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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样样稀松     乱世小民txt下载     乱世小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收拾土匪的准备

    “有田,你先在外躲躲,天黑透了再偷偷进村。”二虎子焦急地说道:“别的村口也有人在截你,就怕你大大咧咧的进村,遭了毒手。”

    “咋回事儿?”孟有田疑惑地问道:“谁要对俺下毒手?”

    “胡青那个王八蛋。”二虎子忿恨地骂道:“这个屎克螂是刮大风穿绸衫——抖起来了。今儿带着十几个地痞无赖,扛枪挎刀的来了村子,在村子里安下了局子,还要抢紫鹃成亲哩!”

    “后来呢?”孟有田瞪起了眼睛,拳头握得紧紧的。

    “后来听说宋家答应了亲事,后天就过事儿。”二虎子有些黯然地叹了口气,说道:“胡青带着人还上你家去了,想是要收拾你。见你没在家,才骂骂咧咧的带人走了。可局子是安在村公所了,有五六个人,可都有枪。你进了村子,还不是自投罗网。”

    孟有田轻轻长出了一口气,还好,紫鹃没事,家里人也没事,事情还有转机的可能。他垂下眼睑,开始思索起来。

    “村里只剩五六个土匪了?”强子又向二虎子确认了一遍,然后转头对孟有田说道:“咱去取枪,干了这几个家伙吧!”

    孟有田抬起头,望着强子眨巴着眼睛,沉吟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出其不意干掉这几个家伙倒是不难,但咱们还要考虑周全,把以后的事情也要计划好。别急,容我再想想。”说完,他摸着下巴又思索起来。

    “枪,你们哪来的枪?”二虎子张嘴问道,小全赶紧摆手,低声道:“一会儿全都告诉你,别搅了有田想事儿。”

    慢慢的,孟有田有了一些思路,虽然还不很确实,但已经可以把现在的事情安排下去了。

    “这样啊,俺先不回村。”孟有田对二虎子说道:“你回去想办法告诉俺娘和紫鹃一声,让她们别担心,俺这两天就把事情处理好,然后再回去看她们。”说着,他又转向强子等人,说道:“你们先回家吃饭,顺便再给俺带回来点,俺在破窑等你们。记着,出村时悄悄的,尽量别让人看见。小全,你把黑骡子偷偷牵出来。”

    “知道了,你自己小心些。”小全等人答应着,在村外与孟有田分了手。

    ……………

    反转着的新月在天空里闪耀。怯懦的夜的光辉,犹如一块透明的面纱,轻轻地张在大地上,散播着烟雾。树林,田野,天空……都象是在睁着眼睛在睡觉。

    孟有田骑在骡子上,强子、小全、锁柱和二虎子徒步,几个人顺着大路向前走着,谁也不说话,都不知道孟有田要干什么。

    “有田,你,你不是要上良岗庄和土匪们拼命吧?”小全实在忍不住了,拉住了缰绳。

    孟有田微微一笑,说道:“你看俺象那缺谋少算的人吗,要拼命也是俺自己去,哪会拉上你们。”

    “俺不是那意思。”小全以为孟有田在说他胆小怕死,赶紧要解释几句。

    “俺知道,你们都是俺的好哥们儿,上刀山下火海都不皱眉。”孟有田笑着拍了拍小全拉缰绳的手,说道:“俺是在看地形,找一个能挡住土匪的好地方。”

    “你要在这大道上跟土匪干一仗?”强子东张西望,挠了挠头。

    “是啊!”孟有田抬手指了指前方的土包,说道:“走,到那里看看。”

    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孟有田等人走上了路旁的这个土包,四下仔细看了看,孟有田的心里终于有了底。

    “后天俺就藏在这土包上的树丛里。”孟有田指点着说道:“等胡青带着人过去后,就从他们后面开枪。你们呢,分成两伙,一伙在那里,堵住土匪;一伙在那里,截住往回跑的土匪,咱们让土匪一个也跑不了。”

    “你说得好象太容易了吧?”强子虽然不怎么害怕,但也觉得孟有田过于自信,把打土匪看得太简单了。

    “俺还没说完呢!”孟有田很自信地挺起了胸膛,虽然还没打过仗,但他的鬼门道可不是土匪们能想到的,或者说是现在所不可能想到的,“走,咱们下去,俺仔细告诉你们该怎么收拾这伙土匪。”

    孟有田领着这几个人边走边讲,甚至还实地演练了一下,越讲众人越兴奋,越说众人信心越足。

    “从今天的架势看,胡青再来也不过带着十几个人,按有田的想法,咱们灭了他们,好象也不是很难哪?”小全最先领会了孟有田的心思,扳着指头算道:“咱们现在有三杆大枪,再加上村子局子里的四杆,就有了七杆,再响几颗手榴弹,兴许用不着咱们上手,十几个土匪就被打光了呢!”

    “嗯,嗯,有田的办法好。”强子笑得畅快,说道:“这下子,就算咱们的枪法差,也用不着担心了。”

    “为啥明晚收拾村子里那五个家伙呢?”

    二虎子已经知道了枪枝的来龙去脉,孟有田解释得也很明白,他过于直白,心里藏不住事儿,他当然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缺点,等到孟有田答应收拾了村子里那五个坏蛋,得来的枪任他挑选时,他心中的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反倒心急着尽快把枪拿到手里。

    “收拾那五个家伙根本不费事,咱们啥时动手都行。”孟有田解释道:“可胡青能在村里设局子,而且是在村公所,说明李大怀已经与土匪勾结起来了,至少李大怀是不想咱们得势。今晚若收拾了那几个土匪,难保明天李大怀不派人给胡青通风报信儿,咱们的计划可能就要抓瞎了。”

    “有田想得周到。”小全在旁补充道:“明晚收拾土匪,后天胡青便会来迎亲,李大怀想使坏,也就来不及了。”

    “是啊,若是胡青有了防范,带得人多,收拾他们就不那么容易了。”孟有田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趁着土匪还摸不清咱们的虚实,狠狠地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想再来报复,也得思量思量。这叫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第九十一章 勒索

    “呵呵,咱也不知道有田心里咋那么有准儿。”强子笑着说道:“啥事儿到他眼前,都能琢磨出法子。胡青那帮家伙,可把李大坏吓得够呛,听人说,他是又打躬又作揖,又上大烟,又管酒菜。可咱有田,愣是没把胡青放在眼里。”

    “话也不是这么说。”孟有田谦逊地摇了摇头,说道:“要是明刀明枪的干,咱们这些刚拿起枪的庄稼把式,还真不是那些兵痞无赖的对手。所以咱才要取点巧,尽量别弄出死伤来。走,咱们再仔细看看,可别出什么纰漏。”

    ……………

    瞎老元从磨刀石上拿起刀,用一块破布擦拭着,一口银光闪闪的单刀逐渐恢复了本来的面貌。这口单刀,刃薄,锃亮,轻轻一抖,颤颤巍巍,在屋中映着油灯的光闪出几道光影。

    老伙计,没想到,又要用到你了,也不知道这老骨头还能不能使得动。瞎老元的独眼眯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胳膊一旋,单刀在头顶打了个转,身随刀动,亮出了一个架势。如果有人在场,定会禁不住为这漂亮的招式而喝彩。

    瞎老元轻轻摇了摇头,似有不满地将刀收起,又拿出几个小竹筒摆弄起来。他突然抬手一指,“铮”的一声,一枚黑sè的短箭shè在了门框上。还好,还能用,还能为宋家最后出一次力。这么多年了,也算是个报答吧!

    胡青啊胡青,要不是你欺人太甚,俺也不会出此下策,铤而走险。瞎老元将应用物件检视完毕,又一一收起,坐在凳子上想得出神。紫鹃是个好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绝不能看着她跳进火坑或走上绝路;孟有田这小子也不错,鬼jīng鬼jīng的,对紫鹃也是真心实意,虽然腿脚不好,但以后更因为这样而不会亏待紫鹃。

    可惜碰上了这倒霉事儿,孟有田再jīng再灵,碰上胡青那号牲口,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清。胡青有枪有人,孟有田就是把村里的年轻后生都招上,也不是人家的对手,白白丢了xìng命。

    瞎老元长长地叹了口气,上炕合衣躺下,久久不能合眼。

    夜里,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紫鹃,这姑娘刚刚哭过一场,正睁着红肿的眼睛躺在床上发呆。

    孟有田虽然派人捎了信儿来,让她放心,他会想办法解决困难,绝不会让胡青得逞。但紫鹃同瞎老元是同样的想法,孟有田怎么会是胡青的对手,难道他要不顾xìng命,与胡青拼个鱼死网破。想到这些,紫鹃的心里跟一团乱麻似的,七上八下的难以安寝。想着想着,紫鹃一下子翻身坐起,吓了陪她睡的张嫂一跳。

    “不行,俺得去找有田。”紫鹃咬着嘴唇说道:“不能让他去拼命,拼命也解决不了问题,胡青有那么多人,还有枪。”

    “小姐,那可不行哟!”张嫂赶忙劝道:“大门外还有人看着,你也出不去呀!再说,这大半夜的,你上哪去找有田?”

    “是二虎子捎的信儿,他就一定知道有田在哪!”紫鹃执拗地说道:“俺从后院跳墙走,那帮坏蛋总不能把这大院子围得象铁桶一样吧!”

    “小姐呀,你可别乱来,这事情还没到绝路,老元不是说他有办法吗?”张嫂接着劝道:“有田不也说他会处理这事儿,不会让胡青那个坏种如愿的吗?咱听话哇,有田是个聪明孩子,人缘又好,村里的后生都服他,一定能解决好的。这黑灯瞎火的,若是碰上了那帮坏蛋,可就坏了。”

    紫鹃被说得犹豫了,皱着眉头不太肯定地说道:“哪会那么巧,出去就碰见那帮土匪。”

    “就怕万一呢!”张嫂说道:“咱这样,明天让谷雨去打听有田在哪,咱再想办法出去见他。”

    紫鹃想了想,无奈地点了点头,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大睁着眼睛倒在了床上。

    ……………

    天亮了,十里村的家家户户刚吃完早饭,村里便响起了锣声,接着就听见李怀忠喊叫着:“到村东场院开会喽!家家都到哇!”

    锣敲了两三遍,村民才慢腾腾地集合起来。昨天土匪来村里的事情都知道了,晓得开会肯定没好事儿,一个个都是没jīng打采,愁眉苦脸,谁见了谁也不说话。

    等了有两顿饭时分,人还没有全来。何家班派在十里村的小头目发起火来,骂道:“他妈×的,村里这些人咋这么难请呀?”

    李怀忠不仅不帮村里人说话,反倒在下面接住道:“锣都快敲破了,架子真不小!点名,点名,看谁不到重重的办!”来的人们一听说要重办,都打发人赶快悄悄回去叫人。又过了一会儿,人来齐了,或蹲或站,也不知道这是要耍什么花样。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李怀忠清清嗓子,大声说道:“乡亲们,现在世道儿乱了,没人保护咱们,谁敢担保村子不受一点糟害?这不,何司令派了兵在咱村设了局子,护村保民。这可是大好事儿呀,以后乡亲们就可以安心过活了。”

    村子里的人知道李怀忠下面还有说道,安心过活,屁话,看这帮家伙的样子,哪里象好兵,哪里象是护村保民的正经人吗?村民们都不说话,有的闷头抽烟,有的低头叹气。

    李怀忠见人们不说话,便继续说道:“自古以来,当兵吃粮是天经地义,咱们不能让这些弟兄们饿着肚子保护大家吧?所以,今天就是召集大家说说这交款纳粮的事情。”

    “哪这么多废话。”小头目不耐烦地推开李怀忠,凶巴巴地冲着村民说道:“你们村要在三天之内缴上八百斤面,八百斤肉,八百斤油,八百块钱。要是逾期交不上,可别怪俺们不客气。”

    人群中起了一阵sāo动,这不是缴纳钱粮,这是硬抢哇!八百斤,八百斤,剥了皮,抽了筋。

    “乡亲们,安静啦!”李怀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年头,能求个安然无事,就是大福!为了全村的安生,可别心疼小钱,毁了全家呀!好,没人说话那就是没意见喽,今天下午就按人头把该缴的数目通知下去,回家都好好准备,明天就挨门去收了。”

第九十二章 破窑相会

    村里的几个后生都急眉瞪眼,想要上前理论,便瞅着二虎子、小全等人的表现。这几个人在夜里按照孟有田的吩咐,偷偷地找了一些亲近人通了气儿,此时心里有底,都不动声sè,转身就走。主心骨儿不发话,几个老人怕惹事儿,都紧拉着自家的后生,不让他们出头,这场闹剧也就算按照李怀忠的计划圆满结束了。

    虽然村民们选择了忍耐,但恨意却已经产生了,这对于孟有田等人的计划来说,无疑是有帮助的。原来村子里虽然笼罩着紧张气氛,但人们在村子里还敢走动,这五个土匪一扎下来,村子里立刻显得冷清起来,大姑娘、小媳妇更是得到了家里人的jǐng告,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

    就在这压抑沉闷的气氛中,一股暗流已经酝酿并兴起,浪头虽小,也足够将这五个小土匪淹没。小全、锁柱、二虎子串游在村中要好的哥们家中,占富、冯义、魏青山、双连等人都得到了信儿,晚上二更带上短家伙在村外的破窑里集合。虽然小全他们言语闪烁,并没有把实情说出来,但有心眼的人都明白是要干什么大事儿了。

    孟有田在南山背的山洞里睡了一宿,白天便在靠近树子的柳树趟子里藏身,通过小全他们,在暗中指挥着晚上要开始的行动。

    “买五斤酒,再买块熟肉,天黑了你给这帮兔崽子送去。”孟有田眨着眼睛,带着一丝冷笑说道:“瞅着李坏种不在的时候去,就说是李大坏慰劳他们的。”

    “白瞎了酒肉。”小全笑道:“也好,就当是这伙王八蛋去见阎王前的断头酒吧!”

    “呵呵,酒肉是小事儿,咱们可能省不少手脚。”孟有田笑道:“等收拾了胡青,俺请大家吃酒席。对了,你估摸着有几个人能跟着咱们干。”

    小全想了想,扳着手指头说道:“魏青山肯定没问题,占富、冯义也不能含糊了,双连、有新差不多,要是都通知到了,总有十几个人吧?”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不能太着急了,他们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人心,鼓舞起那些祖祖辈辈都老实巴交的庄稼人。

    “其它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着今晚动手。”小全补充道:“那几个家伙怎么处置,趁黑都扔窑筒子里?”

    孟有田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先把他们关起来,然后找个时机在全村人面前处置他们,这样会让乡亲们更有抵挡土匪的心气。”

    “也好。”小全点头答应着,一抬头看见谷雨赶着群羊跟着二虎子走过来了,他笑着说道:“可有人惦记着你呢,看,这不就派人来了。”

    …………

    夜sè昏暗,月亮在天上,却不知躲在哪里?周围静寂无声,沉默的黑暗仿佛将什么都团团包围住了一样。

    紫鹃的鼻子上出着细小的汗珠,手与唇都微颤着。爬墙的危险,与举动的奇突,使她兴奋,勇敢,而又有点惧怕。爬到墙那边,到村外破窑,她就可以看见时刻牵挂的那个人。想到那里,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假若不是谷雨在上面拉她一把,她差点踩空了梯子。上了墙头,她的心中清醒了好多,危险把幻想都赶了走。她的眼睁得很大,用颤抖的手牢牢的抓住墙头。

    费了很大的事,她才转过身去,手扒着墙头,慢慢垂下身子。她只顾了喘气,把一切别的事都忘掉。她不敢往下看,又不敢松手,只闭着眼挣扎着挂在那里。好久,她感到悬在半空的脚上有了依托,心里一迷忽,手因无力而松开,她落在了地上,把谷雨也带倒了。

    其实墙并不算太高,紫鹃只觉得心中震动了一下,腿脚倒都没碰疼。这时候,她清醒了好多,心跳得很快。谷雨咧着嘴爬起来,扶着她的胳膊,两人顺着墙的黑影向村外摸去。

    经过的屋子大多都黑忽忽的,偶尔能看见那么一点点的灯光。家家的院落中,高矮不齐,一丛丛的有种着的蔬菜和堆积的秸杆;在微弱的灯光中,象一些蹲伏着的人。紫鹃的心跳得更快了;她大着胆,手捂着胸口,若不是谷雨半扶半拉,她可是走不了这么快。

    起风了,树叶被刮得哗哗作响,不时掉落下来,地上的杂草胡乱摇摆,击碰摩擦,吐着呻吟。孟有田站在破窑口,微微眯着眼睛望着远远的村子,黑乎乎的也看不见什么。他的拳头握了又松,握了又松,行动之初,又是第一次,难免有些紧张。

    两个人影偷偷摸摸地走了过来,孟有田jǐng惕地端起了大枪。虽然只练过两回,shè过七八发子弹,但他熟悉得是如此快速,三百多米的人体大的目标,他已经很有把握。

    紫鹃?离得还有一段距离,孟有田已经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赶忙将枪往旁边的窑壁上一立,迎了出来。

    当孟有田一拐一拐的身影出现在面前的一刹那,紫鹃用手按住了胸口,仿佛全身血液都凝住了,只有一颗心在猛烈的跳动。委屈、害怕、担心等种种复杂的情绪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姑娘紧跑了几步,扑进了孟有田的怀里,哭了起来。

    “好啦,好啦,别哭喽!”孟有田笑着给紫鹃擦着眼泪,然后半搂半抱地进了破窑洞,谷雨倒是挺知趣,在窑洞不远处的树下找了个地方坐等。

    紫鹃依在孟有田的怀里,只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只想这样天长地老,再也分不开。

    “别害怕,俺都安排好了。”孟有田坐在一撂破砖上,将紫鹃抱在腿上,温声安慰道:“胡青那个垃圾,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俺给他黑枣吃。”

    紫鹃不知道黑枣指的是什么,但知道肯定不是好东西,不禁担心地问道:“你咋和他干呢,他有人有枪,又是个无赖流氓。”

    “呵呵,俺象抹臭虫似的碾死他。”孟有田开着玩笑,在姑娘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第九十三章 两情缠绵(拜求收藏)

    紫鹃将脑袋在孟有田怀里拱了拱,虽然是玩笑话,但她也感到了些安慰,低声说道:“要不,咱俩逃吧,逃到胡青找不到的地方。”

    “逃到山里当野人?”孟有田轻轻抚着姑娘的头发,说道:“那你爹娘咋办?胡青那种畜生,可是什么都能干出来的。”

    紫鹃不说话了,这事她早就想过,当然行不通,说出来不过是让心里好受一些。

    “放心哈,他抢不走你。”孟有田说道:“俺真的能解决这事儿,乖啊,坐一会儿就赶紧回家,明天你就等俺的好消息吧!”

    紫鹃闻着孟有田身上熟悉的味道,一手搂紧了爱人的脖子,心跳得厉害,突然抓住孟有田手放到自己胸脯上,有些冲动地说道:“你,你现在要了俺吧!”

    孟有田愣了一下,手上是温软挺耸的感觉,之前哄弄、用强,千方百计想得到的,如今突然送到了自己面前,他的脑袋一时有些短路。

    “俺,俺把身子给你。”紫鹃将脸埋在孟有田的脖际,低声颤抖着说道:“清白的身子,万一……俺死了也不后悔。”

    紫鹃的心理防线完全解除,现在孟有田可以予取予求,软香温玉在怀,温言软语在耳,他也不是没有那种冲动,但是他能这样做吗?

    孟有田的手从紫鹃的胸前移开,慢慢抚摸过紫鹃的脖颈,停留在她的下巴上,轻轻托起。紫鹃盯着孟有田的眼睛,如果她能读懂,应该知道那里面没有占有和yín邪,而是珍惜和欣赏。

    当女xìng对你的感情升华到准备以身相许的地步时,她便会丢开羞怯和一切jǐng戒心,睁大了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你,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含情脉脉的眼睛。法斯特教授说过,当一个人看到自己特别感兴趣的事物时,瞳孔就会不知不觉地放大。女人睁大了眼睛凝视着心上人,或许就是基于这个原理。

    孟有田的脸向紫鹃靠近过来,两人的呼吸粗重而灼热,慢慢的,嘴唇碰到了一起。一瞬间,紫鹃的眼睛瞪得溜圆,思维似乎轰的一声变成了空白,失神了足有两、三秒钟,才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抱住了孟有田的脖子,身体在微微颤抖。

    亲吻是用舌间去传递双方的爱意,在纠缠之间融化一种叫爱的东西。孟有田感觉到紫鹃呼吸的如馨气息,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体香,听到她急促的要跃出胸膛的心跳。他不由自主的将舌尖顶开贝齿,轻轻滑进温暖湿润的小天地,亨受着那令人情动的嫩滑…………

    月亮从云中探出头来,将一缕月光洒进破窑,照在了两个紧贴在一起分舍不开的人身上,似乎它也感到了害羞,又转头躲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慢慢分开,孟有田开始低声细语地劝慰紫鹃,“今晚俺们要干大事儿,呆会儿人就都来了,你乖乖地回家睡觉。明天俺们再干一票,咱们就可以安心了,俺就去提亲,咱们名正言顺地把亲事办了。”

    “干大事儿?”紫鹃仿佛被这一个深吻吸走了浑身的力气,依偎着孟有田,懒洋洋地问道:“你拿啥跟胡青他们干,他们手里都有枪呢!”

    “嘿嘿,他们有枪,俺们手里的也不是烧火棍,你就放心好了。”孟有田伸手指了指窑门口立着的大枪,笑道:“你呀,相信俺就行了,放心回家等俺的好消息。”

    “真的能行?”紫鹃眨着大眼睛,还是不太放心。

    “当然了,俺啥时让你失望过。”孟有田说道:“九龙堂怎么样,咱不也毫发无伤地出来了,你呀,别胡思乱想,在家等着和俺成亲吧!”

    “那赶情是好。”紫鹃腻在孟有田怀里,伸手抚摸着孟有田的脸,说道:“好象长胡子了,可有个大人儿样了呢!”

    孟有田呵呵一笑,还想再嘱咐几句,谷雨已经跑到了窑外,提醒着有人来了。

    ……………

    小全、锁柱、强子、二虎子、魏青山、冯义、占富、双连、有新,来了九个壮汉,既然能来,自然就不会中途退缩。按照事先的通知,他们身上都带着柴刀、斧子、绳索等物,当看到孟有田和小全他们手里还有枪的时候,心里就更有底了。

    “咱们兵分两路,我和锁柱是一路,从村东进去,强子哥和小全带着一路绕到西面进村,咱们在村公所门前会合,按商量好的办法干。”孟有田心里有些兴奋,有些紧张,但脸上却是一副从容镇静的模样,仿佛晚上的行动不过是闲庭信步,“我想啊,也许用不着动刀动枪,那五个土匪就已经喝得人事不醒,还得让咱们挨累给抬出来呢!”

    “呵呵,俺天黑后去村公所看了一眼,门关着,里面还吆五喝六地划拳呢!”小全也笑着给大家伙吃定心丸,“收拾完这几个家伙,俺去赶车,咱可不费力气抬这几头死猪。”

    “对,几头死猪,还用咱们抬?”二虎子晃了晃手里的大枪,咧着嘴说道。

    众人相视而笑,行动前的紧张一下子缓解了不少。

    孟有田抽出左轮手枪,笑道:“强子哥,小全,你们挑了人先走,俺们随后出发。记着,轻易不要打枪,最好能不闹出什么大动静来。”

    “知道。”小全答应一声,拿出了盒子枪,和强子对视一笑,带着几个人走出了窑洞。

    风渐渐大起来,天上的云层象浪涛般在飞走。一簇人影,从村东而来,穿街走巷,在村公所的街道上停下。村公所大门紧闭,一盏气死风灯在风中摇晃。

    一声猫叫传来,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拍了一下巴掌,对面影影绰绰出现了几个人,正是小全和强子他们,还扛来了一架梯子。

    两路人马在村公所门前会合,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好象酒宴还没结束,能隐约听到象是划拳的声音。孟有田点了点头,指挥着人将梯子架到大门旁边的墙上,小全一手提枪,一手把梯子,第一个爬了上去,强子是第二个,身上背着大枪。

第九十四章 初战(拜求收藏)

    强子和小全在上面扒望了一下,翻身而上,手把着墙头将身子慢慢顺下,离地也就一尺多高,才松手落下。落地的声音并不大,但两个人听在耳中,却觉得很响,忙蹲在地上四下张望,半天没敢动弹。

    村公所里一共是三间房,两明一暗,在南北正房的窗纸上透出光亮,几个人影在晃动,里面传出嘈杂的声音。

    小全和强子见没人发现,才轻手轻脚地来到大门前,小全将兜里揣着的油瓶取出,慢慢地将油倒在门轴上,然后冲着强子点了点头。强子伸手取下门闩,缓缓将大门拉开。很好,经过润滑的门轴没有发出那种“嘎吱”的响声,几乎是无声无息地被打开了。

    门外的人鱼贯而入,孟有田和小全两支短枪在前,直奔亮着灯的正房。强子和锁柱则带着两个人封死了东厢房,那里是土匪们睡觉的地方。jīng心的策划,周全的安排,孟有田为了这第一次行动的成功,可是搅尽了脑汁,反复思虑,生怕出什么纰漏。

    “二位仙呀,五魁首!”

    “九连环呀,全到了!”

    “四季花呀,八匹巴!”

    屋内乱哄哄的声音这回听得真真儿的,孟有田不禁露出了冷笑,将毛巾在枪口上缠了缠,暂时当微声手枪用,冲着小全努了努嘴。

    小全也在枪口缠了破布,咬了咬牙,抬起一脚,咣当一声,将门踹开。

    屋内的梁头上挂着一盏大围灯,灯下是一张八仙桌,三个鬼头蛤蟆眼儿的家伙正在喝酒划拳,还有一个家伙趴在桌上,已经喝得抬不起头。

    房门突然被大力踹开,一阵冷风扑进屋子,随着冷风,孟有田和小全冲了进来,身后还有拎着刀斧的魏青山等人,立时将三个喝得迷迷糊糊,两眼泛红的家伙惊得愣在当场。

    “都别动。”孟有田瞪着眼睛喝道:“不想吃枪子,就老实待着。”

    为首的土匪小头目大张着嘴巴,眨了眨浮肿的眼皮,手哆嗦着,酒盅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摔碎了。

    “都捆上。”小全晃了晃手里的枪,指挥着身后的人开始动手。

    “你们,你们要干甚?”小头目壮着胆子问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瞧**×的草鸡样。”二虎子用手里的大枪一捅这家伙的胸口,鄙视地骂道:“白天的威风哪去了?”

    事情出奇得顺利,让孟有田觉得自己的jīng心策划有些浪费了脑细胞。乌合之众,真是一群草鸡怂包,在枪刀的威逼下,甚至连象样的挣扎都没有,更算不上什么激烈的战斗。强子那边也很顺利,破门而入,将酒醉未醒的家伙光溜溜的绑了个结实。

    眼看着五个土匪被捆得紧紧的,嘴也堵得严实,小全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赶来了骡车。众人把这五个家伙扔在车上,把他们的枪枝弹药都拿上,才出了村公所,掩上大门,直奔破窑。

    ……………

    大自然使得每一个新rì子的诞生都充满了壮丽的气氛,没有铜号,也没有鼓声,更没有热情洋溢、欢腾雀跃的欢呼,只有光,只有彩sè。风将云刮薄了,刮稀了,在一朵朵带灰sè的白云中间,蓝sè的天空在闪亮着。

    孟有田等人晚上收拾了村公所里的五个土匪,拉到破窑便是棍棒交加,很快便问出了口供,知道了何家班的底细,这使得孟有田的信心大增。三十多人枪,溃兵、jǐng察、无赖、地痞组成的乌合之众,战斗力能高到哪里,看这五个家伙的样子也知道个大概,也就欺负欺负老百姓吧!

    现在呢,孟有田他们已经有了长短十条枪,虽然有一支是撅把子,有两支老套筒,正面交锋当然不行,可却不妨碍孟有田投机取巧,再收拾前来接亲的胡青一伙。

    孟有田算过,何家班一共就那么多人,胡青顶多带上十来个人,总不会倾巢出动吧?而战斗成败的关键并不是双方武器数量的对比,以及人员素质的差别,在于他设计的这个埋伏阵是否能发挥作用,那几颗缴获自三个溃兵身上的手榴弹能否吓破土匪的胆。

    天刚蒙蒙亮,孟有田他们便来到了早已看好的埋伏地方。每个人都只睡了几个小时,但晚上收拾土匪的兴奋,以及将要到来的战斗,使得他们并没有困倦之感。在孟有田的指挥下,几个壮汉拿出锹镐等工具,迅速地干了起来。

    地雷,曾经在抗rì战争中大显身手的土造武器,现在被孟有田稍加改造,就要用在土匪身上了。

    一颗颗手榴弹被埋在了大路上,系着拉环的绳子被拉到路边二十多米处的一片草丛里,这片草丛里还埋伏了几条大枪,如此近的距离,就算枪打不中,冲上去肉搏也会让土匪措手不及。

    把有限的力量全部压上,力图给土匪造成无法抗拒的心理,这就是孟有田的想法。对于刚拿起枪杆子的庄稼把式来说,这也是一种能够最大限度减少伤亡的打法。

    太阳的金sè慢慢褪去,真正的光芒笼罩了大地,最后一颗手榴弹已经埋好,孟有田正细心地扫着尘土,将拉弦的绳子盖好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这么早?孟有田心中悚然一惊,迅速从肩上摘下长枪,挥手让路上的人赶紧隐蔽起来。他侧身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望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随着远处的影像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孟有田有些迷惑地皱起了眉头。这,这象是宋家那匹枣红马呀!等到来人驰到近前,孟有田已经看清楚了,立刻从树后走了出来,扬手呼唤道:“元伯,停停啊!”

    瞎老元勒住了马头,看清是孟有田,把对准他的右臂垂了下来,嘶哑着嗓子问道:“有田,你在这干嘛呢?”

    孟有田没说话,加快速度走过来,拉住马缰绳,焦急地问道:“元伯,您这是怎么了,咋受了伤呢?”

第九十五章 乱糟糟的伏击(求收藏)

    瞎老元面sè苍白,左肩胡乱绑着布条,殷红的血已经渗了出来。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老了,不中用喽!本想着除了胡青这个坏蛋,没想到只杀了几个小喽罗。有田,你快上马,跟我回村,带上宋家人一起逃跑吧!你,你弄了杆破枪,也敌不过胡青那帮人。”

    孟有田皱着眉头招了招手,几个藏起来同伴纷纷现身,围拢过来,看得瞎老元瞪大了独眼。

    “元伯,村里的土匪都被俺们收拾了,这的事儿俺也都安排好了。”孟有田说道:“您快回村处理一下伤,俺们收拾完胡青就回去。”

    “你们,你们哪来的这么多枪?”瞎老元想追问到底,又摆了摆左手,望向孟有田的眼神柔和下来,说道:“以后再告诉俺吧,你小子不错,俺小瞧了你。不过,胡青那帮人也不是善茬,你们——”

    “放心吧,元伯。”孟有田拍了拍胸脯说道:“对付他们俺有巧招儿,您回村等俺们的消息吧!”

    “用不用带着紫鹃先躲一躲?”瞎老元不太放心地说道:“这万一你们挡不住……”

    “俺已经让紫鹃躲到赵伯那里去了。”孟有田没时间细说地洞的事情,赶紧催着瞎老元回村。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瞎老元也只能选择相信孟有田的能力了。他无奈地催动枣红马,向着十里村驰去。

    敢夜闯良岗庄,还杀了几个小喽罗,这个老家伙可不是一般人。孟有田望着瞎老元的背影,垂下了眼睑。只是这么一搞,会不会打草惊蛇,胡青到底能带来多少人呢?

    事到如今,也只能按照预定的计划干下去了,孟有田很快便甩开了畏难的念头。拉弓没有回头箭,逼上梁山一条路,放弃就意味着屈服,屈服的代价是什么,用脚想也能想出来。

    ……………

    等待是枯躁和焦急的,特别是对于这些刚拿起枪杆,刚学会放枪的庄稼汉来说,更是一种难耐的煎熬。为了保证埋伏顺利,孟有田特意嘱咐小田和强子看着这些新手,把枪上的保险都关上,战斗打响再开。你瞧吧,五花八门的枪枝,有“天门盖”,有老毛瑟,有汉阳造,还有独一撅,穿着倒还算整齐,那个时候男的也就穿深sè衣服。

    十里村这几个菜鸟新丁虽然够义气,够胆子,可也是第一次打仗,昨晚上的根本不算战斗。所以,大家伙心里也犯嘀咕,打仗啊,真刀真枪的跟土匪干,有田这招儿好使不好使啊,真招不住劲儿呢!

    正胡乱犯寻思的时候,二虎子在小土包上发信号了,小白褂子挥了又挥。这些人立刻忙乱起来,叽哩骨碌地往草里趴。有新已经找好了地儿,撒泡尿的工夫跑回来,却见双连已经鸠占鹊巢,不禁急道:“你咋占俺的地儿,这,俺趴哪好呢?”

    强子回头看了一眼,气道:“你这个家伙,找个地方隐住身子就得了,乱吵吵什么,快点,土匪就来了。”

    双连赶忙拉着有新趴下,陪着笑脸道:“来,咱俩就趴这儿吧!”两个人趴在地上,还把乱草直往身上堆。

    小全和强子趴在前面,眼前有几根绳子,互相瞅了一眼,不由得苦笑。原来还记得先拉哪个,后拉哪个,现在可记不清了。

    “呆会儿都拉响,炸他个狗rì的。”强子眨巴眨巴眼睛,憋出一句话来。

    小全点了点头,无可奈何,来吧,就他娘×的这么干吧!

    孟有田和二虎子趴在小土山的草丛里,向着大路的方向张望,不多时,一行人马越走越近,果然是胡青一伙人。

    本来胡青今天还准备热热闹闹的大办一场,赁花轿,雇吹鼓手,风风光光地把十里村的金凤凰娶到手。可没想到昨晚也不知道哪个江湖高手摸进了良岗村,趁黑杀了四个土匪。何家班班主何世雄早上起来就心不顺,打东骂西,弄得胡青也不敢张扬,带着八个土匪,草草准备一下便出发迎亲了。

    虽然是潦草出发的,胡青今天也着实打扮了一番,骑着头大马,穿着袍子马褂,礼帽皮鞋,八个土匪都全副武装,一边四个,枪上拴着红绿彩绸。队列里还有一头毛驴,那是驮新娘子的。

    孟有田眯起了眼睛,shè人先shè马,擒贼先擒王,他的目标是胡青。等着这伙人过了小土山,他稍微直起身子,端枪瞄准了骑在马上得意洋洋的胡青。

    两面夹击,孟有田虽然没实地指挥过战斗,但这基本的思路还有,他和二虎子据守小土山,卡住土匪的退路,强子和小全他们一顿“地雷”,再来一通乱枪,如果计划成功,打胜应该是有把握的。

    胡青得意洋洋地扬着头,嘴里哼哼着yín词浪调,想象着和漂亮的紫鹃成亲、入洞房,大家闺秀啊,和自己睡过的那些jì女是天上地下,含羞带怯,yù拒还迎,有味道,有味道啊……

    呯!看着土匪们进入了“地雷”阵,孟有田扣动了板机,他瞄准的是胡青的后背,这样面积大,shè中把握也更大。子弹带着热量急速飞出,嗯,偏了一点,在胡青的右肋擦出了一道血槽,又打掉了马的一只耳朵。

    啊,胡青听到枪声,只觉得右边身子一阵剧痛,不由得惨叫一声,这小子反应还挺快,忍着痛趴下身子想滚下马鞍隐蔽。可想得挺好,马却因为疼痛而惊了,唏溜溜暴叫,前蹄扬起,几乎直立起来,立时将措手不及的胡青甩了下来。倒霉的是,胡青的左脚还在镫里挂着,惊马撒开四蹄,如飞般拖着他顺着大路飞驰而去。

    我靠,孟有田来了一句超时代的脏话,拉动枪栓,瞄准土匪继续shè击。旁边的二虎子听见枪响,眼睛瞪得溜圆,端枪也打,却扣不动板机,急道:“有田,有田,俺的枪坏了,枪坏了,打不响。”

    孟有田被他叫得直发毛,回头看了看,气得差点一脚把他踹下去。

    “鬼叫个屁,保险,你打开保险再搂火啊!”

第九十六章 “地雷”的威力(求收藏)

    哦,二虎子手忙脚乱地打开保险,呯,这一枪也不知打到哪里去了。

    轰,轰,轰……一道道黑sè的烟柱在土匪中升起,泥土、弹片、血肉四下横飞,这些跟着胡青的土匪还没从惊愣中清醒过来,突然而猛烈的打击便降临了。只听得惊呼、惨叫连连,硝烟弥漫,也看不清个人影儿。

    强子和小全你一根,我一根,把眼前的绳子都拉了个遍,爆炸声震得两人耳朵嗡嗡直响,两人趴在地上,互相对视,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

    “别打了,别打了。”孟有田拉住了二虎子,问道:“你看得清人哇?”

    “看,看不清。”二虎子直眉瞪眼地回答道。

    “那你打得这么来劲儿?”孟有田又好气又好笑,“等会儿,等烟散了再打。”

    这边是停了,强子和小全那边却开始打,乒乒乓乓,乱枪齐发,也不知道在打什么。打枪有瘾吗,孟有田端着枪直纳闷,这帮家伙当是过年放鞭炮哪!

    “别打了,饶命哇!”

    “俺们投降,投降。”

    硝烟还未完全散尽,带着哭腔的求饶声已经传了出来。孟有田皱着眉头,继续等待,强子那边的枪声渐渐稀落下来。

    风轻轻地刮,景象逐渐清晰起来,大路上一片狼籍,几个土坑还冒着青烟,八个土匪被炸死了四个,血肉横飞,死状凄惨;两个重伤,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哼哼着;一个轻伤,抱着伤腿在惨叫;只有一个侥幸完好的家伙,听得枪声渐息,抖抖索索地从地上爬起,跪着举起了双手。

    就这么结束了?孟有田眨了眨眼睛,全是七颗手榴弹的功劳,除了自己那一枪,估计自己这帮人打得挺热闹,却连个土匪毛也没沾着。

    孟有田慢慢站了起来,土匪被打垮了,虽然有些简单,有些容易,但事实确实如此。

    “打赢了,咱们打赢了。”二虎子站在孟有田身边,喃喃自语。

    “戴上头套,咱们下去吧!”孟有田抿了抿嘴角,慢步向土山下走去。

    “大家伙都别动,俺和小全上去看看。”强子嘱咐着,和小全端着枪走上了大道。

    …………

    村子里的土匪不见踪影,第一个发现的是惯于溜须舔腚的李怀忠。村公所设了局子,这家伙是村里的“支应”,被李大怀派去和土匪们打交道。李怀忠不以为是件苦差,却想着借此多沾些油水。

    昨天下午开始派粮派款,账目上他自然要多克扣老百姓一些,以饱私囊。但上午刚开完会,老百姓一是没准备好,二也不愿痛快地交,收上来的并不多。今天一早,李怀忠便又来到村公所,寻思着带两个土匪下去,来个狐假虎威,吓唬吓唬老百姓,应该能收得更多一些。可进了门,却发现土匪一个也不见了,桌上的残席还在,睡觉的铺盖也在,好象遇到了什么事情匆匆离开了。

    李怀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乎乎地坐等着,直到远处响起了枪声和爆炸声,村里也喧嚣起来,他才跟着跑到了村口,四下打听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有田带着人干大事儿,除了紫鹃和宋先生夫妇知道,他自然也不会瞒着老赵头和王明义。破窑里的五个土匪便是由这两个老人,再加上锁柱的一杆大枪看押着。

    紫鹃担心得要死,怎么也不肯在关帝庙藏着,宋家人只好陪着她,任由她在破窑顶上独自吹着风,向着远处张望。等到瞎老元带伤独骑而回,更加重了紧张的气氛。众人又劝说紫鹃下来躲藏,可这丫头倔强起来是谁的话也不听,见有人上来拉她,竟从身上抽出一把剪刀,吓得众人连说好话,不敢靠前。

    那边的战斗打响后,枪声、爆炸声离得很远,也能隐约听见,众人都脸sè凝重,心里七上八下地焦急等待。村里人听到动静,有不少人也出来打听消息,渐渐地都聚集到这里。对张广和、何老山的探听,老赵头也没隐瞒,这消息便传了开来,人们表情各异,低声议论。既盼望着村上的后生们能打赢土匪,又担心失败后土匪的加倍报复。几个出去打仗的年轻人的家人更是又急又怕,不知如何是好。

    李怀忠也凑进了人群,探听到消息后立刻咋咋唬唬地叫道:“这些惹祸的根苗,可是要苦害了咱全村人哇!胡青胡爷是啥人,远近闻名的拳师哟,他们那两下鬼抽筋,还不够胡爷喝口汤儿。动动小拇指头,也得让他们疼几晚上。再者,人家有人有枪,顺从服贴倒还罢了,这惹恼了人家,可是要将咱十里村杀个鸡犬不留哇!完了,完蛋了,赶紧回家等挨刀吧!”

    瞎老元肩上的伤又被重新包裹了一下,正懊恼自己没解决了胡青这个祸害,听到李怀忠在大放厥词,气得七窍生烟,上前一脚便将李怀忠踢了个大马趴。

    “放你的狗臭屁。”瞎老元一口唾沫啐在李怀忠脸上,瞪着独眼怒骂道:“胡青是你爹呀,什么事都坏在你这个溜须舔腚的王八蛋身上,乡里乡亲的不说照顾照顾,土匪来了,就数你蹦跶得最欢。还顺从服贴,你咋不让你闺女去陪土匪,却把土匪往宝泰家引。狼心狗肺,真是白披了张人皮。”

    “老元,你,你——”李怀忠挨了打骂,又见有人围拢上来,脸sè不善,知道平素自己得罪人不少,生怕别人借此报复,忙把李大怀搬出来,“他们可是李老爷点头应下的人马,咱们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理解李老爷,李村长想借着别家的势力保护家园的一片苦心不是。俺,俺只是个听差的,身不由己,可绝没有祸害乡亲们的心思。”

    “保护家园?说得比唱得都好听。”老赵头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斥道:“是保护他李家大院的财产吧!村里数他地多钱厚,土匪来了不说为民解难,倒留下几个祸害在村里,用乡亲们的血汗钱去喂土匪,他倒是一毛不拔。李老爷,嘿嘿,他也配当村长?”

第九十七章 不完美的胜利(求收藏)

    “俺看他只配当缩头乌龟。”瞎老元冷笑着说道。

    李怀忠张了张嘴巴,硬把辩解的话咽了回去,灰溜溜地爬起来,在众人冰冷又鄙视的目光中象个过街老鼠似的向外蹭去。

    “有匹马跑过来了!快拦住它。”不知谁喊了一声,立时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惊马跑了不远的距离,又是全力狂奔,已经累得够呛,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拦了下来,呼呼喘着粗气,身上都是汗水。马蹬上倒拖着胡青的尸体,新衣服扯成了一条一块,脑袋擦成了个血葫芦。众人围上去仔细辨认,认出是胡青,不由得又惊又喜。

    “嘿,还有名的拳师哩,咋成了这副模样。”王明义蹲下身子,从尸体上解下被磨得快断了的皮带,将盒子枪拿在手里,回头笑骂道:“李怀忠,你爹死了,你这个孝子贤孙咋不来收尸呢!”

    “哈哈,李怀忠,赶紧给你爹做棺材,披麻戴孝守灵去吧!”有人附和着骂道。

    李怀忠巴望了一眼地上的尸首,在人们的骂声中赶紧脚底抹油,去给李大怀报信儿去了。

    一阵笑骂,缓解了一些紧张的气氛,人们继续张望着,等待着最后的结果。紫鹃更是望眼yù穿,腿都站酸麻了,也不肯坐下歇歇。

    …………

    小全甩了个漂亮的响鞭,黑骡子仿佛知道大家的心情正好,不会挨抽似的,只晃了晃脑袋,步伐却并没有加快。

    骡车上坐着孟有田,装着缴获的枪枝装备,还有一头被炸死的驴子。几个年轻人在骡车两侧边走边说笑,脚步都变得轻快。

    “原来土匪看着凶,也不过是一群草鸡怂包。”二虎子又换了条大枪,半新的汉阳造,兴高采烈地白话着,“有田一枪就把胡青给打下马,还有名的拳师名家哩,扯淡。俺也没闲着,这枪打得,叭,叭,那叫一个痛快。”

    “就是。”有新头上身上还有不少草棍和泥土,却毫不在意地扬着笑脸,“这些土匪呀就是仗着手里有枪,咱现在也有了,可就不定谁怕谁了。”

    “要俺看,还是土匪怕死。”双连说道:“这还没咋的呢,就他娘x的投降了,俺还想着冲上去捅他个三俩的呢!”

    吹吧,吹吧!孟有田无奈地翻了翻眼睛,赢了咋吹都行,回村后还不知道怎么显摆呢!虽然在大胜之后说些缺点和不足有些煞风景,但孟有田还是决定给这些家伙浇浇凉水,让他们的脑袋清醒一些,毕竟这以后还要进行类似的保卫家园的战斗。

    “大家听我说。”孟有田清了清嗓子,摆着手让大家伙从吹牛中安静下来,缓缓说道:“你们今天能仗义帮俺打土匪,可见咱们这些哥们是真心实意的,那比亲兄弟也差不了多少。所谓患难见真情,板荡识忠臣吗!”

    “有田,别拽文,听得俺牙都酸。”强子笑道:“有啥话就直说,从今天起,俺们都听你的。”

    威望就是这样一点点建立起来的,没有实际的感召,光凭虎躯一震,王八气一冒,便会让人忠心相随,把命都交给你?反正孟有田没有这本事。

    “既然咱们是哥们,我说这些话可能不好听,但为了将来,我必须要说。”孟有田的表情严肃起来,“今天虽然打赢了土匪,咱们都没有草鸡,可大家不觉得咱们这些庄稼把式拿起枪,会放枪,可要真打仗,还差得远呢!”

    众人都没说话,皱眉挠头,等着孟有田继续说下去。

    “单说一点。”孟有田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都放了枪,最少的也有个三五发吧,可谁能说自己打中了土匪?开枪啊,最重要的不是看谁打得多,是看谁打得准。瞄都不瞄,拿起来就放,打仗可不是图热闹,也不是象过年放鞭炮似的图个痛快。”

    强子想了想,说道:“有田说得对呀,咱们今天打赢土匪,全靠的是炸弹的威力,这子弹都没少打,可俺敢说,咱们连土匪的毛都没沾着。”

    “那烟还没散,可枪却没停,人影都看不着,咱们打啥呢?”小全也觉得挺丢人,“就说俺吧,起先还记得哪根绳先拉,哪根后拉,可土匪一来,慌得跟什么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猛拽。”

    “俺说这话不是嫌乎大家。”孟有田的语气缓和下来,“谁也不是天生就会打仗,都是练出来的。知道自己哪不对,好好琢磨该咋办,下回就会有进步。要是侥幸打赢了一场,就连自己姓啥都不知道了,那以后是一定要吃大亏的。咱们得考虑得长远一些,何家班能不能被黑豹吓住还两说,没准儿马上就会来报复,那时候可是要凭真本事跟他们干了。”

    “大家伙听明白没?”强子挨个瞅了瞅众人,说道:“有田的话不好听,可却是为咱们好,为全村的乡亲们好。这世道乱了,何家班不来,保不齐有什么这个班、那个班的来欺负咱们,还有rì本人,咱们可得好好练,别白瞎了这手里好不容易得来的枪啊!”

    二虎子吧哒吧哒嘴,使劲点了点头,说道:“谁也不傻,听不出有田的话是为大家好。那咱以后咋练呢,也没个人教。”

    “先练瞄准后再放枪。”孟有田笑道:“咋样,要求不高吧?说实话,今儿咱们头一次打仗,还真有个样子,谁也没尿裤子。乒乒乓乓,这顿打,吓也把土匪吓坏了。看见这驴没,都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要说这土匪还真不错,不仅给咱送枪,还给咱送了一顿美餐呢!你们说,咱们咋吃,是红烧,还是烂炖。”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被浇凉的心气又高涨起来,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吃喝来。

    孟有田看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让小全停下车,招着手说道:“来,大家都来商量商量,咱们以后咋办……”

    ……………

第九十八章 煽惑心气(求收藏)

    回来人了,是他们嘛?紫鹃按住了自己跳得厉害的心房,使劲揉了揉被阳光刺痛的眼睛。黑骡子,没错,是有田买的那头,赶车的象是小全,走路的都是正常人,没有有田的身影,难道他——车上站起的那人,冲着自己招手的,对,就是他,就是那个要承诺保护自己的,自己也倾心相许、牵肠挂肚的那个男人。一阵松驰感袭来,紫鹃觉得浑身发软,头晕目眩,一下子坐在了窑顶上。

    人群迎了上来,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有亲人在斥打着不言声便出去打土匪的年轻人;也有亲人拉着自家的后生,高兴得要流出眼泪。

    “好小子,真有你的。”瞎老元对孟有田简直是刮目相看了,一人不伤,收拾了仈jiǔ个土匪,比自己可强多了。

    老赵头含笑不语,其实心里高兴得乐开了花,他有话更喜欢和孟有田单独说。

    “你这个臭儿子,可让娘担心死了。”两天没见儿子的有田娘在阿秀的扶持下,挤过人群,拍打着孟有田,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担惊受怕的发泄。

    “娘,您看儿子一点事儿也没有。”孟有田嘻皮笑脸地拉起娘的胳膊,冲着阿秀点了点头,又对娘说道:“这下可以安心了,您晚上给俺包驴肉馅饺子,俺这两天没吃好饭,您瞧,都瘦了。”

    “嗯,是瘦了。”有田娘的眼中只有儿子,心疼地去摸儿子的脸。

    紫鹃被张嫂搀扶着,在人群外望着孟有田,她的眼中也只有孟有田一个人。安全了,她安全了,孟有田也安全了,以后的好rì子就在眼前。这么多人在场,放心了的姑娘又知道了害羞,甚至为昨晚的亲热而感到脸红。孟有田的目光在人丛中shè过来,两人目光交会,都不由得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真应了那句话: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父老乡亲们,父老乡亲们。”强子背着大枪爬上了窑顶,挥舞着手大声说道:“都静一静,静一静,俺有话要说。”

    乱哄哄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都把视线转向强子。

    “咱们虽然收拾了土匪,可何家班还在,要是他们来报复咋办?”强子提出了问题,目光扫视着窑下的人群,停顿了一下,不等别人回答,他继续说道:“交枪投降?土匪是什么德xìng,大家是听过,也见过的,杀了他们的人还能善了?”

    “跟他们干。”孟有田大声说道:“一群地痞无赖就想骑在咱们头上拉屎?有他们在村子里,谁也没好rì子过。今儿要钱要粮,明儿就敢欺男霸女,谁能受得了这窝囊气。”

    “对,跟他们干。”二虎子应声叫道:“他有枪,咱也有枪,他是人,咱也是人,凭甚要咱养着这些畜生,凭甚要咱给他们当奴才。”

    “跟他们干,跟他们干。”孟有田的好哥们都应声高喊,情绪也带动了其他的人。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强子等人群稍微安静一些,又大声说道:“良岗庄有何家班,咱村也得成立个什么队,咱有枪有人,可不干欺负老百姓的事儿,只为了保村护民。谁来白吃咱们的,咱们就把他打跑;谁来抢咱们的,咱们就给他抢回来;谁要是欺负咱们,咱全村人就一起上。”

    “一起上,一起上。”“有人有枪,还受气被欺,那才叫窝囊呢!”“咱穷得甚都没有,还怕个屁呀!”……

    “咱们可还有帮手呢!”强子大声高喊着,将黑豹的面罩掏了出来,显示给人群看,人们的喧闹立时停了下来,瞪大了惊讶的眼睛。

    “豹爷说了,只有十里村有难,他就带人来帮咱们,因为他欠了咱村一个恩人的大人情。”强子继续说道:“老少爷们,父老乡亲,咱有枪有人,还怕什么?”

    “人哪,越怕越来事,要豁出去了,那可连鬼都怕三分呢!”孟有田在大声添油加醋。

    “咱老实巴交地过了半辈子,可还是肩膀顶个脑袋,甚都没有。”老赵头对着众人说道:“现在世道大乱,咱们得换个活法儿。咱糠能吃,苦能吃,就是不能再受欺负。地痞、无赖、流氓想再耍威风,咱就收拾这帮畜类。”

    “对,收拾他们。”

    “那些坏蛋看着威风,也不过是草鸡怂包。”

    “你越软,他就越横,你横起来,他就傻眼了。”

    “光脚不怕穿鞋的,咱们穷哥们要是齐心,谁也得惦量惦量。”

    …………

    见众人的心气被煽惑起来,孟有田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老百姓是好骗的,但也是实在的,谁给了他们好处,他们能记一辈子。而这好处,便是接下来的步骤。世道乱了,李大怀这座压在十里村百姓头上的大山该挪挪了。只有把李大怀收拾了,十里村百姓心头上几十年的yīn霾散了,才能真正改变逆来顺受的心理,真正焕发出奋斗向上的jīng神。

    十里村李家大院,李大怀在厅堂里来回走动,象热锅上的蚂蚁。李怀忠象条挨打打向主人乞怜的癞皮狗,苦着脸在旁等候。

    这事儿可不好办了,李大怀终于停下了拉磨,在太师椅上缓缓坐下,捻着几根老鼠须在苦思冥想。打了土匪,这跟自己关系不大,可这帮穷小子手里有了硬家伙,可就要不服管了。要单单是成立个什么班,什么队的也不太要紧,可打野鸡会为了几根毛吗?不会是要吃肉吧!可就算自己有村长的名义,恐怕也支派不了那帮人。他歪转脸,扳起指头,一点一点的说道:“这帮家伙能给咱们抗头阵?能叫咱们垫肚皮?可不能这么看,不能这么想哇!”

    “是哩,这伙人跟李家有仇,若是得了甜头,难说他们不得寸进尺。”李怀忠搓着手说道:“总得想个法子,这世道乱哪,村上没有人撑持可也不行。年头不对,世道慌乱,拔差要夫都找不到人,这群没脑子货,还往起闹哄,往后一遇事,咱就先抓狗rì的。”

第九十九章 突破口——义仓

    李大怀想了想,象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听说别的地儿六离会闹得挺火势,也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章程?”

    李怀忠嘬着牙花子,连连摇头道:“怕是不中哩,听说是烧香吞符,什么刀枪不入,和庚子年间的拳匪倒是差不多,关键时候怕是不顶用。”

    “不管他顶不顶用,要紧是能听咱的话,咱能支使得动。”李大怀垂下眼睑,哼哼道:“找人去扫听扫听,没准咱用得上。你这两天消停着点,先看看村上这帮家伙的风势。”

    “嗯,俺这就去办。”李怀忠答应着走了出去。

    李大怀坐在太师椅上又想了一会儿,让人叫来李仁庆,让他给巡村队送去几石麦子,就说是犒劳他们打跑土匪。现在尽量稳住李家在十里村的地位,等找到法子再说别的。

    …………

    “抗rì护村团”?李仁庆拉着麦子打听着来到村公所,门前已经贴出了大红纸,已经不是什么巡村队了,还大模大样地占了村公所,名正言顺地开始招人了。

    村公所里人来人往,都是给局子里缴纳过钱粮的百姓把东西重新领回去,各个脸上都带着喜sè。门前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后生,还满有架势的。

    李仁庆说明来意,有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小全走了出来,不动声sè地让人卸下粮食,随随便便地道了声谢,连门都没让李仁庆进。

    这世道真是乱了,连个上下尊卑都没了。李仁庆赶着空车往回走,不住地摇头叹息,李家这是要完了,这帮穷小子没准正等着吃大户,砸大头哩!

    还真让李仁庆说对了,孟有田等人正在村公所的正房里商议着以后的事情,收拾李大怀也提上了rì时议程。

    “嘿嘿,李大坏送来了麦子,想用这几石粮食来收买咱们呢!”小全走进屋子,用嘲讽的口吻把事情简单一说。

    “他以为咱穷人眼皮子薄,几石麦子就打发咱们了。”强子翻了翻眼睛,不屑地说道。

    “看来,李大怀确实老jiān巨滑,咱们来硬的自然是行,可要让全村人都信服,打下他的威风,就得有真凭实据。”孟有田的眼睛眨巴着,还真是一副狗头军师的模样,“义仓,这个事儿俺琢磨了很久,是李大怀的把柄,也是压在乡亲们心上的一块石头,只有在这件事上斗倒李大怀,才能让大家伙的心活泛起来。”

    “有田说得在理儿,要说咱村最招人恨的就是李家成立的义仓,要不把这个义仓给他端了,把那块石碑给砸了,村里人可就动不了心。”老赵头低沉的说道。

    说起义仓,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年七月里下了一场早霜,第二年又是大旱进了七月,在方圆百十里之内,遭了一场人吃人的灾荒。

    树大招风,因为十里村有李家大财主,周围村庄的一些灾民,吃光了村里的,便你拉我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都往十里村来要饭。开始,李家大院还开个门缝,把糠秕烂谷渣煮一煮,发放给要饭的。后来一看人多了,便关门上闩,来了个铁筒山摇。

    后来,李大怀听到风声,说是邻村上下,人们都要向他来借粮,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自古常说:灾荒灾荒,灾出荒乱,众口难堵,灾民难欺。他听了这个信儿十分害怕,抓耳挠腮,捉摸了一天,让他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妙法,那就是成立义仓。

    为此他拿出了四十石谷子,并立了规矩。一有年景,就四六交息;人亡家破,有庄产抵垫。你有十分家产,就给你借五分谷,有五分家产,吃二分谷,活着欠不下,死了也骗不走,要是没底垫凭据,你就只好朝南撅起屁股喝西北风了。

    这样一来,他李大怀既已将粮食入了义仓,对村里百姓是扶危济困,开仓救人;万一要是邻村左近人们来闹,十里村的人们自然就会挺身而出,拚死抵挡。他还给村里人摆了**阵,说什么只要熬过这两年,义仓里这四十石谷,永也不能有短欠,到时缺欠多少,由李家立刻补上。而且特意定了一条,那就是闾长们吃粮不用交息。

    这真是条骗人的诡计。明面上,义仓里的粮食好象一短欠,就是他李家掏腰包,其实不然,四六收息,他李家该得多少利,漫说短不下,就是短下了,他再补上,再放出去,也还是四六收息。

    李大怀还让全村闾长给他打保票,全村百姓为他赶饥民,有庄有产的借给粮食,穷得叮当响的一粒也没想拿走。这一建义仓,可把全村人拴在他账柜上了,既是个永世发财的门路,又抗住了外村借粮,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买卖。

    提到了义仓,王明义屈指弄掌,粗算了一下,说道:“主是打上个对折,这十几年,俺看李家至少也从义仓收回不下一百石谷子。”

    “俺算过,大概是二百石出头的样子。”孟有田愤慨的说道:“他李家早就把四十石老底儿收回了,村里人吃义仓是吃自己的,还要押房子、押地,二虎子家就是因为借了义仓的粮食,被逼得无立锥之地,二虎子他爹闹义仓,被李大怀勾结官府衙门,关进大牢打断了腿,他姐也被抢到李家当丫环,死得不明不白。那李大怀还在义仓前立了块石碑,恬不知耻的吹嘘自己是泽惠桑梓,流芳百世呢!”

    “这个才混蛋,明儿就带人破了这个义仓的臭规矩,砸了那个破石碑。”强子是个直xìng人,压不住火气,气得脸都变sè了。

    “你先别急吗,有田,你既然算得很详细,一定有对付他的法子,说说看。”王明义制止了强子的暴走。

    “村子里的人对这个义仓可是恨之入骨,但说法不一,有的说四六交息是老规矩,动不得;有的说,李家要是不答应免掉这个规矩,就砸石碑,给他往金字牌上摔狗屎!”孟有田很自信地说道。

第一百章 义仓规矩的漏洞

    突破口是义仓,这是李大怀的把柄,这是孟有田早就琢磨明白的事情,现在对着众人讲述起来也有板有眼,有根有据。

    孟有田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继续说道:“俺的想法是应该先算义仓的帐,看看李家这十几年来到底从义仓收走多少谷子。这样乡亲们看得明白,也就闹得理直气壮。”

    “嗯,你的想法好。”老赵头又叨起烟袋,说道:“先让大家伙看到事情的根底究竟,一算帐,全村人都看见了,李大怀前后白白刮走多少粮食,要不炸了锅才怪。”

    “你们哪,多跟有田学学。”王明义对着强子说道:“动不动就要砸石碑,你不说清楚,大家伙觉得是要闯祸,可就被吓住了。”

    强子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是俺抄下来的碑文,仔细研究了好几天,终于发现了其中的漏洞。”孟有田从掏出张纸,铺在了桌面上,念了起来:“丁酉年吾村不幸,严遭霜凌,翌年复罹荒旱,赤地四野,饿殍载道。李公急公好义,解囊赈输,立仓济贫,实乃德被桑梓者也。村人为感戴李公之深惠,延义仓于万年,尔后凡取粮于仓者,咸以四六交息。立碑存证,以昭来兹。”

    众人都听不太懂,皱着眉头大眼瞪小眼,最后都把目光移到孟有田脸上。

    “这是石碑前面的字,后面刻的是当时全村户主的名字。”孟有田解释道:“那次闹义仓,李大怀一说有石碑为证,又说当初那四十石谷子是他拿出来,老百姓就辩不过他了,这还是没琢磨明白,所以说不出其中的道理。”说着,他指点着纸上的文字说道:“其实他有石碑为证,咱也要用石碑作证,全村人借谷都是四六交息,为甚他李家年年取谷不交息,当场就问他,看他是不是十里村的人。”

    “而且这应该算是全村人的义仓,不是他李家的。”小全也是眼前一亮,“或者说这义仓是李家立的,可规矩是全村人定。”

    “他拿出一个四十石,拿回多少个四十石?”老赵头也明白过来,生气的说道:“穷人四六交息,户户年年穷,义仓粮不增,现在李大怀要是把义仓说成是他家的,那还有人xìng吗?”

    “好,咱们就先斗倒这个义仓的臭规矩。”王明义一拍桌子,兴奋的说道:“明天咱们就下去,凡是借过义仓粮食的人,都和他们串连,把道理讲清楚,然后逼着李大怀写出字据,再砸石碑,呵呵,到时候,恐怕还轮不上咱们砸呢!对了,还有那义仓的帐本,有田,你说怎么能弄出来?”

    “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孟有田笑道:“李家现在不是有好几个长工吗,是偷是抢,你们拿主意好了,俺可是听说那些旧账都在李家后窑院里放着呢!”

    “臭小子,支完招儿又撂挑子。”老赵头作势要用烟袋锅敲打孟有田,心里可着实喜欢这小子的机灵劲儿,李家的长工有张广和家的小子,还有冯义的兄弟,那可都是靠得住的人。

    “嘿嘿,不是俺撂挑子,俺还得和这帮哥们好好布置,防备着土匪来报复呢!”孟有田笑着说道:“万一土匪没被黑豹的名头吓住,那还真得再干一场呢!”

    “说得在理儿。”王明义笑着拍了拍孟有田的肩膀,说道:“好了,这件事儿就着落在俺和老赵哥身上,你们这些后生就忙着对付土匪吧!”

    “对了,还有件事情。”孟有田挠了挠头,冲着小全招了招手,“把那把家伙拿过来,让王叔看看,能不能在铁匠铺造出来。”

    小全答应一声,将缴获土匪的撅枪放在了桌上。这把撅枪的外形有点象驳壳枪,但实际上却是一把土造的家伙,采用的是类似于猎枪的两段式铰链结构,从打开的弹膛尾部直接装填枪弹,发shè后要将握把向下撅开以便退壳,而且一次只能发shè一发枪弹。

    中国自近代以来一直战乱频繁、动荡不安,对枪械的需求量很大,以致于在很多地方都产生了民间造枪匠这一行当。他们用简陋的设备,以手工或半手工方式来制造枪支。其中造得最多的,就是这种被称为“撅枪”、“单打一”、“独角牛”、“震天雷”的土制手枪。

    这种枪制造要求低,外形方面主要是模仿驳壳枪,装弹方式差不多,基本上都是枪管后部打开后装弹,合上枪管,再shè击!它适用的弹药种类繁杂,步枪弹,手枪弹,机枪弹,没有口径限制,反正有什么用什么,甚至有用拆开的炮弹里的火药加钢珠的。虽然它没有膛线,但要是使用步枪弹的话,在近距离内威力仍很大。而且手脚够麻利的话,一分钟也能打它五六发子弹。

    王明义摆弄了几下,说道:“这枪管应该能打制出来,不知道用铁条盘的行不行,俺拿回去试试吧!”

    这种土造武器虽然简陋,但在地道等狭窄环境中却正合适,近距离的shè击威力也应该能满足巷战的要求。孟有田试过这把枪,还算可以,作为普及型的自卫武器,他希望全村人凡是能打仗的男男女女都有一把才好呢!这不光是打仗的需要,身上有了家伙,这老百姓的jīng神面貌可就不一样了。

    商量完了收拾李大怀的事情,老赵头和王明义先走了,孟有田和强子便把护村自卫队的几个骨干,也就是那几个亲近信得过的人都叫了进来,开始布置放哨站岗,修筑堡垒的事情。

    “又有十几个人参加了咱们的护村团,现在一共是二十三个人,有十四杆大枪,四支短枪,剩下的手里也有大刀、樱枪。”二虎子兴奋地汇报着,“这下,何家班余下的土匪全来,咱也不怕他们了。”

    “咱们既然敢干一家伙,当然不怕他们。”孟有田说道:“可打仗要是按人数来算,那还简单了呢!咱们得打赢,还得少伤亡,这就要仔细筹划一番了。”

第一百零一章 麻杆打狼(求收藏)

    “首先,咱要远远的放上岗哨,土匪来了,咱能提前知道,提前准备;然后呢,在村口堆上土坯和木头,阻挡土匪冲进来;还得赶紧教会新人打枪,这事可多着呢!”孟有田一条一条地说道。

    “那有田你就定下章程,咱们赶紧准备吧!”强子催促道。

    孟有田拿出纸来边想边画,把后世老电影里的一些东西照葫芦画瓢地弄了出来,指点着说道:“不能光靠咱们,找个人敲锣喊喊,打土匪是全村人的事儿,谁都得出来帮忙。”

    “这事儿俺来。”小全当仁不让地接过这个任务。

    “把破窑推倒一半,用拆下来的砖先救救急。”孟有田说道:“俺这也是纸上谈兵,合不合用也不保准儿,咱们边干边看,大家有什么主意尽管说。”

    “行,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干吧!”强子招呼一声,一帮人呼呼啦啦地出了村公所,来到村口开始大干起来。

    …………

    良岗庄,孙家大院里,何家班的头头儿何世雄紧皱着眉头听着被放回来的土匪的讲述。

    “胡头领被一枪打下了马,马惊了,拖着他跑得是一溜烟。然后就又是枪,又是炮,一下子就把俺们给打了个稀哩哗啦!”小土匪带着哭腔说道。

    “看清有多少人了吗?”何世雄yīn沉着脸问道。

    “只出来四五个,围着黑豹。”小土匪眨着眼睛,惊魂未定地说道:“可听枪声,足有几十条枪,那子弹嗖嗖地飞,铁板也要打成筛子了。”

    “看清楚了?真是黑豹。”何世雄追问道:“他不是独行大盗嘛,哪又冒出这么多的人枪?”

    “那俺就不知道了,可那人的的确确和听说的黑豹一个样儿。”小土匪哭丧着脸说道:“他还说了,明的来不怕,暗的来,昨晚死的几个就是榜样,他还说在良岗庄是如走平地,想捅谁就捅谁,想摘谁脑袋就摘谁脑袋。”

    何世雄暗暗倒吸了口冷气,昨晚摸进来的原来是黑豹,怪不得连杀个四个弟兄,还能全身而退。这个家伙,啥时跟十里村扯上了关系,看来留在村里的那五个人也是凶多吉少啊!

    “黑豹说了,他欠了十里村一个人的大恩,肯定要罩着十里村。”小土匪见何世雄没说话,便继续说道:“谁欺负十里村,就是跟他过不去,那里是他的地盘,谁也别想去占。想占,就拿命去换……”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何世雄烦躁地摆了摆手。

    屋子里安静下来,何世雄这才恨恨地一拍桌子,起身在屋内来回走着。自己手下的人枪本就不多,原想着占了十里村,一来勒索财物,二来也有扩充人马的想法。可现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下子损失过半,元气大伤。且不说黑豹有多少人枪,光自己丢的那些枪也够组织起一支与何家班差不多的人马了。

    何世雄不是不想去报复,可心里实在没底,孤注一掷?那可不行。乱世之中,有枪便是草头王,自己的这支人马那就是筹码,是升官发财的保障。即便rì后不能自立,有这些人枪作底,自己投奔哪里,也得给个一官半职吧!若是拼光了或者被人家给灭了,只剩自己这个光杆司令,那到哪里也不受待见。

    而且,何世雄也确实有些害怕“黑豹”来暗的,这不知不觉的挨宰,确实在他心里投下了yīn影。连睡觉都得睁着眼睛,这他娘×的是人过的rì子吗?思来想去,何世雄决定暂不发难,等摸清形势,或者实力大涨之后再作计较。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儿这仇老子记下了,咱们走着瞧!何世雄咬牙切齿地发狠,黑豹,你让老子吃瘪,改天老子扒了你的皮。

    ……………

    麻杆打狼两头儿害怕,孟有田这帮人和何世雄的何家班就正应了这句话。谁都心里没底儿,谁都互相防着对方,谁也不敢掉以轻心,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紧张兮兮的三天就这样过去了。白天孟有田指挥着修筑村口工事,指导新手shè击的要领,晚上不放心还要亲自带人值一班岗。他一天只睡几个小时,仗着年轻、身体壮,倒也没觉得如何疲累。

    眼见着十里村的街头巷尾都筑上了围寨,用粗韧的红荆条子和树枝结成的寨门拦截着几条通路,重要的防御点上都安排好了人手,打起仗来各人都有各人的去处,不至于到处乱跑,孟有田才多少放下心来。

    土匪们没来报复,村子里的气氛也渐渐安定下来,参加抗rì护村团的人又多了十几个。孟有田从后世带来的习惯不好改,他除了用言语鼓动外,还喜欢用发放实物的方式来作奖励。护村团的人已经吃了两回驴肉馅饺子,参加修筑工事的乡亲们也多少给些报酬。李大怀送来的几石麦子可就成了孟有田收买人心,鼓动干劲的奖金。

    但不和谐的声音还是出现了,李大怀见孟有田和强子这伙子踢腾得有模有样,有些沉不住气,他不出头,却抓住“抗rì护村团“这个名号,授意李怀忠传些风言风语来给人添堵。

    “哪个朝廷来了不纳粮,说人家rì本人一到,就要亡国灭种,眼见是实,耳听是虚不,谁看见来?你们就不想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rì本人占地面,还不一样也是为得个财帛。”李怀忠见了平常的老百姓便是这套说辞。

    等遇到家里有人在护村团的,李怀忠又是另一派话:“rì本人还没来,就把人家说得不象个人样,还要抗人家,打人家。洋枪快炮还顶不住火眼呢,拿着几条破枪是能够着人家的飞机,还是能砍动人家的大炮?俺看赶人家真是有一天来了,天天说抗rì的人,可就怕要受连累了。”

    这些言语传来传去,孟有田等人都知道了,强子和二虎子几个脾气不好的便要找李怀忠算账,却被孟有田拦住了。李怀忠不过是个跑腿学舌的,真正的主使是李大怀,而收拾李大怀的时机已经越来越成熟。

第一百零二章 闹义仓(求收藏)

    这天,李大怀偶然出门,便发现气氛与往rì不同,村里人看他的目光都是恨恨的,更偶尔看见身背大刀片,或手持大枪的年轻后生在街上行走,对着他是怒目相对,有的还啐上一口,这可是以前没有过的事情啊!

    等他回到家里,李怀忠在厅堂里正急得乱蹦,听说李大怀回来了,赶忙上前说道:“老爷,出事了,俺这正要找您呢!”

    李大怀吓了一跳,急着问道:“快说,出了什么事?我在村里就觉得不大对劲。”

    “那个您的仇家强子,还有那个瘸子领着帮穷小子闹得可欢了。”李怀忠苦着脸说道:“一群愣头青扛枪的扛枪,背刀的背刀,看起来满瘆人哩!硬是从俺手里把村公所的钥匙抢了去,您看,这衣裳都给扯破了。今天上午,村公所大照壁上挂起了一横条大清单,写的全是义仓的帐目。谁家借过多少粮,上过多少利,合计又是多少。一些识字的人,不住气儿的念,不识字的人都围着追问。清单末尾还写了两行大字‘天塌下来有人顶,免不掉四六交息不行!’,我看这帮穷鬼是要造反了。”

    李大怀摇了摇脑袋,说道:“义仓就只有一本帐,历年就是咱经手,旁人怎么还能贴出清单来?定是几个出头鬼生编硬造下的。”

    李怀忠舔了舔嘴唇,不太确定的说道:“可上面说得有鼻子有眼,大家伙都说是这么回事,莫不是……”

    一句话提醒了李大怀,他跳下椅子,拉开抽屉,拿了钥匙就往后窑院走。进得窑门一看,账捆灰尘上,留了满面指头印,还少了一捆。李大怀一着气,咣当就坐在窑门口,浑身直打哆嗦,嘴里不住气的嘟哝:“完啦,完拉,叫人捉住把柄了,什么都完蛋啦!”

    李怀忠扯着李大怀的胳膊,说道:“老爷,快,快起来,回屋好好商议一下,怎么才能过了这个坎。”

    这时,老赵头、王明义、孟有田、强子已经召集起义愤填膺的乡亲们,涌到了李家大院,背枪拿刀的护村团队员打头,声势挺浩大。

    李大怀硬着头皮在护院安猛的保护下走了出来,壮着胆子说道:“你们这是要咋?大明白天就敢闯进李家抢东西啊?俺惹不起你们,可还有王法呢!”他要来还想说几句吓唬大家的话,可是话到嘴边,他没敢说出来。

    安猛面无表情,将手放在腰间的盒子枪上,冷冷的说道:“若是明抢,别怪俺这枪走火伤人。”

    “明抢你也挡不住。”孟有田眯着眼睛,冷笑道:“你还真是个忠心的奴才,可惜今儿俺们是来和李村长讲理的,你这个外村人还真插不上腿。”

    二虎子从人缝里向前挤了挤,对着李大怀说道:“义仓里,四六交息这臭规矩,要立刻免掉,这是全村人的主意。”

    李大怀瞅瞅这个,又盯盯那个,说道:“这规矩又不是我李家定的,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那石碑,碑后刻的是不是你们的祖宗三代,是不是十里村的全村人。”接着,他把口气放缓了点,说道:“人不能拔了刀就忘了痛嘛,人吃人年景,俺们拿出粮食来救死救活,事到如今,反倒好心成了驴肝肺。”

    “你李家是拔刀还是向全村人身上扎刀?这十几年,你仗凭义仓,从全村人身上割了多少肉?”锁柱鼻翅往起一炸,气急火燎的说道。

    李大怀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你怎么能说俺是往全村人身上扎刀,这是血口喷人,这这这,这简直是平地起风……”

    老赵头哼了一声,上前说道:“俺先问你,承认不承认这义仓是十里村全村的义仓?”

    李大怀上下一打量老赵头,赶紧又把头低下,心里说:清楚了,原来是你搞的鬼,俺是真没想到啊!

    王明义上前紧跟着又追问了一遍,这可将住了李大怀,要说是全村的吧,这不就掉进众人口里了。既然是全村的,那就得是全村人说什么是什么。要说成是李家的,可刚才又说是全村人定的规矩。

    李大怀低头寻思了一会儿,说道:“这是古旧多年的事情,也不在俺说什么就是什么,碑文上写的挺清楚。”

    老蔡追问道:“你说说碑文上怎么写的?”

    李大怀回答道:“义仓是俺李家立,规矩是全村人定。”

    “那你李家算不算十里村人?”二虎子抢着问道。

    李大怀打了个哈哈,说道:“谁不知道俺李家,几朝几辈就是十里村的在地户,这还用细讲。”

    “你李家是全村的一户,全村人定下的规矩,你李家该不该按规矩办事?”孟有田毫不放松,追问让李大怀感到疲于应付。

    李大怀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修庙盖堂,迎神唱戏,哪一桩哪一件俺李家落过人后。这不在俺嘴上说,众人是圣人嘛,谁能说俺李家祖辈不是按规矩办事。”他边说边往人群里扫视,想要找个能出来替他撑腰垫话的人,可他失望了。

    老赵头转身,脸朝着大家张口说道:“按规矩办事这就好说,你李家历年从义仓里取谷,现在已经把帐给你结算出来,前后合计,一共是二百四十三石五斗六,按四六交租老规矩办事,就以一年算帐,连本带息,你李家净欠义仓是……”

    “净欠义仓三百四十石零九斗八升四。”孟有田在旁补充道:“全村人都是chūn借六斗,秋还一石,你李家年年从义仓里取粮,只算一年利息,还便宜你了呢!”

    老赵头掉过头问李大怀:“你李家取粮一不写庄产抵押,二连年拖累利息不交,这又该咋说?”

    “别人欠帐,变卖了家产也得还,你李家欠帐不还,是穷得揭不起锅,还是比别人多长个脑袋,你说!”二虎子横眉瞪眼,手指头都快戳到李大怀脸上了。

    满院人们罩天盖地一片喊声,“叫他亲口讲,为什么欠义仓这么多粮食不交?”

第一百零三章 闹义仓(二)

    这些年来,总也不出门的二虎子他爹,拄着根拐棍,七拐八倒,来到了跟前,用拐棍子捅捅李大怀的大褂,气愤的说道:“你李大怀比俺们多长几个脑袋,为什么不按规矩办事?这规矩到底是全村人的,还是光制俺们这些穷光蛋的?”

    李大怀觉得头大如斗,让大家一声赶一声,问的哑口无言,也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说起。李怀忠两手捧着下巴颏,蹲在李大怀身后,眨巴着小眼睛,唧唧咕咕在背后提着词儿,说道:“自己办义仓,自己还交息,哪有这号事?”

    李大怀立刻象鹦鹉学舌般照直重复了一句。

    孟有田大声问道:“你立义仓拿了多少谷子?”

    李大怀答道:“碑上刻的一清二楚,四十大石,谁能空口无凭。”

    “你拿出一个四十石,拿回几个四十石?”老赵头追问道。

    李大怀理直气壮的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俺李家拿出四十石谷子作底垫,大家怎么还能恩将仇报。”

    “全村人在义仓里是取少还多,你是出少拿多,到底是谁恩将仇报?”小全紧紧跟上,一点空儿也不留给李大怀。

    满院的人们借势一口气追问着李大怀,“谁恩将仇报,你说,是谁?是谁?”

    李大怀被问得直翻白眼,无力的耷拉下头来,半天才从牙缝里哼哼着,“是俺,是俺李大怀。”

    让李大怀认这个账,可是非同小可。其实,他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人常说:光棍不吃眼前亏。真的要是没世道了,身家xìng命都难保,几颗粮食又算什么。要说世道依旧不乱,就是说上句把庄产一齐交给众人,量他也不敢往李家粮食囤里伸个指头。事到如今,他只好走眼前这条路。要不,你就是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肯承认李家大院是恩将仇报。

    二虎子他爹气的拿拐棍“啪啪啪”敲着青石台阶,骂道:“亏你李大怀还张得开嘴,那年时冬腊月,俺就是因为交不上义仓的粮食,你生生把俺们一家赶出了屋,二虎子他娘又气又冻,得了伤寒咽了气。俺咽不下窝囊气,闹扯闹扯,又被抓进大牢打折了腿。要不是乡亲们照应,我们一家子都得去见阎王爷。今要报你李家的是四海冤仇,不是来领你的深情大义,今天就是俺这条老命,非跟你拚了不成!”说着抡起拐棍就打,李大怀一闪,一拐棍正好打在李怀忠脑袋上。

    二虎子火气更大,抽空从爹手里夺下拐棍,没头没脑的一阵乱打,“你这个吃人狼,你这个杀人不见血的霸道鬼……”

    院子里的人们火气早压不住了,这些天的串连,讲的道理可不是白费的。而且今天人多势众,胆子也壮,一哄而上,掳胳膊挽袖子上去就要打。

    安猛赶紧把两个胳膊往起一架,李大怀钻在安猛裆下死也不离,“有话说话,有理说理,李村长既然认了错,改正便是,没有要人命的道理。”

    孟有田张开了双臂,今天出口恶气,把义仓抢过来就行了,象安猛所说,打死李大怀确实不合适,留着以后再接着收拾他。

    老赵头和王明义也在一旁劝说,这才算将人们安抚下来,否则不把李大怀捶个稀巴烂,也得打他个半死不活。趁着这股气势,人们逼着李大怀就地写字据画押,把历年来拖欠义仓的粮食,如数全部吐出来。

    一袋袋粮食从李家后窑院里往外扛,人们欢声笑语,甭提多高兴了。

    李大怀的小老婆七里香搬了把太师椅,坐在窗户边,撩开遮玻璃的绸子,“一、二、三、四……”,在记扛出去了多少袋粮食。

    李大怀直挺挺的躺在炕上,高高抬起一条腿,呼噔一下,脚后跟把炕一捣,咬咬牙根,揉着脑袋说道:“穷棒子这么欺负老子,有朝一rì跌在俺手里,不敲碎你们的骨头,也要活剥你狗儿们几张皮!”

    七里香本想说一句“现在准是气数不到”,可她又怕把记的数倒乱,愣了一下没有出声。

    李家是明朝起来的富户,千朝万代谁敢动人家一根汗毛,这次大闹义仓,把李大怀闹了个王八蛋大瞪眼。交出义仓不说,还掐住他脖子,吐出三百多石谷子。都说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全村人想前想后,觉得老赵头和王明义讲的那些话倒也入情入理,听得心里舒展。对护村团也是刮目相看,没有他们,土匪还不知道怎么祸害人,李大怀也不会低头认错。

    闹完义仓,老赵头、王明义和孟有田把李大怀吐出的粮食按往年账上的数目分发下去一部分,作为乡亲们被克扣的补偿,以及闹义仓的奖励。剩下的一百石依旧放在义仓作为救急之用。从此,义仓的规矩便是对村里人一视同仁,不管你穷还是富,借多少还多少,超过一年只加一成的利息。

    作为孤立和打压李大怀的手段,当然不是只闹了义仓便完事儿,孟有田又拿出五十块大洋作为底金,让老赵头和王明义张罗成立互助会的事情。

    这个互助会并不是孟有田的首创,老年人可能都记得在文x革中,以及前后不远的时期,大多数职工工资低,勉强度rì,每遇临时困难需要用钱时,可由互助会帮助解决。

    那时的互助会就是由工会领导的一种群众xìng自发组织,参加者每月交几元钱,就可以享受到临时困难需要的帮助,但要约定在几个月的工资里扣除。每年年底,上交的钱要如数退还。互助会很得人心,职工几乎人人参加。

    如果再向前推到民国时期,个别村庄农民自发组织的“签字会”也是互助会的一种雏形。签字会团结了贫苦农民,贫苦户有困难时通过组织发动全体会员给予帮助,坚持不向地主老财借高利贷。同样,孟有田也想借这种形式,斩断李大怀控制穷人的一个渠道。

第一百零四章 观念不同

    “这个章程好,李大怀可要抓瞎了。”王明义笑着连连点头,转头对老赵头说道:“老赵哥,你就多辛苦辛苦,俺还得把造枪的事情忙活忙活。”

    “行,这好事就着落在俺头上吧!”老赵头磕了磕烟袋,起身说道:“俺先去找几个老家伙商议商议,有了带头的,再帮几个rì子过得真难的,这互助会的招牌也就算立起来了。”

    “俺看就从孙二哥家和宝泰家帮起好了。”孟有田说道:“让村里人都看着,咱不是挑肥拣瘦的势利眼,人在不在,咱都要帮衬。有护村团队员的那些人家心里也能托点底儿,他们不就是担心rì后打仗有个死伤,要没人管,家里会塌嘛!俺再拿几块钱,算是给他们两家报名入会了。”

    “行,有田想得周到。”老赵头表示赞同,一眼看见二虎子走进屋来,便说道:“你再受点累,让有田从义仓里拿两袋粮食,给孙二家和宝泰家送去。”

    二虎子眨巴眨巴眼睛,皱眉道:“孙二哥家的俺送去,宝泰家的俺不管,俺可怕背上敲破鞋家门的恶名。”

    “胡说,嘴也没个遮拦。”老赵头伸手就拍在他脑袋上,生气的说道:“你这么说,不是连宝泰一块儿牵连上了。”

    原来村上有两个大家瞧不起的女人,一个叫小金牙,一个叫素珍。那个时候老百姓对男女作风问题还是很看重的,女的要不正经就叫破鞋,在背后戳戳点点,能用唾沫星子淹死个人。

    小金牙是李怀忠家的姑娘,长的也还平常,却是风流成xìng,招蜂引蝶。成天和一些个游手好闲的浪荡汉子勾勾搭搭,别人背后都叫她“大炕”。

    素珍倒和小金牙不一样,她是外村人,因为家贫被抵债卖到县城的窑子里的。后来得了一场大病,老鸨眼见她只剩了一口气,便把她贱价卖给了在县城打工的本村叫宝泰的穷汉子。

    这个宝泰老哥一个,是个实在人,打了半辈子光棍,也没嫌乎素珍,背到家里请医用药,不知怎么的,倒把素珍的病给治好了。两个人也就过起了rì子,前年素珍还给宝泰生了个小姑娘。可好景不长,宝泰前不久被溃兵抓走了,这素珍守着个不到两岁的女孩可是天天抹眼泪儿。虽然她想安心和女儿过rì子,可由于她有在窑子里的那段历史,村子里的人都瞧不起她,不三不四的浪荡子也时不时的去sāo扰她,rì子过得很是艰难。

    “不是,俺不是说宝泰——”二虎子急忙辩解道:“可,可你看她那眼睛,那不招人哪!”

    “那还是你有歪心思。”孟有田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看俺,心正就啥都不怕,在老衲眼里,一切美sè都是美女骷髅,外邪不能入侵俺的心灵。”

    二虎子撇了撇嘴,很鄙视地瞅了孟有田一眼,说道:“给孙二哥家多少粮食,俺这就送去。俺的事儿可多着呢,多工夫扯嘴皮子。你说得那么厉害,咋不自己送去,怕紫鹃不乐意吧?”

    “嘿,你倒成了大忙人了。好,就让你看看俺的定力,一会儿俺去送。”孟有田取笑了一句,低头写了个条子,随手递给他,“先送三十斤吧,你去小全那领。”

    对于素珍,孟有田倒并不象村里人那样的态度,她进窑子,那是生活所迫,而不是她自甘堕落,顶多说她没有反抗jīng神,逆来顺受罢了。看素珍跟宝泰这几年的表现,她还是想做个良家妇女,好好过rì子的。全村人跟躲瘟疫似的,这不又活生生把人推上绝路吗?

    不过呢,孟有田也不能自己去,嫌话还是要避着点。他想了想,光是大男人去,不光别人看着别扭,素珍也会觉得不方便。于是,他回家叫上了阿秀,让魏青山背着粮食,径直去了素珍家。

    宝泰一被抓走,家里可塌了顶梁柱,素珍抱着个吃nǎi的孩子,天天掉眼泪。村民们又用白眼看她,还有不三不四的家伙来嘻皮笑脸地说怪话,弄得她连死的心都有了,只是舍不得怀里的孩子。

    孟有田等人一来,完全出乎素珍的意料,屋里乱得也没收拾,还一股孩子的屎尿味,让也没法让,只好站在当院里。

    “宝泰也是俺们的好哥们,人被抓走了,这家里俺们也应该照顾照顾。”孟有田用和缓的语气说道:“有什么撑扶不开的,你就去村公所找赵伯。这些粮食呢,你先吃着,俺们再想办法,给你找个活儿干,没准哪天宝泰就回来了,所以这rì子还得过,别有什么想不开的。”

    “谢谢你,有田兄弟。”素珍抹了下眼泪,抬头感激地看了孟有田一眼。

    素珍没有什么模样,可是眉眼都还端正,不难看。十四岁就开始接客,影响到了她身体的发育,所以身量不太高,只是两只眼,让人感觉有些媚。嗯,这不是她的本质,而是在窑子里养成的或练出来的职业习惯。在那里,她须向任何人都微笑,都飞眼,为的是赚三顿饭吃。

    跟了宝泰的时候,她才十九,却已明白了一切都是空虚,她切盼遇到个老实的男人,给她一点生活的真实。假如她遇上一个好男人——她愿立刻改掉身上的一切恶习,除了她的媚眼无法一时改正,而且她似乎没意识到这是个毛病,也没人跟她讲过。

    怪不得二虎子说她的眼神不象正经女人呢,孟有田皱了皱眉,说道:“俺有话就说,得提醒一下。这个,你的眼神,你瞅人的眼神,得改呀!大概没人和你说过,你这很象,很象飞眼儿,让人有不好的印象。”

    素珍眨着有些红肿的眼睛,有些迷惑地望着孟有田。

    咳,又来,又飞眼儿了。孟有田苦笑着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俺改,俺一定改。”素珍低下了头,脸红得象新娘子身上的喜服,嗫嚅着说道:“俺真的,真的不知道是这样的,真的。”

    “现在知道也不晚。”孟有田说道:“让阿秀找几个姐妹,你们年岁相差也不大,多走动走动,村里人对你的态度会慢慢变的。好了,俺们今儿来就是这些事,这就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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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小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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