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树敌
陈云生对准楚殇的额头,连续释放了十几记刺。楚殇的元神毕竟不似大武那般容易攻破。感觉到来自于身体的痛楚,陈云生索性将自己庞大的元神不加控制地释放出来,一道道黑色的刺用肉眼就能看到。
这让四周观战的修士们心惊不已,没人知道这黑色的东西是什么,更没人将这东西和看不见,摸不着的神念关联在一起。可这一举动却让幻夜吃了一惊,嘴巴张大,仿佛一个小女生吃惊的样子,好在此时没人注意她的神情,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院子中的两个人身上。
面对陈云生的魂法攻击,楚殇并非毫无感觉,他在硬抗,神识的刺痛让他手腕逐渐失去了力道,可这仍然足够杀死陈云生。他不相信一个金丹上品修士的元神如此强大,锻体的法门如此强悍,以血肉之躯居然能阻碍自己的飞剑。
他手上的力道不断加大,手上的青筋虬结,那柄剑在陈云生身体内缓慢地移动着,鲜血顺着剑身上的阵纹徐徐流动,眼看剑锋就要从锁骨豁开,割断他的咽喉。
幻夜出手了,一记魂诀击中了楚殇的后心。这一记简单明了,速度极快。正常情况下想要击中来去如电的楚殇是不容易的,可现在的楚殇神识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已经无法顾及身后的偷袭,况且偷袭之人是一个和他级别相同的修士。
楚殇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手中的剑停了下来。陈云生忍痛向后退了几步,倒在柳晓山的怀中。女子飞快地为他敷上各种离家之前被母亲强行塞入纳虚戒的各种疗伤圣药。
陈云生温柔地看着手忙脚乱的柳晓山,开心地笑了。他之所以开心除了因为那记颤栗所显示出来的威力以外,金刚罗汉法相也给了他极大的惊喜。
他知道楚殇的剑移动的缓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抹其貌不扬的灰色光雾,以及光雾中隐藏的东西。如果哪天他真的能解开这层雾气,让金刚罗汉展露身姿,自己的防御力和攻击力又该上升到什么样一个层次?
当柳晓山发觉陈云生吃吃的盯着自己的时候,以为那一剑把他刺傻了,急忙在陈云生脸上拍了记下,清脆的巴掌声让他回到了现实。
此时楚殇的那个女徒弟杨碧落正满脸怒气地盯着幻夜,如同一只初出襁褓的小鸡仔盯着一个尖牙利齿的猛兽。
“你居然背后偷袭我师父!无耻!”杨碧落声音清脆,回响在院子中,丝毫不惧幻夜的威严。
“他对一个晚辈不遵守承诺,才是真无耻。”此时幻夜并没有把自己看成是一个长辈,面对来自一个小女孩的争吵,她丝毫没有客气。
杨碧落眼中含着泪珠,“你把我师父怎么了?他,他会死吗?天呐,你居然把一个元主杀死了。”
幻夜怒道:“乱喊什么,我怎么会杀死他?只是让他稍微安静一点而已。”
幻夜对左无畏使了一个眼色,又向陈云生和柳晓山招了招手,两人心领神会,跟着幻夜离开了院子。其间柳晓山仍然不忘将那块天外玄玉从一脸呆滞的掌柜手中抢了过来,她付了灵石,这件东西就应该是她的。
幻夜将那件玄玉拎在手中掂量了两下,又丢给柳晓山,没好气地说道:“就位这件破石头居然给我找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值么?”
柳晓山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值了,听那掌柜的说,这玉在世界上只有一块,能不值么?”
幻夜冷哼了一声,“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头猪都是独一无二的,甚至每片叶子都是独一无二的,难道它们都应该价值连城么?”
柳晓山哑口无言。
陈云生道:“那个楚殇好霸道,今天这件事情若非他纠缠,远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幻夜叹气道:“楚殇霸道惯了,这次我出手伤了他,日后必然为自己树了一个强敌。我带着你们匆匆离开就是不愿再面对楚殇那张脸。一个玄无极已经够瞧的了,再加一个楚殇,看起来天佑盛典之后,我还要在外云游一段时间了。”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依照前辈的修为,理应在气息宫网罗一批门徒弟子,以及自己的党羽,怎么会沦落到孤身一人的田地呢?”陈云生问道。
“我并不是在气息宫成长起来的。也不愿党同伐异。一旦人有了派性,那就变得不再是人了。”幻夜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这让陈云生突然生出一种感觉,这幻夜的话怎么听都像自己的师父飞云子说出来的。
“那前辈为何不退出气息宫?云游天下也未必一定要和一个门派沾边吧?”柳晓山不解道。
幻夜笑了笑,“有时候人并不能完全依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这和修为没有关系,即使到了我这个境界,仍然有很多东西可以束缚自己。”
“你会被什么束缚?前辈说笑了吧。”柳晓山露出不信的神情。
幻夜看了看天空的星斗,喃喃道:“小丫头不信就罢了。人只有一个时候是不被束缚的,那就是死亡的时候。”
听到此言,陈云生微微颤抖了一下,牵动了伤口,他轻轻哼了一声。幻夜瞟了他一眼,道:“你那强大的魂力是怎样练成的?居然是我的数倍之多,匪夷所思。”
“一切都是机缘巧合。”一句话,陈云生回答的滴水不漏。
幻夜点了点头,道:“没错,我遇到你们也是缘分。小子,你在魂法上的路还长着呢,就连为师我也不过是一个入道不深的人。魂法之道并不比道法浅多少。”
“魂法和道法并立,没有孰强孰弱,孰重孰轻,这是天元大师告诉我的。”
“天元是个好和尚,他让你做的事情多半不是坏事。”幻夜淡然说道。
陈云生骤然感觉后背一惊,他并没有告诉幻夜是谁委托了自己去须弥塔取金骷髅,甚至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取什么东西。
“此话怎讲?”陈云生试探道。
幻夜眯着眼睛,双眸满是深意地看着他,道:“没什么,你心里清楚的很。”
“我并没有告诉我那件事情是天元委托的。”陈云生语气有些生硬。
幻夜笑道:“可我也没说这件事情是他让你做的啊,我甚至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陈云生还想追问什么,只见幻夜指了指前方的二层小楼,道:“你们的目的地到了。剩下八天时间尽快把身体和魂力恢复好,天佑盛典上你要面对的敌人不只有玄无极的门人,现在楚殇的门下也恨不得杀你而后快。”
说罢,她如一阵风一般离去。
陈云生有种全身**,暴露在路人眼中的感觉,他有些懊恼地对柳晓山说道:“为什么我总是感觉到自己被蒙在鼓里。为什么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仿佛被人监视一样。幻夜怎么会知道我们来这里是受天元所托?”
柳晓山摇了摇头,叹气道:“有时候你聪明绝顶,有时候却如傻子一样。幻夜在套你的话。她说天元僧让你做的事情总不会错,并没有说什么事情。她从你的话中得知你曾经和天元僧有旧,并且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关于魂法的东西,所以顺口说了这句,谁知你居然接了下去,让人家白白套出了这么多话。”
陈云生较真地说道:“我总觉得她知道所有的内情。”
柳晓山无奈道:“就算她知道一些,也未必是所有。我们知道她的立场就好了,没必要猜度她的内心。”
陈云生看了看柳晓山坚定的面容,他发觉,有些时候,这个女人的看法比自己更直接,更接近事物的本真。难道这就是修炼佛眼之后的结果?带着这样的思绪,他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的八天陈云生都在闭门苦修。第一要恢复受伤的身体,虽然有木灵聚气术激发的青木灵光,还有春荣术辅助,可是那流掉的精血是补不回的。他一手握着一块魂石恢复魂力,另一只手操纵五气朝元法阵,恢复身体,这八天除了偶尔小憩之外,都在修行。
当柳晓山推开房门,看到陈云生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八天几乎不动地的修行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你准备好了吗?”柳晓山问道。
“这有什么区别,不都要上阵吗?”陈云生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身边那一块块耗干魂力的魂石,喃喃说道。
“这次只许赢不许败。”幻夜的声音响起,她总是来无影去无踪。
陈云生点了点头,道:“前辈放心,单打独斗,陈某还是有信心的。”
幻夜走入屋内,“谁说过单打独斗?每个堂口都会派出一群修士,外加一个王牌。而我打算让神力营的俞大猷和你同往,多少有个照应。”
柳晓山撇嘴道:“你怎么不把神力营的所有人都派上去?”
“找死吗?”幻夜不屑道:“现在我们几乎成了两大元主的死敌。他们背后的势力自然也会视我们为敌,所以天佑盛典之上,遇到的所有人都是敌人。而那些修士修为多半是金丹以下,这样的人放入其中,岂不是会死的很惨?”
第七十四章 扬威明志
“这对云生来说不是很危险吗?”柳晓山不安地问道。
“当然危险。”幻夜哼了一声,“身为修士,你应该有面对危险的觉悟。”
陈云生站起身来,对柳晓山说道:“你不用担心了,我会安全回来的。”
柳晓山温柔地握住他的手,小声说道:“一切都不重要,保住命才是真的。”
陈云生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随着幻夜离开阁楼,向天佑盛典的会场行去。按照幻夜之前所说的,天佑盛典的开幕会场说白了就是一个入口,通向紫罗正中央一块方圆两百里区域的唯一入口。而这中央方圆两百里的区域会被一堵无形的围墙包围,围墙其实是一种禁制,会阻碍所有想要潜入的修士。所有参加天佑盛典的队伍进入中央区域会被形象的称为“入围”。
这块土地上的殿宇不多,主要就是那座非常宏伟的七层须弥塔。所有参加天佑盛典的修士以最先拿到那件盛典的奖励之物为赢。须弥塔对于气息宫的作用只有两个,寻常的祭祀,天佑盛典的最终角逐之地。
三人在路上遇到了早就在会场门口等待的俞大猷和一众神力营的黑甲们。这些人脱下了神力门的装束,换上气息宫门人的衣着,混在喧嚣的人群之中,并不怎么显眼。
俞大猷一脸春风得意,大声说道:“元,元主,你确定让,让我跟陈云生一,一起进去吗?”
幻夜瞪了他一眼,道:“废话,当然让你进去,还要你保护他,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听明白了吗?”
俞大猷一脸郑重,点头道:“听明白了。”
众人随着幻夜进入一个硕大的半圆形建筑之中。这座建筑没有封顶,用巨大的青石堆砌而成,其内是一层层半圆形的台阶,一层高过一层,这样坐在最后的人也能看清楚会场中间的台子上发生的事情。
幻夜坐在专门为她安排的位置上,而陈云生等人自然而然地坐在她的身后。一百多人在数万人的会场之中,颇显势单。会场四周变成了旗幡的海洋,各种各样,五颜六色,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一杆旗。
会场正中的台子上镶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遒劲地写着两个大字——天佑。台子两旁有不少身穿黄衣的气息宫修士,各个神气飞扬,光彩熠熠。
一众人刚刚坐定,只听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欢呼,陈云生向欢呼声最响亮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中年人在众人的簇拥之中来到会场。那两撇明显的山羊胡让他很容易便被认出,他是玄无极。
就在呐喊和欢呼声稍微寂灭了一些的时候,从西边又传来一阵骚动,欢呼声宛如再次高涨的潮水顷刻间将陈云生等人淹没。西方走出了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样子十分的俊朗,正是楚殇。他神情略带憔悴,看样子并没有完全从那场交手之中恢复。
转身的时候楚殇的眼睛望向幻夜,其中满是怨气。幻夜则习惯性看天,不去看那个男人。他身后跟着那个叫做杨碧落的小女子,紧接着是一众金丹修士,大约有二十多个。
楚殇和玄无极在会场的中心交会,两人微微点头示意之后,各自走上自己的位置。第四个元主左无畏到场将现场的气氛推到了**。对于气息宫的门徒而言,这四个元主可不是说见就见的,能够目睹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存在,是他们毕生的荣光。
俞大猷不识时务地说道:“主子,你,你,你比他们,在,在,在声势上可差,差,差……”
没等他说完,幻夜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左半边脸颊当即红肿起来,幻夜没好气地说道:“差你个头。天佑盛典比的是真本事,又不是比声量大?”
俞大猷重重嗯了一声。
陈云生看着四周黑压压的修士,不禁问幻夜道:“今天到底有多少支小队参加盛典?”
“有二十几支吧。多则数十人,少则一两人。这些小队虽然代表不同的派阀,可这些派阀多半都依附于其余三个元主。所以这场较量是元主之间的较量。”
“这些修士大部分都会沦为炮灰,一个修士修炼到金丹境界是何期困难的事情,气息宫为何要通过这种方式选拔人才?”陈云生不解道。
“谁说一定要金丹修士才能参加,其中有不少人都是筑基修士,或者炼气修士。他们参与天佑盛典只不过为了锻炼一下。每届的天佑盛典死人并不多,大家出手都有分寸,如果提前认输,对手多半不会赶尽杀绝。况且门派中还有一些元婴修士隐藏在场地中,如果有人违规或者认输,必然会被提前清理出场。”
陈云生点了点头,如果安全有保障,这倒不失为一个提高修士实战能力的好方法。
气息宫掌教皇甫嵩登上石台,对着四周数万名修士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潮水般的杂音逐渐平息下去。
“今天是第一百届天佑盛典的日子。这个紫罗大陆上最庄严的盛典曾经为气息宫输送了不知道多少旷古之才。共有三十位元主来自于天佑盛典的魁首,五十位掌门和一百五十名堂主都是在天佑盛典上脱颖而出的。在此,我只希望这届天佑盛典能够出现过多的伟大修士,肩负起气息宫的未来。”皇甫嵩声音绵长厚重,仿佛直抵人的内心。
接下来,他伸手向看台西北角一指,大声说道:“依照规矩,请戒律堂的人率先扬威明志。”
“什么叫扬威明志?”陈云生问幻夜。
“就是吹牛皮。”幻夜不屑道。
“什么意思?”柳晓山很感兴趣地问道。
“也不知道从那一届的天佑盛典开始,每个入围的队伍都要上台吹上一通,名曰扬威明志,实则吹牛皮,和盛典内容不沾边。”幻夜快速解释道。
果不其然,第一个上台的戒律堂战队,有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发言,所言的内容都是这五十年来戒律堂如何兢兢业业的为气息宫执掌戒律,处置了多少不遵守戒律的弟子,净化了气息宫的修行环境云云。洋洋洒洒数千言,没有什么值得感叹的。
结尾,白面书生不无感情地说道:“戒律堂功在千秋,利在万世,愿做气息宫崛起的一块基石。”
说完之后那人下台。接下来由炼器堂的人上台,也大致是这样一个流程,这五十年中炼器多少件,上品多少,中品多少,下品多少,为多少位气息宫的子弟们提供了多少件法器,免费救助了多少低阶无灵石修士,一番歌功颂德之后,那位修士甚至拿出了一件价格不菲,品阶不低的上品法宝,开始一番推介。
“万年红宝石镶嵌而成的阵纹,极佳的灵气疏导能力,绝佳的攻击力,高端大气上档次,绝对是高阶修士身份的象征。现在正逢天佑盛典,炼器堂以八折甩卖,如有需要的速洽炼器堂的老张。”
如此这般,天佑盛典进入了一个很无聊的阶段,一个人接一个人的发言,一个人接一个人的吹牛皮,所说之事和今日的主题没有半点关系,内容冗长之极,极尽歌功颂德之能事,就是陈云生听了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更何况门派内的弟子。
时间过了一个时辰,皇甫嵩指着看台中央说道:“现在有请玄无极元主的弟子登台。”
两个年轻人从看台上走下,不紧不慢地登上石台,其中一个略高的年轻人温文尔雅地说道:“我叫樊阳,有幸师从于无极天师学习道法,已经有五十九年。这次能参与天佑盛典是我人生中的一大幸事。我和师弟樊明参与盛典的目的就是夺魁,任何阻挡在我们面前的修士都是敌人,我们会用最有力的手段将他们碾碎。所以在这里奉劝大家一句,如果无异于最终目标,要早些说明,有道是当场不让步,举手不容情,如果伤了谁,再次先道个歉。”
樊阳用这种平淡的语气讲述了一件极为霸气的事情,期间的反差让很多在场的修士没反应过来。玄无极却起身来,开始鼓掌。他带头鼓掌,所有人都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幻夜却撇了撇嘴,不屑地哼了一声,对陈云生说道:“一会儿你上去的时候也要这么嚣张,把他们气焰压下去。不过这两个人一个是土行的灵根,一个是木行的灵根,都是不世出的人才,如果遇到一人,可以尝试交手。”
“如果同时遇到两人呢?”陈云生问道。
“避开他们,不要做傻事。”幻夜的声音变得严肃,陈云生知道这不是玩笑,而是警告。他相信这位化神的修士有这份眼力,可以看出两人真实的战力如何。他轻轻点了点头。
在掌声中,樊氏兄弟完成了他们简短而嚣张的宣讲。接下来元主左无畏的弟子侯自直登台。这位身材如同他师父一般伟岸的修士身上披着一件古铜色的铠甲,走在路上时发出锵锵的响声。
第七十五章 入围
侯自直站在台上,用浑厚而嘶哑的声音说道:“在下侯自直,家师是左无畏。在下秉承家师之理念,万事一往无前,不畏艰险,所以这次天佑盛典必然会全力以赴,胜败与我无关,我只求倾尽全力,希望我的对手们不要让我失望。”
侯自直说得极为恳切,可言语之中隐隐有一股卓然的傲气,不似薛氏兄弟那般嚣张,却也霸气十足。
幻夜对陈云生说道:“在里面见到侯自直的时候一定要十分的小心,这次入围的所有弟子之中,唯独这个人我看不透,他身上仿佛带着一种不似金丹修士的感觉。”
“难道他隐藏了自己的修为吗?”
幻夜摇了摇头,道:“左无畏的性情我是知道的,如果让他弄虚作假比杀了他还难。只有一点,这个姓候很有些本事,你一定要敬而远之。”
“如此这般,我又如何能夺得头筹?”陈云生不解道。
幻夜道:“只要你顺利地到达须弥塔就有希望。须弥塔经过了特殊的布置,一共八个方向,不同方向进入的修士会走不同的路径到达塔顶。如果你比他快,那么赢的人就是你。”
“塔中到底有什么?难道是高阶修士在其中埋伏吗?”
幻夜笑了笑,道:“不是,塔中多半不会潜伏人。上一届盛典之时,须弥塔中放进了不少灵兽,折腾得那些修士够呛。总是不会容易就让你们登顶就是了。”
“如果说所有入塔的人都没能登顶,那怎么办?”柳晓山插嘴道。
“不怎么样。我印象中,有很多次天佑盛典是没有胜者的。这个盛典也并非一定要角逐出一个胜者。”幻夜平淡地说道。
就在三人交谈之际,台上宣讲的人又有了变化,杨碧落登上了石台。这个女人在气息宫早就家喻户晓,以至于她一登台,四下里顿时响起了激烈的掌声,还有不少呼啸声。
杨碧落娇俏地站在台上,清脆的声音响起,“承蒙师父抬爱,让小女子代替诸多位师兄师姐出战天佑盛典,自从接受这份重任,小女便诚惶诚恐。面对诸位同门高手,不敢自矜,唯恐辜负师父厚望。但是,这次出战,小女不求折桂。”
杨碧落话锋一转,众人哗然,不求胜那还参加盛典做什么?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打楚殇的脸吗?
“大家没有听错。我要报仇。要让那个令师兄蒙羞的人付出代价。我的仇人就是幻夜元主的门人——南天。姓南的,你要小心了,本姑娘对你手下不会容情的,我要让你死。”杨碧落一脸肃杀,眼眸上中却带着一丝雾气,纤手抬起,指向陈云生的方向,任谁都看到都又怜又恨。
杨碧落这一番陈词,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陈云生的身上,他感到一股火辣辣的热量在自己的浑身游走,十分的不舒服。这些目光多半不是善意的,杨碧落的美丽和娇小让自己永远处于被伤害者的位置,而他自然而然的承担起所有负面的角色。
在寻常人眼中,这样惹人怜爱的女子都欺负,还真不是人了,再加上陈云生那张不讨人喜欢的假面,三两颗假作的黑痣,他就更如过街的老鼠。
幻夜轻轻地笑道:“哟,讨债的来了。对这个女人你也要小心一点。她可是气息宫的女神,一呼百应。”
陈云生叹气道:“她也是高手吗?”
幻夜笑着摇头,道:“早晚你们会交手的,应该不会比玄无极和左无畏的徒弟更厉害。不过她应该会带着一票人入围,同时会有一群自愿的追随者入围。此外,我是还担心你把她打坏了楚殇不会放过你。楚殇的性情想必你也见识过了,护犊子的性格让我都头疼。”
柳晓山一旁嘟嘴道:“还不是你给我们找的好差事,现在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云生进去真的危险了。你有没有隐匿修为的方法,让我也跟着去吧。”
“小丫头别胡思乱想。这在场的人之中有三个化神的天仙,其中玄无极的修为比我还高,你怎么会瞒的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吧。”
陈云生牵住柳晓山的手,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的那些本事你还不清楚吗?如果动真格的,这些人还真不一定能够伤到我。”
柳晓山淡淡笑道:“吹牛皮吧你,那东西拿不拿的到不要紧,关键是怎么进去,怎么出来,你的太白峰上还有一堆人等着你呢。”
陈云生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此时台上之人又换成了皇甫嵩,他指着陈云生的方向说道:“现在有请幻夜元主的弟子,南天登台。老夫也很好奇,他究竟怎么得罪了碧落师妹。”
再次被众人的目光包裹,陈云生的不适感似乎又加重了,他仿佛是一只在粘稠液体之中游泳的鱼,走的每一步都很费力,花了很长时间才来到石台之上。有几个不屑的修士开始打着口哨,表达自己的不满,可是碍于幻夜的威严,倒是没人敢说什么。
面对数万修士投来的不善目光,陈云生舔了添嘴唇,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说话。
“感谢幻夜,不,师父大人给我这个机会。”
陈云生第一句话就险些说错,无论在任何场合,任何门派,直呼自己师父的姓名都是不敬的。看台上爆发出一阵奚落的笑声,陈云生知道自己被当成了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傻子,这是他要的效果。
方才杨碧落的那番话成功的让他成为入围修士的公敌,虽然他对自己的本事很有自信,却不敢忽视群体的力量。而陈云生能做的就是示弱,让别人看到自己弱小,甚至白痴的一面,这样能有效的让对手放松警惕。对于他这个经历过那么多生死磨难的人来说,当然不会被几万人的目光所震慑。
可他清晰的看到,楚殇并没有笑,那双细长的眸子正紧紧盯着自己,一旁的杨碧落也是如此,显然自己的示弱并没有让这两个人麻痹。楚殇是和自己交过手的人,他相信自己已经给对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关于杨师妹的怒气,我想说这是一个误会。不过我仍然会全力以赴的。”
说了一句逻辑有些不连贯的话之后,陈云生灰溜溜地走下看台,他低垂着脑袋,真如一只斗败的公鸡。此时闲言碎语仿佛海潮一般将他吞没,可他并不在乎。
当陈云生来到自己的位置之时,幻夜冷淡地说道:“从哪学来这么多做作的东西,飞云子想必不会教给你这些。”
陈云生没有看对方,盯着远方说道:“有时候生活会教会人很多东西。譬如这种言不由衷,或者说伪装。”
冗长的入围仪式进行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皇甫嵩宣读了一份规则,陈云生只记住了几项,不许使用任何遁光,不许使用任何法器飞空,不许对已经认输的人出手,慎杀戮。二十只队伍各自站在石台的前方,陈云生身后只有一个俞大猷。两人相互看了看,凭空中生出一种悲壮的意味。他仔细看了看,二十只队伍平均每支队伍有十名修士,这样一共有两百名修士进入这片区域。真如幻夜所言,并不是说有人都是金丹修士。
人们鱼贯进入看台后面的一扇门。这扇门之后就是那方圆两百里的猎场。进入核心区域的人有一炷香的时间不能相互攻击,否则会被请出。
陈云生进入大门的时候注意到四周有一些身穿黑红相间劲装的修士,看样子应该是气息宫的眼线,这些人监控了天佑盛典的全过程。
陈云生从核心区域的南面进入,对于他来说,须弥塔在正北方,而他却没有选择直线距离。转而走向东方,而俞大猷老实地跟在后面,好像一个忠实的仆人。两人压低身形在密林之中狂奔,不一会儿,四周就看不到人影了。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陈云生停住脚步,指了指林木深处的一个天然岩洞说道:“我们暂时在那里避一下,有人追上来了。”
俞大猷一愣,他可没感知到有人接近。两人躲入山洞,长时间的狂奔让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不顺畅。陈云生盘膝打坐,一边放开神念探知四周的情况。
不多时,三个修士结伴跑过,他们的速度很快,看样子用了什么增加速度的法符。俞大猷正打算出去,却被陈云生拉了一下,“还有人,慢点。”
一群五名修士接近了这片森林,五人奔到这里之后有些气喘,不欲再往前走,几番商量之下,发现了陈云生所处的岩洞,五人一边说话,一边向那岩洞走来。
陈云生神念在五人身上扫过,发现两人是金丹修士,另外三人是筑基修士。他对俞大猷使了一个眼色,这个憨厚的汉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沿着山壁绕到五人的身后,由于隔着重重的树林,距离也远,五人并没有发觉。
五个人停在山洞前大约十丈远的地方,陈云生暗道不好,急忙向前冲出,果不其然,这五人随手放出五道下品的雷符,五条闪电如同扭动的蛇射入山洞之中。五人显然没有预料到山洞中真的有人,他们释放雷符只不过是谨慎而已。
第七十六章 首战
陈云生身子在半空中就完成了掐诀,两道手腕粗的元磁线裹住了两名修为最差的修士的脚踝。那元磁线宛如扭动的波浪,这两人被重重抛在一棵大树上,顷刻间失去了知觉。
另外一名筑基修士正打算动手,却被陈云生随手射出的一道惊雷击中右胸。陈云生不欲伤他性命,所以手下留情,可饶是如此,他胸口仍然留下一个手腕粗的黑洞。
两名金丹修士到底修为要高了很多,两道寒光从他们天灵迸出,刺向陈云生。陈云生手腕一翻,数道金灵丝挡住那两柄飞剑,一串灿烂的火星闪过,他身体落在地上。
两名金丹修士正准备施展更加犀利的攻击手段,突然其中一位的身后多出一个黑色的人影,正是俞大猷。此人手持着利斧,却没有用锋芒毕露的刀锋砍对方,而是用斧子的背部。可这么大一坨金属疙瘩敲在背上,也好不到哪去。
那修士踉跄地向前跌出了几步,一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当即晕厥过去。五名修士顷刻间只剩下一人,全部时间加在一起只有两息不到。
陈云生朝俞大猷点头致意,对他出手干净利索表示赞赏。同时对那个陷入恐慌的修士说道:“还不束手,难道要我们同时夹击你么?”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这个来自于锐气堂的修士当即将手中的飞剑丢在地上,高呼一声,“认输,我认输。”
就在这个时候,土地中突然蹦出两个身着红黑条纹劲装的修士,对那个修士说道:“认输的跟我们走,由我们将你带出这片区域。”
两名暗中维持天佑盛典正常运转的修士和那名认输的修士将地上四名受伤的锐气堂修士连拉带拖地带出了这片围场。
陈云生看着他们的背影说道:“没想到这群人的效率还这么高。”
俞大猷道:“他们真的很弱。”
陈云生撇了他一眼,说道:“万事小心,这只是刚刚开始,后面的危险还多着呢。”
进入围场的首战以两人默契的配合而取得了胜利。修士间的斗法如果算上外在的因素,那么会很快分出输赢。
两个人走走停停,一路之上不敢走的太快,即使是陈云生这样的阵道大家也必须时刻提防着作壁上观者的暗算。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一天时间他们走了有一百里,由于并不是直线,此时距离核心的须弥塔还有一半多的路程。俞大猷坚持晚上赶路,被陈云生拒绝了。即使修士有很多手段可以探知四周的情形,可什么也不如双眼看得真切。
两人找到了一处肃静的山壁,由陈云生施展火龙术硬生生在坚硬和石壁上开凿出了一段长约数丈的大坑。两人将地面稍微平整了一下,铺上了一些枯草,安静地在其中休息。
这一夜乌云蔽月,婴儿巴掌大小的雪片簌簌落下,陈云生盯着洞外那徐徐的密林,心中有些思念柳晓山。这种感觉很微妙,是他和女子在长达两年的时间内形影相依而形成的。
俞大猷是粗人一个,自然不懂陈云生的心思,一个人躺在枯草之上,倒头便睡。陈云生也缓缓闭上的眼睛,盘膝打坐,养精蓄锐。
树林中一片寂静,只有落雪的声音。
突然,陈云生睁开了眼睛,下一息,俞大猷猛然间坐起,正欲喊叫,就看到陈云生将手指贴在唇上。
两人眼神经过简单的交流之后,便分头离开洞穴,一个向东,一个向西。陈云生用元磁托住自己的身子,如同一块云彩一般在密林之中漂浮。俞大猷没有这份本事,可他的双脚在雪地上也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就在两人离开洞穴不久,两道黑影突然从山壁上跳了下来,其中一个人骂道:“晚了一步,让他们跑了。”
另一个人说道:“看清楚几个人了吗?”
“不知道,好像是两个,树林太密了。”
“我们不如今夜就在这里休息。我看他们跑了八成是不会回来了。”
“你不怕他们暗算你吗?”第一个人说道。
“师弟多虑了,你我是精气堂首屈一指的王牌,除了那几个元主钦点之人,谁能奈我何?”师兄傲气地说道。
“师兄,你说我们放着天佑盛典的正事不干,偏偏去替人家出头干什么吗?”
“师弟别说了,若在平时,你就是想帮人家出头,他们也未必看我们一眼。这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听到他们议论打算偷袭这两个人,如果我们能替他们提前解决掉对方,岂不是甚好。那姓南的也不长眼看看,居然敢欺负我们气息宫的女神,当真不想混了。恐怕现在所有入围的修士都视他为眼中钉。”
“咦,师兄,你,你身后好像有人。”
陈云生距离那个师兄还有十丈远的时候开始施展元磁,一只大手抓住那个师兄的后脖领子,重重摔在一棵大树上,树上的积雪疯狂落下。紧接着他冲到那人身前,麒麟斩滚烫的刀锋直抵那人的咽喉。
而俞大猷也用自己的飞斧抵住那个师弟后颈,他不如陈云生力道掌握的好,刀锋已经割破了那人的脖子,流下几滴鲜血。
原来两人探测到有人要来,并没有走远,在附近的黑暗之中潜伏,待两人放松警惕之后,突然袭击,兵不血刃制服两位精气堂的修士。
“你们还打算斗吗?”陈云生看着自己刀下的修士问道。
“你,你们是谁?”那个修士有些结巴地说道。
陈云生手上微微注入灵元,刀光逐渐亮了起来,红色的光芒中,自己那张丑陋的假面格外显眼。
“你就是那个南天!”那位师兄喊道。
俞大猷笑道:“看来你很出名嘛!”
“没错,我就是你们一直想教训的那个南天。如果想打,我不介意重新来一遍,只不过不能保证你们仍然活蹦乱跳。”陈云生寒声说道。
“这个,嗯,我,我们认……”
那个修士刚想认输,可那个字偏偏没有说出来的时候,突然从山崖上飞下两枚中品的火鸟符。用符的人手段极其的高超,那两枚火符的速度非常快,再加上那人放符的时候距离他们很近,让陈云生猝不及防。
他下意识抓住那名修士,向一旁跳去,热浪瞬间将他吞没。陈云生感觉身上的衣服仿佛都被烧着了。他身体在空中翻转的时候,轻轻打出三道手腕粗细的惊雷,同时麒麟斩在身前护身。
当他落地的时候,才发现身后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他手上的那个修士体如筛糠,两股战战,根本无法站立在地上。
这时俞大猷一脸灰土地从一棵树下冒出头来,狼狈地朝陈云生这边走来,同时骂骂咧咧道:“这是要杀人的节奏啊,不是说点到即止,可以认输吗?”
“这一定是楚殇元主的门人,没错只有他的人才会如此精到的施符。”那个被陈云生救出的修士颤巍巍说道。
陈云生没理他,问俞大猷道:“那个人没救出吗?”
俞大猷默默地摇了摇头,嘟囔道:“老俞自己都差点死在那团火中,哪有第三只手救人。”
陈云生轻轻叹了口气,转头问那个修士,“你确认这是楚殇的门人所为?”
那人点头如捣蒜,“没错,真的是他们做的。他们一出手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连我们都不放过。”
“这你倒是冤枉他们了,他们眼中只有我,你们不过是空气而已。”陈云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也太狠了吧,都是一个门派的同门,至于吗?”俞大猷不忿道。
陈云生看了一眼那个心神不宁的修士,道:“你还打算接着深入下去吗?如果是这样,我今天可以放你一次,下一次遇到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不过奉劝你一句,这次天佑盛典已经变味,想活命地早点退出吧。”
那位修士点了点头,说道:“我,我认输。我要退出。”
他说完没多久,一棵大树后面走出了一个年老之人,身穿黑红的短衣,也是气息宫潜伏在围场之中的监视。老人一边走向那个修士,一边喃喃自语,“这届淘汰的真快,已经有七个人退出了。”
那位修士见到老人,仿佛见到亲人一样,指着一旁仍然燃烧着的火焰说道:“我师弟被他们杀了,他们不是在斗法,而是想要杀人。”
老者一脸怜悯地看着他,冷静地说道:“走吧。楚殇元主你惹不起,不想死就安静一点。”
俞大猷负手看着两人消失在夜色之中,感慨地说道:“如果你不惹那个什么元主,我们的日子还好过一些。这楚殇也太促狭了。为了一点嫌隙便要杀我们而后快。”
陈云生蹙眉道:“这些手眼通天之人何曾受过这样的气,他若不杀我恐怕难出这口恶气。就算他并没有杀我的心,那些平日里比主人还凶恶的爪牙,早就恨我入骨了。可我这人也偏偏有两根梗骨,他想玩,我们就陪他玩个痛快。”
第七十七章 混战
俞大猷看着陈云生略带狰狞的面孔,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一样,期期艾艾地说道:“你不是开玩笑吧?”
陈云生冷冷笑道:“当然不是,我们走吧。”
两人在风雪之中上路,回到那处开凿的岩洞之中。陈云生在四周布下了一座较为复杂的四象法阵,既然对手出手不容情,他也么必要客气。
弄完一切,他转身回洞,看到俞大猷已经沉沉的睡去了。陈云生闭上眼睛,靠在山壁上,也慢慢睡着了。他昏昏沉沉仿佛做了一个梦,梦中他见到了幻面,那个让他恐惧的恶魔手持一颗鲜红的心脏,递到他眼前,让他吃上一口。
这时候陈云生骤然睁开了眼睛,原来四象法阵发动了。
陈云生猛然坐起,手上打出一道法诀,只听洞外发出一阵凄厉的惊雷声,紧接着有人惨叫一声,在静夜中传出去好远。陈云生连看也不看,连连施展法诀,树林之中一会狂风大作,一会金风瑟瑟,伴随着人们惨嚎的声音,方圆数里之内都可听到。
陈云生收了法诀,并没有走出洞去,仍然闭目养神。这时在一旁看了许久的俞大猷忍不住问道:“你真的确信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陈云生没睁眼,说道:“你见过死人还会回来吗?”
俞大猷不吭声了,躺倒接着睡觉。这一夜如此有三次之多,天亮之后,两人走出山洞。陈云生一生不吭地收拾阵旗,阵桩等布阵之物。虽然有心里准备,洞外狼籍的景象让俞大猷吃了一惊。
到处都是木屑,土地上坑洼不平,已经没有完整的白雪了。外翻的黑色土地上不时有一滩滩黑紫色的鲜血。没有完整的人的尸体,倒有不少断肢残臂。
俞大猷张开大嘴,吃惊道:“昨天晚上你杀了多少人?”
陈云生指着这方圆三里的地域说道:“昨天一共三拨人想要偷袭我们。当他们接近法阵的时候,我曾经释放了一个禁制示警,不过他们并非冲着天佑盛典的宝物来的,否则在连连折损人手的情况下为何还发狂向我们冲来?”
“你觉得这些人是楚殇的人还是玄无极的人?”俞大猷学着陈云生的样子,尝试提出问题。
“不知。也许都不是,这些人可能就像昨晚那两人一样,听到杨碧落的指责便对我们下了杀心,却不想身死于此。只能说他们过于愚蠢。”
“这么看来,我们真正的对手还没有出现呢。”
陈云生看着俞大猷说道:“如果遇到危险,你可自行逃命。”
黑脸汉子倔强地摇头道:“我俞大猷从来就不是逃兵,我要跟你到最后一刻。”
陈云生点了点头,对于这个萍水相逢的人颇为感激。心中生出些许亲近感。两人向北行去,一路之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到了中午的时候,行了约有五十里。
两人靠在一棵大树上暂且休息一下。一路上虽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可是那根弦总是悬着,心神总是有些疲惫的。
“没想到你手下功夫很强嘛。”陈云生看着俞大猷说道。
黑脸大汉咧嘴笑道:“这个自然,我,我在神力门可是教头。就算神力门是小门派,可教头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你是怎么走上修士这条路的?”陈云生饶有兴趣地问道。
“修士之路?”俞大猷脸上闪过一丝不同寻常的表情,“我是个粗人,从小就没读几年书,一年家中大旱,父母实在养活不了我,便将我卖给一家道观做杂役。而道观的主事曾经修行过一些时日,看到我身上肩负灵根,便将我收下做了徒弟。这就是我入道的经历。”
“你师父现在还好么?”陈云生不知为什么,突然问到了这句话。
俞大猷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道:“早死了。寿终正寝。”
陈云生觉得诧异,对方的表情告诉他,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便深问。时值冬日,太阳白花花的却没有什么温度。两人在树下稍歇片刻,正打算启程,突然从树林中闪过一个身影。
陈云生和俞大猷警觉地站起身来,等那人来到近前,陈云生感到后背一寒,原来正是自己的死对头,杨碧落。小女子身材苗条娇俏,一双眼睛却满是杀气,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柳叶刀,刀锋闪烁着一层锐利的锋芒。
“只有你一个人?”陈云生问道。
杨碧落怒视他,答道:“杀你还用几人?本姑娘一人足矣。”
“你我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用得着非要我死么?”陈云生一边说,一边祭出了麒麟斩。
“废话少说,动手吧。”
杨碧落宛如一抹惊鸿,手上柳叶刀光芒四射,劈向陈云生,纠结起一阵旋风。陈云生手中的麒麟斩横起,硬挡了对方一下,他手腕微微一颤,这小女子看着娇小,手上的力道却不小。
那柄柳叶刀从杨碧落手上飞出,围着他划了一道弧线,刺向陈云生后背。麒麟斩一分为二,一柄向后,挡住柳叶刀,一柄向前,刺向杨碧落。
此时女人的手上突然绽放出一抹青碧色的光芒,那是施法的光芒。陈云生暗中一惊,不掐诀便施法,这是纯净的木灵根持有者所特有的权利。杨碧落手臂突然暴涨,变作一根粗大的树藤,将刺向她的麒麟斩包裹在树藤之中。
刚开始麒麟斩释放出的光热尚能将杨碧落手腕幻化的树藤斩落,剖开,可到了后来,却被树藤死死地缠绕在其中。那树藤并没有停止前进,而是直接刺向陈云生。
他急忙向后跳去,简单的法诀之后,释放出了十余只火鸟。金黄色的火鸟自行寻找树藤的脆弱之处,然后炸裂开来,一阵浓烟冒起。
杨碧落手腕一挥,那些树藤全部消失,她手中握着陈云生的麒麟斩。女子手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陈云生只觉得麒麟斩仿佛被强行和自己的神念割裂开来。杨碧落的手按在刀柄上,麒麟斩上的光泽逐渐黯淡下来,最后彻底熄灭。
“封印?”
陈云生唤回身后的那柄刀,直勾勾地盯着杨碧落。
女子咬了咬牙,手腕一挥,方圆一里之内,土地开始颤抖,无数绿色的嫩芽从地上冒了出来。
陈云生曾经见识过江雪芹施展木行法术,对于从地下冒出的树枝藤蔓有种天生的恐惧。看到杨碧落满眼仇恨地施展法诀,知道若让这个女子全部施展出来,一定非常难以对付。
他急忙打出一道魂诀,颤栗。杨碧落看到陈云生手上微有动作,脸上露出一抹嘲笑,早有准备地丢出一道法符。淡紫色的符箓在空中爆开,一层紫色的光膜将女子罩住。陈云生那道魂法击中光罩,顿时散去,根本无法侵入。
“断魂符?”
陈云生只在典籍中看到有这种符箓的记载,却不曾亲眼见过,这种符箓如同金刚符一样,也是一种防御性的法符,只不过防御的对象是魂法罢了。由于震旦一界修炼魂法的修士较少,所以炼制这门法符的人也不多。看起来是楚殇特地为他的徒弟准备的。
此时,一旁观战的俞大猷看到了陈云生的劣势,正打算动手,突然从树林之中射来一道雷符。宛如手腕粗细的闪电击中了他身旁的一棵大树,那树被击得拦腰而断。
紧接着一柄飞剑从树林之中射出,直奔俞大猷的心脏而去。他只得挥动飞斧挡开飞剑,和那位隐藏在树林深处的修士斗在一处。
陈云生隐约感觉有些不妙,他运转元磁,将俞大猷拽起,和自己一同升到树梢的高度。放出神念,扫过方圆五百丈,他识海中顿时出现了二十多个修士的若隐若现的灵气。这些人要不就隐藏在积雪,要不就隐藏在树冠之中,就待时机成熟,一举将自己拿下。
“看来他们早有准备。”
陈云生萌生遁意,没必要和对方在这里死磕。就在此时,脚下树林中的杨碧落身子如风一般飞了起来。
陈云生一愣,这女子明显违反了天佑盛典的规则,不准使用任何遁法。可四周并没有看到有人出来干涉这件事情。杨碧落快速接近陈云生,手中的柳叶刀划出一道刀芒,斩向陈云生。
感觉到身周的空气明显被这道刀芒所震动,陈云生随手抛出了那块不知名的玉璧。这块玉璧对别人来说是一块死沉之物,对如他这种元神强大之人却不算什么。玉璧灵活地挡在他的身前,释放出一抹淡绿色的光芒。
刀芒击中玉璧,“叮”的一声,只不过让那块玉轻轻颤动了。陈云生双指一指,那块玉豁然砸向杨碧落。女子横刀去砍那块玉璧,再次发出一声如击钟磬的声响。
那块玉仿佛天生为如此攻击而生,不仅速度极快,威力也不小,一撞之下,居然让杨碧落身子后退了不少。陈云生一手操纵元磁将那柄被封印的麒麟斩抄起,一手再次操纵那块玉璧砸向杨碧落。第二下之后,女子不由得下降了三丈的高度。
第七十八章 须弥塔前
陈云生一道法诀打出,那块玉璧再次高高飞起,此时四周埋伏的修士按耐不住,纷纷跳了出来。此时麒麟斩已经被元磁卷到半空中,陈云生的玉璧第三次砸在杨碧落的刀上,硬生生将她敲到满是绿色藤蔓的地面上。
陈云生收了两柄麒麟斩和玉璧,十指跳动,施展魂法影迁在身前划开一条黑色的空间裂缝,步入其中,而后凭空消失。
二十几个修士外加杨碧落呆呆地望着那快平静如常的湛蓝色天空发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陈云生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
陈云生再次出现的地方距离杨碧落的包围圈约有一里远,两人刚刚回到这片空间便发足狂奔。楚殇派遣的这二十多位修士各个都在金丹修为以上,若一起动手,陈云生还真的有点害怕。
俞大猷一边跑,一边赞叹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方才那是空间裂缝吧,居然能安全的步入其中,然后又毫发无损地走出来,老哥哥还真是佩服你了。”
陈云生听着对方流利地谈吐,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俞大猷,你的结巴也好多了。”
俞大猷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我一激动的时候就有些结巴,在幻夜元主的面前总是紧张,所以才结,结巴的。”
两人不时交谈几句,一路向北,连续奔跑了三个时辰,此时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沉沉的暮色之中,须弥塔顶也不知是什么宝珠,释放出宛如月亮一般的光华。
陈云生停下脚步,指着一片浓密的灌木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不往前走了。”
“为什么不?须弥塔近在咫尺啊。”俞大猷不解道。
陈云生盯着塔顶那颗璀璨的珠子说道:“你不觉得如果在须弥塔附近设伏的话会很有效率吗?”
俞大猷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不过有人在这里设伏吗?他们为什么不进塔呢?”
“也许他们的目的并非是最终的胜利。这些都是我猜测的,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真正的考验应该在须弥塔内。”
俞大猷拽出飞斧,在灌木中清理出一块平整的土地,盘膝坐在那里开始运功。而陈云生依然谨慎地在四周布下四象法阵,又在四象法阵的基础上布下了一重幻阵,阵眼当然就是那块幻尘宝鉴,此物在他的纳虚戒中几乎都要被遗忘了。
就在陈云生几乎要进入入定的状态之时,突然从须弥塔的方向传来一声惨叫,叫声极为凄厉。他睁开眼睛,又闭上,一切都如他所料,真的有人在须弥塔附近设伏,等待入彀之人。从嚎叫的惨烈程度来看,那个中了圈套的人已经死掉了。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也许是那个幻阵起了作用,一夜之中并没有修士来打扰他们两人。陈云生收起了所有布阵的法器,和俞大猷准备上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缓慢的从树林之中走出,他身上的盔甲声音隔着老远也能听到。
“侯自直!”陈云生惊呼一声,甩头向身后的密林看去。
只见身材高大的侯自直正缓慢地向自己这方走近。陈云生和俞大猷相互看了一眼,两人自然分开,形成犄角之势,面对幻夜点名警告的角色,他实在无法小觑。
侯自直面对陈云生和俞大猷的敌视,脸上露出一丝坦然,“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们也许是对手,但不需要在这里动手。”
“你打算干什么?”陈云生警觉地问道。
侯自直笑道:“你们在这里待了一个晚上,应该比我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这种事情,我是很反感的,所以想和你讨论一桩合作。”
“合作?难道你想和我们一起将前方设伏的人捉出来?”陈云生问道。
“没错”侯自直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这种笑容让陈云生觉得很亲切,他实在不愿和这种人为敌。不过他仍然不能就此相信对方,“你为什么想要把他们揪出来?相信你若强行突破,应该没人能拦得了你。”
侯自直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天佑盛典原本是为感恩岩火古神的恩泽而设,却不想成为少数人倾轧的工具。这里应该只有尊重和竞争,不应该有仇恨和暗算。前面隐藏在密林中的人显然违背了岩火古神的精神,违背了那熊熊不熄的正义之火。他们理应受到惩罚。”
说吧,侯自直伸出一只大手,等待陈云生的同意。
“说得好!”俞大猷脱口而出。
陈云生没有拒绝对方的理由,毕竟他也要进入那座七层的须弥塔,多一个帮手,何乐而不为呢。
“我答应你。让我们一同闯关。”
他将手和侯自直握在一起,感受到对方手掌上传来的热量,看来此人也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物。
就在此时,两个温和的声音一左一右的响起,“候师兄光明磊落,让人佩服,这件事情不如算上我们两个。”
这两个声音陈云生只听过两次,却刻骨铭心,这两个人正是樊氏兄弟。果然两个年轻人宛如幽灵一般从树林中飘出,他们身后在暗处潜伏着十余个修为不低的金丹修士。
侯自直双手一拍,朗声道:“来者不拒。”
陈云生原以为在须弥塔附近设伏的人不是这两兄弟就是那个号称要取自己姓名的杨碧落,现在可以排出两兄弟的可能性了。
樊明接着说道:“我们合作只是暂时的,一旦到了塔中,再次相遇就是对手,我们可是很想将昨日晚上那场未完的斗法结束。”
听到这话,陈云生当即明了,为什么樊氏兄弟和侯自直几乎同时出现,原来他们在昨晚已经交过手了,从两兄弟的态度来看,似乎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侯自直裂开古铜色的大嘴,笑道:“好啊,早晚都会见分晓的。”
樊氏兄弟一招手,他们身后顿时多了十几个金丹修士,一个个灰头土脸,看起来昨天晚上和侯自直交手的过程中吃了点亏。
就在众人打算出击的时候,一阵淡淡的香气从树林中飘出,闻到这股气息,陈云生不禁微微蹙眉,来的人非是别人,正是那个破裤子缠腿的杨碧落。
这小女子气势汹汹地从树林中冲了出来,她身后那二十余个跟班也是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杨碧落似乎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遇到陈云生,看到他的第一眼,顿时激起了自己强烈的复仇心,举起手中的柳叶刀就要开打。
侯自直怒道:“杨师妹,你想干什么!”
杨碧落被这一声怒吼震慑,四下里看了看,说道:“怎么?你们和这个姓南的狼狈为奸了吗?”
樊阳笑道:“师妹误会了,我们只不过暂时达成协议,将须弥塔附近埋伏的修士清理干净,在塔内论高下。这是很公平的一个决定。在此期间,恐怕不能让你对他出手。”
杨碧落怒道:“也罢,就让他多活几个时辰。是谁这么缺德在此地设伏?如不才,小女子也愿意加入你们。”
侯自直看了看几人,笑道:“如此甚好,我们四个元主的门人都凑齐了一定打的那人屁滚尿流。”
“我也很好奇,谁真么大胆居然敢做这种事情,我敢说,一会儿过去,我们不用动手,他就会跳出跪地求饶。”杨碧落骄傲地说道。
看到杨碧落自然的表情,陈云生将她也排除了嫌疑,如果不是她,那还有谁明目张胆地敢在须弥塔附近埋伏呢?按照幻夜的说法,不是所有的堂口都会暗中归附于这四个元主么?
陈云生低头沉思这件事情,此时侯自直已经大步流星向不远的那座巍峨须弥塔走去。樊氏兄弟紧随其后,他们身后的那十几个修士四散分布开来。杨碧落走过陈云生,带着嘲笑地说道:“不敢去吗?如果害怕就在后面等着,待本姑娘铲平那龌龊之人,再来收拾你。”
陈云生抬起头,盯着杨碧落那骄傲精致的小脸,看着他们奔向那座高塔。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按理说如此强大的阵容,他真的不应该有任何的不安才对。
数十个修士拉开大网,逐渐接近须弥塔,陈云生坠在后面。这和他平时的风格不像,俞大猷似乎有些鄙夷这种做法。第一批修士已经来到须弥塔底,苍白色的塔基上布满了白雪,上面不时点缀着一些鲜红的宛如珊瑚一般的珠子。陈云生知道,这就是昨天晚上修士的鲜血。
四周极其安静,仿佛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侯自直负手而立,樊氏兄弟则不停在风雪中行走,似乎在寻找什么。陈云生停在距离白色高塔二十丈远的地方停止向前,他强大的元神告诉他,有两股极其强大到肆无忌惮的灵元在白塔后的密林之中。
就在他想要告诉大家树林中的情形之时,突然有两条粗约丈许的巨大木藤从树林中窜出。木藤的顶端那锋利如刀的尖端轻而易举地戳穿了一名金丹修士的丹田。他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震成两段,鲜血和内脏一起喷了出来。另一名修士的头颅被直接爆掉,一股鲜血喷了一丈多高。剧烈的震动让树冠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第七十九章 围攻
突如其来的惊变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慑,那两条粗约丈许的藤蔓如同两条灰白的大蛇,不断翻滚着,尖端那抹鲜红仿佛再向人们昭示着已经有两条鲜活的生命陨落于此。
侯自直一声大吼,身上的战甲爆发出一层古铜色的光芒,他手中多了一柄长约丈许的大刀,刀锋映着霜雪,让人不寒而栗。他身子虽然魁梧,却快如灵猿,几个起落便跳到一根翻滚的藤蔓之上,双手抡起大刀,用力戳下。长刀刺中藤蔓,一股绿色的汁液从刀口中冒出。并且有一股白色的雾气伴随着汁液冒出。
侯自直双臂角力,长刀随着他的身体向后斩去,硬生生将那根直径约丈许的藤条从中破开。一声惨烈如野兽的嚎叫从树林中发出,仿佛那藤条是有生命的一样。
樊阳和樊明两人联手,一人施出十条火蛇,一人施放出十条冰蛇,那根藤蔓被烧焦之后,又被十条冰蛇戳成了筛子,软塌塌地跌倒在地上。
就在此时,树林中寒鸦骤起。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林中闪出,寻常人的眼睛几乎很难把握此人的速度。他一出手,一道尖锐的木锥从手掌中射出,直直穿过了一名金丹修士护体的玄铁盾牌,继而刺中那人的胸口。
虽然没有马上致命,却令那修士失去了战力。那个白衣人一挥手,手中多了一道枯藤一般的鞭子,鞭子上都是如同獠牙般的倒刺。鞭子甩动的时候割裂空气的声音,仿佛鬼哭神嚎,极为刺耳。
鞭子自动伸长,甩向一名修士的喉咙。这修士惊魂未定,居然忘了防御,就在鞭梢即将扫过他喉咙的时候,一柄赤红的长刀挡住了鞭子。正是陈云生的麒麟斩。
“啪”的一声脆响,那鞭子迅速折回,削中另一个修士,那修士的身体连同手上的法器都被削为两段。滚烫的鲜血冒着白烟流淌在白雪之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混乱之中,所有修士都将本命法宝祭出,一时间飞剑横飞,道术纵横,那道白色的身影仿佛一个幽灵一般在飞剑和道法之间穿梭,不时出手便是一条人命,面对毫无战队攻守经验的修士,他如入无人之地。
侯自直一声大吼,“大家先退下,形成战阵,待我战他。”
原本悍不畏死的修士们如蒙大赦,一个以须弥塔为中心的宽敞区域瞬间便成型。地上一片狼藉,除了白雪和鲜血之外,还有方才打斗之时翻起的泥土。
侯自直站在众人前面,挺胸昂头,分明是一个领袖的神态。他的对面是樊氏兄弟,而杨碧落也不甘示弱地站在人群的前面。陈云生和俞大猷并排站立,论起修为,他们两个都是金丹上品,都算人群中修为较高的。
在五人的外围是三十多个金丹修士,一个个手持本命法宝,大口地喘着气,白色的哈气不时从他们口鼻中冒出。这个阵势的形成,让中间那个白衣人稍稍安静了一些。他睥睨着四周有五个金丹上品修士领衔的一众修士,冷然地笑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你是谁?”侯自直怒视对方,问道。
“自然不是你们气息宫的人。”那位身穿白衣,身材魁梧的修士冷笑着说道。
“不是气息宫的人那就是外人。外人潜入气息宫的重地,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侯自直铿锵地说道。
白衣人手中的长鞭在地上缓慢地画着圈,平心静气地说道:“凭你们,似乎还差点吧。”
说罢,他释放出一股凌然的霸气,四周的积雪围着他飞快的旋转,面积越来越大,最后发展到方圆十丈的距离,宛如一条雪龙。
“他是元婴修士!”陈云生说道。
樊明说道:“你不要得意,虽然你是元婴修士,可这方圆两百丽之内有我们气息宫不少元婴修士坐镇,早晚会杀死你。”
那人哈哈大笑,道:“笑话,你以为昨晚的惨叫是谁发出来的?如果我猜得不错,气息宫负责镇守须弥塔的是锐气堂的首座,他已经在昨天晚上被我杀了。你们找一下,兴许还能找到他身上的零碎。”
“你居然杀了锐气堂的戚首座!”杨碧落惊怒交加地叫道。
“为什么用居然?这天下有谁又是杀不得的。如果我要是你们,就应该为自己现在的安慰多操点心。”白衣人身上那飘渺的白色长袍在风中狂舞。
“你到底是谁?”樊明冷声问道。
白衣人仿佛耐心耗尽了,他手中的鞭子微微颤抖着,眼睛盯着樊明说道:“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我要做什么。听说参加天佑盛典的人中有一个叫做南天,他在哪里?”
陈云生心中一沉,暗道不好。他虽然不知道这白衣人为何要找自己,可这多半没好事。关键此时这群人之中尚有和自己有仇的杨碧落,只要这女人随便说上两句,自己的事情恐怕就要败坏。他不担心自己的安慰,实在不行就逃跑嘛,外面还有幻夜帮忙,只不过无法达成天元的嘱托甚是遗憾。
杨碧落鼻子抽动了一下,这个动作又让陈云生心跳加速,没想到这小女子终于说话了,“白衣人无理,我气息宫的修士又怎能随便告诉你他的行踪,这等出卖门人的事情,我们做不出。来来来,小女子要领教阁下的本事。”
此时此刻,陈云生发觉自己根本就不了解杨碧落,只是将她看作了一个任性、骄傲的女修士。可她骨子里还有一种不屈,正是这种东西才支撑起她的美丽,让她灵动起来。
杨碧落手掌上闪动着一抹青绿色的光芒,她把手贴在地上,陡然间一阵来自于地底深处的震动让所有人都一惊。几乎是瞬间的速度,一株粗大的树破土而出,树冠之上绽放了一朵淡粉色的花朵,杨碧落站在花朵中央,手上一道法诀打出,从树枝上射出无数的褐色针刺。细小的刺铺天盖地射向中央的白衣人。
白衣人哂笑一声,“雕虫小技。”
手中鞭子围着自己旋转起来,逐渐刮起一阵旋风,狂风卷起地上的飞雪,宛如一条雪龙。那褐色的尖刺根本无法突入。
樊氏兄弟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中露出坚决的神情,从这一刻起,他们决定不再保留。樊阳将袖子挽起,露出一条裹着白色纱布的手臂,他撤去那条长长的布带,一条狰狞的红龙逐渐在他手臂上显露。而樊明手臂上则袒露了一条蓝色的龙。
两人没有掐诀,只是低头沉吟了片刻,身周便涌起一团团红色和蓝色的灵罡。那两团灵罡越来越猛烈,越来越剧烈,最终两人手臂上的两条龙宛如活了一般从他们手臂上跳了下来。
两兄弟同时发出一声怒吼,一条是火龙,一条是冰螭,两条龙相互缠绕着扑向白衣人。陈云生看得清楚,不由得一惊。他自己会火龙术,这门法术一共五层,以他现在的能力,最多施展出第三层的火龙术。第四层不是他没有参透,而是消耗的灵元过多,无法施展完全罢了。
可樊阳这一击打出的火龙术足有四层,甚至更往上一些。火龙的双目赤金,张嘴喷出一抹暗红的熔岩,扑向那个白衣人。陈云生对冰螭术不甚了解,不过这头冰螭的等级也不会比那条火龙更低。但从这个法术而言,两人已经完全超越了金丹级别。就是元婴修士也未必能施展出如此威力的火龙术。
白衣人终于睁大了眼睛,他从怀中取出两件东西,随手抛在空中。那两件东西见风就涨,最后长到头颅大小。浑圆明亮,释放出淡淡的幽光。
白衣人一道法诀打出,这两团光亮径直附着在他身上,形成了两层淡蓝色的罩壁,上面涌动着无数玄奥的符文。
陈云生虽然可以猜出这两件东西是两道法符,却不知道具体的名字,在他心中,防御力最好的就是上品的金刚符了。他不相信这两层看似薄弱的光膜能够抵挡两条龙的攻击。
事实证明,陈云生孤陋寡闻了。
两条龙释放出的威力引起了一场不小的地震,大地裂开了丈许宽的口子,从东到西绵延百里。须弥塔附近飞沙走石,不仅树木,就连灌木也被夷为平地。不过须弥塔则在坚不可摧的防御法阵之中不受任何的影响。
烟尘过后,陈云生惊奇的发现那个白衣人安然无恙,他四周的淡蓝色光膜变得残缺不全,却不曾完全消散。白衣人冷冷盯着樊氏兄弟,怒吼道:“竖子小儿,居然逼老夫用了两枚,我要杀了你们。”
樊阳和樊明两人施法之后并不轻松,这种将高级的法术施展到极致的做法必然消耗大量的灵元。眼看着白衣人向两人冲去,陈云生瞬间激出了金刚法相,同时运转天玄霸气。两股法力加持之下,他身体快似闪电,手中的麒麟斩拖出一道光尾,劈向那白衣人后背。
第八十章 斗木獬
如果对方执意要攻击樊氏兄弟,必然将后背置于陈云生的刀下。杨碧落看到此情此景倒吸一口冷气,此刻她才知道陈云生的真正实力,之前只不过陪她玩了两下。
一阵又羞又恼的情绪冲上脑门,为什么他有这般的神通却要在自己的面前隐藏实力,为什么他不对自己的美丽赞叹,为什么他偏偏喜欢一个丑女。
女人的心思总是如此无厘头,尤其是漂亮女人,即使在生死瞬间的战场上也是如此[1]。
白衣人身子突然翻转,身子由于向前的力道过于强烈而有些前倾,现在面对陈云生则由前倾变成了后仰。他手腕微动,那道鞭子化作一条利刃扫中麒麟斩,两种法器交错在一处,发出咯吱吱的响声,令人耳朵非常的不适。
麒麟斩被对方的大力拽向了一个方向,陈云生的身子也随之偏向那个方向。白衣人翘起左腿,重重踢在陈云生的右肋下,那层黯淡的灰光自然腾起,帮他挡了一下。可即使这样,他的身子也如风筝一般被重重地踢了出去,接连撞倒了两个大树。
此时侯自直大呼一声,“大家一起攻击那个白衣人。”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方才修士都被突发的场面所震慑,此时反应过来,大家各自操纵法器迎敌,一时间天上电光闪闪,烈风瑟瑟,颇有一番肃杀的景象。
白衣人手中的鞭子围着他高速的旋转着,不停挡开四周射来的飞剑。这么一耽搁,樊氏兄弟也狼狈地躲开了白衣人的攻击。两人各自操着自己的本命之物,两柄短戟,加入战团。
此时众人结成了一个简单的战阵,比之最初要好了很多,白衣人无法轻易的杀人,战局变得胶着起来。陈云生拎着麒麟斩,不时攻击着白衣人的漏洞,让他无法得心应手。
长久无法建功让白衣人焦灼起来,他对着树林深处大吼道:“斗木獬,你在做什么,打算公报私仇么?”
他这一吼不要紧,所有人的心都是一紧,难道树林中还有人。陈云生早就探到那里仍有一丝灵元,故而并不怎么吃惊,不过对方召唤帮手倒是对自己这方极大的不利。
树林中顿时刮起一股旋风,几棵大树七扭八歪,一个身穿同样白衣的中年人如风一般冲了出来。
所谓战阵,最重要的就是配合,一旦这种默契被打破,那么将是一盘散沙。如果这个白衣人从包围圈的外面强行攻击,那么战阵将被瓦解。这群修士的状况堪忧。
就在这个时候,战群中爆发出一声怒吼,侯自直身上爆发出一层古铜色的光芒,仿佛天神下凡。手中抡起长刀,挡在斗木獬身前。那斗木獬手持一根狼牙棒,舞动如风,看样子也是一个炼体的修士。
两人间顿时迸发出无数点星火,须弥塔外的树木横七竖八地被两个人冲倒,场面一片混乱。不过侯自直的挺身而出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危机,陈云生等人有更多时间对付第一个白衣修士。
他决定不再保留,如果不灭掉这个人,自己的计划绝对会泡汤。他将金刚法相运转到了极致,一层层灰色的光芒腾起四丈多高。这是他屡次与高手交战的结果。
一手的元磁掀起一股无边的力道,数块重逾千斤的巨石被他缓慢托起,然后掷向人群中的白衣人。那人鞭子微抖,几块大石便如同豆腐一般被切开。
陈云生原本就没有打算用这几块石头建功,只不过用来吸引对方的视线而已。他飞快地冲到白衣人身后五丈的地方,再次施展元磁,无数元磁线在白衣人身后聚集,逐渐凝成了一只手,抓向那人。
白衣人感觉身后一股巨力袭来,心中一惊,手中的长鞭自然飞出,却宛如打在空气中一样毫无着力的感觉,可那股巨力却明明在他身后。鞭子回转,挡开三柄飞叉和两团火球。
白衣人跳向空中。这一举动正和陈云生的心意。他右手早就掐好一道魂法等着对方了,数道人脸从四面八方贴向空中的白衣人,从任何角度看,他都没有躲开的可能性。
一张人脸正好印在白衣人的后心,他身子抖动了一下,从空中急速下落。陈云生见识过杨碧落师兄中招后的表情,知道自己改良过的魂法的威力。不过白衣人的修为要远比杨碧落的师兄深湛很多。
此时樊明手中的短戟掀起一道冰息向白衣人砸来。那人踉跄地躲开,身前的袍裾被冰息扫中,冻成了一坨冰晶。白衣人急忙将一粒蓝色的丹药塞入口中,一抹淡蓝色的光芒将他裹挟。他的速度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水准。
陈云生不知道对方吃的是什么药,可能够恢复自己魂法的伤害,一定不是凡品。而这两个白衣修士的来历更让他琢磨不定,从两人的手法来看并不似修罗门的人。可除了修罗门的人,还有谁恨不得杀自己而后快呢?
他想不出答案,就不去想,战场上生死一瞬,就算他能够躲过,可还有很多人仰仗着他的庇护才能不被杀死。陈云生操纵着元磁盾,挡开了白衣人鞭稍的攻击,保住了一个修士的脑袋。
此时杨碧落的一个很长的法诀施展完毕,她双手按在地上,一连串古老的符文从她白皙的手指向外散出,大地上扫过一阵风。这阵风的吹拂之下,地面涌起了一片深绿色的植物。
植物宛如手臂一样伸展着向白衣人裹去,好几次都险险套住对方的脚踝,却被他手中的鞭子削断。白衣人显然认识这种藤蔓,他此时行动格外小心,对藤蔓很是顾及,甚至不让藤蔓的汁液溅到自己的身上,不觉间身上的破绽越来越多。
四周二三十个修士并不是吃素的,不断有法术被引爆,不知谁释放了一个金刀术,无数由金属性灵元幻化成的刀锋将白衣人逼的狼狈后退。修士们越来越掌握群攻的奥妙,攻守越发的有序,眼看那个白衣人就要被众人分尸。
此时,陡变突生。侯自直一直是一个人独战斗木獬,刚开始他还能顶住对方如山一般的攻势。那柄狼牙棒棒头幻化的直径足有五尺,每根倒刺都长约三寸,狰狞的仿佛怪兽口中的獠牙。
斗木獬每一击都让侯自直到退数步,最后一下他用尽了全力,浑身的肌肉紧绷的宛如一个皮球。侯自直勉力当下这一击,却觉得眼前金星乱晃,胸口发闷,双肋发胀,喉头有一股甜腥的味道挥之不去。他自知不妙,腾出左手连连击中左胸口的两个穴道,一阵黄光冲天而起。
他双手陡生巨力,将悬在自己头上三尺的狼牙棒挡飞,张开大嘴,喷出一口心头血。在自己精血的加持之下,那柄长刀上的力道大了一倍,居然一刀将斗木獬横着击飞了数十丈远。
斗木獬甩了甩酸麻的手臂,方才这一击的力道居然超过了他。不过他明白,对手这种自戕的攻击方式一定持续不了多久。他两足点地身体如同飞剑一般射出,手中的狼牙棒对准侯自直的头颅就是一击。
侯自直惨淡地笑了笑,自己终究还是敌不过对方,连续激发了两次秘法,让他的身体仿佛一根稻草,已经不堪一击。眼看着那根硕大的狼牙棒如同乌云一般遮天蔽日而来,却毫无办法。
此时他的身体右侧突然被一股力道推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那柄硕大的狼牙棒砸在地面上,击出一个方圆三丈的大坑。
侯自直意识到自己被人救了,回头一看,一个满头碎发的男人正战力在风中。他手中握着那柄燃火的长刀,不是陈云生又是谁?陈云生横麒麟斩和斗木獬战在一处。
此时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没有任何废话。陈云生比对方差了一个大境界,可在多种神通的加持之下,竟然一时不落下风。陈云生看到了侯自直的落败,所以他并没有选择和对方硬拼。他将青云刀诀发挥到了极致,一百柄麒麟斩在空中飞舞,漫天的刀影仿佛漫天的雪片。赤红的光芒展露出遮天的杀机。
斗木獬沉着应战,没一下都一板一眼,看似笨重的狼牙棒却能不遗不漏地挡开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刀锋。两人一个古朴笨拙,一个机锋精巧,一时间不分上下。
陈云生并非第一次挑战元婴修士,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敢说自己的神通能够和元婴修士相提并论。可是他哪知道,人分三六九等,这名元婴修士也不是普通的元婴修士可以比拟的。
就在陈云生埋头苦战的时候,突然另一方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紧接着无数修士高呼的声音如潮水一般涌来。
“杀了他。”
“他成功了。”
“这人是谁?”
“不知道,好像是幻夜元主的弟子。”
斗木獬虚晃一招跳到十丈开外,陈云生也急忙向一旁观瞧,只见俞大猷一手持飞斧,另一手持白衣人的头颅,正呆呆地看向自己。
[1]无意对女性朋友不尊重,请不要对号入座。不过,大家对此有同感吗?
第八十一章 他们来自星宫
“他的运气不错,居然杀了一个元婴修士。”
陈云生暗暗好笑,这个憨厚的修士从跟着自己进入围场之后便表现的十分亮眼,和自己配合的天衣无缝,这样看,神力门这样的小门派也并非出不了好苗子。他甚至生出带着俞大猷一起去收集剩下的黄金骷髅的念头。只不过想到柳晓山必然强力反对而作罢。
人们的眼光逐渐从俞大猷身上转移到了剩下那个白衣人的身上。杨碧落一声娇叱,“大家不要放跑他们。”
数十道身影一同冲了上去,有人从天空进攻,有人土遁从地下进攻,前后左右都是人,各种各样的法宝,各种各样的攻击法门。气息宫的修士们苦战之后,被突然而来的胜利砸晕的头脑,让他们的斗志大爆发。
有时候决定战斗胜负的因素恰恰就是斗志。两军交锋,抑或是两个修士斗法,拼的不仅是双方的神通,还有很多其他因素,譬如头脑,斗志,心态等等。此时斗木獬已经落于下风,看到井木犴居然被人砍了头,他顿时感到晦气无比。
此时他若全力撤退,这里的人拦不住他,可星宫那森严的规矩让他不敢这么做。哪怕想上一想也是对神祇的不敬。有道是兔死狐悲,虽然斗木獬和井木犴私下有些矛盾,可这个时候他还是有三分悲伤的,这么一来不要紧,士气顿时低落下来。
面对如潮的攻势,斗木獬身上逐渐有了一些伤口,可他兀自不退。将狼牙棒抡的山响。硬是舍得一身剐,将两名金丹修士的脑袋砸扁。樊氏兄弟一人一戟砍中斗木獬魁梧的后背,他使劲一抖身子,兄弟两人顿时脱手,被他的力道震得后退了数步。
那两柄短戟插在斗木獬的后背仿佛生了根一样,任凭两人如何召唤,也无法操于手中。
可斗木獬毕竟是一个人,任凭他骁勇无敌,也架不住一群杀红了眼的气息宫修士。两个陌生人居然杀到了他们的家门口撒野,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在身中数十刀的情况下,斗木獬几乎流干了身上的鲜血,而气息宫的修士也被这个白衣猛士所震慑,攻击力变得飘忽起来。陈云生更是早就则束手观看。
斗木獬用巨大的狼牙棒拄着地面,身上的鲜血将土地染红,他硕大的身躯仿佛一尊雕像静默地矗立在那里。此时所有人都停止了攻击,因为那个猛士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他们到底是谁?”
也不知哪个修士率先抛出了这个问题,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两个强悍的元婴修士到底来自哪里。为什么气息宫连自己的锐气堂首座被杀都毫不知晓。人们议论纷纷,却没有答案,就在此时,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他们来自星宫。”
说话的人是侯自直。短短一炷香的光景,他已经恢复了七成的功力,说话也底气十足。很难想象,这个人刚才连站都站不住。
“师兄是如何知道的?”樊明问道。
侯自直道:“方才他用来抵挡你们冰火双龙的法符就是星宫特有的星辰符。能够随手抛出两枚星辰符的人只有星宫的星官。再加那个被斩断脑袋的人曾经称呼这个人为斗木獬,可以推测这两人一定就是星宫的二十八个星官之一。”
“星官!”
“他们居然是星官!”
“这下和星宫结下梁子了。”
“星宫有什么了不起,我们气息宫未必怕他们。”
“对,这次是星宫率先对我们出手,其心可诛。”
人们议论纷纷,陈云生却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急忙对侯自直说道:“候师兄,如此讨论下去必然会引来气息宫的高层注目。如果这样发展下去,此番天佑盛典必然夭折。相信这不是候兄所乐见的。”
侯自直点了点头,道:“陈师弟说的没错,毕竟我们还没有分出输赢。所以我提议,就在此时,我们一同进入那七层的须弥塔。”
“如此甚好。”
陈云生对那最终的胜利不怎么在乎,他关心的是金骷髅能否顺利到手。可这种举动在别人眼中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他急功近利的表现。
杨碧落冷眼看着陈云生,她本身并不主张继续这场盛典,因为气息宫的一个首座死了,方才一番斗法还死了七八个金丹修士。这样的损失对于气息宫这样的大门派也是极大的。可不知为什么,陈云生打算做的事情,她却偏要挣上一挣。
她对身旁的数个修士耳语了几句,便带着一个随从,从须弥塔的正北门进入塔中。樊氏兄弟历来也是不甘落后的人,看到杨碧落率先入塔。当即也忍不住了,两人留下随从,从西门进入须弥塔。
陈云生伸出手,对侯自直说道:“师兄请了。”
“师弟请。”侯自直纹丝不动,等待陈云生先走。
陈云生笑了笑,带着俞大猷从正南门进入须弥塔,紧接着侯自直从东门进入。剩下二十余名修士大致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去找气息宫的组织者来反应这里的情形,另一部分留在塔前打扫战场。
……
万星谷深处的松林之中,寒风卷过枝头的残雪,如沙的雪屑晶莹地落下,散落在一个老者的茶白色长袍上。
“他们的星座熄灭了,他们死了。”老者声音沙哑的仿佛两块碎石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
“如果星主派我去,结局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巨大兜帽盖住脸的男人低声说道。
“你在指责我吗?”老者寒声说道。
“不敢。”
“既然你这么想去,我就让你去,记住要活着将他带来。少一根寒毛,你左司天的位子就禅让给别人吧。”老者疲惫地说道。
戴兜帽的人点了点头,沉默无声地离去。此时,松林中只有只有松涛声。
……
陈云生和俞大猷刚刚进入须弥塔的南门,那扇镂花金属大门便咯吱一声关上了。大门和四周的门框严丝合缝,连一丝光线都无法射入。四周的墙壁上亮起了幽幽的光线,将前方的路照亮。不过光线仅限于五丈之内,再往前就一片漆黑了。
“方才你是怎么砍下那个星官的脑袋的。”陈云生边走边问。
俞大猷嘿嘿笑道:“还能靠什么,运气呗。我运气一直挺好的。”
陈云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因为须弥塔内的气氛实在不怎么安详。四周黑漆漆的不说,就连甬道也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氛,仿佛步入了一个古墓。
两人走到了一个大房间里。房间的内部吊着一盏巨大的水晶灯,房间一侧有一个通向楼上的台阶,在水晶灯的光芒之下,阶梯显得格外的清晰。
“通过那条台阶就能上到二层了吧。”俞大猷说道。
不等陈云生回答,突然一股恶风从墙角袭来。陈云生一推俞大猷。两人各自向后分开,那股劲风袭空。陈云生仔细观看,三根箭矢牢牢地钉在了墙壁上,箭杆仍然嗡嗡地震动着。
此时,一个人从墙角走到了水晶灯下。水晶灯释放的璀璨光芒让他的脸格外的异样。
“小心,他不是人,是一个傀儡。”陈云生提醒着俞大猷。
傀儡裂开了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在一瞬间内,陈云生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因为这个傀儡太像真人了,天底下也没有哪个匠人做傀儡还要镶牙,这对傀儡的攻击力没有半点影响。
陈云生神念一动,那柄刀刺向傀儡的胸膛,与此同时,俞大猷则攻向傀儡的身侧。两个人相处了一天一夜,却如同认识好久的袍泽,攻守极具默契。
傀儡的身体快速旋转,宛如一个陀罗,踏着诡异的弧线,躲过了陈云生刀和俞大猷的斧头。他快速来到陈云生身前,右手亮出一柄飞剑,刺向他的喉咙。
陈云生向后退去,一剑刺空。傀儡伸出左手,手心露出一个阴森森的洞。数道寒光从他的手心射出,速度快的惊人。陈云生若非有光之逆流,恐怕身上早就被戳出了几个透明的窟窿。
此时俞大猷从后面接近傀儡,手中的斧头力劈山岳就是一下,劲风凛冽,可并没有劈中目标。依然是那诡异的弧线,傀儡躲过了他的攻击。可他没有料到的是,陈云生正好在那条弧线上等着他。
麒麟斩的光芒一瞬间将那具傀儡的脸照亮,即使这个傀儡做的再像真人,也毕竟是一具傀儡。陈云生手起刀落,将它金属的头部削掉。脑袋“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激起了一点火星。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傀儡并没有倒下,而是默默伸出了手掌,那黑漆漆的洞正对着陈云生的心脏。
是俞大猷一斧头将傀儡劈倒,锋利的斧头将傀儡一劈两半,他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多谢。”陈云生感激地说道。
“没事。”俞大猷憨厚地点头。的确在战场上谁救了谁都是应该的,道谢才是多余的,这才是袍泽的意义。
两人走上那条不宽的台阶,来到了第二层。
第八十二章 封塔
气息宫宽敞的大厅之内,几乎所有头面人物都到场了。六座堂口中除了锐气堂首座,其余尽数到场。不过没有人追责他的缺席,因为人们都知道他负责镇守那座须弥塔去了。
大厅之内响起了一个修士的质疑声,说话的是精气堂的首座徐子牧,“这次天佑盛典据说加大的难度,我真有点担心这些小字辈的修士进入须弥塔之后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们可肩负着气息宫未来的气运啊。”
正气堂首座任非说道:“子牧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堂堂锐气堂的首座镇守那里能有什么问题?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相信长平兄的手段呢?”
罡气堂首座冉余说道:“任师兄说的没错,有长平师兄镇守,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谁遇到危险,他会将那人传送到塔外的。毕竟那座须弥塔他最熟悉。”
徐子牧不以为然地说道:“如果不是你们硬要在须弥塔内设置连我见到都头疼的傀儡,我能这么担心嘛。这天佑盛典越来越变味了。”
玄无极撩起了他那张大眼皮,盯着徐子牧说道:“子牧,你倒说说,天佑盛典变成什么味道了。”
徐子牧不想玄无极说话,语气当即软了一半,他期期艾艾地说道:“天佑盛典原本应该是感谢岩火古神恩泽,选拔年轻修士是其次。依我看,这盛典可以不用如此剑拔弩张,大家凑于一处,讲经论道,增加见识,增进修为,和和气气,比什么都好。”
玄无极冷声道:“玉不琢不成器。我们要的是能肩负起气息宫千秋大任的领军之人,如果区区一个傀儡就把他们打趴下了,真是气息宫的悲哀。”
徐子牧不敢和玄无极强辩,只能噤声不语。
左无畏赞同道:“在这点上我和无极道兄看法相同。天佑盛典选拔出的年轻修士是要肩负起支撑气息宫未来之重任的优秀者。我们这些老骨头总不能一直守护着气息宫吧。总需要将这份基业传递下去。”
他说话语气比较和善,为人在气息宫内颇有威望,故而众人皆点头认可。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个修士奔入门中,双手抱拳,启禀道:“禀报各位元主和掌门,我们在须弥塔附近遭到不明人士的伏击,损失了八名金丹修士。”
“哦?”玄无极闻言一愣,急忙说道:“须弥塔不是有锐气堂首座镇守么?怎么会有不明的修士伏击呢?”
精气堂首座徐子牧认出来报信的人正是自己的门下,他急忙说道:“张澜,还不把事情的经过尽数报于各位元主。”
那个金丹修士一五一十地讲述了须弥塔下发生的一切,结尾的时候,结结巴巴地说道:“其中一个白衣人号称锐气堂的,赵,赵首座,已经被他们杀死了。”
此言一出,大厅之内尽皆哗然。
楚殇站起身来,厉声喝问:“此刻那两个白衣人所在何处?”
“白衣人被我们联合起来杀了,尸体已经在门外了。”张澜小声说道。
“什么!”
大厅中再次有不少人哗然,将赵长平杀死的人居然被一群小字辈修士围殴致死,这多少让气息宫的首座和元主们找回了些颜面。
楚殇的神情缓和了一些,不过赵长平的死仍然让他惊骇不已,他深知赵长平的修为和道行,能杀死他的人在紫罗并不多。
“据,据候师兄分析,那两个人似乎是星宫的星官。”张澜继续说道。
这句话再次引起大厅中的一片嘘声。徐子牧怒道:“你就不能一次说完吗?小小的年纪怎么说起话来大喘气。”
“带我们去看看那两具尸体。”玄无极站起身来,厉声说道。
当众人聚集在大厅前的广场之上时,那两具尸体让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寒霜。
“他们是井木犴和斗木獬。我曾经在星宫遇到过这两个星官。事情变得复杂了。”玄无极冷冷说道。
“星宫又怎样?难道我们怕他们不成。这件事情他们失礼在先,我们不去找他们便是对他们的宽容了。”幻夜冷嘲道。
“星宫怎么说也是震旦翘楚的门派。天下除了修罗门和太虚宫之外,恐怕没有门派敢等闲视之啊。”气息宫的掌门皇甫嵩慎重地说道。
“想当年震旦有种说法,所谓三宫两门一寺,是震旦最有实力的六个组织。三宫即星宫,太虚宫以及气息宫。两门就是早就销声匿迹的天玄门和如今大行其道的修罗门。一寺也就是神秘的重法寺。如今星宫仍然繁盛,太虚宫执掌着玄门正统的大旗,貌似只有我们气息宫逐渐式微。不过,就算式微也不容他人随意斩杀我派的修士,诸位对这点无异议吧。”左无畏默默说道。
四位元主之中,论年纪当属玄无极最大,可论威望却要数这左无谓。他如此说,众人的情绪也都稳定了下来。
幻夜说道:“左兄所言极是。就算我们孱弱,也不容他人欺负道门上。我们应该遣人将这两具尸体送还给星宫,陈述利害,找他们要一个解释。”
“恐怕星宫的那群无赖还打算找我们要解释呢!”玄无极冷漠地说道。
“如果他们真的如此无耻,那就和他们拼了。”幻夜虽然是女流,可脾气却异常的火爆。
“拼?拿什么拼?星宫有二十八个星官,每个都有元婴或者化神的修为。除此之外,星宫还有两个极为神秘的大司天。星宫的徒众遍布六洲,其中也不乏隐秘的高手。如果真的要较量,恐怕我们赔了夫人又折兵。”玄无极淡淡说道。
幻夜还想争论,只听徐子牧结结巴巴地说道:“诸位元主不要争吵了,我担心的是那些进入须弥塔的弟子。如果没有锐气堂首座监控那座塔,他们遇到危险又该怎么办?”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众人哄然大乱,方才还争吵的不可开交的四位元主各自驾着遁光飞往须弥塔,各个堂口的首座也带领手下奔赴须弥塔。
两百里的路程对于他们而言转瞬即至。等皇甫嵩带着首座们来到须弥塔的时候,等待他们的是四位元主苦逼的表情。
“这须弥塔怎么被锁了?”楚殇一脸愕然地问皇甫嵩。
皇甫嵩则看向炼器堂的首座俞飞,问道:“须弥塔怎么会有禁制?”
俞飞脸上满是绝望,道:“难道须弥塔被封了?”
“什么意思?”
“据上一届的炼器堂首座交代,须弥塔在遭受大敌的时候会被封死。从外面无法强行攻入,只有从里面才能打开。据悉这是气息宫创派祖师鸿明先祖亲手布下的禁止。当年气息宫尚弱小,为了防止其他门派侵入,便设下这样一道禁止,据说繁复无比,却也坚不可摧。不过祖师爷们励精图治,这道禁制也没被使用过,久而久之就被人遗忘了。”俞飞说道。
“你们在须弥塔中设下傀儡的时候,可否开启这禁制?”幻夜问道。
俞飞摇头道:“这个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过了这么多年,就是想开启也找不到门路啊。”
“难道是进去了七个人其中的一个开启的?”楚殇脑子转的最快。
“这个可能性很小。进去的人中,似乎没有一个对禁制阵法有所了解的。”俞飞道。
“那只有一个解释。这塔中还有其他人。”楚殇的声音越发阴冷,让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冷颤。
“我们四个强行破开这座塔的禁制吧。虽然是祖师爷留下的,可为了气息宫下一代中的优秀人才,破规矩也是无奈之举。”左无畏说道。
俞飞急忙摇头道:“四位元主不可鲁莽啊。我并非怀疑你们的实力。可这座须弥塔的禁制如果被破坏,那么整座塔就会玉石俱焚。当年祖师爷这样设计也有他的用意,无非与其塔破之后自己落入对头手中平白受辱,还不如和塔一起陨落。”
“那该如何是好?”玄无极问道。
俞飞看着高耸的须弥塔,喃喃说道:“也许只能寄希望于入塔的几个人了。毕竟他们都是佼佼者。”
……
第二层的光线依然昏暗,依然是狭长的甬道。陈云生看着四周紧闭的房间纳闷道:“你说这些房间中存放着什么东西?”
俞大猷撇了撇嘴,道:“不是说这里平日是祭祀用的吗?我才这里存放的都是牲口的骨骸。”
“不如我们打开一扇门瞧个究竟。”陈云生说道。
俞大猷皱着眉头,喃喃说道:“我看不必了吧,我们的目标是胜利,是为幻夜元主夺得第一,争得脸面。”
陈云生的好奇心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旺盛,他一掌击开了一扇门,黑漆漆的门内有气流轻轻的流动着,仿佛一只野兽的大嘴。
“就看一个。”
俞大猷无奈,点了点头,跟在陈云生后面。陈云生将蛟龙的内丹拿出来,黑暗的房间内顷刻间亮如白昼。这间房间是一个存放典籍的地方。只不过典籍已经被人移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书架。
第八十三章 五色傀儡
陈云生的眼光穿过那一排排书架,落在墙壁上一丝微弱的光线上。他来到墙边,仔细辨认着那一丝晦涩的阵纹。这种古老的阵纹已经不常出现在了现世的阵法典籍中了,可陈云生曾经研习过归藏阵道对于远古的阵道也了解一二。
他在那道阵纹的前面站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突然说道:“这座塔被一个绝大的禁制封住了。”
俞大猷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单从这丝微弱的光就能看出来吗?”
陈云生一脸郑重道:“如果我们想要出去,一定要找到阵眼所在,然后将禁制关闭,否则我们就永远别想出去。”
俞大猷犹然不信,道:“不会吧。难道气息宫的人想要他们自己的修士死吗?这不太可能。况且这些人都是元主的弟子,谁敢这么大的胆子做这件事情呢?”
陈云生思忖了一会,抬起头,盯着俞大猷说道:“星宫。也许是星宫做的。既然他们敢在须弥塔附近伏击我们,自然可以派一个人在塔中守候,等待我们入塔之后在瓮中捉鳖。”
“星宫的人似乎对你很感兴趣。”俞大猷眼神略有些犀利地看着陈云生。
陈云生无奈地笑道:“何止星宫,修罗门也对我无比的感兴趣。”
俞大猷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两人从房间内退了出来,重新回到甬道。他们没有再进入任何房间,现在当务之急是解除这座法阵。这比赢得胜利抑或是找到金骷髅的遗骸更重要。因为这座塔此时就如同一个笼子,不打破笼子的束缚,一旦遇到对手连跑都没得跑。陈云生不缺乏勇气,可这份谨慎他屡次大难不死后得出的宝贵经验。
随着第二层的深入,四周的墙壁逐渐由石头变成了金属。黑漆漆的不知名金属让四周显得格外的坚固。甬道逐渐开阔,头顶垂下一盏水晶吊灯,和第一层的吊灯一模一样。陈云生心头暗暗紧张起来,因为前方出现了向上的台阶。如果不出意外,天佑盛典的组织者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地登上第三层。
他所料不错,左右两扇墙壁上裂开了两扇门。两个傀儡出现在大厅之中,他们双脚走到金属地板上发出锵锵的响声,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陈云生看了俞大猷一眼,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两人形成了作战计划。由陈云生对付左边那个红色的傀儡,而俞大猷对付右边那个蓝色的傀儡。
两个傀儡没有给两个人太多的考虑时间。他们似乎已经在这个幽闭的宝塔内待了太久,极需要用一场战斗证明自己还存在。红色傀儡使劲躲了一下地板,发出嗡了一声震动。
他速度极快,手中紧握一根红色的匕首,刺向陈云生。陈云生躲开那一刺,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重重向自己的身侧摔了出去。那傀儡向前冲的速度极快,再加上陈云生借力一甩,重重地撞在金属墙面上,整座塔仿佛都在震动。
傀儡手中的匕首闪烁着一丈长的红色光芒,而陈云生手中的刀也是如此。两人猱身斗在一处。这个红色的傀儡善用火法。不时释放出一条条火舌,温度极高,不用掐诀所以速度极快,对陈云生的威胁极大。
这傀儡通身不知道用什么金属炼制而成,十分的坚韧,陈云生的麒麟斩在八成力道之下只能砍出一条不深的印痕,完全伤不了他的身体。而傀儡身上那些起作用的阵纹则在厚重的铁甲之后,不易毁坏。
不过陈云生在炼体之术上早就今非昔比。一年在重法寺的苦修让他有了质的飞跃。再加上之前修行之时就有意锤炼自己的敏捷和防御,故而没过多久,就占尽上风。一盏茶的功夫过后,陈云生瞅准一个机会,祭出那块玄玉击中傀儡的脑袋,然后身体急速旋转到他身后,麒麟斩的刀锋在傀儡身后划出一道璀璨的星火。
陈云生左掌击出,一个黑色的元磁拳头敲在傀儡的身上,绝大的力道将傀儡重重拍在金属墙壁上。巨大的金属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着,傀儡受了如此剧烈的攻击,居然一翻身站了起来。虽然麒麟斩在他红色的甲胄留下了一条深深的刀痕,可并没有伤及他体内的法阵。傀儡昂起头,双眼露出一抹血红。
两只手向前伸出,然后两手在自己的胸前猛力一拍。这一下拍得火星四射,六条黯淡的红色光芒从他胸口向四外发散而去。陈云生脑筋转的飞快,急忙掐诀,右手上闪动着一抹幽蓝。他的手划过身前的空气,割裂了空间。回过身,元磁幻化的大手一把将正在酣战的俞大猷抓住,不容分说,拖入那条裂缝之中。
与此同时,红色傀儡炸裂开来,暗红色的盔甲碎片刺入了墙壁,任凭那些金属墙壁坚不可摧也被炸的支离破碎。另外那个蓝色的傀儡也随即炸裂开来。两团颜色各异的光团在大厅中燃烧着,咆哮着。能量无休止地从两个傀儡的身体中崩裂出来,翻涌出来,过了好久,大厅仍在晃动着。
当陈云生和俞大猷从那条空间裂缝中出来的时候,这个由金属堆砌而成的大厅已经面目全非。被烧化的金属仿佛蜡烛一般从墙上流淌下来,在地上冷却,形成了一条蜿蜒的河,只不过这条河永远保持着一个形态。
好在那条通向第三层的阶梯并没有被破坏,在黑暗中,那条阶梯仿佛通向光明的仅有的一条路。两人飞快地冲向那条路,几乎瞬间就离开了须弥塔的第二层。此时陈云生心中充满了对此次天佑盛典组织者的咒骂。这简直就是一场变态的杀人盛典。
如果不是他有一项本事叫做影迁,那么很难想象用什么方法才能够躲过方才那天崩地裂的一下。人的血肉之躯难道比墙壁上的金属还坚硬吗?就算有,这样的修士修为也不会停留在金丹的级别。
俞大猷一边走着,一边心有余悸地问道:“方才你用的是什么法术,仿佛我们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陈云生道:“没错,我们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只不过在那个世界之中,什么都没有。”
“虚无!这件事情本身就足够的恐怖。”俞大猷咂了砸嘴,“方才那个法术叫什么名字?属于金木水火土哪一行。”
陈云生略微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中,俞大猷并不是这样一个好学的人,他敷衍道:“是魂法,不在五行之中。”
“那有什么缺点呢?似乎这个法术是天衣无缝的。”俞大猷好奇道。
陈云生不假思索道:“还是有一些缺点,譬如施法的速度有限,还有就是不能……”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的停了下来,不知怎地,他不愿再说下去。虽然他绝对相信俞大猷的憨厚,可并不代表他可以将自己的底细毫无保留地告诉一个憨厚的人。人与人之间有一点保留才好,这是他这么多年在俗世之中摸爬滚打过后的来到一点有用的经验。当年李铁嘴那一刀让他此时心中犹然隐痛不矣。
俞大猷看到陈云生沉默了,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是我无理了。毕竟询问人家法术的短处是非常惹人讨厌的。嘿嘿,不过老俞当你做朋友才这么问的。”
陈云生释然道:“没事,我想到了一点其他的事情。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尽快找到阵眼为妙。”
两个人边说,边走,脚下一点没慢下来。第三层的结构和前两层大同小异,只不过空间变得更小,没过多久便来到了一个大厅之中。大厅的正中有一条通向第四层的路。经过了第一层和第二层的洗礼,陈云生明白,这条路也不是那么容易走的。
果不其然,大厅四周同时打开了三个暗门,里面出现了三个傀儡,一个黄色,一个绿色,一个白色。三个傀儡手中亮出了明晃晃的战马刀,刀锋带着一丝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傀儡的数量和塔的层数有关系。”俞大猷说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不过这对于他们两个如何解决眼前的麻烦丝毫没有帮助。
“不要让他们自爆。一定要一击致命。”陈云生对那自爆深恶痛绝。
他身体向前倾倒,急速冲向一个傀儡。陈云生的手扫过地面,带起一道道元磁线,这些元磁线在三个傀儡的脚下生长着,他们仿佛被水草缠住,身体微微一滞,被元磁定住了一刹那。
对于善于捕捉战机的高手而言,一刹那足够决定一切。
陈云生的刀运上了十足的力道,金刚罗汉法相的加持让他手臂充满了破坏的力道。麒麟斩火红的光芒重重砍在一个黄色傀儡的脑袋上,一时间火花飞溅,麒麟斩被高高弹起。
黄色傀儡的脑袋被劈为两半,两半的头颅向两旁垂下,那两半头颅之上一边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正盯着陈云生。这让陈云生暗道不妙,这一下看起来并没有击中要害。
第八十四章 通向四层的路
那只傀儡发了疯一般冲向陈云生,速度就像闪电一样。他手起刀落,斩马刀带着凛凛的劲风扫向陈云生。这一击有开山裂谷的威势,陈云生急忙有麒麟斩去挡,只听得,“锵!”的一声。他被巨大的冲击力击出三丈远,最终勉强站住。
黄色傀儡再次冲了上来,另外两只傀儡则冲向了俞大猷。陈云生暗道不妙,这俞大猷虽然屡次建功,可很难抵住两只傀儡的同时攻击。他手上的麒麟斩加力,悬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砍向那个黄色傀儡。
傀儡将手中的长刀举过头顶,硬接了陈云生的一刀,一声巨响回荡在金铁浇筑的大厅之中。陈云生只觉得手腕酸麻,麒麟斩被崩起一丈多高。那傀儡手中的斩马刀则出现了一条不易察觉的裂缝。
此时俞大猷已经腹背受敌,虽然手中的飞斧舞的宛如雪片,可那个白色的傀儡居然能够释放半由金灵气凝聚而成的半圆形的金刀斩。绿色的傀儡则不时释放一团团青绿色的气体,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多半有毒。
如果俞大猷被杀死,自己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去。陈云生心中着急,身上那团灰色的光影仿佛明白他的心意一样,越发的鼓荡起来,转瞬间就金刚罗汉法相的高度就突破了四丈。
他再次挥刀砍下,傀儡经不住巨大的冲击力,双膝跪地,膝盖在金属的地板上硬生生留下了几条裂痕。陈云生第三次抡刀砍下,那团灰蒙蒙的光影自动附着在他的手臂上,他感到无边的力道涌入自己的右臂,麒麟斩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剧烈的震动之后,傀儡手中的斩马刀被从中削断,麒麟斩刀锋不绝,从上次劈开的地方一直向下,直到深深的没入黑色的金属地板之中。傀儡晃荡了一下,两片身体向左右跌倒。
陈云生转过头看俞大猷,虽然他的情形虽然已然十分危机,可每次俞大猷都幸运的躲过。陈云生不及细想,双手按在地板上。大量的元磁线从他的掌心传导到地板上,然后缠绕在两只傀儡身上。在巨大的元磁阻力之下,两只傀儡的动作越发的缓慢,却没有停下来。
俞大猷瞅准机会,一斧头砍在绿色的傀儡肋下,只听咣当一声巨响,傀儡被他一斧头削到了墙壁上。重创之下居然一时间无法站立。陈云生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祭出麒麟斩,一道火红的光芒闪过,麒麟斩携开山之势刺中了傀儡的胸口。自从他的金刚罗汉法相突破四丈的高度之后,操纵麒麟斩的力道也直线上升。尖锐的刀锋精准地刺中傀儡胸口那道不易察觉的缝隙。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传来,傀儡胸口那块看似厚重的铠甲居然应声而碎。麒麟斩刀锋入水一般侵入傀儡的身体,然后戳入墙壁之中。刀柄微微震动,那傀儡却已经一动不动。
此时只剩下那一只白色傀儡。傀儡一手持斩马刀,一手释放出一连串的金刃。这些由金灵气幻化而成的金刃,如刀一般锋利,却如一阵风般飘忽不定。陈云生用麒麟斩挡了几下,刀身迸发出金属的声音。
虽然白色傀儡比较厉害,可两个人对付他怎么说都绰绰有余。陈云生和俞大猷一前一后,一人吸引傀儡的攻击,一人从后面下手,不过是,那个白色傀儡身上已经伤痕累累。眼看着就要不支,突然这傀儡停了下来,双手伸开,妄图向自己的胸口拍去。
陈云生可见过这手,这是要自爆的节奏。他急忙突到傀儡的身前,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不敢迟疑,用力向地上摔去。轰隆一声巨响,傀儡被他巨力摔出去十几丈远。
俞大猷冲上去一通乱砍,一时间火星飞溅,傀儡顿时被大卸八块。最后俞大猷仍然不放心,又在傀儡身上敲到了几下,直到他体无完肤才罢手。他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对着陈云生笑道:“如果老俞一个人遇到这怪东西,恐怕只有逃跑的份了。”
陈云生收起刀,长吁道:“的确如此。这傀儡一道可是十分精深。比之修士,傀儡有很多优势。好的傀儡多半身体坚韧,不惧寻常的飞剑攻击。面对敌手,就算自己势单力孤,也不会有半点士气上的打击。这在修士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么看来,傀儡岂不是比修士都强吗?”俞大猷酸溜溜地说道。
陈云生道:“也并非如此。这傀儡有一项天生的弱点,他们没有脑子。不懂思考,不会精巧的谋划。”
俞大猷哈哈笑道:“我老俞也不会思考,也不懂算计,那岂不是连一个傀儡也比不上咯。”
陈云生摇了摇头,郑重地说道:“其实不是这样的。你表面是好似没有思考,一切动作由心而发,可每一招,每一式都迅捷之极,恰到好处。这并不能表示你不会思考,只不过你天生是一个修士的材料,具有敏锐的直觉,从而省略了思考的过程,这点我很佩服。”
俞大猷被他夸的有些飘飘然,指着前方的台阶说道:“被你这么一说,我还当真不怕四楼那四个傀儡了。”
被他一提醒,陈云生想到四楼兴许会有四个傀儡,心就一沉。虽然他们两人战胜三个傀儡用时不长,可每增加一个傀儡所带来的挑战也大于数字的增加。
他沉默不语,带着俞大猷登上通往第四层的台阶。这条台阶比之前的台阶都宽大了很多。台阶围着墙壁盘旋上升,过了好久才看到第四层那幽暗的灯光。
两人沿则一条巷道一直向前,巷道两旁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岔路,不过陈云生早就用元磁探查过那些岔路,不是有禁制,就是有陷阱,要么就是通向不知名的区域。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怀疑天佑盛典的组织者的用心。将须弥塔密封,并且在塔中设下如许多的危险之物,仿佛就是为了将他们灭杀在这里而准备的。
亦如之前几层的情形,前方出现了一扇高大的门,门内是一个高达的大厅,厅内有一条通向上层的台阶。
陈云生看了看俞大猷,“你准备好了吗?”
俞大猷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兴奋。
陈云生喃喃道:“你貌似很享受这个过程。”
俞大猷笑了笑,“不享受又能怎样呢,进都进来了,总要给元主挣回些面子吧。”
“这次天佑盛典结束,你打算回到神力门吗?”陈云生停下了脚步,似乎没有向前的意思。
俞大猷接着笑道:“怎么啦?这件事情还没想好,也许回去,也许不回去。跟着元主也不错。你说是吧。”
就在此时,陈云生身后一条悠长的甬道之中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呻吟,在安静的塔中让人不由得背后发寒。
俞大猷跳了过去,手中的飞斧举了起来,好像出现的人是谁,他都准备一斧砍下似的。
陈云生比他更快,因为这女人的声音他很是熟悉。走到那条黑暗的甬道深处,陈云生发现了一个女人靠在墙壁上。气息若有若无,显然受了伤。
他蹲下身子,接近那个女人。女人的脸被满头的长发遮住,而陈云生的手要接近那女人头发的时候,突然被女人一把抓住。女人另一只手亮出一柄柳叶刀,刺向陈云生的身体。这一下距离极近,同时陈云生的手又被人家扯住,眼看着刀锋就要刺中他的小腹。
他运转全身的元磁,在身前形成了一个盾。女人持刀的手微微颤动着,就是无法向前一寸。
“杨碧落,你真的想杀死我吗?”陈云生冷冷地说道。
女人突然抬起头,手上的刀落在地上,陈云生清楚地看到杨碧落眼中闪烁着的惊恐神态。
“她并不是想要杀自己,显然这个女人受到了惊吓。”陈云生突然有了这样一种直觉。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从北门进入须弥塔,和你一同进来的应该还有一个金丹上品的修士。”陈云生疑道。
终于看清楚对面的人是陈云生,杨碧落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弛下来,她身子索性靠在陈云生的肩头,用一种心有余悸的声音说道:“你说的没错。和我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不过这期间发生了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
陈云生和她并肩坐着,问道:“你从头说起。”
杨碧落点了点头,仿佛她对陈云生的仇恨从方才的一刻起就冰释了。
“那个修士叫做冯宽,是我师父门下的弟子,他应该喊我一声师妹,是这次天佑盛典师父派出的主力。而我只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杨碧落说到这里,眼神黯淡了很多,“冯宽和我进入了北门,第一层遇到一个傀儡。我们两个人很轻易地就把他打发了,接着是第二层。两个傀儡虽然难对付,却依然无法阻止冯宽和我的步伐。我们来到了第三层。那一层有三个傀儡,我们陷入了苦战。虽然最后取得了胜利,可我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冯宽使用了一种法术,而这种法术不是气息宫所传授的。”
第八十五章 修罗
“也许这种法术你师父只传授给他而已。”陈云生说道。
杨碧落摇了摇头,道:“师父不会这样做的。可以说,我师父传授的法术即使小女子无法领悟,却也都见过。他用的那种法术绝对不是气息宫的法术。而他似乎也从我的神态之中发觉了这件事情。在第四层的时候,他,他居然想要杀我,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他那可怖的眼神。”
杨碧落努力摇了摇头,身体仿佛暴风雨中的一株白茉莉,让人看了心生怜惜。陈云生努力克制将手放在她肩膀上的冲动。他尽量把俞大猷那硕大的身躯当作柳晓山。
“那你有是怎么逃出来的?”陈云生问道。
杨碧落叹了口气,道:“我发现他欲对我动手,便先下手为强,和他一番苦斗终于败下阵来。也许斗法太过激烈,不知怎地,侯自直师兄赶到了。他力拼那个假冯宽。情形似乎不乐观,最后他让我先逃,去知道其他入塔的修士寻求帮助。”
陈云生思索了一下,疑惑道:“据我所知,我们先后从四个方向进入须弥塔,理应相互见不到面才对,为何侯师兄会听到你们打斗的声音。我又能在此地遇到你?”
杨碧落轻轻摇了摇头,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我感觉那些傀儡似乎以杀了我们为目的,发疯了一般攻击。”
陈云生道:“这样,你现在快点带我们去候师兄和假冯宽战斗的地方。看我们能否帮上忙。”
杨碧落点头,在陈云生元磁的护佑下,向黑暗中走去。俞大猷在一旁有些不屑地说道:“我们最好赶紧去灭掉那四个傀儡,然后向五层进发。”
陈云生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遇到危险的人是我们,是否也期望有人能够雪中送炭呢?有时候胜利不是最重要的。”
杨碧落听到此言,回头冲陈云生笑了一下。两人之前生出的嫌隙此时彻底如冰雪消融。陈云生从女子的眼中看出了一抹赞许,不过他很快便将眼神移开。对他而言,红颜是一种难以消受的原罪。
三人向前走了很久,不知穿过了无数回廊和拐弯,终于来到一处宽敞的所在。四周的墙壁上留下了不少刀斧的痕迹,而地上只有一具尸体。陈云生走到近前,发现这具尸体的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这不是人族的修士。这也许就是假冯宽的真实面貌。”陈云生诧异道。
“可是候师兄去了哪里呢?”杨碧落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侯自直的身影。
“也许他战胜假冯宽之后就接着向前走了。总之他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我们也接着走吧。”陈云生宽心地说道。
杨碧落点了点头,道:“如果不嫌弃,小女子就跟着你。”
她仿佛又担心陈云生误解,补充道:“这次天佑盛典算我退出。我只求安全的走出去。”
陈云生朝她微微笑道:“我的目标可不止是天佑盛典,跟着我未必是好选择。等我将四周的禁制破开,你就可以离去了。”
杨碧落睁大眼睛,讶异道:“你说须弥塔被人施加了禁制?”
“当然。是很强力的禁制。这道禁制只能从塔内解开。与其说我们在寻找天佑盛典的宝物,不如说是寻找解开禁制的阵眼。”
杨碧落道:“不管是什么目的,我都跟随你们吧。一个人在这里有点危险。”
一个敢于承认自己害怕的女人是美丽的,是值得人怜爱的,是还没有病到骨子里的。这话不是陈云生说的,可他却深以为然。
陈云生指着前方的黑暗说道:“走吧,我推测阵眼的位置和那宝物的位置同为一处。”
三人又原路返回,一来一往耽搁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看着前方大厅中明灭的灯,俞大猷突然转过身,手中亮出了一件陌生的法宝,刀锋长逾丈许的飞廉。
陈云生不等他有所动作,一把抓住杨碧落身体如箭一般向后跳去,这一下就跳了有十丈远。
俞大猷手中的飞廉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在地上留下一条很深的沟壑。他裂开嘴笑道:“不错,反应很快。”
陈云生冷冷看着对方,道:“我推测你可能会在前路上对我出手。没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
俞大猷哈哈大笑:“这是我原有计划。不过看到另一个修罗被杀了,我的计划临时产生了变化。我仍然很好奇,你是怎么识破我的动机的。”
杨碧落惊得哑口无言,她想不到陈云生身畔也有一个这样一个人。现在事情发生的太过离奇,让她弄不清到底谁是敌人?如果说俞大猷也是星宫派来的,为什么他亲手砍下了星官的头。
陈云生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对方,道:“你的确隐藏的很谨慎,甚至骗过了幻夜。不过我和你相处的这三天内,却发现了几处不寻常的地方。第一就是你那与生俱来的战斗直觉。虽然你和别人打斗的时候多半用的都是最简单的手段,不过大繁至简,能做到这点的人恐怕不是普通的金丹修士。”
“第二,你居然能将星宫的头砍下。在缺乏了我和侯自直围攻的战斗中,双方的战力又回到了均衡,可这个时候你居然将那个星官杀了。干净利落,直接斩首,我不太相信这是运气。”
“第三,你对于我的影迁魂法好奇心太多了。不惜引起我的怀疑也要弄清楚其中的奥秘,这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你打算对我出手,而这个法术让你感到困惑。让你感觉到无法达成目的。”
“第四,在第三层,当你面对白色傀儡和青色傀儡夹攻的情形下,虽然险象环生,却没有受伤。这恐怕不能完全归咎于运气吧。”
“第五,你对于天佑盛典的最终胜利看似很上心,实际上只不过想让我尽快的向上走,遇到更多的傀儡,籍此消耗我的实力,然后在突然动手。”
“基于这五点,我断定你也许是一个隐藏在我身旁的对手。虽然不知道你来自何处,但是一定不怀好意。”
俞大猷拍了拍手,道:“精彩,既然你都分析到这种地步,那我还有必要隐藏什么吗?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自己束手就擒,第二由我代劳。不过第二条要受些皮肉之苦。”
“如果我两条路都不准备走呢?”陈云生手中握住麒麟斩,如临大敌。
俞大猷恶狠狠地盯着他,突然身体快速的膨胀起来,身体上那层肉皮被涨破。一层古铜色的肌肉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他的头颅不断变大,头顶生出一只独角,口中参差的獠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生长着。身后逐渐长出一只尾巴,在地上轻轻地敲打着。
陈云生不知道有什么法术可以将一个人变成一只野兽,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眼前这只野兽不好对付。
俞大猷疯狂地冲向陈云生,手中的巨镰在地上拖出一条火星四射的光尾。然后他突然跃起,自上而下,一镰斩落,带着猛烈的气流,镰刀释放出死亡的光芒。
陈云生的麒麟斩向上一挥,他身上三丈以内都被染红,飞镰月白的刀锋和麒麟斩赤红的刀锋交错在一起。半悬空中迸发出一团璀璨的光芒,紧接着狂风大作,吹得两人衣袂飘飞。
陈云生一把将杨碧落推到身后十丈远的地方。激发出天玄霸气和金刚罗汉法相。横刀切向俞大猷的腹部。俞大猷将镰刀竖起,两件法宝再次撞在一处,两个人都向后退了几步。
陈云生一道法诀打在麒麟斩上,这柄刀由一分二,他两手各执一柄,和俞大猷战在一处。
远处观战的杨碧落咬着下唇,看着眼前发生的生死激斗。这是她这辈子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凶残的战斗。没有花招,没有远程攻击的法术,只有刀刀到肉的近身肉搏。任何法术在这个时候都无法使用,因为战局瞬息万变。
陈云生在气势上并不占优势,可他神出鬼没的刀法,外加时不时施展出的元磁让俞大猷颇为不适应。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常常有种莫名的力道牵引着他的镰刀,让他不能随心所欲的攻击对手。
两人斗了一炷香的光景,甬道四周的墙壁和地面早就变得坑洼不平。陈云生的将两柄刀合二为一,刺向俞大猷的心脏,这一下精准至极。俞大猷的镰刀挡在身前,两人形成了焦灼的态势。
陈云生突然撤出一只手,掐了一道元磁法诀,俞大猷头顶突然出现一个只有陈云生才看得见的手掌。混乱的元磁线组成了这只大手。手掌自上而下拍向俞大猷。
俞大猷在巨大的元磁力之下岿然不倒,可他足下的地板却发出了咯吱吱的金属响动。陈云生一边向前刺,一边加大元磁的力道。他几乎将全身的元磁都压向俞大猷的身体。
元磁线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挤压着,簇拥着俞大猷的身体。这是元磁法术中的“聚”,在陈云生眼中,俞大猷身上几乎长满了黑色的元磁线,却他手中的镰刀却一点没后退。
第八十六章 只有一个
陈云生身后的法相再次爆发出一轮接一轮的光芒,仿佛一只饥饿的鲨鱼嗅到了血腥的气味。光芒虽然是灰色的,可那灰色的光芒之中仿佛隐藏着什么。陈云生感觉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大,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在他心中萌生。
麒麟斩一寸一寸地向前递去,而俞大猷手中的镰刀一寸一寸向后退着。他的双眼死死盯着陈云生身后那团灰暗的雾气,眼神之中透着一丝恍惚,确切的说是一种莫可名状的困惑。在这种时候,陈云生没有时间研究对方眼中那丝神态到底是由什么引发的。
也不知道是金刚罗汉法相的功劳还是元磁法诀的威力,麒麟斩居然一点点刺入了俞大猷的身体中。暗红的血浆被麒麟斩火热的刀身蒸发,释放出一团团白色的雾气。
俞大猷脸上的表情狰狞起来,他怒吼着,咆哮着,却无济于事。面对一个金丹上品的修士,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会失败,而且就要葬身于此。不过看到对方身后那团灰蒙蒙的光影之中偶尔袒露的东西,他便觉得就算自己死在这里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这个年轻的修士隐藏了实力,他们低估了对手。
陈云生逐渐放松了元磁,他担心在继续下去,对方会被巨大的力道压成一团肉饼。他还不想让俞大猷死,他有些事情要弄明白。麒麟斩已经进入对方身体一半,灼热的刀身在飞快蒸发着俞大猷身体内的水分。
“告诉我你背后的势力,我就快点送你走。”陈云生威胁道。
俞大猷脸上挤出了一丝嘲笑,“这不是什么秘密,我原本也没打算掩饰。我们是修罗门的人,被称之为修罗。隶属于修罗门的掌门黄泉。”
他的尾音转弱,可黄泉那两个字仍然十分的触目惊心,让陈云生的心微微一寒。
“先是无常,接下来是幻面,然后是黄泉的直属麾下,能遇到这些大人物,我应该说是幸运呢,还是不幸。”陈云生自嘲地说道。
俞大猷哈哈大笑,笑声显得阴恻无比,“无所谓幸与不幸,黄泉大人看上的东西永远也跑不掉。接下来你会遇到更多的修罗门高手。这天底下还没有能和修罗门作对的门派。”
杨碧落早就惊的目瞪口呆,她喃喃说道:“你们为什么要难为一个金丹修士。他,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星宫和修罗门两大势力纠缠不休。”
俞大猷凶狠地看着杨碧落,大声说道:“小姑娘,你以为他是一个好人,一个正道人士,一个气息宫的本分弟子是吧。你大错特错,方才你没看到他身后那抹灰色的光芒吗?哈哈,总有一天他会让所有人都感到恐怖的。”
陈云生急忙问道:“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俞大猷大手握住麒麟斩的刀锋,猛力向身体里刺去,鲜血迸流,他挣扎了几下,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一场殊死的搏斗以这种血腥的场面结束,饶是陈云生心有准备,却仍然有几分的萧瑟和落寞。杀人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就算对手并非人族。对方最后那句说了一半的话让他有些费解,会想到悟明和尚曾经的表情,他越发觉得金刚罗汉法相的不一般。
杨碧落的话打断了他的沉思,“南天,你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陈云生叹气道:“修罗门和我从来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没想到他们仍然阴魂不散。至于星宫我就彻底不知道了。”
杨碧落担心地说道:“如果这两个门派都找你的话,恐怕气息宫就算想保你也保不了。”
陈云生洒脱地笑道:“你多虑了。实在不行一走了之,这天下之大,随便藏在那个山沟沟里,他修罗门就是想破头也找不到我。”
他嘴上如是说,心中却不是这么想得,当年他父亲隐于闹市不是还让人家给找到了吗。没有什么是那群穷奢极欲的人做不到的。
杨碧落看着前方昏黄的灯光,说道:“你还打算马上去那个大厅挑战四个傀儡吗?”
陈云生摇了摇头,道:“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连战的话还真有些吃不消。”
女子和陈云生相对而坐,陈云生在两人四周布下法阵,然后双双入定吐纳。陈云生自从入塔之后还没有休息过,接连苦战之后也乏的很。
过了三个时辰,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相望一笑。如果说默契,陈云生发觉自己和很多女人都有一种默契,只不过他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深究。
陈云生踏着满地的碎屑走向大厅,杨碧落经过了三个时辰的修整,功力恢复的七七八八,她警惕地跟在后面。
大厅昏黄黯淡的灯光之中,一个傀儡漠然站立在那里,显得格外的孤独。陈云生突然有种幻觉,站在眼前的这个傀儡仿佛有生命一般。
“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没错,他们的对手只有一个。就是眼前这个既不高大,也不凶悍的傀儡。陈云生只觉得这傀儡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他转身对杨碧落说:“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你要小心,不要一下将他打烂了,我要看看这只傀儡和之前的有什么不同。”
杨碧落点了点头。她此时对陈云生言听计从,仿佛一个温顺的小跟班。女人,这种奇怪的生物在面对一个比自己深邃,比自己博学,比自己更懂得如何生存的男人的时候,多半会表现出这种态度。
那个傀儡默默地抽出了一柄蹩脚的短刀,即使陈云生对炼器不怎么在行也能认出那柄刀的成色太稀松了。和之前遇到的傀儡身上的兵刃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短刀傀儡率先发动了攻击,虽然刀不怎么样,攻击还是很犀利的。不时释放一团火球,比二层和三层遇到的傀儡施展的法术威力更大一些。有了杨碧落的帮忙,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
陈云生一脚将傀儡踢倒,杨碧落跳过去就要一刀斩落。她瞄准的是傀儡的腿部,想要让这傀儡失去战力,却被陈云生拉了回来。
杨碧落迟疑地望着他。陈云生摇头道:“我先来看看这傀儡的情形再说。”
他来到傀儡的身前,看着双目紧闭的傀儡,突然从傀儡的脸上撕下了一块透明的人皮面具。一张清秀的面孔露在两人的面前。
“是樊阳!他死了吗?”杨碧落惊呼道。
一瞬间所有的疑惑都找到了答案。陈云生感觉这傀儡怪异,就是因为他的身材举动像樊阳,可他却又一时想不出。
“还有一丝气,体内气息混乱不堪,受了极重的内伤。你有没有治伤的灵药,给他吃下。”陈云生的手从樊阳身上拿开。
“他怎么会来到这里。”杨碧落一边将一颗丹药塞入樊阳的口,一边问陈云生,仿佛这个人是他安排在这里的一样。
陈云生思索了一会,感到浑身一阵凉意。他缓慢地站起身来,后背靠在一块大石上,喃喃说道:“只有一个解释,这座塔中还有一个不怀好意的对手。他提前将樊氏兄弟拿下,又将他们扮成了傀儡出现在这里。之所以给他留一口气,只不过想要借我们的手将他杀死,他想看到我们自相残杀的样子。”
“还有一个敌人。星宫,修罗门,还有一个敌人是谁?”杨碧落声音微微颤抖着,她是一个在气息宫长大的修士。从没有见过外面的险恶,当然也不会想到这天底下还有什么门派敢藐视气息宫,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不过从今天开始,她的观念彻底转变。
“我几乎能猜出这个人是谁。这会我们真的有麻烦了。”陈云生满脸忧虑地看着杨碧落那娇小可爱的鼻子。
杨碧落探了一下樊阳的鼻息,然后将他的身体放在了一处平整的地方,转身来到陈云生面前。这个俏丽的女子仰着头,看着陈云生说道:“虽然我不怎么离开门派,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就算藏在暗处的人手眼通天,我也要溅他一身血。”
陈云生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心中满是佩服,仿佛从这个小女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二徒弟,易晓芸。自己离开太白峰已经两年多了,与诸葛靖宇的约誓以自己的违约而结束。
“他也是修罗门的人。他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他是一个彻底邪恶的人,没有任何的原则和信条。如果你胆怯,求饶,哭泣,恐惧他就会笑,然后杀掉你。他的名字叫幻面。虽然和我师父只有一字只差,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陈云生这段话中用了不少修饰,不过他仍觉得自己有美化对方之嫌。
“幻面,没听说过。如果他也是修罗门的人,为何方才两个修罗被杀死的时候不露面。”杨碧落困惑的地问道。
陈云生苦笑一声,“如果变态的思维如你一般,那你也就是变态了。”
杨碧落晃了晃脑袋,好像明白了什么,“那我们怎么办?”
“走下去!”陈云生盯着前方的台阶,淡定地说道。
第八十七章 第六层的守卫
陈云生没有说幻面的身份,也没有说对方的修为,他并不认为说了之后会对整件事情有什么好的作用。几次交道下来,他深知幻面的心性,这怪物没有现身的唯一原因恐怕就是想要看到自己陷入更深的绝望之中,如果他们不按照规矩玩下去,恐怕下一息这怪物就会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一边思忖,一边和杨碧落登上第五层的台阶。樊阳就躺在第四层大厅的一块岩石上,他服用了杨碧落的丹药,性命虽然保住,可修为恐怕要折损了不少。如果他们能够顺利逃出,那么樊阳还有获救的希望,否则大家一起死而已。
“那幻面会不会在通往第六层的大厅等着我们?”杨碧落不无担心地说道。
陈云生摇了摇头,道:“不会。他一定会在最关键的地方等着我们。在我们看到希望之时亲手将这希望打破,这才是他的风格。”
杨碧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陈云生不确定她知道幻面是多么变态,不过这个女孩仿佛一点都不担心,这让他有些奇怪。他的奇怪来自于对女性的不解,当一个女人完全信任一个男人的时候,男人口中的危险只是他们自己的一次次证明自己的机会而已。
杨碧落脑子很好用,却不免是一个女人,她单纯的相信陈云生会带着她和其他人安全的走出须弥塔。
第五层的空间明显小了很多,两人没花多久就来到了那座大厅的入口。大厅灯光摇曳,两个人心中都有些不平静。
杨碧落道:“你说这层的傀儡是谁?”
“也许是樊明。毕竟樊氏兄弟是一同行动,不可能只有樊阳被捉。”陈云生一边说,一边走入大厅。
他猜的不错,一个和樊明身材差不多的傀儡出现在大厅之中。傀儡手中握着一柄短刀,刀锋有着不同程度的折损,看样子品质也不高。陈云生没有和杨碧落商量如何动手。对付一个被幻术迷惑的樊明,他一个人足矣。两人兔起鹘落,不多时便分出了胜负,陈云生用元磁将樊明制住,而后揭掉脸上那层人皮面具。
樊明面无血色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杨碧落麻利地塞入丹药,眼看着樊明性命无忧,她才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杨碧落那疏朗的双眸,陈云生回顾了一下自己当日和她的冲突,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这世界上并非所有的人都罪不可赦。当日趾高气昂的小女子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穿过明暗斑驳的大厅,两人走上了第六层。天花板的高度变得矮了一些,墙壁上的纹路中逐渐多了很多鸟兽和鱼虫的图案。杨碧落指着其中的图案说道:“这些就是当年用来祭祀岩火古神的圣物。就是他降下天火,洗涤了人间所有的黑暗,还给我们一个清清朗朗的世界。”
对于这种说法,陈云生并不认可,天火是不认人的,如果真的有这一把火,烧光坏人的同时,好人势必也会化作一抔黄土。况且好人和坏人之间的界限很难界定。在他心中,神多半是对震旦的人类族群有过特出贡献的存在。这些人并不关注于小善和小恶,他们只会在人族生死存亡的关头挺身而出。
第六层的空间明显变小,两人没走多久就来到了那个通往顶层的大厅前。杨碧落拉了一下陈云生的衣袖,低声道:“我们要不要在这里修整一下,如果马上就要和对手交手,我有点紧张。”
陈云生摇头道:“他不会出现在这一层的。他一定在顶层等着我们呢。”
“那这一层会出现什么傀儡?”
“走吧,让我们去看看镇守这一层的人是谁。”陈云生虽然心中有了些猜测,却不肯说出来,他宁愿自己的猜测都是错的。
不过大厅中走出的傀儡让他的心一沉,从这个傀儡的身材上看,此人必然就是侯自直。侯自直手中拎着一柄长刀,这是他自己的本命之物,他缓慢的抬起头,盯着从大门走入的两个人。
“候师兄!”杨碧落也猜到傀儡的身份。
侯自直机械地抬头看着天花板,紧接着一声大吼,身体如电一般冲向两人。他身体前冲的时候,手中的长刀嗖地一下甩了出来。夹杂着一股罡气,长刀刺向陈云生的面门。
麒麟斩随着陈云生动念而生,他挥刀和那柄刺来的长刀撞在一处。紧接着陈云生急速的后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脚印。而那柄长刀则旋转着飞向空中。侯自直跳了起来,将刀握在手中,自上而下就是一刀。
陈云生快速向一旁闪去,同时掐了一道雷诀,一道惊雷射向侯自直。此时侯自直已经无法躲避,他将长刀挡在身侧,硬挨了一下。雷光击在长刀之上,侯自直的身体被击得横着飞出去三丈多远。
陈云生左手元磁化作一个拳头,砸向侯自直。侯自直快速站起,双手挥刀,向前砍去。刀锋上亮着一层光芒,足有十余丈长。刀锋劈开了元磁的巨拳,砍向陈云生。
陈云生快速向一旁躲去,刀锋砍在金属墙壁上,斩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他暗暗吃惊,这身为傀儡的侯自直仿佛没有受伤,保持了最好的状态。这样斗起来就有几分难度了。
他心中刚刚动念,金刚罗汉法相自然发动,法相腾身而起,足有四丈五尺高,这让陈云生自己都吃了一惊。是对方的战力让金刚法相自然的产生了同仇敌忾的感觉吗?这法相仿佛具有生命一般的神奇。
他不及细想,那团法相加持在他的身上,速度快了何止一倍。麒麟斩一分为二,一手一柄,切出一个十字刀芒,砍向对面的侯自直。
侯自直意识到陈云生的变化,在身上狂乱的拍了几下,身上释放出一层古铜色的光芒。陈云生见识过他的这种体术,当时可是以一人之力力抗星官。
两人再次近身斗在一处,很快两人的身影便幻化为两团光影,根本无法分清谁是谁。杨碧落在一旁担心地看着陈云生和侯自直激斗,有心帮忙,却担心弄巧成拙。她手中拎着法宝柳叶刀,缓慢地移动着脚步,寻找机会准备一击建功。
陈云生自从入围之后,与人近距离激战的次数多了不少,这炼体之术也潜移默化的进步了很多。尤其是金刚罗汉法相,似乎每一战都有长足的进步。他隐约感觉到,这尊法相似乎对战斗格外的感兴趣,常常能在酣战之中得到突破。
不过这场战斗却打的十分不易。他回想起幻夜的叮嘱,不禁对她有些佩服。这侯自直法力全开确实凶猛,如果稍稍不注意,自己很可能就陨落在此地。
他心中一动,决定不与对方硬拼了。陈云生微微动念,祭出那团天外玄玉,微黄的光芒在侯自直的眼前一闪。侯自直哪管你是法宝还是符箓,任何东西在他面前只能得到一刀而已。长刀带着光芒斩在玄玉之上,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玄玉向后退了一尺,那柄长刀在它上面划了一道火花,却没有将其破开。
这给了陈云生施法的时间,他打出颤栗魂法,二十几道人脸从四面八方射向侯自直。同时手上掐了一道元神斩的法诀,如果对手躲开了颤栗,他就用元神斩废掉侯自直手中那柄威力巨大的长刀。
陈云生高估了对手,侯自直没有躲开颤栗,可事情却没有如他预料的发展,侯自直丝毫不受颤栗影响,嗷的一声再次冲了过来。陈云生手中元神斩打出,他不敢伤了对方的身体,所以角度有些歪,不过空间裂缝恰好扫过侯自直手中的刀。
只听得一声尖锐的脆响,那柄坚硬的本命法宝被陈云生的元神斩废掉,变作了一柄断刀,侯自直看着手中的断刀楞了一下。借着这个机会,陈云生再次运转元磁,两只大手“蓬”地抓住了侯自直的双腿。他右手放出一道元磁,如同巨拳一般击中对方的左胸,侯自直仰面跌倒在地。
陈云生赶紧扑了过去,手指微动,数道金灵丝将侯自直缠了一个结结实实。他可有些担心这人突然醒转过来,对自己突下杀手。杨碧落赶了过来,用手轻轻在侯自直的脖颈上按了几下,说道:“他还没死。”
陈云生点了点头,运用自己强大的元神突入对方的识海,将幻面的幻术破去。不过侯自直的身体仍然受了极重的伤,双目紧闭,一声不吭。
杨碧落急忙将疗伤的丹药塞入侯自直口中,又运转了一些青木行的疗伤法术。过了很久,侯自直的气息才缓缓稳定下来,可双目仍然紧闭着。
陈云生将他安顿好之后,看了杨碧落一眼,道:“等一下不如我一个人上去,你在这里等着。”
杨碧落摇了摇头,淡然说道:“不必了。如果你失败了,我定然会死。所以要死不如一起死,九幽之路上还有个伴,你知道我最讨厌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