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如同路
“试试这个东西的威力。”陈云生慢条斯理地将那些金sè的丝线取下,露出黑得令人心悸的元磁球。
龙渊不再话,而是盯着那个黑球。白木容也好奇地站在一旁。陈云生初初试炼,并没用掌握元磁领域的诸般变化,正常情况下,元磁领域至少数丈大小,像他这般凝成一个头颅大小的球体,当真不是法术的初创者本意。
由于没有掌握元磁领域中诸多繁复之极的变化,陈云生凝成的领域是混乱不堪的,并且是无法控制的。他将黑球托在中,思忖了一会儿,一翻腕,飞快地将那个黑球掷入地下。一道黑影闪过,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轻微的风动都没有掀起。
元磁球甫一和地面接触,产生了极大的形变,又弹了回来,如此这般反复了几次,陈云生终将那球重新托入掌。
他并不甘心,重又将那球掷向地面,这次使出了十成的力道,那球接触地面之后产生了极大的形变,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飞天际,半晌之后才又落下。
龙渊一脸嗤笑,道:“我当老弟练的什么高深法术,原来是一个黑sè的弹球,真是有趣,有趣之极啊。”
陈云生脸上微红,思忖片刻,心中释然,这也难怪,元磁领域原本是将施术者笼罩其中。对于侵入领域的人施展绝大的打击,是攻守寓于一体的法术,但绝对不是一个主动进攻的法术。像他这般使用元磁领域,恐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如果突然将领域破坏掉,会有怎样一番景象?”
想到了这点,陈云生也顾不上龙渊的嘲笑,再次将元磁球掷出,当黑球触地形变到了极致之时,他紧接着施展了元磁“刺”,一道肉眼可见的黑sè元磁线激突至扁平的黑球上。
如果陈云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相信他一定不会如此鲁莽。如果他看过元磁后面的一个法术,“黑湮”,相信他会更加慎重的考虑是否将一个混乱如斯的领域随便破掉。多年之后当他回想起这段时光的时候依然为自己的莽撞而心有余悸。关于“黑湮”的施术原理,和破掉一个“领域”基本类似,只不过用于“黑湮”的领域是特别的,有别于陈云生此刻的不可控的混乱“领域”。
黑球发出一圈令人难以反应过来的冲击波,四周的力场扭曲到了极致,居然发出噼啪的声音,仿佛一块木头被挤碎一般。陈云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同附着在一个肥皂泡上,随着肥皂泡的表面做着不规则的变化。没有痛楚,却十分奇怪,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身躯在做着十分诡异的弯曲,这种弯曲程度在现世之中必然会导致骨断筋折,而他却没有半点痛楚。
在这种情况下,任谁也无法保持镇静,陈云生飞快地遁到天空中,白木容和龙渊几乎同时飞到半空。从空中俯视,他才发现脚下的情形是多么的奇特,方圆十数丈之内的坚实的土地变成了一个波纹荡漾的“水潭”,只不过荡漾起的并非水波,而是坚实的泥土和石头。
那个黑球彻底的融入了土地之中,那些依靠元磁之力汇聚于一体的土层,岩石,空气,水分,包括土中的蚯蚓都在一瞬间变得分裂起来。构成这些物质的微粒相互碰撞,相互挤压,而又相互湮灭。一瞬间,土地表层十五丈的泥土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空间洞开了一个窟窿,将这些东西尽数吸纳入内,又再次闭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而那个黑sè的球也消失不见了。龙渊双眼瞪得溜圆,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陈云生,他结巴道:“这,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有如斯的威力!更重要的是,你,你,你居然将它随意仍在我们脚下。若不是我等反应迅速,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云生也被刚才的一幕惊呆了,他同样圆瞪着两眼,结巴道:“嗯,这个,这次还真是莽撞了,莽撞了。看起来还要多多习练,下次不会了,我不是有意的。”
听到陈云生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白木容忍不住笑道:“能见到你失态,当真不容易,下面情形如何?我们能下了吗?”
陈云生借着阳光仔细观察脚下空间的变化情况,发现那些扭曲都平复了,才点了点头道:“不妨我先下,你们稍等片刻。”
此刻龙渊哼了一声,道:“既然安全了,也用不到你先下,我们一起下得了。”
陈云生知道他放心不下自己,当即笑道:“如此甚好。”
三个人跳入深坑之中,两个沧澜卫在四周jǐng戒。只见坑底布满了密密麻麻淡蓝sè的晶石,陈云生拾起一块,贴在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冰凉入骨,一阵阵微弱的魂力顺着皮肤渗入自己的天灵,滋润着自己的识海。
“世间居然有此等神奇的东西。”陈云生叹道。
龙渊冷冷道:“陈兄弟不会忘了我们先前之约吧?虽然此刻你人多,可如果你敢不守道义,我就算现在无法杀你,rì后也必杀之。”
看到龙渊***裸表达自己的态度,陈云生反倒轻松了不少。没有隐藏,没有面具,更没有那么多机巧,无论他是否赞同对方,这种直接都应该值得尊重。
“当然,我三,你七,我们约定好的。木容,现在我们就将这些魂石全部码好,放在一旁的大石之上,一会儿再分。”
白木容乖巧地点了点头,把中的两块魂石放了过。龙渊至此才如蒙大赦,也不再话,急匆匆开始收集魂石。若论收割魂石的效率,恐怕没人能比得上陈云生。他双所过之处带起一道道元磁线,轻而易举地将身周的魂石裹挟而起,然后又放置在一旁。如同走马灯相似,他身前身后半空中飘荡的皆是魂石,令龙渊看的目不暇接,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提醒了对方,否则一旦揣入口袋,想要再拿出来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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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忙活了一个时辰,终于将这一层的魂石收集完毕。陈云生施展元磁法术将土地掀起一层,下面露出深蓝的魂石,这些魂石所储存的魂力明显要多过刚刚采集的魂石。三个人如同发现了宝藏,二话不,又都投入在采集魂石的事情中。第二层一共采集了约有一万块大小不一的石块,堆了高高的一座小山。
龙渊将飞剑再次插入地下,从带上来的晶体颜sè上看,下面的还有魂石,并且纯度更高。陈云生如法炮制,又掀开了约有一丈的土层,一片紫sè的魂石呈现在三人面前。将这些魂石贴在额头,那股微微震动的魂力令陈云生欣喜不已。这些紫sè的魂石之中蕴含的魂力比之最初淡蓝sè魂石蕴含的魂力多出百倍有余,比之第二层的魂石亦有十余倍的增加,可谓魂石之中的极品。
在看龙渊,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嘴角微微上翘,一副得意的神情自不必。三人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将这最后一层的魂石收拾完毕。看着如同小山一般的魂石堆,龙渊率先走了过。他飞快地将大约七成的魂石装入自己的纳虚戒,留下给陈云生剩下的三成。
陈云生瞄了一眼那些晶莹剔透的魂石晶体,脑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对龙渊客气地道:“不知你过了今rì之后有何打算?”
龙渊还沉浸在收获魂石的幸福之中,对于陈云生的问题答得也非常的爽快,“自然找个地方修炼魂法,我没有你那般好的运气,只能慢慢来了。”
“不妨我们同路。”陈云生忽然提议道。这个想法着实令白木容不解。
龙渊收起一块把玩了半天的紫sè魂石,一脸不置可否地望着陈云生,道:“你没病吧?莫非真的看上奴家了?”
陈云生爽朗地笑道:“实话,你也算陈某的一个朋友。不如我们同路金沙,你帮我救出晓山,至于报酬嘛,这剩下的魂石,你不妨取走一半,你看如何?”
龙渊面sèyīn晴不定,过了半晌,他微微笑道:“龙渊不爱财,不好sè,不怕死,不求长生,你错看我了。七成的魂石足够我进阶了,再多无益,我们就此别过吧。”
他身上闪过一道道蓝sè的电芒,闪身飘到空中,身形略微一滞留,转头对陈云生喊道:“如果有缘,我们终将在金沙国再见。”罢,一道幽蓝的电芒掠过天穹,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木容盯着天空,喃喃道:“还真是个怪人,给我你们的故事。”
陈云生苦笑一声,道:“我们的故事起来话长,不如现将魂石收起来,在金沙的路上我慢慢道来。”
和物理学中湮灭不同,这里的湮灭并没用释放出大量的能量。当然“黑湮”另当别论,那个法术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湮灭。此刻只是一次算不上很成功的尝试而已。hot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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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修分四类
白木容点了点头,随陈云生一起将那三成的魂石放入一个纳虚戒中。ww.vm)捏着那个光泽闪烁的戒指,陈云生对白木容说道:“这些魂石给你吧。”
女子摇摇头道:“我不修元神,不用魂法,你给我作甚?”
陈云生从纳虚戒中取出《筑神》的全篇,交给白木容,道:“可以从现在开始修行,多一种神通总归没有坏处。”
“我……我有自己的功法,何必修炼魂法?”白木容摇头道。
“前路风急雨骤,山高水长,多一项神通总归不是坏事,你就收下吧。”陈云生缓缓将纳虚戒放入白木容的手中。
“为何的话中总有股淡淡的悲意?”女子双眸如星,盯着陈云生。
“也许是我多虑了。可是不只一个人告诉我前路多舛,恶兆将至。你还记得那个叫王三的人吗?那个在太白峰拉起胡琴的老者,还有罗浮宫的墨眉,他们两人都曾给我jǐng示。这件事情上,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的。”白木容这句话说的很轻,轻得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而陈云生早已祭出穿云舟,跃上舟头了。
穿云舟在天空中打了一个旋儿,直奔正西而去,天空中出现了一条淡淡的云迹。一路之上陈云生潜心参悟元磁“领域”,这个过程之慢,令他有些郁闷。元磁“领域”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他最初的想象。
他发现,元磁领域的变化之多,变化之繁,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单单将“领域”之法拿出来创立一门学说也不为过。每一点细微的变化总能引发不同的元磁领域,从而导致不同的效果。
不觉间已经过了十五rì,而白木容也开始修炼起魂法。由于有魂石的佐助,她很快的可以上手一些简单的魂法,譬如对敌人神识的攻击,控制对手的心灵的魂法。一路之上陈云生又凝制出两个不知效果的元磁球,知道此物虽然是半成品,可威力却不一定小,他用金灵丝包好后收了起来。
陈云生穿过了断头谷,不做停留,一路向西,又走了三天,足足飞出去上万里,四周的山势终于见缓。前方出现了一道山梁,山梁之间隐约有一线雄关,巍峨挺拔,和两山浑然天成,如鬼斧神工一般。
他按落穿云舟,和白木容收敛灵气,改为遁法缓慢接近那道雄关。行了半rì有余,中午时分,那座城关越发的清晰,青sè的石墙映着初夏的暖阳,居然发出一丝丝耀眼的光芒。四周逐渐出现了一些行商的队伍。这些人赶着类似骆驼般的野兽,来往于大屿关和东方的山脉之间,车上拉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看起来刚刚从大屿山回来。
这时正好一支商队慢悠悠地从陈云生身旁经过,他扫了一眼,发现商队之中皆是年轻的小伙子,看样子其中一半人还有些道行,但多是炼气的修行者。为首的一个年轻人有筑基修为,长的文质彬彬,显得颇为和善。
陈云生走到那个年轻人面前,拱手说道:“小哥有礼了。”
小伙子看到陈云生器宇不凡,周身灵气盎然,不敢小觑,赶紧还礼道:“不敢当。请问阁下是?”
“在下姓陈,从大屿山脉以东而来,和朋友走散了,想要去金沙国都。初来乍到,有些事情还要请教。”
“大屿山以东?居然有人能够平安穿越大屿山脉,阁下定然不是俗辈。请受小可一拜。”说罢,小伙子跳下骆驼,yù躬身下拜。
陈云生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搀扶起,道:“小哥客气了,我找你是有事请教。”
“我叫徐白露,尊驾请问,白露知无不言。”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一座关口?”陈云生指着前方五十里处的那座雄关问道。
“哦,你说的是大屿关。这关口是金沙国毗邻大屿山脉的一处雄关,城坚壁厚,借助两山间的垭口筑城,不仅对于凡俗之人来说是一道天堑,就算修行者也不敢随意依靠遁光飞跃雄关。”
“就算修行者飞遁过关也不是什么难事吧。”白木容插嘴道。
“飞遁?”徐白露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指着关口上影绰绰的人说道:“那些全部是都是弓上弦刀出鞘的战修,还有很多拿着灵器的普通士卒,哪位修士敢不报而闯,恐怕会被shè程筛子。就算是地仙修为有怎么样,也架不住成百上千人同时攻击。”
这句话勾起了陈云生的兴趣,他问道:“照你的意思,这座关口之中驻防着不少战修咯?”虽然他第一次听说战修这个词,可是感到形容的贴切,也就随口用了。
徐白露点头道:“不错。大屿关常驻由战修组成的军队有五千余人,而执掌这座雄关的就是金沙国的护国将军季平南,凭借着强大的军力,大屿雄关震慑金沙东南边陲,不禁挡住了大屿山万千猛兽和妖物,更护佑了金沙国在大屿山的十数条灵脉,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平rì行商之人也常常得到大屿关战修的守护,所以这些战修在金沙国都是受欢迎的。”
陈云生看着雄关自语道:“看来金沙国是国富兵强啊。”
“这是自然。”徐白露接口道:“敢为尊驾不远十万里来到金沙国所为何事啊?”
看着年轻人好奇的面孔,陈云生含混道:“我有一个小时的玩伴被金沙的一位高人收去做了徒弟,多年不见,年少之时曾经有一约誓,道成之rì相见,正逢我修道小有所成,所以才不惧路途遥远,前来探访。”
徐白露赞道:“阁下真是重义之人,佩服佩服。我徐白露,就喜欢结交这样的人物,如果尊驾不弃,我们结伴前往。”
徐白露的邀约正趁陈云生的心意,原本就担心入关时没有人引领,出了什么岔子。这次有人自告奋勇,当然求之不得。他看了看大屿关壁垒森严,点头道:“正合我意。”
徐白露命令手下人为陈云生腾出一辆大车,供他们四人休息。虽然从外边看大车有些简陋,可内部还是很宽敞舒适的。靠在柔软的垫子上,木车晃晃悠悠前行,陈云生恍如隔世,仿佛回到了年少时的越州,父亲带着自己坐着马车穿街走巷,那个时候每隔不久便会有人在车前乞讨,而他的父亲便取下钱袋送出几枚大钱。人们感恩戴德的话听得太多了,他当时还以为世间之人都是如此和善。想想后来发生的事情,陈云生不禁唏嘘不已。
车门一阵摇晃,将他从回忆中唤回,只见徐白露托着一个食盒,其中放着几盘点心和五个茶盏。将食盒平铺在草席之上,徐白露为陈云生和白木容以及两个沧澜卫倒上茶水,显得颇为热情。
只见他先饮了一盏,放下茶杯道:“不瞒陈前辈,我从小就对大屿山东边的世界感兴趣,无奈修为有限,道行不高,去不得那里,今rì正好碰上你们,阁下若不嫌烦,不妨给我讲讲那边的故事。”
看着这位年少重义之人,陈云生打心眼里喜欢,他抿了口茶,说道:“大屿山以东有很多个国家,比如南方的章邯国,北方的冷月国,地处中原的西凉国,现在改名为龙川国。继续向东,便是毗卢国,靠近东海之地又有灵阳和东川两国。除了这些国家之外,东边大陆上还有很多不属于国家的组织。有些以门派自居,有些以帮会自诩,例如天穹山脉就有七个比较大的门派,大陆东方靠海的地方有一块自治之地,叫做东海之滨,这里鱼龙混杂,常有盗寇出没,更有不少见不得光的的组织,比如暗鸦和红袖。”
徐白露听得饶有兴趣,插嘴道:“那修行者呢?修行者如何在门派和国家之间分布?”
“修行者分为四类,第一是散修,散落于山谷,荒野,冰原,或是闹市之中。这些人多半生xìng闲散,不愿为人卖命,修的是天道,念的是天命,是超凡脱俗的一群人。另一类修士就是你口中的战修,他们受雇于国家和组织,这些人为灵石而战,沾染了些俗气,由于有了灵石、灵药以及各种法器的帮助,这些人的力量最大。第三类便是隶属于门派的修士,他们既有自己坚守的道义,又如同战修一般有组织的采集灵石,炼制灵药和法器以辅助修行。他们心中最多的便是传承,有了门派才有所谓的道统,才继而有了传承之说。”
说道这里,陈云生悠然地望着窗外的流云,心中生出一丝感慨,正因为有了他们这些人,天穹派的传承才不至于烟消云散,那些用生命守护门派之人才死得其所。
“你说了三类,那第四类修行者又是什么人?”徐白露好奇地问道。
陈云生慢慢说道:“第四类人,他们因为某种相同的目的聚集在一起,做的事情多半见不得光,例如刚才与你讲过的暗鸦,红袖之流。他们没有道义,不尊法度,心中更无半点敬畏。这些人多半是穷凶极恶之徒,多半不得善终,是修行者中的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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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入关
徐白露渐渐直起身子,说道:“白露常听说,普天之下,存在皆是理。如果这第四类人如你所说如此不堪,为何偏偏还有他们存在的意义呢?”
陈云生看着对方澄明的眸子,说道:“我并没用说他们不堪,更没说过他们不应存在。我说了这么多,想听听青州大陆西边修行者的情况。”
徐白露脸色明朗起来,笑道:“金沙国的情况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大部分修行者受雇于国家,这种修行者叫做战修。还有一些修行者隶属于家族,这些人多半是名门望族,衣食无忧,也许是活的太安逸,修为上不怎么有进境。只在寿元将尽之时依靠服食丹药苟延残喘而已。还有一些修士是原本名门望族之后,只不过家道中落,修为上不够,又吃不得苦,所以无法加入战修。迫于生计,受雇于各种需要修士的地方,例如这护送货物的差事。”
陈云生看了看巨大的实木车架,不解道:“修行者可以借五行遁法或飞空法器来去,比起这粗笨的牲口木车要快上不知多少,何必如此呢?”
徐白露尴尬地笑道:“陈前辈见笑了。五行遁法我们虽然也会上一些,但是消耗太大,不到关键时候不会使用。至于飞空法器,呵呵,我们这一趟的货物也就是万块下品灵石的样子,岂能因为路上开销花去上千块?对于我们这些底层的修行者而言,时间并不是最重要的。”
陈云生点了点头,看着车前骆驼样的动物问道:“此兽叫什么名字?”
“这些牲口是金沙国特产的驼马,生性憨直,任劳任怨,非常可靠。”
“想你这等护卫,一个月能领多少薪俸?”陈云生问道,自从他和金芙蓉接触以来,对于灵石变得比较敏感。
徐白露略显尴尬地笑道:“不怕前辈笑话,下品灵石百来块而已,仅仅够在城中修行使用。你也知道,金沙国国都九曜城几无什么灵气,只能依靠吸纳灵石修炼。虽说我等早就将进阶一事抛于脑后,可若是连一点希冀都没有,那人岂不是过于颓废啦。”
说罢,他自嘲地大笑起来。连平素不爱打理人白木容都感觉到这个修士平易近人,不由得多看上两眼。陈云生从纳虚戒中取出中品灵石三块,放在桌子上,道:“一路上有你陪伴也不寂寞,日后到了九曜城恐怕少不了让你相助,这些灵石聊表寸心。”
徐白露哈哈大笑,笑罢将三块灵石递还给了陈云生,道:“前辈当我徐白是何许人也?有道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想这等无功受禄的事情,我是做不来。”
陈云生收回灵石,颔首道:“那我就不勉为其难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间,车队已经缓缓行出数十里之遥,距离那座雄关越拉越近。四周的商旅也越来越多,天空中不乏飞遁的修士,白木容见状长出一口气,喃喃道:“还是人多的地方好。”
“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在人群中渡过,就如同在天水城那样。”陈云生徐徐说道。
白木容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她明白,离柳晓山越近,自己就变得越尴尬,而陈云生心中那堵墙就越厚重,最后说不得只有离去,恐怕这就是她的宿命。然而谁都有妄想,为了妄想而坚持着,就如同白木容这般。
……
两个战修来到马车前挥手示意车队停下来,这时徐白露跳下车子。朝那两个门军一抱拳,打个哈哈道:“两位辛苦,我们是九曜城的万利商行。这里是通关的路引。”
说罢他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玉牌,玉牌上颜色斑驳,看起来玉质不佳。接过玉牌仔细端详了一番,两个筑基初期的修士互看一眼,点了点头,将玉牌还给徐白露。其中一个高个子战修说道:“我们还要检查一下车辆,这段时间正逢九公主出嫁,检查是严了一点,请你们见谅。”
听到此言,陈云生心中“咯噔”一下,但是脸色依然沉稳。他走下车,来到那个兵士面前,抱拳问道:“刚才到您说九公主出嫁,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那位筑基修士乜了陈云生一眼,道:“皇家的事情和你们这些平明百姓并不相关,不要多事。”
由于陈云生施展了戊土闭气术,那个筑基修士并没用认出他的修为,以致于认为他是万利商行的一名护卫。徐白露赶紧来到陈云生身旁,朝他使个眼色,来到一旁低声说道:“前辈不要多话,想知道这消息也容易,只要随我们入关即可,切不可此时多事。”
陈云生刚才的问话甫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九公主出价的事情在金沙虽然不一定尽人皆知,可多半不是什么秘密,入关之后随便打听也能得到消息,总比问这些士兵强上百倍。他点了点头,退到一旁。
白木容身上抹了一些遮掩行迹的药膏,也瞒过了两个修士的眼睛,毕竟两个金丹修士突然出现在大屿关,没准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影间和苍月两个沧澜卫却着实吸引了卫士的眼球。高个子战修绕着沧澜卫转了几圈,伸出手在影间的黑甲上弹了两下,惊呼道:“上等石墨液浸润,恐怕这盔甲中还含有不少太白金晶的成分,真是上等铠甲!”
矮个子修士瞪圆了双眼,不可置信道:“老郭,你不要瞎说,如果真如你所说,恐怕这件铠甲比尚北海将军的那件虎口吞金大叶连环甲的材质还要好上一些。”
姓郭的修士瞪了他一眼说道:“我之前就是一个炼器师,虽然没打造过什么好东西,但是盔甲的材质不会弄错。若论材质,这个甲士身上的一定比北海将军的那件要多上三分。”
“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件事情一定要上报。”矮个修士一脸严肃地说道。
陈云生心中发凉,在大屿关前他和白木容做了周翔的准备,却没想到在沧澜卫身上露出了马脚。徐白露看到情况不对,急忙走上前来,客气道:“两位大人不要误会,这两个甲士是我万利商行花重金聘请来的护卫,这次进入大屿山原本想要探索的更深入一些,不过路途不顺,就早归了。至于他们身上的铠甲,也是我们商行压箱底的绝品,自然品相上要好一些。不过实际功用上比起北海将军的铠甲自然要差了许多。”
姓郭的修士摇头道:“我看未必如你所说,至少尚将军那件铠甲上的阵纹我还看得明白,这件却一点都弄不清,看样子恐怕不是金沙各家炼器坊中所流行的样式。”
听到姓郭的修士所言,那位低矮的修士声音变得严肃起来,道:“万利商行说大不大,怎么会突然花大价钱雇佣两名名不见经传的修士,然后披挂上如此贵重的甲胄?铠甲和飞剑都属于危险物,像这种品阶的东西更是要登记在册。你们先不要入关了,随我走一趟吧。”
边说,矮个修士边从腰间的乾坤袋中翻出一柄斩马剑,并且和徐白露拉开了距离,一副马上就要攻击的架势。
陈云生感到事情要不妙,轻轻咳嗽了一声,来到矮个修士身前,客气道:“两位有所不知,这两件甲胄原本来自于大屿山之东的毗卢国。那里生产法器,无论甲胄还是攻击法器,都和本地所产不同。”
矮个修士巨剑剑尖指向陈云生,谨慎道:“毗卢国距离此地何止十万里之遥,就算这两件盔甲来自那里,又是谁将它们带了过来。此种疑点重重,必须要说清楚才能放你们入关。”
白木容有些不耐烦了,冷冷说道:“我想要入关,恐怕你们想拦也拦不住。”女子手上轻轻一招,一根倒刺横生的白色长鞭握于手中,鞭稍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此刻四周的战修听到争执,纷纷从城墙上飞遁而下,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三十多个。陈云生神念扫过,心中稍安,这些人多半在炼气后期和筑基初期之间,在修为上还不如姓郭的修士和眼前那个矮冬瓜,就算动起手来,这些人想拦下他们四人是不可能的。
姓郭的修士此刻一翻手腕,也擎了一柄巨剑,看剑身的阵纹和那个矮个修士使用的相同,看样子应该是金沙国低阶战修的制式装备。
陈云生的手微微下垂,神念缓慢的沁出,准备发动一击。看这场面,不硬闯恐怕无法入关。出乎他意料的是徐白露,这个修为不高,见识不广的修士丝毫没有惊慌的样子,一脸平静地回到自己车前,手中握了一柄通体油绿的长剑,也准备誓死一搏。看到这情景,陈云生心中升起一丝感动,萍水相逢,便能如此相待,遇事之后不怨天,不尤人,这是何等的心胸。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呼啸声,一个身影如电般来到当场,带起一阵气浪。三十多名战修看到来人的身影之后纷纷垂首参拜,并且让出一条路。只见来人穿着一件黄铜色的战甲,双肩各有一个狰狞的豹头,他身材瘦削,脸黄目赤,一头黄发甚是招摇,走路静谧无声,却有一股威严之气。
第三十九章 以法立国
“金丹中期修为,灵压却不小。”陈云生心中暗想,黄发人还在百丈之外的时候他便感知到对方的修为了。
来到当场,黄发人冷冷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矮个子修士参拜道:“回大人,这四个人极其可疑。不禁携带重器,更出言不逊,看样子别有用心。”
“哦?他们携带了什么?”
“两件精良的重甲,此刻临近九公主出阁之日,整个金沙国连件飞空法器都不让出售,跟何况带着重甲满街跑了,请大人明鉴。”
黄发人盯着沧澜卫身上的铠甲看了一会儿,声音发寒道:“你们四个不是我金沙国的人,你们从哪里来?”
迎着对方的目光,陈云生说道:“我们从大屿山来,到金沙国访友,万利商行的车队于我只是萍水相逢,你们让他们过去吧。”
黄发人脸上露出一丝惊异的神情,缓缓道:“大屿山以东?我镇守大屿关以来,已经数十年不曾见到有活人来自于大屿山东麓。既然来访友,就需要登记在册,朋友我们欢迎,若是别有用心之人,我们自然也不惧怕。”
“我们登记之后就可以入关了吗?”陈云生对于突然而来的放行还有些不适。
黄发人冷冷笑道:“当然如此,我李巍说话自然算数。”
这时身旁一个战修拿来一本厚厚的卷轴,摊在陈云生身前,并且递过一支毛笔。陈云生略一沉吟,潇洒地在卷轴上写到,“龙川,陈云生一行四人”。
李巍命人收起了卷轴,一声令下,三十余人围成的圈子露出一个口子,陈云生携白木容和两个沧澜卫昂首走入城关。徐白露赶着木车,紧紧跟在后边。一场一触即发的战斗居然就这般匪夷所思的化解掉了。
看着陈云生等人逐渐走远,矮个子修士壮着胆说道:“将军,我不明白为何放他们入关。此刻正值九公主大婚之际……”
李巍挥了挥手,不让那个修士再说下去,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我岂不知这其中有鬼。不过依照金沙国的律令,最多便是将他们驱除而已。你想想,大屿山和金沙国接壤之地也不只有大屿关,如果他们有心入关,我们防是防不住的。”
“那我们就这样让他们堂而皇之的进入?”
“给你点提示,按照金沙律令,袭军的罪过就不只是驱逐了。有时候作为战修,为了维护金沙的稳定,不得不绕过一些条条框框,张楚你做守门的门军已经二十多年了,该有些长进了,应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做不得。”
张楚连连点头,口中不迭赞叹李巍的英明神武。
......
陈云生和徐白露并肩而行。
“刚才那个叫李巍的人是何许人也?”
“那人是季平南手下四豹之一,号称黄沙豹。”
“我刚才入城之时看到他眉眼闪烁不定,带有凶光,恐怕没有安什么好心。我们没有什么担心的,只不过连累了你们,我心中好生过意不去。”
“陈前辈放心,金沙国律法森严,就算他不安好心也不能将我们怎么样。”
“哦?可是对方是手握兵权之人,而你们却是一家商行,自古商不与兵斗,难道金沙有何不同吗?”
徐白露爽朗地笑道:“金沙自然不同。此地以法立国,以律监国,上至君王皇亲,下至士卒平民都在法律的约束中行事。纵然修士有通天的手段,也不敢在凡人百姓面前善动法术,所以我们是不惧怕他们的。”
说罢,他从纳虚戒中拿出一本红皮的小书,个头不大却很厚,“此物被金沙国百姓称之为宝书,上面记载着金沙国九十九条,是立国之法,保民之法。这本书就送给前辈了。”
陈云生接过书,随便翻了两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轻声道:“若是如此,我倒可以放心的去了。”
徐白露抱拳道:“陈前辈若是有事可以先去,我们商队行的慢,恐怕十数日之后才能到达九曜城。”
“既然如此,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说罢,陈云生祭出穿云舟,也不再遮掩修为,身周放出一股金黄色的金灵气跃上飞舟。穿云舟掀起一道气浪,载着白木容和沧澜卫绝尘而去。
这一下太过突然,惊得两匹驼马嘶鸣不已,徐白露仰望天际,口中叹道:“真乃神龙见首不见尾也。”
……
穿云舟飞出去有三四百里,停在一处小镇口,陈云生带着一行人来到一个茶馆,随便要了四盏清茶,便和伙计攀谈起来。这位伙计身材不高,但是牙尖嘴利,一看就是那种靠舌头吃饭的人。
“听说九公主要出阁,不知道可有此事?”
“这个自然,这位爷难道来自于银沙国吗?也不对啊,若是银沙国国民,也应该知道他们太子婚配的事情啊。”
陈云生随手掏出一块碎银子丢在桌上,平静道:“我久在大屿山狩猎妖兽,对于国内之事不甚了解,你若答到让我满意,这块银子便赏了你去。”
伙计登时两眼放光,口齿也快了很多,“这位爷说的是,不管爷来自何方,您说的就是理,我们只有听得份。对于爷的问题,小子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有半点隐瞒,定叫隔壁李大妈的三姑娘奸上一百遍。”
陈云生哼了一声,道:“九公主出阁之日可定下了?”
“定下,定下。今年七月初七便是吉日,据说这个日子是九公主的恩师红拂师太做法问天而定的,是个黄道吉日,能保新人多福多寿,封子荫孙,福寿连绵……”
这个伙计果然是一个善查之人,看到陈云生脸上的颜色越发阴冷,还有一连串吉利话生生从中掐断,憋得脸色通红,期期艾艾地瞅着陈云生。
“公主嫁给谁?”
“哦,那个人就是银沙国的太子,公孙行,据说是一位丰神俊逸,光彩……哦,不,是一个样貌猥琐,不学无术的浮华浪子。”看到陈云生面色凝重之后,伙计飞快地改口。
“皇家嫁女的流程是什么样的?”陈云生稳定了一下心情问道。
“嗯,这点你算问准人了,金沙国有九位公主,前八位公主的大婚仪式都是我金沙的盛事,小可不才也赶上了几位公主的出阁仪式,那是相当热闹。红毯从金沙国都一直铺到城外二十里处的望乡亭。那些迎亲的队伍驾着巨大的飞舟,携着五色祥云笼罩在九曜城上空,久久不会散去,九曜城中浸满了兰香。天空中到处都是闪着光的仙人,金沙国所有的客栈爆满。皇上在城内三条大街内设下万人宴,招待城中的百姓和远来的宾朋。期间还有各种玩意儿,杂耍,更有仙人登台演法,真是令人向往,若是皇家再多出几个公主就好了,可惜九公主之后就没了。”这位伙计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一脸激动,也忘了观察陈云生的脸色。
陈云生心中有了分寸,知道再问不出更多信息,就将那块碎银抛入伙计手中。看着那个年轻人高兴的蹦跳离开,他的心思却陷入一片悲凉。王子公主,门当户对,原是一对璧人,自己反倒像一个多余的人,从中作梗,将这份悱恻的爱情打断。
轻轻叹了口气,陈云生站起身来,此刻天色已经微黑,街道两旁亮起了微黄的灯火,灯火中他的身影满是寂寥。来到镇口,刚刚祭出穿云舟,白木容忽然问道:“你要去哪里?”
“九曜城。为何有此问?”陈云生转向女子。
“你不觉得那个李巍很奇怪吗?我们的可疑连一个门军都看得出,他却放我们入关,你不是也注意到他神色古怪吗?处处都透着不同寻常。”
“他是很古怪,不过徐白露都说了,金沙国以法立国云云,我觉得不会有问题。”
“若真是这般就好了。在拥有绝对实力的时候,我不信法度能够制衡那些飞天遁地的修士,更不相信手下拥有成百上千战修的将军会对四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妥协。所以我担心徐白露他们……”
“哟!”
陈云生心中打个突,虽然他刚开始觉得奇怪,不及深想也就放下了,被白木容提及才越发觉得不对头,他飞快地跳上穿云舟,急促道:“我也许犯了一个错误,希望补救还来的及。”
……
当张楚用巨剑将一个护卫的头颅扇飞的一刹那,血星子溅了得他的胸甲上一片殷红。徐白露恍如隔世,生于金沙,长于金沙,从小就被灌输战修就是我们的守护神,律条就是百姓的依仗,王子犯法罪同庶民而形成的坚不可摧的观念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那道喷薄而出的惨淡鲜血,如同一条红色的匹练,显得触目惊心。一个和自己耳鬓厮磨了十余年的同伴就这般被杀死,徐白露甚至忘了举起自己的宝剑。
张楚狞笑着将巨剑上的血渍在尸体上蹭干净,疯狂地灌注灵元于巨剑之上,突然一阵破空声响起,巨剑从他手中激发而出,直直将一辆大车劈开,可怜那头温顺耐劳的驼马也被劈成两半。
第四十章 月黑白露寒
徐白露无力地跪在地上,四周的鲜血逐渐汇集成一条蜿蜒的小溪,顺着地势低洼的地方浸入树林深处,四周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
三十多个战修围成一个圈,将徐白露包围其中,反抗是多余的,可反抗却代表他的态度。徐白露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般想要杀人。
他周身的灵气因为气愤变得不平顺,手中那柄飞剑逐渐亮起光芒。“嗖”地一声,飞剑刺向对面的张楚。早就做好准备的老门军飞快地祭出一面古铜色的大盾牌,绿色飞剑清脆地斩在盾牌上,又被弹回。这时也不知是谁激起了一蓬火弹,击中那柄绿色的飞剑,徐白露只觉得神念一紧,瞬间失去对飞剑的控制。
“说吧,和你同路的人是谁?这样包庇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张楚抱着胳膊说道,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忠诚可靠,以护佑金沙国黎民为己任的战修身份上。
“张楚,你何必给他浪费时间呢?他要知道,恐怕早就说了,也用不着等到现在。依我的意思,给他个痛快得了。”姓郭的门军说道。
张楚狂笑一声,道:“老郭,你以为这次行动还如看门一般吗?这次是给李巍将军办事,自然疏忽不得。你没看出来吗,李大人关心的并不是这些小虾米,他关心的是那四个来自于大屿山东麓的修士。八成将军看上那两件黑甲了,这也难怪,有哪个战修不喜爱盔甲飞剑呢?”
徐白露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没想到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内心是如此的龌龊不堪,他咬了咬牙,道:“为什么杀我们?只为了两件甲胄?”
他的声音在黑夜中传出去好远,满是苍凉和无奈。张楚恣意地笑道:“因为你们袭军,趁着夜色袭击大屿关的战修,按律当削首。不过念在你修行不易的份上,若告诉我那个人的底细,可饶你一命。”
“袭军?居然是如此荒唐的罪名!我们孱弱至斯又怎么会袭击一队大屿关精锐的战修?嘿嘿,莫须有,莫须有啊!”徐白露心中发凉,将那柄飞剑召回,紧紧地攥在手中,剑锋闪烁着一层层绿芒。
下一息,飞剑携风而动,刺向张楚。而对方放荡地笑了起来,“这柄剑成色如此差,你凭着你九流的御剑的功夫也想杀人。”
四周的兵士爆发出一阵浑浊的笑声。
他连巨剑都懒得抬起,那件巨大的盾牌“忽地”迎上,眼看就要撞到飞剑,绿色飞剑剑身突然如弓一般弯曲,划出一个诡异的弧线,刺向张楚旁边一个笑得最凶而没有祭出法盾的修士。
对敌之时疏忽是称败的关键,即使胜券在握也不例外。虽然徐白露御剑的功夫不怎么样,虽然那柄剑惨淡如斯,可是御剑者必死心念之下,竟然穿透了那名士卒的喉咙。他脸上的狂笑尚未平复,眼中的光华已尽,鲜血从喉咙上巨大的窟窿狂喷而出,眼看是不活了。
“居然敢杀人!”
张楚手中巨剑祭出,一道寒光直逼徐白露。
此刻徐白露闭上,脸上一片平和,这种情形下,杀一个够了,他心满意足了。只是自己尚来不及在老母堂前尽孝,便被抛尸荒野,心中多少有一丝不忿。
巨剑来势惊人,眼看就要刺中徐白露的头颅,须臾间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黑色元磁如箭般刺中了巨剑的剑尖,硬生生将那柄沉重的大剑向一旁转了一个角度。巨剑在徐白露面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之后,连斩三棵大树,最终刺入一块巨石之中。
“什么人!”
张楚举目四望,三十多个战修迅速变为守势,各司其位,军容齐整,显然平日操练有加。可是四周却静的只能听见风声以及树叶被风拂动的“沙沙”声。
“张头,是你没操控好那柄剑吧?周围哪有人啊!”一个士卒疑惑道。
张楚摇了摇头,骂道:“放屁!老子修行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一柄剑怎么会偏,大家小心了!”
又过了一刻,镇守北边的两个士卒突然脱离了战阵,向张楚走来。
“呔,你们两个干什么?”姓郭的修士发觉不对头。
两个修士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一个劲地向前走,同时将飞剑举了起来。姓郭的门军来到一个修士身旁,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喝道:“不镇守好你的位置,乱行什么?”
两个修士依然向前,没有一丝犹豫,肩上的甲胄的凸起硬生生在姓郭的修士手指上划出两道血痕。这时候张楚也意识到形势有些怪异,将巨剑召回,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冷冷看着两个修士。
两柄泛着青光的巨剑劈头盖脸地砍了下来,这两名修士修为远不如张楚浑厚,尚不能驱动巨剑。
“嘿!你们两个疯了吗?”
张楚大吼一声,挥剑挡住而然劈头一击,两点星火跳跃不定。两名修士显然没有放弃进攻,他们翻手间,各自取出一张赤红的法符,片刻后,红光缭绕,两团橙红色的光球击向张楚。
“激发了火符,你们真的疯了。弟兄们别看着了,上吧。”
张楚飞快地向后掠去,躲开第一枚火符,第二枚却怎么也闪不开,只得横剑去挡。火球触及巨剑宽厚的剑刃,化作一团流火,巨剑虽宽,却无法尽数遮掩,数点星火落在张楚盔甲的丝绦上,“砰”的一下,居然瞬间被引燃。他也顾不上狼狈,急忙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将火压灭。
此刻姓郭的修士早就带着内层十几个修士动起手来,那两名修士发了疯一般拼死反抗,两柄剑上下翻飞,不时施展出一些下品法符。虽然他们修为不高,也没有掌握五行法术,可是法符的数量却不少。
姓郭的修士不愿要他们性命,毕竟两名战修无故被杀对上对下都不好交代,况且这又不是什么见得光的差事,隐秘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投鼠忌器限制了他们的手脚,一时间十几个修士多是叫嚷,要么就是调动法盾防御,不敢真的搏命。
在一旁的徐白露反倒被冷落了,他惊讶地看着这一出,心中对那两个挺身而出的修士充满感激。神念一动,召回了自己那柄飞剑,握剑在手,刚刚想持剑加入战团,突然觉得脚下一空,脚下潮湿的泥土突然裂开了一条长约三尺的黑色裂缝。
徐白露猝不及防,整个人嗖地一声原地消失,而那道裂痕无声闭合,仿佛从来没有过一般。整个过程不足三息,三十多个修士要么防范四周,要么对付两个发了狂的同伴,丝毫没有注意到徐白露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两个修士终于被张楚用巨剑削首,看着两具同伴的尸体,他的口中一阵发苦,本想借着这份差事攀附上黄沙豹这位护国将军身前的红人,不想却弄巧成拙,不仅黑甲修士没有抓到,反倒死了两个手下。
一边思忖着对策,一边将眼神扫向徐白露的方向,他打算在徐白露身上找到突破口,至少要问出陈云生等人的下落,这样才多少算是交差,否则自己今后的命运堪忧。一眼望去,徐白露矗立的地方空空如也,他以为夜黑风高自己眼花了,揉眼再看,不由得惊呼道:“徐白露在哪?”
听闻此言,众人刚刚反应过来,纷纷注目观看,一阵骚动在人群中蔓延开去,人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凭空消失,倘若不是有修为高过他们太多的大修士出手,怎么会逃得过三十多双眼睛。这群战修心中如此做想,心神自然变得毛躁起来,环顾四周,却只有瑟瑟的风声和脚下两具死挺的尸体。
此刻镇守东北角的一名修士突然转过身来,眼中光芒呆滞,手中的巨剑居然向自己身畔的一名修士砍去,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令身旁的修士措手不及,慌乱中不及抵抗,被硬生生斩去一条手臂。旁边紧挨着的两名战修手疾,巨剑泛光,两剑将那名神情异常的兵卒斩为两段。
“对方会控制心神的手法,大家要小心。”姓郭的修士喊道。
早有两名修士翻出止血的丹药和外用的药膏为那名失去手臂的修士敷上。这些金沙的战修平日在大屿山猎杀妖兽,实战经验丰富,操作起来颇为娴熟。刚才一阵混乱的军心随着姓郭的修士道破玄机反而稳定下来。
剩下的二十九名有战斗能力的修士变换了阵型,整个战阵如同一柄尖锥,锥尖对着大屿关的方向,五名修士操着飞空法器飞遁在半空中殿后。
阵型甫一形成,只听得张楚一声令下,二十九名战修带着那名受伤的士卒一溜烟似的向东飞遁而去。飞遁的过程中阵型不乱,依旧是尾部微微高过锥尖部位。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一气飞了一百五十多里,将那片死寂的林地远远的甩在身后,看着前方月光下如线一般的雄关,张楚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此地距离大屿关不过几十里,就算偷袭自己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随意造次。
第四十一章 践踏律条者死
一队人飞快地掠过一道山涧,这是大屿山以西最后一处山地,此地以东是大屿关以及关外百万大山,此地以西是千里沃野,一望无际,所以这个山涧以及两侧不高的小山又被称为“西无山”。
感受着从山涧中透出的山风,张楚隐约感觉过于安静,瞅了瞅身旁姓郭的战修,喃喃道:“郭峰,我总觉得此地有问题。”
郭峰惨淡的笑道:“老张,我看你是被吓破胆了,过了这座山涧就是大屿关,我巴不得那个暗杀我们的人出头,那时不用我们出手,他就会被砍成肉糜。你看,我们战队的先头已经要掠过山涧了。”
正说着,只听到战阵最前的那名修士惊呼一声,身体突然肢解,身体的碎块如同下饺子般簌簌掉落。由于惊变过于突然,后面的修士停不下身子,也步了第一个修士的后尘,三息之间,十余个战修被分割成碎屑,从空中坠落。剩下的十五名战修勉强在山涧前停了下来,他们对着那轮惨淡的月色,发现山涧之间悬着密如蛛网般的金色丝线,丝线极细,上面没有灵气,飞遁之人只凭目力很难发现。
张楚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对方显然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刚才在密林之中,恐怕也并非没有一举击杀这些人的实力。想到这里,他大声说道:“大家分散开撤退,尽最大努力保全自己,不要再遵守什么阵型了。”
此言一出,众人变得鸦雀无声,在和敌人对战之时,不要求保持战阵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出现,那就是溃败,溃败就意味着放弃所有信念,全力保命,此刻他们这支队伍无疑即将溃败,而且是在自己的家门口。
“你们走的了吗?”
一个男子的声音出现在夜色中,轻松而富有弹性,听到众人耳中却是一片血雨腥风,就是这个人在不出手的情况下杀死了一半训练有素的战修。这些战修单独对敌之时也许受限于修为,可是一旦组成战队,结成战阵,便能增加何止十倍的战斗力。
这三十人就算遇到金丹期的修士也未必会败,除非对方不止于金丹。想到这里,张楚脸色发白,口气中多了一丝慌乱,“你是什么人,为何深夜伏击我们。”
山崖上露出一个人影,月色下一张英俊年轻的面孔出现在十五个胆寒心碎的金沙战修眼中。
“你是那个陈云生?”张楚惊呼。
“没错。”
“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这句话虽然废,却可以为他争取更多的时间,毕竟这距离大屿关只有数十里,肉眼可见的距离,有些战修执行军务,极有可能恰巧碰上。
陈云生一阵冷笑,道:“依据金沙律第三款第六条,恃武乱国者,分尸,金沙律第二十款第一条,无故杀人者,腰斩,金沙律第五十九款第五条,战修为祸百姓,绞杀。有倒是践踏律条者死,你们不死至金沙律例为何地?”
张楚脸色更白,哼了一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要杀我们,也是金沙国戒律院的事情,和你一个外人有何干系。依照金沙律第十款,擅涉金沙内务者,驱逐。”
此刻,他只想拖延时间,所以也就和这个恐怖的对手扯上了金沙国的律条。
陈云生手中突然多了一个黑色的圆球,他上下颠了两下,说道:“我本是外人,所以金沙律条对我无效,你们想要驱逐我,也行,不过要凭真本事。”说罢,他看似随意地将黑球掷向张楚等人。
张楚心提到了嗓子眼,看到对方随手掷来一个黑色的圆球,当即想也不想,祭出了那柄巨剑。与此同时,和他一起的十五名战修也都祭出的自己的飞剑,十六柄巨剑挂风袭至,声势骇人。眼看着黑球就要和飞剑相撞,陈云生却急匆匆飞到半空中,仿佛在躲避什么似的。他身法非常快,等张楚和郭峰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张楚高呼一声,“不好!”之后,十五人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着脚下扭曲的空间,陈云生胃中一阵痉挛,十六条鲜活的生命瞬间被纷乱风暴般的元磁吞没,毕竟是十六条性命,杀人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个有趣的事情。同时感慨瞬时激发的元磁领域居然被他用成了法器,恐怕那位创制此法的先贤,看到如今这番应用,也要发上些许的感叹。
过了十息之后,空间的皱褶逐渐平息,可就是此时月光穿过这片神奇的区域,依然被折射成大片五色斑斓的光华。十五人在汹涌莫测的力道的撕扯下,早就烟消云散,变做了比山顶上的尘土还要细的纤尘。
“若没有元磁领域,恐怕还要费上不少力气。”
看着一片和光同尘的世界,陈云生轻轻叹了口气。今天夜里他本不应如此生气,可是一时的心慈手软便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毕竟此刻他身处人家的地盘上,并打算做一些暗地里的勾当,万事都要小心。
……
穿云舟中,徐白露呆呆地望着舷窗外的星斗,他在怀念一同出发的旧相识,几十年的交往下来,早就生了默契,记忆中那一张张笑脸此刻都变得阴冷无比,远去的总让人唏嘘,留下的却又过于寻常,也许只有失去的那一刻才会感觉到存在的珍贵,可是时间毕竟不可倒流。
“喝些热茶吧,夜里天寒。”陈云生淡淡说道。
徐白露轻轻摇了摇头,右手放在心口,此刻那里满是碎屑。曾经让他深信不疑的东西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心中留下的除了碎片还是碎片。
看着徐白露,陈云生认真说道:“我有很多朋友都死了,我知道你的感觉。可是最痛苦的恐怕是信念的消失,这点上,你比我更悲凉。”
徐白露转过头,麻木地看着陈云生,缓慢地说道:“这些人都是我的旧识,我们一同修炼,一同为万利商行做护卫,我们的家住在同一条街,其中有很多人父母健在,我无法面对他们的家人。更不能告诉他们是金沙国保家卫国的战修杀了他们的子嗣。”
陈云生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们现在以最快的速度飞往九曜城,如果可以,请把你的家眷转移,李巍不是一个息事宁人之辈。”
“怎么?你担心他会对我的家人动手?”徐白露双目逐渐瞪圆。
陈云生摇头道:“不是担心,而是确定,他们一定会动手。”
“为何如此笃信?”
“无人监督,金沙国的律令对于战修而言是一张废纸。”
说罢陈云生将徐白露给他的金沙律法丢在空中,指尖弹出一点火星,瞬间引燃。三息之后变做一团灰乌黑的碎屑,被过堂风吹到船外。
“我原本以为那些战修士将我们应该视作同胞手足,而金沙之帝也会约束那些战修,如同他所承诺的那样,不过这些并不是真的。他们杀起人来如同草芥,看起来并不是第一次做。”徐白露声音有些嘶哑。
“你家中尚有何人?”陈云生转移了话题,不想在这个年轻人伤口上撒盐。
“我家中还有一个老母,父亲已经去世。有倒是父母在不远游,我之所以没有找一处深山修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徐白露喝了一口热茶,让自己冒烟的喉咙湿润一些。
陈云生面色有些凝重,徐白露说得越是从容,就越是相信他们来得及赶上救出其母亲,关于这点他心中没有十分的把握。
“怎么,前辈觉得有困难吗?”徐白露看出陈云生脸上的凝重。
“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管到底,不管结局如何。”
“有你这句话,白露就不枉与你相交一场。”
徐白露双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如同饮酒,陈云生也喝完了杯中之茶。看着对方年轻的面孔,他心中一动,便道:“不知你入道多少春秋?”
徐白露掐指说道:“要说久也不久,有十年吧。我十岁入道,此刻已然二十。”
陈云生接着问道:“你可有师承?”
徐白露摇头道:“没有。我入道纯属巧合,隔壁邻家的一个兄弟不知从哪弄来一本炼气的法门。我俩每日跑到城外人迹罕至的地方随意修炼,没想到真的入道了。入道后的日子比之前要好过一些,总能寻些差事挣些灵石和银两,哎,可惜那位兄弟也死在今夜。”
“如果你对修道还有兴趣,不妨拜入我的门下,你看如何?”陈云生单刀直入,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陈云生秒杀那十五名战修的时候徐白露在穿云舟中瞧的清楚,加之人家土遁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救出,光这份土遁功夫就不是一般金丹修士能够施展出来的。这样的好事对任何一个筑基初期的散修都是莫大的诱惑,他急忙点了点头,轻轻站起,撩长袍下摆,倒身便是一拜。
“师父在上,白露有礼了。”
陈云生心中发笑,看起来徐白露这人也是性情中人,定然对的上恩师飞云子的胃口,此子一上来二话不说先跪地叩头,可比当日的自己上道多了。
颔首笑了笑,也不见他动手,徐白露便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托了起来,单单这手就足够令对方瞠目的了。
第四十二章 四弟子
身旁的白木容一双妙目含笑瞅着陈云生,口中却不忘奚落一番,“你已经有了三个徒弟,也不见你怎么教导人家,偏偏又来收徒,真是毁人不倦。”
徐白露看到师父身旁的一名女婢模样的人尚敢如此说话,更是对这位交往不深的师父满是敬意,至少没有拿捏身为师长的架势。
陈云生尴尬地说道:“木容教训的是了,不过有道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的恩师飞云子亦如此。可能天玄门的道统便如此吧。”
徐白露问道:“不知师父的门派和传承是什么?”
陈云生思忖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们应该属于天玄门吧。这个门派曾经显赫一时,是青洲大陆的乃至于震旦最伟大的门派。可是三百多年前就逐渐衰落了,至于其中的原因,连我也不清楚。我的师父道号飞云子,多少年来他一直如此自称,真实的姓名却不为外人道了。我的师尊,乃是天玄门的最后一代掌门,自号为天旭老人,据说师尊座下有七位弟子,号称天玄七真人。不过我只见过三师伯和师父两人。”
“师门的事情大致如此。此刻为师司掌天穹派,这个门派是三师伯在天穹山脉开创的,二十五年前曾经遭逢一场浩劫,被人屠戮殆尽,不过此刻总算重新焕发生机。对外你可说自己隶属于天穹派,毕竟天玄门是一个古老的名字,很多人都淡忘了,不提也罢。”
陈云生不愿徐白露提起天玄门只因他内心深处觉得这个门派行事诡秘,似乎隐藏着一些秘密,即使衰微,可弟子却遍布天下。就连他在天水城的时候也多次蒙天玄弟子相助。对这样一个隐秘的门派,陈云生心中并无什么特别的认同感,而天穹派倒是实实在在有一些师兄弟情同手足,一起奋战,一起欢笑,一起心酸,一起流泪,因此他更喜欢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天穹派的传人。
徐白露不料自己的师门渊源如此之深,沉吟一刻,问道:“刚才听这位姐姐说,师父门下还有三位弟子,不妨告知白露,见面之时也好有所准备,不至于说乱了。”
陈云生道:“你的大师兄叫韩枫,入道已有二十余年,资质虽不怎样,可是精于药石,比为师造诣还要高上很多,他日相见你若有这方面的疑问,可以向他请教。”
想到韩枫资质奇差却阴差阳错的修到了筑基,陈云生不禁莞尔,他接着说道:“你二师兄[1]是一个女子,叫做易小芸,粗粗算来入道时间不比韩枫短,只不过加入我门下时间不如韩枫。她为人外柔内刚,精于阵道和御剑,日后相见相信你们相处会融洽的。三师兄叫做易小虎,魁岩之体,土行法术比为师还要厉害,若是今夜救人的是他,没准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捎上两个金沙战修。”
“此外你还有一些师兄,虽然并非师承自我,可胜似真传。譬如,何望川,方明兰两位。望川为人忠实,善制符,明兰聪颖绝伦,符道上修为也不差。还有薛离,他性情火爆,刚猛无匹,精纯的离火之体,火法上比为师还要精进。叶思寒玄冰之体,性情冷静,内敛干练,看似不近人情,却外冷内热,也是一个值得深交的师姐。”
“入道更深一些的,还有江雪芹,此女乙木之身,一身青木之气,修为到了金丹后期,说不准哪天就步入元婴,比你的师父还要精进一些。”说到这里,陈云生苦笑了一下,不考虑神通,单论修为他的确很难扬眉吐气。
徐白露心中高兴,没想到师门中还有这么多修为高深师兄弟,可是想到自己的修为,隐隐有些自卑,道:“师父,弟子从未接受过系统的道法修炼,不知道自己的根骨如何,也没有修炼过什么御剑的法门。至于筑基也是侥幸之极,比起那些师兄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恐怕有损丢师父的颜面了。”
陈云生伸出两根指头探在他的手腕,驱动了一丝灵元注入,在徐白露体内一转,便有了分寸,他面色显出一丝疑惑,却没有说话。
看到陈云生的表情,徐白露如坠冰窖,害怕因为自己的根骨太差而惹得师父不悦,急忙问道:“怎么样?是否白露不适合修真?”
陈云生蹙眉道:“你不用担心,有倒是有教无类,况且你的灵根也不是最差的。你的大师兄他四灵斑驳,比你差了很多。只不过,有件事情有些奇怪。”
徐白露就怕听到这个“只不过”,他疑惑地问道:“哪里奇怪了?”
陈云生问道:“你在修行的时候可曾使用五行道术?”
徐白露摇头道:“不曾,我修的是御剑术,从来没有用过五行之术。”
陈云生点了点头,道:“我传你一招木行中最简单的道术,名曰‘清风入体’。此术施展出,身体十分轻盈,健步如飞。你听清楚了,入气元灵,灵走玉枕,留光开窍,无风自动……”
他传了两遍法诀,同时告知施法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徐白露听得真切,一盏茶的光景便牢记于心,按照陈云生的说法驱动了一遍灵元,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却不见有半点风起。他自认为悟性太差,脸上不由得浮现了两抹红晕,心中羞愧难当。可陈云生却没有任何的表情,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个结果。
“我传你火法中最简单的火球术,你不需要放出火球,能够简单的将灵元在体内转化为火气逼出指尖即可。灵起丹田,走天门,过灵台,注云门,此刻双手结观心印……”陈云生慢慢说了两遍,连身旁不谙火法的白木容都依葫芦画瓢凝出一团橙红的小火球,在船舱中飞来飞去。
徐白露听得真切,并且感同身受,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心中暗道,这地定然错不了。他在体内运转灵元,同时双手掐诀,当真分毫不差,比之白木容做的都要精确很多,可偏偏没有半点红色的灵气凝聚有手指。费了半天力气,弄得满头大汗依然没有任何效果,徐白露低下头声息皆无。
陈云生却不气馁,他接着说道:“火法不行,我们就试试水法。我曾见过一门疗伤的水法叫做‘水润’,效果比不上木法之中的‘春荣’,可是贵在一个‘易’字上。我也是现学现卖,之前只不过知道如何施法,却不知能不能施展出来。”
只见他手上结双鱼印,身上一股淡淡的灵元流走起来,也只是三息的时间,斗室之中突然多了一股蓝盈盈的气息,在气息之中,令人感到周身上下懒洋洋的,惬意之极。
白木容赞道:“公子果真了得,第一次施展这水润术居然有五成的火候,比我还要强上一些。”
徐白露眼见陈云生三下两下便有了这么明显的效果,不由得跃跃欲试,也忘记了刚才失败的教训,他记下法诀,慢慢摸索了两遍,无误之后操刀练了起来。
眼见着一股股灵起在手上旋转,却没有半点水汽冒出来,徐白露的心越来越慌,毫无疑问,第一次施法失败了。这次他吸取前两次的教训,第一次失败并没有马上放弃,接二连三的尝试,每次施法过程连白木容都认为无懈可击,却偏偏放不出水汽。
女子看着满头大汗的徐白露,纳闷道:“这种情况多半是因为他体内没有水灵根,若真是如此,你方才为何要让他尝试?难道有意刁难?”
她说话直来直去,即便当着徐白露的面也毫不掩饰,让这个初入门不久的新人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师父。
陈云生看着可怜巴巴的徐白露,说道:“你不要听那个女子说,只管尝试就好。不过水法恐怕你的练不出了,我们试试金行的法术。很简单的一个尝试,你照我说的做,将这支蜡烛斩断。”
将烛台拿到徐白露身前,陈云生告诉他掐诀运功之法,并为他演示了一遍,只见陈云生张手之间,便有一道淡淡的金色气息射向烛台,上面插着的牛油大蜡当即被消去薄薄一层。徐白露思忖了一会儿,感到并不怎么难,由于失败了三次,自信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故而谨慎起来。经过周密的思考之后,法术发动的前因后果尽数分析清楚,他学着陈云生的样子,翻掌为刀,斩向那座烛台。
那根蜡烛如同一座大山,任由徐白露接二连三地挥手臂,依旧岿然不动,连白木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已经失败了四次,她可不认为徐白露是单灵根修士,也就是说土行法术也多半会失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是个十足的废物。
[1]师承之中对于女子的称谓亦如男子。原本没有师姐,师妹,师姑,师姨,不过师太倒有。这里就不那么严谨了,所以你会看到有些地方是师兄师姐,有些地方全都是师兄。说实话,对于女子称之为师兄我写着也有些别扭。
第四十三章 混乱的灵根
在陈云生轻轻的叹气中,徐白露停止的了尝试,他无奈地摊开手臂,眼中尽是失望的神情。他不是一个要强的青年,可是刚才的表现也太不济了,连自己都羞愧的抬不起头。
叹息过之后,陈云生平和地说道:“结果和我预想的差不多,你还要不要尝试一下土行的法术,有一门简单的‘石甲术’,可传给你。”
徐白露坚定地抬起头,道:“我要试试,我不信连一宗法术也学不会。”
陈云生也不多劝,将石甲术的法诀如数告诉他。徐白露心中暗暗和自己较劲,“别人练一次能成,我就练一百次,只要有成功的希望,我就不怕。”
按照陈云生所言,施展了一遍石甲术。一层白色的雾气将他的身体包裹,雾气虽浓却遮不住徐白露憋得通红的脸颊,他失败了。这并不是石甲,而是他勉力释放出的灵气。
陈云生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
“师父,我还能再试,要不你换换其他法术?没准是法术的原因。”徐白露脸色通红,无法接受自己是一根废柴的事实。
陈云生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般心高气傲,总觉得只要有时间,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到。可是入道近五十载,倒不那么想了。人生际遇又怎么能强求呢?当一扇门对你关闭,必然有另一扇门开启,不能习练五行之术,那我们就不练,试试飞剑吧。”
徐白露眼中有了一些泪水,没有鄙视和嘲笑,更没有奚落和放弃,只有一股股精纯的正能量,鼓舞着自己,这个外表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话语间暗含的力量让他心潮澎湃。就算五行道法不行,自己还有飞剑,御剑之道可是他最早掌握的神通。
他骈指于胸,那柄斑驳的青绿色飞剑嗖地从乾坤袋中冒了出来,青光,青气,映得斗室一片新绿。神念微动,飞剑在空中划起了圈,由大至小,一层层,一道道,青光缭绕,锐气撩人。
陈云生不由得微微动容,虽然他对御剑之道不甚了解,不过飞剑也属于御器中的一类,他曾经研究过御器,自然看得出徐白露在飞剑上的造诣。
此刻飞剑绕至斗室正中,嗖地一下自上而下朝徐白露头顶刺去。陈云生手上急忙掐其了一道元磁,防止他操控不慎伤到自己。可是那飞剑将将沾到他的发髻,便硬生生转了方向,嗖地一下进入徐白露的乾坤袋。慢一分便没有那种心跳的感觉,快一分脑袋不保,玩的就是这分寸。
陈云生微笑道:“看起来你还真是一个单纯的剑修。以至于五行之法连边都不能沾,也罢,剑修就剑修,我自从你萧师伯去了洪古以来,天穹派还没出过这号人呢。”
徐白露听到师父赞扬,脸上顿时有了笑意,高兴地说道:“谢师父褒扬,不过弟子的愚钝自己是知道的,有道是勤能补拙,我必定日日修炼,不负师父厚望。”
陈云生摇头道:“身为一个伟大的修士和他的修为是否高深是两码事。我不否认修为高深之人被人敬仰的机会更多,但有很多平庸之人亦做了不平凡的事情,这些人都值得尊敬。勤修苦练自然值得赞扬,不过还要多多接触天下之事,积累外功,这同样是修行。”
想了想,他又说道:“飞剑之道分为高低两种境界,其中另有细分我先不说。所谓低,就是飞剑尚不能化形,修士依靠飞剑的灵活,速度,剑锋来伤人。在这个境界上,飞剑越是快,越是灵活,就越有优势。形如你刚才陡然变招,便是很有威胁的一种。至于高的境界,便是化形。飞剑化作剑势,剑意,虚无之间取人首级。长剑的化形多为一分多,剑气为丝,剑气化雨等。较高的境界之中也并非化丝、化雨一定比分型要厉害,这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有些修士虽然勉强可以化丝,但是威力却不大,比之一剑开山的剑修那自然不如。从另一个角度分类便是精巧和力量两种。刚才你的剑势取的是精巧,但是一力降十会,有时候过于机巧倒不如厚重来的彪悍,有倒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些道理都是为师在御刀之时所感悟的,也是一些剑诀中所强调的。如果你想要在剑道上有所成,最好在开始修剑之时便成竹于胸。”
徐白露听得真切,他修炼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对他这般耐心教导,将自己修炼的经验无私奉告,他总算体会到师父的含义,为师为父,即使陈云生看起来只像他的兄长。
此刻一旁的白木容有些不解道:“如果说他根骨好,那为什么连一种法术都修不了。如果说他根骨差,为何能够筑基,并且操剑如鱼?他的灵根到底怎样?”
陈云生嘿嘿笑道:“不是刚才你数落我的时候了?事实上他没有灵根。”
此言一出,不光白木容,就连徐白露都一头雾水,女子诧异道:“没有灵根如何修炼?”
“对啊,弟子常听人说每个人天生下来就具有五行灵根,但大多数人的灵根过于斑杂,如同一根用五种枯草绞成的麻绳,导致无法修道。这没有灵根是怎生一回事?”
陈云生说道:“你们都知道世间的活物身上具备五种属性,有些斑驳一些。可并不知道灵根是如何生于活物体内的。白露身上的是混乱灵根。也就是五行混杂在一起,由于每一行都很均匀,以至于不分彼此,紧密的缠绕在一起。这种灵根在修士之中极为罕见,以至于上亿人之中也未见得有一个。这种人不能修炼五行之法,却可以采纳天地灵气,修道自然不在话下。”
“这混乱灵根除了无法修炼五行法术之外还有什么好处吗?”白木容追问道。
陈云生摇了摇头,“具体的好处书上没写,我也不知道。日后若白露发现了混乱灵根的妙处倒是可以记下来,至少我没看到过有多少典籍记载这种灵根。”
“说起灵根,你自己的天灵根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能够五行皆修?”
“灵根分为先天和后天,灵根为未成形的时候统称为先天,灵根一旦成型那便是后天。先天灵根可以化生五行灵根,所有人的灵根都是有先天灵根化生的,有些人的先天灵根却被保持了下来,也就是所谓的天灵根。”
“也就是说混乱灵根也属于后天灵根,虽然均衡,却只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有什么好处却没有人知道。”白木容若有所地说道。
陈云生伸出五根手指,拇指上一片金刃飞旋,食指上青木气息浓重,中指上缠绕着一股淡蓝的水汽,无名指上挂着一团小火球,小拇指上裹着浓重的土行灵气。这手本事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也不是惊天动地的**术,然而只有天灵根的修士可以施展出。
徐白露哪里见过这番神通,当即高呼,“师父真是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白木容也吃惊不小,她只道陈云生可以修炼任何的五行法术,却不知道他可以同时发动五种法术。女子妙目中除了惊讶还多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欣喜,是一种带有自豪的喜悦。
五指握拳,收了法术,陈云生语重心长地说道:“为师在御剑上没有什么研究。不过这么多年来,在天星阁看过不少的典籍,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从纳虚戒中翻出一张黄纸,银豪染墨,陈云生在纸上留下一串工整的小楷。整篇小楷三千余字,一气呵成,其中还有几幅灵元运转的图谱也一点不落地画了出来。
“这里有一份御物之道的入门之法,讲的是御物共性的一些东西,这篇法则是我从几本典籍中凝炼来的,不敢说比原来的更好,但是采众家之长,贵在广博,你可对比参悟。我辈修真,必然是先有总则,再有体悟,最后印证那些条条框框内的东西。”
停笔之后,陈云生双指轻弹,一阵清风拂过,黄纸上的墨迹渐干。他把黄纸折好递给徐白露,然后又拿出四张同样的纸,话不多说,埋头疾书。约莫两柱香的光景,四张纸上满是蝇头小楷,字迹工整,笔锋老辣凝重。上面同样有十几幅灵元流走的脉络,其中线条轻重清晰可辨,当真是精细非常。
“这四张纸上记录了两种我认为说得过去的剑诀。一个叫作‘登峰剑典’,一个叫作‘微尘一剑’,都曾是天星阁汗牛塞栋的典籍中御剑类的翘楚,两者相比修炼,相信够你修上一段不短的时间。”
陈云生把四张纸对折后,放入了满脸感动的徐白露手中,淡然说道:“刚才说了,修士的伟大与否和修为关系不大,可是我要你成为一个伟大修士的同时,修为也要有所成就。将剑道作为一个目标去追求,终有一天你会摆脱现有的桎梏,在世间留下自己的御剑之道。”
第四十四章 金沙的明月
徐白露眼中滚动着两行热泪,他努力睁大眼睛不想让泪水落下,毕竟一个男人哭哭啼啼的不是什么坚强的表现。看着他的模样,白木容忍不住轻笑道:“想哭就哭吧,何必如何受罪,一点也不洒脱。”
看着徐白露的样子,陈云生也有些动容,这个徒弟虽然和自己相处的时间不久,可是为人纯良,既有对世界不倦的探求心,有保持了内心的道义,在危难面前绝不低头。他从纳虚戒中翻出一柄飞剑,这是在天水城刺杀一个内务总管时缴获的,当时一共十柄,在后来的对战中损坏了四柄,只余下六柄。
想了想,陈云生干脆一次翻出了三柄成色不错的飞剑放在徐白露眼前,道:“三柄剑拿去,你那绿色飞剑只能算下下品的法器,对敌之时太过简陋。这三柄剑算的中品法器,他日你若进阶金丹,把它们炼化,品质自然可以进阶至法宝级别。”
徐白露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如同决堤的大河,翻滚而出,他呜咽道:“徒儿谢过师父大恩。”
说罢倒身叩首,磕得船板“砰砰”作响。陈云生不禁莞尔,道:“只可惜我没有好的飞空法器,你施展不得五行法术,自然也无法飞遁,对敌之时免不了麻烦。若没有合适的飞空之器,恐怕是个问题。待我入城之后找你的师兄们讨要吧。”
站起身来,徐白露脸上生疑,道:“怎么?师兄也来了?”
陈云生点头道:“是的,还来了不少。薛离,韩枫,方明兰,叶思寒,日后如果需要可能还有更多的人来。”
徐白露疑惑道:“恕弟子多嘴,师父这次来金沙恐怕不是为了访友吧?”
白木容插嘴道:“访友不假,只不过你师父访的可不是一般的友,是个倾世红颜。”
徐白露听出一股酸酸的味道,就算傻子也知道此事不要多问,当即住口。陈云生却坦然说道:“我要访的人不仅倾世,还是个大人物,她就是你们金沙的九公主。”
徐白露脸上神色一变,综合白木容的表现,他不难从中看出端倪,惊呼道:“莫非师父和九公主有旧?可知她即将出阁?”
这个旧字用的好,既可以是旧情,也可以是旧相识,亦可以是旧怨。陈云生惨淡笑道:“若不是她告诉我即将出阁,恐怕我此刻不会身在此地。”
“师父可知九公主在金沙百姓心中的地位?”徐白露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
“哦?她还有什么特殊的地位吗?”
“九公主因为人长得美丽,如同天人一般,又被称为金沙明月,据说看过她容颜的男子七天之内只能目视前方,呆如木鸡,听过她说话之人,一个月内不闻不问,只知傻笑。九成九的金沙国民并没有见过她的样貌,很多人都想借着大婚的日子一堵芳容。师父可曾见过真人?”
陈云生苦笑了一声,心道,不仅见过,还抱过呢。想到自己初见柳晓山之时曾经让她做自己的女仆是何等的荒唐,不想她在金沙有如此崇高的地位,想到这里,他的内心也为此蒙了一层阴霾。
“不管她是金沙明月还是其他,我都要见上她一面,至于后面的事情,要看这次见面的结果而定。说不好我要窃月而去,你可敢跟着我?”陈云生望向徐白露。
略一沉吟,徐白露道:“这件事情若是九公主自愿,徒儿便是粉身碎骨,也要站在师父一边。可若是她被逼,一边是师命,一边的道义,徒儿只有以身殉道了。”
陈云生赞赏地点头道:“如此甚好。”
他转过头,对着舷窗外的一轮圆月,喃喃自语道:“你若只想见我一面,见完后我转头就走,若非仅此而已,我必然粉身碎骨也要将你救出。”
看着满脸心事的陈云生,白木容轻轻叹了口气。
静夜,月明。
此刻九曜城雕梁画栋,层叠如云的宫殿之中,有一处与众不同的花厅。庭前小桥流水,百花争艳,香满四溢。一个美丽的令天地失色的女子凝神伫立于桥边,看着脚下潺潺的流水,满脸都是忧思,和这精致无双的园林景致大相径庭。
两个侍女安静的立在一旁,连喘息声都极轻,仿佛怕打扰到主子对月观水。女子观水半晌,忽又举头望月,轻轻呢喃道:“都说千里共婵娟,不知你此刻身在何处,是否能看到这轮月色。你不是说来寻我吗?你不是说过要带我走吗?难道那些都做不得数吗?”
一个侍女有些不忍,轻轻说道:“主子不要这般作践自己,你已经遣小荷跨过重重大屿山去寻那姓陈的。无论结果如何都已经仁至义尽,何苦夜夜对月。依我看,那个银沙的太子人品俊朗,修为也高深,最关键的他日后会继承银沙的万载基业。到时候主子在银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乐而不为呢?”
“住嘴,”年轻女子清冷地说道:“你若再胡言乱语,看我撕烂你的嘴。”
那个侍女骤然噤声,不敢再说什么。
……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陈云生驾着穿云舟来到金沙国五十里之地,从远处瞭望,九曜城的城楼高耸,城市规模之大远在天水城之上,而在往西百十里的地方便是一片蓝汪汪的大海,原来金沙国的地形如同一条狭长的手臂,南北极长,而东西较窄。陈云生一路上只经过了一些不大的市镇,没有像样的城邦。
徐白露指着城头飘扬的红旗说道:“我们最好步行前往,这里检查不如大屿关严格,可也不允许随意驾飞空法器往来于空中。”
白木容感到很不理解,不悦道:“为何天水城,大屿关,九曜城都不准修士飞遁呢?明明城中驻扎着大量的战修,每日靠两脚走来走去,实在麻烦。”
陈云生道:“原因很简单,我们飞遁百丈之高,城中皇族贵胄家中的情形岂不是让你一目了然,这些人平素的生活又岂是外人看得。”
一行人说说谈谈,慢悠悠地赶往九曜城,五十里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望着布满金丝的城墙,陈云生感叹道:“没想到九曜城居然布下这么大的一座法阵,将整个城池都圈在其中,当年布阵之人是何等的气魄。”
徐白露点头道:“师父一眼便看出墙上有法阵,当真了得。据传说,这座法阵距现在已有十万年之久,什么人布下的已无从考证。”
“也就是说九曜城已经屹立了十万年?”白木容有些不信。
徐白露道:“是这样的,虽然金沙国立国只有万余年,可是这座都城却经历了更久的岁月。名字换了几个,城池却仍是那个。”
“又是十万年。”
陈云生心中闪过一个念想,十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如此多的事情都发生在那个年代。他思维信马由缰的时刻,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城门口。两个凡人武士手中握着长矛,威武地站在两侧。对于来往进出之人并不过问,比之大屿关差了很多。而城中的百姓对于这两个盔明甲亮的人也熟视无睹,军人特有的威严在九曜城被刻意的淡化了,远不似大屿关那种弓上弦刀出鞘般冷冽。
穿过厚重的城墙,看着墙面上不知何时、由谁、为何留下的刀剑痕迹,一股浓浓的沧桑感油然而生,令陈云生心中一凛。不愧是屹立了十万载的城池,虽然风霜将城的棱角磨得不再锐利,可坚厚的城墙依然昭示坚不可摧的信念。
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流,陈云生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到哪里去找乐翔?”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头绪,他对徐白露说道:“先去你家吧,把你母亲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徐白露点了点头,当即走在最前,带着众人穿过一道道街巷,走到城南,来到一处老巷子前。巷子前有两棵大柳树,枝繁叶茂,长势喜人。徐白露走入巷子的时候习惯性地摸了一下一棵柳树的树皮,那里已经被他摸得有些光滑。巷子很深,却很窄,两边的房舍堆积在一起,显得极为局促。
来到一扇简陋的门楼前,徐白露轻轻地叩打门环,敲了两下之后却不见有人应,陈云生轻轻拉住了徐白露,不让他再敲下去。左手元磁线从门缝中穿了进去,把门闩轻轻拉开,两扇门“咯吱吱”敞开。
他走在前头,让徐白露走在自己身后。这是一个一进的小院落,三间房显得有些简陋。陈云生直奔正房而去,还没到房前只觉得一股凌厉的刀意从房间中喷薄而出。他身子直挺挺向后移去,而两扇门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击飞。麒麟斩自动激发,映得四周的院墙通红似火。
一柄黄色的长刀和麒麟斩碰撞在一起,奔腾的热浪之中夹杂着黄沙滚滚,院子内原有的两个小菜园被瞬间夷平。陈云生招手麒麟斩盘旋在身前,宛如一只赤红的火麒麟。而正房之中走出了一个干瘦的中年汉子,脸黄目赤正是那个黄沙豹。
第四十五章 觉悟
“好霸道的一斩!”黄沙豹脸上挂着笑意。
“你是李巍?”
“不错,没想到你隐藏了修为,杀了我一队战修,这件事情不算完。”黄沙豹阴冷地说道。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我,不要牵连其他人。徐母在什么地方?”陈云生冷冷道。
此刻徐白露已经血灌瞳仁,一柄飞剑飞在他身前,嗡嗡作响,马上就要嗜血。而两个沧澜卫则消失在门口,动作轻的连离他们最近的白木容都没有察觉。
“一个,两个,两个金丹中期的修士,看起来不太容易对付。一日之内我居然犯了两次轻敌的错误真是不应该。”李巍轻描淡写地说道,浑然不把陈云生和白木容放在眼中。
“徐母在什么地方。”陈云生重复问道。
黄沙豹狂笑道:“你们是不是应该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这里是九曜城,若我一呼,你们恐怕就会被剁成肉糜。”
“正因为这里是九曜城而非大屿关,我们才不会有恙。”陈云生盯着黄沙豹说道。
“哦?看起来你对自己的命运还是很乐观吗?你在怀疑金沙的警备力量还是怀疑我金沙大帝生性不够果决?这里不仅有拱卫皇城最精锐的御林卫,更有国师和无数将军,根本不用我出手,你们便会被捉,然后悲惨的死去。”黄沙豹狡黠的眸子中闪烁着一股狂热的光芒。
陈云生面不改色说道:“依照金沙律,擅入民宅者由宅主发落,致死勿论。况且你也没有我们杀死那些军士的证据,恐怕律法司不会无证取信。凭这两条,我们就算杀死你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看起来你对金沙的律法还是很熟悉嘛。不过那些律法只是偏偏平民,这里谁的刀快,听谁的。”虽然仍然嚣张,可黄沙豹的气焰多少有些收敛。
“如果真的是这样,恐怕你早就召集本地的羽林卫了。若我猜的不错,为了制衡外在的将军,本地的卫戍战修直辖于金沙皇室。你非但没有调动的权力,在此地做事还要小心谨慎,否则会被认为图谋不轨。昨夜我们星夜兼程,你后发而先至,遁法速度极快,恐怕带不了太多的大屿关战修,此刻你身旁的人手一定有限。除去看管徐母的战修外,你是孤身一人,情形并不比我们有利,我说的没错吧。”
陈云生徐徐道来,李巍脸色越发的阴鸷,脸上露出一丝杀机,他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居然被一个刚刚来到金沙国没几天的外人分析的丝丝入扣,没有错误,这个人的可怕恐怕会直接威胁到自己在军中的地位。如果昨晚的事情有了纰漏,就算季平南想保自己,也保不住,恐怕他自己的军籍堪忧,会被逐出金沙军队。
目前这种局势,已无半点回圜的余地,双方都是你死我活。陈云生看到对方眼中隐现的杀机,当即先发制人。一道金灵丝如电般激射而去,金丝相互缠绕,组成了一柄飞剑的样子,速度却比飞剑还要快上一些。同时麒麟斩力劈华山,自上而下大力斩去,掀起火云无数,声势极为骇人。
黄沙豹瞳孔陡然一缩,袖子一甩,十数点幽蓝的光点飞在空中,迎风乱舞,飞向金丝飞剑和麒麟斩。两股力量在空中交汇,光点破裂之后迅速释放出一股冰寒的气息,在金灵丝幻化的飞剑上凝结了一层白霜,飞剑去势减缓。而麒麟斩则不受影响,依然犀利地斩落。
黄沙豹眉头一皱,此刻容不得半点卡顿,否则只有身首异处。身前那柄黄色的长刀横在当空,带起无数黄尘,硬生生挡下陈云生气势如虹的一击。四周院墙应声而倒,激起碎石无数。
陈云生感到麒麟斩上的阻力极大,恐怕无法斩落,他变招极快,单手在身前结印,一团臂膀粗细的电芒蓬勃而出,如同一条电蛇激向对面的李维。眼看电蛇就要击中对方胸口,地上突然隆起一蓬黄沙,闪电将那垅黄沙激得四分五裂,能量却也耗尽,徒然留下一缕青烟。
李巍喘息稍定,双手掐诀,速度之快是陈云生从未见过的。小院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起来,陈云生双足上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他低头一看,原来平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只黄沙大手,牢牢地捉住他的双足,并且再不断发力。而院子中,黄沙豹和陈云生只见翻腾起一团黄色的沙土壁垒,上面冒出数十道沙锥,尖端锋利如箭,以极快的速度刺向被黄沙束缚双脚的陈云生。
就在此时,一道白亮的光刃闪过,那只黄沙大手被斩碎,化作一抔黄土。同时数道白色的光刃挡在陈云生身前,把那些刺来的沙锥子削的四分五裂,陈云生知道,白木容出手了,而这白亮的光刃正是女子长鞭幻化的。
此刻黄沙豹已然驾着一团黄沙飞到半空中,手上连弹数下,几十点蓝色的光球朝陈云生激来,不给对方片刻喘息之机。
陈云生左手后摆,无数元磁席卷而起,把徐白露托在空中,而他自己激发天玄霸气的同时身体急速向东边掠去。他心思分为数份,一份驱动麒麟斩在天空搅动几下,虽然大部分的蓝色光团被破去,可仍有少量击打在陈云生原本站立的地方,瞬间就冰封了土地,院子内的寒气令温度陡然下降了不少。
此刻黄沙豹也并不好受,因为从一侧的大树上突然射出无数道巴掌长短的金针。由于事发突然,不能尽数躲过,已经被一根金针刺穿了手臂,幸亏他封住了血脉,否则这条手臂当场便会失去控制。
而还未等他精魂稍定,另一侧的矮墙后突然射来一根声势骇人的蛾眉刺,几乎贴着他的面颊划过,胸口那件豹子头的甲胄当场被划破,并且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不浅的血痕,从下巴一直开到额头。虽然不是重伤,可满脸是血的样子确有些吓人。
黄沙豹冷哼一声,狼狈地飞到更高的空中,两只巨大的黄沙凝成的拳头击中影间藏身的大树和苍月藏身的矮墙,“轰隆”一声巨响,烟尘四起,小巷子顿时狼藉不堪。他对陈云生高声吼道:“若想救那个老婆子的命,三日后来九曜城西北五百里的黄沙港,过期不候。”说罢并没有再做停留,身子一闪,消失在巷子口。
一番交锋下来,陈云生已经摸到对方的底细,恐怕硬拼下来就算能灭杀或者捉住也必然引来城中的卫队,那时候就算自己不会被杀,也会被驱逐,这并非他想看到的。
对一旁仍恨意难平的徐白露说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这里一会儿就会被皇城的卫队包围。”
徐白露是明白事理之人,随机点了点头,同陈云生一起从巷尾的小路上潜入茫茫的人群之中。他们前脚刚走,便有数道遁光飞至,一个个身披金色战甲的战修将小院子团团围住,调查一番之后才散去。
路上,想起方才一场瞬间发生,几息之后便终止的战斗,徐白露脸上露出对修士之间争斗不适应的困惑感。想起自己老母下落不明,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浓重的悲凉,眼中蒙了一层雾气。陈云生看在眼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救出你的母亲,关于我的决心,请你不要担心。”
徐白露满蓝感激地说道:“谢师父。”
“今后的路还长,身为修士要时刻存有被杀的觉悟。你必须防范可能从背后巷子中飞出的利刃,哪怕那柄剑是最不入流的下下之品,也足够割开你的喉咙。”陈云生接着说道。
想到方才一战的惊险,徐白露心有余悸道:“徒儿听说修士之中有一种炼体者,练到高阶不用法宝单凭身体的强悍程度就能防住对方的法器击打。还是这种人存活率高一些。”
陈云生摇头道:“未必。就算炼体者,在不运用灵元的前提下,也不太容易防住法器的偷袭。至少我还不知道谁可以不激发灵元就能做到刀枪不入。关于炼体的事情你可以找薛离去请教。”
此刻徐白露突然发现一行人只有三个,独独不见那个沧澜卫中的苍月,他急忙问道:“苍月在何处?难道刚才退出巷子的时候他没有跟上来?”虽然他不知道沧澜卫的玄机,可凭着内心的猜测,也知道他们并非是普通的修士。
陈云生道:“他去追踪黄沙豹了。”
徐白露一惊,刚才动手之时,除了他之外,四人都有出手,还拦不住李巍,落单之后被发觉岂不是要被灭杀。
“徒儿并不敢怀疑苍月的神通,只不过此地是金沙国,李巍是卫国将军的左膀右臂,难保附近没有他的友人。让他一人去追踪是否不太妥当。”
陈云生自信道:“沧澜卫久经沙场,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当真有愧于他的称号。你不用担心了。”
第四十六章 陈家药铺
一行人走到了街口,忽然走过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来到陈云生身旁,拱手说道:“请问阁下是否姓陈?”
陈云生看着对方,并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有半点灵气,随即点头道:“不错,我姓陈。”
那个年轻人脸上露出一丝欣然,道:“有个人让我通知你,去城北的三七巷,陈家药铺见面。”
陈云生问道:“那个人还给你其他信息了吗?”
年轻人摇头道:“没有。他只说自己姓乐,说你听到这个信息自然会信他。”
陈云生心中暗笑,看起来这个乐翔当真是个人物,不仅成功的混入九曜城,并且已经安顿下来,恐怕柳晓山的事情他也探听的差不多了。想到这里,心中高兴,顺手掏出一块银两丢给了报信之人。那人拿了银两连连点头,退入黑暗之中。
带着白木容和徐白露两人沿着九曜的古老道路穿街走巷,来到了城北的三七巷。就算有徐白露这个本地人引领,他们也问了不少人才找到这个不是很繁华的巷子。三七巷的得名很有意思,原来巷子中有七户人家,开了三庄买卖,一家饭馆,一家法器商铺,一家药铺。
走到药铺门口,烫金的大字上书写着“陈家药铺”四个字。两扇大门展开,门上吊着半段青布帘子,风一吹忽闪忽闪,能够看到里面坐堂之人正是韩枫。陈云生撩起布帘子迈步走了进去。声音极小,韩枫并没有发觉,依然昏昏然地样子,双手拄着头,似乎在小憩。
看到自己大徒弟如此懈怠,陈云生突然动了童心,将龙刃抄在手中,轻手轻脚来到韩枫身后,把冰冷的匕首搁在了韩枫脖子上。感到寒气凛然,韩枫陡然抬头,口中惊呼道:“什么人!”
当他看到陈云生一脸笑意地盯着自己,当即高兴地跳了起来,大呼道:“师父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要撺弄薛离去找你呢。”
看了看陈云生身后,站着一个陌生而腼腆的修士,韩枫愣了一下,指着徐白露说道:“这位兄弟是谁?”
陈云生道:“我新收的弟子,也就是你的四师弟。这位就是韩枫,你的大师兄。”
徐白露紧走几步,来在韩枫面前,温文尔雅地扫地一揖,口中说道:“师兄有礼了,在下徐白露。”
韩枫眉开眼笑,心中窃喜不已,看来自己早早拜入师父门墙却是正确之举,后面零七杂八地收的徒弟就算你修为再高,也要尊称自己一声大师兄。他学着拿捏师兄的架势,轻轻挥了挥手臂,文绉绉地说道:“师弟免礼,日后相交我们要互相帮衬,师父在时听从师父之言,师父不在听从师兄之语,你可明白?”
徐白露正经八百地又鞠一躬,道:“师兄放心,日后定以师兄马首是瞻。”
韩枫越听越高兴,翻手间掏出一个瓷瓶,笑嘻嘻地说道:“这是师兄最近炼制的小活络丹,对修炼大有裨益,你收下吧。”
徐白露从内心喜欢这个一脸笑意的大师兄,当即也不推辞,将瓷瓶手下,口中连连道谢。这时候从后院走来两人,正是易小虎和薛离,刚才两人正在印证功法的当口,韩枫平素吵闹惯了,他们也没当回事,没有马上出来。
此刻薛离看到陈云生回来了,高兴地奔了过来,扶住他的手臂,说道:“师叔回来的正好,若再等两日,我必然和韩师弟去寻你。事情顺利吗?”
陈云生点头道:“诸事无恙。这位是我新收的弟子,徐白露。白露,这就是你的薛离师兄,后面这位是小虎。”
徐白露依言而动,向两个师兄见礼。薛离也感到十分高兴,在他心中陈云生虽然不是师父,却胜似师父,眼看着天穹派日益壮大,心中激动。来到徐白露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大咧咧地说道:“小白,日后天穹派有人欺负你不方便找师叔的时候就找师兄。师兄定然为你做主。白露,白露,不过你这名字过于女气,不如叫做徐白算了。”
徐白露笑道:“师兄想怎样称谓都可以,徐白就徐白。”
薛离感到这个师弟为人随和,不似韩枫那般油滑,又不似易小虎那般沉闷,若细细想来,倒是和陈云生的性子有些相似,越发的喜欢。随手从纳虚戒中翻腾了半天,取出一柄金色的盾牌递给徐白露,道:“此物上品法器,我还没来得及炼化,给你吧,留着防身。”
徐白露认得此物不俗,当即推脱道:“师兄礼重了,白露当受不起。”
薛离脸色一变,道:“让你收着就收着,哪儿那么多废话。一会随我见见你的师姐,叶师姐。”
徐白露也是个洒脱的人,看到薛离盛情难却,当即收下。这时一旁的易小虎腼腆说道:“按道理说作为师兄应该送你些玩意,不过我身无长物,师弟不要见怪。”
韩枫发出“哧”的一声,丢了一瓶丹药给易小虎,嗔道:“师弟寒酸尽人皆知,不过见面礼总不能免,这瓶丹药叫做黄赤散,有凝血疗伤的功效。你把它送给师弟吧,莫要坠了师父的颜面。”
易小虎老老实实地将黄赤散递给徐白露,道:“你都听到了,那就收下吧。日后有事尽管找师兄。虽然我本事不济,一定会尽心。”
徐白露感到眼眶发热,这群师兄虽然个性不同,却各个襟怀坦荡,都是洒脱的汉子,不由得躬身下拜,道:“谢师兄的盛情,白露随九死难报。今后愿为众位师兄马首。”
看到众人热热闹闹,陈云生满脸笑意,过了一会儿却不见乐翔来,便问薛离道:“乐翔在何处?”
“他可忙了。”薛离眨眨眼说道:“自从安顿到此地之后,乐翔每日必然出门,每次都是黄昏才回来。并不和我们多说什么。我也懒得问他,不过这个仁兄绝对是个神人,我对他是心服口服外带佩服。”
陈云生有些好奇,能让薛离佩服的人不多,他问道:“怎么?这和你之前对他的态度截然不同。”
薛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师叔连这也知道,真是明察秋毫。我之前也没有不服他,只不过在有些事情上思维方式不同罢了。”
看到他犹然嘴硬,陈云生也不和他较真,道:“这次你又怎么转变的?”
薛离嘿嘿笑道:“难道师叔不奇怪我们一行人是怎么穿过大屿关,来到九曜城的呢?鲲鹏那么大一个东西,藏是藏不住的。”
陈云生道:“我正有此问,你不妨说说。”
薛离道:“当我们看到那连绵的大屿关,乐翔第一反应就是绕过去。我们围着大屿关飞了三千多里,发现除了那处山口能够顺利进入外,其他地方要不是有法阵和禁制,要不是有妖兽出没。大屿山和金沙国接壤的领土虽广,但是找到一处安全进入的地方却不是太容易的。后来乐翔想了个办法,让我们堂而皇之的从大屿关进入了金沙国。”
说到这里,薛离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就好像这办法是他想出来的一样。此刻就连徐白露也被勾起好奇心了,大屿关号称是金沙的东方门户,他可不信这道关乎千万人生死的防线这么脆弱,能够让一队人大摇大摆地进入金沙国。
“贿赂。对,就是贿赂,乐翔用了十万下品灵石,就让我们带着鲲鹏大摇大摆地穿过金沙国的雄关。”
“这不可能!莫说十万,就是百万灵石也无法收买金沙的战修!”徐白露惊道。
徐白露的反应让薛离,易小虎,还有韩枫都有些措手不及,三人呆呆地望着他,薛离道:“为什么不可能,我们就是这么进入金沙国的。”
徐白露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是啊,有什么不可能的,自己不是刚刚被金沙国的战修袭击了吗?自己的母亲也被人捉走,生死不明。这些平日以保家卫国为己任的金沙战修做起龌龊的勾当来丝毫不比盗寇生疏,恐怕没有什么他们做不出的。
“这种与生俱来的反应来自于金沙国多年来对民众喋喋不休的宣扬。在金沙,每年都又一次盛大的演武仪式,来自于卫国将军,建国将军,扬威将军,威远将军麾下优秀的战修都会参加这样的演武仪式。第一是为了宣扬金沙的国力,第二是为了告诉万民,这些战修是他们坚强的后盾。然而这一切背后却隐藏着黑暗,龌龊,一切你们能想到和想不到的事情。”一个声音在大门口响起,声调有些惫懒,语速不快,却极为尖锐,正是乐翔。
陈云生看着徐白露一阵红一阵白的脸庞,有些不悦道:“乐翔,区区数十日不见,你何时变得这么犀利,即便事实如此,也要留给白露些面子。”
乐翔走路姿势仍是一步三摇,来到陈云生面前,半闭着眼睛,仿佛两个眼皮都懒得抬起,他惫懒道:“自从你任命我做了天雷司的司首,我就变得如此说话。若非这般,哪里能够震慑的了你的那些自命不凡的徒弟徒侄。”
第四十七章 乐翔讲道
看到韩枫偷笑,易小虎尴尬,薛离装作没听到,陈云生心中却大为安心,看起来乐翔取得了这些人的信任,然而这正是他曾经担心的事情。
“看起来这些日子你对金沙国的了解不浅啊!”陈云生道。
乐翔嘿嘿笑道:“一个多月了,每日起早贪黑,流连于金沙的市集,茶馆,酒肆,妓院,澡堂子,我可辛苦的很,回去要金芙蓉那丫头涨灵石,否则老子不伺候了。”
“这次若旗开得胜,灵石自然少不了你的。忘了介绍,这位是我新收的徒弟,徐白露。白露,这位是乐翔,天穹派天雷司的司首。”
徐白露拱了拱手,微微皱眉看着陈云生,轻轻问道:“不知乐前辈的师承如何?我应该如何称呼?”
乐翔睁开眼睛,温和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感到一股来自于徐白露的淡淡的亲和感。抱拳还礼道:“好说。直接叫我乐翔好了。”
徐白露有些不解,据他的了解,门派之中怎么会没有师承,只可能是人家不愿透露。看看乐翔,又看了看陈云生,他一时说不出口。陈云生笑道:“他既然如此说,你就如此叫好了。天穹派和普通的门派有些不同。师门辈分的传承转变为了门派道统的传承,在天穹派内没有辈分的限制,只有司职的不同。现在的天穹派更像是一个组织而非古旧的门派。”
徐白露点了点头,“乐兄有礼了。”
乐翔善意地笑道:“欢迎。”
徐白露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旋即说道:“刚才乐兄所说我不敢苟同。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为何金沙每年要演武?战修原本就异于常人,他们力大无穷,五行通玄,飞天遁地,寿元绵长,需要对常人伪装吗?我认为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出于他们的本心。他们原本就是仙人,享受万人的敬仰,同样担负保卫万人的职责,即使战修之中有一些败类,但大体上是好的。刚才我失态了便是因为这点。”
乐翔颇为玩味地看了对方透亮的眸子,说道:“老弟的心境纯善,我感到一股勃勃向上的力量蕴藏在你刚才那番话中。虽然你所说的大部分我都不赞同,但是有一点我承认,那就是他们享受万人的敬仰。他们需要这样,也必须这样。在我看来,这些人凝聚在一起都是一个‘利’字。有人付灵石,有人给法器,有人供养着自己,同时能享受常人所不能及的生活,何乐而不为呢?”
说着,乐翔从纳虚戒中翻出一块带着一丝黄色杂质的下品灵石,道:“就拿这块灵石来说,你平日用来修炼,用来换法器,用来换功法,可曾想过这些东西出自何处?可曾想过这些东西是谁一镐一锨挖出来的?九曜城内雕梁画栋的房舍多半是何人的宅邸?而那些年轻貌美,丰乳肥臀的凡人女子多半附庸在谁的股下?这个世界原本就不公平,金沙国只不过在弱肉强食的凄惨前挂了一块遮羞布。他们伪装的目是怕万千百姓知道真相,怕这些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再有,怕匍匐于脚下的凡夫俗子不理他们。如果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日子,恐怕也没有那么多修士想要长生吧。”
就连陈云生也第一次见到如此犀利的乐翔,原本那个万事和我无关的甩手掌柜变作了一个句句刀光剑影,满脸风平浪静的主儿,着实让他有些惊讶。徐白露两眼空洞,自己在乐享面前如同一个黄口稚儿,对方的话如同一柄剑,刺穿了那些本就不难理解,却怎么都理解不了的道理。
不过数十年的信念在一朝被毁,多少他心中有些不忿,倔强道:“那天穹派的人是为了什么聚集在一起?难道也是利吗?”
乐翔翻起两只眼睛盯着徐白露,道:“嘿嘿,不知道别人如何,我只能说我此刻是为了‘义’才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
徐白露气乐了,道:“为何到了你这里就变成义了,刚才还把人贬的一无是处。”
陈云生拍了拍徐白露的肩膀,道:“别听乐翔一家之言。这些东西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如果有一天外敌入侵,相信金沙战修会挺身而出,如果有一天需要慷慨赴死,他们也未必都是贪生之辈。人与人之间岂是一个‘利’字了之。每个人入道之后都有自己对天道的求索,为师不例外,你的师姐易小芸也是如此,她曾经执着于道的意义。只不过每个人的角度不同,答案也需要他们自己发现。”
徐白露倔强地点了点头,在乐翔的狂轰乱炸面前留下了一缕清明,这个‘结’如一颗种子深植于他的内心。日后才有了徐白单剑挑星台,连毙大星官十余名,被后世传颂为‘白露为霜’[1]。
屋内一片安静,方才陈云生所言在不少人心中引起了共鸣,就在这略显沉闷的当口,后堂门帘轻挑,走入两个女子。前一个是娇小可人,后一个是冰霜美人,正是方明兰和叶思寒。方明兰看到陈云生回来了,满脸笑意地说道:“刚才在后堂被你们近乎于争吵的讨论惊到了,还以为那个不开眼的混蛋找上门来,没想到师叔回来了。只是不知道此刻为何这么安静,莫不是大家争吵腻了?待我去倒些茶水。”
说罢女子便欲去倒茶,此刻韩枫赶紧拦住方明兰的胳膊,笑眯眯地说道:“倒水的事情哪能由师姐前往,自然是小字辈的代劳了。”说完,他一溜烟地跑了下去,众人脸上带笑,刚才那番略显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陈云生指着两个女子道:“他是我新收的弟子,徐白露。这位是你方明兰师姐,这位是叶思寒师姐,日后要多多和她们亲近。”
徐白露目光停在两个女子的脸上,轻轻一扫便不敢再看,低眉轻言道:“见过二位师姐。”
方明兰笑嘻嘻地说道:“师叔可真是收人不倦啊,眼看着你门下的弟子数量增多,我可是有些羡慕。明兰也是金丹修为了,按照天穹派的老规矩也能收徒,不知什么时候能收到这样的徒弟。这件玩意儿是我早年间炼制的,现在送给你吧。”
女子随手丢给徐白露一道符箓,符面金光缭绕,夺人二目。徐白露眯着眼睛,避开强光,只见一道道金色的闪电在法符上游走着。虽然灵气盎然,可一点都不逸散,一看就和那些地摊货不同。
“这件是中品的雷符,一击之下可碎人金丹,是保命的东西。市面上根本找不到中品的法符,由于威力巨大,都被各个门派和国家所把持着,作为战略资源保管。还不多谢你的明兰师姐。”乐翔软塌塌的声音响起,将徐白露从遐想中唤醒。
徐白露闻言,赶紧谢恩。他这一天收获的法器和丹药,比自己入道十余年收获的都多,心中满满的都是感激之情。
此刻一个冷冰冰的女子声音响起,“白露,师姐身无长物,就不送给你东西了。”
他抬起眼,看到叶思寒双眸似墨,脸颊晶白,一身冰冷地看着自己,当即说道:“师姐客气了。白露何德何能,让师姐挂念着。”
这时韩枫拖着一个巨大的木盘子从后堂赶来,上面放着茶盏和茶壶,人还没进屋便有异香扑面而至,众人侧目。大家围坐在一张大桌子前,其乐融融地品茶聊天,讲述一个月分别的经过。
乐翔说道:“这些日子我已经将金沙国的种种摸的七七八八。譬如说,金沙国的皇城在城西,占地百顷。并为此草拟了一张图供掌门参考。”
他将一张大纸弹开,只见上面横平竖直地描绘着类似于城邦俯视图般的建筑群。宫殿,花园,内湖,广场事无巨细,全部都标志着一清二楚。整座金沙皇宫形状四四方方,中心点之外,直径百丈内标着一团淡红色的笔触。
陈云生指着那团占地甚广的红色问道:“此物是什么?”
“法阵!据我所知,是一个九宫金光阵。”
陈云生脸上闪过一丝惊异,第一来自于法阵的规模,第二来自于乐翔的细致,连法阵的类型他都摸到了大概,看起来这个人当真是个人才。
看到陈云生不语,乐翔说道:“怎么?金光阵是否有些难破?”
陈云生不置可否道:“要看具体的情况了。不过我还没拿定主意是否强行入宫去见晓山。所以我们也未必会去触碰这金光阵。”
乐翔点头道:“也是,按照我的想法,我们可以等柳晓山出宫的时候,借机相见,这样就省了不少事情。不过也有麻烦的地方,听说柳晓山的贴身护卫是红拂的大弟子,叫做妙空儿,具体修为不明,很少抛头露面,极为神秘,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1]这是徐白露的故事,会不会写出来取决于本书的体量,如果篇幅过大则删之。
第四十八章 方明兰的计划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一阵风声,一个黑甲修士走了进来,正是苍月。陈云生早就和他神念交流过了,脸上阴晴不定起来。
徐白露在一旁看着心急,便问道:“师父,我母亲她还在人世吗?”
陈云生点头道:“李巍并没有伤到她,只是将她拘禁到三百里外的黄沙港,那里此刻聚集了百十位战修,看来我们要救人免不了一场厮杀。”
看到众人一脸疑惑的样子,陈云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大家讲了一遍。徐白露脸上表情僵硬,内心却如同翻江倒海般焦急。
方明兰看在眼中,柔声安慰道:“白露不要焦急。想那李巍做的是一网打尽的买卖,自然不会提前伤到老人家。想要救人不可强取,不过稍微设计一下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毕竟这里有这么多金丹修士。按照你们刚才所讲,李巍在这件事上并不敢声张,所以他能动用的力量不至于太强大,这一百多个战修恐怕是他的嫡系。”
“看来你已经有了想法?”陈云生问道,对于方明兰的机谋,他十分的佩服。
女子点头道:“明兰有了一点不成形的想法,供大家参考。第一点便是敌众我寡,不可硬取。第二点,我们救人之时要所遵循的最重要原则就是尽量不要杀生。此地是金沙的国土,如果杀戮太重,连李巍自己都兜不住,惊动上峰,这样的话金沙国虽然有律条,却仍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我们消失。第三点便是隐秘,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救出。依照这三点,就算我们把人救出,李巍吃瘪,他也不敢声张。毕竟他的做法过于阴暗,如果让金沙国百姓知道战修居然明目张胆的劫持凡人,至少不会在明面上得到金沙皇族的认可。”
薛离道:“师姐说的头头是道,就是没有说到重点,我们仍然不知道如何救人。”
方明兰接着说道:“有了这些原则,救人的办法呼之欲出,我是这样想的,遣几人精通遁术的人诱敌在前,将驻守黄沙港的战修调走,再令一人潜入救人于后。两厢配合之下,必可成事。”
陈云生道:“依你之见,如何分配人手呢?”
方明兰眨眨大眼睛,道:“若论遁光快的人非尉迟兄不可。”
就在他提到尉迟雪的一刹那,一道人影从天花板闪落,尉迟雪拂了一下衣衫上的皱褶,道:“终于有人想起我了,你们可是热闹了半天。”
陈云生嘿嘿笑道:“我有意不去寻你,看看你在墙角能待上多久,没想到你这蝙蝠的本事学的不错,居然吊了一个时辰。”
尉迟雪哼了一声,道:“就是吊上三天三夜也不在话下,想当年刺杀那个元婴修士的时候,我在阴沟中待一个月。”
徐白露看着这个面目清瘦,双眸阴狠的尉迟雪,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自己入门之后可没有发现天花板上还吊着一位呢,如果要取他首级,恐怕真如探囊取物。
看到徐白露盯着自己,尉迟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方明兰道:“好吧,将那个诱敌的事情交给我好了。别的不敢说,逃跑的功夫这里恐怕没人强过我。”
方明兰摇头道:“单单你一个人也不济事。最多引出五个战修,我看要再加上两个厉害的角色。”
她看向对面的乐翔。乐翔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嘟囔道:“我是运筹帷幄的人物,你莫要看我。当钓饵的事情我做不来。”
“猜你也如此说,当真无趣。”方明兰嫣然道:“我看薛师弟和思寒妹妹可担此重任。你二人的手段也不弱,相信能吸引不少人。撤退之时也要有些讲究。你们最好不要向同一个方向撤退,而且撤退的方向尽量不要是九曜城的方向。至于剩下的人,去营救即可。”
乐翔被方明兰奚落了一通,却不生气,赖赖地说道:“这条计策妙是妙了,不过少了点东西。我看那诱敌之人最为危险,不如将两个沧澜卫埋伏在诱敌之路上,伺机伏击。那些平日骄傲惯了的金沙战修定然想不到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居然被人伏击,料想到那些人的表情我就兴奋。”
方明兰点了点头,赞道:“乐兄果然深谙此道。”
乐翔嘿了一声,说道:“小丫头谬赞了。只是你这般一翻眼睛就是一条计策也不知道日后谁会娶你。又有哪个男人会喜欢比自己聪明百倍的女人?”
方明兰虽然聪颖,却是个年轻女子,听他这么不客气地嘲讽,当即满脸通红,怒叱道:“怎么?你担心我嫁不出去吗?”
看到方明兰怒目而视的样子,乐翔急忙打个哈哈,道:“非也,只不过你太聪明了,男人在你面前就如同笨猪一样,你让他们的颜面放在哪里,男人龌龊的心理你是知道的。”
方明兰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乐翔却仿佛没事人一般自得其乐,一脸坏笑。
“明兰所言极是。不如我们今天晚上就行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陈云生突然说道,这种果决让众人神色一凛。
乐翔一拍大腿道:“如此甚好,他们打死也想不到我们居然敢提前两天去救人。”
陈云生翻出一张白纸,轻轻地画了起来,虽然他没有亲自去过那个黄沙港,可苍月将一路上的情景完完本本的告诉了他。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黄沙港附近的地势尽数跃然于纸上。虽然大屿关以西便很少有山,可树林却不少,距离黄沙港以北一百里处就有一片不小的森林。苍月飞遁之时发现这片丛林,却没有看到尽头,反映在陈云生的地图上,便是一片乌压压的影子。
薛离沉吟片刻道:“我们可以从北边突入,然后撤至此处树林时沧澜卫伏击追兵,趁着混乱我们分兵三路,兜一个大圈子,回转九曜城。”
看着徐白露和韩枫,陈云生说道:“你二人随我去救人。”略一沉吟,他接着说道:“白露,我知道你心情急迫,可是这件事偏偏急不得。一路上你要听我吩咐行事,不可善动,明白了吗?”
徐白露点了点头,心中满是感激,自己刚刚入门,这些师兄们为了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哪怕丁点的不情愿,好像大家已经相熟了几十载。这又是怎样的兄弟情义。
他拱了拱手,喃喃说道:“白露谢谢师父、师兄,我,我何德何能让大家如此费心……”说到后来他的声音一度哽咽,眼圈再度红润。
方明兰柔声说道:“师弟你见外了。你的事情自然是我们的事情,况且这次事情缘起于师叔,我们更是义不容辞。”
“从一进来你眼圈都红了几次了,看着我心烦,下次不许这样了。”叶思寒忽然说道。
徐白露满脸通红,原本泫然欲泣,被女子冷冰冰的话语一激,当即收了回去。
“小虎和乐翔留下看守药铺吧。”
陈云生完成了安排完最后两人,长出了一口气。这个计划看似精巧,可对方却不一定上当,薛离、叶思寒和尉迟雪的担子不轻,他有些担心三人的安危。
“师父,我愿随你去救人,土遁的功夫我比较擅长,还是我去救人比较妥当。”易小虎嚅嗫了半天,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陈云生看了看自己这个忠厚的徒弟,温和地说道:“这次行动人多掣肘就多,要顾忌的东西就更多了。白露他是当事之人不能不去,韩枫精通毒药,我自有用处。你和乐翔留在药铺安心等待就好了。”
易小虎虽然有千般不愿,也不再多说。
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陈云生说道:“大家都去养精蓄锐吧。酉时出发,子时动手。”
众人领命退了下去,韩枫则带着陈云生来到后庭。药铺前面看着不大,后面却十分宽敞,居然有两进的院落。每进都有并排五间正房,两侧各有两间厢房。韩枫将陈云生让至第二进的正中一间,屋内整洁异常,一看就是早就为他准备好了。乐翔安排好陈云生,又将徐白露安置在第一进的一件厢房之中。
陈云生安静地坐在云床之上,收拾心思,静静思考今夜的行动。将大致的来龙去脉整理了一遍后,开始吐纳运功。九曜城内的灵气稀薄到了可以忽略的地步,他为此布下一个五气朝元的法阵。
随着他突破金丹初期的瓶颈,大周天金灵聚气术一举突破了六层的关口,达到了七层境界。所带来的好处便是,天玄霸气凝聚的金灵气更加稠密,同时速度增加的两成。
身后凝结的麒麟虚影更加真实,身前居然也能凝结成一面淡金色的铠甲影子。陈云生没有试过其的防御力,但是贵在没有什么掣肘,不像战甲那样会禁锢修士的身形,战斗之中多一份防御,便多一份胜算。
吐纳了两个时辰的敛气诀,陈云生感到周身灵气充盈,索性开始思考那本从罗刹手中得到的《青云刀诀》。他自从有了本命之物麒麟斩之后,越发的觉得《凤鸣刀诀》不太适合,此时发现青云刀诀,不得不说他和这部功法缘分不浅。
第四十九章 夜袭黄沙港 上
夜幕低垂,星月疏朗。
黄沙港外的树林之中安静的潜伏着数道阴影。陈云生等人酉时出发,一个时辰之后到达了目的地。路上尽量隐匿行迹,故而速度慢了一些。四周一片致命的安静,就连夜间常出没的夜枭也没了踪迹,众人的呼吸绵长而有节奏,看着码头上人影摇曳,火光闪动,徐白露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陈云生站立在一棵红柳树旁,长舒一口气,仔细地数了一遍港口上的船只和建筑物,房舍低低矮矮一共二十余间,船只有五六艘,都不是很大,这些地方都是他要寻找的目标。
十息之后,三道黑影闪过,激起两只寒鸦警觉的目光。尉迟雪,叶思寒和薛离上路了。一炷香的光景之后,又有两道黑色的轨迹消失在天际,苍月和影间也出动了。接下来的时间对于陈云生来说不怎么好过,每一刻都似乎被拉长,四周安静的气氛中多了一些不知名的虫鸣声,让原本他原本就不怎么清静的内心变得更加烦躁。
一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了,前方黄沙港的方向仍然一片寂静,灯火中一队队战修来回巡逻,却没有看到薛离等人的身影。韩枫按耐不住了,低声说道:“师父,他们怎么还没有动静。这时间也太久了吧,眼看子时都要过了。”
看了看天色,月已升上中天,清辉洒落,万物挂霜,陈云生轻轻道:“再等等,要相信他们。”
他话音刚落,只见黄沙港方向的半空中突然迸出一只金黄色的火龙,龙身长约十丈,金鳞闪耀,火云缭绕,将整片天空染红。陈云生暗想:“此子的火龙术又有长进,说明他的修为也有了不小的提升。”
火龙在空中盘旋了多时并不落下,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光芒。黄沙港乱做了一团,数十道光芒飞向天空,几十道淡蓝色的光华袭向那只摇头摆尾的火龙。人们的叫喊声,飞遁的破空声,法器的碰撞声,火焰被风吹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黄沙港如同开了锅相似。
淡蓝色的光华显然是水行的法术和法符,可威力远远不够,火龙轻轻摆尾,撩起一片火浪,那些战修顷刻间乱了手脚,齐整的战阵被撕开了一条大口子,火龙冲了出来,直奔黄沙港的十几间矮房子。
陈云生手心微微发潮,薛离若稍许控制不住,将那片房子引燃,恐怕就会烧到徐白露的娘亲。正在这时,一道巨大的黄色沙子凝成的怪龙拔地而起,带着喷薄的沙粒冲向居高临下的那只火龙。两只怪兽顷刻间纠缠在了一起,黄沙,流火簌簌落下,如同下雨。破旧的房屋和船只上涌起了一道幽蓝的光罩,看起来是类似于防御法阵的禁制。
火龙和沙龙交错而飞,在天空中缠绕不定,两只法术凝成的怪物不时发出震慑天地的咆哮声。一旁的徐白露暗暗感慨,这个级别的战斗自己有生之年还从未见过。
碰撞,撕咬,纠缠之下,火龙和沙龙的威势逐渐减弱,两只怪物仿佛有了灵魂一般,斗到一半便各自分开,不断喘息着,积蓄着力量准备发出最后一击。黄沙港的战修们分散开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陈云生知道他们在寻找施术者的藏身之处。
三息之后,两只怪兽再次碰撞在一起,两只巨大的龙头顷刻间土崩瓦解,巨大的冲击力在天空中凝成一圈淡蓝色的冲击波,冲击波所过之地,树木瞬间化作飞灰。幸亏有那个淡蓝色的穹罩才保证了金沙战修没有太大的伤亡,陈云生心中也捏了一把汗,诚如方明兰分析的,若出现巨大的伤亡,惊动了上峰,此事定然不能善罢甘休。
就在两只怪兽相互消陨的当口,三道灼目的光华出现在天空中,若是遁光则太强烈,若是法术则太单调。金沙战修迅速从光罩的庇护中飞出,结成尖刀战阵,追向那三道光华。
陈云生略微数了数,大致有七个小队,每队十人,也就是七十多人追了出去。如果苍月的情报无错,剩下的修士只有三十人左右。已经比他预想的要好多了。他身上放出一团土色的光芒,三人嗖地一声遁入土地。
一炷香的时间,黄沙港以南十里左右的黄沙之中,出现了三个身影,正是陈云生,韩枫以及徐白露。抖落身上的黄沙,陈云生带着两人从东侧迂回不断接近黄沙港上的那排低矮的房屋。这里之所以叫黄沙港,和满地黄沙分不开,由于黄沙淤积,此地港口质量并不算好,早就处于半荒废的状态。
看到最靠东的一间房屋亮着灯,一个战修沿着屋外沙土踩实形成的小径警觉地巡逻着。刚才一顿烟火升腾,让今晚静谧的气氛一扫而空,黄沙港剩余的战修哪敢有半点松懈。
陈云生朝身旁的韩枫点了点头,他便从纳虚戒中翻出一袋淡黄色的粉末,这种粉末是韩枫特地为这次行动而配制的,具有麻痹的效果,效果强悍,就是元婴吸入的量足够也能放倒,只有一点不好,稍有异味,修为高深的修士只要稍微嗅到一些异味必然警觉。不过今晚却不存在这个问题,刚才一顿雷烟火炮,此刻空气中弥漫的气味早就不正常了,也不差这点异味。
看到韩枫抓了一大把药粉撒了出去,陈云生急忙掐诀,一阵清风拂过,将药粉一点不剩地吹向那个战修。也就是一盏茶的光景,那个战修驻足打个一个喷嚏,便应声跌倒。陈云生身子如电般掠过,来到战修身旁,将他的甲胄和手中的巨剑塞入纳虚戒。同时将他的双手反背,用牛筋绳绑了起来。
此刻韩枫和徐白露也跟了过来,两人依照陈云生事前交代的,抬起昏迷的战修,丢入稍远处的杂草之中。虽然此地黄沙满目,却丝毫不影响杂草的生长,齐膝的杂草地隐没了战修的身体,不仔细看无法发现。
陈云生已经进入屋中,屋内灯光下,横躺着两个战修,看样子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了点伤。此刻两人都已经昏迷了过去,韩枫的药粉从窗户的缝隙传出,将他们也都放倒了。
如法炮制,陈云生缴了他们的兵刃和铠甲,双手反绑,由徐白露和韩枫抬着扔进杂草之中。仔细看了一番,陈云生撤出屋中。黄沙港的房舍沿着一条略宽的小路修建,刚才那间就在小路的尽头。陈云生隐于房角的黑暗中,手按在地上,放出元磁线感知四周的动静。此刻他脑中形成了一副立体的图景,房屋,战修,事无巨细。
韩枫和徐白露也跟了过来,安静地守在师父身后。韩枫两眼放光,多年从事盗墓的买卖,养成了习惯,越到紧张的时候,他越来劲,越兴奋。不待陈云生吩咐,随手撒开一团黄色的粉末,陈云生招手放出一团清风,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恰到好处。
前方的小路上有五个正在巡逻的修士,各个手持金沙国的制式法器,阔叶巨剑,甲叶在他们行动的时候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宛如一曲有节奏的乐曲。为首的一个战修有筑基后期的修为,是这五个人中的队长。对于黄沙豹的反常行为,这位久在金沙行伍的战修敢怒不敢言。方才一通火龙升天,他手下有两名战修受伤,正在医治,此刻他的心情也不算好。
正在走着,忽然感到身后的清醒有些不对,为何甲胄的声响变得单薄起来。多年行伍生涯让他格外的谨慎,手中的阔叶剑握了一握,骤然挥剑转身。巨剑随着他身子旋转,斩向身后的虚空,此刻一幕令人惊骇的场景出现在他的眼前。四名战修倒地,一个身穿麒麟战甲的黑衣人站在他身后,两只眼睛明亮的如同暗夜中的星斗。
他刚刚张口便一股巨大的力道禁锢了自己的口舌,令他发不出声来。而自己的巨剑凝固在半空中,身前肉眼可见如同一团乱麻般黑色的细线翻滚不定。身前的男子冲他微微一笑,额头泛出一抹幽蓝的光晕,他立刻感到头痛欲裂,顷刻间失去了知觉。
陈云生长出了一口气,药粉并没有如他所愿,放倒每一个人。幸亏他急忙窜了出来,施展魂法“激突”,令那个人神识紊乱,昏倒在地。如法炮制后,韩枫和徐白露熟稔地料理了这些人。小路上的障碍清空了,并不意味着后面的搜索就轻松了多少,每次打开一间房门都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轻轻开启一扇门,屋内虽然掌着灯,却没有人,显然是刚才几个战修住宿的地方。轻轻关上门,陈云生来到第二间房屋面前,推开房门,里面三个修士正围着一口锅饮酒。
听到门响,三人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当看到进门的人是一个陌生的黑衣甲士时,三人不约而同地祭出飞剑。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三柄飞剑居然凝固在半空中,而随着黑衣甲士放出一道幽蓝的光芒,三人眼中的世界逐渐变得混沌起来,三人应声而倒。
第五十章 夜袭黄沙港 下
三柄飞剑失去主人的控制,从空中无力地坠落,接触地面的瞬间被陈云生用元磁接住。他长吁了一口气,暗道好险,若是飞剑落地定然惊动其他战修。门口的徐白露看到师父游刃有余的表现,心中佩服到了极点,陈云生在他心中的高度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位置。
接下来连续探了三间无人的房间之后,韩枫轻轻地拽了拽陈云生的衣衫,然后指了指身旁无人的墙角。三人推到黑暗中,韩枫轻声说道:“师父,这般探下去不是办法。黄沙港这么大,徐母未必被藏在屋内,也可能是地洞,要不就是船上,此刻已经过去两柱香的光景,恐怕刚才追出去的修士已经飞了有百余里了,若不赶紧,我怕他们回来。”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陈云生心中也有些焦急。
“要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我们偷听一下他们的对话不就行了。”韩枫鬼鬼地说道。
陈云生思忖了一番,的确如此,这般探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若是徐母被藏在某处洞穴之中,岂不是耽误了时间。
“好,分为三路人,每个人各自去一间屋前蹲点。切记小心行事。”
陈云生吩咐完,拉出一条残影消失不见,韩枫和徐白露相顾一看,也都各自寻找亮灯的屋子旁听。陈云生来到一间较大的房屋前,屏住呼吸,身子紧贴墙壁,探耳倾听。只听得屋内一阵窸窣的声音,接下来就是锅碗碰撞的声响,细微且有节制。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你说刚才那个火龙术是谁施展的,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金沙安静的太久了,需要有点刺激,否则我这身老骨头都要生锈了。”
另一个声音道:“贾六,你胡吹什么大气,就你那修为,就你那本事,刚才火龙一出当即吓得躲到了李头身后,若不是他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儿上,早把你踢出他的麾下了。”
贾六不服气道:“难道你就不怕吗?那可是火龙术,火法中的翘楚,沾上点边我们都会化作灰烬。看起来这三个人有些来头。你说李头将我们叫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原因?据他说是看管一个重犯,我看不像。”
“为何不像?”
“如果是重犯,为何只有他的嫡系被调来了,我有些朋友在其他的营盘中,并没有得到这样的消息。再者,若是重犯,难道不应该被关在大屿关吗?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安全。”
“我说你就是多想,管那么多干什么,喝酒,喝酒。”
接下来的对话并没有涉及到人被囚禁在何处。陈云生将一丝黄色的粉末打入窗户的缝隙,十息之后,只听得屋内“扑通”两声响动。他从窗户跳入,飞快的掠走了飞剑和铠甲,并且将两人捆绑起来。
来到屋外,看到韩枫和徐白露凑了过来,两人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发现什么。陈云生只得再次潜入那两间房屋,将其中的战修料理了。一来一回又过去了半柱香的光景,看着天空中闪烁的星斗,陈云生的心越发的焦急起来。
转眼间十几件房屋全部找遍,却不见徐母的人影,就连那个李巍也没有见到。陈云生心中思忖,刚才平地而起的那道沙龙应该是出自于黄沙豹之手,此人莫不是去追薛离他们了吧!想到这里,他的心微微一动,毕竟此地少了一个高手,做起事来更加从容。
韩枫哭丧着脸道:“师父,只有那几艘破船没找了,不过我看可能性也不大。”
陈云生沉吟片刻,道:“我们只有抓个活口问一问了。八成黄沙豹并没有在此地,而是追逐薛离去了。”
陈云生来到最后一间房屋前,轻轻撩开窗户约有一尺,身子化作一团蓝盈盈的薄雾飘了进去。屋内一个中年修士正在吐纳,感到四周情况不对,中年战修居然连眼都不睁,直接祭出一道淡绿的飞剑。剑身嗡嗡低鸣,直直刺向刚刚凝形的陈云生。
既然都已经豁出去了,陈云生也不怕惊动四周的人,毕竟他已经放到了十五六个,就算还有十五六个没有放倒,也没有多大的威胁,现在关键是时间。麒麟斩举火烧天,将那柄飞剑击飞。与此同时,陈云生右手五指喷出五根深绿色的丝线,向那个修士的双足缠去。
中年战修经验丰富,右手一拍木床,身子飞起来一丈多高,双手掐诀,口中喷出一团乌黑的液体,腥臭无比,劈头盖脸地浇向陈云生。
修士交手,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这位修士看样子只有金丹初期,但是陈云生若不谨慎,也有可能折在这里。他激发了天玄霸气,身体划出一道残影,躲了过去。黑色的液体尽数喷在地板上。粗木的地板顷刻间发出“咯吱吱”的声音,并冒起浓烈的黑烟。
“师父小心,烟里有毒。”韩枫从门口高声提醒陈云生。
陈云生此刻才明白,原来这个修士并没有想要一击制敌,恐怕这毒烟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他急忙驱动元磁,整座屋子四壁的木板骤然向内塌陷,飞速向房子中央的中年修士拍去。与此同时,韩枫抖手间,放出一团红色的烟雾,和那黑烟接触的刹那,竟然发出噼啪作响的火星,火星闪过后既没有红烟也无黑烟。
中年修士咬破舌尖,绿色飞剑光芒大盛,由一柄分作两柄,两柄分作四柄,一时间四周绿光缭绕。四柄飞剑斩破四面朝他闭合来的墙壁,却无法阻止那些木屑着了魔似的向他飞去的趋势。顷刻间,碎屑宛如飞蝗般钉在他的浑身各处,鲜血迸流,中年修士发出凄厉的嚎叫。
陈云生额头放出一团蓝光,魂法“激突”的冲击之下,这位不幸的修士很快失去了直觉。此刻四周飞来十几条遁光,显然惊动了四周巡逻的战修。
陈云生一不做二不休,握麒麟斩,找了一处有利的地形准备开杀。最快飞来的是一个驾着红色飞空法器的筑基战修,不等他落地,麒麟斩斜刺里将他的飞空法器撕破,人重重摔在地上,瞬间失去了知觉。
韩枫此刻也抽出一柄淡银色的飞剑,看品阶属于中下品法器。飞剑被他晃晃悠悠地祭出,斩向一个刚刚落地的修士。那个修士的修为和韩枫类似,可手段明显要高过韩枫。一张手,阔叶巨剑如惊鸿般挡开韩枫的飞剑,余威斩向韩枫。
大呼一声“不好”,韩枫狼狈地躲闪到了一旁,那柄巨剑重重地站在沙地上,激起一片金色的沙粒。徐白露趁着这个机会,祭出自己的飞剑,经过陈云生的点拨,他的御剑手段瞬间有了一个不小的提升,飞剑如同游鱼一般灵活快速,冷冷的剑光抹向那个修士的喉咙。
与此同时,陈云生天玄霸气加身,开启光之逆流,拖着一抹幽蓝色的光尾,那只金色的麒麟如同一道流星,奔走于天际,不多时便接二连三的将那些赶来驰援的修士放倒。这些战修此刻已如无头苍蝇,所以陈云生对付起来毫不费力,若是人家结成战阵,攻守兼备,想要轻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长吁一口气,回顾韩枫和徐白露,两个人终于狼狈地将那个修士制服,韩枫脸上还被长剑划出了一条不大的血口子,也不知涂了什么止血的药物,左边脸颊一大片黑红,看起来极其滑稽。
徐白露赶到那些被陈云生刺晕厥的修士身前,收缴了他们的飞剑、甲胄以及手上的纳虚戒,并用牛筋绳反绑这些人的双手双足。
“伤口严重吗?”虽然看也看得出来,陈云生还是问了一句。
没想到韩枫点头如同捣蒜,道:“我二十年头一次挂彩,不过这些是极好的药膏,应该不会留疤。”
陈云生心中好笑,韩枫作为自己的开山大弟子,性情上偏向于乐翔,有些惫懒,修为上却太不济了。若不是还有些毒药作为保命的手段,恐怕很难在修行界立足。
看着脚下那个被五花大绑的战修,陈云生将他口中的烂袜子拽了出来,问道:“人被你们囚禁到何处了?”
那个战修朝身旁吐了两口吐沫,面如死灰,冷哼了一声,道:“大屿关的战修何曾受辱?爷爷此刻只求一死,来吧,给个痛快的。”
韩枫嘿了一声,抡起大巴掌左右开弓,顷刻间那个修士脸颊肿胀起两大块,脑袋也大了一圈。他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跟我耍光棍,你也不照照自己的德行。金沙战修了不起吗?了不起到了抓凡人为人质,你算什么东西。”
陈云生将他的手拉住,看着嘴角淌血的战修,道:“你若告诉我那个人的下落,我就放了你。我们都不是滥杀之辈,只为救人。”
那个年轻战修慢慢的闭上眼睛,口中轻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金沙战修更不可辱。我们心中只有军令,没有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