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削首
格雅是一个炼体的修士,这种修士除了对兵刃有足够的操纵能力外,身体多半会有一些特殊的本事。练体的修士擅长近战,他们善于使用身体,能够在近身攻防中占据主动。
陈云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在格雅喷血之后格外的谨慎。面对一个能力陌生,并且修为要高出自己一个大境界的修士,他有足够多的理由保持谨慎。
格雅睁开一双眼,一股血红的光芒从他眼中射出。他握着战刀的手臂粗了一圈,手臂上裸露着凸起的经脉。他口中发出一股只有在野兽身上才能听到的嗬嗬声,“想玩?老夫奉陪到底。”
格雅一声怒吼,冲向陈云生。他速度几乎快了一倍,手中的弯刀表面覆盖了一层血色的花纹。陈云生挥刀去挡,格雅突然变了一个方向,速度又提高了一倍,出现在他身侧。弯刀横扫,切向陈云生的腰部。
陈云生身子一轻,飘在空中,手中元磁打出,一只黑色的巨拳砸向地面。格雅急速转身,那只拳头打空,在地上击出一个大坑。陈云生借助对方闪身的瞬间,掐出一个魂诀,打出魂法战栗。
数个骷髅头划出几条浑圆的曲线,射向距离陈云生十丈远的格雅。格雅仿佛是一只发狂的巨狮,浑身闪着红色的光芒,冲向天空中的陈云生。魂法战栗尽数打在他的身上,格雅身上的红光被搅动得仿佛开锅了一般。
一道血痕出现在格雅的额头,那条血痕的颜色由浅到深,似乎意味着格雅身上正发生着什么变化。陈云生不敢大意,极速掐着另一道法诀。格雅的身体悬在半空中,红光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他的表情极为痛苦,仿佛陷入了一个极大的泥潭无法摆脱。
陈云生第二道魂诀掐完时,格雅突然睁开了眼睛,战栗在他身上完全失去了作用。他大吼一声,浑身的红色光芒瞬间炸裂开来,数十丈的空间都充斥着红芒。陈云生和格雅同时发动了攻击,陈云生打出一道元神斩,而格雅则把周身的红色光芒汇聚在弯刀之上。格雅的弯刀拖着数丈长的红色光尾,从下向上扫向对面的陈云生。
弯刀贯穿了元神斩切出的空间裂缝,天地间仿佛瞬间黑了下来。一边是撕裂空间的力量,另一边是元婴修士搏命的一击。在空间的一个点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光球,黑球在空中维持了几息的时间,然后炸裂开来。剧烈的风吹得陈云生向后飞了数十丈远,在狂风之中,格雅的衣袂和头发猎猎作响,他身体仿佛是狂风中的一块岩石,丝毫不动,这让陈云生多少有些惊讶。
斗到现在,两个人大体都知道了对方的实力,陈云生有些后怕,若不是用元神斩挡开了对手的那石破天惊的一击,自己恐怕无法抵挡那一下。格雅在狂风中向陈云生的方向冲去,浑身暗红色的条纹更加深邃,仿佛已经渗出血一样。
陈云生一挥手,调动元磁凝聚成一只大手,抓住了向他冲来的格雅。元磁大手的力道何其之大,在这只手的紧握下,格雅双眸向外凸出,几乎全身的血都涌上头顶,头上爆出手指粗细的青筋。格雅大吼一声,浑身的皮肤都变成了红色,双臂向外侧伸展,发出咯嘣蹦宛如炒豆子一般的响声,硬生生将自己从那只元磁大手中挣脱出来。
格雅的双眸此时已经彻底的变成了红色,仿佛发狂的野兽一样冲向陈云生。就在刚才禁锢格雅的时候,陈云生完成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元磁法诀,他打算用自己新练成的元磁领域对付对手。
在这点上他冒了很大的风险,如果结出的元磁领域不成功,结果只有死。一个漆黑的光罩以陈云生为中心扩散开来。光罩的范围有方圆十丈,从外边看,陈云生已经不见了踪影,光罩内一片漆黑。可陈云生利用神念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外界的情形。
巨大灵压如同海啸一样向他涌来,不过在元磁领域中,这些感觉都弱化到了极点。如果不是陈云生元神的强大,根本感知不到。在这方圆十丈之内,他就是世界主宰,可以控制一切规则。
格雅不管不顾地冲向天空中的黑色领域,手中的刀拖着的光尾居然长达十数丈,他奋力挥动双臂,那柄刀气势如虹地向陈云生砍下。那柄刀切入漆黑的元磁领域,却从黑色的光罩下面透出,仿佛砍中了空气一样。格雅横刀扫向黑色的元磁领域,如第一次的结果一样,弯刀从黑色领域的另一侧透出。
格雅燃烧鲜血释放出的能量让他的脑子不能安静的思考,这是这门练体功法所带来的弊端之一。如果他身体内那汹涌不息的灵元无法找到一个出口,他的身体极有可能会爆掉。陈云生最初表现出的强势让格雅使出了杀手锏,就在格雅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的时候对手突然撤力,这对格雅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他必须向前冲,没有任何余地。格雅挥舞着弯刀,仿佛脚下那群嗷嗷的沙匪一样冲入那个黑色的领域。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陈云生微微翘起嘴角,他知道对手已经距离死不远了。
格雅的身体出现在一个黑暗的区域中,没等他弄明白陈云生身在何处。他就看到自己的双腿不由自主的从身上脱落。他揉了揉眼睛,却发现手指全部飘在半空中。接下来他看到体内奔涌的鲜血飘在半空中,宛如一个个圆形的红色小球。
这一切十分的梦幻,毫无疼痛可言,血脉贲张导致暂时无法思考的大脑也逐渐冷静下来。格雅环顾四周,只见天空中有一轮黑色的太阳,在太阳下有一个身穿长袍的男人,正在朝他冷笑,看面容正是自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陈云生。
当他看到男人身后那隐藏在黑暗中的虚影之时,不由得惊呆了。他终于看清了陈云生身后那层灰蒙蒙的法相的真实模样。这种震惊比先前自己双腿和手指脱离更甚。
陈云生看到格雅眼中的神情有异,却不知道对方看到了什么,只觉得那双眼睛中流露出浓浓的恐惧。他心念一动,格雅的头颅和他的身体分开,那颗狰狞的头颅滴着鲜血逐渐飘了过来。凑近观看,陈云生突然发现对方眼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双血腥的眸子中有一个身影,在身影之后是一个黑色的高大身躯。
陈云生确认那个身影就是自己,可是他转头之后,却没发现身后有任何的人影。再仔细端详格雅的眼眸,他发现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了,格雅猩红的眼睛变作了一双死鱼眼,看不出任何光泽。
陈云生撤去元磁领域,长出了一口气。他终于杀掉了黑鹰的沙头,这一战是他真真正正凭借自己的本事杀掉元婴修士的一战。能够赢下对方,和这一次六洲之行所遭遇的重重挑战不无关系。
拎着格雅的头,陈云生来到了战场。此时柳晓山身前已经堆了百余人的尸体,女子的俏脸越发的惨白,显然并非累的,而是杀了这么多人所带来的负面反应。陈云生高高悬起了格雅的头,大声喊道:“格雅的人头在此,尔等还想再打吗?”
剩余的沙匪看到陈云生手中拎着的血淋淋的脑袋,顿时傻了眼,不少人当即勒住了战马,一脸茫然地看着陈云生。对他们而言,沙头格雅是一个不可战胜的神,在无数次与其他沙匪的火拼中轻而易举地拿下对方的头颅。可是这次他的脑袋却出现在别人手中。
沙匪们最后的信念彻底溃败。宛如仓皇鱼群,剩下的数百名沙匪没用多长时间就消失殆尽,只剩下漫天的黄沙。陈云生将格雅的头丢入那堆尸体之中,放出一只火鸦,将这堆尸体燃成了灰烬。在火焰中,柳晓山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方才你让我很担心,格雅爆发出的气息让我有点害怕。”柳晓山嘟着嘴说道。
陈云生宠溺地抚着她的长发,恢复了寻常的表情,“一切都过去了。格雅的死证明了一点,沙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柳晓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于这话,她并不完全赞同。陈云生以一己之力正在向八荒的整个黑暗势力挑战。这未免过于凶险。
那些尸体烧完很久后,才有三个胆子大的人从自己龟缩的房屋中走出。仗着胆子来到陈云生身后,战战兢兢说道:“你们是谁?是修罗门的神仙吗?怎么能凭着两个人的力量杀光沙匪呢?”
另外一个人插嘴道:“这还用问,在八荒除了修罗门的神仙们,谁敢动沙匪。”
第三个人笑道:“我明白了。一定是黑鹰得罪了修罗门。他们找到一个借口将黑鹰彻底铲除。不过没有了沙匪,以后我们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你怎么这么傻呢。一定是修罗门的神仙们管我们。要不他们剿灭黑鹰做什么?”第一个人说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笼中鸟
越来越多的人从屋子里走出来,他们脸上带着卑微的虔诚,仿佛在看神灵一样看着陈云生和柳晓山。大家安静地将两个人围住,不知是谁带了一个头,一个个俯下身子,及其恭敬地给陈云生行跪拜的礼仪。仿佛一群奴隶给新主人行认主的礼仪一样。
陈云生满脸悲悯地环视这群满脸虔诚的镇民,他们多半瘦弱,皮肤在常年风沙的洗礼下变得粗糙不堪,眼睛多半是干涩的,手掌大多是粗大的。在风沙镇,不劳作就没有生计,更有甚者从十岁就加入了劳作者的行列。正是这样一群勤劳却卑微的人养活了如蝗虫一样多的沙匪。
“你们为什么不能自己管理自己呢?为什么要听命于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祇发号施令呢?难道你们没有灵魂吗?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陈云生冷冰冰地说道。
从镇民茫然无措的眼神中,陈云生法诀自己那番话是对牛弹琴了。更有几个镇民将这番严厉无比的指责当成了神灵对他们的考验,无比虔诚地在地上不断的叩头。直到脑门上的鲜血在地面的石板上浸出了一个血印。
第一个敲潘伽家大门的老人结结巴巴地说道:“神呐,请原谅我们这群有罪的人吧。我们肉眼凡胎怎么能看清楚你老人家的真实身份呢?我们错怪了潘伽,错怪了潘塔的儿子。现在我们向你赔罪,我们需要你的光辉照亮自己干瘪的内心,如果老朽的死能够换回你的宽恕,我愿意献上自己卑微的生命。”
陈云生颇为郁闷地看着这群人,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这一切都如潘伽所言,风沙镇离不开沙匪,镇民离不开沙匪,就算被沙匪剥削的体无完肤,他们依然怡然自得。一旦有人改变了这种规则,那天地都将倾覆,他们就变得不知所措了。
柳晓山来到陈云生身旁,伸出手温柔地拉住他的手,低声说道:“这里的事情我们无能为力了。黑鹰被灭了,很快就有其他沙匪取代他们的位置,风沙镇很快就会落入其他人手中。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陈云生摇了摇头,彷徨地说道:“那我们做这些岂不是毫无意义?”
柳晓山叹气道:“你不是还救了潘伽的侄子么?这就是整件事的意义所在。”
陈云生内心不愿承认这一点,他这次出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潘伽的那番话刺激了他。让他根深蒂固的想法产生了动摇,想要借除掉沙匪的机会证明自己是对的。如果这么一场杀戮之后,什么也无法改变,那真是莫大的悲哀。
就在这个时候,潘伽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来到陈云生眼前,抱拳道:“南天兄弟,不管别人怎么想,我认为你说的是对的。人生来就是自由的。可是这里的人被囚禁的时间久了,已经忘了自由是什么滋味了,就像笼子中的鸟一样。也许,我们的子孙后代不会如此悲哀的活着,也许他们有尊严,生活在阳光下,能够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陈云生无奈地点了点头,至少潘伽认可了他的想法,这就是一个不小的进展,可是这个进展来的着实不轻松。看着被风吹起的黑色尘埃,陈云生仿佛看到了一个个呼啸着的沙匪的影子。
“黑鹰背后不是还有一个红鬼吗?他们还是会来寻你们麻烦吧。”陈云生问道。
潘伽叹气道:“南天兄弟,你就别管了。红鬼的势力极大,管辖着十万里的沙漠,你们两个无论如何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快走为妙。你们走了之后,如果他们追查下来,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推脱到你的身上。沙匪并非完全不讲道理,尤其是那些大的沙匪们。”
就在陈云生踌躇不定之时,一个文士模样的人仿佛一朵白云飘落在陈云生面前十丈远的地方。看到这个人身上的衣着仍然是黑鹰沙匪的样子,陈云生的手不禁缓慢地垂下,一股凛冽的杀气油然而生。
文士咧开嘴笑道:“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不走吗?”
陈云生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不关心。黑鹰的沙匪不许踏入这里半步,如果你还是黑鹰的沙匪,那么便违背了这一条。”
文士尴尬地说道:“何必剑拔弩张嘛。虽然我曾经是黑鹰的沙匪,可是黑鹰已经被你灭了。所以我也可以进入风沙镇,不是吗?”
“说出你的来意。”陈云生盯着文士的眼睛。
“首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慕华。羡慕的慕,华美的华。是黑鹰的谋士。我很好奇是谁凭借一己之力就灭了黑鹰。要知道这个沙匪组织已经在这里经营了百余年了。”慕华语气中没有半点敌意。
陈云生也逐渐放下敌意,淡淡说道:“现在你见到了,该走了吧。”
慕华笑笑,说道:“年轻人。我觉得你暂时不应该离开这个小镇。如果你不愿意看到这里变成一片废墟的话就留下来。”
这话说到了陈云生的心里,他正在犹豫是否听从潘伽的建议,离开这里,去寻找沙虫之母的巢穴。
看到陈云生沉默不语,慕华接着说道:“黑鹰的沙头格雅背后的势力是红鬼。而红鬼号称八荒十大沙匪之一。下辖五个金刚。而你杀死的格雅恰恰是五金刚之一,号称赤血金刚。所以红鬼的沙头沙卡一定会兴师问罪。沙卡的愤怒不会那么容易就平息的。当然,如果你感到害怕,也可以离去,只不过这些人就惨了。”
陈云生眼光落在潘伽脸上,从这个汉子脸上看得出慕华说的不假。他点了点头,说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慕华注视着陈云生的眼睛,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厉,“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看到这群镇民死掉。不想看到风沙镇被夷为平地。不想看到这么多无辜的人为了一个妄想者的愚蠢行而付出生命。”
他说话声音很大,跪倒在地上的镇民都听的一清二楚,事情发展似乎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这个年轻人似乎并不是修罗门的神仙,而且这个人似乎有离去的打算。听明白一些来龙去脉的镇民把头磕的更起劲了,一个个嚎啕大哭道:“神仙老爷,你不能走吧。你走了我们岂不是要被沙卡活剥了。”
在一片哭号之中,陈云生微微蹙眉。一旁的柳晓山紧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继续趟这浑水。可陈云生却当作没看见,坚定地说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走。我要把妄想进行到底,看它能不能变成现实。”
慕华默默拍了拍手,说道:“话说的虽然响亮,可谁知道你会不会马上就离去。反正本人也闲来无事,不如和你作伴,等着沙卡前来?到时候你若被他捉住,我可以为镇民说两句好话,让沙卡只杀你而不杀其他人。”
柳晓山柳眉倒竖,横秋水剑就要去杀了慕华,却被陈云生拉住了。
“晓山,冷静。”
柳晓山怒目逼视之下,那文士模样的慕华怡然自得地缓慢转着圈子,浑然没有把修为远高于自己的元婴地仙的愤怒放在眼中。单单就这份淡定,就让陈云生颇为讶异。看来沙匪之中还真有不少奇人。从这个慕华身上,陈云生多少发现了一些乐翔的影子。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极为简单,陈云生和柳晓山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住进了风沙镇最为豪华的一间院子。在没有完全弄清楚陈云生底细之前,风沙镇的百姓还是将他当作神仙来供奉。而慕华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他住在距离这座宅子不远的一座小土屋里。这座房屋除了门之外,就没有能进光的地方了,关上门就如一个黑窑洞般。
回到屋中,柳晓山气哼哼地坐在了床上,不悦道:“你当时为什么阻止我杀了那个慕华?我们来八荒是为了什么?你没忘吧。”
陈云生微笑着看着爱人,他知道对方发怒也是为了自己好。
“我当时也想杀了慕华,只要让我找到他说错的地方。不过很遗憾,他说的没有一点是错的。就像格雅不会让格木白死一样,沙卡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如果找不到杀人者,相信他会发狂的。”
柳晓山白了他一眼,说道:“我看那个慕华就是不安好心,用了一个缓兵之计将你留在这里。恐怕沙卡一来,玉石俱焚,无论你还是镇子都无法保全。”
陈云生郑重说道:“我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护这里的镇民。一切的前提都保证你我的安全之下。如果沙卡的势力太大,我们力有不逮,那时再撤也来得及。论起逃跑的本事,我还是不弱的。”
柳晓山朝他吐了吐舌头,说道:“你的做法就如我柳家的祖训一样伟大且刻板。爹曾经说过,柳家之人,除了那位定下祖训的祖宗外,没一个人能做到。可报应来了,我偏偏找了你这么一个人,真不知道这是我的福气还是晦气。”
第一百三十五章 规则破坏者
沙卡的红鬼是八荒十大沙匪组织之一,这个称号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是谁提出的。但是在坊间流传的各种版本之中,十大沙匪中总是有着红鬼一号。红鬼是八荒最古老的沙匪组织之一。据说其的历史和修罗门的存在史一样久远。而修罗门总坛的黑色堡垒就在沙卡的地盘上。
两者之间的关系很好地奉行着“井水不犯河水”这句老话。修罗门不会涉及到八荒的每个角落,但是沙匪会这样做。沙匪只关心八荒那星罗棋布的村镇,但是修罗门的野心是整个震旦。换句话说,修罗门关心的是天下大势,而红鬼关心的是眼前小利。
沙卡执掌红鬼已经有百年历史了,红鬼在他的手上既没有发扬光大,也没有销声匿迹。沙漠上的生活平静而单调,除了少数天灾发生之时所引来的一些规模不大的火拼之外,只能用无聊来形容。
当沙卡听说格雅的弟弟格木被杀的时候微微笑了笑,他对手下人说,八荒大陆太过于无聊,让格雅去把那人杀了,然后把人头送来,看看这胆大包天的厮长得什么模样。当听到格雅被人削首之后,沙卡老脸变成了猪肝色。仿佛被人狠狠地拍了一巴掌,然后又拍了一鞋底,彻底把他打晕了。
五大金刚被灭了一个,百余年中还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沙卡血灌瞳仁,当即点起麾下剩下的四大金刚,带着五百名精锐的沙匪浩浩荡荡地开赴风沙镇。这群人都是修士,一路之上行进的速度远非普通沙匪可比,但是风沙镇和红鬼的沙堡之间有万里之遥,并不能朝发夕至。
……
远在风沙镇的陈云生并不知道那位红鬼的沙头是何等的愤怒。他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安静地享受着八荒午后的骄阳。柳晓山轻轻帮他按着肩膀,做了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情[1]。
而那个文士慕华则一脸嫉妒地看着这一幕,虽然他看不穿柳晓山那黑红不平的面具背后是怎样一副惊天的芳容,但是女子曼妙的身子和时轻时重的指法着实让他浮想联翩。
“有时候真想找个老婆过普通人的日子。”慕华酸溜溜地说道。
陈云生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形如魄公子一样的慕华,说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加入沙匪。”
慕华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身为修士,你总需要灵石,而加入沙匪则是最可行的一个方法。黑鹰对我不薄,每月十枚中品灵石。我常常怀疑,修士是不是中了某种毒,对灵石依赖的毒。为了这东西,真的可以连自己的人格都出卖了。你说呢?”
陈云生觉得慕华这话说的深刻之极,不由得出神细细思索。他自从下山一来便顺风顺水,从来没有为灵石发过愁,自然也不知道这东西对于普通修士的诱惑。
“告诉我一些红鬼的事情。”陈云生换了一个话题。
慕华看着天空中盘旋着的沙鹰,说道:“红鬼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沙匪组织。沙匪世界中有十个黄沙执事,红鬼的沙头沙卡就是其中之一。这是八荒黑暗世界的终极存在。正是他们控制八荒所有的沙匪,让这些宛如沙粒一般的沙匪不至于失控。这就像八荒纵横反复的风暴一样,虽然一年有很多场,每次都搬运数千万斤的沙尘滚滚而去,却没有出现一边的沙子变少,而另一边的沙子变多的情况。沙子在哪都一样多。”
“黄沙执事们一般如何处理沙匪间的利益冲突呢?”陈云生对这个黑暗组织很好奇。
慕华淡淡说道:“他们会指一条路给争执的双方,如果两方不听劝阻,那么就比拳头,看谁拳头大,看谁拳头硬,看谁能够赢到最后。不过八荒鲜有不听话的沙匪。因为就算你费了很大力气赢得了胜利,实力必然受损,那时候就会有人轻而易举地吃掉你的地盘。所以说,沙匪之间的冲突多半都是小打小闹,不会真的如这次一样。”
“也就是说,我破坏了沙匪之间的规矩。”陈云生双眉一扬。
慕华冷冷笑道:“何止是破坏规矩这么简单。你恐怕已经被列为八荒不受欢迎的人。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杀死。这几天我了解了一下事情的起因,其实解决这件事情很简单,远不用死这么多人。”
“哦。”陈云生轻轻哼了一声,他对慕华的办法没有半点兴趣,况且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
“如果是我,会在沙匪面前展示一下本事,告诉他们,我是个修士,本事还不小,足够把他们杀光。通常这个时候沙匪就会另找一个小男孩祭祀。比起和一个本事不小的修士较量,换一个人太容易了。如果事情是这样发展,只需要死一个人就能解决所有问题。”慕华自顾自地说道。
“难道从来就没有人破坏过八荒黑暗世界的规矩吗?”陈云生问道。
慕华讳莫如深道:“只能说鲜有。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你不就是一个规则的破坏者么?前两年有一个人曾经破坏了规则,并且让黄沙执事们对她束手无策。”
“哦?愿闻其详。”陈云生来了兴趣。
慕华缓慢地说道:“也许是三年前,亦或是两年前,我的记性有些不好了。八荒来了一个女尼。在这片土地上几乎没有人信佛,所以尼姑对于沙匪而言是件稀罕的事物。你也知道,沙匪之中总有一些手脚不干净的人,虽然大部分沙匪还是守规矩的。一个小毛贼不知怎么惹了这个女尼,第二天那个村子里的沙匪全部都被杀死。”
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陈云生,“就如同你的所作所为差不多。当地的沙头自然不能放任自己的手下被屠杀,做沙匪的第一条就是要守义。结果那个沙头也惨死在寻仇的路上。那个女尼仿佛和沙匪有仇,一路向北,且杀且行,手下杀死了足有两千多个沙匪。这是近年来八荒发生的最惨烈的屠杀,只不过被屠杀的人本是就屠夫。”
柳晓山的手停了下来,和陈云生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明白这个女尼是谁。当年妙空儿因为他们两个远赴八荒苦修,这在金沙并不是一件鲜为人知的事情。陈云生心中暗想,这的确是妙空儿的性子。
慕华接着说道:“这个女尼最终引起了黄沙执事之一的坤喀的注意。他几次三番设下圈套想要引那女尼进入圈套,却都不可得,空空损失了数名得力的战将。最后终于无可奈何地向女尼发出了终极战书。”
“什么叫做终极战书?”陈云生好奇道。
慕华嘿嘿笑道:“终极战书就是一对一的终极战斗。在沙匪的世界中,如果两个人相互允诺下终极的决裂,那么在此之前所有的恩怨都不能在提。在此之后,所有的恩怨也都不能再提。而对决的地方就是八荒大陆最有名的八荒竞技场。坤喀这么做只是不想让那个女尼继续屠杀自己麾下的沙匪,并且想找个机会和她正面交手。坤喀当时对自己的实力是很自信的。”
“八荒竞技场在什么地方?”陈云生问道。
慕华随便折断了一根胡杨树枝,在地上轻轻勾画起来,不多时八荒的全貌就在他的树枝下缓缓形成。他在地图的北上角点了一下,说道:“八荒竞技场在八荒最大的绿洲之上,那里是八荒最为繁荣的地方。由沙王加木措统治。每年都有无数沙匪在这座圆形的擂台上结束自己的或是对手的生命。”
“沙王是什么样的人?八荒不是由十位黄沙执事控制吗?”陈云生有些混乱。
慕华解释道:“沙王就是上一届的黄沙执事中还没死的那个人。是所有沙匪都敬仰的人。黄沙执事虽然控制了八荒的黑暗世界,可多半都没有好下场,所以幸存下来的最后一个人被称之为沙王。他不需要再去征战和杀伐,只需安静地待在碧玉城中享受生命最后的宁静。”
“最后如何了?”柳晓山问道。
慕华看到两个人都被自己的讲述吸引,不由得意地咳嗽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个女尼和坤喀大战了三天三夜,最后将坤喀杀死在八荒竞技场的圆形石板上。据说现在那块石板上仍然能够看到坤喀的血渍。”
陈云生和柳晓山都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妙空儿不是太招人喜欢,总算和他们有不少渊源,他们内心中还是倾向于她的。
“现在那个女尼在什么地方?”柳晓山说道。
慕华摇了摇头,怅然道:“自从那战之后,女尼就消失不见,仿佛平地蒸发了一样。有人说曾经在八荒的最北端见过她,也有人说在最南端见过她。自此在坤喀的地盘上再也没有沙匪被杀,坤喀的后继者们也没有找那个女尼寻仇。这是八荒历史上千年中最为颠覆的一件事。单单听我讲述,完全不能再现当时那跌宕起伏,动人心魄的场面。”
[1]有多少人没享受过这待遇,请举起手。
第一百三十六章 靛蓝魔和狂鬼
陈云生站起身来,向院子外走去。慕华跟在他的身后,居然比柳晓山贴的还近。陈云生怒视他一眼说道:“你干什么?”
慕华咧嘴笑道:“不干什么,怕你跑了。”
陈云生哭笑不得,说道:“我要想跑,单凭你是拦不住的。你要硬来我完全可以杀掉你再走。”
慕华讪笑道:“你不是这种人。”
“何以见得?”
“为了一个小孩你都可以杀掉一群沙匪,为了一镇百姓,你恐怕可以和十位黄沙执事一较高低了。”慕华半拍马屁地说道。
陈云生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他走向镇口,几天前的八卦阵已经有些残缺不全了。他要在坤喀到来前加固一下,对付这么重要的对手,他毫无懈怠的理由。
陈云生布阵的全程都有一个人陪着,那就是慕华。当他附身的时候,慕华也附身,当他抬头看太阳的时候,慕华也如此这般。几乎变成了一个傀儡。刚开始陈云生颇为反感,后来就听之任之了。
对于陈云生而言,布置和修复八卦法阵驾轻就熟,用不了太多时间。太阳偏西的时候,原本的法阵就已经修复完毕。他又在原有的法阵上加了一重两仪法阵,也就是八卦中透着两仪。法阵威力自然增加了不少,布阵时间也是如此。
经过一晚上的忙活,提升后的法阵也完成了。慕华此时看待陈云生的目光已经有所改变,陈云生能够从他的眼光中感到一丝敬佩和尊重。
“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最会布阵的,没有之一。”慕华揉了揉眼,一夜未睡,对于修士也不轻松。
陈云生哂笑道:“现在你知道黑鹰是如何陨落的吧。”
慕华点头道:“以你的神乎其技,我怀疑就算两个黑鹰也会葬送在这里。不过,你的对手是红鬼,在万千沙匪冲锋之下,你这座法阵未必能保全所有人。”
陈云生叹气道:“尽人事,听天命,只求无憾。”
慕华蹙眉道:“我有个方法,可能会比较冒险,不过无论是镇民还是沙匪,死人一定最少。”
陈云生一愣,问道:“愿闻其详。”
慕华认真说道:“不如你效仿那个横空出世的女尼,去挑战坤喀,当然这对你来说太过危险。对方毕竟是黄沙执事之一。以小搏大,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陈云生沉默不语,他盯着慕华,冷冷说道:“我现在有点怀疑你的用心了。你想让我死吗?”
慕华撇了撇嘴,说道:“我只不过是提出了一种可能,做不做随你吧。”
……
红鬼的沙头带着四大金刚,花了十天的时间从不远万里的八荒中部飞到了风沙镇。五百名有修为的沙匪在风沙镇外安营扎寨。这些训练有素的沙匪无论行军还是扎营都有条不紊,很快一排整齐的营帐就出现在距离风沙镇五十里开外的沙丘旁。
沙卡安稳地坐在最大的营帐之中,四大金刚仿佛四个瘟神一般分立左右,他们相同的特征都是魁梧、重甲和丑陋。相比之下,那个死去的格雅算是好看的。沙卡摆弄着手中的令箭,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们觉得我应该怎么对付那个小辈呢?是冲过去把他压扁了,还是把整个村子都焚烧干净来的痛快一些呢?”
四大金刚之首,是一个长着一捧蓝胡子中年男人,被人们称为靛蓝魔,原名早就被人遗忘了。靛蓝魔大声说道:“不用沙卡大人出手,让俺老蓝去做死他吧。我要把他丢在火上烤,烤出人油掺在大沙山野葡萄酒中,那味道别提多诱人了。”
沙卡瞟了他一眼,说道:“当年格雅活着的时候,你就打不过他,连他都对付不了的人,你一个人行吗?”
“沙卡大人,我愿意帮靛蓝魔一臂之力。”另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帐篷内响起,几乎把整个帐篷都掀了起来。
沙卡的目光落在右手边这个高声量大个头的脸上,此人最大的特征是长着一个巨大的红鼻子,和两只小眼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狂鬼西姆,有你的帮助我想应该差不多了。反正这小子是死定了,我不介意多陪他玩玩。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花来。”沙卡撇着大嘴说道。
西姆狂笑着,握紧了拳头,他眼中放出两团火焰,脸上露出必胜的决心,仿佛陈云生已经是一只砧板上脱了毛的野鸡,就差来上一刀了。
……
潘伽在第一时间将沙卡兵临城下的消息告诉了陈云生,风沙镇的民众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再次忧虑起来。太平日子还没有过上两天,又遇到这种事情,很多悲观的人都有了想死的心。毕竟对方是十大沙匪之一的红鬼,这些人有是生活在最底层的野草一般的屁民。当秋天的茅草面对熊熊的烈火之时,只有化成灰烬这一条路可走。
“如果死了就能免于恐惧,我甘愿去死。最难捱的就是等死。”
陈云生在去镇口的路上听到了一个老人说出这样一番话。柳晓山柳眉微蹙,咕哝道:“你看到了吧,这里的人本就不可教化,你做得越多就越错,仿佛陷入流沙一样,不可自拔。”
陈云生点了点头,道:“没错。现在看来,我不仅没有救潘伽的侄子,还把整个风沙镇都扯进这个漩涡。”
看到陈云生脸色阴沉,柳晓山劝慰道:“八荒的世界仿佛一片弱肉强食的黑森林,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在原本的利益格局中分的一杯羹。师姐还是强悍的,想来她比明月台的时候更加厉害了。”
听到这话,陈云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边走边聊,来到了那个广场之中。陈云生在旗杆下盘膝而坐,指着身旁的法阵说道:“如果他们一起冲上来,我就如法炮制,如果只是几个高手过来,我们就被迫要应战了。”
“为什么不用法阵?”柳晓山这话刚说完,就释然了,“你打算麻痹他们?”
陈云生盯着前方的沙丘,沉默不语,因为他已经看到一个汉子浑身燃火向自己冲来。距离从十里迫近到了五里,又从五里迫近到了一里。陈云生可以看到那人身上的火焰将空气燃烧得影影绰绰,仿佛海市蜃楼一般。
柳晓山低声说道:“水火相克,我来对付这个人。”
陈云生点了点头,道了声小心,就见柳晓山身上散发出一道蓝芒,顷刻间出现在那汉子身前。两个人很快就变成两道炫光,一道碧蓝,一道赤红,时而相互碰撞,时而快速分开。
陈云生多少还是对柳晓山有些许担心了,从对方的灵气上判断,那个浑身燃火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元婴中上品,至少比柳晓山高出二三十个小品阶。柳晓山虽然一身玄门功法,可是毕竟是一个女流之辈。在震旦的修行界,无论高手和庸手都是男人一统天下。
陈云生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就有一个浑身包裹着沙粒的大鼻子汉子冲向了自己。陈云生没有发动法阵,法阵这东西讲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对手明显只是试探性的攻击,还犯不上发动法阵。
他迅速站起来,右手的麒麟斩上布满了水草一般的火焰。陈云生一边运转左手的阴灵环向体内注入阴灵,一边快速走向对手。金刚罗汉法相仿佛一个灰色的影子,砰地一下,闪现在他的身后。
经过和格雅的死斗之后,金刚罗汉法相的高度从七丈升到了七丈五,虽然颜色仍然宛如一股灰色的雾气,但是那种威压的气势着实让人不敢小觑。
陈云生和那个浑身包裹着沙粒的汉子越跑越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最终交错在一处。陈云生将麒麟斩一分为二,一手一柄,左右开弓,十字形光斩交错向前,砍向红鼻子大汉。
一蓬黄色的沙子悬在陈云生和红鼻子大汉之间,麒麟斩砍在了砂砾之上,激得沙粒四射开来。这些沙粒仿佛有生命一般,迅速形成了一只巨大的手掌,向陈云生拍来。陈云生挥舞麒麟斩,用力砍下,硬生生将那重于千钧的巨大沙掌劈开。
此时他已经和红鼻子大汉一个错身。不等他转身,无数沙粒仿佛细小的弹丸一样,铺天盖地袭来,陈云生感到一些细小的沙粒打在身上,一阵生疼。他迅速发动土遁,遁入地下,想要躲过这漫天的黄沙。
红鼻子大汉哈哈大笑,高声叫道:“八荒沉潜!”[1]
他双手插入沙子、之中,一股黄光深入沙子,方圆十丈内的沙土开始缓慢旋转,并且慢慢向地下陷去。眼看漩涡越转越快,一个深约数丈的大坑转眼间就形成了。
在地下百丈,陈云生感觉四周的沙子正向自己挤压过来。他努力向前方遁去,却发现土遁已经无法将这些沙子分开,四周一片黑暗和死寂,他突然有种被活埋的感觉。
空间越来越窄,窄到无法伸出手掐诀,无法施展魂法,陈云生后悔自己太大意了,一种死亡的感觉越发的迫近。
[1]一定会有人说这是抄袭xxx的招数。其实大家看过,笑过就好了,千万别较真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苦战
陈云生毕竟是金丹上品修为,想要战胜元婴中品的地仙还是比较困难的。恰巧又倒霉到了极点的遁入地下。修士之间的斗法通常一招一式决定生死,陈云生以弱对强,又出了一昏招,这种情况下是极为危险的。
长着一个红鼻子的狂鬼狰狞地笑着,双手不断向地面灌入自己的灵元,黄沙的漩涡越转越快,越陷越深,眼看着就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坑底的沙土被挤压的极为瓷实,坚如青条石一般。
在百丈的地下,陈云生脸色发白,他催动全身的元磁与四面压来的沙子相抗衡。黑色的元磁线如同千万道触手,插入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向的沙壁之中。金刚罗汉法相也尽数的发动,那层灰蒙蒙的光晕附着在陈云生身上,让他浑身充满了力道,暂时阻止了四面八方沙子的挤压。
狂鬼哈哈大笑,高呼道:“小辈,没用的,还没有一个人从爷爷的黄沙囚笼中逃脱。安心地投胎吧,下辈子别和沙匪为敌了。”
他大呼小叫惊动了一旁斗法正酣的柳晓山,女子甩眼观瞧,没发现陈云生的踪影,却看到狂鬼双臂在沙土中搅动,她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柳晓山祭出三枚震天印,六枚翻天叉,九件上品的法宝闪烁着熠熠光芒射向一身火焰的靛蓝魔。
靛蓝魔看出柳晓山想要抽身救人的念头,怪叫一声,双手合十,喷出一口舌尖血。他身上的火焰顿时沸腾了起来,火焰中翻腾出无数火蛇火鸟,将方圆顷许的范围内全部充满,从远处看,天空中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柳晓山被困于其中。
九件上品法宝击中靛蓝魔的身体,突然他的身体化作一团火焰消失不见。柳晓山刚刚想要突破火焰的壁垒去救陈云生,却发现身后的火墙上露出了一个脑袋,正式靛蓝魔那丑陋的脸孔。靛蓝魔张开大嘴,喷出一团炙热的熔岩,逼得柳晓山离开了火墙。
她用法宝去打,靛蓝魔便化作一团火焰,当她向外冲时,靛蓝魔就现身发动强烈的火焰攻势。这分明就是一种拖延时间的打法。
狂鬼西姆得意洋洋地操纵着沙子,在他看来,这场胜利来的似乎不怎么完美。以自己的修为,如果只是简单的将对方杀死,看起来还不够。如果能够活捉就更好了。不过想归想,他可没有傻到将陈云生放出来接着大战一场。
两个人交手的瞬间,他就感觉到这个金丹修士的不一般之处,所以能杀掉对方就尽量杀掉,不要做傻事。不过,就在他认为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之时,突然狂鬼左眉毛跳动了一下。
地下有种很奇怪的力量在对抗着自己的沙子。他不由得开始加大沙子的力度,可那股力道来的很快,不等他加力,就快速从那个漩涡形成的大坑中喷薄而出。一个黄黑相交的巨大生物突然出现在大坑的边缘,吓得狂鬼向后跳了几步。紧接着陈云生顺着这个生物挖出的隧道轻松地跳了出来。
“沙虫!居然是一只沙虫。”
狂鬼愤怒地操纵沙子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拳头,轰向那只沙虫。这个畜生不仅坏了他的好事,还一脸贪婪地盯着他,让他岂能不怒。沙虫快速钻入了地下,然后以迅雷之势从狂鬼的脚下钻出,沙土宛如流水一样从它多节的身体上滑落。
狂鬼抡起被一层白色沙晶包裹的拳头,重重朝沙虫头上落去,一下,两下,虽然沙虫在沙土之中如鱼得水,可对方毕竟是元婴修士,对方的拳头是元婴修士的拳头,远非一个沙虫可以抵御。
不几下,狂鬼的拳头就打的沙虫头部溃烂,露出浅绿色的液汁。说也奇怪,这些能够腐蚀沙土的体液却无法腐蚀狂鬼拳头上那层白色的沙晶。
沙虫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狂鬼仍然不解气,跳到沙虫身上,又使劲来了两下。直到把这畜生彻底的分尸才罢休。当他抬起头,长出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发现陈云生双手的法诀已经完毕了。对方手指上闪烁着一层暗淡的光芒,凭直觉,这法诀极为有来头。
“红鼻子,来抓我。”
陈云生双手向前,一个黑色的罩子将他笼罩起来,方圆二十丈之内都变成了黑色。罩子是一片纯黑,和周围明亮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这更像一个洞。”
狂鬼并没有冲上去,而是尝试用一个巨大的沙拳砸在光罩上。沙拳仿佛打空了,似乎那一块空间被人挪走,露出了一块真空。狂鬼又尝试了几次,也都毫无进展。
他内心在强烈的斗争着,一个声音在说,冲上去,把这个故弄玄虚的人撕成碎片,你可是狂鬼啊。另一个声音说道,别过去,想想格雅是怎么死的,他的本事一点不比你小。
内心焦灼了半晌,狂鬼的目光落在了一旁酣战的柳晓山身上,自己还傻傻地和对手死磕作甚,不如帮助靛蓝魔灭掉那丑女。想到这里,狂鬼大吼一声,带着一身的沙粒冲向半空中的柳晓山。
靛蓝魔法诀狂鬼向自己这边冲来,心中大喜,他原本还担心自己应付不了这丫头呢,现在以二敌一,必然胜券在握。柳晓山感到一股强烈的灵压袭向自己,心中一凛,当她发现陈云生没有受伤,而是躲在元磁领域之中,心情反倒轻松了很多。她还有很多压箱底的法宝根本没用呢,不在乎多一个对手。
元磁领域中的陈云生却没有那般的轻松,原打算诱敌深入,却不想这个对手不上当,反而抽身去攻击柳晓山。他双手一合,四周黑色的宛如夜幕一样的罩子骤然消失。他双手连续掐诀,迅速变幻方位,一只小火龙出现在他双手之间。陈云生喝了一声,一只火龙蜿蜒直上,向空中的狂鬼盘旋而去。
狂鬼感到身后燥热,回头一看,发现陈云生自行撤去了那个黑罩子,还利用火龙术攻击自己。他哈哈大笑,当然不把火龙放在眼中。一个云里翻,狂鬼身子快速落在地上,激起一层荡漾开去的沙尘。双手在沙土中一挥,滚滚的黄沙冲天而起,一个体型更为巨大的沙龙从沙土之中霍然跃出。
陈云生飘在半空,手上凝诀,这只火龙扭动着身体,盘旋向前,居然灵活地缠绕在那只沙龙身上。火龙身上的龙鳞仿佛一柄柄燃火的刀片,切割着沙龙身上的沙粒,大片大片灰黑色的灰烬从沙龙身上掉落,天空中仿佛飘起了一场黑色的雪。
但是沙龙尾部始终在沙土之中,无尽的沙子无时无刻都在补充着它身上损耗的沙粒。两只巨龙在空中盘旋翻飞,看得风沙镇的镇民心惊胆寒。
一边斗,陈云生心中一边暗自担心,那沙龙从被火龙缠住伊始到现在,不仅没有被火龙勒死,反而越来越粗,越来越长,力量也越来越大。他感觉无止境的灵元正从自己的双手流出,而无论那条火龙如何的耀眼,恐怕也无法战胜这只接地气的沙龙。
陈云生双手掐诀,手指间残影不断,自己天灵骤然冒出一团幽蓝的光芒。这层蓝光瞬间消失,而狂鬼头顶毫无征兆地出现一道雾气,他头顶仿佛开启了一道异界之门,从这道门中刮出闪烁着蓝色闪电的旋风。顷刻间,便把狂鬼的身体绞碎。那旋风势头不减,在地面上刮出了一个方圆数十丈,深达十数丈的大坑。无论狂鬼的身体和坑中的沙粒都被绞成了齑粉,而后被吸入那道深邃的异界之门。
陈云生长出一口气,天空中火龙骤然加力,一下将沙龙绞碎,而后呼啸一声,盘旋于九天之上,仿佛出了一口恶气一样,最终消失在天际。陈云生施展元神锁喉灭掉狂鬼,没有耽误半息的时间,便冲向空中帮助柳晓山御敌。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大坑旁边的沙土中露出一个脑袋,脑袋上赫然有一个红色的鼻头,正是狂鬼无疑。
他拨开沙土,跳了出来,身上的法宝铠甲已经残破不全了,看起来还受了点伤。狂鬼骂骂咧咧道:“幸亏我躲得快,用了沙分身,要不还真让这小辈暗算了。”
他三角眼看了看天空中三个人的战斗,刚刚想冲上天去帮靛蓝魔,突然转头看了看身后那一片低矮的土房,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
陈云生和柳晓山一同对付靛蓝魔,战局骤然向他们两人倾斜。那靛蓝魔也不是傻子,身后有五百人的修士大军,还有沙卡坐镇,自己犯不上和人家死拼。他收了所有的火焰,身子一闪,消失在天空,回归营地。
陈云生和柳晓山对视一下,都长出了一口气。这场战斗打得很不轻松。两个人还没有放松下来,身后出来一阵山崩地裂的响声,无数低矮的土房在震动中倾塌。房屋中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声。
第一百三十八章 恐惧
一阵风暴荡漾开去,在风暴之中,无数房屋倾塌,那些蜷缩在自己房中瑟瑟颤抖的风沙镇民不少都被活埋。整个风沙镇的四分之一被彻底的摧毁。这些房子墙壁虽然很厚,却不抗震,不怎么剧烈的震动就轻而易举地动摇了房屋的根基。
陈云生发现一道黄光冲天而起,向北方飞去。他暗道不妙,急忙打出一道法诀,数道闪电宛如蛟龙一般射向天空,虽然速度极快,却无法击中那道光芒,眼睁睁看着狂鬼驾风而去。
陈云生冲到断壁残垣之间,想在瓦砾之间寻找一些尚存的性命。他用元磁掀开一块块厚重的断壁,一具具被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呈现在他眼前。这些尸体死状各异,脸上的表情也呈现出各种各样的恐怖。一个女孩临死之前手中仍然抱着一个老旧的木偶,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木偶的眼睛,那双透明的眸子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一个母亲为了救下自己的孩子,用脊梁挡住了落下的天花板,却没想到,那块巨石撞断了她的脊柱,同时砸死了她身下的孩子。
连续二十间土房被掀开,看过二十户死状各异的镇民之后,陈云生绝望了。这些人并非被坍塌的墙壁砸死,在他们被砸之前,已经被那阵剧烈之极的冲击波震碎了心脉,就算没有被砸也命不久长。这些坍塌的土屋仿佛是一个个坟墓,将他们埋葬。
幸免于难的镇民彷徨着,焦灼着,踯躅地来到街道上。看着一股股还未散去的黄沙,看着陈云生苍白的脸颊,他们终于明白,这个年轻人并不是神,也不是来自于修罗门,他,只不过是一个路人,一个强大却冒失的路人。
最后残存的希望佛现实扎破,人们绝望地相互看着,死亡似乎是悬在他们头顶的长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落下。
“与其等死,还不如自己去死。”
风沙镇最老的乡绅无奈地说了一句,然后努力冲向一面土墙,他的脑袋撞在墙上,溅出一滩红白之物。
“老瑞木!”一个同样老迈的老者趴到死者的身上放声痛苦。
但是大部分风沙镇的镇民脸上都毫无表情,他们已经麻木了。生活在八荒之上,他们应该有这种觉悟。每十个八荒人之中就有三个死于难产,在成长的过程中,有两个会早夭,三个活不过四十岁。能像老瑞木一样长寿的人太少了,他已经活够了,如果这样的死去都需要悲伤,那么八荒人将死于悲伤。
陈云生心如刀绞,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是现实却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告诉他,这世界有它自己运转的规矩,强行干预的结果注定失败。
此时一个总角小女童蹒跚着来到他的面前,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陈云生,一脸天真地说道:“神啊,你会让老瑞木进入天国吗?据说那里有无边无际的湖泊,水多的用不完,再也不用担心干旱。有无边的羊群,白得好像天上的云朵。”
陈云生缓慢地蹲了下来,盯着小姑娘的眼睛说道:“那里不仅不会干旱,更不会有沙匪,那是一个没有恐惧的世界。”
小姑娘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谢谢你。”
镇民徘徊了一阵后又都回到自己的蜗居中,尽管那里阴暗,寒冷,却总算有一层土壳可以抵御一点风沙,可以挡住他们由于恐惧而发青的脸,可以让他们内心得到些许的安慰。红鬼没有乘胜追击,他们很懂得镇民的心理,他们要让这种恐惧再持续一段时间,这样才算给死去的格雅报仇。
……
“你真的做决定了?”柳晓山一脸铁青地看着陈云生,从她愤怒的眼神中,陈云生看出了柳晓山真的生气了。
“是的。我要想沙卡挑战,来结束这场无聊的屠杀。”陈云生淡淡说道。
“一开始我就让你不要陷入这个泥潭之中。可是你不听,我让你离去你又不肯,现在居然要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赴死。难道你忘了为什么要来这里吗?你不记得天元和尚的预言了吗?他说只有你破解金骷髅的秘密,才能确保这世界的存在。如果你死在沙匪手中,那一切都完了。”
这是两个人认识以来柳晓山说话语气最严厉的一次。
陈云生温和地看着女子,柔声说道:“无论是帮助天元和尚或是帮助潘伽,都是出自于我坚定的信念。两者一样轻重。我要让沙匪看到,这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就算卑微如这些镇民。面对恐惧和压迫,总有人不屈地站起来,总有人骄傲的赴死。人总归是要觉醒的。”
柳晓山叹了口气,埋怨道:“在我眼中,你就是一个永远奔跑的战士,不知疲惫,偏偏性子又坚韧无比,如果哪天连你都倒下了,恐怕这世界都完了。”
陈云生温柔地冲她笑了笑,道:“你没发觉吗?每次我和高手过招之后,神通都有一点提高。所以我很期待和红鬼的沙头交手。”
“可是你确定他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吗?”柳晓山问道。
陈云生盯着女子的眼睛,说道:“以你的聪颖,一定可以猜出沙卡他必然会答应我。为何又明知故问呢?”
柳晓山咬牙道:“我不知道,你告诉我所以然。”
陈云生点头道:“如果我告诉他,如果不答应,我们就逃走,风沙镇由他处置,你觉得他还会固执的拒绝吗?”
柳晓山早就知道这点,只是不到最后一刻,不愿意承认罢了。她无奈地说道:“好吧,如果我是沙卡,一定会答应下来。面对一个小辈的挑战却不敢应战,这在哪都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不过你真的有必胜的把握吗?”
陈云生脸上露出久违的狡黠,道:“当然,你不会以为我去送死吧。”
柳晓山嘟起嘴,说道:“不信。”
陈云生从纳虚戒中拿出了两件东西,放在面前的木桌上,一件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六棱形晶体,令一件似乎是什么动物身上的黑色尖刺。
“这件晶体有种神秘的力量。只要插入体内就能无穷无尽地提供灵元,那种感觉就像在灵元的海洋中漫游一样。而这根尖刺,能够召唤一个异界鬼王来助阵,当年我带着八个沧澜卫才堪堪收付他。这根刺是他送给我,以感谢我不杀之恩的。有了这两件东西,基本够收拾那个沙卡的了。”
陈云生虽然话语间从容自信,可心里却一点没底。那个神秘的晶体虽然能提供无尽的灵元,却将他的死对头,那个白色的面具引了过来。而万枯鬼王的那根刺,根本就从来没用过,也不知道是否管用。
柳晓山将一粒珠子放在的木桌上,说道:“这粒菩提珠能够灭杀化神天仙,那沙卡还没有化神的修为,灭他应该不在话下。”
陈云生将珠子还给柳晓山,说道:“你先收下这珠子,我此时还用不到。”
两个人反复商量了几遍对策,就打算去找沙卡下战书。这时房门一响,慕华不请自来。他笑嘻嘻地说道:“刚才看你们两个脸色的十分严峻,莫非想跑路了?”
陈云生冷冷说道:“当然不会,我要向红鬼的沙头下终极战书。”
慕华脸色骤然变了一下,惊呼道:“你真的做出决定了?果真是英雄啊。”
陈云生瞪了他一眼,说道:“这样吧,我修书一封,你替我下书。”
慕华撇了撇嘴,道:“好吧,这件事情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应下。”
很快,陈云生便按照慕华的要求,写了一份措辞极为简洁的战书。在战书的右下角,沾着自己的鲜血印了一个手印,交给了慕华。这个书生办起事情十分麻利,揣好战书,转身就出门离去。
柳晓山恨恨地说道:“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要杀了这个人。”
陈云生道:“他很忠诚,这个世界忠诚的人并不多。”
柳晓山哼了一声说道:“我才不管他是否忠诚,他从接近我们的伊始便没安好心。你去挑战沙头沙卡,恐怕是他做梦都想办成的事情。没想到你还真往人家的圈套里钻。”
“恐怕他下书之后就会销声匿迹,再也找不到人了。”陈云生盯着夕阳说道。
……
沙卡气定神闲地看着这个下书的人,此人长得颇为文气,脸上带着一股从容,似乎并没有把自己这个红鬼的沙头放在眼中。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听说你之前在格雅的手下做沙匪?”
慕华点了点头,不卑不亢地说道:“没错,我就是黑鹰的沙匪。”
“黑鹰就是红鬼,这么算起来你也是红鬼的沙匪。为什么帮着对手下书?”沙卡的声音仿佛挂着冰碴子。
慕华笑道:“沙卡大人这么聪明,难道就看不出来?这是鄙人的计策,让那小子死于大人的手中。实话实说,他们已经做到了逃窜的准备,如果大人不答应,恐怕他们今晚就会逃走。”
沙卡看了看窗外西坠的太阳,眯眼说道:“你以为红鬼的沙匪都是吃素的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应战
慕华没料到沙卡会这么难于说服,对自己的实力自负到了极点,他想了想,说道:“难道大人对风沙镇的那些屁民就有那么大的兴趣吗?格雅的死和他们也没有关系啊。想我沙匪在八荒纵横数万年,凭的不是杀伐果断,而是威慑力。所谓威慑力,就是威而不戮,慑而不杀。沙匪每天用的灵石,制作法器的材料,提升修为的丹药,都是这些屁民在土里刨出来的,杀了他们百害而无一利。请大人三思而行啊。”
沙卡看着他许久,说道:“没想到一个区区的落魄修士还有这般见地,不过凭你三寸不烂之舌,画条道就让我沙卡走,我红鬼岂不是很没面子?”
慕华哂笑了一声,道:“想要他们的性命,有本事你现在就让这群沙匪冲上去。”
沙卡狂笑一声,大吼道:“你在威胁我吗?狂鬼,带着一百人冲向镇子,将风沙镇夷平。靛蓝魔,带一百人阻截。英招,带一百人包抄左翼,商阳,带一百人包抄右翼。不能放走一只蚊子,听到了吗?”
慕华绝望地喊道:“沙卡大人,您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只会逼走那两个人。”
沙卡一挥手,一巴掌重重砸在慕华脸上,把他横着打出了帐篷。他大手一挥,颇有气势地说道:“冲锋,让风沙镇寸草不生。”
……
看到前方联营之处尘烟四起,柳晓山淡淡说道:“看来我们高估了沙卡。这件事并不是按照你的设想进行。这样也好,你就不用只身挑战他了。”
陈云生苦笑一声,回望身后风沙中瑟瑟颤抖的房屋,眼中充满了无奈。他能做的就是坚守到最后一刻,万万不会把自己性命丢在这里的。
陈云生双手飞快的在阵盘上移动着,一道道玄奥的阵纹在不大的阵盘上跳动着,一股股幽蓝的灵气从阵枢逸散开去。黄沙镇的外围突然刮起了风暴,能见度从几十里下降到了数里,紧接着连十丈内的物体都看不清楚了。沙子呼啸着打在墙壁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动,仿佛暴雨来袭。
陈云生身周荡漾起一层气息,吹得柳晓山向后退了几步。女子心中暗道,看起来他这次是拼了。
八卦阵原本的威力就极大,再加上陈云生改良过一次,毫无保留的发动起来威力更是惊人。远处的烟雾之中露出一道道蓝色的闪电,橙红色的火球在烟尘之中时隐时现,紧接着就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嚎叫。
陈云生双眸紧闭,依靠神念和元磁将方圆百里内的情形都绘在识海中。他突然说道:“晓山,你去西边帮我挡一下,那边的法阵有点危险。记着一定要在正西十里之内,别被误伤了。”
柳晓山转身离去。
陈云生咬破指尖,在空中画了一道法符,随手一打,那带着血色的法符就逸散到阵枢之上。法阵轻微的震动着,细微的沙尘剧烈晃动着,被震到了空中。瞬间震动加剧,崩裂成无数更为细微的粉尘随风逸散。
风沙镇四周的烟尘中传来了更凄厉的惨叫声。眼看着身旁一个个修士被突如其来的风暴撕碎,靛蓝魔彻底傻眼了。他不明白第一次冲过来的时候为什么法阵没有发动,突然他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难道对手一开始就打算麻痹自己?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个个沙匪在空中,地上,地下被狂躁的气流撕裂,被肆虐的闪电击碎,被炽烈的火焰烧成灰烬。随他冲击的百名修士中有半数都死在了风沙镇四周五十里范围之内。
狂鬼面对的情形和靛蓝魔类似。极具讽刺的是,他一生都以土行功法自居,这次居然被一个小辈的法阵弄的晕头转向。他修为精纯,可以祭出强力的法宝防御,可他周围的沙匪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带着麾下顶着狂风向前冲,狂鬼眼睁睁看着身旁的沙匪一个个倒下。
其余两大金刚也是如此,左翼的英招对法阵之道颇有几分造诣,拼着损去六成沙匪的代价率先冲入了法阵的内沿,并且找到了一条攻击较弱的方位,沿着这个方位可以直逼法阵的中枢,却不想遇到了柳晓山。
整个方位宽度极窄,仅容一人通过,并排走两个修士就会被四周凌厉的闪电击碎。英招和柳晓山在法阵的边沿大打出手,他身后那四十个沙匪进也不能,退也不能,被困在法阵之中。右翼的商阳看到法阵之后索性带着麾下撤了出去,在法阵的外围安静地观察着事态的进展。
整个攻击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这对于修士斗法而言,已经算是非常长了。五百人分成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杀入风沙镇,退出来的时候只有不到两百人。四大金刚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痕,其中受伤最重的是英招,被柳晓山一剑贯穿了右胸,伤了肺叶,胸前一片殷红。
沙卡冷冷地看着风沙镇天空中仍然不落的烟尘,他心中宛如翻江倒海一般。这次强攻无果,让他对陈云生的恨更盛一筹。
“去告诉那个人,说我应战。”他头也不转,抛出这样一句话。
慕华只知道风沙镇四周的法阵不一般,却没想到有这般大的威力。听到沙卡如此说,当即心花怒放,他就怕陈云生一走了之,或者沙卡退兵。
他急忙躬身道谢,然后化作遁光飞向风沙镇。此时烟尘正在逐渐转淡,陈云生依稀看到西斜的残阳中有一个孤零零的修士飞来,正式慕华。法阵已经被他停止了,这座法阵威力虽然大,由于布阵材料有限,所以每次启动对法阵都有不小的损害。如果对方再次发动冲击,他就无能为力了。
慕华来到陈云生面前,恭敬地行礼道:“慕华不辱使命。三个月后,在碧玉城的八荒竞技场,沙卡迎接你的挑战。”
陈云生目光仿佛两柄刀子一般盯着他,说道:“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冲锋。”
慕华赶紧解释道:“上一阵他们赢的太轻松,所以没把你们放在眼里。这次你给了他们足够的教训,沙卡痛快地答应了下来。他已经在这份魂契上滴血,从此以后,你们如果违背的誓言,就会有天劫降临在你们身上。”
陈云生并不是第一次接触魂契这东西,自然不用慕华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解释。他知道沙卡不会再对风沙镇民下手之后,长出了一口气,虚脱地躺在沙地上,任由西风将干冷的沙子撩起,把自己覆盖。
慕华看着陈云生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微微触动了一下。这个男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沙匪都忠义,确切的说有点傻。
“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我要是你就赶紧走,因为晓山她看到你回来,一定会杀了你。”陈云生冷冷地说道。
慕华不是傻子,听到这话,头也不回地驾遁光离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犯不上枉自送了性命。一边飞他心中一边祈祷,“老格雅,从此你我之间两不相欠,你在九幽之地就安心的长眠吧。”
……
陈云生来到潘伽的房子前,这个红胡子汉子已经在门前等待了。街上人很少,风沙镇的镇民还不知道战斗已经结束了。潘伽看着残阳下横七竖八的尸骸,脸上露出了一丝惨笑。
“你赢了?”
陈云生摇了摇头,说道:“三个月后,碧玉城,我会挑战沙卡。胜负到那个时候才能见分晓。”
潘伽留下泪水,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为什么为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做了这么多?你是会飞的大修士,为何会低下高昂的头,去看我们这些卑微如蝼蚁一般的人?”
陈云生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说道:“曾经我也是蝼蚁中的一个,就算现在是修士,在有些人的眼中,也不过是蝼蚁而已。我帮你的同时,也在帮我自己。让我的信念更加坚定,让我的道心更加执着。”
“三个月后我会在碧玉城看你和沙卡的决斗。我会向黄沙之神祈祷,你一定会赢的。”潘伽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此时柳晓山已经和潘塔的儿子道过别,从潘伽的院子中走出。陈云生看了看天色,天空中已经繁星寥落。他朝潘伽拱了拱手,抛出穿云舟,带着柳晓山疾驰而去。烈风吹痛了潘伽的脸颊,可他仍然站在星光下,固执地盯着天空中那渐行渐远的飞舟。
……
星光下,柳晓山嘟着嘴说道:“为什么你如此冲动?”
陈云生盯着她,柔声说道:“我什么时候冲动过?”
柳晓山不悦道:“挑战沙卡这件事情上你就很冲动,我几次三番的劝说都不管用。”
陈云生嘿嘿笑道:“你不是也开了佛眼了,不妨预测一下这次挑战的结果。看看我到底能不能胜沙卡。”
柳晓山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凭什么胜人家?他可是元婴上品的修为,一只脚已经迈入化神的境界。”
陈云生脸上的笑容逝去,认真地说道:“八荒一路下来,有哪次不是在搏命?我到现在仍然不死,只能说明老天还不想让我死。我们不是有三个月的时间吗?从此地一直到碧玉城,我们一路上杀光所有沙虫,锤炼金刚罗汉法相,未必就没有胜算。”
第一百四十章 钓沙虫
自从发现了金刚罗汉法相的修炼是依靠实战,陈云生便不放过任何与别人战斗的机会,每次都激发金刚罗汉法相。此时,他的法相高度已经高达七丈五尺,他很期待金刚罗汉法相第一式破魔的威力。距离十丈的高度只有两丈五尺,如果这一路杀下去,没准真有可能修成法相的第一式,破魔。
穿云舟飞的很低,低到看得清地面上的沙粒。穿云舟更像是一辆沿着地皮前进的马车,只不过速度快了何止一倍。可让陈云生郁闷的是,一连向北飞了数百里,却一只沙虫也没遇到。
他索性跳下飞舟,遁入地下,沿着地脉向前行进。柳晓山飘在半空,借遁光前行。这样做果然达到了效果,陈云生在地下遇到了第一只沙虫。这只虫子身长约有十丈,在沙土中力大无比,陈云生果断将它引到地面,然后击杀。沙虫的体液散布在沙子中,不多时就引来了另一头沙虫。
陈云生将第二头沙虫杀死之后,将它的尸体破开,让淡绿色的液体尽量浸入沙子之中,然后在一旁守株待兔。不多时又引来了三四只沙虫,他抡起麒麟斩,激发金刚罗汉法相,一通乱砍。不仅修炼了法相,也修炼了青云刀诀,眼看着“百刃”已经修炼得精纯无比。
在此地逗留了半天时间,直到再没有沙虫冒出来,陈云生才阁下一块沙虫的甲壳上了穿云舟。柳晓山不解道:“你带这腥臭之物作甚?”
陈云生笑道:“你终于也有不明白的时候。你瞅着,我要钓沙虫。”
柳晓山眼睛一亮,明白陈云生的意思。两个人向北飞了百十里,陈云生用金灵丝穿过沙虫的甲壳垂在沙海之中。也就是半柱香的光景,沙土仿佛开锅一样,一只身长十五丈的斑斓沙虫从沙土中窜了出来。一口咬住那块残骸就往沙土里钻。
陈云生岂能容它逃走,手中长刀一晃,整个人跳到沙虫头上。双手捧刀,使劲向脚下的沙虫刺去。麒麟斩何其锋利,外加金刚法相的加持,重逾万钧,整个刀身都刺入了沙虫的脑袋里。陈云生一挥手,麒麟斩沿着沙虫的脑子转了一圈,彻底将它第一节头颅砍下。
沙虫在地上拼命翻滚,还想钻入地下,却被陈云生手起刀落,将它切成了数段。他依法炮制,将沙虫的体液撒入地下,从而引来更多的沙虫。如此这般,陈云生在此地有杀了十余只沙虫。
他跳上穿云舟,继续向北飞去。八荒大陆地广人稀,陈云生自从离开了风沙镇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人烟。他一路向北,飞个百十里就停下来一通乱砍,死在他手上的沙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金刚罗汉法相的高度提升的极为缓慢,这一路下来,刚刚长了三尺,距离八丈的高度还有一线,这让陈云生颇为着急。
这一天,陈云生杀了十余只沙虫之后,正准备驾穿云舟向北飞去,却被柳晓山拦住了。柳晓山指着西北方说道:“那个方向就是沙虫之母琼塔巢穴,反正三月之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如我们先完成这件事再北上赴约。”
陈云生想了想,摇头道:“不妥,我们贸然进入沙虫之母的巢穴,恐怕凶多吉少。”
柳晓山眨着眼睛说道:“难道你决斗完了再去就不危险了吗?”
陈云生神秘地笑了笑,说道:“我自有妙计。”
柳晓山何等的聪颖,眼珠一转就猜到陈云生心中所想,“人家都说你讲义气,我看你才是老谋深算,精明的很。”
陈云生叹气道:“都是被逼的。当我听说八荒有沙匪的时候,就想借助这股力量帮我们进入沙虫之母的巢穴。不过沙匪都是桀骜之徒,一定不会听命于我。正逢沙卡想要血洗风沙镇,我向他挑战,如果我胜了,用他的命换他的效力,想必他不会拒绝。如果我败了,好歹是死在他人之手,而并非畜生之口。”
柳晓山蹙眉道:“早知道八荒这么危险,我们还不如将这个消息告诉老和尚,让他自己去挖出最后的宝物。”
陈云生盯着柳晓山,认真说道:“说不定天元大师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所作所为,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你说让我们自己发现金骷髅的秘密,然后自己揭开这个秘密?”柳晓山睁大了眼睛盯着陈云生。半天之后,她重重地点头道:“很有可能,我们小看了这老和尚。也许他现在正偷着乐呢!”
“不过事已至此,我们只有尽力向前冲。本来这件事情我们就责无旁贷。”陈云生淡然地说道。
柳晓山噘起嘴道:“是你责无旁贷吧。别把我也扯进去。”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驾着穿云舟接着向北飞,距离沙虫的巢穴越来越远。陈云生继续用沙虫的尸体诱捕沙虫,而柳晓山则坐在穿云舟上安静地修炼着轮回佛眼。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
前方的沙地逐渐出现了一丛丛低矮的灌木,灌木之中夹杂着一株株红色的小果实,看上去极为的诱人,吃在嘴里却非常苦涩。沙虫越来越少,陈云生知道距离碧玉城不远了。天空中逐渐有各种各样的飞空法器,不少修士模样的人从北边飞过来,看到陈云生驾着穿云舟都不由得多看几眼。
八荒缺水,灵木极少,恐怕只有傻子才会用这么一大块上好的木头做一艘飞舟,毕竟能用来做飞空之物的材料太多了。八荒本地人很愿意用琉璃做飞空法器,这种飞空法器多半颜色鲜艳,十分的好看,可飞起来却不如木头做的法器轻盈。
陈云生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驾着穿云舟风驰电掣地飞向北方。柳晓山习惯性地将那块黑红的面具戴上,那幅天人一般的容颜绝对是惹事的根苗。
三天之后,陈云生发现前方出现了一道碧绿的城墙。城墙很长,足有百里。城墙外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城门,毫无疑问,这里就是碧玉城。从城内出来的人多半会走到城外十里之后才驾起遁光飞走,而飞向碧玉城的人也会在十里外按落遁光,步行进城。
陈云生也依照别人的做法,在城外十里的地方收起了穿云舟,和柳晓山步行进城。碧玉城远看仿佛一条玉带,近看恢宏大气,城门高大三十丈。城楼上挂着颗巨大的石头雕塑的脑袋。脑袋头顶没有头发,双目炯炯有神,注视着前方。
看到陈云生盯着那颗头颅看了很长时间,旁边一个行脚的商人好心解释道:“这就是沙王加木措的头像。每代沙王都是如此,将自己的头像悬挂在城楼之上,美其名曰守护着城内的居民。”
“下届沙王上任之后,这老沙王的头像如何处理呢?”柳晓山不合时宜地抛出一个问题。
行脚商人笑道:“当然是挂在翠微山顶了。那里已经有百余个沙王的脑袋了。”
陈云生知道对方口中的翠微山就是碧玉城以北三百里的一座小山。他又看了一眼沙王的雕像,暗道,这个头颅少说也有数万斤,有谁这么大本事能驮着这可头颅飞三百里!
和行脚的商人告别,陈云生和柳晓山溜进了碧玉城。他们已经告别正式的城市有一年之久了,这次重温大城市的热闹,两个人都颇为的享受。陈云生刚刚进城,就发现有人向他投来不善的目光。
他暗自奇怪,自己在八荒这段时间,皮肤已经被风沙磨砺的十分粗糙,已经彻头彻尾变成了一个八荒的本地人。他又看了看柳晓山,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四周的人只是指点,然后小声的低语,陈云生从他们的眼光中发现了一种复杂的神态。
每当他停下脚步,四周围观的人就很快的散去,似乎对他很是忌惮。这让陈云生颇为恼怒,他飞快来到一个干瘦的年轻人身后,伸出两指搭在他的肩膀。他两根指头重逾千斤,那个瘦弱的年轻人登时就瘫软在地上。
陈云生拎起他的衣领子,仿佛拎着一只小鸡,走到了一个阴暗的巷子中。将年轻人丢在地上,他一脸怒气地问道:“你认识我吗?”
年轻人刚开始点头,紧接着又摇头。
陈云生一跺脚怒吼一声。年轻人急忙说道:“我,我,我认识你。你却,却不认识我。”
“我叫什么名字?”陈云生疑道。
“你姓南,叫天。现在碧玉城的人都知道你。”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
“八,八荒竞技场外两个月以前就立起了你的牌子。还有一幅肖像,你打算挑战黄沙执事,这是碧玉城天大的事情,没有人不知道你。”年轻人哆哆嗦嗦讲完这番话。
陈云生朝他摆了摆手,说道:“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那年轻人如蒙大赦,给陈云生磕了个头,跌跌撞撞跑出胡同,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柳晓山在一旁巧笑嫣然道:“看来无论你走到哪里都是人尽皆知的英雄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酒肆喋血
陈云生从怀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面具,贴到自己的脸上,用双手抚平,马上变了一个人。两个人走出了小巷子,此时已经没人对他们品头论足了。陈云生对八荒竞技场非常感兴趣,带着柳晓山穿街走巷,几度打听之后,终于在碧玉城的正中心找到了这处雄伟的建筑。
他围着竞技场转了一圈,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八荒竞技场完全是用巨大的石块堆砌起来,这在只有黄沙的八荒是及其难得的。八荒竞技场呈一个规整的圆形,最高的部分足有三十丈,最矮的地方也有十余丈。陈云生在竞技场门口的墙壁上看到了三个月后那一场斗法的消息。他的名字被写在了一块木板之上,名字下面附上了一张画得惟妙惟肖的脸。
陈云生暗自郁闷,如果让修罗门的某位旧人看到这张图画,岂不是惹祸上身?不过他哪知道,修罗门此时正在南蒙同星宫打的热闹,三年之后才有闲暇顾及八荒的事情。
木板的对面是沙卡的名字,下面画着一张及其凶悍的脸。虽然陈云生同沙卡的红鬼打的天昏地暗,却没有见过这个人。他暗暗记住了沙卡的面孔,同柳晓山一起离开了八荒竞技场。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在碧玉城中闲逛,眼看着天已近午,正巧路边有一个不小的酒肆。自从进入八荒以来,还没有见过像样的饭馆。柳晓山好奇心起,朝酒肆努努嘴,说道:“不妨我们去饮酒作乐?”
陈云生本想找个客栈住下,好好休息一番。可是柳晓山发话,他必须要舍命陪美女。两个人进入酒肆,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人很不舒服。屋内空间不小,却充斥着各种淫言秽语。酒肆的正中有一个巨大的木台,台子上有几个穿着清凉的八荒女子扭动着腰肢,同时发出一声声娇喘,惹得台下一群汉子们狂叫不已。
两人来到角落的一个座位上,陈云生高呼上酒,一名身材矮小的伙计懒洋洋地凑了过来,从托盘中拿出一个巨大的酒壶。又丢上两盘早就冷了的菜肴,伸出了干瘦的小手,嘟囔道:“一共十个银币。”
陈云生随手丢了一块银子给他,伙计掂量了一下,发觉这块银子的重量远超银币,朝两个人笑了笑,转身离去。此时酒肆中的气氛到达了**,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直接跳上木台,抱了一个女人下来,粗暴地对在墙角,上下其手。
屋内的看客们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喝彩,紧接着大汉的节奏,有不少人跳上台去,抱了自己看的上的女人,跳到台下。屋内混乱的宛如一锅粥。不多时,台上走出一个长腿美女,她皮肤微黑,人却生的极为的妩媚,女人对台下乱糟糟的人群说道:“没抢到的不要急,接下来还有。”
台下一个阔口大耳的汉子高声喊道:“老子谁也不要,就要你了。”
女人白了他一眼,媚笑道:“恐怕你消受不起。”
说罢,她扭动着腰肢走了下去,不多时,就有一群女人走到木台之上,重新开始搔首弄姿,挑逗台下那群疯狂的男人。
柳晓山看到这里,不由得撇了撇嘴,低声说道:“这地方真是粗陋无比。”
陈云生没有回应她,而是盯着台上一个女人看了很久。柳晓山伸出两个手指在他额头使劲弹了一下,怒哼道:“看什么呢?那些白花花的皮肉就那么好看吗?”
陈云生冲她咧嘴笑了笑,眼光收了回来。此时两个汉子同时看上一个女人,他们两个同时出手,一人抓住女人的左手,一人抓住她的右手,争执不下,那个女人痛得呲牙咧嘴,嗷嗷乱叫。
长腿美女从后台走了出来,怒喝道:“吉三、高五,你们两个难道忘了这里的规矩了吗?同时看上一个女人,价高者得。”
吉三和高五同时松开了手,两人怒视一眼。吉三突然从纳虚戒中抄出一柄圆月弯刀,带着凄厉的寒芒砍向了对面不足五尺远的高五。高五下意识伸出手去阻挡。圆月弯刀是一柄下品的法器,远比普通刀斧要犀利的多。
高五的手臂瞬间就被砍下,他痛得满地打滚。吉三得意地好好大笑,将刀锋上的鲜血舔了一舔,收起圆月弯刀,抱起那个惊呆的女人,跳下木台快活去了。高五在地上呻吟了一会,忍着疼痛,冲出门去,到了门口,他怒目瞪了吉三一眼。
酒肆很快会恢复了热闹,没有人在意一个斗败的修士。在这里,斗法失败就意味着失去一切,包括尊严。不过陈云生注意到,有几个人随着高五的离去而匆匆结账走人,这不同寻常的一幕让他感觉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我们要不要离去?”陈云生问柳晓山。
“当然不要走。你没看到那个姓高的小子去搬兵了吗?这有热闹看呢。”柳晓山兴致勃勃地说道。
她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嘈杂,两名身穿黄色甲胄的汉子冲入酒肆的大门,高声喊道:“在场的谁也不许走,刚才是谁砍了我的兄弟,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柳晓山朝那人努了努嘴,轻声说道:“怎么样,有热闹看了吧。”
长腿的美女走了上来,一脸媚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沙盾的兰木、兰海两兄弟。你们的沙头最近好吗?”
叫做兰木的汉子抡起巴掌,照女人脸上使劲抽了一下,打的长腿美女横着飞了出去,他怒吼道:“方才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谁他*妈砍了我兄弟,自己走出来,要不然一个都不许走。”
陈云生看了看屋内角落里的吉三,发现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看着墙角地面的松软沙土,陈云生暗道,吉三这小子恐怕会土遁,否则不可能消失的这么快。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谁都看出兰木和兰海不是给众人开玩笑。如果不交出吉三,恐怕他们两人的怒气要发在自己的身上。
陈云生低声问一旁的一个高瘦的男人,“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沙盾有是什么组织?”
男人沉声说道:“你是外地人吧。沙盾是八荒十大沙匪之一。沙盾的沙头黄甲是黄沙执事,大家不是害怕这两个人,而是对沙盾忌惮三分啊。”
陈云生点了点头。此时兰海已经举起了一柄长剑,他挥舞着长剑扫向一名靠着木台发抖的男人,长剑很快就划过了他的喉咙。顷刻间鲜血崩流,在地上形成了一滩殷红的血渍。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跳了出来,大吼道:“兰氏兄弟,你不要得寸进尺。砍你手下的是吉三,和我们没关系。你若再苦苦相逼,别怪我不客气。”
兰木冷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秃子杰夫。就凭你背后的沙狐也能和我们沙盾相提并论?”
他话说道一半的时候,手已经动了,长剑呼啸着飞向杰夫。杰夫省忙脚乱地抵挡着飞剑,却不料那柄剑突然急转,从侧面刺中了他的脖子。杰夫的脑袋和脖子连着一丝,身体仍然不停地晃动着,死状极为恐怖。
陈云生想站起来,却被柳晓山按住手。
这屋内大部分都是筑基以下的修士,还有很多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被两名金丹修士堵门,结果可想而知。兰木和兰海显然是有备而来,率先攻击那些先逃走的人,不一会儿,两柄飞剑之下就已经有了十余条人命。
这是一场屠杀,无论男女,不论老少,兰氏兄弟的剑仿佛两柄镰刀,只不过收割的不是麦子而是一茬茬脑袋。陈云生忍无可忍,就算这些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也要管上一管。金刚罗汉法相加持在右拳之上,陈云生扑倒兰海的眼前。抡起拳头就是一下。
兰海正杀的起劲,不想眼前一花,一个硕大的拳头打来,他急忙伸出双手去架那拳头。可陈云生的攻击何等的威猛,只听咔嚓一声,兰海的脑袋连同手臂一起被拍飞。
兰木看到兄弟被杀,惊怒交加,却被陈云生一脚洞穿了胸口,一命呜呼。陈云生在须臾之间就将兄弟两人灭杀,屋内还没死的人惊慌地看着他,仿佛他也会将它们的性命一起掠去一般。
陈云生朝柳晓山招了招手,两人走出酒肆,黄昏的太阳照在碧玉城宽阔的街道上,留下一片血红。人们争先恐后地从酒肆内逃出,不由得感叹生死两重天。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呼啸的破空声,十余个身穿黄色铠甲的沙匪冲到了酒肆门口,他们个个手持长剑,剑锋犀利,和死去的蓝氏兄弟手中的剑一般无二。为首一人白脸的汉子,身上的肌肉十分的矫健,脸上纹着斑斓的花纹。
“沙盾的斑斓蝎尾!”也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哗然。陈云生从唏嘘中听得出这个人一定是一个极其凶残的主儿。
“是谁杀了蓝氏兄弟?”斑斓蝎尾冷冷地说道。
人们把眼光集中在了陈云生身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 约斗
“是你杀了我的手下吗?”斑斓蝎尾阴恻恻地说道。
陈云生毫不回避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是的,我杀了他们。这种疯狗,人人得而株之。”
斑斓蝎尾冷笑道:“好大的口气,知道他背后的势力是谁吗?”
陈云生摇头道:“不知道。”
蝎尾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鄙夷地说道:“他背后是沙盾,八荒最有实力的沙匪组织。小子你会死的很惨的。”
陈云生一招手,麒麟斩出现在手中,他用刀尖指着蝎尾说道:“是在这里打,还是在其他地方打?”
斑斓蝎尾对陈云生的豪气有点意外,他阴冷地说道:“在这里,我要把你们全部杀光。”说着他释放出一股凌然的战意,让不少人都向后退了好几步。有几个醉汉甚至被震慑得坐在地上。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从大路上来了一队人。这些人统一披着金色的甲胄,走起路来发出清脆的金铁撞击声。看到这群人来了,陈云生背后那些吓的瑟瑟发抖的人顿时来了精神,好几个酒客朝那队人高呼起来。
“快救我们。”
“沙盾的沙匪们在碧玉城中砍人了。”
金甲卫士很快就将酒肆的门口彻底包围,大路上的行人也堵了里三层,外三层。那个被兰氏兄弟掀飞的长腿美女捂着红肿的右脸,泪水涟涟地来到为首的金甲大汉面前,如泣如诉地说道:“官爷们来的正好,沙盾的沙匪也太目中无人了,居然敢在碧玉城撒野,刚才兰木和兰海两兄弟在我的酒肆之中大开杀戒,至少死了十几个人。”
为首的金甲卫士脸上挂了一层霜,他目光如炬,扫过斑斓蝎尾,冷冰冰地说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斑斓蝎尾瞅了卫士一眼,蹙眉道:“原来是沙王的亲兵队长秦朗,失敬失敬。不过这件事情不是这婊*子说的这样简单。我的手下兰木和兰海在酒肆中作乐,不小心惹了一个人,被迫动手,虽然连续砍死了十余个敌手,却仍然寡不敌众,死在当场。尸体还在酒肆之中呢,我身后这些兄弟全部都是见证人。而那个凶手就是他。”
斑斓蝎尾用手指着陈云生的鼻子,两只眼睛仿佛要冒出火来。叫做秦朗亲兵队长转头看着陈云生,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陈云生摇头道:“当然不是。事情的起因是一起很小的争执,不过也和我无关。兰氏兄弟在酒肆之中大开杀戒,我不得不出手,否则这里的数十人恐怕都会被他杀死。”
秦朗点了点头,大声说道:“碧玉城历来禁制私下斗法生事,对于敢以武犯禁的人历来杀之而后快。不过这件事情错综复发,盘根错节,很难分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所以本官让你们两个在八荒竞技场决斗,以定生死,你们可有异议?”
柳晓山瞪了秦朗一眼,说道:“你的眼瞎了吗?这明摆着的事实却视而不见。”
秦朗锵一下拔出随身的佩剑,指着柳晓山的鼻子,咆哮道:“敢于质疑本官者杀无赦,我命令你收回刚才的话。”
陈云生紧握的拳头逐渐松开,站在秦朗的剑前,盯着对方的眼睛,认真说道:“请你收回剑,否则会后悔的。至于决斗的事情,我答应了。只是不知道他意下如何。”
“我当然赞成。我沙盾所有的沙匪历来相信碧玉城的秦朗将军秉公执法,不徇私情。今日看来,果真如此,真让我们佩服啊。”斑斓蝎尾阴阳怪气地说道。
斑斓蝎尾不待秦朗催促便拿出一张皮质的卷轴,自己在上面滴了鲜血,然后丢在陈云生眼前,说道:“终极挑战。敢接受吗?”
陈云生不是第一次接受挑战,他驾轻就熟地滴上鲜血,然后将一缕元神缠绕在卷轴之上。做完这些,又将那魂契丢还给了斑斓蝎尾。
斑斓蝎尾哈哈大笑道:“小子挺傲气,明天中午午时我们竞技场见。”说罢,他带着一群沙匪呼啸而去。
秦朗高举长剑,呼啸一声,这些沙王的亲兵整齐地列队而去。距离很远之后仍然能够听到那一声声铿锵的金铁碰撞声。
酒肆中幸免于难的人仿佛一滩烂泥,个个瘫软在地上,那个长腿女人来到陈云生面前,抛了一个媚眼,说道:“今天若不是你,我们都会被杀死。沙盾的沙匪出手历来就狠。本姑娘谢过了。”
长腿女人轻飘飘俯身行了一个万福。柳晓山在一旁嘟嘴道:“哪来的野女人,若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这么多麻烦。”
长腿女人朝柳晓山翻了翻白眼,说道:“你这丑女说话好不讲究,信不信本姑娘叫人砍了你。”
她话音刚落,柳晓山的秋水剑已经落在她的脖颈上,冰冷的剑锋渗入了皮肤,吓得长腿美女当时就软了半截。
陈云生扶起了柳晓山的素手,对长腿美女说道:“我不用你谢。不过要向你打听几件事情。”
那女人看到剑离开了脖子,登时来了精神,揉了揉肿胀的右脸,媚笑道:“说吧,奴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才听你说那些人是沙王的卫队,沙王到底有多少卫队?碧玉城到底听谁的?”
长腿女人撅嘴道:“还以为你问奴家的姓名。我叫做西玛,是土生土长的碧玉城人士。修为常年停留在筑基期,修行无望,也就做着酒肆的老板娘,权当糊口。”
陈云生皱眉道:“你若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走了。”
西玛拉住他的手,说道:“我答,我答。那些人是沙王的卫队。沙王加木措一共有十二支卫队,每队人有五百,加起来一共六千人。刚才那个秦朗是甲队的队长。修为元婴中品,别看了一脸正太,为人最是奸猾。他觉得沙盾不好惹,而我们是一群底层的渣滓,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年被拉去竞技场决斗的人都有数百人之多呢。”
“他为什么那么热衷于将人送到竞技场呢?”陈云生问道。
西玛笑道:“这不是明摆着吗?竞技场看斗法是需要大量灵石的,位置越好,价格越高。每场斗法背后,都大量的修士参与赌博。据说,每场斗法能够带来数百块上品灵石的流通。这只是一般般的小人物斗法,下个月沙卡对一个小修士的斗法,盘口已经炒到了一比九。据说已经有数万块上品灵石砸进入了。”
“参与背后运作的人是沙王吗?”
“除了他还有谁。”西玛撅了撅嘴说道。
柳晓山忽然问道:“在哪可以下注?”
西玛爱答不理地说道:“八荒竞技场门口就有下注的地方。”
陈云生携柳晓山刚想离开,西玛就拉住了他的手臂,半撒娇地说道:“好汉爷,反正明天中午你才决斗呢。今天晚上不妨就住在这里,说实话,这次得罪了沙盾的人,我还担心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天晚上呢。”
西玛一边说,一边还挤出两滴眼泪。陈云生看了看天色,马上就要天黑了,他又看了看柳晓山,只见女子颔首不语,便对西玛说道:“也好,我们晚上就住在你的酒肆。过了今晚就安全了,因为八荒竞技场决斗完之后,便不能对你报复了。”
西玛点了点头,羞涩地说道:“那有劳了。明天我压你十块上品灵石,不要让我失望哟。”
这一夜陈云生和柳晓山住在酒肆的后院。后院有三间房屋,陈云生和柳晓山住最大的一间,西玛和两个女仆住在另外两间。酒肆中的血迹被两个女仆清扫干净,幌子挑掉,彻底的歇业。
回到房间,柳晓山不悦地说道:“你为什么要答应那个什么蝎尾的挑战?”
“当然是修炼。我想好了,接下来三十天之内,天天去八荒竞技场和人斗法来提升自己的法相修为。”
柳晓山叹了口气道:“这倒是个办法。只不过八荒竞技场中一定不乏高手,我是担心你的安全。刀剑无眼,谁又能保证每场都赢呢?”
陈云生笑道:“现在不努力,就等着被沙卡灭吧。你该不会认为我一个金丹上品的修士面对一个元婴上品的修士毫无压力吧。”
这次柳晓山真的发愁了,她把那颗菩提珠塞入陈云生的手中,说道:“实在不行就用这东西。据说威力极大,能灭掉化神修士。冷不丁的给沙卡来上一下,保准管用。”
陈云生宠溺地抚摸着柳晓山的秀发,呢喃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第二天一早,西玛就把门敲的山响,当陈云生打开门之后,发现西玛穿着一身花里胡哨襦裙,比昨天更有风情。
女人媚眼连连,笑着说道:“天都亮了你们还不起床啊,赶紧去竞技场,争取能占个好位子。”
陈云生蹙眉道:“难道你也要跟着去?”
西玛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当然要跟着去了。我打算在你身上押十块上品灵石,不要让我失望哦。今天早上的盘口已经出来了,你是一,斑斓蝎尾是三。”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女土豪
西玛哆哆嗦嗦地把十块上品灵石放到了八荒竞技场门口的一个窗口中,从里面传出来一张布满银色阵纹的黄纸。黄纸上赫然画着十颗金色的星星,表示这张赌约价值十块上品灵石。黄纸背面写着三个字,挑战者,表明西玛押注的对象是陈云生。
看着西玛小心谨慎的样子,柳晓山不由得撇了撇嘴。这姑娘在金沙是皇族,自然看不上这等升斗小民的做派了。当即丢出去一百块上品灵石,压在陈云生身上,着实让四周的看客惊得目瞪口呆。就连西玛也不由得走进柳晓山上上下下端详了数十眼,最后煞有介事地叹息道:“怪不得呢,原来你是被她包*养的。”
柳晓山瞪了她一眼,挎着陈云生的臂弯,趾高气昂地走入了八荒竞技场的大门。这座竞技场占地数十顷,四周是座位,中间全部是玄铁晶石铺砌的地面。晶石之间的缝隙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晶石上布下了各种各样的防御法阵,陈云生一走入其中,法阵就同时发动,激起一阵炫目的光泽。
一个身穿土黄色短襟的汉子站在竞技场一面看台的制高点,对着一个海螺状的法器高声呼喊道:“现在挑战者已经入场,请守擂者斑斓蝎尾登场。”
由于陈云生的籍籍无名,竞技场的擂官干脆直接以挑战者相称。不过陈云生却不在意,能够引起越少的人注意越好。斑斓蝎尾早就按捺不住,一纵身,从看台上跳了下来,落地之时故意将双足狠狠地踩向地面,激发了地面的法阵,一顿金光乱闪。乱光闪烁之下,他脸上那五彩的纹身更显的鲜艳。
看台上上座率有六成。如此大的看台,能有六成上座,观战者的人数就不下二十万,柳晓山和西玛并排坐在西边看台第五十排的位置。原本西玛定的位置是在一百排开外,但是柳晓山又加了一倍价钱,才将作为的高度降到了五十排上。看着柳晓山挥金如土的样子,西玛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心中盘算,这才是真正的女土豪。
欢呼声响起,其中有不少人都是沙盾的沙匪。他们是竞技场的常客,既出现在决斗区,也出现在看台上。无数人吹响了一个个海螺状的法器,一股股雄浑的,宛如野牛一般的吼叫声回荡在八荒竞技场上。陈云生深感,只有在八荒这天高云淡的地方才有如此雄浑的声音。
陈云生手中拎着麒麟斩,眯眼盯着斑斓蝎尾,冷冷说道:“今天就在死在这里,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斑斓蝎尾笑的浑身乱颤,他拍了拍胸口,大声说道:“见过吹会吹牛的,倒是没见过你这种不要脸的。今天你要能碰到爷爷一根汗毛,就算你赢。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怎么说,明年的今天都是你的祭日。我何必同一个要死的人过不去呢?哈哈……”
斑斓蝎尾笑的声音很大,看台上几乎半数的人都随着他的笑声露出各种各样猥琐的笑容。进入八荒竞技场的人多半都是肉食者鄙的有钱人,或者是资深的赌徒。所以他们没有同情,擂台上两个人挑衅的越凶狠,这场决斗就越让人期待。
陈云生话不多说,麒麟斩分心便刺,一股凄厉的劲风刺向斑斓蝎尾。斑斓蝎尾虽然笑的嚣张,却是个经常与人斗法的主。这种人在同修为的修士之中多半都是厉害的角色。
他挥手,手中多了一柄短戬。戬头上挂着半丈长的光华,迎着麒麟斩而上。两柄本命法宝撞在一处,激发出一股炫目的光华。陈云生和斑斓蝎尾两人一错身,他大概了解到对方的修为了,虽然比普通的金丹上品修士要强,可是和自己比还是差了一些。斑斓蝎尾心中一惊,没想到陈云生的刀势如此沉着。
陈云生一回身,手中麒麟斩顷刻间分裂成为十柄。十柄麒麟斩闪烁着一样的光芒,他挥手之间,麒麟斩嗖嗖带风刺向斑斓蝎尾。
斑斓蝎尾横手中的短戬挡开第一刀,向上一挑,挡开第二刀,左挡右打,连续挡开两刀。紧接着跳上半空中,丢出手中的短戬,双手合十道一声“破!”。短戬释放出灼灼的光芒,骤然变得水缸粗细,在天空中一挥,挡开了如影随形的麒麟斩。
看台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虽然八荒竞技场每天都有决斗上演,可这种程度的斗法却是很久都不曾上演了。这些看客中不乏修为不浅的修士,对于这两位一上手来的表现,颇为的感兴趣。
陈云生张开手,十柄麒麟斩合为一柄,他握在手中,激发天玄霸气和金刚罗汉法相,两股光影的加持之下,他手中的麒麟斩上的火焰也变长了不少。麒麟斩宛如一柄熊熊燃烧的火炬,晃得人双目不敢逼视。
迎着挡头砸下的短戬,麒麟斩向上砍去,两股极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激荡着陈云生的衣袂宛如蝴蝶一般乱舞。在空中的斑斓蝎尾更是被这一股冲击波裹挟着飘上更高的天空。
陈云生双手掐诀,麒麟斩由一分十,十柄长刀飞到斑斓蝎尾的上下左右,然后他大喝一声,十刀又分为百刃。一百柄麒麟斩将天空映得火红。在人们的惊呼声中,一百柄麒麟斩前后左右上下形成了一个简单的一元混沌阵。
陈云生双手一合,低声念了一个字,“合!”
一百柄闪烁着橙红色火光的麒麟斩刺向中心的斑斓蝎尾。面对如火如荼的攻势,斑斓蝎尾显然没有预料到。他眼眸中映出无数刀锋和火焰,手中的短戬微微颤抖着,一股对死亡的恐惧萌生在心头。
天空中一百柄麒麟斩交错在一处,形成了一个光球,然后炸裂开来,所有的光芒和火焰向四外逸散开来,半边天都被流火染得红透了。陈云生一道法诀打出,麒麟斩仿佛一条鱼一般灵活的没入他的天灵之中。陈云生举头看着天空,一丝丝黑色的尘埃落下,这恐怕就是斑斓蝎尾被燃尽后的躯体。
四周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和热烈的掌声。虽然不少人都输了钱,但是他们看到了一场精彩的斗法。没有人为了斑斓蝎尾的死去而感到惋惜,他们付出了灵石,就是要坐在这里欣赏一场精彩绝伦,热血刺激的决斗。如果没有人死去,这些看客们恐怕会排着队去八荒竞技场退灵石。
西边看台上,西玛跳了起来,一转眼她就赚了二十块上品灵石,没有什么皮肉生意能比这更来钱了。柳晓山鄙夷地切了一声。被西玛听在耳中,她也不恼,因为女土豪是无法理解穷苦修士的痛苦的。
人群缓缓散去,到八荒竞技场门口领取灵石的人不多,其中就有柳晓山和西玛。西玛赶紧将三十块上品灵石塞入自己的纳虚戒,心满意足地看着天空,仿佛这一刻天空都变得格外的透亮。
柳晓山被一个短襟的小厮带到了八荒竞技场内的一个房间,一个长着两撇小黑胡子的中年修士接待了他。中年修士递上了一个镶着金丝和钻石的木牌子,上面写着一个巨大的“v”图案。他笑着说道:“恭喜尊驾成为我们八荒竞技场的最尊贵客人。凭借这张牌子,您可以享受门票八折的优惠。还能优先选择较好的位置。同时,希望你能经常光顾八荒竞技场,并且在这里投下您宝贵的赌注。”
说罢,他递给柳晓山一个简单的纳虚戒,戒指中有三百块码的十分整齐的上品灵石。柳晓山接过牌子,随便把戒指揣在身上,显得浑然不在意。越是这种表情,那个八字胡的中年修士越是惊愕,他双眼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一个月后,这里会迎来一场大的斗法,一边是以一人之力灭了整个黑鹰的南天,另一边是黄沙执事沙卡。相信会是一场精彩的决斗,尊驾是否要提前预定座位呢?”八字胡盯着柳晓山手中的灵石。
柳晓山很随意的将那个纳虚戒拿了出来,丢还给了八字胡,她毫不在意的说道:“三百块上品灵石,押在南天身上。另外给我一个十排以内的座位。”
八字胡受宠若惊地接过了戒指,搓着手说道:“尊驾真实大手笔,不过十排以内需要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柳晓山随手又拿出了五十块上品灵石,颇为豪气地说道:“给我包下四个座位。剩下的灵石就给你当作小费了。”
八字胡笑容可掬地说道:“姑娘真豪迈,八荒就需要您这样豪迈的土豪大姐。”
柳晓山走出小屋之后,他身后投来数十道惊愕的目光,土豪大姐的名号从此就出现在八荒的各种传说之中,以至于越来越离谱,柳晓山的赌注也上升了十倍,变成了三千块上品灵石。
陈云生被竞技场的小厮带到了另一个屋子。有人给他送上十块上品灵石,当作这场决斗的酬劳。一个低矮精瘦的小个子,循循善诱道:“阁下真是好身手。接下来八荒竞技场还有一系列的斗法。如果你又兴趣,可以参加。当然报酬一定是不菲的。还能在八荒搏出个名头,在各个沙头面前混个脸熟,以后少不了飞黄腾达。”
第一百四十四章 挑战者
“从今天开始到沙卡的那场决斗之前,每天都帮我安排一场,挑最厉害,最凶残的对手。我要最高的酬劳。”陈云生冷冷说道。
干瘦的小个子眯着眼睛盯着陈云生,笑道:“阁下真实豪迈。不过正式开始您的挑战之旅前,我还不知道阁下的名字。”
陈云生想了想,说道:“你就称我为挑战者吧。这很符合我的身份。”
小个子笑了笑,道:“好,就叫挑战者。反正那些看客们也不会注意到您的真名字。挑战者反倒是一个很有气势的名号……”
就在小个子不断自言自语的时候,陈云生已经走出了屋子。看到阳光下柳晓山那张黑红相间的脸,顿时感觉到一股亲切。柳晓山主动挽住了陈云生的臂弯,让西玛在一旁颇为不爽。在她眼中,自己除了没钱,哪点都比这个女土豪强上百倍。更应该博得陈云生的青睐。
陈云生和柳晓山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八荒竞技场之时,竞技场高高的看台上,两个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一个全身都裹在黄色的铠甲之中的人通过头盔上那几个小孔说出了一句话,“这个人不简单。居然能在两招之内灭掉了蝎尾。”
“怎么?你动了爱才之心?”在那个人对面,一个高挑的黑衣人说道。
“当然没有。你以为我堂堂沙盾是什么组织,那个蝎尾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事,能杀死他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都需要在意吗?”甲胄在身的人说道。
“黄甲,你骗不过我的。虽然我看不到你的眼睛,不过你对这个年轻人动心了。沙盾人才不少,不过却没有如此年轻,却有如此精绝刀法的修士。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杀死斑斓蝎尾,就是我黑袍也有心将他招纳于沙王陛下的亲兵卫队中。”黑袍男人淡淡说道。
黄甲嘿嘿冷笑道:“还要招募碧玉城守卫?这一届沙王的亲兵数量比历任的沙王都多,修为比历任沙王的亲兵都强。你们再这样经营下去,说实话,让我们几个老不死的黄沙执事很难放心啊。”
黑袍毫无表情地说道:“黄甲,我看你也是爽快人,所以愿意和你多说几句。沙王加木措陛下是历届沙王之中最为年轻的一个,也是最有野心的一个。他早就有了收服整个八荒的念头。你们沙盾在八荒纵横捭阖、披风沥雨无非就是为了灵石。如果有人可以提供大量的灵石给你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黄甲冷冷说道:“黑袍,别说这些没用的。我们沙匪就是一群天不怕地不怕流匪,过惯了闲散的日子,虽然清苦一些,却不想找个人管。如果真有那一天,我黄甲就算战死沙场,也不会让加木措得逞。”
黑袍却没理他,而是盯着陈云生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应该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就从八荒最硬的拳头开始挑战吧。”
……
回到了西玛的酒肆,陈云生直接回到的房间,开始恢复灵元和领悟同斑斓蝎尾一战所得到了心得。对于修士而言,战斗本身也是一种修行,这种修行有时候比静坐、参悟更容易突破。陈云生此时修为已经到了金丹上品的门槛,眼看就要步入元婴的那扇大门。四行金丹越发的成熟,仿佛熟透的果子。隐约间还有一阵阵轻微的波动,仿佛心脏的跳动。
柳晓山看到陈云生入定的样子,心中一喜,暗道,“他终于要突破了。”
不过欣喜之余,她也感到些许的郁闷。为什么每次陈云生突破都赶上一些重要的节骨眼。修士在突破的前后出于最脆弱的时期,由于道基不稳,很有可能被打回原形。陈云生一味的入定,哪里知道柳晓山心中的喜忧交加。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从第一天下午到第二天的黎明,陈云生足足入定了十个时辰。
他长出了一口浊气,站起身来,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柳晓山安静地陪在一旁,“你感觉怎样?”
陈云生说道:“我应该突破在即。元婴修士进阶之时是否有天劫落下?”
柳晓山不置可否道:“天劫本是因人而异的事情。有些人进阶金丹之时就会有天劫落下,有些人进阶元婴之后才会遇到首轮的劫难。有些人的劫难是天降风火雷电,有些人的劫难则是蕴含在他整个修士的人生之中的,重重逆境本身也是劫难,你的对手,你的**,你的贪婪都有可能是劫难的一部分。不过十个元婴修士之中有九人会引来天劫,天劫的程度取决于此人逆天的程度。”
“你觉得我的天劫会如何?”陈云生直接问道。
柳晓山想也不想地说道:“极有可能是九重天雷。这对于元婴修士而言是最重的天劫。所以我担心你渡劫不成,直接被劈死。”
陈云生翻了翻白眼,顺着柳晓山的猜测说道:“那你岂不是要守寡了?”
柳晓山重重在他额头点了一下,说道:“所以你要小心了,不要修炼的太猛了。”
两个人调笑的时候,大门又被人敲的一阵山响。陈云生打开门之后,发现两眼闪烁着灵石光泽的西玛直挺挺站在门口,崇拜地说道:好汉!你,你,你准备好了吗?”
陈云生朝她咧了咧嘴,轻声道:“走吧。”
……
八荒竞技场今天迎来了更多的看客,从门口的木牌子上,陈云生发现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对手是一个被称为沙漠野牛的沙匪。这场决斗并不是今天决斗的重点,在他们之后有一场更为重要的决斗。是两个元婴下品的沙头之间的斗法。
安静地坐在一个大小不足五丈的小房间内,陈云生静静听着门外如潮水一般的欢呼声,仿佛碧玉城正在庆祝一个节日。然而这些欢呼声的背后是一轮轮血腥的决斗,这让他感到十分的不舒服。他决定今天给自己的对手留上一命,无论那个人是否是穷凶极恶的沙匪。生命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宝贵的。
“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八荒的挑战者上场。”擂官雄浑的喉音在法螺法器的加持之下显得格外的震撼。一个小厮朝陈云生招了招手,示意该他登场了。
当陈云生来到场地上之时,自己的对手已经在此地恭候多时了。他元神外放,扫了一下对手的修为,发现这个人单轮修为而言还不比不上斑斓蝎尾。不过对手中气沉稳,应该是一个有绝对实力的修士。长久的血雨腥风让陈云生养成了对待任何修士,无论他的修为如何,都毫不轻视的态度。
陈云生朝对手轻轻的抱拳,说道:“阁下就是野牛?”
那个精壮汉子“嘿”了一声,朗声说道:“昨天你和蝎尾的决斗我看了,你御刀的本事不错,不过我是近战流,你那虚头巴脑的刀锋对我没用。”
陈云生点了点头,道:“我不想伤你的性命。”
野牛冷笑了一声,说道:“但是我想杀了你。”
野牛身体一花,再次出现的地方在陈云生头顶,不足一丈的高度。野牛挥动拳头,整个手臂都带着一层惨白色的光芒。拳风凛冽,仿佛刀子一样砸了下来,让陈云生心中一惊。看起来这个真的没有吹牛,他近战的本事比斑斓蝎尾还要强一些。
他手中麒麟斩向上翻,刀锋和对方的拳风碰在一起,两个人都向后退了好几步。野牛身体再起拉出一连串的残影逼近陈云生。双拳带着劲风砸来,让陈云生被迫向后退了一步。他急忙运转光之逆流,否则真的有可能被野牛乱拳打死。
开启光之逆流之后,野牛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可见,这让陈云生心中稍定。他收起了麒麟斩,将金刚罗汉法相加持在自己的双手之上。并且激发出天玄霸气,他想和野牛用拳头较量一番。这无疑对他的金刚罗汉法相的修行是绝佳的帮助。
野牛看着对手收起了麒麟斩,用拳头和自己拼命,当即满脸鄙夷。他怀疑对手的脑袋一定是被自己的拳风震傻了,否则怎么会扬长避短呢?不过他的拳头和陈云生的拳头相交的瞬间,他就为自己的轻敌感到了后悔。对方的拳头一点不次于自己的拳头,而他素有八荒最硬的拳头之称。可对手无论拳头还是刀法都相当的优秀,如此逼下来,野牛就落了下风。
两个人身子微微震动,然后各自向后退开。野牛连拍了自己身上几处穴道,让体内的灵元迅速的流淌到全身的每个部位,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层金色的光芒。身体移动的速度居然快了一倍。拳头的威力自然也增大的一倍。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陈云生虽然速度没有提高,可是面对自己的每一下攻击都能够巧妙的躲开,并且瞅准自己的空隙还能攻击上几下。让野牛感觉到,若自己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第一百四十五章 活着走出竞技场
陈云生基本上已经试出了对手的底细,没必要再接着和他浪费时间了。他除了能拼拳头之外,还有太多绝招可以用了。两个人分开来的瞬间,陈云生用元磁凝成了一个拳头,砸向野牛。
由于两个人距离的很近,是近身攻击,元磁所凝聚的攻击又十分的隐秘,既无法用神念探知,也无法用肉眼看到。那个巨大拳头直接砸在了野牛的胸口。这一下虽然没给他造成太多伤害,却吓了野牛一跳。修士斗法的时候最讲究气息,如果气息不顺,那么再厉害的绝招也无法施展出来。
陈云生一击得手,野牛气息稍微一滞,他迅速贴到野牛身前。抡起拳头照着对方的胸口就是三下。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狠。第一拳,野牛吃痛后退了一步,第二拳,野牛索性被打的坐在了地上,第三拳直奔野牛的脑袋而去。
这个汉子顿时傻了眼,眼睁睁看着对方硕大的拳头朝自己头上砸来却毫无办法。拳头在距离他还有两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可是拳风却不饶人,猛烈的风吹在野牛的脸上,在他仿佛刀斧雕琢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鲜血顺着脸颊流淌在地上。
陈云生收了拳头,看着浑身大汗淋漓的野牛,淡淡说道:“我饶你不死。走吧。”
野牛睁开眼睛,恍如隔世地看着对面的年轻人,难以置信地说道:“在八荒竞技场还有活着走出的人吗?他们会答应吗?”
陈云生嘴角上扬,道:“为何没有?你不就是一个吗?以后还有很多。我们在这里格斗,并不是为了四周的看客,而是为了我们自己。在这里我们的才是主人!”
野牛仿佛听到了世界最不可思议的话,张开大嘴,呆呆地看着陈云生。就在此时,四周响起了宛如海潮一般的聒噪声。
“杀死他!”
“杀掉他!”
“八荒竞技场没有懦夫!”
“你们是决斗吗?两个白痴。”
面对如海啸一般的聒噪,陈云生盯着野牛的眼睛说道:“赶紧离开这里。至于你会不会被他们杀死是你的事情。至少我放过了你。”
野牛终于相信这是真的了,他朝陈云生抱了抱拳,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离开八荒竞技场。有两个小厮想要拦住他,却被野牛一拳,一腿打成了一滩肉泥。
陈云生转身,面对四周满脸鄙夷的看客们,大声说道:“哪个不服,下来一战。保证不留活口。”
四周的聒噪声顷刻间小了很多,人们大多小声的咕哝几声。
“这人原来是个疯子。”
“疯子一个,何必和他计较呢。”
“对,我们主要来看接下来那一场的比斗呢。”
没有继续搭理这群变态的人,陈云生跟随一个小厮来到小屋之中。那个精瘦的汉子极为不高兴地说道:“你知道今天做了什么吗?你所作所为给八荒竞技场带来了耻辱。在这里,居然有活人走了出去。你居然消极不战,这让我很难……”
精瘦的汉子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云生用元磁抓住了衣领,狠狠地贴在了天花板上。元磁巨大的力道让他呼吸困难。陈云生盯着小个子的眼睛说道:“如果再让我听到你的废话,我不介意杀掉你,这样也会让整个擂台看的血腥一点,兴许那些变态的看客们会喜欢。”
小个子吓的不敢再说什么。陈云生硬从他的手中取走了十块上品灵石,他并不是在意这十块灵石,只不过这是他应得的。柳晓山和西玛早就在竞技场外等着他了。柳晓山依然温柔地将手挽在他的臂弯,而西玛则依然负气地撅起了嘴巴。
在陈云州走后,那个小房间内迎来了一个身穿黑袍的高个修士。精瘦的汉子看到此人,顿时吓的脸色发白,一个劲地跪地讨饶,“黑袍大人恕罪,黑袍大人恕罪啊。都是我选人不善,让这没血性的小子惹怒了看客们。以后我不会让他再出现在竞技场中。”
黑袍伸出干瘦的手,放在精瘦修士的脑袋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说道:“你做的很好。我要继续看到他,一直到沙卡那场比赛前。只要他想打,就给他最强的对手打。”
精瘦的修士彻底懵了,他不知道黑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人,可是那群观众们都怒了……”
“啪!”
黑袍在精干汉子脸上留下了五个指印,他冷冷说道:“别给我说看客。你还弄不清八荒竞技场到底是为了谁才存在的吗?”
精瘦的修士仿佛一瞬间就顿悟了,他磕头如捣蒜,“当然是加木措陛下,是陛下,原来这是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了。为了陛下。”
…….
接下来到斗法之中,陈云生没有杀过一个人。无论是穷凶极恶的凶徒还是杀人如麻的恶棍。他将对方制服,然后就收手。人们仿佛习惯了陈云生的做法,也就不在计较什么。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由衷的为他多变的攻击方法,高超的攻击手段而倾倒。到了后来,陈云生出场的决斗场场爆满。他从一个决斗者变成了一个主宰者。人们开始在出场之前就高呼他的名字,挑战者,挑战者,挑战者。登台的决斗者也不再是看客们眼中的娱乐和发泄的对象,而是崇拜之人。因为他们象征着力量和征服。
随着一场接一场的斗法,陈云生金刚罗汉法相的高度几乎接近了十丈。他尝试着按照破魔的法诀来修炼,惊奇的发现金刚罗法相居然有了不同寻常的动作。一根长长的凸起的物在法相中形成。只不过仍然被浓重的雾气所笼罩而已。
看那根突起物的形状,陈云生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柄剑,“难道是无坚不摧的破魔剑?”陈云生心中一重淡淡的忧虑逐渐散尽,这样看来,金刚罗汉法还是一门正道的功法。破魔剑破掉的是邪魔,而自身自然是正道无疑。
柳晓山却越来越担心陈云生,因为她看得出,对方的修为越来越接近元婴那道门槛。她担心如果陈云生在和沙卡斗法的时候突然突破,那么这个情况将是非常的危险的。
随后二十场陈云生逢场必赢,西玛也赚的盆满钵满。家当从十块上品灵石逐渐变成了一百块上品灵石,看着沉甸甸的纳虚戒,她也有种土豪一般的感觉了。这些场斗败的人大多数都和陈云生成了朋友。虽然在竞技场失利,但是他们对陈云生的手段很是佩服,关键时候人家还能饶自己不死,这份恩情就算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也会感念在心的。
将近三十场斗法之中,第一场的野牛和第二十场的铁道人成为陈云生的至交。铁道人原本不是八荒之人,他祖籍山岚大陆的定州,云游到了八荒。做过沙匪,也做过沙头,最后觉得都不够刺激,索性抛下所有加入了八荒竞技场。变成了一个斗士。在一场场的决斗之中寻找刺激。自从他被陈云生战败之后,就彻底的退出了八荒竞技场,搬到西玛的酒肆和陈云生作伴。
野牛的经历更加离奇,他号称是一个人走遍了六洲,这点就连陈云生也无法相比。至少他还没去过山岚大陆。野牛生性暴躁,在八荒竞技场既能打人,又能赚些灵石,对他而言是再好不过,不过自从败于陈云生之后他就退去了竞技场。
三人在一起常常探讨功法和修行,铁道人是元婴修为,野牛和陈云生修为相仿,两个人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物,和他们交谈,陈云生受益匪浅。而陈云生那广博的修行之道也常常让这两个人大开眼界,惊为天人。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一个月了,陈云生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决斗,开始了一个为期三天的闭关。当铁道人和野牛知道陈云生的真实身份之后,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他们久在八荒,自然知道沙卡是什么样的人物。知道陈云生面对的是何种恐怖的存在。
三天闭关期到了,陈云生一脸疲惫的出关了。柳晓山探到他的脉门,发现陈云生已经暂时将自己的修为控制到了金丹上品的最后一线。强行禁制了自己修为的提升。
陈云生和沙卡的斗法被安排在中午进行,碧玉城街上的人几乎瞬间少了一般,所有人都涌向八荒竞技场。毕竟黄沙执事这种级别的沙头出手可不常见,能看到一次,当真是三生有幸。
陈云生身后也有不少拥趸。此时和他刚刚进城已经大不相同。三十场下来,不少人都成为他的铁杆,尤其是那些在他手下侥幸逃过一死的修士,都用一种仰视的目光在看他。
西玛一脸媚笑道:“南天大人,今天的盘口出来了,一比一百。不过我把五十块上品灵石都押在了你的身上。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这三十多天的接触下来,陈云生大概了解了西玛的身世,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本质并不坏,所以同她说话也没有太多的冰冷,倒像是和一个平常的朋友说话一般。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决战八荒
陈云生带着众人来到八荒竞技场的门口,他撕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原本的容貌。和他在一起的很多人都知道他的身份,通过这些人,坊间早就将这个凭空而降的挑战者和南天联系在一起。故而看到陈云生露出真容,八荒竞技场的擂官也不怎么惊讶。
柳晓山带着西玛坐在自己提前订好的位置,至于陈云生的那些铁杆拥趸则坐在了竞技场的后排。此时竞技场六十万个作为早就座无虚席,有些人甚至提前了两三个时辰到场,竞技场中有不少人都是隶属于红鬼的沙匪。看台最中央的位置留给了最尊贵的人。
这一排有二十个巨大的金色高脚椅,坐在正中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皮肤泛黄的老者,满头金色的头发,在八荒耀目的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在他身旁坐着一个身穿黑袍的高瘦之人,不时和满头金发的老者低头交谈。二十个座位座无虚席,其中就有沙盾的沙头黄甲和加木措的亲兵甲队队长秦朗,只不过他们的位置比较靠边而已。
黑袍人指着擂台中央的陈云生,低声说道:“陛下,就是那个人。创下了三十场连胜的记录,绝对是个狠角色。”
加木措眼中放出两道寒光,扫过擂台中央的陈云生,他冷冷说道:“既然是个人才,就不要让他死在沙卡的手下。你安排一下,在最后关头尽量救了他的命,让他死心塌地为我们卖命。”
黑袍蹙眉道:“这恐怕不好办吧。沙卡出手想必您也清楚,他手中的黄沙万里剑何等了得,一剑下去可是玉石俱焚啊。”
加木措淡淡说道:“这件事情难道你让我亲自出手吗?”
黑袍急忙说道:“不敢。属下拼死也会保那个南天不死。”
加木措皱了皱眉,想了片刻说道:“刚开始也不用保他,如果他一招两式就被人家拿下,这种废物我要来也无用。”
黑袍默默地点了点头。
此时沙卡来到了擂台之上,今天他穿了一件铁灰色的短甲,将身体大部分要害都护了一个周全,只留出两只粗壮的手臂。手臂上盘根错节的肌肉和高高隆起的血脉让人看了就生出一种恐惧感。
沙卡看了看陈云生,咧开大嘴笑道:“姓南的小子,没想到你居然能在碧玉城闯出这么大的一个名号。算我看走眼了。”
陈云生平静地看着沙卡,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准备这场斗法,你才是我的对手。和他们打不过是为了积攒一些经验罢了。”
沙卡玩味地点了点头,大手握拳,道:“那废话少说,我们就开始吧。”
陈云生默不作声地披挂上了那件从气息宫天佑盛典得来的疾风犼铠甲,黑红相间的条纹让人眼前一亮,博得不少喝彩声。
沙卡虽然说话很狂傲,但是绝对是重视陈云生。他双手在胸前闭合,仿佛很费力地向两边拉开,一柄黄色的透明巨剑就在他的双手之间形成。剑身呈扭曲的蛇形,仿佛蛇信一般吐露着危险。
陈云生握紧了麒麟斩,加速奔跑,激发金刚罗汉法相和天玄霸气。两股光芒融合在一起,释放出一股十分怪异的色彩。金刚罗汉法相的高度接近十丈,单就气势而言,已经超过了无念的光明罗汉法相和妙空儿的伽蓝魔像。
沙卡久经战阵,岂能看不出陈云生身后那光芒万丈的光影中的玄虚。他如临大敌,双手握剑。全身的灵元向手中的巨剑汇聚而去。这柄黄沙万里剑开始剧烈的震动,无数细小的黄色的光粒环绕在巨剑周围,逐渐发出一股龙吟虎啸的声音。
沙卡大吼一声,“黄沙万里剑,出剑必饮血。”
手中长剑横扫,一道璀璨的光斩砍向奔跑中的陈云生。陈云生横刀在左侧抵挡这一下。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让他无法维持现在的方向,自己仿佛是风暴中的一片树叶,随波逐流。他双臂上传来一阵阵轻微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他双手似乎已经无法承受那雄浑的力道,隐隐有折断的兆头。
陈云生手上急忙掐诀,在身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元磁网,托住了自己不断向后的身体,避免撞上身后巨石堆砌而成的墙壁。他勉强站在空中,却发现沙卡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手中的巨剑已经准备好第二轮的攻击。
陈云生和沙卡短暂的交手之后,他就感到了对方给他的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只有在化神修为的修士身上才能感觉到。也就是说,沙卡的修为虽然只是元婴级别,但是实力已经接近化神的天仙。
陈云生不敢硬接沙卡砍来的一剑,他开启了光之逆流,勉强躲过对方石破天惊的一剑。这一剑带起的滚滚黄沙打在他的脸上,仿佛撕掉了一层肉皮一般火辣辣的生疼。陈云生双手合十,连连打出两道法诀,麒麟斩骤然间变作了一百柄。漫天的红色光晕遮住了太阳的光辉。
沙卡面对漫天的麒麟斩,哈哈大笑,“这种招数骗骗小孩子还行,跟你家沙卡爷爷这还太嫩了。”
他手中的黄沙万里剑从斜下方开始划出了一道光斩,这一剑和前两剑不同,带起了无数黄沙,几乎将整个竞技场都遮盖了。看台上的人根本看不出擂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一片浓浓的黄色,以及黄色之中偶尔绽放出的一点点剑痕和刀影。
麒麟斩被巨大的黄沙冲的七零八落,根本无法瞄准目标,就算沙卡站着不动,想要用麒麟斩刺中他也是不太可能的。陈云生此时真的感觉到自己的太过于冒险了,他开始考虑到底用那种额外的方式战胜对手。
菩提珠他不打算用,虽然这东西威力巨大,可是难保不会伤到自己,况且是柳晓山保命的东西,自己不愿意白白浪费掉。那颗神秘的黑色晶石他也不打算用,他总觉得神秘的晶石和星宫主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除此之外,能够使用的恐怕只有万枯鬼王身上那根刺了。
沙卡并没有给陈云生太多的思考时间,他手腕一翻,天空中无数的沙粒都宛如刀子一般打向半空中的陈云生。陈云生左躲右闪,尽量闪避,可是仍然挨了一些。他感觉到右臂有些发麻,看样子是被沙子击中了。若不是疾风犼的超强防御力,他恐怕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他急忙施展出影迁的魂诀,在天空中划出一个空间的裂缝,寄身其中,得以暂时的喘息。在这阵强大的风暴之中,沙卡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可是整个风暴却仿佛是他的身体一样,能够感知到其中发生的一切细微的事情。
当他感知到陈云生骤然消失,心中一沉,暗中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觉。他和陈云生交手之初就像以山岳压顶之势在两式之内解决战斗。所以一上来就爆发出自己百分之百的实力。没想到三式已过,不仅没有杀掉对手,甚至没有给对方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
笼罩竞技场的沙子并没有消失,而是加强了。沙卡打定主意,只要陈云生一路面,就一迅雷之势将其击毙,留陈云生一刻,他就感觉到如芒在背,仿佛这个年轻人会对他造成巨大的威胁似的。
看台的贵宾席上,黑袍紧张地说道:“陛下,要不要我叫停这场战斗,那南天完全处于下风了。如果任由沙卡打下去,恐怕我们无法保他一命啊。”
沙王注视着这片风沙,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才说道:“黑袍,做事要沉着,我不觉得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至少这种级别的魂法我就不知道八荒有谁能够施展出。我要看看这小子到底还有什么样的绝招可以使用。有些时候,压力会转化为动力的。”
陈云生感知到竞技场上的沙粒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虽然他在异界之中,但是总要出头吧。就算他能遁逃出竞技场,但是这并不是他所要的,毕竟魂契已经和对方签好了,要分出一个胜负。
想来想去,陈云生将心一横,决定使用金刚罗汉法相的第一式破魔。虽然他不确定那个巨大的突起物到底有什么威力,但是从金刚罗汉法相给他带来的惊喜上看,那东西一定非同小可。
他掐着法诀,按照金刚罗汉法相的要求运转着灵元。虽然没有在正式的斗法之中使用过,但是陈云生已经在私下将这招彻底的修炼纯熟。他将法诀堪堪打完,留的最后一式引而不发。然后破开虚空,凭空出现在沙卡左前方十丈远的地方。
陈云生刚刚现身,就感到身上仿佛被无数蚂蚁噬咬着,痛痒难当。而金刚罗汉法相骤然将他包裹,挡开了大量的沙粒。陈云生决然打出最后一道法诀,金刚罗汉法相骤然长高,一根灰蒙蒙的柱子从法相的手中伸出,高高举起,仿佛是一根象征胜利的旗杆。
沙卡正在郁闷,突然发现陈云生现身,他异常惊喜,急忙调动自己的黄沙万里剑向陈云生发动最后的一击。不过当他看到了陈云生身上附着的巨大的法相的时候,突然一股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四十七章 混乱之极
巨大的灰色云柱扫向沙卡的脑袋,面对着宛如天崩一般的末世景象,沙卡一度忘了用自己的黄沙万里巨剑去抵御。一惊之后,沙卡咬牙挥动自己的巨剑,无数征伐,无数杀戮让他养成了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大将之风,在这一刻终于起到了作用。
黄沙万里巨剑被一层灼灼的光波笼罩着,外面还有一层滚烫的沙粒包裹,化作十余丈长的巨大的光影通天彻地向天空撩去。头顶上落下的浓重云柱和一股耀目的光芒光斩撞在了一起。整个擂台发出剧烈的震动。这种震动蔓延到了看台之上,让不少正在喝茶的看客们打碎了无数精美的琉璃盏。
加木措睁大了眼睛,满是怀疑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八荒竞技场的法阵强度可以抵御化神天仙的奋力一击。一个区区金丹上品的修士就能动摇其根基吗?难道有人暗中破坏了竞技场的法阵?”
黑袍急忙澄清道:“陛下明鉴,在他们两人斗法之前,属下已经将八荒竞技场的每个角落都检查一个遍,没有发现任何损坏。”
加木措不置可否地说道:“如此看来,真的是这两个人的本事所致咯。”
擂台上,陈云生感觉自己全身的灵元仿佛都被吸走了一样,他心中一惊,这金刚罗汉法相难道不只需要阴灵吗?不过他此时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只能向前方那个巨大的云柱输送着自己的灵元。隐约间,他的识海上空,原本被强行封印的修为有了一点破碎的痕迹。
“不好,难道真的要突破了吗?”
陈云生心中焦急,如果此时进阶元婴,那岂不是不用沙卡出手,自己就被九轮天雷劈死?他胡思乱想之际,那个巨大的云柱再次向下压了数丈,沙卡感觉到了来自于巨剑的强大压力。他感觉到胸口发闷,两肋发胀,喉头有一股腥甜的感觉。
“要吐血?”
沙卡无法接受自己被一个小辈逼吐血的事实。不过他毕竟是见多识广的修士,这种不忿的感觉一闪而逝,他张开大嘴,喷出一口鲜血,这样不仅避免了内伤,还可以激发自己的更深层次的潜力。手中的巨剑光芒更盛,仿佛一柄巨大的火炬,将半个天空照亮。当然这些在看台上都看不到,人们只能看到一根巨大的光柱在黄沙之中越来越亮。
云柱向下的趋势得到的遏制,停留在半空中和黄沙万里剑焦灼着。而另一方的陈云生越发的觉得体内的灵元不由自己控制。识海中平时风平浪静的海面到处都是黑色的风暴,天空中闪烁着无数道凄厉的闪电,仿佛要把天空撕开一个大口子一样。
他努力遏制着那股翻涌的不息的灵元,却发现脚下那柄巨剑上的光芒更加灼目,那根硕大的云柱已经被人家逼回来了。黄沙万里剑上炙热的沙尘不断打在他的脸上,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不浅的血痕。陈云生感觉到如果继续下去,不用多久,那柄剑所带起了沙尘就会把自己磨碎了。
他咬了咬牙,停止了抑制体内的灵元,索性豁出去了,预期死在对方的手中,还不如被天雷劈死。源源不断的灵元输送到了云柱之上。黄沙万里剑再次被压了下来。巨大的威压让沙卡浑身的甲胄崩裂,露出了老树一般的肌肉和经脉。
他喘着粗气,浑身散发着一股股热气,仿佛一头来自于八荒漠北的野牛。法相手中的云柱每向下一分,从巨剑上传来的压力就大了一分,最终云柱停在了距离沙卡头顶一丈的高度,再也下不去了。
两个人从你来我往的激斗变成了消耗战。陈云生不断催促着灵元,早就忘了悬在自己头顶的天劫。而沙卡也拼了老命了。他毕竟是八荒成名已久的黄沙执事,修为比陈云生高了一个大境界。在两个人的世界中,时间仿佛被拉长了。看客们眼中的一息,在陈云生和沙卡眼中,就恍如一炷香一般漫长。
陈云生吐了一口浊气,咬破了舌尖,喷出一口鲜血,他感觉到体内的灵元开始沸腾了。一股燥热爬满了他的身体。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通常这种感觉就是身体内那股黑色的能量被激活的前兆。进阶在即,阴灵入体,外加上体内隐藏着的黑色能量,让陈云生苦不堪言。
在沙卡眼中,陈云生脸上早就爬满了黑色的纹路,整个人也被一股股黑色的旋风包围着。这种感觉让他极为的不舒服。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不招惹整个神秘的金丹上品修士。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云柱再次向下推移,从一丈的高度变成了九尺,从九尺变成了八尺,又从八尺变成了五尺。昏蒙蒙的云雾之中仿佛蕴含着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沙卡整个内心都被这股力量所震撼着。手中的剑不由得又低了一分。
此时陈云生脑中已经变得混乱无比,不过有件事情他可以肯定,那就是沙卡的命完全握在他的手中。云柱在距离沙卡头顶三寸的高度停了下来。这让已经失去斗志,准备受死的沙卡颇为迷茫。他高高抬起头,屈辱地喊道:“杀了我吧,你赢了。”
陈云生脑中一片混乱,但是他还是听清了沙卡的咆哮。
“我要用你的命,换一件东西。”陈云生发出了一个阴冷的声音,整个声音仿佛不是从他的喉咙之中发出的。
“你要什么?”沙卡睁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这个事实。
“用你所有的力量将我护送到沙虫之母的巢穴中,并且帮我潜入那个洞穴。”陈云生痛苦地说道。
沙卡看着天空中被黑色笼罩的陈云生,迷茫地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对手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修士。此人背后有一股无比厚重的威势,比自己曾经见过的几个化神天仙所带来的威势更加恐怖。
“我答应你。作为红鬼的沙头,我答应不计任何代价,护送你到琼塔的巢穴之中。”沙卡知道这种承诺意味着什么。那个沙虫之母的恐怖他是深有体会,莫说是他,就是修罗门那些高高在上的宗主们也不敢轻易进入洞穴。不过事已至此,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就当陈云生想要收回破魔这式的时候,突然感到身体仿佛被一股极强的光芒照射,身体内每个经脉都快速的流淌着灵元,每个毛孔都张开了,仿佛都在呼吸一般。体内那个四行金丹有了一丝破损,那丝破损迅速蔓延在整个金丹上,随着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清脆破碎声,最后金丹破裂了。
一个浑身闪着纯洁的白光的婴孩诞生在他的丹田内。陈云生有种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潜移默化的消失,或者说是在转移。从自己的躯体之中转移到了那个婴孩的身体里。那个孩子变成了自己意识的载体,而自己的身体则不过是一具厚重笨拙的皮囊。
这种感觉非常的美妙,丹破成婴的过程是每个元婴修士的必由之路。也是他们非常珍惜的时刻。这个时刻所参悟到的东西往往比他们整个的元婴生涯还要多。所以通常这个时候会有一个高阶的修士在一旁护佑着,目的就是在帮成婴者抵挡天劫的同时,还要让成婴者充分体悟这个过程。
不过对于陈云生而言,这一切都没有。他刚刚成婴,道基非常的薄弱,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骤然风起云涌。八荒正午的时分突然天阴了下来。天空中有方圆数十顷的巨大的黑色劫云迅速的盘旋着。
“莫非有人成婴了?”黑袍诧异地说道。
“那个南天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破了。”加木措嘶哑地说道。
“快来保护陛下。”
黑袍霍然站起,不断调动着手下的卫士组成了一个极为强大的战阵。修士成婴的过程不一而足,但是陈云生这次所导致的天劫绝对是在场所有修士都没见过的。别人能聚集亩许的彤云就够瞧的了,他居然聚集起了方圆数十顷的劫云。
此时竞技场变得乱如一锅粥,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头顶那团黑云意味着什么,有些人还以为是斗法者施展出的法术。所以伸着脖子,等着眼,要看个究竟。有些见多识广者赶紧拍拍屁股躲到了竞技场的角落之中。
柳晓山满脸忧虑地盯着天空那团黑云,手中握紧了数十枚中品金刚符,一路之上上品的法符都被消耗了,所剩下的只有这些了。
就在众人乱作一团的时候,天空骤然落下一道惨白的闪电。将竞技场所有人的脸都照亮。闪电直径丈许,宛如一条银蛇从天空落下。重重地砸入擂台上那团仍然没有散去的云雾之中。
陈云生心中一冷,知道自己恐怕难逃此劫。就在他绝望的时候,金刚罗汉法相手中的巨大云柱骤然指向了天空,仿佛要将天空捅一个窟窿。那道霹雳击中了云柱,势头瞬间便被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