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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样样稀松     乱世小民txt下载     乱世小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真假乱搅和

    白继唐向人群里望了望,都是精壮的小伙子,也找不出谁丢的他,哼了一声,大声说道:“昨儿我来抬人,有人说我这字据分不清真假,今儿我把卖主和中人都找来了,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过来,给爷做证。”说完,一指鼻青脸肿的丁寡妇,又一指中人,理直气壮的从怀里掏出字据向众人扬了扬。

    “没错,是我把媳妇卖给了这位白爷。”丁寡妇看着众人愤怒的目光,壮着胆子说道。

    “那个,我是中人,白爷说得没错。”中人是个上了岁数的男人,上回来骗娶英子也是他跟着轿子来的。

    “你有字据,还有证人,这本来是假不了的,可怪事就在这里。”段大根冷笑一声,回头招呼占富,“来,把你的字据也拿出来,还有咱的证人,让大家来评评理。”

    “来了。”占富还穿着新衣服没来得及脱,蹬蹬蹬走过来,从怀里掏出契纸举在空中晃了晃,“这是丁寡妇将英子卖给我的字据,一共花了三百块钱。”

    “没错,我是中人,就在丁寡妇家签的字画的押,末了还请我吃了一顿荞面饸饹。”老赵头也站出来,言之凿凿的说道。

    白继唐给弄蒙了,拿过契纸,瞅瞅后边的几个同伙,想找个认字的给念念,索三把自己的标志服装羊皮袄刷的一下脱给别人,横着就晃了出来,一拔拉将中人弄了个踉跄,骂道:“**×的卖什么呆,拿过来给爷念听念听。”

    中人咧了咧嘴,抖索着手接过契纸,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

    丁寡妇听完,看看那边的中人赵老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扯着破嗓子嚎道:“这是假的,假的,他们合起伙来骗咱们。”

    “假的?”这时,按照导演孟有田的安排,小全出场了,他不紧不慢的走出来说道:“白纸黑字,有中人有画押,你说是假的,那就是想人卖两家,黑了一家的钱喽,那咱们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道就说道,真的还怕你这假的?”丁寡妇也是个泼货,不甘示弱的说道:“你们早就作鬼变鳖安排好,可我不怕你们混帐,咱验手印,我没画过这押,你们蒙混不过去。”

    “好,就验手印。”小全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人群中早有人递给纸和印泥来,一切都安排得都有条不紊,滴水不漏。

    “来吧,把你十个手指印都按上,咱比对比对,你那坑人骗钱的花招可就不好使了,看你这老乞婆今天如何收场?”段大根冷笑着说道。

    “哼,恐怕要哭的是你们。”丁寡妇信心十足的除下包在手指上的破布条,在纸上依次按下了十个手印。

    段大根举起契纸和手印纸,冲着阳光仔细看了看,嘿嘿一笑,扬着契纸大声说道:“大家都看看,她的右手大拇指印和这契纸上的一模一样,这个骗子可还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看看。”白继唐迫不及待的抓过两张纸,学着段大根的样子冲着阳光比对了半天,将纸又交给了索三,索三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恶狠狠的骂道:“老乞婆,敢放我兄弟的鸽子,你活够了是吧?”

    “索爷,白爷,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您呀!”丁寡妇连忙叫屈道:“您再好好看看,这肯定是假的,肯定是假的。”

    “看你妈×了个巴子。”白继唐一巴掌将丁寡妇扇了个眼冒金星嘴露红,蓦然转身死盯着占富,威胁道:“小子,敢和我争女人,胆子不小啊!你有这契纸,昨儿怎么不拿出来?”

    占富被盯得有点发毛,可腰里被孟有田的大手扶住,壮一壮胆,冒一股子劲说道:“昨儿忘了,你能咋的?还甭吓唬人,现在英子已经是俺媳妇儿了,俺俩今儿成亲办酒,谁敢动她一根头发丝,我就和谁拼命。”

    “拼命,小子,爷在城里闯光棍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索三上前沉声说道:“今儿这事儿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的假,我挑不出契纸的毛病,可就看看你这穷小子,压碎了骨头也榨不出三百块钱呀。既然都有文据,那咱就划出道儿来比划比划,谁赢了那小寡妇就归谁,是爷们就别怂。”

    占富被激得涨红了脸,刚要说话却被孟有田一把掐了回去。

    “且慢。”小全此时也不得不佩服孟有田的心细如发了,他拿起两张契纸向众人展示了一下,“买卖也有个先来后到,看这契纸上的日期,是俺们买在先,人就已经是俺们的了。你们再买,那只能找骗买的人,和俺们没有相干。”

    “不行。”索三大吼一声,将左腿抬起踩在大石头上,两手把裤子往起一绾,从右腿绑带里嗖的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大腿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百试不爽,多少赌场老板只要一见这招,立刻笑脸相迎,立分英雄股。今天,他又想用这无赖招术来镇住众人。

    索三在那张牙舞爪的叫唤着,“咱赌输看赢,仗着人多算个屁能耐,原来十里村都是娘们儿,没一个有种的。”

    段大根向后退了一步,他就是败在索三这招数上,到现在,他也没那个胆气,敢拿自己开刀。

    “打仗让你先动手,打官司让你头里走。”孟有田用手一推段大根,止住了他的退势,挺着胸走上来,笑道:“你能不能来点新鲜的,别老玩自己插大腿的假把戏。”

    “假把戏,敢说爷的是假把戏,好,小子,你划个道,爷在这接着你的真把戏。”索三气得嗷嗷直叫。

    “我的真把戏说来也简单,那就是一对一单挑,你们这是多少人,我们这边也挑出多少人。”孟有田慢条斯理的说道:“看谁胜的多,这可是比的真功夫,比你那自己插自己的臭无赖玩艺儿强多了。怎么样?敢不敢。你要不敢就继续拿刀插自己的腿,我们就当看戏,你插上个百八十刀,兴许我们还能赏点小钱。”

第四十六章 闹新房

    “对,一对一单挑,打趴下为止。”段大根眼珠一转,也来了精神,叫着向旁侧了侧身,一拍二虎子。

    二虎子嗖地一下便跳了出去,甩掉棉袄向地上一扔,露出结实的肌肉,叫道:“谁跟我打,啊!”

    “呵呵,我也算一个。”王明义也走了出来,笑着挽挽袖子,“好久没动手了,也不知道这打铁的手劲还能不能掐死个人。”

    “还有我。”

    “算我一个。”

    “我也上。”

    …………

    锁柱、小全、占富等壮小伙子都蹦了出来,瞧瞧对面那伙家伙,一个个又黑又瘦,少有不象大烟鬼的,就是不会武术,凭着力气也轻松收拾了他们。

    索三看了看对面精神抖擞、身体壮实的小伙子,手里明晃晃的还有刀枪,再看看自己这边又黑又瘦、无精打采的同伴,不由得一阵气馁。硬着头皮说道:“甭来这套,俺们走了老远的路,都累得够呛,你们倒是会捡便宜哈,俺们不吃这亏。”

    段大根来了精神,瞪着眼睛说道:“今儿是办喜事的日子,俺们不想见血,既然让俺们划下了道,你们又接不住,那就是你们输了,赶紧趁早走人。”

    “刚才说得挺光棍,怎么又想把屎坐回去了。”孟有田半是挤兑,半是给了这帮无赖一个台阶下。

    “好,好,咱爷们向来是吐口唾沫砸个坑。”白继唐见讨不到上风,忙上前说道:“咱爷们今儿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既然是丁寡妇诈卖儿媳,骗了爷的钱,爷就找她算帐。”

    “老乞婆,将爷的钱连本带利准备好,爷明天去取,少一块,点了你的房子。”白继唐转脸对丁寡妇耍着威风,找到了一点心里安慰,然后一挥手,“这二手的寡妇,爷还嫌脏呢,咱们走,俺请大家伙喝花酒去。”

    一群无赖吵吵嚷嚷,故意撑着架子向村外走去,将丁寡妇和那个中人扔下了。他俩不是不想走,可人们已经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占富愤怒的指着丁寡妇骂道:“老妖婆,你的心让狗吃了,骗娶英子不说,竟然还把她卖给白继唐那个无赖,真是丧尽天良。”

    丁寡妇一屁股坐在地上,踢蹬着两条腿耍起无赖来,哭嚎道:“你们打死我个孤老婆子吧,要不是家穷,谁舍得卖自己的儿媳,要不是白继唐凶神恶煞,谁会将儿媳推进火坑,呜呜呜,我也是被逼得没法子呀……”

    “别放你的驴臭屁了。”老赵头用烟袋锅指着丁寡妇,“开始就没安好心肠,现在装什么可怜,老天爷长眼,让你家绝子绝孙,活该,报应。”

    那个中人吓得浑身发抖,连连作揖打躬,“诸位乡亲,俺也是被逼无奈呀,一个愿买一个愿卖,都是丁寡妇和白继唐的事情,和我没关系呀!”

    “呸,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占富爹一口唾沫吐过去,“丁寡妇骗亲,你跟着轿子来的,花言巧语骗走了英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推推搡搡,狠狠骂着这两个丧良心的混蛋,直到觉得骂够了,才放两个人仓惶逃出了十里村。

    “完事了,咱继续回去喝酒,家里可还有人担着心呢!”老赵头涨红着脸扬着手说道。

    孟有田心思比较细,低声对小全和二虎子说道:“酒还是少喝,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得组织好人手,在村口留个人看着,要提防这帮坏蛋搞突然袭击。”

    占富家里,英子等人正焦急的等着消息,虽然有这么多人帮忙,安排得也是井井有条,但她们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直到人们欢声笑语的回来,占富头一个跑进屋里,把事情经过讲述一遍,当然,他主要还是为了让自己的媳妇儿放心。事情过去了,年轻人一高兴,可就闹开了。这间破土房,一下子就被快乐所充满。

    英子盘腿坐在炕头,低着头不说话,抿着的嘴角藏着喜悦。比她小两岁的一个半大小子,也盘腿坐在她旁边,模仿着她的举动,逗得人们不时爆发出哄笑。

    小全这个小伙子最爱玩闹,他凑到跟前,用手捏着嗓子唱道:“蓝天里的白云彩呀!随着那风儿飘,那云彩的影子摸了摸咱俩过去。”他一边唱,一边作势去摸英子的头发,英子红着脸拦挡着。

    小全又坐在英子旁边继续唱道:“老天都有那么好的意,你可有什么舍不得。花朵落在水里头,水托着花儿向东流。我的三魂六魄呀——”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英子,“——跟你走。”

    人们笑了起来,年轻的姑娘们红着脸,捂着嘴装不笑,可从指缝里都看见牙了。

    孙贵家的笑着将有新推下炕,说道:“小全这个小叔子,太没人样了,英子,以后甭让他进门儿。”

    小全笑着一指占富,“新过门的媳妇儿,三天没大小,你们看,占富哥也看得挺上劲呢!”

    占富傻笑着挠着头,被一群小伙子推到英子跟前,哄笑道:“拉拉手儿,亲个嘴儿,亲个嘴儿才算两口子。”弄得占富和英子红头涨脸的躲闪,勉强贴了个脸儿,众人才算罢休。

    孟有田只含笑站在一旁看热闹,略一转眼,发现紫鹃也在屋里,却把目光移注在自己身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嗨,嗨,你们这群坏小子先别闹,俺发现了一件事情。”孙贵家的突然叫了起来,众人都不明所以,停止了笑闹,看着她。

    孙贵家的瞅瞅孟有田,又看看紫鹃,突然将紫鹃拉到孟有田身边,上下一打量,笑着拍手道:“俺就瞅着有意思嘛,你们看哪,这俩人,这衣服,呵呵,可说什么好呢?”

    孟有田和紫鹃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两人看看对方,再看看自己,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原来紫鹃给孟有田缝补过衣服后,也觉得在领口、袖口缀上带毛的麋鹿皮挺好看,便向有田娘要了几条,拿回家缝在了自己衣服上。若是平时单独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妥,可两人站在一起,差不多的服装样式,可就显眼了。

第四十七章 弹曲儿

    情侣装?不是吧?孟有田咧了咧嘴,孙贵家的眼睛还真尖,两人一边一个都让她给看出来了。这凑在一起,再加上她的心理暗示,众人的眼神和笑容果然都有些怪异。

    “呵呵,这样弄,很暖和。”孟有田干笑了两声,胡编道:“俺的衣服是俺娘缝的,紫鹃,你的呢?”说着,偷偷给紫鹃挤了下眼睛。

    “俺的,俺的是张嫂做的。”紫鹃红着脸向旁蹭了两步,离得孟有田稍远了一些。

    “这不就巧了,真是太巧了。你们说是吧,嘿嘿,哈哈。”孟有田一拍手,恍然大悟地强笑道。

    “要说这世上的事儿呀,还就怕这个巧字。”孙贵家的拉着紫鹃,笑道:“那许仙不就是赶巧碰上了白娘子。巧啊巧的,没准就——”

    “嫂子——”紫鹃又羞又恼地跺了跺脚。

    “哎,你们听,外面有拉胡琴的,我可得出去瞅瞅。”孟有田突然抬手一指,转身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闹不成了,有田跑了,你们这群坏小子也快走,让我们姐妹说说体己话。”孙贵家的失去了调侃哄闹的目标,张开手臂,呼呼啦啦地将其他小伙子也都赶了出去。

    占富爹大名叫杨魁,现在有六十年纪了,老头儿从光着屁股就学拉胡琴,他拉起胡琴,十里以外的行人,都能听到,都要随着胡琴的韵律百感心生。后来,生活的艰难,压在身上的劳累使得老头儿拉胡琴的时候越来越少,琴音也越来越悲苦。今天老头儿高兴,经几个老人一撺掇,又拿起了那把尘封已久的胡琴。

    久远的记忆,在马尾与琴弦纤毫的缝隙间生疏艰涩的流移,慢慢变得流畅和清亮,声音就像一弯小溪在欢快地流淌,让人在愉快时都会滋生出一丝隐隐的难过。孟有田双眼微闭,思绪在二胡声中越走越远。

    二胡啊,咱小时候曾经学过,被望子成龙的父母押着去学,逼着去练,那段时光,在现在这个环境下想起来,又有别样的滋味涌上心头,他的眼睛有些发潮。

    “有田呀!”琴声一停,占富爹便伸手招呼着孟有田,“小时候不是老缠着我要学胡琴吗,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地教了你一阵子,后来——咋样,来试吧试吧,要是还想学呀,以后你可以天天来。”

    这是一种变相的感谢,老头儿觉得欠了孟有田天大的人情,总是想着法子来报答一二。

    孟有田走过去,接过胡琴轻轻抚摸,然后坐在了凳子上。刚才的尴尬事儿,得想个法子给胡混过去,他微眯起两眼,先摆出一副大师的架势,然后突然抬头笑道:“大家准备好了吗?”

    “快拉吧!”“哪那么多事。”……众人一阵哄笑。

    孟有田微微一笑,悠扬的二胡声开始在院子里淙淙流淌,他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唱着:“昨日与妹同过沟,二人低头看水流,郎说一锹挖口井,妹说细水放长流,天干的日子在后头……”

    屋里几个女人停下了说话,也在侧耳听着,英子好奇的问道:“有田哥唱得真好,可俺听不懂是个啥意思。”

    “听不懂好办。”孙贵家的一指紫鹃,笑道:“让紫鹃讲讲,为啥要细水长流呢?”

    “去,别问俺,俺也不懂。”紫鹃余怒未息,白了她一眼,转头继续仔细倾听。

    二胡的音色具有柔美抒情的特点,发出的声音极富歌唱性,宛如人的歌声。人们听了都哄然叫好,孟有田很自得的频频摆手示意。

    “再唱一个,再唱一个哥呀妹的……”年轻人哄闹着,年纪大的则笑眯眯的瞅着。

    孟有田嘿嘿一笑,想了想,拉起弦,又唱了起来,“妹妹提篮洗衣裳,坐在河边草地上。伸手挖起一团泥,笑着耍开巧手艺。妹妹揉泥心里想,让它给咱作比方。捏一个心,不用分,哥哥妹妹一个人。捏对雁,真好看,跟你飞到天边不嫌远。爬到河边喝口水,妹妹拿泥又揉搓,捏个妹来捏个哥,一块泥来捏两个,分不清哪是你来哪是我。富人妻,墙上皮,掉了一层再和泥;穷人妻,心肝肺,一时一刻不能离……”

    “好小子,这么多年,这脑袋瓜儿,把我教的记得清清楚楚,一个字儿不差。”占富爹轻轻摇着头,觉得很惊讶。

    “这琴拉得也不错呀!”老赵头轻轻捋着胡子,笑道:“这小子呀,平常不声不响的,肚子里还真有不少料呢!”

    “一块泥来捏两个,分不清哪是你来哪是我……富人妻,墙上皮,掉了一层再和泥;穷人妻,心肝肺,一时一刻不能离……”屋内的紫鹃的心弦被拔动,思绪翻转,一时听得痴了,连孙贵家的在旁边悄悄指点,几个姑娘捂嘴偷笑,她都没有觉察。

    …………………

    亲事办得热热闹闹,直到天快黑了,众人才纷纷散去。孟有田让两个年轻人把喝得烂醉的段大根送回家去,又告诉占富爹晚上要警醒着点。二虎子和锁柱自告奋勇,留下和占富爹睡在一起,万一有事也好照应。孟有田很赞成这样做,又把猎枪取来,借给占富爹防身,方才回到了家里。

    事情虽然算是基本解决了,有田娘还是有些担心那伙无赖来找麻烦,又絮叨了几句。孟有田安慰着老娘,阿秀也在一旁帮腔,有田娘才有些放下心来。

    做好饭菜,摆上炕桌,四个人刚坐下要吃饭,便听到院门响,阿秀出去开门,不一会儿便领了谷雨进来。

    “有田哥,这是给您送来的羊奶。”谷雨婶子、姐姐地叫了一遍,将手里拎着的小罐放在炕上,指着趴在炕上的小狼崽说道:“就是给它喝的吧,俺可有活儿了,以后天天要送呢!”

    孟有田呵呵一笑,问道:“吃饭了吗,坐下一起吃点吧!”

    “不啦!俺现在回去正能赶上饭口。”谷雨嘴上这样说,还是向桌上瞟了一眼,然后冲孟有田招了招手,说道:“有田哥,你来看看这弹弓,俺使得怎么不太顺手哩?”

第四十八章 高粱和玉米

    孟有田信以为真,下炕随着谷雨向外走,谷雨没有在外间厨房停留,却开门走了出去,这让孟有田觉得这小子还有别的事要和自己单独讲。

    “臭小子,你有啥事,神神秘秘的。”孟有田微微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嘿,啥事儿?给你送信呗!”谷雨从衣兜里掏出个小纸卷,塞到孟有田手里,嘿嘿笑着说道:“有田哥,谢谢你做的弹弓,很好使哩,今天俺差点打下个小鸟。”

    “紫鹃给我的?”孟有田猜测着说道。

    谷雨点了点头,笑道:“有田哥,俺该回去吃饭了,还能得点小赏钱呢!要我看,你去找宋先生提亲吧,偷偷摸摸的多没意思。”

    “提亲?”孟有田笑骂道:“小屁孩,你懂啥,快走,小心我踢你屁股。”

    “呵呵,你要是踢俺,可没人给你们送信牵线喽。”谷雨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转身就溜走了。

    孟有田将小纸卷塞进兜里,并不着急看,若无其事地走进屋,坐下吃饭。

    “嫚儿还没喝上羊奶呢,倒让这小狗子全灌进肚了。”有田娘看了一眼正舔着盘子里奶喝的狼羔子,有些抱怨地说道。

    “俺长大了,不喝奶,吃饭。”嫚儿摇了摇脑袋,捧着碗吃得香甜。

    “小嫚,你咋吃啥都那么香呢?”孟有田这些天便发现了这个问题,很有些奇怪地问道。

    “这孩子可是吃了不少苦,是饿怕了。”有田娘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略带不满地说道:“倒是你呀,可是变得嘴馋了。有好吃的就多叼几筷子,饭菜若不好,便对付几口,弄个半饥不饱的。”

    孟有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变化肯定是有,也只有自己的母亲才能注意到这些小细节。玉米面窝头,咸菜,他倒还能将就,可最不爱吃的就是高梁面,还是红高梁磨的,口感既差,吃多了还便秘,嗯,嗯,真是有点受不了。

    “开春可不种高梁了,蒸的馍吃着涩,产量又低,都改种玉米。”孟有田象是有些赌气地说道。

    “这孩子。”有田娘停下了筷子,训道:“怎么越大越说傻话呢?”

    “婶子,您别生气。”阿秀在一旁劝解道:“要不这样,以后俺们吃高梁面,让有田哥吃玉米面。”

    “别,那成什么话了。”孟有田使劲摇头,“让俺和女人孩子争吃的,传出去俺还怎么做人?娘,俺说的可不是气话,这高梁用处是多,可种玉米也一样能代替呀!您哪,开春种地的事情就别管了,看俺怎么弄吧!”

    高粱也叫“桃秫”,杆高、穗簇,成熟后穗呈红色,因过去种植面积大,每年又恰值在立秋后陆续成熟,故有“立秋三天遍地红”之说。在旧社会,高粱种植面积很大,即使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高粱种植仍然不少。

    高粱面不大好吃,蒸的馍吃着涩得很,产量又低,为什么以前农村种植那么多呢?其实这是和那时人们的生活条件相联系的。

    以前缺少肥料,高粱不太耐肥,一般地力就可生长,这是其一;其二高粱浑身都有用处,除可以食用外,高粱叶子还是农户蒸馍的铺箅材料。高粱即将成熟时,各户都要去刷桃杆叶。人钻在丈把高的高粱地里,一个叶一个叶地刷下来,往往热得汗流浃背,身上、胳膊上还挂出很多的红道子,胡燥得很。回家后,再把刷回来的散叶捋成小把扎好,晒干捆挂起来,就够一年蒸馍用了。

    而脱粒后的高粱穗是扎刷子的好材料,农户人家的厨房、磨坊都要用。长茅的高粱穗,还可以扎扫帚,是农户必不可少的家什。

    要说用处最大的便是高粱杆了,那时候农村多草房和小瓦屋,高粱杆(俗称桃杆)是盖房子做衬里子的好材料。除此之外还可以织箔、编席,烧锅做饭等。鉴于高粱对农家有这么多的用途,即便产量不高,种植量也自然就会大了。

    但孟有田想过这些,除了不能做扫帚外,玉米和高梁形态相近,用处也相似,有很多可以替代的地方。比如说玉米叶,也可以作为铺箅材料;玉米杆不仅能作为青贮饲料,也能作盖房子的材料;玉米轴能作燃料,能作饲料,还能做工业溶剂呢!再说,自家不种,有别家种,一些小材料也用不着发愁。

    “把你能的。”有田娘还是心疼儿子,嘴上训斥,见孟有田放下碗,又关心道:“再来碗稀饭吧,吃得这样少,可是不行哇!”

    “俺吃饱了。”孟有田嘿嘿一笑,站起身说道:“俺这就去赵伯那儿,娘,你们慢慢吃啊!”

    唉,有田娘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呆会儿再走不行吗,一天急急忙忙的干甚,就不能陪娘唠唠磕,坐在那儿让娘多看看也好哇!”

    孟有田沉默了一下,感到很愧疚,由于阿秀和嫚儿的关系,由于自己急着想让生活变得好一些,这些日子与娘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太少,最主要是缺乏了沟通。

    “娘,俺在这坐着,和您好好唠唠,让您知道儿子在想什么,在干什么,您老就放心了。”孟有田笑着坐到一旁,伸手抚弄狼崽子,这小东西喝饱了奶,正趴着昏昏欲睡,孟有田的手抚在它脑袋上,它抽了抽鼻子,竟将小脑袋主动贴过来。

    嗯,有门儿,狼和狗都是犬科动物,习性应该有些相近,从吃奶的时候养起,长大了不会发生忘恩噬主的事情吧?孟有田这样想着。

    有田娘和阿秀、嫚儿吃完饭,阿秀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端到外间洗刷,嫚儿也跟着,屋里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来,跟娘说说,你是咋想的,日后要咋干?”有田娘坐在儿子身边,慈爱地拍了拍儿子的手背。

    孟有田挠了挠头,整理了下思路,笑着说道:“娘,您还不知道吧,老赵伯和王叔他们已经核计好了,开春便把根保家的房子收拾修整,给俺住呢!”

    “这倒是个大好事儿。”有田娘喜道:“这样一来,你成亲时也有新房了。”

第四十九章 娘俩夜话

    孟有田很无奈,娘的心思转到这个问题上,他还是真没想到,“娘,咱先不说成亲的事儿哈。儿子呢,开春就得使劲踢腾了,宋家那四十多亩地都交给了咱打理,咱就得对得起人家不是。我已经和魏青山、二虎子、小全、锁柱说好了,咱五家把这地下力气种好,多打的收成让各家都宽裕宽裕。”

    “宋家对村里人算是宽厚了,对咱家更没啥说的,咱是得下力气把地种好。”有田娘赞同地点了点头。

    “要把地种好,那可不容易。”孟有田慢慢地解释道:“若是按往年的法子,人累得够呛,也不过多打几升粮。俺已经想好了一个新办法,套种、间作、沤肥,按照宋家田地的不同土壤,不同墒情,合理种植,争取来个大丰收。”

    “还是俺儿子厉害!”有田娘笑着夸奖了一句,又有些担心地问道:“老法子稳当,你这新法子会不会有风险哪?”

    “风险也不过是自然灾害,要是赶上了,用啥法子都一样。”孟有田宽慰着母亲,“俺和那四家都说好了,这些地呢,也不分谁家谁家的,小麦、玉米、甘薯、高梁、大豆等等,咱都种,最后的收成大家平分。”

    “娘和阿秀都能帮把手,不会让别人以为咱占了便宜。”有田娘说道。

    孟有田知道母亲的意思,自己腿脚不好,若是按一个好劳力算,确实有这样的嫌疑,但他另有打算,沉吟了一下,他笑着说道:“娘,哪能让您和阿秀挨累,俺都想好了,咱家买两个大牲口,这样别人就说不出啥了。”

    “大牲口?”有田娘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孟有田,“还两个,咱,咱哪来的钱?”

    是啊,哪来的钱呢?孟有田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他早就编好了说词,“俺借到钱了,而且不要利息。光靠种地,一辈子受穷。俺想一个牲口耕地,一个牲口拉车跑镇里或县上,捣腾点小买卖。”

    有田娘盯着孟有田,眨了半天眼睛,才试探着猜道:“是紫鹃?这村里除了她,谁还能拿出这些钱来帮你?”

    孟有田不置可否地拉过母亲的手,轻轻握着笑道:“娘,您就别管这么多了,咱的日子啊,肯定是越过越好,您就放心吧!”

    有田娘被儿子的大手握着,心中再不愿也说不出口,轻轻叹息道:“儿呀,娘相信你,可你也要多个心眼,紫鹃对你这么好,你可不要改了姓哇!”

    改姓?孟有田愣了一下,明白了,娘是怕自己入赘宋家,做了上门女婿,断了孟家的香火,这想象力还真够丰富的。

    “娘,这跟紫鹃扯不上关系。”孟有田哭笑不得地解释道:“这钱哪,也不是她借给我的,唉,您哪,就别管了,看儿子让您过好日子吧!”

    有田娘撇了撇嘴,明显不相信孟有田的话,低声咕哝道:“你这孩子,这也不让管,那也不让管。我早就说过,你是不会孝顺的,因为你是我烧香还愿,从庙里求来的。”

    孟有田上面应该有五个兄弟姐妹,但只养活了他一个,他生下来,就没有奶吃。母亲把馍馍晾干了,再粉碎煮成糊喂他。每逢他病了,夜间,母亲总是放一碗清水在窗台上,祷告过往的神灵。

    “娘,俺哪能不孝顺呢!”孟有田脑中的记忆让他的心中一热,拉着娘的手温声说道:“有些事儿现在说不清楚,可咱一不偷,二不抢,脚跟正,您还不相信儿子吗?”

    有田娘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把手抽出来摸了摸孟有田的头,说道:“好,娘相信你,不管了,你大了,有主意了。娘等着过你说的好日子呢!”

    孟有田陪着笑脸,和母亲又聊了半天,直到把娘逗得开心了,才起身要走。

    “试试这鞋底再走,要是合适就给你做完过年穿。”有田娘从针线叵萝里拿出一只刚做了一半的鞋子,在手里翻弄着啧啧称赞,“看这针脚,啧啧,阿秀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孟有田怀疑母亲是别有用心,让阿秀随自己进山,又让阿秀给自己做鞋,莫不是怕紫鹃给自己抢进宋家,先给自己安排个媳妇?

    “愣啥,快试试。”有田娘拉着孟有田衣服让他坐下,将鞋子递了过来。

    孟有田无奈,随便试了试,说道:“挺合适,代我谢谢阿秀。那个,娘,咱家有块黑色的油布,您知道放哪了吗?”

    “阿秀一会儿就进来,你当面谢她。黑油布,你要找它做甚?”有田娘不解地问道。

    “哦,那个,庙里有点潮,我把它铺腿下面。”孟有田随口编道。

    “那可是要紧事,你的腿最怕受潮遭凉,娘缝的护腿要天天戴哇,你等一下,娘这去给你拿油布。”当娘的总是心疼儿子,一听这个原因,二话没说,起身就出去寻找。

    见母子两人聊完了天,阿秀和嫚儿才从外间灶房走了进来。孟有田招呼着她们炕上坐,笑道:“干嘛躲起来,俺娘两个也没什么避人的话,在外面也听得清楚不是。咋样,手脚都冻凉了吧,快上去暖和暖和。”

    阿秀腼腆地笑了笑,在离孟有田稍远的炕沿上坐下,,嫚儿却不客气,跳上了炕,暖着手脚。

    “谢谢你啊!”孟有田指了指做了一半的鞋子,说道:“能不能把鞋帮做得高一些,到,到脚踝上。”

    阿秀愣了一下,拿起鞋子看了看,样子有些为难。老布鞋都是圆口的,贴在脚面上,要把鞋帮弄高,确实不容易,而且她从没这样做过,当然不知道从何下手。

    孟有田要把鞋帮增高,自然有他的想法,他伸手拿过鞋子,比划着指点道:“这样,你把鞋帮加高后,再有一个坡度到脚面的接口,就行了。”

    “那样就不跟脚了,不是会把鞋甩掉吗?”阿秀想了想,疑惑地说道。

    嗯,俺都甩丢不知道多少双鞋了,孟有田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没关系,你把这两边的鞋帮上穿几个眼,对称的哦,俺找根细绳当鞋带就不会甩丢了。”

第五十章 “黑豹”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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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李大怀的自强想法

    “黑豹,真,真的是他?”李大怀瞪大了眼睛,带着颤音问着李怀忠。

    “哎哟,哎哟!”李怀忠捂着被子弹shè穿的胳膊,疼得不停的叫唤,断断续续地说道:“没,没错啦,俺,俺看得真,真真的,算,算是,捡了一条命哇!。”

    李大怀倒吸了一口冷气,颓然坐了下去,只觉得身上发冷,心里乱跳。坏了,坏了,李家被黑豹盯上了,这可咋办哪?俺的家财,李家老小的xìng命,黑豹犯下的桩桩大案在李大怀脑海里翻滚,恐惧让他如堕深渊。

    “快,快给俺包包哇!”李怀忠有气无力地对护院说道。

    这个护院面sèyīn晴不定,他也被吓坏了,谁不知道黑豹杀人可不管你是东家,还是仆役。眼前的李怀忠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只和黑豹照了一面,黑豹便抬手杀人。

    这是来踩点的呀,李大怀有些厌恶地瞟了李怀忠一眼,心中想道:黑豹还真是个亡命之徒,被巡jǐng围捕才过去几天,又敢出来犯案。可凭李家大院的这点人手,还真是对付不了他。今晚黑豹被李怀忠撞破了行藏,他能善罢干休吗,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老爷呀,这可咋办哪,黑豹那个凶神……”李大怀的小老婆七里香哭着跑了进来,脸上的粉扑簌簌直往下掉,剩下的被眼泪冲得一道道花,拉着李大怀的胳膊不放,“这担惊受怕的rì子可咋过哟,说不好哪天就吃了枪子哟。”

    “妇道人家,黑豹还没到眼前,就吓成这样。”李大怀甩了甩胳膊,装出一副男子汉气概地训斥道:“咱李家大院虽不是铜墙铁壁,可也不是那么好闯的。”

    “镇子上的周家又怎样,还不是让黑豹杀了个光,呜呜呜。”七里香不依不饶地哭闹道:“家里是没法住了,睡觉都不安稳,咱还是搬到县上躲一躲吧!”

    “说搬就搬,这偌大的家业咋办?”李大怀被七里香弄得心烦意乱,腾地站起身,在地上来回走着,不停地挠着半秃的脑袋,象热锅上的蚂蚁。

    “俺不管,俺害怕……”

    李大怀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说道:“好,好,明天就送你回娘家暂住几rì,今晚黑豹被惊走,不会再来了。回去睡觉吧,去吧,去吧!”

    七里香哭哭啼啼地走了,李怀忠的伤口也简单地包扎上,哼哼唧唧的声音也小了,李大怀的耳旁清静了许多,坐在太师椅上开始思索办法。

    没有rìrì防贼的道理,天天提心吊胆,谁也受不了。而且家里那两个护院是什么货sè,李大怀心里也清楚得很。让李怀忠请的高手还没准信,就算来了,人家也是看在钱的份上,肯舍生不要命,为李家大院往刀刃上扑吗?悬,不保准,黑豹啊,可是连巡jǐng都谈之而sè变的凶神恶煞哩!

    思来想去,李大怀突然想到了村里的人,村上年轻力壮的后生不少,早年间闹大刀会、天门会、红枪会时,练过几天武把cāo的也大有人在。若是——嗯,要让家世不败破,还得要自强。

    咋个自强法哩?李大怀慢慢琢磨,有了些计较。拳师还得请,这是门里事;村上的后生们呢,也得组织起来夜晚巡视,让黑豹不能轻易进村,这是门外事。老百姓抡刀耍棒,虽然对自己的威势有所影响,但相比黑豹来说,还是容易对付。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自己是村长,与乡上、县上也有些联系,穷棒子还能翻了天?李家身高树影儿大,不能不谨慎一些,考虑得周全一些,明哲保身是必须遵守的古训。

    想到这里,李大怀不由得瞟了李怀忠一眼,这家伙溜须告状是把好手,可得罪人太多了,要指望穷小子们造声势,吓唬黑豹,把他留在李家大院恐怕不合适吧?可这老小子还是有用处,监视那些穷棒子非他莫属哇!

    “怀忠啊,今晚你是立了大功。”李大怀换了副嘴脸,和蔼地对李怀忠说道:“若不是你撞破了黑豹的行藏,这家伙晚上可就摸进来了。”

    李怀忠一听这话,就象被赏了块骨头的老狗,立时来了jīng神,胳膊也不那么疼了,“东家,您,您别说这话,这都是俺的,俺本分。”

    “好,好,我知道你的心,李家可是宽厚人家,你这伤哇,李家全包了。”李大怀笑眯眯地说道:“这就去账房支二十块大洋,好生回家养着哇。”

    “东家,这,这可是当不起。”李怀忠脸上笑不是笑,哭不是哭,就差摇着尾巴去舔李大怀了。

    “当得起,你当不起,谁不当得起呀!”李大怀愈加笑得亲热,“去吧,先回家,明儿我让大车拉你去县上看医生。”

    “谢谢东家,东家您真是仁厚,真是……”李怀忠感恩戴德,抹着眼泪走了。

    李大怀坐回太师椅,脸上yīn沉下来,仔细盘算着如何把自己的想法一步步落实下去,好半晌,他才琢磨出了点道道儿,山羊胡一撅,露出一丝难看的jiān笑。

    ……………

    又是新的一天,正是那种没有太阳也用不着太阳的、平静、明亮的冬rì,雪白得那么照眼。田野里光秃秃的,偶尔有些高丘土包,看上去跟白白的干草堆似的。

    车轮压在雪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宋家的轿车出了村子,沿着大路向安平镇行进。

    车把式老元头穿着件老羊皮袄,双手揣在袖筒里,长杆鞭子抱在怀里,瞎了的一只眼睛紧紧闭着,刀削斧劈的脸庞没有什么表情,样子很吓人。他已经在宋家干了二十多年,没有紫鹃的时候他便跟随着宋先生了。

    瞎老元很少说话,也很少和村里人走动,经常是一个人坐在他的小屋门口,呆呆地直直地坐着,看着他那几笼子小鸟。他的小鸟无须到街上去溜,好象有点小米吃便很知足。秃尾巴的,烂眼边的,项上缺着一块毛的,破翅膀的,个个有点特sè,而这些特sè使它们只能在瞎老元手下得个地位。

第五十二章 瞎老元身上的谜

    坏了的一只眼睛,再加上没有笑容的表情,瞎老元好象总在回忆着什么不愉快的事。这个样子,孩子们一见,总是有点害怕的,不敢去接近他。

    但宋先生很信任他,不把他当仆人看待,把他当作家里的一员,但瞎老元却始终拒绝和他们同桌吃饭,保持着仆佣的本分,尽管吃的饭菜和主家都一样。不过,瞎老元确实是个好驭手,他赶几套的骡马,总是有条不紊,从不随便鸣鞭、吆喝,以至虐待折磨牲畜。他总是若无其事地把鞭子抱在袖筒里,慢条斯理地抽着旱烟,不动声sè,就完成了驾驭的任务。

    紫鹃轻轻将车帘掀开了一样缝,已经出了村子有二里地了,那座破窑已经进入了眼里,不知道他在不在那里等,姑娘的心里有些焦急。越走越近,那个颠拐的身影从破窑里晃出来,走上了大路,紫鹃才如释重负地抿嘴微笑。

    孟有田顺着大路装模作样地向前走,后面的车轮声越来越近,他停下脚步,向路边让了让。

    “是有田哥呀!”紫鹃从车里露出笑脸,招呼道:“你这是去哪儿呀?”

    瞎老元嘴里不知道轻声吆喝了什么,两匹骡马放慢了速度。

    “紫鹃,俺去镇上买点东西。”孟有田表演得不是很象,可这无关紧要。

    “元叔,顺路捎上有田吧,他走着去,还不得天黑才回来呀!”紫鹃将脸转向瞎老元。

    嗯,瞎老元瞅了瞅车辕,勒停了轿车,虽然没说话,那意思也就算同意了。

    “谢谢元叔。”孟有田已经不是原来的孟有田,他老实不客气地坐上了车辕,与瞎老元一边一个。

    紫鹃见目的达到,心中窃喜,安心地坐在车内,轻轻转着手炉,表情的细微变化都收进了张嫂的眼里。

    张嫂暗自叹了口气,紫鹃大了,有这样的心思也很正常,有田也是个好后生,只是这腿脚,还有这家境,两人差距太大,能走到一起可太不容易了。如果宋家有男丁,紫鹃早就该出嫁了,就因为是独女,老两口爱得象命根子一般,总想找个知书答礼的,家境宽裕的,最好还能入赘宋家的,就样就能天天看到闺女,也不怕她嫁了人受气。这条件一高,可就难找了,高不成低不就,人还到紫鹃眼前,便被宋先生给淘汰了。

    不急,不急,过了年才十八,十七出嫁也不晚,咱是宁缺勿滥,闺女的终身大事,可是马虎不得。宋先生嘴上一直这样说,至于到底急不急,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孟有田坐在车辕上,总这么一声不吭,好象有些不妥。可对瞎老元,他还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而且,他对这个不苟言笑的老家伙有些畏惧,恐怕是小时候造成的心理yīn影。

    “嘿嘿,元叔,您赶牲口是头一份,谁也不敢和您比。”孟有田想了半天,还是老套路,先戴高帽,看他乐不乐。

    瞎老元轻轻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这让孟有田怀疑点头是车子颠簸,给自己造成的错觉。

    “元叔,俺知道您挑牲口的眼力也是一流,到了镇上,俺还真得求您给指点指点。”孟有田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这不是套话,而是他的真实想法。

    瞎老元沉默了半晌,简短地问道:“是耕地,还是拉车。”

    “俺都想要。”孟有田笑了笑,说道:“耕地的不要牛,骡马都行;拉车的可以随便点,毛驴也中。”

    瞎老元的眉毛动了动,瞟了孟有田一眼,淡淡地说道:“今儿就买?”

    “嗯,到了镇上就买。”孟有田使劲点了点头,说道:“先买个拉车的牲口,最好连车一块买下来。然等开chūn再买耕地的。主要是现在没地方养,也没备那么多草料。”

    瞎老元这才相信孟有田不是随口乱说,是真要买,这回他是真点头了,孟有田看得清楚。

    女生外向,这还没咋的呢,就把宋家的钱财往外捣腾了。张嫂用眼角瞟了瞟紫鹃,心里想着。

    有田哥哪来的钱买牲口,还买两头?紫鹃微蹙着眉头,心里琢磨着,嗯,定是阿秀带来的,这丫头看着穿得一般,还真是有不少身家呢!以前不把钱全拿出来,是没打算长住,现在看来是要在村里安家了。这不好,真的不好。她和有田哥能天天见面儿,前些rì子还一同出去了一天一夜,这孤男寡女的处久了,谁知道妹子会不会变成媳妇。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但却没有人猜到孟有田的奇遇。孟有田爽快地来赴紫鹃的约,未尝没有把水搅混的心理。你这么想,他那么想,可就把钱来路不明的事情给掩盖住了。

    “前些年你伸胳膊撩腿儿的挺欢实,耍得也有些模样。”瞎老元突然开口说道:“腿坏了之后,就都扔下了?”

    孟有田眨了眨眼睛,咧嘴笑道:“锻炼身体一天不落,招式什么的算是扔了吧,俺琢磨着跛了一条腿,也使不出来了,就算再练下去也得换个样式,找个适合俺这腿脚的武把cāo。”

    瞎老元看了一眼孟有田,狐疑地说道:“有适合跛脚练的武艺?”

    “有啊!”孟有田煞有介事地说道:“俺寻思醉八仙里铁拐李的招数应该最适合俺练,那个醉酒提壶力千斤,还有那个,记不得了。”

    噗卟,轿车里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不用看也知道是紫鹃。

    瞎老元翻了翻独眼,没好气地说道:“醉酒提壶力千斤?那是吕洞宾。”

    啊,记错了?还是电影里搞错了,孟有田挠了挠头,这个瞎老元懂武功,竟然能挑出自己的错。

    “呵呵,嘿嘿,小子在胡说八道。”孟有田讪讪地一笑,转而端正了表情说道:“武艺虽然不怎么练了,但俺的枪法却是大有进步。要是把旧火枪换成新式快枪,再练习练习,俺估摸着更厉害。”

    瞎老元脸上的肌肉突然跳动了两下,沉默了半晌,才低沉地说道:“任你满身武艺,也难抵洋枪轰击。苦练几十年,也挡不住神仙一溜烟。嘿嘿,洋枪,洋炮……”

第五十三章 轧马路(勿忘国耻,牢记九一八

    孟有田从这低沉的话语中听出了愤懑和无奈,奇怪地看了瞎老元一眼,瞎老元却已经恢复了原来冷冰冰的模样,微眯着独眼,只管盯着前面的路,再不言语了。这个老家伙不简单,孟有田也沉默下来,心中猜想着瞎老元的经历。

    “坐得脚都有点麻了,张嫂,俺下去走动走动,你的腿怕冷,就不用陪俺了。”半晌的沉默过后,紫鹃开口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借口。

    吁,瞎老元叫住了骡马,和孟有田下了车辕,车帘一掀,紫鹃低头弯腰走了出来,跳下马车,竟然还是穿着“情侣装”。

    紫鹃装模作样地活动活动腿脚,抬起头对瞎老元说道:“元叔,您赶着车在前面走,俺在后面走一段路。有田哥,你,你也活动活动,省得冻着了脚。”

    嗯,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这姑娘当着瞎老元和张嫂的面说出这话,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不知道鼓了多长时间的勇气,费了多长时间的脑筋呢!

    瞎老元瞟了孟有田一眼,抖了下缰绳,马车缓缓前行,和紫鹃、孟有田拉开了一段距离。

    紫鹃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转头看了孟有田一眼,孟有田嘿嘿一笑,说道:“走哇,有啥事儿边走边说。”

    “有田哥,你是啥时候识字的?”紫鹃向前慢慢走着,开口问道:“俺咋不知道哩!”

    “这个呀,总有五六年的时间了。”孟有田很顺溜地说着早已想好的谎言,“你在家里有人教,也请得起先生,俺也想认字,免得让人骗,被卖了还给人数钱。所以,俺就想了个办法,拿着家里的皇历学认字。碰上不认识的,就去找人问,一个不行,就找两个,还记得那年病在庙里的那个说书的吗?”看到紫鹃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他可是帮了俺的大忙,足有大半年呢!字认得越来越多,有时候连蒙带猜就容易多了。其实,俺认识的字远没有你估计的那么多。”

    “那你咋不去问俺?”紫鹃将信将疑,但又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便有些抱怨的说道。

    “不方便呗!”孟有田理所当然地说道:“宋先生的规矩那么大,俺平头小百姓哪敢登门?”

    “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俺爹知书识礼,对人少有疾颜厉sè的时候。这两三年,你在村里碰见人家咋也不吭声?”紫鹃对孟有田的理由表示不满。

    “这个,自卑呗!”孟有田挠了挠头,说道:“就象现在,咱俩走一块儿,你长得又俊俏,身材也好;俺呢,一下低,一下高的,就是个瘸子,让人看见俺都觉得脸没处搁。”

    “你——”紫鹃最怕的就是触到孟有田的短处,赶紧说道:“不,不是那样的。你,你的腿真不是,不是毛病。挺好的,一下低,一下高,那个,也不倒哈——”

    看着紫鹃有些语无伦次,孟有田哈哈大笑,这姑娘太好骗了,而且如今的他已经不把这个身体缺陷当成什么心理负担了,而且他忽然想到了一首歌,情不自禁地开口唱道:“我颠颠又倒倒,好比浪涛;有万种的委屈,我付之一笑;我一下低,我一下高,摇摇晃晃不肯倒,酒里乾坤我最知道。莫说狂,狂人心存厚道;莫笑痴,因痴心难找;莫怕醉,醉过海阔天高;且狂且痴且醉趁年少……”

    紫鹃有点目瞪口呆,这歌的旋律听起来很怪异,但这歌词,似诗非诗,似词非词,朗朗上口,倒是别致得很。

    “嘿嘿,听见没,在唱什么小曲儿勾引咱家小姐呢!”张嫂掀开车帘,扭头向外张望。

    瞎老元的耳力极好,孟有田唱的词儿他都收入耳中,不禁微微撇了撇嘴,这小子,还真想练什么醉八仙哪?

    “有田倒是个好孩子,可是他俩呀,我看成不了。”张嫂已经习惯了瞎老元的沉默以对,自顾自地说道:“宋先生那么挑剔,肯把如花似玉的闺女嫁给个穷瘸子?难,难。”

    瞎老元依旧没吭声,他是看着紫鹃长大的,小时候还抱着她玩儿,对紫鹃很有感情,自然也对紫鹃的终身大事有所关心。但他的想法却与张嫂,也和宋先生有所差别。

    什么门当户对,知书答礼,家境殷实,这不过是表面的现象,和暂时的条件。找了这样的人家,紫鹃短期内可能过得很好,婆家不会刁难。但宋家只有紫鹃这一个独女,等宋先生夫妇不在了,娘家没了人,紫鹃受了气,都没处诉说,也没人帮她撑腰。看那些大户人家,不仅规矩多,而且哪个不娶小妾,紫鹃被父母惯的脾气,再加上那双大脚,恐怕很难在大户人家顺风顺水。

    与其这样,倒不如给紫鹃找个小户人家,哪怕穷点也没关系,有宋家的帮衬,紫鹃在婆家也站得住脚,直得起腰,能把男人抓在手里。只是孟有田这腿脚,恐怕入不了宋先生的眼哪!

    “这曲儿是你编的,还是你学的?”紫鹃捻着辫梢,好奇地问道。

    “学的呗,俺哪有编曲儿的本事。”孟有田唱完歌,心情不错,好象又找到了前世卡厅嚎歌的感觉。

    “怪好听的呢!”紫鹃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阿秀是把嫁妆拿出来了?你又买牲口,又买车的。”

    旁敲侧击?孟有田不言声,只是笑,随你猜去吧!

    紫鹃撇了撇小嘴儿,说道:“到了镇上,你还要买啥?”

    孟有田想了想,说道:“买布,买药,买盐,嗯,好象就这么多。”

    “快过年了,阿秀要穿新衣服喽!”紫鹃酸酸地说了一句,又些奇怪地问道:“买药?谁病了,买什么药?”

    “谁也没病。”孟有田解释道:“俺想备上点急用药,万一,从村上跑到镇上,请来大夫,这一折腾,可容易误事。”

    “这倒也是。”紫鹃深有同感地说道:“俺今天到镇上,除了去买些东西,也要去请大夫,那个名医孙大拿,给俺爹看看喘病。”

    “宋先生的病重了?”孟有田关切地问道。

    “还不是每年冬天就重一些,现在倒还没什么大碍,只是吸不得冷气。”紫鹃轻轻叹了口气。

第五十四章 敞开心扉(勿忘国耻,牢记九一

    这个,咱对治病还真没什么法子。孟有田轻轻摇头,那个孙大拿,名声不小,脾气挺大,穷家小户别说请了,就是连面儿也不易见着。他可是全县的名医,还学过易经,会卜卦算命,还在良岗庄有大片田地,算是个士绅。

    要是想请他看病,很麻烦,一进门半两大烟土先过瘾,然后是四盘八碗上桌吃饭。吃了饭再抽大烟,过好瘾才开始捉脉。只要一伸胳膊,两指头一动,现大洋十块,这叫脉礼。等号完脉开了药方,三十二十块这就没准了。穷人得了病,就是快咽气了,也是不敢请他,要不连老婆孩子都卖了也没有这么多钱。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紫鹃突然有些幽怨地说道:“俺那个远房表姑又给介绍了一个人家,说是知书识礼,在县府当个小科员,名字,名字叫王伯高。可俺不乐意,有田哥,你说俺该咋办呢?”

    孟有田抬头看了紫鹃一眼,不由得心中一动。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正是充满了青chūn气息的时候,黝黑的大辫子,额头留着象小门帘似的刘海,大眼睛慢慢眨着,鸭蛋形脸上的红晕,两个时隐时现的酒窝,好看而诱人。象杨柳一样清秀,鲜花一样娇媚,泉水一样澄清。

    孟有田又不是傻子,他怎能不明白紫鹃的心思,问他这个问题,就更证实了他的判断。对紫鹃,他不是没有感情,就算是以前的孟有田,也已经到了入睡以前要胡思乱想一阵的年龄。而想的最多的,也当然是从小玩到大的紫鹃。但家境的差异,腿脚的拖累,让他只能想想,却不敢有更多的奢望。

    当然,现在的孟有田并没有那么重的自卑心理,也坚信自己会比别人奋斗得更好。但眼前的障碍确实是存在的,宋先生是不会把紫鹃嫁给他的,起码目前是这样的。自己接受紫鹃,或者与紫鹃纠缠不清,可能并不会赢得美人归,反倒会让宋先生急于把紫鹃嫁出去。再加上自己已经拉上了几个哥们,租种宋家的田地,如果出现变故,自己倒有保障,那几家该如何过活?

    “有田哥,你倒是说话呀!”紫鹃心中忐忑,开口催促道。

    哦,孟有田回过神儿来,自失地一笑,说道:“你刚才说那个男人叫什么,王伯高是吧,王伯高,王伯高,王八羔?咋叫这名儿?”

    紫鹃哭笑不得,嗔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人家等着你拿主意呢!”

    嗯,嗯,孟有田点了点头,管他什么科员科长的,好姑娘还能让给别人,跟了自己才是她的福分,有谁更知道趋利避害,有谁象自己这样禀持不打女人的信条,有谁……嗯,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好象全世界的姑娘都非得嫁给自己是的。

    “你不能同意,更不能嫁给那个王八羔。”孟有田考虑清楚,正sè说道:“要嫁也得嫁知根知底,最好是以前就认识,或者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别人道听途说,那作不得数。女怕嫁错郎,男怕干错行,这话可不能忘了。”

    “以前就认识,或者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紫鹃轻轻抿起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那你看谁合适呢?有田哥,你不是喜欢小脚闺女吧?”

    孟有田差点毫不知耻地把手指头指向自己的鼻子,轻咳了一声,他缓缓说道:“大脚,那叫天足,俺最喜欢了。紫鹃,你等俺,等俺七八个月,等俺踢腾得差不多了,就把这事办下来。”

    紫鹃心中狂喜,低下头咬着嘴唇,两只手绞在一起,手指绞来绞去,都绞得发白了,才低声细语的说道:“又不是图你的钱,图你的地。从小一块玩耍,这些年来来去去的,你还不明白俺的心思吗?干嘛还要等七八个月?”

    孟有田停下脚步,看着紫鹃,无奈地说道:“俺怎么不明白。可虽说这是你的心思,宋先生能轻易答应把你嫁给俺这穷小子吗?俺就是要踢腾出个样子,再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过来,让你跟着俺享福。而且,七八个月以后,时机才可能成熟。你也别问为什么,这只是俺的感觉。若是你等不了——”

    “俺等。”紫鹃抬起头,勇敢地直视着孟有田的眼睛,坚定地说道:“别说七八个月,就是一年两年,俺也等你。”

    这是什么样的眼光?孟有田有些短暂的失神,那绝不是一个女孩子的那种单纯天真的眼光。这种连自己也有些心动的眼神,乘人不备,突然显现出来,半是天真,半是未来的情爱,它那危险的魅力,绝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那是一种在期待中偶然流露的迷离惝恍的柔情。

    被这种目光瞥到,很少能不惹起绵绵的梦想。每一个少女都有这样望人的一天,谁碰上了,就该谁苦恼,该谁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相信俺,没错的。”孟有田避开了紫鹃热烈的注视,说道:“rì后也得注意点,别让宋先生看出啥来。万一他怕俺这个穷小子把你拐跑了,匆匆忙忙让你出嫁也就不好了。”

    “腿长在俺身上,能把俺咋样?”紫鹃宽慰着孟有田,“对付俺爹俺娘,俺有办法。有田哥,你就放心吧!”

    “放心,俺放心。”孟有田连连点头,说道:“咱坐车吧,这么个走法,天黑也到不了镇上。看这时辰,路上的行人也该多了,让人看见也不好。”

    “嗯,咱坐车。”紫鹃很顺从地答了一句,停顿了一下,又提醒道:“有田哥,rì后有用钱的地方只管跟俺说,阿秀的钱——还是给她省着吧!”

    呵呵,宋家养闺女倒是养了个胳膊肘朝外拐的贼,孟有田有些同情宋先生了。不过,今天把话说透了也好,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被捅破,也减少了rì后的很多麻烦。处对象,谈恋爱嘛,孟有田对和这样比纯净水还纯净的女子偷偷摸摸谈情说爱,还是很有点期待的。呵呵,和这说话都脸红的丫头在一起,好象很刺激的样子哦。

第五十五章 安平镇大集

    这丫头,被勾了魂了。张嫂看着紫鹃走来,不禁暗自叹息。瞧那眼睛,神气,俺都看明白了。姑娘们等着出阁是一个样,要私自闹事又是一个样,瞧她那两步走,跟踩着棉花似的,往前摆,还看着自己的大脚笑,不对,太不对了。

    哎!女人哪,瞎老元轻轻摇了摇头,女人太容易,也太难。说容易,容易得象个熟透的果子,一摸就落;说难,有时比登天还难!紫鹃哪,现在就跟《西厢记》戏里的思chūn的崔莺莺似的,心哪,被孟有田给抢走喽!

    紫鹃心里笑着,象一朵半开的鲜花,看着四围的风景,觉得一阵阵的冷风都是为自己吹动的。风儿吹过去,带走自己身上一些香味,痛快,能在生命的初夏发出香味。她走得轻俏有力,脚大得使自己心里舒展,腮上的红sè润透了不大点的一双笑涡。想着父母,有点怕,又不肯怕。她轻轻把额头上的刘海撩了撩,就手儿把父母暂时忘掉,甚至于有反抗的决心。

    …………

    一路无话,几人坐着车大概在上午十点左右进了安平镇,便看到一幅热闹的景象。年终大集,从腊月二十一,一直摆到腊月二十七,明天便是小年腊月二十三了,赶集的小贩和民众便显得更多了。

    大街两旁是柿饼、核桃、黑枣儿,中间排满小车板床,摆的是海带、粉条儿、蘑菇。卖年画儿的把画挂在客店的梢门洞里,卖花炮的占了一个大场,他们套着大车,打扮的象卖艺的,用红布包着头,用花枪挑着鞭炮,大声宣传,不时放上一小挂互相比赛,好象是来争名,并不是做买卖。

    南大街上则是餐饮集中之地,搭满了一个挨一个的席棚子,大勺碰小勺叮当直响。馃子铺、烧饼铺、窝头铺、煎饼铺、包子铺、馒头铺,全都开了市。卖烧鸡的,身后背着个箱子,油手敲着梆子,漫街叫卖;卖红薯的,一脚蹬着车子把,一手提着盘子秤,声嘶力竭地高声叫道:“红薯热的!热的红薯!”

    街筒子里大小铺眼儿,都漆刷一新,除了固定的门市而外,又摆列上一些高几矮凳,长台短案。街口上,净是一些不成买卖的“买卖”,什么缝鞋的、卖鞋楦的,张箩底的,绑笤帚的,粘破缸的,剃头的、修脚的、锔锅锔碗的,密密麻麻一大片。

    明年就不会再有这热闹的景象了,孟有田暗自叹了口气,轿车停在了“济生堂”门前,他跳了下来。

    “有田哥,你在外面稍等一下,俺去请孙大夫。”紫鹃下了车,交代了一句,见孟有田点头答应,才在张嫂的陪伴下向里面走去。

    孟有田一转眼,看见济生堂旁边是一家杂货铺,和瞎老元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进去。

    福顺昌杂货铺在镇上也算是数得上的大字号,可店大不欺客,讲究的便是和气生财。孟有田刚走进去,小伙计便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招呼着。

    简单看了看,孟有田挺满意,要买的东西差不多都有,也省得四下零买。而且也不怕别人怀疑,年根了,百姓们凑点钱,各村上托人往回捎东西的不少,他要买的也并不是很多。

    牙粉,嗯,牙膏过于奢侈,能低调还是低调些;一匹蓝布,一匹小碎花布,两袋好盐,两瓶,嗯,还是三瓶酒吧,老赵头、王明义,再送瞎老元一瓶,联络下感情;还有,算了,买了牲口,有了车,让小全勤跑着点,零着捎买,这样把钱花光才不引人注目。这是,孟有田的目光突然停留在柜台里的摆放的物件上,那是一对银手镯,并不算粗,图案很jīng致,但却象是旧物。

    “有田哥。”紫鹃走进了杂货铺,靠近了孟有田,张嫂知趣的站在门侧。

    “咋这么快就出来了?请到大夫了?”孟有田扭头一笑,开口问道。

    “孙先生大早上便被请走了,是良岗庄的孙大户,两人沾着亲。伙计说,这一去,得明天才能回来呢!”紫鹃有些无奈地说道:“没法子,只好照着旧方子抓了两副药,明、后天再来请他了。”

    孟有田点了点头,良岗庄是在十里村和镇子之间,刚才来的路上便有一条岔道是通往那里的。说起来,离十里村也不算太远,可这孙大拿脾气怪,排场大,想去良岗庄请他,恐怕多半不会理你。

    “你都买了啥?”紫鹃笑着问道。

    “一些平常家用的。”孟有田一语带过,伸手指了指柜台里的银镯子,说道:“你看这,怪好看的。”

    “小哥好眼力。”伙计满脸笑容的说道:“这镯子不论做工,还是成sè,都是上等。给你家的俊俏小娘子戴正合适,俗话说:人靠衣妆,马靠鞍。小娘子可是百里挑一的人物,自然也得佩这百里挑一的镯子。你看这雕饰,并蒂莲花,象真的一样。”

    孟有田淡淡一笑,说道:“你这嘴儿可真能说,但俺看这镯子是旧物件。”其实孟有田还是很喜欢这镯子的,莲花又名芙蓉,古诗云:芙蓉如面柳如眉,象征爱情的纯洁。再说这个图案还有并莲同心的意思,送给紫鹃正合适。

    “没错,这是别人放在店里代卖的。”伙计脸上的笑容依旧没变,压低声音说道:“这可不是倒家败业的倒霉东西,人家是卖了向绥远三十五军捐款的。百灵庙大捷呀,您可能还不知道吧?”

    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之前,在中国北部边疆——今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达茂旗一带,曾发生过一次震惊中外的抗rì战役。这次战役打击了rì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收复了百灵庙、红格尔图、土木尔台、土城子等失地,极大地振奋了中**队的抗rì士气。这次战役叫“绥东抗战”,也称百灵庙大捷。

第五十六章 普惠寺

    百灵庙大捷震惊中外,全**民无不扬眉吐气、欢欣鼓舞。被称作“史迹昭垂,万世不磨”。一时间,全国上下为绥远抗rì将士捐款、赠物,成为一股不可阻挡的cháo流。据《大公报》报道,十二月二rì,“本报代收劳军捐款,昨达八万三千元”;十二月五rì,“已过十万元”。

    极其感人的是,有一个卖山竽的七十五岁老人,虽收入微薄,也慨然解囊捐献;中国在伦敦的留学生一次就汇款九百元;北平市一个人力车夫,为表示自己的爱国之心,将自己在风雪中两rì所得车费一元八角钱,全部捐送抗rì战士;以陈嘉庚先生为代表的海外爱国华侨,也捐献了大批物资。

    孟有田点了点头,穷乡僻壤,消息闭塞,不是伙计说起,自己也想不到这镯子竟然包含了一个民众的抗rì热情呢!

    “多少钱?”孟有田说完看了看紫鹃,商量道:“你若是喜欢,俺就买下来了。一来算是俺送的礼物,二来也算是为抗rì尽份力量。”

    紫鹃抿起了小嘴,心里乐融融的,并蒂莲花的图案也很合她的心思,她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只要是你送俺的,俺都喜欢,要是贵了俺给你添钱。”

    “好说,好说,这价格一点都不贵。”伙计连连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报了价。

    那个时候做买卖,晃价并不大,可不象现在,上去先拦腰一刀,商家还有赚头。孟有田见价钱真的不贵,就是个银子的成本,手工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没讨价还价,吩咐伙计算账。

    “戴上吧,俺的心意。”孟有田瞟了一眼门口的张嫂,正看着柜台里的商品出神,伙计也正算着账,便一把拉过紫鹃的手,把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

    紫鹃脸腾的红了,象征xìng地轻轻轻挣了一下,便顺从地任孟有田摆布。姑娘眼角瞟着张嫂,心里扑腾的厉害,又害怕又甜蜜,怕的是让人看见,惹人笑话。镯子刚戴好,她便象做贼似的将袖筒向下拉,全给盖了起来。

    孟有田掏钱付了账,看似东西不少,其实加上镯子,钱花得却并不多,这不禁让他有些感叹。想想,一个人力车夫两天才挣了不到两块钱,这还是北平的物价,他平白得到的,委实是一笔巨款。

    “有田,这可是买了不少东西呢!”张嫂走过来,帮着拿东西,笑着说道:“这吃的、用的都有,可是能过一个好年了。”

    “嘿嘿。”孟有田微微一笑,说道:“张嫂,抽时间去俺家一趟,这蓝布可有您一件大褂的料子呢!”

    “俺的,还有俺的料子?”张嫂愣了一下,看了看紫鹃,说道:“那,那怎么使得。”

    紫鹃眨了眨眼睛,有些明白孟有田的意思,说道:“有什么使不得的,过年了,您也穿件新衣服。”

    张嫂嘿嘿笑着点了点头,心道:这两个人,是拿东西堵俺的嘴呢!

    三个人出了杂货铺,将东西放进车里,眼见着中午是赶不回去了。紫鹃提议在镇上打尖,然后逛逛大集,帮孟有田买牲口,再去普惠寺烧柱香,反正她是不想早回家,非把白天的时间都用光不可。

    瞎老元和张嫂心里明白,紫鹃象出了笼子的小鸟,好不容易zì yóu了,当然想在外面多玩玩,更想和孟有田多呆些时间。没办法,人家是主人,他们俩按身份来说都是仆佣。瞎老元虽然有些特殊,但他不吭声,不反对,事情也就按紫鹃的安排进行了。

    ……………

    在安平镇外,有座庙,叫普惠寺。虽然比不上一些名刹大寺、灵山秀水,但这里栽花插柳,也颇有“曲径通幽处,禅堂花木深”的意味。而且方丈是个能说会道、很会交际的老家伙,结了不少善缘,连年修葺,到了现在却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寺了。

    烧香拜佛,占卜吉凶,求签问卦,许愿还愿,那时候不光是富人,连穷人也相信这个。每每掏出自己的血汗钱,去求个签,坏了便垂头丧气,好了也只不过是个心理安慰。也有穷人家得了病症,到庙里求神拜药,弄点香灰、神水回家的。至于能不能治好,天才知道。反正治好了是神佛的功劳,治不好就是你不诚心,是前世的业报。

    孟有田不是一个信佛的人,但他在后世每见寺庙一般都要进去观光,或为寻找壁画、泥塑,更为感受其隔绝红尘的气氛。赭黄的琉璃瓦,大红的柱子,难看的新塑的杂sè菩萨,成群的善男信女和旅游者。

    每进庙门,多有古松翠柏、梅、兰、竹、菊。抬头望天,白云悠悠,远离了尘世喧嚣,难得忘却了诸多烦恼。和尚和尼姑们当感谢有了寺庙庵堂,给人间的不幸者留了一个隐蔽身、心的避难所。而穷乡僻地破落的寺庙残殿,门窗不遮风雨,院内杂草丛生,枯枝上栖息着几只苦苦鸣叫的乌鸦,更是描绘出人间无尽的寂寞,任人无限的品尝咀嚼。

    如果你游览了不同的寺庙,你会发现,其实不论规模大小,位置如何,寺庙建筑是有一定的规律的。一般寺庙建筑的顺序是:山门殿——天王殿——大雄宝殿——本寺主供菩萨殿——法堂——藏经楼。

    山门殿即寺庙之大门,一般称为“三门”,通常是一座带有三个洞门的牌楼式建筑,中间为正门,左右各一个稍小的洞门。这三门象征佛教的“三解脱门”,即空门、无相门、无作门。人们常说“身入空门”,是指进入寺院大门,开始过清静的寺院生活。

    山门后建有一通道式的长方形建筑物,称山门殿,殿内一般左右塑对称的手持金刚杵的力士像。传说古印度有二位王子皈依佛门,发誓常随佛旁,作佛的亲近卫士,后来果真悟道,称为“密迹金刚”。在寺庙山门殿中树立的力士即为此二位亲近卫士。

第五十七章 逛庙

    四个人在一个小馆子简单吃了午饭,便分头办事。孟有田和紫鹃,再加上在后面跟着的张嫂,三人在年集上逛了一大圈,孟有田在一家药房买了些西药,紫鹃也在集上买了些东西,这才去镇子北头的骡马市与瞎老元会合。瞎老元已经选好了牲口,并谈好了价,那是一头黑骡子,就等着孟有田来交钱了。按照瞎老元的说法,这头骡子既能拉车,又能耕田,是别人用熟了的,也好驾驭。

    孟有田对此不太jīng通,也就从善如流,痛快地掏钱买了下来。至于骡车,村里有木匠,回去了再弄也不迟。事情都办妥了,他们才坐上车,出了镇子,来到了普惠寺。

    普惠寺确实名不虚传,虽然赶不上宁波的阿育王寺、天童寺之类香火旺盛的名刹古寺,建筑规模却也相当不凡了,年终许愿上香的香客也是不少。

    “有田哥,咱们只闲逛不烧香吗?”在庙里逛了逛,紫鹃低声问着孟有田:“有很多人都买了香去烧,求菩萨保佑呢!”

    孟有田正在凝神看着庙中一堵过人高、几丈长的土壁上的文字和绘画,那上面说的是一些佛家故事。听到紫鹃的话,他淡淡一笑,说道:“在寺庙烧香拜佛的,多是祈求菩萨的保佑。好人祈求菩萨保佑,岁岁平安;坏人祈求菩萨保佑,破财消灾;官员祈求菩萨保佑,不断升迁;商人也去祈求菩萨保佑,大大发财。你说,菩萨是不是不管好人坏人,谁上的香火多便保佑谁?”

    “这,应该不是吧?”紫鹃犹豫着说道:“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还有心诚则灵这么一说呢!”

    “呵呵,那些人拜佛求佛,却并不是真的信佛,只是对佛有所求罢了。这样怀有自私的目的,怎么能说得上心诚呢?”孟有田笑道:“我讲个故事给你听:从前啊,有个人遇到了难事,便去寺里求观音,走进庙,发现观音像前面也有一个人在拜。那人长得和观音一模一样,便上前好奇的问道:‘你是观音么?’那人回答道:‘是啊。’他又问:‘君为何拜自己啊?’观音笑答:‘我也遇到难事了,但我知道,求人不如求自己。’”

    紫鹃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求人不如求自己,有田哥,我,我不太明白。”

    孟有田耐心的讲解道:“就算是神仙,你想要什么它就可以给你什么吗?肯定不是这样的。所以幸福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拼搏去争取,靠自己的双手和血汗去创造,而不是靠烧香磕头来向神仙乞求来的。人人就是自己的佛,要掌宰自己的命运。求佛不如求自己,求自己勇敢一点,坚强一点,再大的风雨也将是成就最美彩虹的前奏。”

    “啪啪啪!”土壁那边突然传来了几下清脆的掌声,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棉袍的中年人转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后面的。

    这个中年人乍见到发表高论的竟然是一个穿着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寒酸的乡下人时,不禁一愣,但转而脸sè便恢复了正常,拱手道:“这位小哥,幸会幸会。此番高论jīng僻异常,当真令人钦佩万分。”

    这就钦佩万分了?不过是拾人牙慧,抄了些后世网络上的知识来唬人而已。孟有田觉得挺惭愧,苦笑了一下,拱手还礼道:“先生过奖了,俺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

    “不,不,几句话便把这满殿神佛的本质说透,岂能是胡言乱语。”中年人摇了摇头,说道:“不知小哥可有空闲,我很想和你好好探讨一下。”

    孟有田装出为难的样子,说道:“俺们这便要往家走了,赶到天黑,可有些不稳便。”不知根知底,谁和你探讨,在紫鹃面前显摆是一回事,和陌生人交流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样啊!”中年人露出失望的神情,转而又释然笑道:“没有关系,有缘自能再相见,到时再聆听小哥的高见好了。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县上师范学校的老师,姓杨,名荆云,小哥若是去县城,可以去找我。”

    “好的,好的,俺若去县上,一定去拜会杨老师,咱们后会有期。”孟有田随口敷衍着拱了拱手,拉起紫鹃便离开了这里。

    “有田哥,你可真厉害。”紫鹃看着孟有田,满是怀chūn少女对心上人的爱慕和崇拜,“连师范学校的先生都赞不绝口呢!”

    “耍嘴皮子的功夫,没啥值得炫耀的。”孟有田摆着手表示谦逊,“生活啊,才是最好的老师。这些年的艰难生活,让俺明白了很多道理,刚才也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是啊,这几年你是受了不少苦。”紫鹃感叹道:“现在俺长大了,能当一半家了,以后能好好帮你。”

    “嗯,今儿一把柴,明儿两块炭,咱来个老鼠搬家,把你家的东西都划拉到俺家去哈。”孟有田调侃道:“可惜房子太大挪不动,可惜,真可惜了。”

    “去,把人家说得那么不堪。”紫鹃嗔道:“其实,只要咱俩对俺爹娘孝顺,这房子早晚也是咱们的。”

    “哈哈,还怪俺说你,你不也存着这心思?”孟有田笑着挤了挤眼睛。

    “这又不是什么坏心思,俺家就俺一个,房子、地还不都是留给俺的,不,是留给咱们的。”紫鹃的表情没有什么害羞的意思,反倒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唉,这话呀,你可别对俺娘说。”孟有田苦笑一声,说道:“她怕你大家出身,跟俺吃不了苦,受不了累,还怕俺沾你的光太多了,怕俺最后连姓都改了。”

    紫鹃眨了眨眼睛,明白了,点了点头,说道:“俺明白,婶子是怕你倒插门,俺不是这个意思。”

    “知道你的心思。”孟有田微微皱起了眉,有些担心地说道:“只是宋先生那一关不好过呀,得等时机,还得培养感情,不太好弄啊!”

第五十八章 少女的勇敢

    紫鹃也一时想不出太好的办法,宋先生虽然比较仁厚,但自视甚高,和村里的大老粗少有交往,之乎者也的也谈不到一块儿。

    “办法慢慢想,你别太心急。”紫鹃沉默了一下,安慰了一句,便岔开了话题,“有田哥,一个月前俺来镇上买药,碰见个算命先生,他一眼就看出俺命好呢!”紫鹃和大多数的女孩一样,都希望别人与她共同分享喜悦,“他非要给俺算一卦,还说不要钱。结果你猜怎么样?”

    算命先生,骗人呗,每个人算的结果都差不多,升官发财死老婆,哦,那是后世男人的梦想。现在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自然是多子多女,走运发财喽!

    孟有田虽然对此不屑一顾,但看着紫鹃那充满了渴望和欢乐的脸,也不好去泼冷水,只好呵呵笑着说道:“紫鹃一副好心肠,自然是有好命运了。你算的是命运还是姻缘哪?”

    紫鹃明显被哽了一下,脸有些红,敷衍着说道:“是,是命运,命运很好。”

    “没算姻缘?”孟有田故意逗她,眼睛盯着她的脸蛋,坏坏地问道:“你怎么不问问算命先生,你啥时嫁人,啥时生娃娃呀?”

    紫鹃不吱声了,低着头将手指头挤得发白,脚丫也不老实,在地上轻轻蹭来磨去。要是换个男人,这就是调戏了,她应该高喊“非礼,流氓”之类的话。并且应该扬起手,给他一个大嘴巴。可这是从孟有田口中说出来的,姑娘却觉得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非但不觉得难听,反倒浮起了一丝甜蜜。

    陷入爱河中的男人女人都是这样,会变得异常敏感,所爱的人不经意的言语和行动,都有可能让他(她)向那方面去想。

    有趣,好玩!孟有田打了个响指,说道:“那个算命先生肯定道行不够,看不出来。把手伸过来,看哥哥给你算算。”

    紫鹃微微抬头,眨着大眼睛,疑惑地问道:“你,你也会看手相?”

    “当然了。”孟有田很自得地扬了扬下巴,“我这可是研究了西方黄道十二宫的星相学,再与东方传统相学结合,独创的一门学问。”

    紫鹃撇了撇小嘴,将手慢慢伸了出来。

    这小手,又嫩又滑,还有点婴儿肥,摸起来真舒服。孟有田象模象样地一一指出了生命线,命运线,财运线等等,然后拣好听的胡侃一通,听得紫鹃连连点头,心喜不已。

    慢慢的,紫鹃感觉到心跳在加速。孟有田那男xìng的大手,带着又粗又硬的茧子的手,握得她的小手有些痛。然而这痛是满足的,是她期待的。那好久以来积压在她心上的不敢放开的情感,仿佛忽然化开了,喷shè出灿烂而快乐的火花。

    孟有田所说的话里分明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但是对于紫鹃,他的每个声音,嘴唇、眼sè和手的每个动作都有着不可言喻的意义。这意义包含着对她的怜爱——温柔的怜爱,许诺、希望和让她以前所不能相信的,使她感到幸福的爱情。

    紫鹃脸上的红晕显得更加鲜艳了,而且蔓延到了耳后颈间。说这红象苹果,苹果哪有这般灵活?说象霞彩,霞彩又哪有这样凝炬?只有无可比拟的处女才拥有这独特的sè泽,就凭这点sè泽,她们已足够骄傲一切。

    虽然脸臊得发红,但紫鹃的眼睛却执着地望着孟有田的脸,望着他的嘴,望着他的眼睛。在这少女勇敢而热切的注视下,孟有田发现紫鹃已经握住了他的一根指头。

    姑娘少有的勇敢,让紫鹃只想和眼前这个男人再这样多呆一会儿,就这样手握着手,眼对着眼。那种纯情的、充满爱意的眼神,生涩的处子表示爱慕的动作,绝对令所有男人都会心动不已。

    爱情从告白开始,拉手算是个界限,不是都说先拉手,后摸肘,顺着胳膊向里走。新鲜,刺激,成就感等等,反正孟有田感觉很好,比后世那种“rì”后再说更有品味,更有情趣。拉一拉手就红霞满面,心儿乱跳的嘎嘎纯的姑娘,有那种想法,简直是一种亵渎,对纯洁感情的污辱。

    拉手,当然不是全部,孟有田可不老实,一会儿捏捏紫鹃的指头,一会儿又挠挠她的手心,弄得姑娘心猿意马,羞喜交加,走路都差点被小石头绊倒。

    ……………

    良岗庄的孙大户家的大院里鸦雀无声,各处门户都有大汉把守,偶尔走过一个下人,脸上也都带着惶恐。外人还不知道,这表面稍有些异样的孙大户家在半夜里已经被九龙堂的人给控制住了。

    院落里的气氛更是压抑,柳无双坐在大厅上,瞪着泛着血丝的大眼珠子,仿佛要择人而噬。他面前畏畏缩缩地站着一个鼠须黄面的小老头儿,正是被诓骗回来的名医孙大拿。此时孙大拿的臭架子,臭排场都一扫而光,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老,怕伤寒,少怕,怕霍乱,小姐之病,乃是伤寒。病邪从太阳寒水之经而,而入,能递传,阳明少阳及三yīn者……”孙大拿磕磕巴巴地说着,一声大吼吓得他差点瘫倒。

    “放屁,别跟老子咬文嚼字,快治好我闺女,要不就把你个老不死的冻成冰棍。”柳无双络腮胡子直抖,就差一点上来掐死这个他眼中的庸医。

    “出,出汗即好,出汗即好。”孙大拿差点哭出来。

    “老子知道出汗就好,折腾大半天了,你倒是让她出汗哪!还有什么招儿,说,说不出来现在就插了你。”柳无双暴跳如雷,从椅子上蹦起来,吓得孙大拿连连后退。

    “有,有,招儿,肯定,有招儿!”孙大拿被逼急了,眼珠子骨碌碌乱转,见柳无双杀气腾腾地又逼近了一步,赶忙说道:“冲喜,不,是贵人,定有贵人相助,再加上俺,俺的药石之力,定,定能让大小姐,康,康复。”

    柳无双眨巴眨巴眼睛,逼视着孙大拿:“贵人,贵人在哪?”

    紫鹃也一时想不出太好的办法,宋先生虽然比较仁厚,但自视甚高,和村里的大老粗少有交往,之乎者也的也谈不到一块儿。

    “办法慢慢想,你别太心急。”紫鹃沉默了一下,安慰了一句,便岔开了话题,“有田哥,一个月前俺来镇上买药,碰见个算命先生,他一眼就看出俺命好呢!”紫鹃和大多数的女孩一样,都希望别人与她共同分享喜悦,“他非要给俺算一卦,还说不要钱。结果你猜怎么样?”

    算命先生,骗人呗,每个人算的结果都差不多,升官发财死老婆,哦,那是后世男人的梦想。现在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自然是多子多女,走运发财喽!

    孟有田虽然对此不屑一顾,但看着紫鹃那充满了渴望和欢乐的脸,也不好去泼冷水,只好呵呵笑着说道:“紫鹃一副好心肠,自然是有好命运了。你算的是命运还是姻缘哪?”

    紫鹃明显被哽了一下,脸有些红,敷衍着说道:“是,是命运,命运很好。”

    “没算姻缘?”孟有田故意逗她,眼睛盯着她的脸蛋,坏坏地问道:“你怎么不问问算命先生,你啥时嫁人,啥时生娃娃呀?”

    紫鹃不吱声了,低着头将手指头挤得发白,脚丫也不老实,在地上轻轻蹭来磨去。要是换个男人,这就是调戏了,她应该高喊“非礼,流氓”之类的话。并且应该扬起手,给他一个大嘴巴。可这是从孟有田口中说出来的,姑娘却觉得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非但不觉得难听,反倒浮起了一丝甜蜜。

    陷入爱河中的男人女人都是这样,会变得异常敏感,所爱的人不经意的言语和行动,都有可能让他(她)向那方面去想。

    有趣,好玩!孟有田打了个响指,说道:“那个算命先生肯定道行不够,看不出来。把手伸过来,看哥哥给你算算。”

    紫鹃微微抬头,眨着大眼睛,疑惑地问道:“你,你也会看手相?”

    “当然了。”孟有田很自得地扬了扬下巴,“我这可是研究了西方黄道十二宫的星相学,再与东方传统相学结合,独创的一门学问。”

    紫鹃撇了撇小嘴,将手慢慢伸了出来。

    这小手,又嫩又滑,还有点婴儿肥,摸起来真舒服。孟有田象模象样地一一指出了生命线,命运线,财运线等等,然后拣好听的胡侃一通,听得紫鹃连连点头,心喜不已。

    慢慢的,紫鹃感觉到心跳在加速。孟有田那男xìng的大手,带着又粗又硬的茧子的手,握得她的小手有些痛。然而这痛是满足的,是她期待的。那好久以来积压在她心上的不敢放开的情感,仿佛忽然化开了,喷shè出灿烂而快乐的火花。

    孟有田所说的话里分明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但是对于紫鹃,他的每个声音,嘴唇、眼sè和手的每个动作都有着不可言喻的意义。这意义包含着对她的怜爱——温柔的怜爱,许诺、希望和让她以前所不能相信的,使她感到幸福的爱情。

    紫鹃脸上的红晕显得更加鲜艳了,而且蔓延到了耳后颈间。说这红象苹果,苹果哪有这般灵活?说象霞彩,霞彩又哪有这样凝炬?只有无可比拟的处女才拥有这独特的sè泽,就凭这点sè泽,她们已足够骄傲一切。

    虽然脸臊得发红,但紫鹃的眼睛却执着地望着孟有田的脸,望着他的嘴,望着他的眼睛。在这少女勇敢而热切的注视下,孟有田发现紫鹃已经握住了他的一根指头。

    姑娘少有的勇敢,让紫鹃只想和眼前这个男人再这样多呆一会儿,就这样手握着手,眼对着眼。那种纯情的、充满爱意的眼神,生涩的处子表示爱慕的动作,绝对令所有男人都会心动不已。

    爱情从告白开始,拉手算是个界限,不是都说先拉手,后摸肘,顺着胳膊向里走。新鲜,刺激,成就感等等,反正孟有田感觉很好,比后世那种“rì”后再说更有品味,更有情趣。拉一拉手就红霞满面,心儿乱跳的嘎嘎纯的姑娘,有那种想法,简直是一种亵渎,对纯洁感情的污辱。

    拉手,当然不是全部,孟有田可不老实,一会儿捏捏紫鹃的指头,一会儿又挠挠她的手心,弄得姑娘心猿意马,羞喜交加,走路都差点被小石头绊倒。

    ……………

    良岗庄的孙大户家的大院里鸦雀无声,各处门户都有大汉把守,偶尔走过一个下人,脸上也都带着惶恐。外人还不知道,这表面稍有些异样的孙大户家在半夜里已经被九龙堂的人给控制住了。

    院落里的气氛更是压抑,柳无双坐在大厅上,瞪着泛着血丝的大眼珠子,仿佛要择人而噬。他面前畏畏缩缩地站着一个鼠须黄面的小老头儿,正是被诓骗回来的名医孙大拿。此时孙大拿的臭架子,臭排场都一扫而光,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老,怕伤寒,少怕,怕霍乱,小姐之病,乃是伤寒。病邪从太阳寒水之经而,而入,能递传,阳明少阳及三yīn者……”孙大拿磕磕巴巴地说着,一声大吼吓得他差点瘫倒。

    “放屁,别跟老子咬文嚼字,快治好我闺女,要不就把你个老不死的冻成冰棍。”柳无双络腮胡子直抖,就差一点上来掐死这个他眼中的庸医。

    “出,出汗即好,出汗即好。”孙大拿差点哭出来。

    “老子知道出汗就好,折腾大半天了,你倒是让她出汗哪!还有什么招儿,说,说不出来现在就插了你。”柳无双暴跳如雷,从椅子上蹦起来,吓得孙大拿连连后退。

    “有,有,招儿,肯定,有招儿!”孙大拿被逼急了,眼珠子骨碌碌乱转,见柳无双杀气腾腾地又逼近了一步,赶忙说道:“冲喜,不,是贵人,定有贵人相助,再加上俺,俺的药石之力,定,定能让大小姐,康,康复。”

    柳无双眨巴眨巴眼睛,逼视着孙大拿:“贵人,贵人在哪?”

第五十九章 半路遭劫(求收藏)

    [正文]第五十九章 半路遭劫(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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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书榜最后一天了,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多多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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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大拿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算,说道:“大,大小姐命,命不该绝,自有机缘,俺算着,算着贵人在,在东南,待俺去寻来。”

    柳无双不停地摸着胡子,然后死盯着小老头儿,恶狠狠地说道:“你这老家伙,眼睛子叽哩骨碌乱转,莫不是想趁机逃走?”

    “不敢,不敢,万万不敢哪!”孙大拿见诡计被识破,赶紧哭丧着脸喊冤枉。

    “让老五带几个弟兄跟着他,谅他也不敢耍花招。”坐在屋角yīn影中的一个中年人突然冷冷地插话。

    “嗯,就这么办。”柳无双见是老四肖广和说话,立刻点了点头。

    老四肖广和在九龙堂是一个很重要的角sè,差不多相当于军师或者参谋,他还懂些天文地理和八卦行文,会看生辰八字。柳无双对他相当信任,行动计划都要肖广和筹划敲定。红白喜事的执事也是他,装神弄鬼是把好手。

    “大哥放心,这老家伙要想溜,俺就掐断他的腿给您扛回来。”老五站了起来,干脆利落地保证道。

    “嗯,去吧!”柳无双轻轻摆了摆手,看着老五押着孙大拿出去,长长地叹了口气,颓然坐在了椅子上。

    “大哥,从大小姐的生辰八字上看,不是短命之象。”肖广和上前劝慰道:“您好好休息一下,可一夜没合眼了。”

    柳无双无奈地点了点头,起身向外走,“俺去看看凤丫头,这心里呀……唉!”

    ………………

    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冬rì的太阳变了颜sè,把雪地和树木都抹上了金子的颜sè。一乘骡车沿着大路奔驰而来,正是孟有田和紫鹃等人赶回家去。

    紫鹃坐在车内,捻着辫梢在想心事,不时抿起嘴角,露出开心的笑意。张嫂在旁暗直撇嘴,这丫头呀,心飞喽!

    孟有田坐在车辕上,将手cāo在袖筒里,新买的骡子的缰绳拴在车辕上,黑骡子跟着车跑得挺来劲。

    前面不远处有一片树林,那便是通往良岗庄的岔路口了。几个大汉在树林里押着孙大拿在向外张望。一个时辰了,倒是看见几个行人,可孙大拿知道自己是胡编乱造,狗屁的贵人,早找到早死。他把九龙堂的人带到这大路边上,便是想寻摸着机会逃跑,所以连连摇头说不是,一直耗到现在。

    “哼哼。”老五一直观察着孙大拿,看得紧紧的,这大冷的天,在寒风中他的心情是越来越不好,不禁一把揪住孙大拿的脖领子,恶狠狠地骂道:“你个老王八,是在消遣爷呢。贵人,放屁,俺看你是信口雌黄,想着脚底抹油吧?不让你见点血,你也不会说实话,俺——”说着,他从腰里一抹,一把雪亮的匕首逼向了孙大拿的黄脸。

    孙大拿瞪着惊恐的眼睛,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手胡乱指着外面,勉强挤出声音“来,来了,那就是,就是。”

    老五的匕首停了下来,眯起了眼睛,是真是假,也只有先抓过来再说了。他用力一甩,把孙大拿摔倒在雪地上,一挥手,带着手下冲出了林子,大声呼喝道:“停车,停车。”

    突然冲出来的几个人把孟有田和瞎老元吓了一跳,瞎老元用力勒住缰绳,一只独眼微微眯了起来,紧握住了鞭子。

    “九龙堂办事,别找不自在。”老五晃了晃手里的枪,沉声喝道:“把车赶到林子里去,快,乱动一下,要你们的小命。”

    孟有田几乎下意识地向下腿上摸了一下,完,昨晚装黑豹闹腾完李家大院,怕今天县上来巡jǐng,随身带枪再惹出麻烦,便把枪藏起来了。唉,就算带着也没用,人家四五支枪,黑洞洞的枪口顶着,自己又不是什么特种兵和特工,能以一敌十。想到这里,他乖乖地下了车。瞎老元也看清了形势,纵然他有满身武艺,但几支枪在那儿顶着,他能打倒一个两个,也无济于事。车上还有紫鹃,反倒会激怒了胡子,给她带来大祸。

    马车缓缓驶进了树林,孟有田在后面被推推搡搡也走了进去,在林间的一块小空地上,老五和几个胡子吆喝着将紫鹃和张嫂也赶下了车。四个人站到一起,紫鹃吓得花容失sè,张嫂虽然扶着紫鹃,也吓得哆哩哆嗦,两腿打战。一只温暖的大手悄悄握住了紫鹃的小手,轻轻捏了捏,紫鹃的心中一热,顺势抱住了孟有田的胳膊,依靠,这就是自己的依靠,这个时候能使自己感到些许的安慰,只有这粗壮的胳膊,以及从孟有田身上传来的男子汉味道。

    一个胡子将孙大拿推了过来,“哪个是贵人,啊,说,说不出来先抠你一只狗眼。”老五看了一眼孟有田,好象有点眼熟,但也没在意,扭过头瞪着眼睛吼着孙大拿。

    孙大拿连惊带吓,连摔带推,又被凶神恶煞般的大眼瞪着,吓得面如土sè,只好胡乱指认。好在老小子还没彻底糊涂,看了看当面的四个人,两个老的,嗯,不象;两个年轻的,女的抓着男的胳膊,关系应该很亲密,再看衣服,般配。

    “就是,就是他俩,那个,金童玉女,金童玉女来相助,逢凶化,化吉,遇——”孙大拿现在是胡说八道,得蒙就蒙,少受些皮肉之苦,多活一刻也好。

    “遇难呈祥。”老五不耐烦地补充完整,眯起眼睛打量着孟有田和紫鹃,心中不信,可也没别的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既然孙大拿说是,那就带回去让大哥发落吧!想到这里,他挥了挥手,说道:“把这,这什么金童玉女关车里,还有这个老混蛋,咱们回去再说。还有这两个老的,嗯——一起带上,咱们走。”

    孟有田和紫鹃被赶进了轿车,孙大拿也被塞了进来,苦着脸缩在角落里,唉声叹气。

    “有田哥,这可咋办?”紫鹃抱着孟有田的胳膊,颤抖着声音问道。

    “不怕,不怕,九龙堂都是守规矩的江湖好汉,和咱们又没怨仇,不会难为咱们的。”孟有田半是安慰紫鹃,半是让外面的人听着,这人都爱听好话,希望九龙堂的人听见了,能对他们好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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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小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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