我眼中就是纷乱的文字,在你眼中就是有意义的功法?”柳晓山不解道。
陈云生指着第一个字说道:“这个难道不是一个紫字吗?”说着他在空气中一笔一划地描绘了起来。
柳晓山看到陈云生手指写的的确是一个紫字,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和第一页黄纸上的第一个字对应起来。突然她的心中生出了一个感觉,“莫非这本书能够仔细选择阅读的人?”
“是一门攻击性的法门吗?”柳晓山摆弄着其中的一张黄纸试探地问道。
陈云生只是大概的看了一眼,并不确定,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并不是一门攻击功法,而是一种基础的炼气法门。起点比较高,是给元婴修士用的。”
柳晓山眼睛一亮,道:“这不是正好适合你吗?据我所知,你进阶元婴之后,还没有太好的功法可以修炼。”
陈云生点头道:“的确如此,但是我们也不知道这门功法是否就一定是好的。”
柳晓山嘿嘿地笑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练练解闷。让姐姐看看这是怎样的一门炼气法门。如果你练成了绝世高手,那我们也多了一点希望不是?总之不要让我绝望。”
陈云生哼了一声,说道:“貌似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但是这门功法的来历还是一个谜。让我再去看看有没有线索。”
他来到水晶旁边,用手仔细将每个角落都摸了一边,发现靠近墙根的地方有一些凹凸的文字。由于时间较旧,文字并不怎么明显,他仔细辨认着每个字,脸上的神态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柳晓山不知所以,拍陈云生的肩头一下,问道:“发现了什么没有?”
陈云生将手拿出,脸色凝重,沉默了一刻才说道:“这本功法的渊源……”
“难道是神隐者?”柳晓山脱口而出。
陈云生摇头道:“远比神隐者还要悠久。你恐怕猜不到。”
柳晓山盯着陈云生的眼睛,等着对方宣布结果。
“如果这段话是真的,这本典籍应该来自于啸天古神。”陈云生淡淡说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柳晓山惊得目瞪口呆,啸天古神原本只是传说之中的存在,没想到居然还有功法流传下来,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奇事。
“那你为何脸色如此凝重呢?”柳晓山问道。
陈云生叹气道:“这段文字是这样的。”
“星汉灿烂兮,若出其中。万千环宇兮,大道独尊。八千如来加持我身,紫微天道坚固我气。双凤在手而斩魔邪,玄丹在口而吐白莲。前五百年横扫天君十世界,后五百年大战白极于震旦。英雄迟暮,乡归何处。荒冢无边,天星无尽。只愿葬于白树下,再品玄英一盏茶。啸天孤独终老于此。”
“天哪,这里居然是啸天古神的墓地。那么……”柳晓山的眼中闪烁着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想问啸天古神的遗骸在什么地方是吧?”陈云生很清楚柳晓山想要问什么。
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不说出来是担心对这位传奇一生,被人供奉为啸天古神的大人物有半分的不敬。
陈云生摸了摸那个黑色的盒子,发现存放七页功法的空间远不如盒子本身厚重,他轻轻地揭开了盒子的底部,发现了里面是一掊金色的粉末。他急忙盖上了盒盖,将黑盒子恭敬地放在了原位。
“这是……”
“没错,这就是他老人家的遗骸。”
“为什么会在盒子中?”柳晓山问道。
陈云生思索了一阵,说道:“啸天古神有绝**力,自己身体陨灭的时候,强行将身体的遗骸变作尘埃,收入此匣之中,想必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恐怕他将这盒子和功法如此安放想必也有深意。我听刚才那段自白中最后两句颇有几分怀乡思远的感觉,再加上这功法只能你来辨认,由此推测,这位古神想要传你衣钵,然后由他的传人将他的遗骸带回他出生之地的白树之下。那玄英想必是啸天古神亲近之人,也许是恋人也说不定。”柳晓山自顾自地推测道。
陈云生佩服柳晓山的联想能力,这些凭他自己去想,恐怕要花不少时间才能想清楚。
“如果真的是啸天古神遗留的东西,而且又只有我能够辨认,看来我一定要继承这份衣钵。”陈云生坚定地说道。
柳晓山点头道:“的确如此,你看这里有两个蒲团,在这玄冰之晶上,我们不如各坐一个,开始修炼如何。”
陈云生长叹了一声,抒发了胸臆之间的所有无奈和愤懑,有道是修炼无日月,恐怕也只有努力的修行才能消减这绵长无尽的岁月。想要走出这里,也必须靠真正的实力,而真正实力的获取,现在看起来,只有通过这本法门。当年啸天古神之威何其之盛,连他都说紫微天道可以固本培元,陈云生如果再不修炼,恐怕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
两个人刚刚坐在蒲团之上,就从冰晶上释放出两道光晕将他们包裹起来。陈云生睁开眼睛,伸手去摸自己体外的那层光膜,发现这层光膜似乎如同凝质一般。再看柳晓山,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不过两个人都没有惊慌失措,弄明白这里是啸天古神的荒冢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恐惧可言。
“也许这是让我们专心修行。”柳晓山说道。
陈云生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紫微天道一个字一个字出现在他的识海之中……
……
太白峰迎来了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雨水滋润了寒竹林,滋润了太白峰各个殿宇前新植数万颗柏树,也滋润了金光洞门前的歪脖老松。在天星书阁的顶层,诸葛靖宇看着无数道雨丝从天际划落,而后落在地上激起一个个水坑,眼中逐渐泛起了一层雾气。
他喝了一口手中的太白雪毫,茶水已经冷了,但是他浑若不觉,直到身后的门被一个人推开,一股寒气吹入屋中。薛离身上的衣襟尽湿,向诸葛靖宇抱拳行礼道:“师兄,祭祀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各营的门徒也都忙于修炼,一年之计在于春,大家都只争朝夕,让我都觉得惭愧了。”
诸葛靖宇转身,看了一眼身材愧为的薛离,笑道:“你不是也已经从金丹下品提升到了金丹中品吗?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进阶上品,元婴还远吗?”
薛离叹了口气,喃喃道:“你知道,最近我总是心神不宁,师叔,师叔他已经走了四年有余,音信全无,让我好不担心。”
诸葛靖宇微微蹙眉,思绪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良久之后,他才说道:“无论掌门在什么地方,我们都不行懈怠。让曹子建加紧提升沧澜卫的修为,除此之外还要筑造一些威力巨大的防御法器。最好是能够一下就灭杀元婴修士的那种。巡天院下的天雷司人数年底前要达到三千人,其中金丹修士的数量要达到两成。之前收编的那些散修要尽快融入天穹派的建制之中。我看就补充到卫戍司里面去吧,这样他们的数量就达到了两千人。”
“你下去给金芙蓉带个消息,让她加紧开发第十条商队。听说她正在和皇利商行谈一笔买卖,告诉她,没有一倍的利润就找四大之中的另外三家谈。还有,八百里外的那条灵脉也不能放弃。如果找不到普通人去开采,就让修士上,将这事情当作修行的一部分。灵石是天穹派发展的关键所在……”
诸葛靖宇说了半天,薛离才施施然退去,临走之时,仍然欲言又止,直到诸葛靖宇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感觉到身后那扇门再次闭合之后,诸葛靖宇才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失约了。今天就是太白峰的祭祀之日,如果你没死,就告诉我一声,让我知道你仍然眷顾着这个地方。”
此时天地间的雨逐渐收住,云层开裂了一条不小的缝隙,阳光从缝隙之中透射出来,将天空染得金黄。一道彩虹横跨太白峰的半山腰。初阳,雨住,新绿,到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诸葛靖宇微笑道:“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卷首语
一个佝偻的老人颤巍巍从古旧的书架上拿下来一本厚书,摊开放在桌子前。桌上幽幽的灯光照亮了书上沉沉的墨迹,折射出岁月的痕迹。桌子对面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一脸专注地盯着老人的动作。
老人正襟危坐,用悠长的调子说道:“震旦的历史因为一个人而改变,他不仅改变了世界的样子,也改变了生活在这里的人的命运。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历史推动者,用远古的一个词,神,没错他就是神。”
年轻人蹙眉道:“可是也有学究认为这场浩劫是因他而起的,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责无旁贷的事情。”
老人咳嗽了一声,用力说道:“那些人懂个屁。在暗夜中,有人选择了挺起胸膛,骄傲地去死,有人却选择了低下头颅,屈辱的活着。对于慷慨赴死的英雄,他们居然可以如此冷嘲热讽,这让老夫不齿。”
年轻人眨了眨眼,说道:“不过他最终遗弃了我们。”
老人看了看窗外璀璨的星空,喃喃说道:“谁说他遗弃了我们?他永远活在我的心中。如果我们忘记了那些死去的人才是一种背叛。”
他指了指厚书泛黄的页面,说道:“我们就从真实的历史开始说起吧。对于那段久远的岁月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清了,或者说遗忘本就是人的天性。在那些黑暗的日子中,烽烟尽处,还站着的人永远是那个云神,他是一面旗帜,一盏明灯照亮人的灵魂……”
第一章 神使临世
南蒙之南,星垂镇。
虽然已经是夏天,可天气依然不热,徐徐的凉风吹得人很惬意。镇子中唯一的圣堂门楣上悬着的白色面具暴露在星光下,显得格外的苍白。这座圣堂在三十年前被修缮过一次,原因是这里发生了一件让整个南蒙震惊的事情。一男一女在镇外的广场上杀死了一群自诩为神的使者的星徒,其中还有两名星使。
接下来的事情越发的出人意料,修罗门的圣主黄泉带着十三宗主围着星宫打了三年。双方损兵折将,不过这并没有阻碍星垂镇民对于光明神的笃信,也没有阻碍这些信仰光明神的民众重新修缮圣堂。
重修的圣堂在光明神的庇佑之下没有发生过任何的灾祸,安然地度过了三十载春秋。不过今夜似乎不怎么安静,住在镇子东南角的王家幼子,王小宝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借着撒尿的机会溜出了屋子,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街道上对着冷寂的群星发呆。
此时悬于天际中,最大的那颗红色星辰拖着血红色的光尾扫过天空,正好落在星垂镇西南的一座小山上。出人意料的是,星辰陨落之时居然任何声息皆无。王小宝看呆了,他想张开嘴喊,却发现喉咙中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过了一会儿,镇口走来了两个奇怪的人。前面的一个带着白色的面具,身材高挑,身上穿着一件紧身的长袍,看样式并不是南蒙本地的。后面一个老者满头白发,脸上也带着一个面具,形状和圣堂悬挂着的一般无二。
身材高挑的人来到王小宝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他的头顶摸了一下,冰冷地说道:“你有什么愿望?”
王小宝愣愣地看着那惨白的面具,他不止一次在圣堂的门口见过这个东西,但是心底里的恐惧却仍然如雨后的春笋一般迅速萌发起来。
“我,我想看烟花。”王小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冒出这句话。
高大的男人抬起头,盯着西南方的小山看了一会,慢慢伸出手指。王小宝感觉大地突然一震,一道耀目的白光色光柱从高大男人的手指射出,笔直地击中了那座小山。小山居然炸裂开来,无数碎石被巨大的冲击波掀上了高空,碎石仿佛沾染上了白光,飞花玉碎一般将半边天空照亮。
高大的男人蹲下身子,盯着王小宝,一字一顿的说道:“信光明神,得永生!”
……
光明神使临世这个消息让南蒙那群信奉光明神的普通百姓们足足兴奋了十年。他们有幸让这件与有荣焉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短暂的一生之中。他们有幸目睹光明神使临世所带来的一抹绚烂的光彩。他们有幸得到光明神的祝福,在自己临死之时能够毫无遗憾,遁入一条通向天国的光明大路。
在狂热的兴奋之中,信徒们迎来了光明神的第一条神谕。所有男人和所有女人都分离而居,每年设一月,六月,十月为繁育期,可以做传宗接代的事情,除此之外男女若在一起,便被视为对光明神的不敬,按照光明教戒律的第一条来论处。所谓光明教的戒律只有一条,是这样写的,“凡光明教信徒,如违反光明教典,可以选择流放或者死亡。”
所有光明信徒产下的后代,在十岁之后,全部交由圣堂代管。星宫会对这些少年的根骨做极为细致的评鉴,并且根据评鉴结果,将这些少年分为三六九等,然后输送到每个需要劳力的位置上。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的衣着逐渐从丰富走向了单一,从色彩斑斓走向了纯白色。酒肆,茶馆,青楼逐渐变得门可罗雀,街道上的行人日见稀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成为每一个人的标准。白天,各种劳动场所消耗光了所有人的精力,夜晚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家中的人能选择的只有睡觉。因为三个时辰之后,天还不亮的时候,他们又要开始新一天的劳作。
圣堂,作为光明教植根于这个世界的触角宛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各个村镇蔓延开来。更有不少大城邦建立了恢宏大气的圣堂。一般而言,圣堂就是一个地方最高的建筑。虽然光明教典之中并没有规定普通的民宅高度不能超越圣堂,可是鲜有人敢于尝试挑战圣堂的权威。
仅仅用了十年,整个南蒙就变成一个上紧了发条的机括,无论是修士还是普通人,都是这精密机括上的微小部分。他们紧密的连接在一起,被视为一种资源,将人的个性泯灭,将人的共性放大。
而万星谷的范围扩大的十倍,修士数量多了十倍。在光明神使的主持之下,星宫的修士数量第一次达到了百万。南蒙所产的粮食,灵石,矿产以及各种修炼所需之物都比之前有了极大的提升。星宫二十八宿之中,有半数都进阶了化神修为,星使之中元婴修士数量更是大幅的提升,这和光明神使的到来不无关系。
就在光明神使临世的第十个年头,他做了一件让天下人都震惊事情。花费无数宝贵的破空灵晶在紫罗设下了一个大型的传送法阵,硬是将万星谷的数万名修士传送到了紫罗大陆。把一个人做如此长距离的传送就需要消耗掉大量的灵石,更遑论数万名战修。
当这些甲胄鲜亮,手持利斧的星宫战修出现在紫罗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当来自星宫的冰冷斧头砍掉第一个敢于质疑光明神的人的脑袋之后,这些斧头就没有停止过挥砍。鲜血从紫罗的入海口一直流到了气息宫。在星宫强大的武力面前,一路上所有小门派都望风而逃。抵抗者的下场有两个,流放或是死亡。当然无论流放或者死亡,结果都只有一个,只不过死的方法和过程稍有不同而已。
被星宫血洗过的土地上,那些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极不情愿地接受了星宫的信仰,接受了光明神的统御。对于这些升斗小民而言,没有什么比死亡更令人恐怖,如果只是放弃一些生活习惯,而继续活下去,似乎并不是不可接受的。
此时气息宫的修士数量达到了破天荒的六十万,这要归功于星宫一路杀戮,将不少散修或是小门派的修士赶到了气息宫。作为紫罗最大的一个门派,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气息宫都有义务将星宫赶回它该去的地方。当然气息宫也曾经努力过,不过被星宫强有力的进攻打的很惨,据说死了上千名修士。
刚刚入冬,星宫大军就接近气息宫所把持的地界。天寒地冻百草折,星宫的修士终于停下了他们继续向前推进的脚步。将行营驻扎到了气息宫的家门口,双方厉兵秣马,开辟了一条狭长的对峙区域。
……
通向气息宫的一条大路上,走来了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他身旁是一个宛如一块寒冰的绝美女子。两个人郎才女貌,看起来十分的般配。不过两人行路的方向和路上大多数人的方向相悖。两个人向着气息宫的方向而行,而大多数都是远离气息宫而去。
年轻人伸手拦下了一个赶着大车,举家迁徙的中年人,客气地问道:“请问这一路上人们为何都要向东走?”
中年人仿佛看怪物一样看着年轻人,“你不是有病吧?前面要打仗难道看不出来吗?光明神来势汹汹,要入侵紫罗,气息宫是最后的屏障,我看八成气息宫也不保了。我们是普通人,哪里经受的了修士之间的刀来剑往,所以还是早点离开是非之地为妙。”
年轻人蹙眉道:“如果气息宫被灭,你们又能躲到哪里去呢?纵观紫罗能和星宫抗衡的也只有气息宫了。”
中年人一拨手中的缰绳,满脸苦涩地说道:“现在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多挨一时就算一时,如果老天要灭庶民,我们也只有等死的份。”
说罢,他呵斥一声,拉车的两匹老马疲惫地踏上了渺茫的前路。看着大车晃晃悠悠,带着一家老小远去的背影,徐白露攥紧了拳头。
冰冷的美女说道:“徐白,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怎么你的脾气比薛离还火爆。”
年轻人松开了手,垂头道:“师姐教训的是,白露知错了。”
这两个人就是青洲天穹派的徐白路和叶思寒。两人奉诸葛靖宇的命令,前往气息宫下书,顺便了解一下星宫的战修在紫罗的战况如何。可一路下来看到的都是这种流民与饿殍,饶是徐白路隐忍功夫好,对星宫的所作所为的愤恨也到了极点。
【本卷的风格和之前各卷都有些不同,将pov(point-of-view)进行到底。如果说第八卷是承上启下的一卷,而本卷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至于有多高,请大家拭目以待。再说一点,关于复杂场面、大的时代、恢宏的史诗的描写一定不能只有一个视角。如果某些配角的眼睛暂时成为我们观看这个世界的视角之时,还请大家见谅,他们不会长期占用主角的时间,请给他们一个表现自己个性的舞台。你会喜欢这种描写方式的。】
第二章 白露下书
两个人又向前行了五十里,终于遇到了两个气息宫的修士。徐白露朝其中一人行礼道:“我们是青洲天穹派的修士,这次奉门派之命前来拜访气息宫的掌门皇甫嵩前辈。”
这两个是气息宫的低阶修士,一个筑基初期,一个炼气中期。筑基修士抬起小眼睛,盯着徐白露看了无数眼,傲慢地说道:“此时正是战乱之际,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星宫派来的细作。对不起,我们不能让你们过去。”
徐白露亮出了一张白玉的手牌,牌子上写着“天穹”两个字,背*景是一片浮动的白云,四周有几道独特的阵纹,端的精致无限。
“这张手牌是天穹派的信物,将此物交给你们门派中的杨碧落小姐,她自然认得我们的身份。”徐白露依然不徐不疾地说道。
筑基修士接过牌子,在手里掂了几下,撇嘴说道:“杨大小姐如果单轮辈分是我的师叔祖,怎么能说见就见,我看你们穿着还算讲究的份上,不追究你们擅闯气息宫的罪过,赶紧滚吧。”
徐白露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逐渐露出了一抹寒霜。不等他出手,叶思寒玉手一指,两道冰晶便悬在半空中,冰晶的尖端似乎已经刺入了两个人的脖子,让他们慌忙地后退了两步,站立不稳,坐在了地上。
“你,你们要做什么?这里可是气息宫的地盘!”筑基修士喊道。
叶思寒走到他的面前,伸出一只脚踏在他胸口上那个气息宫的标记上,冷冷地说道:“现在我们能进去了吗?”
筑基修士体如筛糠,点头如捣蒜,“当然,你们进去吧,进入这个山口之后一直向前走,那里就是气息宫议事的地方,可以找到掌门。如果要找杨师叔祖,你需要向北拐,楚殇元主的住在听雨轩。”
叶思寒松开了脚,朝徐白露笑了一下,说道:“对付这种货色,只能这样。”
徐白露无奈地摇了摇头,出门之时诸葛靖宇曾经把他叫到没人的地方交代了一番,其中最重要的事情是要他看住叶思寒,不要惹出什么麻烦。他此时才深刻的感受到,诸葛靖宇看人真的是入木三分。
两个人刚刚走出五十步,从左手边的树林中突然走出一个年轻人,看样子只有二十岁上下,满头栗色的短发,显得格外的俊朗。他手中握着一根短戟,一脸严肃地看着叶思寒和徐白露。
“气息宫不是什么人说进就进的。”年轻人说道。
不等徐白露说话,叶思寒就冲了过去,这女人虽然是一个冰山美人,可脾气却火爆的很。一根冰晶从她手上生长出,形成了一柄短剑的形状。叶思寒伸手刺出冰剑,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年轻人用短戟挡了一下,接来下身子微微一晃,就切到叶思寒身侧。手上一花,居然多了一团火焰。火焰迅速蔓延到他全身,他变成了一个火人。灼热的火焰让叶思寒向后退了一步,手上一番,一股冰寒的气息释放开去。在两个人身前三丈之内,一边是炙热之气,一边是冰寒之气,空气中爆发出一阵阵噼噼啪啪地爆鸣声。
徐白露忍无可忍,随手一挥,一道剑光通天彻地的劈下来,将两人身前的两股冰火之气冲得支离破碎,再也形不成威胁。剑光用的恰到好处,既解决了两个人的对峙,又没有伤到任何人,哪怕是不远处的大树上也没留下一道剑痕。
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戒备,生涩地说道:“我是气息宫的樊明,你们是谁?来此地何干?”
徐白露拱手道:“我们来自青洲,是天穹派的修士,这次奉了门派之命,送一封书信给气息宫的皇甫掌门。”
樊明上下打量了徐白露几眼,说道:“可有凭证么?”
徐白露将那块白玉牌交给了樊明,说道:“杨碧落小姐和本派的韩枫曾经有过一些往来,她必然认识此物。如能转交,善莫大焉。”
樊明仔细看了看玉牌,脸上的敌意逐渐散去,用正常的语气说道:“不如这样,你们随我去找杨碧落,如果她认识这牌子,就由她带你们去见掌门。如果不认识,那么两位还是轻便吧。气息宫最近不太平。”
徐白露点头道:“如此甚好。”
……
气息宫,听雨轩。
杨碧落很惊讶地看着徐白露,对于他的出现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她笑道:“上次天穹派一别想来也有数年,徐兄修为又有了不小的提升,想来已经进阶元婴了吧。”
徐白露微微点头道:“徐白苦心孤诣,只求剑道之境,对于修为并不怎么上心。去年腊月,进阶元婴,算起来已经有一年了。”
杨碧落拉起了叶思寒的手,热情地说道:“思寒姐姐还是那般冰清玉洁,岁月在你脸上真是留不下任何痕迹啊。”
叶思寒微笑道:“瞧你说的,好像我有多老似的。你不也一样吗?当年你和韩枫号称要踏着师叔的脚印游遍六洲之地,没想到区区两年便各回各家。让人好不扫兴。”
杨碧落撇了撇嘴说道:“姐姐不知,当年我们本说好要游历遍六洲,当我们从青洲到渑洲后,听说星宫神使临世,便匆匆忙忙地赶回气息宫,现在想起来,真是有些后悔了。那小韩子最近可好?”
叶思寒嫣然道:“他好得很呢。常常一个人躲在炼药室,一个月不出来一次,似乎在研究什么毒药。”
樊明看到杨碧落确实认识这两个访客,心也就放下了。他也是年轻人,看到三个人聊的火热,不免也来了兴趣。瞅准话头,便插了进来,“徐兄,刚才听你说来下书,不知道天穹派意欲何为?”
徐白露盯着天空厚重的乌云说道:“还用说么。神使临世,必然会威胁到震旦的所有修士。天穹派自然无法幸免。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天穹派在四十年前就为这一天的到来在做准备了。这次前来是想和气息宫达成某种盟友的关系,共同进退,一起抵御光明神。”
樊明赞同道:“徐兄说的不错。我看那光明神使不过是来自异界的一个修士而已,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神使,真是大言不惭。”
“老弟知道西宫此次进犯紫罗来了多少人吗?”徐白露问道。
“大约四万多人吧。说实话,气息宫的上上下下并没有把这次星宫的进犯当作一回事。气息宫坐拥修士数十万。最近这些日子不少紫罗的散修被逼的没办法加入了气息宫,使得气息宫的修士数量直达六十万。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害怕区区四万人呢?”樊明轻快地笑道。
徐白露明显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想要刻意表达的不在乎的心态,不过他并不认为四万星宫修士就对气息宫造不成威胁。想了想,他问道:“六十万人?这么庞大的修士数量!想必气息宫一定花了很长时间安排新加入的修士吧。”
樊明点头道:“的确如此,这些修士的修为良莠不齐,还有很多是偷鸡摸狗之辈,搞的气息宫内乱糟糟的。”
徐白露带着忧虑地说道:“大战之前,气息宫仍然如此混乱,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樊明显然明白徐白露的担忧,他爽朗地笑道:“徐兄的担心并非多余,但是对手的实力确实不济,就算我们以十打一,也能将他们尽数歼灭于此。”
“希望如此。”徐白露认真地说道。
四个年轻人在听雨轩内短暂地聊了一会儿天,樊明就退下了,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杨碧落带着徐白露和叶思寒来到气息宫的浮光殿。这是一座六层阁楼样子的建筑,从外边看,浮光殿格外的奢华,进入内部更是珠光宝气,让徐白露大开眼界。
相比气息宫的建筑,天穹派大多是一些朴素的楼阁,材质比较坚固,样子也显得不够灵透。气息宫的楼宇则集美学和奢华于一体,置身其中,移步换景,让人有种步入皇家园林的感觉。
皇甫嵩刚刚见完两个气息宫的首座,正在自己的圈椅上闭目养神。杨碧落轻轻咳嗽了一下,将他惊醒,看着女子身后的两个年轻人,皇甫嵩的眼睛眯了起来。
“禀报掌门,这两位来自于青洲的天穹派。”杨碧落毫不客气地说道。在她心中,这位气息宫的掌门地位有限。
皇甫嵩一脸笑意地说道:“原来是天穹派的贵客,欢迎,欢迎。”
徐白露恭敬地行礼,将袖筒中的信函拿了出来,呈了上去,说道:“我们奉天穹派学宫首辅诸葛先生之命,前来下书。”
皇甫嵩接过信件,打开之后摊在手中。他看得很慢,很细,恨不得在一个字上停留一息的时间。看完之后,皇甫嵩将信笺重新塞入信封,将信轻轻放在了桌案上。
他一双老眼盯着徐白露说道:“你们诸葛首辅的意思是要联合我气息宫一起组成反抗星宫的联盟,是吗?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没有这个必要。”
第三章 八荒的传说
徐白露不料对方态度居然是如此倨傲,他蹙眉道:“皇甫掌门何出此言?”
皇甫嵩不徐不疾地说道:“星宫看似势头如日中天,也不过是在南蒙做做土皇帝而已。在紫罗,人们信奉岩火古神,哪个理会光明神是谁?这次西宫大举进犯,号称十万大军,可我们经过缜密的刺探,得知这次只有四万星宫修士进犯。区区四万人,”说到这里,皇甫嵩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他接着说道:“这么少人怕是架不住精气堂的一轮冲锋。”
叶思寒快人快语道:“既然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么就不叨扰了,祝你们抗击星宫顺利。”
她转身就走,让徐白露脸色颇为难看,出发之前诸葛靖宇已经将各种情况都和他反复推演过了,当然不乏受到对方冷落时的情形。徐白露急忙拉住叶思寒,女子手的冰冷让他手上的力量不由得大了一分。
皇甫嵩面无表情地看着叶思寒和徐白露,仿佛这一幕他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徐白露还没有说话,杨碧落却早就看不下去了,她语气不善地说道:“掌门如此说话岂不是寒了两位友邦使者的好心了?我前些年曾经和天穹派的诸多修士有些往来,他们待我如同自己人,毫无半点生分和怠慢。今天他们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想要和我们结盟,这分明是好事,为何掌门如此倨傲?碧落不明白,还请掌门示下。”
皇甫嵩脸上的表情说变就变,比气息宫的天气变得还快,一脸堆笑地说道:“抱歉,抱歉。老夫说话就是这样,初时听起来有点冲,不过绝对没有怠慢两位之意。结盟之事体大,不如容我和几位元主商量之后再行定夺。这些日子烦劳两位暂时下,择日定然将结果相告。”
杨碧落还想说什么,却被徐白露拉了一下,他恭敬地说道:“一切都听皇甫掌门的安排。讨饶了。”
“好说,好说。”
……
青洲,太白峰。
诸葛靖宇身前站着十几位英姿勃发的年轻修士,这些人看样子只有三十岁上下,一个个眼中透着锐利的光芒,身形矫健如同猎豹,浑身散发着勃勃地朝气。他们身上披着青黑色的战甲,双肩和胸口都带着狰狞的兽头。
诸葛靖宇看着眼前这几位修士,不无感慨地说道:“自从掌门离开已经四十年了。这四十年发生了很多事情,诸位在修行上也有了决定性的突破。当年望川、明兰、小虎、小芸修为不过是金丹或是筑基,现在你们都已经进阶元婴了。薛离和雪芹两人甚至进阶了元婴中品。诸位都成了天穹派的栋梁,而天穹派的威名也已经在青洲远播。”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今天这么多感慨。”一个冷厉的声音从墙角传来,那里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令人注目的是他居然有一双如同野兽的线瞳。
“没什么,只是昨日在天星书阁翻书之时,想到了掌门。对了,派出去的探子有没有传回来他的消息。”
尉迟雪叹了口气,他很少叹气,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没有。我们找遍了紫罗、南蒙、渑洲,甚至循着他的足迹找到了八荒。在八荒没有陈云生的消息,倒是有一个叫做南天的外来的修士名头很大。那个人出现的时间和掌门从南蒙离开的时间吻合,从那个人的手段上判断,很有可能就是掌门。”
“接下来呢?为什么你没有第一时间禀报这件事情。”韩枫声音不由得大了一分。
尉迟雪瞟了他一眼,沮丧地说道:“你一定不想知道这个消息,或者说你不想相信这个消息是真实的。”
“难道师父他死了!”易小虎眼睛登时变得浑圆。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尉迟雪的身上,让这个高手的年轻人感到浑身不舒服。
“我有说过他死了吗?我们从数个传说之中找到了一个最靠谱的,是这样的。当年掌门从南蒙穿越北方的神罗海进入了八荒。他为了避人耳目,化名为南天。他在一个叫做风沙镇的地方杀死了当地的沙匪头子,而后引起黄沙执事之一的沙卡的注意。然而南天将风沙镇四周布下了重重杀阵,让沙卡屡次铩羽而归。最后南天和沙卡在碧玉城的黄沙竞技场决斗。”
“接下来掌门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惊讶的事情,那就是在八荒竞技场连续挑战了二十七个对手而不输一场。当时他的化名叫做挑战者,当然后来人们才知道这个挑战者就是即将和沙卡一战的南天。那一战打的惊天动地,不过几乎没有人看到竞技场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大雾之后,便是滚滚的天雷。再往后沙卡认输,南天获胜。”
“接下来,南天做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就是用三亿块灵石召集沙匪们去剿灭沙虫之母琼塔。”
“他,他,他居然浪费了三亿块灵石!”金芙蓉的声音又干又尖,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
薛离白了她一眼,催促道:“接下来呢。”
“这件事情惊动了碧玉城的沙王加木措。他接下了这单生意,带领万余人的大军前往沙虫的腹地。这些人一路杀了过去,灭掉沙虫无数。在琼塔的巢穴之上,南天自告奋勇要去引出地下的沙虫之母琼塔。”
尉迟雪说到这里,几个人异口同声地爆发出一阵嘘声。江雪芹说道:“这的确符合掌门的性子,做什么都要身先士卒。只是,他为什么要灭沙虫呢?”
尉迟雪摇头道:“我只能得到这些情报,却不知道掌门当时心中所想。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不可思议。掌门入地半天之后,地下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震动,仿佛整个八荒都要被震裂了。一道光芒从沙虫的巢穴之中遁出。加木措按照之前的约定,发射了旗舰上的大炮。”
“一个人用双手硬接了那一炮,并且一招之下挫败了当年就已经进阶化神的沙王加木措。除了加木措,没有人看清楚那个人的脸,不过加木措自从经历了那件事之后,就隐于碧玉城的宫殿之内再也不问世事,所以没人知道从地下迸出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长相如何。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个人不是掌门,他当时并没有那种实力。有很多人猜测,也许只有修罗门的宗主黄泉有那般的实力,可是黄泉当时在南蒙亲自督战,不可能出现在八荒。自此之后,就没有见过南天其人,他就如同当年出现的时候一样,突然出现,突然消失。”
“难道说师父被那个人杀死了?”薛离握紧了拳头。
乐翔拍了拍薛离的肩膀,轻松地说道:“别这么想。也许掌门他去八荒就是为了解救那个人。至于掌门为什么没有上来,也许是他有意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人去沙虫的巢穴之中寻找过掌门吗?”何望川问道。
尉迟雪接着说道:“有人。那个黄沙执事沙卡就曾经找过,不过并没有发现掌门的踪迹,当然也包括他的尸体。所以说,在八荒,人们更倾向于他直接喂了沙虫之母。”
“那沙虫之母呢?它还活着?”何望川问道。
尉迟雪摇头道:“没有,那天之后,所有人都撤离了琼塔的巢穴。沙卡再次去看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之后了,他发现琼塔已经被人杀死了,就连尸体都被风干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足智多谋的诸葛靖宇和方明兰都紧锁双眉,陈云生的踪迹实在无从判断。单是从现在的情报上看,恐怕是凶多吉少。沉寂了很久之后,诸葛靖宇说道:“大家不用过分担心掌门了,他祥瑞御免,未必会有什么大碍。现在摆在眼前最大的危机便是神使临世这件事。在南蒙,我们可以看到一连串的变化,这些变化让星宫迅速强大起来。不知道你们是否了解光明教的前世今身,这个教派绝对不会那种偏安于一隅。他们入侵紫罗只是第一步,如果气息宫被灭,那么很快战火就会跨过无边海,直至青洲的。”
方明兰赞同道:“师兄说的是。纵观震旦,能看清楚这一点的门派不多。很多大门派还都乐于相信星宫会安于南蒙。你派遣白露和思寒出使气息宫就未必能得到好的结果。我看我们当务之急,需要知会一下龙川方面,让他们最近不要随意动刀兵。这个时候树敌是一件致命的事情。”
诸葛靖宇颔首道:“明兰所言甚是,不过我已经给龙川的李铁嘴和黑骨下书了。他们应该比我们更知道当前的形式如何。自从龙川在二十年前吞并了冷月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动什么刀兵。龙川的力量也今非昔比了。”
一个身穿紧身甲胄,脸如晚霞的女人说道:“如果靖宇师兄不放心,如诗愿意去龙川一趟。”
诸葛靖宇沉吟一刻,道:“如此甚好,当年言师妹在烈火堂做过修士,应该和他们比较熟悉,那么就烦劳你走一遭吧。”
第四章 聚灵塔
天穹派的例会结束之后,已经是深夜了,诸葛靖宇一个人来到了天星书阁。看门的两个小修士看到来人是天穹派的首辅,当即很恭敬地鞠躬行礼。诸葛靖宇认真地还礼之后,步入了这座书的海洋。
此时的天星书阁已经和四十年前有了很大的变化。天穹派内变化最大,最快的就是这座高达七层的塔形建筑。几乎每隔三五年,天星书阁都会重新扩建一番。有无数的典籍被补充入书阁之中。这里不仅有修行方面的,更有很多震旦的史料。
这些书籍都是金芙蓉让商队从各地高价收购回来的。每每想到这里,诸葛靖宇的心便一阵温暖,金芙蓉这丫头的小气和精明在天穹派内无人不知,可偏偏对收集典籍颇为大方。无论有没有修炼的价值,她都一概高价回收。这就使很多历史方面的典籍充入了天星书阁。
在震旦,只有修行的书籍才能卖出好价钱,其次就是各种炼器、炼药等辅助性的典籍,至于那些记录岁月的史书,多半会随着门派的倾塌而被塞入炉膛,灰飞烟灭。诸葛靖宇来到了七楼,径直坐在一扇巨大的窗户前,透过琉璃,看着沉睡中的天穹派,心中别有一番的感慨。
“你到底在什么地方?神使已经临世,我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你却不在这里。也许震旦最血腥的黑幕即将拉开,在这入夜的黑色之中,怎能少得了你这颗明星?”
……
山岚大陆,雪峰之上。
月下,一个高瘦的影子疲惫地站立在那里,仿佛已经站立了数千年。在干瘦人的身旁,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老者,紧接着一个瘦小干枯的身影也从冰天雪地中逐渐显露了出来。
高瘦的男子冷冷地盯着雪峰上的一颗松树,用充满敌意的语气说道:“洛残阳,老大都现身了,你何必在那里装神弄鬼?”
一道炫光闪过,落残阳宛如落叶一般轻地出现在高瘦的人身前,用同样充满敌意地话语说道:“飞云,我就是不想见你,你奈我何?”
高瘦挺拔的男人正是飞云子,而他对面衣衫褴褛之辈确是天玄七子之中的老六,洛残阳。飞云子冷笑一声,说道:“若不是老大执意让我来此地,我才懒得在这里等你出现。”
“你们两个还是不改当初的脾气,一见面便吵个不休,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以太阴临世已经十年了!而我们做了什么?你们居然还有时间废话。”低矮的修士大声说道,此人正是天玄七子中的老大——坤元子。
“老六,老七,大哥说的没错,你们都是快入土之人了,为何还对当年那件烂事耿耿于怀?”高大的老者说道。
飞云子哼了一声,说道:“三哥,你没经历过这些事情,当然不会知道。就像当年你们没有看到那墨麒麟吞噬掉师父一样,自然不会相信我所说的。”
天穹上人嘿嘿笑道:“飞云,你何必如此执着呢?现在仇人就在眼前,我们何必一见面就纠结那些陈年旧事呢?”
飞云子甩了甩袍袖,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我这四十年来闲着呢?我毁掉了三个聚灵塔。”
洛残阳哈哈大笑,道:“区区三个,飞云,你可是越来越不长进了。为兄随便挥挥手,就有十座聚灵塔灰飞烟灭。”
“什么?你毁掉了十座?”坤元子王三步睁大老迈地眼睛说道。
洛残阳认真地回答:“当然,这只不过是闲着无聊的时候做的。不过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我们费尽心思去找到,并且摧毁这些聚灵塔是为了什么缘故?”
天穹上人答道:“我替师兄回答这个问题。当年圣皇临世之时,据说在世间留下了数百座聚灵塔。但是被历代的守护者毁掉了很多座。据说聚灵塔的作用就是将神使直接从无尽星域传送到震旦。十万年前临世的神祇数量可不在少数。以血星陨落这种方式临世会消耗很多时间和力量,这对于神祇来说得不偿失。”
“没错,只有聚灵塔的数量达到了一定之后,才能开启通向无尽星域的诸天之门。那些光明神使才能肆无忌惮的降临本界。聚灵塔的位置并不是随意分布的,所以这就决定了不可能在南蒙布下足够数量的聚灵塔。所以它们是分布在六洲之上的。”王三步补充道。
“原来如此。老二,老四,老五,他们三人呢?”洛残阳问道。
王三步叹了口气说道:“自从神使临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跟二弟联络过,他一个人在星宫太危险了,以太阴眼中不容沙子,我们还是小心为妙。风尘正好被召去修罗门的总坛,也不方便让他前来。至于五妹,气息宫面临的麻烦还小么?星宫已经兵临城下了,一场大战恐怕在所难免,她会是第一个和星宫正面交手的天玄子弟。”
洛残阳眼中露出一丝失望。却听到一旁的飞云子自豪的说道:“谁说七夜是第一个和星宫交手的修士,我徒弟云生早就和星宫交手了数次了。”
王三步没好气地说道:“天玄门后继有人是好事情,不过被徒弟胜过,那师父应该会很没面子吧。”
洛残阳一声冷笑,道:“若没有我出手,你那宝贝徒弟此时恐怕早就做鬼了。就算是七夜也帮了你徒弟不止一次。否则就凭他当年的本事能够安然出入气息宫吗?”
飞云子脸色一变,道:“你说什么?”
洛残阳笑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陈云生他是天玄门的后起之秀不假,身兼各种修为不假,但是当年他毕竟是金丹修士。”
天穹上人说道:“残阳,当年你出手帮着云生是应有之意,不用多说。天玄门在他这一代只有这么点优秀的弟子,难道你还能眼睁睁看着天玄门就完结在我们几个老家伙手上吗?”
洛残阳沉默不语,天穹上人接着说道:“说起陈云生,我想知道他现在近况如何?”
“四十年前听说他帮着重法寺的天元和尚几乎游遍了六洲,最后消失在八荒之中。当年在八荒引起的轰动可不小。”洛残阳说道。
飞云子接着说道:“我曾经去找过天元和尚,他一脸讳莫如深的臭屁样子,还说什么云生他正在经历一场莫大的机缘之中,让我不要着急,也不要去寻找,以免破了他的造化。”
王三步说道:“天元和尚虽然是个老滑头,却不是一个坏人,更不是一个敌人。面对神祇的立场上,他和我们是一致的,所以这件事我并不担心。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前方雪原之中有一处聚灵塔,你们随我一同将他灭掉。这里据说有三名光明卫守护,我担心一个人搞不定。才通知你们前来的。”
四个天玄门的化神高手不再说话,都把眼光投向山脚下那茫茫的雪原。
……
八荒沙漠深处,白色的沙地反射着冷月的光芒。这里没有寸草,没有滴水,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白色沙粒。自从沙虫之母被灭以后,沙虫的数量越来越少,最终连这片沙虫之海也很难看到它们的踪影。
当年,将沙虫琼塔作为守护元辰囚牢圣兽的神隐者恐怕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居然对八荒的千万百姓造成了莫大的痛苦。
一道寒星在天空划过,幻面站在一件扁长的飞空法器之中,面无表情地飞向修罗门总坛那群黑色的尖塔。黄泉没有食言,同星宫的战斗结束之后,便给了幻面自由,让他可以做自己喜欢的龌龊之事。自此,八荒不少地方的百姓和沙匪都遭受到了这个变态的骚扰。
幻面做事没有原则,毫无规律,极其残忍,让很多沙头都敢怒不敢言。加之沙王加木措常年躲在碧玉城厚重的宫闱之后,黄沙执事也不敢随意对幻面出手。这一切都让他的行为更加的肆无忌惮。
幻面曾经屠杀过一个数千人的村子,也曾经削掉一个沙匪组织所有人的鼻子,更干过将所有男人命根子阉割的事情。在别人恐惧的目光中,幻面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他喜欢亵渎生命,更喜欢做一些造物主才能染指的事情,譬如创造生命。
很快,幻面就制造出了各种只听他命令的怪物。之所以称之为怪物,是因为他们长得不像人,却被强行植入了阉割的人的魂魄,这种生物生下来便是丑陋的,便是不完整的,便是不应该存于世上的。
四十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对于幻面而言,似乎只有一件,那就是他能够创造新的生命形式。这件事情让他极为的投入,如果不是接收到了黄泉的严令,他甚至仍然沉浸在制造怪物的日子中。
穿越沙海的一刹那,幻面感到一种悔意萌生心头。当年他为何不参与剿灭琼塔的战斗,如果琼塔那具尸体落在他的手里,这必然在他怪物的名单上增加重要的一笔。想到这里,幻面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要到琼塔的巢穴中探个究竟,看看沙虫之母风干的那具尸体有没有被别人取走。就是能找到个把沙虫也算不错的收获。
第六章 幻面的末日
一道遁光闪过,幻面已经飞入了琼塔的巢穴之中。黑暗对于他而言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暴露在阳光下反而让他不习惯。对黑暗的直觉让他很快就找到了通向琼塔最深巢穴的路。一路上除了几个苍老的沙虫之外,别无他物。幻面很快就收拾了这几条沙虫,将他们放在自己的灵兽袋中。他很满意地继续向前飞,很快就来到了沙虫之母的最终巢穴。
这里宽阔的空间让他有种错觉,仿佛步入了某个人为建造的地下宫殿,顺着一条黝黑的甬道,他甚至能够看到一扇大门。大门上落了厚厚的一层尘土,他可以看到大门上有一个金色的骷髅深深地镶嵌在其中。
“这是一个机括!”
幻面嘀咕了一句,用力推了一下大门,毫无动静。他再次用力,却发现自己仿佛一只想要撼动石柱的蜻蜓。
幻面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仔细查看了四周之后,他决定回修罗门找更多的帮手前来。虽然幻面在修罗门的人品不算好,但是凭借着一些匪夷所思的法术,他依然可以让几个人施以援手,譬如说那个力大无比的鬼畜。
心中如此想着,幻面遁出了琼塔的巢穴,在半空中,他看了最后一眼,正准备离去时,却不想脚下的大地突然发出一丝震动。幻面蹙眉端详那座石头山,震动戛然而止,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这让幻面对自己方才的感觉产生了怀疑,真的是震动吗?还是幻觉?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脚下的震动又发生了。难道地下有什么东西?这个念头让幻面兴奋了起来。大地传来持续的震动,仿佛一声声八荒春季的雷声,悠远而绵长,幻面端详着脚下那座石头山,望眼欲穿地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无论有什么东西,他都有恃无恐,毕竟他是一个化神修士,在震旦,进阶化神之后就意味着很少有东西能够威胁他们的生命。
石头山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裂缝逐渐扩大,两道璀璨的光芒从那道裂缝之中迸了出来。紧接着一阵厚重的混响扩散开去,一切都终止了,包括那道深邃的仿佛大地之眼的裂缝。
幻面盯着从地下遁出的两道光芒,确切的说那是两个人,他揉了揉眼睛,发觉自己居然认识这两个人。而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双方之间保持了一段时间静默。
终于,幻面笑了,惬意地笑容爬满了他毫无血色的面孔,他露出了参差的白牙,朝对面的两个人打了一个招呼,“原来是你,好久不见。”
对面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朝他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怎么期待看到幻面。不过这也难怪,在八荒,几乎没有人希望看到这个恶魔。幻面接着说道:“陈云生!我就所说你躲不过我,没想到震旦真的这么小,小到区区数十载之后我们又见面了。是你自己动手呢还是我来?”
幻面抱着手,心中早就把对方当作自己盘子里的菜了。此时和四十年前的情形完全不同,当时他只有一个人,而对手偏生又是那种浑如泥鳅一般的人物,跑的快不说,还有各种诡异的手段,一个不慎,还有可能被陈云生反噬。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幻面有了灵兽袋,里面装着无数他耗尽心血创造的生物。他对这些怪物的实力很有信心。
陈云生努力地吸了口气,在地底下待这么长时间,他甚至将八荒甘冽的空气当作一种奢侈品。然后回望了一眼身旁同样大口喘气的柳晓山,这种感觉恍如隔世。虽然对面站着自己的宿敌,可他并不怎么在乎。
此时的他已经远不是四十年那个被人杀得到处躲闪的金丹修士了。陈云生在地下的四十年产生了无数次蜕变,每次都让他惊心动魄,每次惊险程度绝对不逊于他的六洲之旅。
陈云生从怀中掏出那七页的《紫微天道》随手一挥,这七页古籍便如同灰飞一般随着八荒的风消于无形。紫微天道,这本典籍内容就如其名字一样艰深,虽然只有七页,却花了他四十年的时间来领悟。直到一个月前,他才对第七篇紫微天的内容尽数参透。
四十年的时间,令陈云生的修为从元婴下品提升到了元婴上品,这在寻常修士眼中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修行一事越到后面越困难,很多元婴修士花了数十年只能提升一个小境界。而陈云生则从地仙六十四品迅速蹿升到了地仙十品,居然比柳晓山还要高上一品。
这让因为种下慧根并且修炼佛眼而突飞猛进的柳晓山大呼不解。紫微天道除了让陈云生的修为猛涨之外,还极大的增强了他的各种功法的威力。各种五行法诀在陈云生的眼中变得不再是一个个需要参悟才能彻底掌握的精深奥义。在他的世界中,这些平素玄之又玄的道法居然变成了一个个符号,确切的说是一个个法符。他想要使用的时候,随手就能施展而出,而不需要担心手上的法诀有没有掐对,一切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这七页纸中没有明确的写上一个具体的法诀,却让陈云生有种融会贯通的感觉。不仅局限于道法,还有元磁和魂法。紫微天道仿佛一座桥梁,将无相力,元磁力以及魂力联通。在他的体内,陈云生可以将三种能量做简单的转换,这一切都是在他参透并成功修炼了前四重境界之后才发现的。
虽然他还没有彻底修炼成紫微天道的后三重境界,可是仅有的四重境界所带来的威力就足够让陈云生瞠目结舌的。他很期待最后一重境界——紫微天所带来的最终突破。
陈云生隐隐觉得,自己九狱天魔法相所需要的阴灵,也会随着紫微天道境界的突破而能够从灵元转换。如果阴灵也可以自由的转换为灵元、元磁或者元神的话,那么便揭开了天地之间运转着的能量的最后一重面纱,达到万法皆通的地步。
墓穴的法阵终于在陈云生第四十次尝试之后被强行突破。凭借紫微天道四重境界的实力,他成功的撕开了九龙封魔阵,终于获得了自由。久违的自由之后,第一眼见到的却是自己的宿敌,这不得不说是命运给自己的一个玩笑。
此一时,彼一时,陈云生和柳晓山都已经进阶元婴上品,而幻面也今非昔比。然而陈云生初出囚牢的木讷被幻面理解为害怕,他不由得心花怒放,不紧不慢地放出了第一只怪物,长着三个蛇头和牛身的巨大的妖兽。当然,这并不是全部,他要让对手被恐惧彻底埋葬,第二只怪物是一个拥有一支独角的蛟龙,这只蛟龙浑身赤红,不少鳞片都伤损了,看样子被捉的时候受了不少伤。
紧接着是第三只怪物,拥有一个硕大的菱形脑袋的怪蛇,身体足有数丈长。这三只怪物的身上被纹了浮空阵纹,不知道被幻面做了怎么样的改进,居然能够浮在半空中。
陈云生披挂上自己的铠甲疾风犼之后,看了柳晓山一眼,轻轻说道:“你来对付这三只怪物,我来收拾幻面,可以么?”
柳晓山点了点头,在地下待得太久,她真的觉得身体都木了,需要找些东西来出气,虽然这三只怪物级别还不够,却聊胜于无。
陈云生手中的麒麟斩轻轻地震动着,发出一阵阵嗡嗡的响声,他身子一花,出现在幻面头顶,速度快得仿佛一道闪电。
“赤火天!”
随着陈云生一声低语,他周身骤然发出一团赤红的光芒,仿佛鲜血一般鲜艳。这团光芒迅速蔓延开去,将幻面的头上方圆十丈之内充满。他手中的麒麟斩刀芒大盛,带着凛凛的天威,砍向幻面的头顶。
这种威势让幻面心中一惊,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心中有种感觉,这次面对的对手已经和四十年前大有不同了。手中枯枝一般的长剑刺出,两柄兵刃在空中交错,两个人对于对方的实力也有了分寸。
陈云生一回身,麒麟斩横扫,一大片红芒刺出,让人不敢逼视。幻面心中早就没有了轻视,一击之下让他彻底看清楚了对方的实力。手中枯藤一般的飞剑迎着麒麟斩而去,再次碰撞在一起。
此时柳晓山已经用秋水剑灭掉了第一只怪物,紧接着她用精纯无比的水法,冰破术灭掉了那只半死不活的独角蛟龙。冰破术随着她修为的提升,威力也越大,轻而易举就将那只蛟龙变成了冰刺猬。
看到这情景,幻面心中一冷,他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在这场战斗中,自己怎么看起来像被追杀的一方呢?
幻面和陈云生第三次硬碰硬的交手之后,柳晓山已经杀掉了最后一只怪物。站在一团水汽之上,十指悠闲地玩弄着一只小水龙。虽然这只水龙的个头不大,但是幻面却清楚其的威力,这分明是水法中的高级法术,水龙术。从柳晓山气定神闲的态度上看,幻面明白陈云生的战力完全没有释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