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阶前饮酒
无念接着说道:“今日惨胜而已,若她再坚持片刻,战局便不可料。”
陈云生走到小和尚的面前,深深施礼,道:“蒙大师出手相助,只是不知道你今夜是正好路过,还是有意而为之?”
无念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葫芦,倒出一粒丹药塞在口中,脸上的颜色好了很多,他轻轻还礼道:“两者有区别吗?能和你们相遇都是缘法注定。当日师父他老人家开佛眼,洞悉了这番因果,才遣我下山相助。冥冥中在这里遇到你,我出手相助只能算天意。”
这时金狮也走了过来,刚才一番激斗之下,他受伤并不轻,加上被囚禁多年,道基受损严重,故而走起路来有些蹒跚。
“小和尚,不管怎么说,今夜的事情有劳你了,我金狮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定然会还给你。就算这辈子赶不上,我的子嗣也会牢记在心。”说到这里,他看着陈云生说道:“至于你救老夫的那份情义,我今夜已经舍命还你,没有恩怨负累,想必我们更容易做兄弟。”
陈云生洒脱笑道:“这个自然。我和血狮便是多年的朋友,今日结识金狮兄,看起来陈某和狻猊族的渊源匪浅。”
金狮大笑三声,道:“今夜我们暂且别过,我要回断头谷看望老父亲。他日定有相见之日,不过你要留的命在才是。金沙皇城并非只有妙空儿一人难缠,兄弟还是少去为妙。”
陈云生叹了口气,说道:“我置身于漩涡之中无法自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金狮点了点头,知道对方不是那种轻易便会改变主意的人,反观自己也是这路人,只有这种人才能有所成就,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若陈云生是耳软心活的角色,他也不会与之相交。
抱了抱拳,金狮驾着遁光消失在夜色之中。
陈云生看着无念说道:“大师要去何处?如有闲暇,不如去我那里小憩数日,调理内息。”
无念点了点头,道:“正有此意。”
……
穿云舟头,陈云生和无念两人并肩站立。
陈云生道:“我曾经两次遇到一个高僧,自称来自重法寺,曾经传给我一门绝大的法门,被称作元磁,不知这位前辈你可认识?”
无念笑道:“那人便是我的师父——天元。说起来我也并非第一次与你相见。”
陈云生面露疑色,轻轻地‘哦’了一声,开始思考自己生命中可否有这样一个小和尚出现。想了半晌,他带着怀疑说道:“当年在白水河边凭吊家父的时候,有一个老僧带着一个小沙弥,想必那人便是大师吧。”
无念轻笑道:“正是在下。以后称呼直呼我无念即可,不可加大师两字,听得别扭,我很喜欢装嫩的。”
前后的因果相承,陈云生恍然道:“缘分这个东西真的难料,莫非当日尊师就预料到我们有今日的重逢吗?”
无念道:“家师的神通我是不敢妄自猜度,但是佛眼一开洞悉天地因果,兴许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静静待了一会儿,陈云生又问道:“为何同是佛门子弟,那妙空儿出手狠辣,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无念转头望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你怎知道我不是那种赶尽杀绝之人?”
“直觉。”陈云生如是说。
“好一个直觉,我看你和佛有缘,不如入我重法寺门下。”无念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陈云生不由一愣,问道:“天元大师曾经邀我去重法寺一叙,莫非就是为了这个事情?若是如此,在下自认六根不净,还是不去的好。”
无念嘿嘿笑道:“这是我顺嘴胡诌的,别介意,别介意啊。要说起红拂的那个弟子妙空儿,她虽然表面狠戾,可底子上却仍是佛门弟子,你只看到了她嗜杀的一面,却不曾看到她佛性的一面。刚才她散尽了金身剩余的法力,将那些树木和枯草救活,这番苦心便是落败之时还能存有,委实难得。”
陈云生点了点头,说道:“经你这么一说,还真的如此。只是不知此番争斗之后那皇城有是怎样一番光景,是否还能去得。”
无念岔开话题道:“师父遣我下山有两个原因,其一便是救你于水火,其二是让你过了这些时日务必要去一趟重法寺。”
陈云生转头看着小和尚,蹙眉道:“大师可说了原因?”
无念摇头道:“不曾。师父行事天马行空,总有他的道理。”
陈云生长吁一声,喃喃说道:“这里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了结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去黾洲。若大师真如你所说佛眼通天,我还真有一些不明白之处想要请教。”
无念一脸轻松道:“师父说不急,他还有二十年光景可等。”
“够了。”陈云生点了点头。
……
金沙皇城,月轮之下,一座巍峨的宫殿之中。
一个中年文士摸样的人坐在宫殿的台阶上,身前放着一个低矮的小桌,桌上小碟,小碗,小盘,小盏一应俱全。小盏之中盛着透亮的桃花酒,离着很远都能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碗碟之中放着不少精致点心,最为惹眼的还是一块白色的桂花糕。
中年人一手拄地,翘起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和身后高大的殿宇对比明显,当真是一边威严,一边懒散。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看样子只有二十五岁上下,正值青春年华,眼角眉梢妩媚自不必说,骨子里居然透着一份雍容华贵,看样子是那种母仪天下的角色。女子身上一袭月白色的轻纱,淡紫色的绢带束腰,身下和身上的曲线凸显的淋漓尽致,当真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没有一分多余,没有一寸不足。
俯下身子,伸出手腕,一阵环佩叮当,女子轻轻拍了一下台阶下文士的肩膀,轻声说道:“陛下今日好雅兴,居然在阶下饮酒观月,莫非有什么开心事?”
没错,这个人就是金沙之帝,柳家的第十位皇帝,柳一生。
柳一生伸出手,温柔地在妇人丰腴的胸口划过,如同水蛇一般游到女子的雪颈,又摸了一下她的耳垂,才意兴阑珊地放下。
“心情好才怪,自从我说要将那九丫头出嫁,她就寻死觅活,一天也不曾消停过。我是苦中作乐罢了。”
女子走下台阶,和柳一生并肩而坐,把头轻轻依在对方肩上,喃喃说道:“你虽然叹气,语气却没有半分沉重,真不知道你是真愁还是假忧。”
柳一生笑了一声,将自己用过的酒盏递给女子道:“夫妻这么多年,你还要怎样才算了解我?”
女子妩媚笑道:“若说了解,还真是如你所说,何处长,何处短,本宫了如指掌。”
柳一生放声大笑,笑罢多时,他正色道:“告诉我,晓山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女子想了一会儿,说道:“依我的想法,最好让她自己选择,身为最小的一个公主,平日你又宠溺于她,此刻突然要严加管束,恐怕适得其反。”
柳一生看着宫殿前放空荡的丹墀,出神说道:“只是话已经说出去了,难道让我反悔不成?”
女子叹了口气,说道:“前些天宁妃的儿子如是去了晴暖阁被国师的大徒弟打了,现在脸上还有一块红肿呢。前半夜我听着晴暖阁前似乎有什么动静,等出来查看,又声息皆无,看起来并非所有人都如你所想,也并非所有人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柳一生冷笑一声,道:“说起来这些日子皇宫是不怎么太平,我记得听雨轩的枯荣梧桐在一天夜里被金光阵激发的禁制毁了。如是那小子前些日子又鬼鬼祟祟地潜入祈年殿,估计动了金光阵的中枢。紧接着又发生了今天晚上的潜入事情。恐怕三件事情幕后之人只有一个,可以归为一件。不得不说这人除了胆子大,耐性好之外,居然还能和如是扯上关系,当真令我对他产生了三分好奇。如果今夜他不死,我倒是想见识一下他是何许人也。”
女子脸上露出忧色,道:“还能不死?听说那个小尼姑比她师父手段还绝,那日庄妃的小侍女无意间路过晴暖阁,由于不认得小尼姑,和她发生了几句口角便被打了两巴掌,浮肿直至今天才消去,为了这件事庄妃跑到我那里哭闹,我好言安慰几句,她反以为我在敷衍,说要到你面前告那小尼姑的状呢。”
柳一生眉头一皱,说道:“没想到这后宫之内还有这么多故事,真是辛苦你了,曦若。”他的手抚摸在女子的后背,轻柔如风。
女子媚眼如丝,娇嗔道:“还不是你四处留情,有关系,没关系,有感情,没感情都要请进这皇宫之中。这些人有银沙的皇室宗亲,有世家中闺秀,有江湖中的女修,更有大屿山蛮族的圣女。五花八门,性子也都不同,当真聒噪的很,哪天我腻了烦了,带着晓山一起走,看你怎么办。”
第六十七章 五十载苦禅
柳一生哈哈大笑,道:“一听就是假话,违心之言,如果要报复我,你为何不带走那嫡长子,偏偏带走小丫头?”
曦若笑道:“别以为我不知,你最疼晓山。她若走,比其他人走更能让你神伤。”
柳一生喝了一盏酒,将那块桂花糕塞在嘴中,安静地听着风吹过阔叶树的声响。过了好久才说道:“我将晓山许配给银沙的那位皇储,并不完全出自于政治上的考虑。若说文治修为,那位皇子俱是上品人物,他还身兼太虚宫的传承,假以时日定是青洲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公孙行为人是风流了一些,不过人不风流枉少年,我年轻的时候不也一样吗?”
曦若微笑了一下,并不说话,任由着柳一生将她拥入怀中,只有她自己心中知道,女子就算开明大度到了极致,也不希望有人和自己分享塌旁之人。自己的一颗心不掺假的赋予了他,可他却分了几份,只给自己一份,世上恐怕再无这等不公平的交易了。
……
妙空儿并没有回皇宫,而是遁向九曜城西边不远的一处海滩,岸边有一所木宅,宅后长着十余株芭蕉,木门正对着万顷碧波,海风一阵阵吹过,芭蕉树窸窣作响,木门也发出咯吱吱的响声,两种声响凑在一处,在静夜中着实令人心思烦乱。
她距离木门还有五丈,只听得一声冰冷之极的女声从宅子中传出。
“伤你的人是谁?”
妙空儿脸色惨白,低声说道:“徒儿无能。”
宅子的木门突然洞开,一个身着深紫色袈裟的女尼从屋内走出,看年纪只有二十五岁上下,一副雍容华贵的面容,一身玲珑有致的身躯,端的一个标致的美人儿。如果不是头上无发,身上有袈裟,没有人会将她和方外人联系在一起。如果此刻陈云生看到女尼其人,定然会将他师父鄙视一番,因为从飞云子的称谓判断,他自始至终都认为红拂老尼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尼姑,以至于脸上的褶子如同菊花,身材佝偻的如同侏儒。
女子凤目生威,冷冷说道:“是谁伤了你?”
妙空儿轻轻叹了口气,道:“徒儿自然会将那人料理了,不用师父操心了。”
红拂怒道:“难道你要让我问你第三遍吗?”
妙空儿嚅嗫道:“重法寺的无念。”
红拂哼了一声,道:“天元那个老和尚居然有这样一个好徒弟,改天让为师会会他。今晚那人是否见到你师妹了?”
妙空儿摇头道:“不曾。”
“你在皇城之中动用了金身法体?”红拂接着问道。
妙空儿身子一震,顿了一下,还是老实说道:“弟子追了出去,在九耀东北千余里处的一个树林之中和他们交战。”
红拂凤目生寒,冷声道:“为何要追出去?我不曾告诉你只能在晴暖阁四周三十丈的范围内活动吗?”
妙空儿抬起空洞的眸子,麻木地说道:“请师父降罪,徒儿一时激愤。”
“你报了一招之仇后,自己去八荒枯寂之处,修那五十载苦禅去吧。”
妙空儿如蒙大赦,点了点头,轻声道:“弟子领命。”
……
一回陈家药铺,陈云生便修书两封,让尉迟雪带回,一封给李铁嘴,一封给诸葛靖宇,让他们来金沙帮忙。他用了十日才恢复和妙空儿一战损失的精血,在韩枫隔三差五用各种草药配比制成的十全大补丸的辅助下,不仅身体复原,就连损耗的灵元、魂力和元磁都恢复如初。这十几天他潜心在屋内研究青云刀诀的势道和力道,故而也并没有白费。
无念初见韩枫两人便如胶似漆的寒暄起来,比起其他人,他和韩枫之间多了一份香火情,想当年在落日关外,曾经共患难过一回,此番相见更多的是惊喜,就连无念也感叹,自己和天穹派的缘分还真是不浅。
相比韩枫的热络,乐翔倒是冷静了很多,小和尚来此地并非没有目的,这件事了了恐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陈云生去处理,如果这样,恐怕天穹派的诸位修士都难逃干系,一番因果算起来,他也不免要卷入其中,费心费力,这点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时值盛夏,在金沙国只有入夜之后才能感到一丝凉意,院子中几株香樟树不大的叶子在风中细碎的作响。树下,陈云生一人托着麒麟斩,参悟青云刀诀的第三式,“十刀”。
青云刀诀中刀式的名字都起的极其简明,比如说第一式叫做“平锋”,第二是便是“双斩”,第三式“十刀”顾名思义就是将麒麟斩由一分十的法门。八式之中除了最后一式名字比较雅致之外,其余多是以刀势的数量和其势命名的,“十刀”之后便是“百刃”,之后是“千芒”。在数量上达到极致之后,便是质量上的提升,紧接着两式是“藏拙”和“山岳”,说的是刀势沉重如山似岳。最后一式是“观云”。纯粹讲的是用刀的意境,以陈云生现在的境界尚不能理解。
陈云生认为这本青云刀诀并非是一门具体而微的法门,更像是一种极其大而简的概述,讲的是用刀方面的概述,例如如何御刀,如何分形,如何藏拙,如何增势。这些东西在任何刀诀之中都是必不可少的,可哪本刀诀都没有这本讲的细腻考究,细致到了每刀如何驱使,每口气息如何吐纳,却没有如同凤鸣刀诀中具体的招式。
他时常在想,若是那两柄短刀能够化作本命之物,用青云刀诀中讲究的法门来施展凤鸣刀诀中的招式,威力一定会大增。而青云刀诀的主人,当年的赤卉也一定有其他刀诀相佐。
正在树下练刀,陈云生只听得身后有风声,他惊得急忙转身,却空无一人,只见地上放着一张字条。此刻夜风不小,却无法吹动那字条半分。他俯身将字条拿起,只见上面潦草的写着几个字,“是夜寅时,皇城晴暖阁一叙,只你一人,望君莫负。”
陈云生心中一热,身体飘到半空中,思想张望,四周安静的出奇,附近宅子中的灯都灭了,哪里有半个人影。起初他想到了柳晓山派的人,可是转念一想,不禁后颈发凉,凭他超过元婴地仙的元神和纤毫毕现的元磁功力,哪容得有人靠近自己三丈之内尚不能察觉。况且陈家药铺四周被他布下几重隐蔽的法阵,到了晚间都会开启,想要无声无息的进入势比登天还难。此人的一定不是柳晓山的人,如果她能调动这样的高手,何愁被困于斗室之中。
落在地上,陈云生心思重重地坐在树下,犹豫是去还是不去。此刻无念从屋中走出,面色谨慎地来到陈云生身旁,低声道:“刚才我感到一股极其微弱的力道来过院子,你是否感知到了?”
陈云生摇了摇头,将字条递给小和尚。
无念一瞥之后,问道:“去还是不去?”
陈云生站起身来,道:“去。如果刚才潜入的人想要要我的脑袋,恐怕此刻和你对话的便是鬼了。”
无念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虽然脸上平静,可他心中却翻江倒海,就算他师父也未必能够做到这般轻轻的来,轻轻的去。他隐约感觉到,如果那人心存恶意,恐怕这些人的脑袋都会在今夜搬家。
“院子中的三重法阵似乎没有发动?”小和尚问道。
陈云生点头道:“的确如此。”
“让我去小改一番,就算那人没有恶意,我也不愿栖在危巢之下。”
陈云生一愣,道:“你也精通阵道?”
无念微笑,“略知皮毛,如果没错此间三重法阵,按照三才的分布,前厅后宅还有地下十丈之处。三才法阵发动,方圆二十丈内可保平安。”
陈云生点头道:“大师明察秋毫了。既然阵枢都被你洞悉了,那就有劳增加些禁制,不要让今晚的事情再发生。”
无念道:“正有此意。不过大师一名实在不顺耳,叫我无念即可。”
陈云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现在距离寅时还有一个时辰,去皇城时间尚早,他索性和无念一起来到前厅的法阵中枢。阵枢在前厅通往后宅的走廊旁,经过第一进宅子的时候,陈云生神识无意间扫过,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第一道院子中住着薛离、方明兰、叶思寒、韩枫还有徐白露以及一些低阶的天穹派弟子。虽然此刻已经夜深露寒,却没有一个人酣睡,薛离和叶思寒在吐纳调息,方明兰画符,韩枫不知道在弄什么瓶瓶罐罐,偶尔还有一缕黑烟从他的宅子中冒出,而徐白露在御剑。他可以感到一**剑气从西侧的厢房中传出。
此刻距离陈云生传剑给他已经过去二十余日了,虽然徐白露尚不能修炼微尘一剑,可登峰剑典中的剑式已经有了两成的火候,这对于动辄数十年苦修的修剑者而言,不能说不算突飞猛进。陈云生暗叹,老天限制人一样天赋的同时,必然赋予其另一种天赋。想到日后徐白露剑道上可能达到的高度,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太白峰上白衣翩翩的谷剑,此刻距离他陨落已经过去二十五载了。
第六十八章 三探皇城
元磁轻而易举的去除了表面的浮土,露出闪射莹白光芒的阵纹,无念俯身,仔细观看阵纹。半晌之后,他两指伸出,轻轻在空中写下一个佛印,那个佛印瞬间闪亮起来,飘飘荡荡之间居然落在法阵中枢之上。莹白的法阵上多了一缕金色的光芒,那道佛印若隐若现的游走于细如蛛网的灵气脉络之中。
做完这些无念将浮土盖上,有走到第二处法阵中枢,如法炮制之后,他来到第三处法阵中枢之上,也就是那处深埋地下的十丈处的阵眼处。
当时陈云生布阵的时候是土遁潜入地下施为而成的,可无念却没有潜入地下的意思。只见他画出佛印,伸出手掌,用力向佛印拍去,一阵沉闷的震动,无念和手掌拍在地上。
小和尚站起身来,将手上的尘土拂去,说道:“完成了。三才阵经过金刚佛印的加持,相信不会再出现今夜的情形了。”
陈云生闭目放出神识,感到四周的法阵气息变化,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原本跳脱的法阵中多了一股森严庄重的佛家气息,令人越发的不可小觑。陈家药铺多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仿佛是一座千年古刹。
看了看天空一半外露,一半躲在云中的圆月,陈云生道:“我该上路了。”
无念双手合十,低声道:“一路小心。”
……
妙空儿服用了红拂调制的伤药,内伤基本痊愈,可修为上的损耗却不是十余日便能好转的。她粗略的算了一下,无念那一击对金身的损害至少需要她苦修数十载,想想师父对自己的处罚,也并非不近人情。她们所修一脉,讲求的便是苦修,那八荒大陆的中心,也是百万沙漠的中心,虽说是枯寂的绝地,却是一处绝好的修行所在。
心中思绪不断,妙空儿难以静心修禅,她安静地站在小桥上观脚下的流水。小河忽然冒出一尾红鲤,摇头摆尾很是逍遥。这条河不知道在皇城之中流淌了多少年,从来没有红色的鲤鱼游过,而妙空儿所修一脉视红鲤为祥瑞之昭,故而她多看了几眼。
此刻,第二条红鲤跃出水面。
妙空儿心中欢喜,红鲤跃出水面想必是被今晚的月轮吸引,看着那红光闪烁的鱼鳞,她心中一阵惬意。佛说一切都有因果,故而一切都有征兆,只是世人太愚蠢,无法察觉先兆罢了。心中如是想,妙空儿不由得更加高兴,莫非是自己的修证的佛道有了质变?她自从突破了等觉,虽然大境界已定,可是小境界上的修行却从未停止,只不过这些年速度变慢,以至于最近十年未有寸进。
想到自己的修为又将进一个小境界,妙空儿双眉弯的如同正月的上弦月牙儿,自从自己跳出轮回,无论是黾洲菩提林的万佛会,还是紫罗万寿山的证法佛会,她都被人投以敬仰的目光,仿佛自己便是真的佛陀转世,比起那些尚在轮回之路上蹉跎的自觉僧人,她就是一尊光芒万丈的菩萨。
师父在修行上的严格要求,加上自身的优越感让她更加少言寡语,只有不停在佛修境界上提升自己,才能满足日益膨胀的自我认同感。直到昨夜被无念以一式的优势击败,她都认为除了世间那几尊老的不像样的佛爷之外,她便是震旦佛徒中绝无仅有的后起之秀。昨夜一同落败的还有她的自信心和认同感,仿佛一朝从千仞高台坠落,跌了一个粉身碎骨。
当她看到第十尾红鱼的时候,深感佛祖尚未将自己抛弃,否则怎能突然降下这只有她一人才能看得见的祥瑞之兆?
此刻四周的风和夏虫的鸣叫都微小的不可闻,只有那一尾尾红色的鲤鱼才是活的。妙空儿感觉到自己正走在突破的路上,而且突破的还不止是一个境界。她心中有些吃惊,如果以这种速度突破下去,那岂不是不日就要赶上师父的修为。
红拂在她心中便是一座山,是她的目标,是她的榜样,如果有一天能够超越,这便是上苍对她的最大眷顾。妙空儿嘴角上扬,一脸幸福的笑容,如同回到了自己豆蔻之时,那种美妙的感觉,只有佛祖才能赐予。
……
第三次进入金沙皇城,陈云生的心情少了几分兴奋,多了几分无奈。那日妙空儿败去,却没有受很重的伤,故而守在晴暖阁的人一定还是她。今夜的字条相当蹊跷,一定不是柳晓山所为,也不应该是金沙的战修所做,如果他们发现了自己落脚的地方,早就应该派重兵将那间药铺团团围住,何劳费尽心机布下这个局。他隐约觉得,背后之人多半站在自己一面。
金沙皇城的侍卫明显增多,三五成群在天空中,在殿堂后,在树影下,在房舍中,若不是陈云生元神强大至斯,恐怕很难突入金光阵之内。到了皇城的内城,侍卫数量明显减少,比前一次并没有增加,他心中暗想,看来皇族之人对自己这个小脚色仍是浑不在意,对妙空儿是绝对的信任。
沿着墙角阴影处飞遁,四周的宫殿如浮光掠影般向后闪去,不多时他便来到那处清幽的所在,小河依然潺潺,河岸的柳树添了几支新绿,横跨小河的桥上赫然站着一个女尼,不是妙空儿又是谁?
陈云生停下遁光,远观女子。
只见女尼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自顾自地看着河水,仿佛其中有什么东西吸引她的注意力。女子的脸颊潮红,仿佛饮过桃花酒,又如那刚刚掀去盖头的二八佳人。
陈云生心中疑惑,裹足不前,那夜妙空儿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此刻脖颈上还留下一道疤痕,当日若再向前一分,脑袋就搬家了。他不信对方没有发现自己,那天夜里可是她先发现的自己。
等了一会儿,看到妙空儿依然自顾自地看着水面,仿佛对面那个和她有着深仇大恨之人如同空气一般。看到这里,陈云生有些不耐烦了,提着麒麟斩,向前迈了一步。清凉的月色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显眼,等待对方怒吼一声,并发出雷霆一击的陈云生居然有些失望。女尼如同睡着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侧耳倾听,只闻对方鼻息调和,仿佛进入入定状态。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和女尼只有十五丈的距离,这个距离之下对方若法起攻击,他尚有闪躲之力,若再向前恐怕就难说了。
妙空儿如同一尊石雕,连胸膛都看不出有起伏的迹象。陈云生咬了咬牙,祭出麒麟斩,红光一道,瑞彩千条,刺向妙空儿的鼻尖。出乎他意料的是,妙空儿居然没有闪躲,依然自顾自的看着溪水。
麒麟斩的刀尖距离对方的鼻尖只有一寸,凌厉的罡气和女尼自身的防御灵光碰撞,发出星点的亮白。陈云生轻轻转动麒麟斩,此刻就算对方有通天的本事,恐怕不死在他的刀下都不可能。
如果单论那日两人的交恶而言,他的确有杀掉对方的理由,不过听过无念所说的一番话,他又有些犹豫,毕竟其心不恶,其行向善,只为了一剑之仇便落井下石,这不是他的做派。
在一佛一魔之间纠缠了很久,陈云生洒然一笑,让他现在杀掉女尼,他可做不到。终于迈开脚步,走近妙空儿,陈云生清晰的看到对方晶莹剔透的眸子和红唇以及脸上那抹欢喜的红晕。
“她中了幻术!”
陈云生心中一凛,冒出这个想法。他对幻术有着极强的敏感性,当年在幻尘空间中困了四年,可是心智却被折磨了四百年,这等刻骨铭心的记忆又怎能忘却。那日在冰湖之上,依靠幻术以一己之力拖住司天阁的青龙营三百多个修士,若不是上官落雨擅长破幻之力,恐怕三百人尽数会死于幻阵之中。
故而只需一眼他便看出妙空儿不正常的地方。看来对方是在帮自己,而且帮自己的那个人修为很高。
“莫不是师父!”
陈云生心中突然有了这个念想,转念之间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飞云子行事怎会如此隐晦,要做便做,要打便打,才是他所喜好的。不知怎地,他的思维落在那日帮自己出头的娇小女子身上,墨眉,她声称是自己的姐姐,修为足够,手段也乖张,不过从她临走之时的言语判断,应该不会无故折回,毕竟这穿越空间的事情不像吃饭睡觉一般容易。
想了半天没有结果,他已经迈步走过了妙空儿,对方没有丝毫察觉,依然一脸幸福的荣光,陈云生此刻彻底放心,身形一闪,冲向那座粉墙黛瓦红杏出墙的小院子。二十多年的时光荏苒,玉人是否无恙,她容颜可曾衰老,她是否还惦记着当年那个青稚的陈云生。
越是焦急,却越不可得,世间之事皆是如此。
陈云生被一道法阵隔开,那日他见识过这道法阵的威力,故而没有尝试用强行破阵。将急迫的心情压了一下,元磁和神念放出,顷刻间小院子包括地下五十丈的空间便呈现在他识海之中。这座法阵只是防御之用,故而并无凶险可言。
看着院子西北的一棵垂柳,陈云生点了点头,破阵的关键就在那里。
第六十九章 所谓伊人
【这一章是本卷的点睛之笔,所谓情长也不过如此。也是夜雨写的最用心的一章,你们能感觉到吗?】
自从通过千般手段让小荷将讯息送出,柳晓山就只有一人了,并不是说这座宅子中只有一个人,而是说能与她交心之人没有了。
一个人看着院子中的荷花,一个人听着廊檐前的蛙鸣,一个人嗅着冬梅和秋桂,一个人走在满是卵石的小径上。
对于修行之人而言,大多都耐得住寂寞,在这种落寞的寂寥之中,柳晓山一个人守望了二十五年。本来还想继续守望下去的她突然听闻自己即将出阁的消息,这个消息对她而言仿佛晴空霹雳,将她幻想的美丽世界斩得支离破碎。
挣扎,彷徨,犹豫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对父亲柳一生,对母亲梵若曦都是如此。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如同被关入笼中的金丝雀,虽然她也努力修行,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冲破藩篱,回到心仪之人的身旁,可是这种力量委实太大了。
女子所在的听潮亭面对的只有一汪小池,加上一片不大的芙蓉,潮声是听不到的,蛙声倒有不少。最近这段日子除了小池中的蛙声和院子后面的夏虫清鸣,院外的声息皆无,她知道那里多了一座隔绝声音的法阵,这便是她抗争所带来的惩戒。
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师姐居然成看守自己之人,她曾经试图和妙空儿攀谈感情,可是对方冷冰冰的态度令她无法接近,更遑论套近乎。她轻轻将手中一个摩挲的光洁如镜的如意放在一张白玉圆台之上,自己陷入了沉思。距离小荷离开已经三个月了,而距离她出阁的日子不足二十天,如果他仍来不了,那自己该何去何从?
看着眼前一阵夏风吹动荷花如波似浪,柳晓山忽然想起一段金沙街巷之中常常听闻的小曲,张口便唱,歌声婉转悠扬,落口却都是悲意。
夏风绿柳夜暖,
蛙鸣天清月满。
一心听潮水,
也说相思无用。
奈何,奈何,
人与红杏俱寂。
多思则疲惫,多虑则无眠。
柳晓山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斗室之中,房中布置典雅,虽说不大,却格外清新。女子坐在床边,手中出一柄摩挲的有些发亮的铜镜,幽幽的光线中,铜镜映出一张天衣无缝的绝佳面容。眉如远黛,目若晨星,眉宇间却有一抹挥之不去的忧愁,更增添了女子的底蕴,当真妙不可言。
柳晓山思绪蹁跹,想到当年陈云生从自己窗前进入房中的情形,不由得耳根一片飞红,当他揭去自己的假面,女子那颗芳心便再也没有防备。
可惜,可叹。
想到当年天痕道人棒打鸳鸯的可恶之处,柳晓山不由得怒上眉梢,铜镜之中的面容却另有一番风姿,当真是宜喜宜嗔,千般的风情。
侧耳倾听,四周的声响有些杂乱,莫名的水声传来,甚至还有夜风拂动门口那棵大柳树的声响。这些不都被法阵隔绝了吗?她可不指望有谁能好心在出阁前将那座法阵解除。
幻觉?
柳晓山轻轻压抑了一下思绪,这样的幻觉可不止一次出现,更有甚者,她曾经看到情郎出现在自己面前,最后证明只不过是南柯一梦而已,醒来只有一滩清泪。
窗子忽然张开,一股清风抚入,一个眉目凌厉,颌下生短髯的男子出现在屋中。和梦中情景一般无二,只不过这次出现的男子有些陌生,并非她朝思暮想的那个模糊身影。
他出现的如此突然,令柳晓山不由得一愣,手中自然抄起了那柄祭炼纯熟的秋水剑。这柄剑自从被她炼为本命之物后,屡经皇家御用的炼器大师打磨,早就脱胎换骨,威力无穷。柳晓山没有驱动秋水剑,只不过那柄剑过于锋利,一丈之内不用驱动也会放出剑气。
男子突然看到柳晓山的样子,身子一震,面对秋水剑的锋芒居然无法躲开,任由那犀利无双的剑锋荡漾开去的湿冷剑气在自己的额头划过。护体灵罡自然发动,将剑气挡在身外。
看着这位既熟悉又陌生,同时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自己房中的男子,柳晓山说不出话来,弄不清此情此景是真实亦或是幻觉,过了半晌,她才清清冷冷地问道:“你是谁?”
这一句话宛如闪着凄厉锋芒的剑,轻轻戳穿了男子防身的灵罡,刺中他的左胸,令那颗赤红的心脏轻轻震了一下,一滴泪从男子的面颊滑落,滴在地上,沁入花瓣形状的砖石之中。
“我是谁?”
陈云生重复了一遍,他心潮澎湃,情难自已。他乡遇故知都能撩起人们浓重的情谊,更遑论与自己耳鬓厮磨十数年之久的心上人。当心中那道白影终归变得真实的一刻,又岂是一滴浊泪便能化解的了?
柳晓山似乎察觉自己的问话有异,她站起身来,有着完美曲线的身子轻轻颤抖,由于站起来的急了,原本束发的玉簪顺着三千青丝滑落,一蓬柔美的发丝如瀑布般散落下来,宛如那初初长成的豆蔻女子,可反复一看,其绝美的容颜,仙子般的气质,又岂是那青葱的稚女可比?
“这样的梦境太过真实,令我神伤。”
柳晓山轻轻言道,却不往前迈上一步,她担心自己轻举妄动会导致梦境转醒,能够这般静静地看着眼前真实的人就让她心满意足了。
“晓山,这不是梦境。我来了,晚了二十五年。”陈云生动容说道。
柳晓山轻轻捂住嘴,慢慢伸出另一只手拂过陈云生布满短须的下颌,一双秋水般的眼眸中有两泓泫然欲泣的泪珠。
“是什么改变了你?我,原谅我,刚才没能认出。”她啜泣着说道,宛如雨打芭蕉。
陈云生抚在女子春葱般的五指上,喃喃说道:“岁月无情,我老了,你却没变。”
“听说一场天火焚毁了太白峰,那日我便欲去寻你,可惜被师父阻挡。我盼望着你能在劫难之中活下来,没见到尸骨我终不能放弃,正是这点信念支撑,即使度日如年,我也耐得住寂寞。我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修行之上,妄图有朝一日道法大成去那烧黑的太白峰寻你,纵然找不到你的人,也要看看那个曾经生活过十余载的寒竹居今夕何在。”
柳晓山盯着陈云生的星眸,双眼中的泪水宛如断线的珠子,滴滴答答,从她珠玉般光洁的面颊上淌落,她接着说道:“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可惜那些峥嵘岁月我不曾和你一同走过。”
陈云生摸着自己的心口,说道:“你在这里,从不曾离去。无论是太白峰的野火,还是忘忧岛的白浪,无论是东海之滨的红袖之乱,还是天水城的凄风苦雨,我心中总有一方天地为你留着,曾经如此,现在如此,日后亦如此。”
女子轻轻啜泣着,身子微微颤动,如风摆柳一般,她哽咽道:“这次应该是真的,在梦境之中你从来没有说过这般动人的情话。”
陈云生听到柳晓山孩子气般的话语,心中一阵心酸,为自己曾经的徘徊和彷徨深深的愧疚,他挤出一个微笑,眉眼之间依稀和当年那个青衫短刀行的年轻人一般无二。柳晓山再也按捺不住,即使是梦境之中,她也要给对方一个拥抱。
……
陈云生坐在床边,柳晓山小鸟依人靠在他的肩膀,虽然双目哭的有些微肿,也无法遮掩其动人心魄的容颜。这么多年来,女子从来没有一日像今天这般展颜微笑,也没有一日像今天这般欢喜过。
窗外的月光打在窗棂之上,在地上留下一滩亮白的清辉。柳晓山指着满地欺霜赛雪的月光,轻轻说道:“二十年来,金沙的月亮从来没有一日像今天这般明亮过。”
陈云生大喜之后平静的心情宛如雨过之后空濛的山岭,清新淡然,他笑着说:“我听人说金沙百姓都称你为金沙的明月。今天你高兴了,月亮自然就亮了。”
柳晓山婉约笑道:“这种说法我怎么不曾听说,想必是那些登徒子好色之说,当不了真。”
陈云生抚着女子的柔荑,说道:“说这件事的人成了我的小徒弟,日后见他你可当面问他。”
柳晓山莞尔道:“这么多年你本事没有长多少,徒弟却收了不少,当年那个资质奇差无比的韩枫现在如何了?”
柳晓山这么说也有她的道理,二十多年的苦修之后,女子的修为俨然已经到了金丹后期,看起来比在天穹派翘楚的江雪芹和叶思寒还高了一线。
陈云生一脸发苦道:“修为一事就不说了,不过韩枫却没有你说的那般不济。他炼药、制毒的本事很好,现在执掌天穹派药石司,从我离开之际算起,天穹派已经有十五名专门负责炼药的弟子。”
“还有十天父王就要送我出阁,你打算如何?”柳晓山想起自己头顶还悬着一柄利剑,故而焦急地问道。
陈云生思忖了一会儿,仰起头,看着柳晓山的眸子,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般,“我要去向你的父亲提亲。”
柳晓山听到这番话简直要气晕了,她拍了拍陈云生的脑门说道:“我的傻哥哥,你现在去提亲管什么用啊?有倒是君无戏言,这件事请他已经做了决定并且妇孺皆知,就算想要答应你也做不到啊。索性今天晚上我就跟你逃出皇宫,这事又干了不止一次,我在行。”
看着女子一如小儿女般信誓旦旦的样子,陈云生不禁莞尔,看起来柳晓山真的没变,无论是容颜还是内心。
第七十章 云淡风轻好私奔
看着柳晓山焦急的样子,陈云生温柔笑着,“你这般对我,我自然不能辜负了你。不能因为和我在一起而令你失去父母亲人,连家都不能回。我有过这种感觉,知道其中滋味,又岂能让你如此?”
柳晓山摇摇头道:“但是,你未必会成功。”
陈云生依旧笑着说:“未必会成功便是有成功的可能。现在我不是一个人,我身后有龙川国还有一个天穹派,甚至还有一个隐藏极深的天玄门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件事情会办好,若要娶你,何必偷偷?”
陈云生嘴上如是说,心中所想可并不如他嘴上所说那般自信。龙川的李铁嘴虽然可说是老朋友,可老朋友之间难保没有尔虞我诈,相互利用,况且那人曾经摆过他一刀,让他相当的狼狈。而天穹派此刻实力太弱,难以和金沙、银沙这样的帝国相抗衡。至于天玄门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需要他们的时候不在,没事的时候又冒出来。
柳晓山妙目含情望着他,想了一会儿,喃喃说道:“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一生之中便只有一个‘情’字的女子,知道家族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如果你有这么大的把握,我自然支持。只不过今晚过后我是不能呆在此地,父皇其人我还是了解的,若你手上没有依仗,他根本不会坐下来和你谈。”
陈云生道:“你的意思是今晚随我一起离去,然后我再去见你父皇?”
柳晓山点了点头,轻道:“有道是云淡风轻好私奔,今夜我便随你去。”
此语一出,女子脸上泛出红晕,她曾经无数次畅想过今夜之后的情景,和心上人朝夕相处,并肩而行,望尽秋水长天,踏遍千峰万壑,游历人间是何等的惬意之事。
陈云生原本只想见上女子一面,明白对方心意之后在做定夺,没想到最后竟然带着一个大活人私奔。他点了点头,道:“虽然这样做有可能激怒你父皇,我们走一步说一步吧。”
柳晓山站起身来,走到自己的一个衣物柜子前,从中收拾了一些日常应用的衣服,匆匆塞入纳虚戒,又将长发简单的绾了一个髻,别有一番慵懒的味道。她指着窗户说道:“我们从窗户走还是门走?”
陈云生笑道:“都行,就按你说的来。”
柳晓山嫣然道:“还是从窗走吧,更有私奔的味道。”
柳晓山推开窗户,亮白的月色射入屋内,晃人的眼眸,她率先跳出屋子,陈云生紧跟其后。两人轻轻地沿着墙根来到远离妙空儿的方向,一抹幽蓝闪过,柳晓山已经飘到院子外,陈云生不着痕迹地跟了上去。
柳晓山远远地看见小桥上的妙空儿,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陈云生在一旁轻轻说道:“无碍,她中了幻术,我们从旁边绕过即可。”
柳晓山不敢再去瞧那个面带桃花的小尼姑,沿着小河匆匆向前奔去。两人一路飞遁,心情随着距离宫墙的迫近而越发的兴奋,出了这道墙便天高海阔凭鱼跃。
……
妙空儿目睹最后一条红鲤远去,小河恢复的往日的宁静,她呆呆地望着河水,心中一阵冰凉,修为还是那个修为,境界仍是那个境界,哪里有半分的提升,自己被耍了!
急匆匆来到小院之内,看到柳晓山屋后开启的窗户,一阵羞怒冲上天灵,仍不死心地跳入屋中,发现空空如也,这才颓然地坐在地上,自己的这个人算丢到家了。她自从修证金身法体之后无论和人斗法还是论道从不曾败过,就算口舌之争力有不逮的时候也总能从斗法上获胜一招两式,败在手下的不乏享誉天下的素宿名家。这次不光是落败,更是丢人,让人家戏弄了一个底掉。
望着窗外清清冷冷的风,女尼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报此仇。
……
这天夜里皇城之外除了日常巡视的御林卫外还有一个不胖的中年人,目睹两道遁光绝尘而去之后,他便笑嘻嘻地向城北的一处高宅大院走去,此人正是那日在城墙边敲打陈云生的长平君。
目睹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之后,就算城府深沉的他也不免走起路来有些轻佻,心中如意算盘打的山响。这柳家虽然是皇族,在金沙之中势力最大,可并不是只手遮天,还要受制于四位将军,确切说金沙国的国事有五大家族掌控,家族之间互有制衡,大体上都和睦相处。但是就未雨绸缪,防患未然的道理谁都明白,故而才有了这位长平君半夜不睡觉,跑去蹲点的故事。
长平君正一摇三晃地往前走,巷口忽然闪出一个黑影,他金丹中期修为,虽然不善与人争斗,可防身的本事也不弱,双足点地,如同蜻蜓点水,几个起落跳出去十丈有余,身前一柄淡绿色的本命飞剑嗡嗡作响。
对面那个黑影没想到居然在街上遇到一个修士,一脸愕然,当他看到长平君的面容,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打个哈哈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相识,长平先生。”
长平君仔细观看,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道:“方不净,难得在此地见到你。你不是随着万俟将军驻守星罗海吗?怎么得暇来都城夜行?”
方不净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说道:“将军这些日子修炼玄功,需要购买些练功用的丹药,故而让我来转一圈。长平先生不在大将军府好生睡觉,半夜跑出来作甚?莫不是和我一样,也去买药?”
长平君嘿嘿笑道:“谁说不是,最近大将军夜观天象,说是自己晋级的日子将近,让我多多准备固本培元的药物,若不是如此,我怎会大晚上街上乱跑,真是苦差事啊!”
方不净撇着嘴说道:“您这方向似乎是回将军府,可市坊中卖仙草的铺子可是和将军府在同一方向。而您老刚刚回来的方向是皇城,这南辕北辙的也太离谱了点吧。”
长平君拍着脑袋哈哈大笑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搞错了,搞错了,看来半夜黑灯瞎火的的确不是出行的好时间,不多说了,回见,回见!”
看着长平君一步三摇,乐颠颠的回将军府的样子,方不净使劲向墙根吐了口唾沫,喃喃说道:“老狐狸,咱们走着瞧!先把今晚的情况禀报将军,改日再与你周旋。”
……
尉迟雪驾着陈云生的穿云舟风驰电掣返回天水城,一路上数十万里的大屿山脉居然被他只用了十五天便横穿,这个速度在修士飞遁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除了得益于穿云舟的迅捷无匹,还要归功于尉迟雪十五天从未合眼,把全部心神都放在操舟之上,这份苦心恐怕就连这飞舟的主人也未必能做到。
这一日他终于看到了那座天水城。
虽然龙川已经立国,西凉国已经覆灭,用姜天水名字命名的天水城却一直没有改名,也许是帝王懒得顾及,亦或是觉得这个名字叫起来顺口,龙川国的都城仍叫天水,范围比之西凉国全胜时期又扩大了一圈。
尉迟雪在距离天水城三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收起穿云舟,金遁向前飞去,距离天水城五里的地方又改为步行。一路之上无休无眠,一脸风尘之色,以至于两个修士门军居然没有看出经过城门的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金丹修士。
自从李铁嘴君临龙川之后,将军队中那些不是修士的凡夫俗子都遣散回家,分给田地。故而龙川境内除了和冷月国交界之地屯有不少普通兵甲之外,各地皆是修士为军。人数虽然少了很多,可机构得到了精简,省去了不小的开销。同时增加了龙川国的人口,特别是有劳动能力的壮年男子的数量,新政实行区区月余便起到了立竿见影的作用,从天水城街道两旁络绎不绝的人群也能看出端倪。
尉迟雪强打着精神快步来到皇宫之前,也不和两名堪堪筑基的金甲战修多说,双足一跺地,金光闪过,等两名甲士反应过来他人已经来到自在宫前。君临龙川之后,李铁嘴将皇宫彻底铲平,在原来司天阁的旧址上扩建了一个小院供自己日常的起居,格局和大青谷的落霞观相似,里外两进的院落。
而处理公务的地方就在自在宫,黑骨则全心全意调教全国的军队,就是从烈火堂的基础上发展而起。一个月的招兵买马,全国在册的修士数量已经达到了六千人。比起当年西凉国全胜的时期还差上一点,可这毕竟是一个月的成绩,已然不俗。
自从看穿了那权谋沉浮之后,李铁嘴和黑骨越发的和睦,两人仿佛相交多年的老友,虽然修为相差不少,可是每每相谈甚欢,龙川国一派政通人和的景象。
站在气象万千的自在宫前,尉迟雪身子微微发抖,并非被这等气派的宫殿震慑,而是因为长时间不休息导致的心神交瘁。
两位站殿的金丹修士看到有生人闯入当即将两柄本命飞剑激得嗡嗡作响,不等他两人进攻,尉迟雪身子一闪,一道金光掠过早就遁入大殿之内,这份速度就算是陈云生来也无法比肩,恐怕也只有那个猴子化形的金灵能够匹敌。
第七十一章 君子重诺
尉迟雪出现在自在宫的时候李铁嘴正在和黑骨商讨派出商旅去毗卢国交换熟铁的事情,看到风尘仆仆,气息不稳,脚下虚浮的尉迟雪,两人急忙站起。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李铁嘴面前,翻手之间将一封信笺递到对方手上,尉迟雪没有说一个字,便向后倒去,若不是黑骨反应迅速将他扶住难免头撞青石地板,虽然不至于血光崩现,可也少不了红肿。
这时两名站殿的武士匆匆赶来,黑骨将尉迟雪交给他们,吩咐军中的医者为他料理内息的问题。处理完这些,黑骨转而看向李铁嘴,对方已经看过那张信笺。
接过李铁嘴无声递来的信笺,黑骨低头查看,只见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君子重诺”。黑骨哈哈大笑,道:“看来陈云生将我们当做君子了。”
李铁嘴也豪迈地笑道:“我自然是君子,黑骨兄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黑骨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孔扭曲成一团,通常这种表情多为愉快,只听他说道:“君子老弟,你打算怎么帮他呢?”
李铁嘴摊开手,认真说道:“如果再给我十年时间,定叫那金沙国自动将人奉上,不过此刻时间太短,来硬的恐怕不成,少不了看人脸色行事啊。”
黑骨点头道:“既然当日你答应下来,自然你去张罗,我来守家,你看如何?”
李铁嘴苦笑一声,“也只有如此,总不成好人留给你做吧。不过那三位重金礼聘的护国长老我要带着,这次人不在多,而在精。”
黑骨蹙了蹙眉,道:“陈云生的事情飞云子自然会去,有他在多少能压住阵脚,三人之中只能给你两人,公羊先生还需和我一起镇守龙川,此地是大本营,不容有失。”
李铁嘴促狭道:“两人少了点,不过聊胜于无,你帮我点上十名精锐的金丹修士同往,前些日子从毗卢国买的龙头艨艟可否到达,大屿山不太平啊,驾着这东西才有安全感。”
黑骨笑道:“什么安全感,我看是冲门面吧,那龙头艨艟昨日刚到,一艘一万块上品灵石,若弄坏了我不依你。”
李铁嘴腆着脸笑道:“一万块上品灵石算什么,我早就遣人勘探好大屿山脉好几处灵脉,若顺利的话,只是这里的产出每年就有数万快上品灵石之多。真不知道当年的玉衡真人是如何守着宝山整日哭穷,将一个国家经营到这步田地”
黑骨冷声道:“姜玉衡算个屁,充其量是个好谋而不决的家伙,被人家亡国灭族也是正常。这次你去金沙国,就算那两名国师全部损失掉也在所不惜,一定要帮到陈云生,他背后的力量可并非只有天穹派。”
李铁嘴正色道:“这个不消你说我也知道,毕竟在幻境中被困千年的是我。那个黑衣神秘女子的力量太恐怖了,有这样一批人做朋友,远比做敌人要好得多。”
黑骨瞅了他一眼,说道:“老李,适当的时候你也修炼一下,纵观青洲大陆,我是没见过比你修为还低的皇帝,也没见过像你这样如苦行僧一般的帝王。”
李铁嘴嘿嘿笑道:“自信人生两百年,有两百年的寿元足够了,活那么久干什么?那些分分合合,悲悲切切,惨惨淡淡看多了不是对自己的折磨是什么?”
黑骨撇了撇嘴不再说话,李铁嘴说的没错,长生不死并非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现在是想死而不可得。如果没有肉身,就算死也无法堕入轮回之中。灵魂无法得到安息是身为修士者最大的忌讳。
入夜,一艘巨大的流线型飞舟从自在宫升起,在天空中划过一道流光消失不见,速度之快犹然在穿云舟之上。与此同时,一艘小舟星夜向西北飞去,操舟之人是尉迟雪,经历了短暂的休息之后,他不敢耽搁分毫,飞去天穹派求援。
……
诸葛靖宇放下一枚玉简,上面记载着这个月招募的新人,自从陈云生离开之后,这一个月内陆续招募了三百多新入门的弟子。这些人都在天穹学宫修习道法,按照资质分为甲乙丙丁四类,但并非一成不变,在学习的过程中涌现出的优秀人才亦会自然而然的提高分类等级。这些人三年入门修炼结束后,会根据修炼的结果分入各司部。
除了新近加入了弟子外,天穹派还招纳了一批散修之士,这些人的修为大多在金丹之下,虽然比那些新入门的弟子强很多,但多是没有发展潜力之人,做散修的时候养成了不少坏习惯,矫正起来费的事情远比招纳新人,而后培养花的精力多。
天穹山脉一共有五条灵石矿脉,此刻全力挖掘,每年有三万块上品灵石的入账,作为一个门派而言,收入已经不菲。强大的财力支撑下,太白峰上崛起了很多崭新的建筑,来往于山峰和山下的弟子身上装备品质也高了不少。
正在苦思如何将人数转化为战力的诸葛靖宇被后窗的一阵骚动吸引,不等他站起身来,尉迟雪便进入屋中,二话不说递上一张信笺。
诸葛靖宇展开信笺,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大意如下:
“靖宇见字如面,如今金沙形势急迫,需要数名高手驰援,天穹派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念你操持门派不易,只需给我六名沧澜甲士即可,余者去了无用,还需照应,徒增不便。途径大屿关之时不可硬入,守卫贪财,可收买之。”
看完信笺,诸葛靖宇马上提笔修书两封,交给尉迟雪道:“这两封信由你的巡风司去送达,你不要去金沙了,留在这里另有任命。”
尉迟雪点了点头,瞥见信皮上写了两处地点,一个是恶狼谷,一个是白虎神坛。他不敢迟疑,当即作别诸葛靖宇下去安排人手送信求援,到了太白峰自然就不用他事事亲历亲为,经过前些日的经营,巡风司虽然人数不多,可法纪森严,远胜于其他各司院。
看到尉迟雪离去,诸葛靖宇又拍了拍手,一个小童从屋外走入,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立。诸葛靖宇吩咐道:“去把风卫的主事叫来。”
小童点头退下。
盯着窗外的明月,诸葛靖宇叹道:“非是我不想派多些人去解你燃眉之急,只不过天穹派这里实在放不下。”
第二日的黎明时分,一道白光飞出太白峰,白光之中正是陈云生的穿云舟,只不过操舟之人换了一个妙龄女子,既不冰冷拒人,也不美艳撩人,清爽淡雅,宛如一株临风的水仙,此女正是江雪芹。在她一旁或站或坐有四名黑衣甲士,面目冷峻,身材健硕,正是余下的六名沧澜黑甲。
此刻亦有两道光华分别从太白峰西边和南边掠起,急速飞往西北方向的大屿山脉。
……
飞云子终于站起身来,抚掉衣襟下摆的残雪,盯着身前那个瘦小枯干的身影,他眼中露出一丝怨恨的神情,能在他这种化神天仙眼中看到这样的神情,就如同在贞烈女子脸上看见放荡的笑容一样困难。在这种能杀死人的目光之中,前方雪中的老者仍然无动于衷,如同死人相仿。
飞云子长叹一声,道:“大师兄,你当真不念当日的同门手足之情吗?”
那个老者冷笑一声,咕哝道:“同门之谊重如山岳,我何尝忘记。只是我费了三年时间才找到此处,又枯守了一年才等到这个时机,断然不能草草放弃。老七,你莫忘了我们的使命是什么。”
飞云子苦笑道:“使命,就是那龌龊的天命。我入门之时你们就说天命,门派被灭的时候还在说天命,就连师父他老人家被……”
不等他说完,一道亮白刺目的光芒突然从老者的天灵迸出,激射向飞云子的咽喉,携风而至,气势骇人。七彩流萤一般的飞剑自然而然浮于飞云子身前,挽了一个剑花挡在他身前,那到白光撞上流彩虹,四周残雪飞溅而起,宛如卷起千层白浪。
飞云子撤身收剑,低头站立,仿佛做错了事的小儿。老者颤巍巍站起身子,骨瘦如柴的他仿佛不堪这极北之地的一缕寒风。
飞云子抬起头,发现老者已然满面怒容,他越发的惊慌,将飞剑丢在身前,双膝一软,跪爬于地,口中说道:“飞云知错了。”
老者声音老迈,如同一阵风吹过枯枝一般,“你哪里错了!师父殉了天道,师父的师父也殉了天道,迟早有一日,我也会随他而去。我们都是过了河的卒子,没有回头路了。话说回来,这世间总有一些人要承担起这份责任,如果你不想你的宝贝徒弟有朝一日走上这条路,那便不要多说了。此间事一了结我就去金沙,能不能帮上他全看他的造化。在此地多说无益,你走吧。”
飞云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使劲一跺脚,化身一缕流光消失在天际。老者轻轻叹了口气,重重坐在雪中。
第七十二章 饮茶谈天话人生
对于昨夜各地发生的事情,陈云生一无所知,然而就是这些细微的变故正将事件的发展推向一个无以伦比的高度。无论他愿意或是不愿意,直到数万年以后,他今日的故事仍然流传在坊间,只不过被添油加醋,编造出了各种版本,每个版本的拥趸数目都不少,常常只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考据,便闲的蛋疼的在一起论战,动辄数日之久。
此刻,相比正沉浸在逃出牢笼重获自由的快乐之中的柳晓山而言,陈云生冷静了很多。身后的事情还有一大堆,最棘手的便是如何去向柳一生提亲。面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岳父,他心中多少有一些不安,这种行径说好听了算真爱无敌,说难听了便是抢亲。
薛离、叶思寒是见过柳晓山的,只不过没有见过如此惊艳的柳晓山而已。两人张大嘴巴看着脱去面具的柳晓山,一脸不可置信。
叶思寒满脸惊愕地叹道:“怪不得师叔为了柳姐姐魂牵梦萦,原来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美人儿,今日开眼了。”
说罢,她拍了拍兀自发呆的薛离。薛离满脸通红,有些羞赧,挠头道:“晓山姐别见怪,我一时激动失态了。”
柳晓山抚着他的头说道:“当年的毛头小子居然都这个大个了,我不老都不行了。”
“若连你都自叹老了,那我岂不是老的没人样了。”一阵银铃般的声音飘过,白木容从后堂走来,女子穿了一身上白下黄的连衣裙,两个袖子用银线绣着镂空的花边,显得格外的雅致,再配上她妩媚精致的面容,当真有和柳晓山在容颜上一争高下的实力。
柳晓山看到来人是白木容,当即走了过去,两个女子居然大大方方的相互拥抱,这大大出乎陈云生的意料。按照他的想法,以白木容想做便做,想说便说的性子,还不知要闹出多大动静。
柳晓山看着白木容精致的容颜似乎想起了什么,从纳虚戒中翻出一个圆柱形的白玉瓶,笑嘻嘻地说道:“这里有一瓶九花玉露,采集了金盏花,丹桂,莲花,琼花,玉壶,栀子,玫瑰,山茶花,金缕梅制成精油,涂在身上不仅芳香四溢,更能保持容颜不衰,姐姐貌美无双原本用不上,可是女人添香也算是好事。”
白木容看到对方说的真诚,脸上露出笑容,收下那玉瓶,口中轻轻道了声谢。这时内堂一溜小跑着,帘子被撩起,方明兰一脸期待出现在屋中,当她看到柳晓山,蹦跳着抱了上去,和小儿女一般无二,只不过少了叶思寒和薛离的惊愕神情。她和柳晓山相知相识的时候年龄只有十来岁,两人在太白峰上之时便常常往来走动,柳晓山被带走之日她也神伤了很久,故而比之薛离和叶思寒与柳晓山又近了一层。
方明兰兴奋地说道:“我就道那层假面之后是何样的惊世容颜,没想到果真不可方物,怪不得师叔要三入皇城,就算受伤也义无反顾,我觉得值。”
柳晓山转头看着陈云生,问道:“你受伤了吗?是被妙空儿伤的?”
陈云生微笑道:“都好了,不碍事。”
不消他说,女子就注意到陈云生脖颈上的一道淡淡伤痕,她素手轻轻抚过那道伤痕,痛心地说道:“再往前一分,就算请来真正的神仙也难救性命,那妙空儿出手当真狠辣。”
此刻没人注意到白木容的表情,女子脸上冰冷,眼中泛着一丝无奈,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得轻轻叹一口气。
乐翔眼观六路,早看出两个女人貌合神离,打个哈哈,道:“大家都找个地方坐,我昨天遣人刚刚买来上好的春茶,大家饮茶聊天岂不惬意?”
方明兰掩嘴发笑,率先找了一个距离柳晓山最近的座位坐下,笑嘻嘻道:“这屋内的座位有限,大家先占先得,最后站着。”
一阵开怀之后,大家各顾各地寻位置坐下,只留下乐翔一人孤零零地站着。不多时一个小厮将茶叶奉上,乐翔率先拿了一盏,用杯盖轻轻撩拨着青色的茶叶,笑道:“这茶名字叫谷雨,据说采摘的时节细雨纷纷,山上泥泞不堪,怪石嶙峋,很难攀爬,每每采撷一斤便有半斤在山路上损失掉了。金沙有人评价说,‘谷雨吐芬芳,室内四壁香’。前些日子韩枫随便施手救了一个本地的大户,其人为了感谢,特地送来二两,足见其的珍贵。若是诸葛靖宇来了,大家恐怕都没有机会品尝,便被他全部收走。”
柳晓山贵为九公主,什么东西没见过,故而只是发笑,并不说话。可本地土生土长的徐白露却点头附和道:“当年我受雇于万利商行,每年都会从大屿山运出一两斤的谷雨,人常说,‘一两谷雨,一两金’。可见其的珍贵。不过对于修行者而言,心境要需要磨砺,这等外物沾之即止,多则无异。”
方明兰抿嘴笑道:“白露没有去过太白峰,不知道有一位大名鼎鼎的诸葛师兄,此人所用之物,无论毫笔,草纸亦或是茶盏,茶壶都是精致无双的东西,平日饮用的茶叶也之绝顶之物,号称太白峰每年只余两斤的太白银毫,喝完之后便常年不饮茶,当真算个人物。”
薛离饮尽杯中只茶,豪迈道:“小杯饮茶是在不爽,乐翔,有没有大杯,给我换一个用用。”
乐翔瞥了他一眼,用牙缝挤出几个字,“俗不可耐!”
声音虽小,却逃不过薛离的耳朵,此子当即跳了过去,用蒲扇般的大手轻轻在乐翔身上一撩,痛的乐翔大喊一声,道:“薛蛮子,不要胡来,我可是天雷司的主事,小心日后对你下绊子。”
大家一阵畅快大笑,陈云生笑道:“薛离要小心了,若论阴谋诡计,这位乐翔仅次于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李铁嘴,你和他斗迟早要吃亏的。”
薛离拍着乐翔的肩膀笑道:“乐主事心宽体胖,我才不信他会记恨于我。”
乐翔呲牙咧嘴,恨恨地道:“少给我戴高帽子,蛮子,日后若天穹派和其他势力起了纷争,信不信我派你火卫做先锋。”
薛离傲气地笑道:“来来来,若我薛离皱皱眉不算个男人。”
陈云生脸上微笑,心中欣喜,薛离此刻的修为只在金丹初期,可是根骨极佳,正是应了那句厚积薄发,若一旦突破,定然一发不可收拾,况且此子身上具有一股怪力,瞬间爆发力极强,随着修为的增长越发的不可限量,日后恐怕要做天穹派的扛鼎之人。
韩枫看着薛离傲骨迎风的样子,心中满是佩服,在一旁附和道:“师兄,若是你冲锋陷阵,药石司一定给你所有火卫修士发上一枚由我亲自炼制的十全大补精,补气,补神,补血,补先天,反正你能想到的全部都补。”
叶思寒撇嘴道:“瞎说也不害臊,大凡什么都补的多半是假药。你那十全大补丸可曾在自己身上试过?”
韩枫摇了摇头,狡黠地笑道:“自己身上倒没试过,这东西炼制起来不易,我多半不舍得给自己用,不过上次师父受伤,便是第一个实验者,结果嘛,你们自己看看他便知。”
陈云生不想话题兜了一个圈子居然落在自己头上了,想起前些日子韩枫的确拿来一些丸散膏丹,自己也没有在意便一并用下。曾经吃过黑骨炼药的亏,陈云生瞅着韩枫佯怒道:“枫儿,下次不可如此莽撞了,若是吃得为师上吐下泻,饶不了你小子。”
没想到韩枫皮糙肉厚,根本不知羞耻,嘿嘿笑道:“下不为例。”
茶过三旬,大家也都聊得尽兴,相互之间不熟悉的生分尽去,原本熟悉的更加热络,乐翔感到时机差不多了,便沉声对陈云生说道:“掌门,接下来你打算怎么行事?”
方才大家畅所欲言的时候,陈云生就在想这件事情,现在乐翔问出来,便将心中所想说出,“我打算去拜访一下柳一生。”
柳晓山脸上神情变得严肃,在场所有人都安静起来,要指望对方不发现昨晚陈云生的行踪几乎是不可能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除非现在就逃回大屿山以东。
柳晓山握住陈云生手,徐徐道:“云生,我们不如……”
另一只手轻轻摆了一下,陈云生道:“不可。你忘了上次天痕是如何霸道了将你掠去。就算到了太白峰,难道金沙不会再次派人去抢你,与其每日惶惶不可终日,不如此时此地一并解决了,你父皇未必是不通情理之人。”
柳晓山苦笑一声,道:“他哪里是不通情理,分明是不讲理。”
陈云生云淡风轻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天意如此,我也认了。”
正在此时,影间从外间闪入,肃立在陈云生身侧。
陈云生抬起头,眉头微蹙,“有人来了,好快。”
第七十三章 峰会路转
一盏茶的光景之后,一个低阶的天穹修士来报,门口来了一个既不像买药的,又不想看病的中年文人,两只眼睛贼拉拉地朝药铺里面瞅的邪乎。陈云生让韩枫出去探听虚实,自己则在二堂安静地喝茶。
却说韩枫领命来到大堂,药铺的空间不大,由于韩枫手艺不错,每日都有大量慕名而来的看病之人,他本就不为赚钱,收费低廉,故而人们一传十,十传百,人数越来越多,以致于每天都要排长队。韩枫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将一个鲲鹏上一个叫做苗大峰操帆手调教一番,交给了一些药理,让他代为坐堂,效果也不错。
在金沙乃至青洲的修行界,练气修士就算再不济,多少也能混一个看家护院的差事干干,自然不会下贱到去药铺做学徒,可是但凡能够在道法上入门的人哪个不是数十个挑一的人才,故而苗大峰看起病来头头是道。
韩枫老远就看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人在前堂鬼鬼祟祟,此人身材倒是俊朗,面色也好看,最为出彩的便是两道卧蚕眉,眼睛细长精光四射,一看就是修行之人,至于修为则看不太清,多半用了什么敛气的法门,不肯透露。
那人也注意到了韩枫,两只眼睛自从韩枫走入屋内便不离开他,仿佛要在他脸上看出花一般。主动拱了拱手,韩枫老道地打个招呼,“阁下是看病还是拿药?”
那人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甚是狡黠,来到韩枫跟前,低声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们还给我装蒜,快叫那陈云生出来见我。晚上半步,我出门就喊,九公主在这呐。”
韩枫脸不变色心不跳,他也是在人间磨砺了二十多年的主儿,刨坟掘墓的事情都干过不少,自然不会被对方吓到,他笑嘻嘻地说道:“阁下有事说事,不要冲动,你若有那般魄力,恐怕小铺早就被夷平多时了。”
文人点了点头,赞道:“果然是聪明人,我这人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让你主子来见我,我对他可大有好处。”
韩枫点了点头,指了指一旁的座位说道:“阁下原来是要瞧病,不过您这病可不轻啊,要请出我的师父帮您看看。”
文人慢悠悠地挪了过去,样子果真如同一个重病之人。陈云生在后面听得真切,此刻也不用遮掩什么,人家对自己知道的一清二楚,此刻尚没有动武的原因多半是有所求。
他快步挑帘子步入大堂,屋内乱糟糟的环境是绝好的掩饰,所以也不用移驾到内堂交谈,只需声音压低便好。来到大堂的第一眼他便认出了来人,正是当日在皇城遇到的长平君,此人今日换了一件拖地的文士袍,却没有戴纶巾,穿戴有些不伦不类。
长平君等陈云生坐定,低声说道:“陈云生,我们又见面了,昨晚睡的可好?”
面对对方来势汹汹的问候,陈云生低声回道:“掌灯时分躺下,一觉天明,只听到隔壁家的狗吠了两声,除此之外,一切安好。”
长平君冷哼一声,道:“别给我耍花腔,说说吧,准备把九公主带到哪里去?”
“怎么?带到哪里去需要向阁下知会不成?”陈云生冷嘲一声。
长平君面色阴鸷,“知会倒不必,不过看得出来,她并非被你胁迫出的皇城,这件事情虽然是皇族内部的事情,但是皇族无家事,说不得都要拿到朝堂上讨论一番。废话我也不多说,你告诉我打算将九公主带到何处?”
陈云生脸色一沉,对方昨夜盯稍的手法十分巧妙,以他强大的元神居然没有发现,不过既然被人察觉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的承认,看来对方对自己还是有所图的,既然如此,便有的可谈。
“你不希望金沙和银沙联姻成功?”陈云生盯着对方的眸子,冷冷问道。
长平君脸上露出菊花般的笑容,他轻松说道:“聪明。在这点上我们和你的目的是一致的。目的一致的人往往可以达成一致,到现在为止,我们不清楚的就是你的态度,到底要怎么做?”
陈云生脸上平静,心中则长长出了一口气,无论对方不希望联姻成功的原因是什么,他都没必要知道,造成的结果居然是与金沙的四大将军之一的监国将军达成了脆弱的协定,这份匪夷所思的平衡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对方的嗅觉居然比金沙的皇族还灵敏,触角比那些整日在皇城周围乱转的御林卫伸的更长。
“见皇帝,去提亲。”
事到如今没必要遮遮掩掩,陈云生直抒己见。
只听得“咯嘣”一声,长平君不料陈云生会有这般答案,惊得将手中不断把玩的茶盏捏碎。一众看病之人无不侧目观看,韩枫赶紧笑呵呵地打圆场,道:“大家别看了,刚才我师父给人瞧病的时候将他体内淤积的不通之气导引出,将这茶盏震碎。师父真是神乎其技。”
不明真相的群众尽皆惊叹,更有好事者居然拍起巴掌喝彩起来,韩枫脸上露出三条黑线,瞅着陈云生和长平君,心中暗道,你们两个有事说事,别乱破坏家什,杯子就不是银子买来的吗?
看着长平君,陈云生淡然说道:“怎地?阁下对我的想法有什么不赞同吗?”
“何止不赞同,我是怀疑你脑袋有没有坏掉。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人才啦,虽然我不知道你使用什么手段混入内城,有突破层层守卫将公主带出,可是金沙的国君是何许人,远远不是你能讨价还价的。”长平君摇了摇头叹道。
“如果加上大屿山以东万余战修也不可吗?”
陈云生声调微异,此话可有很大的讲究,只论天穹派,善战的修士加在一起能有一千就了不得了,更多还只是刚刚入门,连练气境都达不到的弟子。就算加上龙川国的六千人,也不过七千战修,这些人可不是说聚集便能动员在一起的,龙川还要考虑自身的防卫,能够聚集起来的能有三分之一就不错了,所以他这话中的水分很大,不过效果却很好。
长平君盯着陈云生的眼睛,这个年轻人背后蕴藏的力量显然超乎他的想象,此刻他的心中正全力盘算这个意外情况的出现能给自己的主子带来多大的益处。过了一盏茶的光景,长平君拍了拍桌子,坚定地说道:“若是这般的话,那就干了,我支持你去向皇帝提亲。不过他可不像我,相信你背后有那么大的势力。”
陈云生嘿嘿一笑,道:“恐怕阁下也不太相信吧。无论我背后的势力是大是小,救出九公主后我不走,就最能说明问题。”
长平君点了点头,道:“好吧,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我会给将军说明,什么时候上殿,什么时候觐见,你坐等我的消息。这段日子中我会保你太平。不过上殿之后的事情你要自己把握,皇帝一不高兴,不顾及你那万余战修的威胁,直接将你腰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云生站起身来,挥手指着门外,道:“不送。”
长平君转身要走,刚刚迈出一步,又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刚才我们所约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讲。如果有一个叫方不净的猥琐之人来找你,尽管回绝他就是了。这件事很重要,若你不依我的意思行事,事不成可不要怪我。”
陈云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长平君这才一步三晃地离开药铺,四周的病人以为他被陈云生疏导了一番,气息通畅,心情愉悦,更加赞叹这间陈家药铺医道之精湛了。
陈云生回转内宅,此刻乐翔迎了上来,他在内堂听的一清二楚,脸上满是笑意拱手说道:“恭喜掌门,贺喜掌门。”
陈云生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喜从何来?”
乐翔正色道:“有道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如果金沙那四大将军同仇敌忾,我们难办的很。正在犯愁之际便有人巴巴地前来结盟,这好事当真打着灯笼也难寻。”
陈云生说道:“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大凡是因为利益绑定在一起的盟约,一旦出现特殊情况,顷刻便会瓦解,我们要靠自己的实力,这些天监国将军保我等平安,算算尉迟雪走了已经有十余日了,再有一半的时间估计就会赶来了。就算有诸多有利的因素,也要谨慎行事,随时做好撤退的打算。”
乐翔笑了笑,道:“掌门心思缜密,翔所不及也,只不过我若是那柳一生,无论你背后有多大势力,都不需要自己去验证,有银沙那么好的一块试金石不用,简直浪费了。银沙和你较量,胜了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若是败了,想必银沙国也不敢因为这件事情迁怒于金沙。量那金沙也乐见其成,毕竟联姻要找的对象一定要强大才行。择其善者而从之,柳一生若不是傻子,就应该这么做。”
乐翔光顾着得意了,却不料一旁柳晓山狠狠白了他一眼,警告对方对自己父亲的不敬。
闲言碎语
?*有读者问,这书居然不打怪升级挖宝打小白,那里面还有什么?我反问之,你所谓的神书中除了打怪升级挖宝打小白之外还有什么?彼书无之,此书有之而已。网
*夜雨时常有新的创意冒出来,很多都不适合放在本书之中,这点让笔者很痛苦。真想抽出一段时间写写那些故事。不过想到本书后面那碉堡的故事,还是强行将这个念头压下去。面对两个同样碉堡的情节,还要遵守先来后到的原则,否则读者也不会放过我。常常仰天长叹,为何我码字这么慢呢?
*秋思、秋意、秋心、秋愁。想写一些关于这个季节的故事。写一些纯爱的文,暖心的文,治愈系的文。噫,这个季节写作一不小心就往感伤的路子上走,不容易啊。
*书友们看书要掌握一个度,尤其是yy过于凶猛,鸡血狂飙的书,尽量保持这样一个状态最佳,“向前一步万丈深渊,向后一步如沐chūn风”。
*夜雨写书时间不长,却有很多感触,窃以为好的作者除了文笔之外,还有对全书脉络发展的控制力。很多书前面都很jīng彩,后面却失去了控制,让人叹息。这点很难做,因为一不小心就容易让人物过速成长,酿成收不住的恶果。。。自我告诫。。。
*第五卷终于快结尾了。希望大家对这卷满意。这卷是本书中第二个小**。当然第六卷又是一个**,只要大家不喊停,我们就**迭起。
*有好朋友对夜雨说,你的小说文字倒还说得过去,就是不逆天。可是这个年代,只凭文字没搞头。我说啥叫逆天?他便给了一句,举世皆敌。我愕然,历来举世皆敌的人物都不是什么正面的角sè,远的不说,就说二战时期德国的纳粹头子希*特*勒不就举世皆敌吗?他补充解释道,所谓举世皆敌是一种境界,就是全世界的人加起来都反对,我也要做,爷要的就是这范而。我仍然不解,全世界反对的事情九成九都不是好事,非jiān即盗,这种解释似乎依然无法摆脱希*特*勒的嫌疑。他最后道,说白了一个字,就是爽!
最后我大概想明白了,所谓爽就是要极度的yy,譬如将高傲美丽的女上司推倒,譬如一招得势便将之前欺负过自己的人踩在脚下,让他们猪狗不如,转世不得超生,入十八层地狱。再如,猪脚一定要成为全宇宙最为光荣、伟大、正确的神。对,要成神,将天捅一个窟窿。成为宇宙的主宰。让别人三更死,他活不到四更。dú cái,独断,独行,看到美女就一定要推到。和自己作对的都没好下场。自己后宫之中的女人个个相亲相爱,自己的兄弟个个义薄云天,自己的对手个个又傻又呆。偶尔别虐也会在五章之内找回来......
大家觉得我要写这东西你们就喜欢看了吗?
*“史诗”这个词在现代语文中,多用来指虚构的文艺作品,其特点是背景庞大、人物众多,涉及大量的虚构地理,时间跨度大的叙事作品。
好吧,我的书就是朝这个方向努力。所以大家看到一些所谓配角稍微占上千分之一或者万分之一的剧情的时候就耐心多看看,毕竟一个人是无法撑起整个世界的。
*请假一天,在家码字,只为读者的回眸一笑。。。酸啊。
*本书铁定会超过三百万字,但是否能达到四百万,则要看剧情的发展和大家的关注程度了。夜雨一直秉持的态度就是,宁缺毋滥和创造jīng品。也许现在关注的人不是太多,可我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诸位书友也是如此,在人生中遇到些许的逆境不要退缩,只要你挺直腰杆,命运也会向你低头。
〖
第七十四章 长信宫内
013-11-23
金沙皇城,长信宫内,柳一生身前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若但从相貌上看,比他年岁要长很多,可修行之人不能以貌取人,有些人因为修炼的功法和丹药的辅助,的确能做到面皮不老。
老者是柳一生的叔父中的一位,正是因为这些老一辈的修行者存在,才令柳家在金沙国众多世家中鹤立鸡群,无人可望其项背。这些老一代的皇族成员多半归隐于林泉,要么散落在市井,只有国家面临动乱才会现身,柳家专门有一套长幼尊卑的传位规则,保证了家族成员之间不会出现对于权柄的过分争执,最大程度保存了家族的实力。柳家历来的传统也倾向于教人看淡名利,故而才能执掌金沙数千年而屹立不倒,这对于一个王朝统治的帝国而言着实不容易。
老者看着柳一生,脸上没有丝毫的卑微,他傲然说道:“你让我出山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后辈?”
柳一生恭敬道:“叔父所言不差。昨夜这丫头不知被谁带出宫闱,我过分相信金光阵不想那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并且绕过了红拂的弟子妙空儿将我那九公主带走,此事关系柳家的声望,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老者哼了一声,说道:“祖训有言,不到国家崩乱,王朝将倾,我们这些隐退的家族成员可以尽享林泉清闲而不出头,不就是一个皇室成员,你有那么多子孙儿女,一个九公主,走就走了,有什么关系。前段rì子听说你逼婚来着,真是越发的荒唐,我柳家的子嗣历来都是真xìng情,不喜桎梏,没想到出了你这么个人物,偏偏要耍庙堂捭阖的手腕,对方却是银沙这种要不死活的国家,真让我们这些快入土的人看不过眼。若是我大哥还在,以现在金沙的国力,不去荡平那银沙就算给他们面子了,下嫁公主的事情是绝对做不出的。”
柳一生毕恭毕敬,脸上不敢有一点不悦,听完老者的唠嘈,他谨慎地说道:“叔父冤枉一生了,晓山到了出嫁的年龄,金沙国内世家门阀的子弟没有过于优秀的人才,银沙的太子相对不错,所以一生才费力促成此事,绝对没有庙堂上的考量,若有朝一rì,出现了更好的麒麟儿,我自当将女儿奉上。”
“再说这件事情关系到金沙皇族在众多氏族中的声望,叔父不可不察啊。本来九曜的御林卫有四弟统辖,不过他最近正在冲击地仙三十品的小关口,不能分身,才请出老人家出面。战修调遣分派不由老人家cāo心,我让七弟去张罗,您老只需要高屋建瓴,指点他们一下就行了,毕竟是皇家的子嗣,关系脸面啊。”
老者点了点头,道:“我只负责找到,人家愿不愿意跟我回来是她的事情,我最烦做那种违背人家意志的事情,想当年我的婚事还不是被你nǎinǎicāo纵,弄得孤独一生。”
柳一生心中叫苦不迭,早知道这位叔父心中有yīn影,就不费劲八哈地请他出山,自己的长辈一抓有十几个之多,找谁帮自己的不行,偏偏落得一头口水,自己好歹也是十品的地仙修为,好歹也有两百多岁了,被人家这样骂来骂去,心里不是滋味。可是柳家的家规有云,就算晚辈的修为再高,见到长辈也只有一个低头的份儿,否则祖宗之法不容,所以就算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位叔父面前摆出他帝王的架子。
看着老者背影渐渐消失于殿门之外,柳一生长出一口气,对于柳晓山的出走他并不担心,从现场的情况上看,自己女儿对于这一出是相当配合的,可见救她的人不是她的心上人,就是她二十多年前在外云游之时结识的狐朋狗友。
正在他发呆之际,一个身穿华服的侍者走上殿堂,施礼禀报道:“陛下,银沙的侍者到了。”
柳一生眉头一蹙,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人家来催婚了,当年是他拍着胸脯许给人家的,现在难不成要亲自悔婚。以金沙的霸道就算悔婚想那银沙也不能说出什么,不过若没有很好的借口恐难塞住天下悠悠之口,自己就会成为一个笑柄。
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那个侍从宣对方上殿,他则整理了一下衣装,坐在九龙曜金沙的高脚椅上,静等侍者到来。
一个年轻的文官恭敬地走上殿堂,双手拂于胸前,头低低垂下,行了一个银沙特有的礼仪。柳一生哼了一声,说道:“距离婚期还有十余rì,你今rì来此地是为何故?”
文官恭敬说道:“敝国太子心中仰慕九公主,故而请求提前入金沙,一则表示对公主的尊敬,二则行走于金沙各地了解风土人情,rì后迎娶公主之后不至于闹出什么差错。”
柳一生心中腹诽不断,这个太子公孙行真是猴jīng一个人物,看到婚期将近,来到金沙恐怕不是没有炫耀自己的才情人品的动机。银沙太子的名头他早就听说过,号称是太虚宫青洲分院的主事晨星子的关门弟子,入道区区七十载便地仙加身,虽说只有六十二品,这种速度在青洲已经罕有。如果说单单在修行上的成就不浅,只能在修行界中引起侧目,可这位太子偏偏为人俊朗,文采翩翩,这点让他的知名度在民间一度爆棚,不逊于那些依靠辞藻闻名于世的凡夫俗子。
世间能够修行的人只是少数,大部分还是五行斑驳的普通人,普通人和普通人之间交流的方式也显得平庸一些,不会没事就飞天遁地,风火雷电的乱折腾。反观修行者,一旦尝到了修行带来的优越感,就陷入一个怪圈,不断的追求更高的修为,更长久的寿元,殊不知每rì用来修行的时间居然站到占到一天之中的九成,这样算来,真不知道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
而公孙行就是那个修行的同时不忘享受凡人的清闲的怪异胚子,据说他根骨极好,修行如同玩笑,更多的时间居然放在和人吟诗作对,勾栏承欢,酒sè财气他一样不少,真是做了那游戏人间的打算。
看到柳一生面sè稍异,那位侍者也不敢多说,只得鼻问口,口问心地候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柳一生从遐想中回过神来,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既然他来了,就让他在金沙内逛逛吧,太子的安全想必你们银沙国能保证吧?若不行我可派遣几位皇家高手作为仆役。”
那位文官急忙点头,这事关系国体,虽然银沙势弱,也不能丢了面子,让人家瞧不起,“陛下不必费心,银沙自有随行的人员。”
柳一生想了一会儿,对身旁的一个执笔的官员说道:“传一道旨意,让星罗海驻守的观西将军给银沙的太子行个方便,不要剑拔弩张的失了和气。”
旁边负责记事的官员恭敬地点了点头。
……
常在星罗海畔垂钓的观西将军此刻正陪着自己的一个红粉畅游星罗海中不是最大却是最俏丽的珍珠海。楼船高有三层,一层垂钓,二层用餐,三层则有一张极为宽阔的大床。而这幕上之宾的身份极为丰富,既有世族大家的尚未婚配的二八嫩草,也有儿女都会喊娘的少妇熟女,既有修为到了金丹境界的女修士,也有勾栏中的凡俗女子。
观西将军对于女子的品味可谓独特之极,别人看得上的他未必看得上,别人说不好的他未必不会上,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掩饰自己的对男女之yù的追求,若不是元阳泄的太多,他恐怕修为有望步入元婴后期,如果那样就不会有今天这番不得志的感叹了,毕竟四大家族之一的万俟家这代的子嗣的确不怎么争气。
天空划过一道白亮的光芒,就算是青天白rì,那到光芒依然耀眼,万俟观西哼了一声,将手中吃的剩下一般的果子丢入珍珠海,示意身旁半裸酥胸的女子到床上候着,他则来到楼船的甲板之上,等待那位不开眼的门客觐见。
方不净来到大船之上,一脸兴奋地说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万俟观西不明所以然,故而问道:“喜从何来?”
方不净笑道:“前些rì子湖边垂钓之际和将军商量的事情有了一个新的契机,那位九公主跟人私奔了。”
万俟观西脸上的神情骤然严肃起来,惊道:“此事当真?”
方不净道:“当然是真的,我亲眼所见。”
万俟观西油然不信道:“难道她私奔之前通知你了不成?”
方不净叹了口气,对于自己主上的脱线感到很无奈,“当然不曾。本来我打算将那rì黄沙豹死亡的事情呈报给陛下,只不过因为没有想好由头,再三斟酌,没有行动。那rì偶然在茶馆闲逛的时候遇到了秦时月手下的第一谋士长平君。他说是饮茶,表现却有些猥琐,饮茶的地方是距离王城很近,我心道他定然有什么事情不可告人,半夜又去茶馆附近,你猜怎地?”
万俟观西瞪了他一眼,怒道:“有屁快放!”
第七十五章 灯下说别绪
013-11-23
方不净接着说:“我看到长平君居然没有走,鬼鬼祟祟躲在墙角的yīn影之中,好像在等什么?我修为不如他,自然不敢长久地呆在他附近,只得躲在附近的街巷之中。夤夜之时,我看到两道光影从皇城内飞遁而出,一道水蓝的遁光格外耀眼,四周弥漫着一层水汽。想那九公主奎水之身,这到遁光定然是她的。早先就有传出公主不想嫁给那个银沙太子的传闻,看起来这个丫头终于得逞了。”
万俟观西拍了一下大腿,赞道:“好样的,这么好的九公主如果嫁给那个银沙的太子真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
方不净看到主子的聪明丝毫没有用到该用的地方,不由得发自肺腑地叹了一口气,道:“将军难道不想接着这番私奔,将金沙和银沙联姻的事情搅黄了?如此这般金沙银沙的关系必然紧张,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不用劳什子去从黄沙豹身上做文章了。如果强行上奏此事,必然得罪那季平南啊!”
万俟观西看了看天上的云彩,喃喃说道:“只是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在朝堂上争论恐怕不妥吧。”
方不净急道:“有何不可,有道是帝王无家事。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回来的路上居然被长平君看到我了,事已至此当真不发力都不行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从方不净飞来的方向来了一叶小舟,比之穿云舟小了很多,速度也不快,小舟之上的装饰倒是很奢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法器。小舟飞快的下落,来到楼船一旁,从小舟之中走出一个三滤须髯的文士,走上楼船先对万俟观西躬身施礼,道:“观西将军领旨。”
万俟观西认得来人,此人正是金沙之帝身旁的传旨官,叫做王钟鸣。他俯身下拜,虽然金沙对世家限制不多,可礼仪却一样也不少,比之西凉国的只躬身行礼,不用跪拜要严格了很多。
王钟鸣中正圆润的声音响起,“鉴银沙太子公孙行不rì进京,擢扬威将军万俟观西开关放行,不得阻挠,钦此。”
万俟观西接过那张薄如蝉翼的圣旨,送走了那位传旨的官员。方不净在一旁说道:“将军,你的机会来了。”
“怎么?难道你想让我在路上收拾了那个银沙太子,然后挑起战端吗?”万俟观西蹙眉问道。
方不净对自己主上的想象力深表佩服,纵然给他十个胆子,也想不出这等没有头脑的计策,“将军玩笑了,打仗也不是我们所要的。真正我所yù便是这种不战不和的状态。”
万俟观西无奈道:“又不能杀,还要放行,到底怎么做才行?”
方不净笑道:“只需要两个字,‘折辱’,想那为银沙的太子在本国之内受到万千女子的宠爱,堪称大众情人,如果来到金沙被将军在本地女子面前折辱一番,加上柳家退婚的事件打击,银沙势必几十年内不能与金沙交好。况且他是太子,有朝一rì大权在握,记得这番折辱,两国的关系永远也无法热络。这真是长久之计,长久之计啊。”
万俟观西点了点头,笑道:“当年我爹让你辅佐我果真没看错人,这等jiān诈的伎俩都用的出。走吧,随我去趟九曜城,本将军要在九曜城女人最多的地方折辱他一番,让他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方不净咧了咧嘴,却不知道九曜城女人最多的地方为何处。
……
柳晓山睁着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陈云生,随着陈云生的口中的故事而心cháo激荡,yù罢不能。陈云生从太白峰前的鏖战说起,说到太白峰大捷,女子听得痛快,不由得满脸笑意。说到回霜山和咸州城围点打援,柳晓山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喃喃道:“这真的是诸葛靖宇那呆子想出来的计策吗?”
紧接着由于修罗门的介入势头急转直下,柳晓山变得揪心,不停揉搓着自己的衣角,当女子听到谷剑和谷思勤殉教,不由得蹙起了蛾眉,当年她对二人没有什么好感,可也要对谷剑的傲骨和谷思勤的大义赞上一声,毕竟世间不畏死的人太少,能如此慷慨就义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接着听到叶穿云和寒江燕被杀,柳晓山已经是两行清泪了,到了陈云生在虫夫手中抢夺尸体,避免尸体被辱时,已经默默变作泪人,手中绢帕尽皆泪痕。后来陈云生一人对付虫夫之时由伤心变作了忧心,捉住对方的手,喃喃道:“那时你还没有结丹,怎能打得过他们?”
当陈云生讲道点燃了那把火之后,女子居然痴痴地呆住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用自己的血点燃的太白峰,葬送了那些侵入者,这是何等的可歌可泣。
陈云生摸着女子光洁如珠的面颊,从容说道:“那些rì子不好过,自从太白峰的一把火之后,我便yīn差阳错的被传送到一座小岛之上,后来小芸,也就是我的第二个弟子给这座岛起名叫做忘忧。若是当rì有你在一旁陪伴,就真的是忘忧了。”
柳晓山想到自己如同白水一般的经历,感到有些汗颜。如果说自己当rì离开陈云生的时候他尚为一方璞玉,此刻早就被风霜雨雪雕琢成一块无暇的玉璧,处处闪烁出丰润却不耀目的光泽。无论心智还是手段都是一等一的老道,且不说修为,就是这等号令几千位修士的胆气也不是寻常男修可比的。
“后来怎样了?”
“我发现自己的灵元干涸了,平rì那些流淌着灵元的经脉干的如同枯水期的河沟,所幸的是魂法还在。岛上盛产一种巨大的蝙蝠,就是鬼蝠,你还记得那个鬼蝠老祖吗?”
柳晓山点了点头,道:“怎么不记得,当年被他追的好苦,差点要了我们的xìng命。没想到这东西yīn魂不散,居然缠着你上了小岛。”
“好在这种鬼蝠的数量不多,凭借着魂法,我尚能应付,在山洞之中安顿下来之后,我发现随灵元消失的是辟谷的能力,也就是说我不得不去找吃的。顺便结识了一只大白鱼,和它配合,每次收获颇丰。那海边的白鱼有恢复灵元的功效,饶是如此,那些干涸的经脉仍是没有一点起sè。为此,我转修了元磁之道。”
说着陈云生打了一个响指,一缕柳晓山看不见的黑sè元磁线缠绕在桌上的莲花灯盏上,轻轻抬起,在空中绕了一个圈后又缓缓放下,灯盏中的灯油连晃都没晃。这等御物的本事看似不复杂,可若让一个修炼无相道法的人完成,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修道之人御物需要首先在物体上刻制法阵,还要看物体本身的材质是否可用来制作法器,若是不能,仍然不可驾驭。有道是咫尺风雷尚有迹可循,而这种不温不火,看似寻常却十分不寻常的功夫对于修道者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
柳晓山嫣然道:“这法门好,有空教我。后来怎样啦,赶紧说啊。”
陈云生指了指窗棂透过的月影,笑道:“都夤夜了,你不修炼我还要修炼呢。”
柳晓山撇了撇嘴,说道:“亏你这话说的出口,都将近三十年不见了,就算我等修士寿元绵长,一生又有几个三十年,难道就不愿和我多说几句吗?”
陈云生被说的哑口无言,自从认识这个女子以来,在和她斗嘴之中很少有占到便宜的时候,女子常常自诩这是因为当年初初遇见之时,陈云生仗着自己山上生活单调,没见过世面,以幼稚和装傻充愣将她气的不轻,以至于后来的刁蛮的习气都是那是时候亏欠她的。
陈云生笑道:“人常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该修炼时要修炼,否则那银沙太子来了,拿什么跟人家较量。”
柳晓山小嘴一撇,道:“就算你有理,rì后我可以听你的,可今晚一定要讲完。”
陈云生无奈,继续讲下去,“后来我元磁修成了,跳过岛中那道裂痕,来到忘忧岛的另一侧,那里的风景和对岸截然不同。无意间发现了黑月牙和小白,两头猪,借着它们又发现了灵粟。闲着没事,我开始在岛上种植灵粟,说也奇怪,这种极难成活的极品灵物居然在那个环境中长的很好。有了灵粟的辅助,我的灵元开始一点点的恢复,后来又救了易氏兄妹。再后来就遇到了薛离,我们一起捣毁了东海之滨的黑暗组织,红袖。”
说到这里,陈云生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声音也轻快了许多,“你知道薛离有心上人了。”
柳晓山眼睛一亮,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原本趴在桌子上,拖着下巴倾听,忽然变得后背挺得笔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变成了两抹月牙,嘴角上扬,连贝齿仿佛也带着笑意。
“连小薛离都找到了心上人,等等,难道他心仪之人不是小叶子吗?”
第七十六章 韩枫乱点鸳鸯谱
013-11-24
陈云生轻轻摇了摇头,柳晓山惊艳的神情逐渐冷了下来,过了半晌,女子轻轻叹了口气。陈云生知道她在想什么,天下人又有谁不传颂那些青梅竹马,相伴终老的爱情呢?
可是现实之中薛离视叶思寒为妹妹,却视金芙蓉为患难的另一半。时也,运也,命也,便是如此,有人扼腕,有人叹息,可也有人潇潇洒洒,任你们千般揣度,依然我行我素。
“哪个女子有这般的福气?”柳晓山问道。
“那个女人叫金芙蓉,曾经陪着薛离浪迹青洲二十年寻找叶思寒,从不曾放弃。此刻总览天穹派的财务大权,权柄不小,相当于大管家。”想起这位金大管家的抠门,陈云生不禁摇了摇头。
“小叶子如何想?”柳晓山眼神有些黯淡。
陈云生苦笑一声,道:“我又不是情场高手,你问我,我问谁?”
柳晓山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锋芒,紧接着逼问道:“我问你,这些年有没有喜欢上别的女人,哪怕有那么一丁点也算。”
陈云生尚没有从女子突然转换话题回过神来,他认真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两人之间出现了一段尴尬的静默期。
柳晓山率先打破沉默,看着对方深邃的眸子说道:“我的心中只有你,你的心中也只能有我一人。以前我不管,rì后我不管,只要和我在一起便应如此。当年你曾许给我的第三个诺言,要算数一生一世。”
看着女子认真的神情,陈云生不知怎的,心中突然一动,眼眶有些湿润,他捉住柳晓山柔荑般的手指,低声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不负你便是。”
柳晓山狡黠地笑了笑,道:“接着讲,接着讲,人家好几年没有这么痛快的说话了,来来来,陪我到天明。”
陈云生没有想到的是,令柳晓山泪流满面的故事并非来自薛离和叶思寒的阔别重逢,也不是来自于冷月国冰锋营和天水太子在陇上黄沙埋骨的鏖战,更不是来自天水城外白刃见血的生死之战,而是来自于那个心机yīn沉的太子妃——红鸾的故事。
当陈云生说到红鸾化蝶的那一刻,柳晓山的泪水终于如雪崩一般滚落,大滴,大滴,浸湿了水袖,在桌上留下清清浅浅一圈泪迹。
陈云生默然道:“你哭什么?红鸾死得其所。”
柳晓山抹着泪水,喃喃说道:“女子的悲伤,你又懂得多少?如果换我是那个红鸾,也会这么做,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像那个傻子一般,明知必死,还要顶着寒风而去。那天必定是yīn天。”
陈云生苦涩地笑了笑,他生命之中何曾少了这样的壮举,在太白峰他能走不走,做了一回傻子。侥幸逃命之后,仍要只身返回天水复仇,又做了一次傻子。在天水城外,面对三位修罗门的宗主,毅然不退,这是第三次做傻子。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道:“我常有感触,世间之事千万,不由得你事事jīng明。就算聪明如乐翔,安逸如乐翔,也终会做一些看似蠢笨的事情,他居然陪着韩枫去盗墓。我自忖从来没有jīng明过,从凌云峰下山便傻到看不出你是个大家闺秀,一路之上更是傻到要你做女仆,那rì你被天痕道人掠走,我居然傻到没有和你挥别,甚至都没看上一眼,哪知道下一眼要等二十五年。既然常常做傻事,何妨再做一件呢?”
柳晓山笑了,肆无忌惮的笑,宛如chūnrì漫山遍野的山花,可脸上却兀自挂着泪痕,“没想到你居然学会了讲情话。虽然拙劣,本姑娘收着了。既然二十五年不见,我们不如从新开始来过,我,叫柳晓山,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陈云生,见到你很高兴。”
……
金沙的夏天是一个不太讨人喜欢的季节,炎热的海风吹过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毫无损耗地吹过九曜城。湿热的气候令城中居民白rì活动减少,可是今rì却一反常态,九曜最宽敞的大街上挤满了百姓,可是小街巷中却门可罗雀。
今rì生意格外的冷清,韩枫叼着一根牙签,蹲在药铺门口,昨天晚上他上厕所的时候看到师父房中的灯亮了一晚上,早上却看到陈云生没事人一样的在练刀。韩枫邪恶的想到了其他事情,于是很是佩服陈云生jīng力的充沛。
百无聊赖地看着空荡荡的街巷,韩枫思绪飘飞,开始盘点自己周围的男男女女。师父一表人才,根骨极佳,师娘更是天上的人物,两人郎才女貌,很是般配,这叫天作之合。师父除了柳晓山这位美若天仙的女人之外,还有一位羡煞旁人的美貌女婢,那蛇女虽然出身异类,可是既然已经化形,就和常人无异,这等齐人之福他可不敢奢望。
而比自己入门时间久的薛离已经有了金芙蓉,两人虽然表面上吵吵闹闹,可私底下感情笃定,情比金坚。这金芙蓉虽然抠门了一些,可是论说样貌,那是明艳无方,那在太白峰无出其右。想到每次拿月俸的时候女子那薄怒轻怨的神情,韩枫不由得摇头嗤笑,暗笑薛师兄的眼光犀利,居然找到这么会持家的女人。
和自己一起同生共死二十多年的乐翔也不是那种对情字完全不解的实心捅火棍,以韩枫的感觉,他似乎对江雪芹情有独钟。只不过两个都是矫情的人,按照韩枫的说法,江雪芹是明着矫情,而乐翔则是暗地里矫情,谁也不愿先说出口,仿佛迈出那步之后修为便会掉一个大境界似的,两人玩的是yù言又止的意境,对于这种调调,韩枫很不以为然。
盘点完和自己一同闯荡的两位伙伴,他又开始思忖自己的师妹,易小芸。此女是他平素不敢调侃的几个人物之一,两道柳眉一竖莫说是他,就是陈云生看到恐怕也暗暗头疼。不过脸黑归脸黑,女子的心意却是最善的,看不得人受苦,就是在太白峰修行之时,也常常拿出自己的灵石分给一些刚刚入门的弟子,端的一副菩萨心肠。易小芸也并不是顽石一块,韩枫发现在太白峰的时候曹三和她有过几次交往,两人似乎有什么猫腻。
对于曹子建其人,韩枫深有了解,两人曾经在太白峰上喝过两次酒,都以韩枫被灌醉告终。此人看似xìng子随和,可内底里却是一根傲骨,有追求,有坚持,和易小芸倒是绝佳一对。
韩枫让自己后背全部靠在门框上,这样会舒服一些,想了不少人都心有所属,他不禁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一些忧虑,难道他会孤独终老,如果那般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追求长生是他不曾想过的,他只想有朝一rì赢得别人的尊重,如同师父一般变成伟大的修士,可是伟大之人也不意味着要孤独一生。
韩枫掰着指头算着,和他一样孤零零的同门还有易小虎和徐白露。易小虎是一个被韩枫排除在考虑范围之内的人,按照此子的心xìng,就算一辈子见不到女人也不会影响到他吃饭睡觉,不去修那佛道真是亏了这般古井无波的心境了。而徐白露则是一个不需要担心的主儿,这个年轻人文质彬彬,从里向外透着一股招女人喜欢的气质,比他韩枫可强上太多了。他敢打赌,不出三年,那位刚刚入门的小师弟周围便会有一圈女弟子围着。
不打算和易小虎为伍的韩枫开始仔细思忖太白峰上数得上的美丽女子,一个如同冰雕玉砌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叶思寒。想到这个女人,韩枫不由得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好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叶思寒和他的名字一般寒冷,除了薛离能说上几句,他基本接近不了,对于这种外冷内更冷的主儿,他果断放弃。
此刻,药铺中一个娇小的身影走过,方明兰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看到韩枫在门口发呆,朝他打个招呼,便向内堂走去。韩枫的注意力不自觉地从叶思寒身上转移到方明兰身上。这个想法刚刚出现,便被他否决掉了,还一边嘲笑自己异想天开,若说七窍玲珑心代表一个人聪颖,那方明兰便足足开了九窍,每窍都晶莹剔透,找这样一个女人回家,简直是太可怕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巷子中走过一个上岁数的老人,老人走的慢,却一板一眼,看到韩枫在发呆,常常到药铺抓药的老者主动打了一个招呼,“韩掌柜好啊,今天怎么这么闲?”
韩枫指了指店内的清冷,说道:“也不知怎地了,平rì忙的不可开交,今天却门可罗雀。”
老人笑道:“韩掌柜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啊,今天据说是银沙太子入城的rì子,人们都去看热闹,自然来看病的人就少了。”
韩枫一脸不屑道:“怎么?这位太子有什么好看的地方?莫不是脸上长着花呢?”
第七十七章 三绝
013-11-24
老人摆手道:“此言差矣,这位银沙太子据说有三绝。第一修为绝。年纪轻轻就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不容易啊,据说寿元有四百年,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第二相貌绝。据说相貌绝美,既有男子的气宇,也有女子的风姿。第三便是才情绝。据说他出口成章,七岁能作诗,九岁能写文,所做诗文辞藻华美,气象万千,每有佳作便在银沙国内人手一份的传颂,称其脍炙人口也不为过。不过依我说,大家这么好奇这位银沙太子恐怕还是出于另外一个原因。”
韩枫扬起眉,道:“什么原因?”
老人笑道:“太子就要成为陛下的乘龙快婿,那九公主乃是金沙的一轮明月,人们都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我们的九公主。”
听到这里,韩枫脸上一僵,嘴里机械地和老者说了几句,便转身回屋,迎面正好碰到乐翔,看到对方神sè匆匆,似乎准备出门,韩枫便问道:“你去哪里?掌门不是吩咐过了吗,这两天少出门,别惹麻烦。”
乐翔“切”了一声,道:“整rì待在这里人都长毛了,外面的消息彻底断绝,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况且我又不能和你师父比,坐享齐人之福,若我是他,连床都不下。也不能和那个小和尚比,整rì闭门不出,不知道搞什么鬼。”
“哦?在你眼里我就是如此不堪吗?”
陈云生从内堂走出,身后跟着柳晓山和白木容。虽然两个女子之间嫌隙不少,可在这件事情,态度是一致的,柳晓山怒目而视,咬牙道:“乐翔,你胡说什么,小心我撕你嘴。”
白木容则直接拽出了灵蛇鞭,看样子真的要抽上乐翔几下。
陈云生对乐翔的口无遮拦也有些不悦,是他做的被说两句也就罢了,关键他没做被人乱说自然就不爽了。原来他回到药铺这两rì并没有和柳晓山有什么过分的亲近,修行之人对于男女之yù本就淡漠,当然有些教派主张反其道而行之,可以强调双修的益处就另当别论了。
柳晓山修的是九天玄女功,这门功夫十分奇特,因为传自于红拂,是从佛道法门中凝炼而出的,故而对男女情事有严格的限制,什么避开每月的初一、十五,什么同房之时要注意月的yīn晴圆缺,以及玄女功是否达到了某种境界等等,总之林林总总一大堆,并且有一套繁杂的计算方法,这样七算八算弄下来,每月“可以”的rì子只在五个手指之内。
再者修行一事如逆水行舟,做的本就是逆天的事,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从金丹到元婴是修行者的一个大关口,远非炼气到筑基,筑基到金丹这般水到渠成。这几年柳晓山的境界一直停在突破金丹期的关口上,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更不能做什么过火的举动。
乐翔脸sè一变,满脸赔笑道:“两位神仙姐姐也在啊,好巧啊。今rì天气不错,不如我们结伴去看那银沙太子,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陈云生心中虽然着恼他口无遮拦,可这句话说的却不错,他也有意看看那银沙太子和何许人也。柳晓山脸sè一寒,道:“我不去,看着他就心烦。”
乐翔嘿嘿笑道:“如此也好,我和陈云生还有这位白姑娘同往,你便留在这里看家,如何?”
柳晓山瞥了他一眼,改口道:“我又改主意了,要去。”
乐翔捂着嘴,只是坏笑。
陈云生知道柳晓山的小心思,不想两个女子间有什么嫌隙,虽然他已经向白木容说的清楚,可是对方的xìng格又岂是那种知难而退的,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内堂传来一阵脚步,方明兰和叶思寒两个女子也出现在大厅之中,方明兰看到大家都在,便笑着说道:“怎么?你们也想去看那银沙的太子吗?”
乐翔道:“正有此意,掌门也想看看情敌是否可敌。”
叶思寒望向陈云生的眼神多了一分笑意,陈云生无奈地点了点头,对于乐翔这张嘴,他实在有些无能为力了。
方明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一同去看便是了。易小虎和徐白露勤加修行,不想去,薛离满头红发太过招摇,去不得,看来只有我们几人去了。”
方明兰想了一会,又说道:“师叔,要不要带上沧澜卫?”
陈云生摇了摇头,道:“又不是去打架,沧澜卫的黑甲还是有些招摇。”
几人商定之后便出门了,白木容换上一件牙白的襦裙,外罩一件纱衣,薄施粉黛,貌若天仙。而柳晓山则十分不愿地带上自己那张丑陋无比的面罩,穿了件绿sè的绸衫,虽然身材窈窕,可是那张脸保证没有人愿意看上第二眼。
叶思寒穿着干练,把如水的长发清爽地揪了一个马尾,裙角拖到足踝的蓝sè的凤尾裙,上面妆点着一些银sè的小星星,这种装束虽然在大屿山之东不是很常见,可是在金沙却十分流行。
方明兰梳了一个满天星的发髻,选了一件小巧的淡红sè百合裙,长度只到膝盖,露出一段如嫩藕般的小腿,多了一份俏皮,少了一份端庄。
在一起走过于碍眼,所以一行人分为前后三波,陈云生带着柳晓山走在最前,白木容、方明兰和叶思寒三人走在中间,韩枫和乐翔走在最后。
看着前面三个风姿绰约的女子背影,韩枫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旁边的乐翔对于这种事情格外敏感,一脸坏笑地看着韩枫,说道:“怎么?人道女子怀chūn,枫兄弟也怀chūn不成?”
韩枫有点生气地说道:“是又怎地,难道不能对美女多看两眼吗?”
对于自己这位出生入死兄弟的坦诚,乐翔有些意外,他正sè道:“老弟资质本就不强,还是以修行为重。你师父尚没有破元阳,你又何必这么着急。有道是黄庭一破修行一途便更加漫长艰苦。”
韩枫知道对方的好意,点头道:“我只不过想找一位知己而已,一起浪迹天涯,是何等的惬意。”
乐翔哈哈笑道:“若要知己何必红颜,你看老兄我怎样,反正你们早就知根知底了。”
看着对方邪恶的基情,韩枫没好气地说道:“你若真有此意,改rì回太白峰我对江师姐说一声,让她早点死心算了。说实话,以她的人品才貌,若真是和你在一起,真如鲜花之于牛粪。”
听着对方入骨三分的冷嘲,乐翔却不动气,懒散地说道:“我这一辈子能修到金丹已经是幸运了,能遇到江雪芹已经无憾了,还敢奢谈什么在一起。以她的修为步入元婴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我们寿元便有百年的差距,我又何必去耽误人家呢?”
韩枫摇头道:“你这种暗地里矫情的话别给我说。依我看两情相悦就算一朝风雨便各自东西,心中依然有那份牵挂就好了,何必追求什么同生共死,有意义吗?经历过,拥有过,就足够了。”
乐翔轻轻叹道:“老弟,你比我洒脱多了,这等境界恐怕比你的师父还要高,一定会成为伟大的修士。”
韩枫一愣,痴痴道:“我有吗?”
……
此刻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九曜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之上,街道中人们自发的隔出了一条宽约三丈的路,路两旁都是攒动的人群。金沙天气本就燥热,此刻时值近午,太阳大如磨盘,毒辣辣炙烤着大地,两边的人群却兴致丝毫不减,有说有笑,议论纷纷,听到陈云生的耳中便是一阵没有规律的聒噪。
早有那善于捕捉商机的金沙小贩推着车子沿街叫卖冰镇酸梅汤来降火,也有少许金沙百姓因为中暑被抬回家去。街道两旁店铺早就被好事者租下,二楼和三楼是最佳的观看地点,此刻早就挤满了攒动的脑袋。
陈云生如同在一片聒噪的海洋之中,他蹙眉、屏息,心中尽量保持安静,可是燥热之下想要保持那份平静又谈何容易。柳晓山感到心上人的躁意,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掌,度过一丝水灵气。
一行人散落在人群之中,他们修为在身,不惧燥热,可是这般等人的动机却不如周围人强烈,没过多久,韩枫便有些不耐烦了。乐翔也不是那种耐得住xìng子的人,两人相视一眼,有了主意。乐翔挤到陈云生身旁,低声说道:“掌门,我和韩枫去那边看看,那边的人似乎少一些。”
陈云生点了点头,目送两人渐行渐远。
柳晓山一旁咕哝道:“他们一定是找了茶馆,喝茶乘凉去了,这个乐翔最能享乐,你何以将天雷司给他?”
陈云生无奈地笑道:“再等半个时辰,若那人仍不现身,我们也去喝茶。至于乐翔其人,在懒散的外表之下,是那天纵的绝顶聪明,比之靖宇也差不多,天穹派rì后不缺独当一面的修士,却少不了这种谋略超人的帅才。”
第七十八章 松鹤亭的怪客
013-11-25
乐翔和韩枫一前一后走进了一条不宽的小街,街道虽然不宽,可是两边到处都是酒肆,茶馆,饭店,别管门面多大,都能做起那饭食的买卖,宽敞的大不了多摆几张椅子,没地方的就少摆两张。虽然吃饭的地方不少,可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独到的特sè,哪怕是路边的小摊也多半有自己拿手的招牌小吃。
韩枫和乐翔盯着四周琳琅满目的吃食摊子,反倒一时拿不定主意去那一家了。韩枫指着一间门脸装饰简谱大方的二层小楼说道:“我看此地不错,店名叫的也雅致,‘松鹤亭’。我们要上两壶酒,几碟小菜,坐上他一下午。”
乐翔点头道:“如此甚好,走吧。”
两人迈步走进了那家饭馆,从外边看饭店并不大,可是步入其中韩枫才发现这家饭馆并不小,屋内大厅之内陈设雅致,摆放的桌椅并不多。入口处一个迎客的伙计轻轻道了声“请”,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这和寻常饭馆那种宾客迎门时的热情判若云泥。
饭馆有两层,为了有更好的视野,两人直奔二层。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韩枫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此刻方有一名伙计安静地走了过来。
这名伙计年纪不大,可是生得细皮嫩肉,令人看着舒服。年轻人轻轻摊开一本牛皮扉页的菜谱,放在韩枫面前。
摸着粗糙的扉页,韩枫细细观看餐单上的菜品。略微翻了几页之后,便嫌麻烦,抬头说道:“此间有什么特sè菜品来上三五道,外加美酒两斤。”
伙计点了点头,道了声,“明白了”,便将菜单轻轻收起,默默退下。
乐翔指了指四周安静地用餐的人说道:“看来此地主打雅致,连端菜托盘的伙计都举止优雅。我看吃饭的也不是寻常的百姓人家。老弟,你眼光还是独到的。”
韩枫嘿嘿笑道:“那是自然。比起师父他们,我们是轻松多了,你看看街巷中那些人,俗气太盛,我都怀疑那四位美女是如何能坚持下来的。”
乐翔眯着眼睛说道:“这个不用你cāo心了。我刚才离开的时候看到你未来的俏师娘眼神有异,没准此刻正在掌门面前告我们的状呢?”
韩枫听到这里有些担心,惴惴然说道:“那不如我们回去?”
乐翔“切”了一声,鄙夷道:“你好歹也是倒过斗的汉子,做就做了怕什么。掌门何尝是那种拘小节的人。况且有他一人看到便足够了,我们在那里陪着也是多余。”
就在两人碎语之间,第一道菜已经摆盘端上。伙计走路无声,将盘子放在桌上也没有一点声音。椭圆形的盘子中摆着一只红烧的大鱼,看样子有两斤重,鱼口尚在一张一合,仿佛没有死透。鱼身上雕着花刀,淋着鲜红的酱汁,旁边还有几片绿叶妆点,从卖相上看,已经是上乘的菜品。
“这道菜是红烧江鲟,小店特sè,两位慢用。”
乐翔拦下那伙计问道:“金沙临海,海岸线绵延数千里,为何不选那海里的鱼?”
“客官有所不知,正因为靠海所以金沙百姓对于海鲜远不如河鲜青睐。此时正值北境的沧水涨水之时,江鲟最为鲜美,若是你们晚来数rì,便是想尝到这品菜肴也是不可得。”伙计有些得意地说道。
乐翔挥手让那伙计退下,抬起筷子,正准备下箸,只听得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上楼之人步履沉重,一听便是没有道行的凡夫俗子。不一会儿,一个瘦弱的中年人出现在二楼。
楼梯口的两个伙计见到这个中年人脸上顿时露出一股不快,常年在这等高雅地方养成的习惯让他们一时间没有想出用什么方法将这个人拒之门外,可就在这一瞬间,中年人如同一尾滑不溜手的游鱼,从两人之间的缝隙中巧妙穿过,径直来到韩枫和乐翔的桌子前。
他人还没到,身上一股酸酸的味道先到,令两人不禁大皱眉头。中年人也不客气,大喇喇坐下,抓起韩身前的筷子,就向那只两斤重的江鲟夹去。
这时两个伙计终于忍无可忍,快步来到中年人身旁,一个身材壮硕的伙计抓住他的肩膀和前胸,如同拎小鸡一般将他拎起,向楼梯口拖去。
中年人身上的衣袍破烂,被伙计一抓居然“嗤啦”一声露出两个大洞,透过胸前的那个大洞,韩枫看到此人胸前嶙峋的瘦骨。
“将他放下。”韩枫突然说道。
伙计一愣,脸sè当即柔和下来,客气地说道:“客官有所不知,这位仁兄并非第一次光顾本店,前些次到店总要吃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却次次赊账。东家可怜他一身痨病,免去了前几次的饭资,没想到他居然变本加厉,直接抢他人盘中之餐,此事已非第一次,我们也无可奈何啊。”
韩枫点手向那位伙计致意,口中说道:“让那人过来,给他添上一副碗筷,和我们同桌而食。”
那位身强力壮的伙计一蹙眉,“这……”
“他欠你多少银两,我一并偿还。”
那位伙计犹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负气松开了手,口中却不饶人,“你个肮脏货sè,今rì遇到善心的金主,是你上辈子积德行善所致,若下次再来混吃混喝,瞧我梁三不打断你的狗腿。”
那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来到韩枫桌前,连声谢都没说,就不客气地拿起韩枫的筷子,向那条鱼夹去。
别看他手臂瘦的仿佛皮包骨,可筷子却奇准,一下便夹中鱼身上最为肥美的一段,手指用力,那段带着汤汁的鱼肉被他塞入口中。江鲟的肉没刺,故而这位中年人入嘴后便大嚼一起,仿佛早就吃过多少次,轻车熟路一般。
此刻一名伙计将另一副碗筷端了上来,临走时仍不忘给那人一记寒意刺骨的眼神。那位中年人浑不在意,身子轻轻欠起,居然放了好大一个屁,屁声刚中有柔,颇为洪大,二楼吃饭的宾客无人不察,各个掩住口鼻。
中年人哼了一声,坐直身子说道:“都是什么东西,若是昔rì,老子的屁你们想闻都闻不到。”
韩枫客气说道:“阁下看起来曾经也体面过,不知为何沦落到这步田地?”
中年人哈哈笑道:“在你眼中我是沦落,在我心中自己是解脱,解脱那高悬于头上的桎梏,让那天谴来的更猛烈些吧。”
中年人说话声音很大,惹得隔壁桌细细交谈的两三个人不时回头报以冷眼。
沉默了很久的乐翔突然说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中年人眯着眼睛看向乐翔,看了半晌,终于说道:“忘了。”
此刻一个伙计将第二道菜端上,一个硕大的白玉瓷碗中放着两枚拳头大的肉丸,将瓷碗放下,那伙计轻道:“这是小店闻名的蟹粉狮子头,请慢用。”
没想到这道菜刚上,那中年人的手却更加迅速,筷子一夹便将一个刚出锅的肉丸夹到自己面前,也不顾的烫,三口两口吞下肚子,吃完后吧嗒吧嗒嘴,笑道:“过瘾。”紧接着手腕一翻,向另一个肉丸夹来。
一旁的伙计低低咒骂着,“烫死你个破落户。”
可韩枫心中更加坚定此人的不寻常。寻常人就算铁齿铜牙,那胃总是肉作的吧,带着热油的滚烫肉丸下肚,居然谈笑风生,这分明就是在炫耀自己的本事。可是任他用神识在对方身上扫了几遍,却一无所获。
和乐翔眼神交流了一下,对方也是这般思量,这种人物还是能不惹就不惹,说不定是那位世家的老祖,修行修得气闷,出关游戏人间。
两个肉丸下肚,中年人在自己破烂的衣服上揩了揩油,摸了摸自己的微鼓的肚皮,说道:“今rì吃得山海味,哪管明rì饿肚肠。有人来了,也是我该离去的时候了,韩枫、乐翔,我们后会有期。”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下了楼,乐翔和韩枫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姓名,赶忙追了下去,两人速度何等迅速,可是到了饭店门口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惊得二楼的伙计急忙跟了下来,一脸慌张地看着两人,还以为他们要赖账。
韩枫懊恼地跺了跺脚,道:“居然让我跑了。”
乐翔无奈笑道:“神龙见首不见尾,又岂是我们这等小鱼小虾能够窥得周全。走吧。”
“去哪?”
“回二楼等着,刚才那个人说有人来了,我倒要看看是谁来了。”
看着韩枫和乐翔回到了二楼的座位上,两个伺候的伙计也长出一口气,若是人跑了账没结,他俩少不得要扣月钱。
此时天已过午,二楼用餐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他们一对。第三道菜上来了,是一味羹,用鎏金的茶盏装盘,一共两小盏,菜还没上桌便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韩枫看着jīng致无双的羹,只听得上菜的伙计干净悠扬地声音传来,“松茸鲍鱼羹两盏。”
两人还没有开动,只听得楼梯板有人走动的声音,很轻,很密,看起来人不少,韩枫和乐翔对望一眼,道:“人来了!”
第七十九章 公孙行其人
013-11-26
当韩枫看到从楼梯口上来的人,不由得一阵慌乱,别人没等到,却看到了自己的师父,在陈云生身后还有一干美女,其中叶思寒正冷冷盯着自己。
乐翔正端着鎏金盏准备享用美食,看到陈云生之后觉得心中有那么些许的愧疚,便将那盏放下,不小心将汤汁溅了一脸,很是狼狈。陈云生来到两人身前,招呼柳晓山坐下,叶思寒、方明兰和白木容则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
乐翔脸皮极厚,明知自己偷jiān耍滑在先,仍然腆着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掌门大人,可曾等到那位太子?”
陈云生表情很平淡,他早就料到两人找地方躲清静去了,也就一笔带过,不令两人难堪,“没有,等了半个时辰依然不见踪影,就放弃了。”
“那你来此地是?”乐翔依然没皮没脸地问道。
“找你们。”
“你知道我们在哪?”乐翔有些惊讶,虽然他知道陈云生本事不小,可是在密如蛛网的街巷之中找到他们两人这种本事似乎离谱了一些。
陈云生笑道:“方才你们离开的时候我用神识在你身上做了记号,以备万一,故而很容易就找到你们了。”
乐翔撇了撇嘴,对于自己的小聪明被人家识破表示心有不甘。
韩枫没有乐翔脸皮厚,看到师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便仗着胆子说道:“禀师父大人,虽然我们偷懒,却也没白白耽误工夫,方才遇到了一个怪人。”接下来韩枫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完韩枫的叙述,陈云生出神道:“热吞肉丸倒不稀奇,不过能叫出你和乐翔的名字这件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我们自从进入九曜城之后仿佛被人盯上了,那rì我进皇城能够救出晓山全是因为妙空儿中了幻术。想那妙空儿已经到了等觉的境界,元婴低阶修士想要胜她都难,更遑论让她陷入幻境,当真比杀了她都难。”
想了一会儿,他看向柳晓山,问道:“皇族之中可有人是你的心腹,并且有足够的能力能够帮你?”
柳晓山摇了摇头,她的心腹只有那不远万里去寻陈云生的小荷一人。
韩枫说道:“师父,你觉得这背后之人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
“我觉得善意居多。以那人的手段和修为如果难为我们没必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那rì在后宅之中,他居然躲过了我和无念两人的神识,那人若有恶意,此刻我们也无法在此说话了。”
“若是如此,为何你还要担心此事。”乐翔摩挲着手边的鎏金盏说道。
“只不过不喜欢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罢了。”陈云生无奈地说道,这世间有太多事情都不是他能左右的。
大家正说着,松鹤亭的木质台阶再次被踏响,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人走了上来,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文人,三缕须髯很是出神。中年人虽然走的不快,可身前背后都带着一股权贵的气息,一看就不是寻常的百姓人家。
乐翔朝陈云生努努嘴,两人都不再说话,暗中默默观察这一主一仆模样的两个人。走在前面的人挑了一处墙角的位置坐下,令陈云生心中不悦的是,从一上楼开始,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白木容、叶思寒和方明兰的桌子,一边看,嘴角还露出公子哥特有的浪荡笑容,仿佛在欣赏一盘jīng致的三sè糕点。
注意到陈云生这桌三个男人投来的不善目光,一旁文士模样的仆人咳嗽了一声,用桌子下的脚轻轻踢了主子模样的人一下,没想到自己这位主子居然浑如不闻依然我我行我素。
乐翔索xìng双手托腮,想要看看那冰美人叶思寒发飙的样子。果不其然,白木容和叶思寒都有些耐不住对方近似猥亵的眼神,准备教训那人一下,可被陈云生的眼神压制住了。
叶思寒对陈云生的尊重如同对他父母的尊重一样,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所以在太白峰也只有陈云生的话她能听进去。而白木容虽然时常冒出一两句惊人的话语,可是在外面仍对陈云生的话言听计从,这恐怕也是女训中学到的。
男子终于意识到对面女子的敌意,打个哈哈,对身旁的仆人说道:“不净,你怎么不提醒我失态了,真是的,唐突了佳人。不过这三位佳人品质俱佳,都是万中挑一的极品,我们星罗海还真的没有这样的女人。”
一旁的方不净苦笑连连,这位主子哪儿都好,就是见到美女之后这嘴上没把门的。今天有要事在身,节外生枝就不好了。
他说话声音不小,不大的厅中只要不是聋子便都听得见。叶思寒将银牙咬着咯吱吱作响,若不是陈云生压着,就差冲到那人面前,抡起素手给他两巴掌了。
这两位自然就是那个扬言要到九曜城折辱银沙太子一番的万俟观西和方不净。两人略微化妆,改变容颜混入九曜城就是不想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杨威将军擅离职守在皇城中乱逛并不是什么正常的现象。
就在这个时候,楼梯口又有一阵喧嚣传来,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一场点火就要爆的危机居然被化解了。
一个高挑的男子出现在楼梯口,此人看样子二十岁上下,面似银盆,白中透着一股红润,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颌下无须,鬓发却修理的十分雅致,如同女子一样。身上穿着一件白缎面绣着银龙的绸衫,手中拿着一柄折扇,扇面上龙飞凤舞写着“天生我才”四个字。
在他身后跟着两名仆人样的人物,也都是身材高大的主儿,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衫,和前面的人形成鲜明的对照。只见为首的俊俏公子指了指靠近窗户的位置,说道:“坐下吧。”
三人靠窗坐下,俊俏公子的位置面对陈云生,故而白木容等美女他看的一清二楚,轻轻舔了一下嘴唇,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下一刻,他背后居然升腾起一圈淡淡的月华,即使白天仍然很惹眼,配上男子丰神俊逸的面容端的如同神仙一般。
韩枫刚刚喝了一口茶,看到俊俏公子这般的做派,一时没忍住,喷了出来,水剑直直喷向对面的乐翔,料不到韩枫如此不济,乐翔被喷了一个满头满脸。
擦去脸上的茶水,乐翔郁闷地说道:“怎么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
韩枫一脸歉意,“我只听闻护体罡气可以防身,却不知道还能营造出这等骇人的效果。”
陈云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两人不要再说下去。一行人出游本就隐去了灵元,再争论下去岂不是泄了底。
果不其然,旁边不远处坐着的万俟观西以极低的声音对身旁的方不净说道:“那些人居然是修士,你知道是哪个世家的吗?”
方不净轻轻摇了摇头。
这番对话声音极小,虽然瞒过了绝大多数人,却瞒不过陈云生的耳朵,他也并非听到,而是元磁修到这个境界,对于周身十丈之内微小的动静异乎寻常的敏感。说话声震动空气,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
注意到韩枫和乐翔的不屑,那位刚刚上楼的公子哼了一声,拿出自己的折扇使劲地扇着,鬓角两缕秀发飘飞不定,当真是宜喜宜嗔。
注意到韩枫和乐翔的不屑,那位刚刚上楼的公子哼了一声,拿出自己的折扇使劲地扇着,鬓角两缕秀发飘飞不定,当真是宜喜宜嗔。
柳晓山轻轻凑到陈云生耳畔,“此人就是那位太子。”
陈云生心中微惊,脸上却古井无波。
此人的确是公孙行,他今rì入城时老远看到街道两旁站立的人群,脸上一阵不屑笑容,便毅然决然地绕道另一城门入城。将夹道欢迎他的金沙百姓晾在了硕大的太阳之下,并对于自己这手暗度陈仓的本事沾沾自喜,一路上没少念叨,惹得身旁两位随行的仆人很是不爽。
这时伙计端着菜谱上来,看到这位公子相貌不似凡人,格外的恭敬。身旁那位黑面皮汉子轻轻说道:“听闻松鹤亭的松鼠桂鱼是招牌菜,给我们上一味。你再看着给搭配四荤四素,酒水不要,酒盏却不能少,明白了?”
伙计点了点头,转身下去。对于一些有身份的人,吃饭时常常自带酒水的习惯他早就司空见惯。
公孙行的目光尽数集中在白木容等人的桌上,对于陈云生和万俟观西连看上一眼都觉得费事。不一会儿伙计陆续把菜品上齐,特地拿了三盏象牙白的酒杯,每个都有拳头大小,成sè比陈云生等人用来喝茶的茶盏要好了很多,看起来松鹤亭对不同的客人有不同的接待规格。
公孙行双手一合,便多了一个碧玉坛,这手在普通人眼中神乎其技,可是个修士都知道对方从左手上的纳虚戒中拿出的酒坛,只不过这位太子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从陈云生角度看是做作,从普通人角度看则为优雅的作风。
还是那句话,本书中的成语典故只求其引申意义,不要去看出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