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柳凤的想法改变
民间有句俗语: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无关鸟的习xìng,只是用为比喻不孝子的。孟有田不想对此置评,但却很想给改动一下,却怎么也想不出合辙压韵的句子。
臭媳妇,头发长,有了孩子,不理男人。嗯,不顺口。有了孩子,不吊爹。嗯,也不贴切。
其实孟有田产生这种感觉并不奇怪,每个正常有母xìng的女人生完孩子后,特别是孩子还小的时候,重点会放在孩子身上,对孩子有特别的爱护,不经意的就忽略了男人的感受。聪明的女人可能会主动沟通,并找个中间点,既照顾了孩子又顾到丈夫的感受。但象柳凤这样,有些不太注意细节,并且脾气禀xìng比较刚强倔强的女人,对孟有田有所忽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之前不是说好的,生完孩子,满月了就回村,把事情办了。”孟有田微皱着眉头,对柳凤态度的转变感到难以理解。
“满月了孩子也小啊!”柳凤振振有词,目光不时投注到身旁小婴儿的脸上,母xìng光辉在脸上闪现,“这天儿多冷啊,雪滑路陡的,太危险了。”
孟有田想了想,这说法也合情理,孩子是她的也是自己的,他对此能够理解一个母亲的关心。只是柳凤之前是急着要孟家承认并接受,现在这态度,好象有了孩子足矣,别的都可有可无似的。
“那你想啥时候回去呀?”孟有田放缓了口气,“总不能老呆在这深山里吧?要是咱娘知道了。还不得颠颠地跑来看你呀?”
“那就先别让咱娘知道。再说咋就不能在这里长住呢?这地方挺好的,不用怕鬼子来,不用三天两头地跑躲。在哪儿不是一天三顿饭,回了村子,见的人是多了,可也闹得慌。”柳凤伸了伸手,示意孟有田把桌上晾着的肉汤端过来,皱了皱眉,一口气喝了下去。
“放点盐没事儿的。”孟有田知道这下nǎi水的东西里面少盐无味,做母亲不容易呀。他有些无奈地做出了让步,“那就顺着你的意,在这住到chūn暖花开再说。”他轻轻摇着头,坐在炕边,伸手解开柳凤的衣服,揉着两团丰满。
柳凤微微一笑,半闭上眼睛,低声道:“揉得怪好的,nǎi核子都揉开哈。要不咱儿子该挨饿了。”
“咱儿子呀?”孟有田撇了撇嘴,自嘲地说道:“可是不敢呢。这生孩子还不全是你一人儿的功劳,有我的份儿吗?”
“切,瞧你那样儿。”柳凤把手放在孟有田的手背上轻轻抚摩,笑着哄道:“你有功,有大功,没你哪来的孩子呀?等chūn暖雪化,我就抱着孩子回去,让咱娘看看大孙子,行不?”
“这还差不多。”孟有田嘴角上翘。露出了笑容,说道:“说话算话啊,别到时候又变卦。”
“不变,不变了。”柳凤看了一眼旁边的孩子,享受着孟有田的按摩,幸福而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
身处战乱之中,担惊受怕。奔波躲避,人们自然会生出对安定生活的期盼,对世外桃源的向往。就算在那里物质生活要匮乏一些,只要安全。只要心不累,人们也会极为向往。
正象柳凤说的,在哪不是一天三顿饭,在外面有什么好呢?事儿多,心烦,还不安全。何况这山谷里的小村子在物质条件上并不比外面差,林子里有野物,水潭里有鱼虾,开垦的土地也能打粮。
孟有田却不能这样想,不能这样做,虽然他也极想过恬淡舒适的生活,但他的良心,他的责任感,不允许他缩起头来躲避。
肖四带走的不只是金银钱财,还有孟有田基于后世历史的判断和建议。当然,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研究,而是后世那些坐在桌前啜吸着香茶、享受着和平生活的学者们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进行的点评。这种点评当然有马后炮的意味,但此时却不同,却能够给有心人以启迪。
纵观抗rì战争的历史,可以看出,中**队并非不能通过会战取得胜利,只是战略战术制定得不恰当而已。**的战略中最大的缺陷便是缺乏机动战略,一般都比较被动,其基础都是建立在单纯防御上的,缺乏积极的进攻思想。
“血总是在白流”,这是令人难以理解,也是令孟有田难以沉默的原因。他愿意抛砖引玉,让人们去思考和汲取经验教训,不要让以后的战役看起来还是大同小异,没有什么灵气。
而基于自身安全的一系列准备工作,孟有田也并不认为是忋人忧天,白费力气。尽管他没有过多的外界消息来源,但也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对中国抗rì进程的影响。不管是多田峻,还是岗村宁次,都要执行rì本大本营的命令,而rì本大本营的战略决策又与世界局势息息相关。
在孟有田看来,世界大战的爆发,使rì本人急于插足扮演一个趁火打劫的角sè。可是最令他们感到恼火和无奈的,还是中国战场的沉闷现状。不清除中国的抵抗就难以参加世界大战的角逐,而不跟对中rì战争态度越来越明朗、并且开始支持中国的英美开战,中国又是难以消灭的,这就成了rì本人的骑墙现实。
基于这一骑墙现实,rì本人只能暂时打消他们争霸世界的雄心,继续研究令人头痛的中国战场。一九四一年,rì本人必然会加强在正面战场,以及敌后战场的作战力度。而整个抗rì战争的战场是互相联系,互相影响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无题
黎明前的黑暗,彩虹前的雷雨,这是必须经历的阶段的规律,不管是自然界,还是这场战争,不管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既然躲不过去,既然是无法改变的规律,那也就只好硬撑一口气,把这黑暗和雷雨苦熬过去。
孟有田知道这些艰难困苦不是由他们的行为招来的,而是由一种无可抵御的现实硬压在人们背上的。尽管不是可以zì yóu活着的生命,但孟有田绝不做、也不会让身边的人做被狂风卷起的落叶。任凭风把他们刮到什么地方去,他们就得到什么地方去,不管那是一汪臭水,还是一个粪坑。
在难以避免的苦难中自强不息,这是孟有田一直以来的信条,他已经做了很多,但还要做很多,这是他无法逃避的责任。尽管历史有些偏离,有些脱离他前世的记忆,但他认为那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或者换个名字,换种形式在前进。过程或许有改变,但结果不应该出现大的偏差。
这一次在山里住了不短的时间,这是在孟有田看来,而在柳凤看来,当然希望他能始终陪着自己,但她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想法。好在她的jīng力正在被同样jīng力旺盛的宝宝所占据,她的xìng情也随着这个小生命的降临而发生着改变。有人说,女人生了孩子会变得笨,孟有田却发现柳凤正变得温婉。
孟有田在照顾柳凤,陪着儿子的间隙。重新规划了小村子的发展,在哪里拓展土地,在哪里继续建屋,并解决了一些生产养殖方面的实际问题。村子还是小啊,要住进土门村的全部村民还力有未逮,准确地说,靠小村子的出产和储备,难以长时间维持全体村民的生活。
当然,孟有田对此也想了解决的办法,一是向老营分流部分人员;二是英勇战斗。使敌人无法长期盘踞土门村。当然,事情的发展可能不会象孟有田所想的那样顺利,但谁又能把以后的事情预料得分毫不差呢?生活,不就是在不断地遇到困难,解决困难中度过的吗!
在yīn历年前,孟有田回到了土门村,赶上了和母亲、妻女一起过年。这在当时的传统社会中,是一个儿子绝对而必须做到的事情,没有什么理由可讲。他也没有说柳凤生娃的事情。当然只是暂时的隐瞒。
一家人安安乐乐地过了年,生活又走上了正轨。难得的几个月安宁,似乎有使人们淡忘战争,放松jǐng惕的倾向,似乎只有孟有田一个人始终在绷紧着神经。但事情的发展似乎在与他开着玩笑,眼看着chūn暖花开,鬼子非但没有进攻的迹象,还收缩了防线,使得黄村、小屯、何村、小张庄被游击队和主力部队收复,甚至连老天也没大旱的苗头。
来了咱有准备。不来咱照过rì子。孟有田当然不会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而使自己最坏的打算变为现实。他极愿意这种平和的时间能够持续到战争结束,尽管这不太实际。
制约于消息来源的狭窄,孟有田并不知道其他抗rì战场的具体战况。但他可以肯定一点,这里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其他战场可能正在浴血奋战,甚至面临困境。
在华北敌后战场。多田峻通过各个占领的非要地的收缩,抽调出了足够的兵力,开展了第一次治安强化运动,首先将打击置于冀中平原方面。
冀中军区虽然只是八路军的一个二级军区。但战略地位非常重要。它下属五个军分区,最盛时曾拥有四十四个县(其中二十二个县完全控制),部队最多时达到了六万多人。因为富庶而被八路军称为中国的乌克兰,rì军则称其为八路的兵站。
这样一个双方都势在必夺的地区,爆发长期残酷的战斗,是难以避免的。多田峻一面继续用铁路、公路分割各抗rì根据地的联系,一面命令集中于冀中的部队以前所未有的耐心反复进行扫荡、蚕食和封锁,到了五月份,冀中的rì军已经得了相比以前更为成功的战果。
如果孟有田能看到八路军总部的形势地图,他就会惊讶地发现,河北中部和东部地区的抗rì根据地正在或已经被分割得七零八落。有华北粮仓之称的冀中根据地也在rì军的进攻下形成了由北向南、由西向东的退缩局面。
尽管历史上的百团大战被分解实施,或者只是有计划而尚没有实施,八路军没有因此而遭受重大损失,加上地道地雷的普及运用,还有力量反击敌人的扫荡。但形势的严峻是一目了然的,缓解冀中根据地的紧张,打破多田峻的囚笼政策,便成了八路军高层要立即考虑的事情。
这就是历史的必然,rì军在“织网”,华北即将被“巨网”覆盖。而不将这张网撕碎,八路军就没办法活动,就会最终成为网中之鱼。破袭战势在必行,而且是一次大规模的破袭,目标直指正太路,目的是打通晋察冀和太行区的联系,以牵制敌人,来支援冀中越来越困难的局面。
但历史确实改变了,没有了百团大战这个称呼,只有“正太路大破袭”,规模和时间都与历史不同,甚至远离正太铁路的孟有田当时都不知道这次战役的发生。这并不意外,孟有田不过是个平头百姓,这种机密恐怕连区委、县委的领导也不知道。
……………
“不知道,俺刚让人把信捎过去,最近的情况真不知道。不过,她和孩子肯定没事儿。”孟有田低着头,脑袋上挨了娘好几巴掌,这是很少有的事情。虽然他知道消息早晚会走漏,但没想到娘会生这么大的气。
“你个混小子,这么大的事情敢瞒着俺?”有田娘打过之后,还是不解气,气呼呼地骂道:“去,现在就去,把俺孙子给抱回来。”
孟有田咧了咧嘴,多少猜到了娘为啥这么生气。阿秀在半个月前也生产了,又是一个女孩。孟有田当然无所谓,只要是自己的孩子,都一样的疼爱。但有田娘却又经历了一次失望,阿秀也相当地郁闷。突然得到消息,自己已经有了孙子,已经三四个月大了,有田娘惊喜之下,怒火上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见孟有田面露难sè不吭声,有田娘气得照头又是一巴掌,“咋啦,那男娃不是你的种儿,不管你叫爹,不是孟家的后代,俺连看看都不行?”
“娘,您别急呀,您听我慢慢说。”孟有田自知理亏,也不躲闪,陪着笑脸说道:“我和柳凤,是吧,那个还没名分,这生下来的孩子——”看见娘又瞪起眼睛,孟有田赶忙换个说辞,“他肯定也得姓孟,这是没跑的。可现在要把孩子抱回来,这该什么说呢?外人怎么议论呢?阿秀该怎么想呢?”
“你还怕别人议论?”有田娘狠狠地剐了孟有田一眼,但这说辞确实让她挺为难,光顾孙子,不顾孙女,还真对不起一直任劳任怨的阿秀。
有田娘想了良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呀,真是不省心。这样吧,娘去山里走一趟,看看那男娃,还有柳凤,老孟家的香火,可不能就这么扔在外面。娘不是偏心,阿秀生孙女,俺也高兴,也没嫌她。给不给柳凤名分,你去跟她说,她不乐意,那娘也没办法。”
阿秀自然是不反对,虽然难免觉得委屈,自己也只能好好待她,以后多补偿她。孟有田想到这里,说道:“娘,哪能让您去爬山越岭的,我去把柳凤娘俩接回来,您在家等着好了。”
“不好。”有田娘使劲摇了摇头,说道:“总要把事情安排妥当,才好让她回来。要不,她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喷唾沫星子啊!柳凤,那是个善茬子啊?还有她爹,杀人不眨眼的。俺先去看看,你陪着。”
孟有田犹豫了一下,无奈地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悬在他心里很久了,除了让进山的人捎信儿,他也去看过柳凤几次。柳凤眼里只有那个臭孩子,似乎已经不把什么名分看得很重了,这让他有些失去了让柳凤听话的筹码。娘说得也有道理,柳凤可能真的不好意思抱着个孩子回到村里。
“俺也跟着,当面说乐意,凤姐才会相信哪!”阿秀正nǎi着孩子,听完孟有田的讲述,抬起头说道:“她给孟家传续了香火,在深山里过得也不容易,俺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
“阿秀,你可太善良了。”孟有田讪讪地笑了笑,说道:“我只觉得对不住你,想着让你骂我几句出气呢,没想到你这么通情答理。”
说通情答理有些不妥,说委曲求全又有些过分。阿秀是善良,也更把孟有田当回事,孟有田就是她的天。连着生了两个女娃,按着她的传统思想,倒觉得有些对不住孟有田,对不住有田娘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圆满
孟有田还未安排好家人进山的事情,形势已经骤然紧张起来。作为中条山战役的前奏和烟幕弹,rì军在正面战场实施了所谓灵活的速战速决的作战,即发动豫南、上高战役,疲惫了**后,两个师团秘调华北。而在敌后的华北战场,rì军开始对与中条山成犄角态势的太行、太岳根据地发动扫荡。
rì军征调频繁,并制造种种谣言,以此掩护进攻中条山的部署。但外人并不知道rì军的最终目的所在,尽管战事尚未波及此地,根据地zhèng fǔ依然下达通知,进行备战。
似是而非的历史已经让孟有田搞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信息来源又制约了他作更全面、深入的分析。基于谨慎的xìng格,他又不愿胡乱猜测,用自己的判断为家人作出有些冒险的安排,哪怕只有那么一点风险,他也不愿意。
进山,进山,一大家子全去。孟有田既为了方便,又为了安全,做出了决定。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娘要去,阿秀要去,那孩子得跟着吧,象孩子似的紫鹃得跟着吧,为了路上照顾好家人,也为了在娘和柳凤之间搭起沟通的桥梁,孟有田也得去。
这可好,一家人抱着的、背着的,骑骡子、骑驴的,不象是探亲,倒象是大迁移,大搬家。不仅如此,孙大拿一家六口也跟随同走,显然是被紧张空气吓着了,想提早躲避。
说来也不奇怪,和平年代人们想居住在人口稠密、商业繁华之地。生活方便,还热闹;战乱年月,人们则向往安全、平静的家园,哪怕是条件稍差,也比xìng命朝不保夕要强。何况在土门村,还是在山里,生活条件都差不多了。由于越来越严密的封锁,在根据地里,很多东西你有钱也买不到,倒不如躲进山里过消停清闲的rì子。
向山里运输物资的队伍。再加上这两大家子人,浩浩荡荡,走得也是不紧不慢。嗯,想快也快不起来,又不象逃难时有敌人追赶,也没人催。直走了两天,才进了山谷。
“娘,您先坐着歇歇,俺去叫柳凤。让她带孩子过来。您是长辈儿,哪有去看她的道理?”孟有田早在小村子里给自己家留了房子。还没把家人安顿好,他便得安慰心急难耐的老娘。
有田娘犹豫了,儿子说得没错,没有婆婆去看儿媳妇的道理,尽管她恨不得马上看到孙子,但还是坐着等一等吧!
“娘,您别急,我跟着有田一起去看看凤姐和孩子。”阿秀放下手里的活计,便要跟孟有田一起去。
“别。你也歇着,走了一路怪累的,俺一个人去就行。”孟有田阻拦道:“别惯出她毛病来,生个男娃就了不起了,才不是呢,得让她来看你。”
“说得怪好听的,在家里逞能耐?”有田娘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是想去哄着、骗着,让人家不听话,扫了你的面子吧?”
“哄啥呀?俺一脚就把她给踢起来。”孟有田挽挽袖子,扬了扬眉毛。笑道:“等着哈,俺现在就去。”说完,他转身走出了门。
……………
小娃娃躺在悠车里,白净净的小脸,张着两只小手,睡得正香甜。投注在他脸上的是柳凤温柔疼爱的目光,轻轻抹去孩子嘴角的一点口水,她对孟有田轻声道:“看咱儿子长得多好,你看他胖不胖?”
“胖,比我上回来的时候又胖了。”孟有田淡淡一笑,催促道:“走吧,咱娘还等着哪!老的来看小的,你也算挣够面子了,别磨蹭了。”
“我哪有面子呀?”柳凤往被撂上一倚,伸脚轻轻蹬着悠车,看着悠车开始轻轻摇晃,撇嘴道:“都是孩子的面子,要是生个女娃,怕是没人答理了吧?”
“胡说八道。”孟有田翻了翻眼睛,说道:“女娃她也得姓孟啊,咱娘能让孟家的孩子老在外面?当然了,你争气,生了个男孩,算是了了咱娘的心愿,功劳大大的。”
“好,我去,可得有个说法吧?”柳凤似笑非笑地望着孟有田,“别把我骗去了,孩子一扣,说是你孟家的,把我这可怜的孩儿他娘给赶出来了。”
“哪有这样的事。”孟有田坐在炕沿上,轻轻握着柳凤的手,说道:“这次啊,就算圆满了,都成了一家人,你进了孟家,孩子也是有爹,有nǎinǎi的娃。”
柳凤抿嘴一笑,也觉得耍够了,婆婆和阿秀亲自前来,也给足了她面子,正象孟有田说的,圆满了,自己算是有了归宿。
“行,听你的。”柳凤戳了下孟有田的脑门,嗔道:“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坏蛋呢,一个弱女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得了,你还弱女子?”孟有田一掀枕头,两只手枪赫然在目,“装得象那么回事儿,我还不了解个你。”
“就防你这样的坏蛋的。”柳凤拿出一条水红sè的小被,把睡着的小娃娃包好,又给孩子戴上一顶白绒带缨的小帽,笑着轻声说道:“走喽,小宝贝,咱去看nǎinǎi,看姨,看姐姐妹妹去喽!”
“那个,嘴巴甜点,会来事儿点。”孟有田不放心地嘱咐道:“进了门先叫娘,只要答应了,那就算成了。”
“我又不傻?”柳凤拢了拢头发,凑到镜子前照了照,又整理了一下,才抱起孩子,说道:“走吧,孩儿他爹。”
孟有田笑了,柳凤生完孩子后,显得容光焕发,胸脯更加饱满挺耸,完全是一个动人的少妇模样。他恶作剧地在柳凤的臀部上捏了一把,招来一个白眼后,才推开门和柳凤一起走了出去。
…………
屋子里充满了喜悦欢乐的气息,柳凤“娘”“娘”的叫,有田娘只是默认并忙乱地点头,她的注意力全被那个还在甜睡的小婴儿所吸引了。孟家一脉单传,终于后继有人,香火有续了。这娃娃了了她的心愿,承继着她的希望,白白的小脸,呼气吐出的泡泡,连鼻翼的微微扇动,似乎都有她儿子的影子。
柳凤看着婆婆的神情,不免得意,也知道这事儿算是成了。还有一个女人,她也要搞好关系,阿秀嘛,善良又温婉,她当然有自信不会被欺负。
这家伙,没看出来呀!孟有田看着柳凤和阿秀亲亲热热地缠在一起,说着话,感觉自己有些多余担心了。
“我就喜欢小女娃,长大了给她梳洗打扮,多美呀!”柳凤抱着阿秀的孩子,笑容和话语里透着那么真诚,“哪象个臭小子,上房揭瓦,打狗撵鸡,想起来就头痛。瞧这孩子的长相,长大了定是个顶漂亮的姑娘。”
小娃娃睁着眼睛,被逗笑了,闻着nǎi味直往柳凤怀里拱,柳凤也真行,微微侧身,解开衣服便把nǎix头塞进了孩子的嘴里。
“口味不一样吧?”孟有田觉得柳凤有点过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立刻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柳凤目光扫过阿秀的胸脯,白了孟有田一眼,脸上飞出一朵红云。
说错话了,孟有田讪讪一笑,找个地方坐下,不吭声了。本来是想起到润滑剂的作用,没想到却是在添乱。
有田娘怀里的娃娃睡醒了,睁开眼睛瞅了瞅,伸手蹬脚地哭了起来。
“这孩子,嗓门真大。”有田娘脸上笑开了花,为孙子嘹亮的哭声而振奋,伸手打开小被,“看看,是尿了还是拉了,要不就是饿了。”
小娃娃的小腿露了出来,还有两腿中间那团小肉肉,有田娘摸了摸,心满意足地又给包上,笑道:“是饿哩,凤儿,你来喂他吧!这小腿蹬得,怪有劲呢!”
“秀姐,你喂他几口,我听见他哭,心就烦,不爱理他。”柳凤口是心非地说道。
阿秀不知道柳凤的心眼,把孩子抱过来喂起nǎi来。
两个母亲之间要拉近关系,这种互喂孩子的办法是最有效的,吃了自己的nǎi,这娃娃与自己的关系便不一般了,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但母亲的天xìng是一样的。
有田娘很高兴,很欣慰,添了孙子,两个儿媳妇又互敬互爱,家和万事兴嘛,这是老人最愿意看到的事情。
“有田,紫鹃领着小丫出去玩儿,这都好半天了——”
“我出去看看。”孟有田不待母亲把话说完,已经站起身来,柳凤向着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放心。
孟有田在村子里走了一圈,并没看到紫鹃和小丫的影子。打听了几个村民后,他顺着山坡小道下到了谷底的溪涧,沿水寻找。
溪边长着许多花木,高的、矮的、各种颜sè的,种种都有。因为这些花木,这条溪涧也就增加了美丽的画意。正是初夏时节,各种花木互不相让地穿上了美丽的衣裳。
第一百五十四章 苏醒
蜿蜒曲折的小溪,哗哗地流淌,泛起花纹般的微波,沿岸的花木倒映在水中,随着微风和涟漪的荡漾,宛如天真的孩子在欢笑。
采花,追鱼,踏水,紫鹃带着小丫玩得高兴,笑得畅快,却因为不熟悉地形地势,没有注意到前面一个急湍,下面则是一个深潭。
“鹃姨,鹃姨。”小丫说话还不利索,只能用词语再加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小手指着溪水对岸的一丛花木。那花叫不上名字,只是开得鲜艳异常,且大如海碗,煞是醒目。
嗯,嗯,紫鹃也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将小丫放在岸边的村下,她挽起裤腿,趟着溪水要过去采花。
走到溪水中间,紫鹃脚下一滑,摔倒在水中,被冲了几米便是急湍,她愈发站不起,稳不住,惊叫着被冲下了水潭。
“鹃姨,鹃姨——”小丫在树下急得哭叫起来。
孟有田顺着岸边的足迹已经离得不远,猛听得不远处紫鹃的惊叫,然后是小丫的哭喊,赶忙加快了脚步,奋力追了过去。
潭水又深又凉,紫鹃扑通一下掉了进去,靠着本能在水中奋力挣扎。一会儿沉下去,一会儿又拼力冒出头来,她扑腾着,渐渐没了力气。她头昏目眩起来,只见陡峭的石壁迅速在旋转。鼻子一吸气,一阵酸辣辣的疼痛,水从鼻孔里钻了进去,紫鹃忙一张嘴又灌了两口水。
她拼尽最后的力气露出水面,水底象有双手似在往下拉她。她不住地喷着水。灌了一口又一口,渐渐地,她更加昏沉无力,沉下了水面……
哗啦一声,孟有田抓着紫鹃的头发浮出了水面,向岸边游过来。他只觉得腿在麻木,身体在发冷,凭着最后的意志和力气,他把紫鹃拉到了岸边。艰难地托起她的身体,在浅滩上一步一步跋涉着。一直走到岸边。
紫鹃躺在孟有田的怀里,闭着眼睛,披散的黑发垂下来,往下滴着水珠,也不知是死是活。
…………
阳光照在脸上,身上,紫鹃慢慢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岸边的草地上,近在咫尺的是一张男人充满关切的脸。
“有田哥——”紫鹃微皱起眉头。轻声的呼唤让孟有田大吃一惊。
“紫鹃,你。你认得我了?”孟有田瞪大了眼睛,吃惊之后是一阵欢喜,又有些拿不准。
“马惊了,从桥上翻下去了,是你救了我。”紫鹃抿嘴笑了一下,说道:“为了救我,你的腿还在石头上碰折了。”
这是,这是以前的旧事,也是自己腿折残疾的缘由。孟有田眨着眼睛。望着紫鹃,脸上又浮起了忧虑。这是怎么搞的,这脑袋又犯了什么奇怪的病啊?
“鹃姨,你,好了。”小丫怯生生地在孟有田身后露出小脑袋,被孟有田抱过来,她就一直傻傻地等着。等着紫鹃苏醒。
紫鹃缓缓坐了起来,脑袋还有些昏沉,她眨着眼睛辨别了一阵,抚着额头慢慢地在回忆。迟疑地伸手指着小丫,“你,你是小丫?”
“紫鹃,你别着急,慢慢都会想起来的。”孟有田柔声说道:“能认得我,就让我高兴得要蹦起来。”
紫鹃双手抱住了头,乱七八糟的回忆象汹涌的cháo水猛烈地拍打着她的思维,她的头痛得要裂开。
孟有田叹了口气,轻轻搂住紫鹃的肩膀,劝慰道:“别急,别急,咱先回家,出来这么长时间,家里人该惦记了。”
紫鹃的思维乱得很,几乎还没有什么决定的能力。但认得了孟有田,也就会听从他的话,她对孟有田的感情开始苏醒。
……………
月亮升了起来,周围寂静无声,只有那暖夜沉默的黑暗将紫鹃团团围着。山野中馥郁的气息顽皮地在空中拂动,使人充满着懒洋洋的倦意和快感。
有田娘早已经睡熟,发出均匀的鼻息,而紫鹃的眼睛大睁着,依旧在接续着自己的记忆。
她想起了爹和娘的去世,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她想起了在山中被惊吓,不由得缩紧了身子;她想起了孟有田娶了她和阿秀,阿秀和有田娘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想起了有病后孟有田凝视她的伤感眼神……
一颗颗记忆的珍珠被穿了起来,形成了一串一串,一串一串的珠链被连起来,又形成了更完整的记忆。紫鹃终于恢复了正常,但也陷入了迷茫和徬徨。
如果不是自己得了病,那早就应该和孟有田成亲,成为夫妻,而不会有阿秀,还有柳凤的插足。怪孟有田吗?怪他薄情,怪他不专,怪他不能等自己。紫鹃的心情极为复杂,既责怪孟有田,又感激他和阿秀,以及有田娘长时间的照料。
最令紫鹃感到困惑的是她以后该如何自处,名义上她是孟有田的妻子,但实际上和孟有田并没有夫妻之实,可她忘不了和孟有田曾经相爱缠绵的事情。而要让她承让现实,又着实让她有些不好接受。
紫鹃的心乱了,她无所适从,既不能做出决断,又无法摆脱现实的问题。她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会清醒过来,受到这种两难的折磨。
在这静寂的夜里,同样睡不安寤的还有孟有田,他也在思考紫鹃的问题。没错,紫鹃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那是在紫鹃被吓患病时所发生的事情,紫鹃并没有选择的zì yóu。现在紫鹃怎么想,如果他还在痴心等待,那当然没什么可说的。可是他又有了两个女人,阿秀是打着照顾紫鹃的旗号娶的,那柳凤呢,又有什么借口?
自己确实有些对不起紫鹃,当初海誓山盟,卿卿我我,却在紫鹃患病后一反诺言,再怎么找理由,也是愧疚于心。
第一百五十五章 重新开始?
十全十美的事情在人生中不是没有,但少之又少,圆满之中总会有那么点小缺陷。即便好事,都碰到一起,也可能不尽如人意,或者产生新的问题。
柳凤和孩子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家里人从老到小都挺高兴;紫鹃的神智也算是恢复了,虽然还有待于时间去修复,但已经基本正常。可这好事加好事,却使家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怪怪的。
“儿子,你是咋打算的?”有田娘拿着拔浪鼓哄着孙子,脸上的笑容中还隐含着一丝忧虑,“紫鹃今早把头发打开了,娘忍着没说。”
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紫鹃以前是浑浑噩噩,名义上进了孟家后,便由娘和阿秀给她梳起了圆髻,表示已婚。现在她打开了,说明人家有想法了,恐怕是不满自己的所作所为。
“娘,紫鹃的事情咱们不管,随她去吧!”孟有田想了想,说道:“她愿意做孟家的儿媳妇,咱们还象以前那样好好待她;她要是不愿意,咱们也不勉强。毕竟那个时候她的脑子有毛病,凡事作不得主。”
有田娘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丫头现在没有了亲人,让她自己怎么过呢?唉,本来是好事,却让人烦心了。”
“娘,您烦什么心哪?”孟有田勉强陪笑,说道:“这是紫鹃和我的事情,我能处理好的。哦,对了,您是咋打算的,是长住还是过几天就走。”
“娘想好了,就住在这里。等外面消停了再说。”有田娘沉吟了一下,说道:“老了,身子不灵便了,颠颠跑跑的,还要担惊受怕,不想再过那样的rì子了。再说,凤儿的事情怕是又要让你挨处分吧!孙大拿不是也住过来了,有个灾病的也不太发愁。嗯,我已经和阿秀商量过,她全听我的安排。就在这住下来。”
阿秀是传统的贤惠类型,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婆母,都是百依百顺。柳凤呢,以前也透露过,不想到外面,一来是安全,二来也是图个清静,不想让人在背后议论。那就只剩下紫鹃了。她是怎么想的呢?孟有田挠头了。
……………
水流清澈,阳光直shè到底。连水底的鹅卵石都看得清清楚楚。紫鹃脑后的圆髻打了开来,但并未梳起辫子,而是随便地扎了个马尾。
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紫鹃低着头,用一根树枝在水里撩拔着,光影变幻,不时闪在她的脸上。很久很久,她才在撩拔的水声中闷闷地说道:“我要回去看看元伯,让他知道我已经好了。让他放心。”
孟有田望着紫鹃的侧影,沉吟了一下,说道:“应该的,元伯这些年一直惦着你的病,该让他放心了。”
两个人暂时都不说话了,孟有田找块石头坐下,眺望着四周的群山。不时把目光转到紫鹃身上,心情很复杂。
紫鹃说是看望瞎老元,或许有那么点想法,但更多的还是借口。她想离开这令她不太舒服的环境。因为她病好了,不能再象小孩子似的被人牵就着,照顾着。而要和两个女人一起做孟有田的媳妇,她一下子还无法接受,也无法适应。
“你别想得太多了。”孟有田终于开口了,幽幽说道:“别把现在的关系看成一种负担,没人勉强要你接受什么,你想怎样重新开始生活,选择权在你。你只要记着,大家伙都关心着你,爱护着你,你还有亲人,那就行了。”
“我知道。”紫鹃微微抿起嘴角,说道:“你们都对我好,照顾我。阿秀更是心善,好东西净留给我吃,连孩子都得排在我后面。你们都是我的亲人,只是——”停顿了一下,她自失地笑了笑,“先容我段时间吧,我还没想好以后的事情。”
“没人逼你呀!”孟有田站起身,捡起块石子猛地甩向水面,石子在水面上跳了两下便到了对岸,“我也不想说什么对不起、抱歉的话,一个是我要面子,另一方面那一点用都没有。咱们还是卸下包袱往前奔,人生啊,总纠结于过去只能让人懊悔,让人失去勇气和思考。”
“卸下包袱啊?”紫鹃轻轻叹了口气,凝视了孟有田半晌,微微一笑,说道:“有田哥,我替你高兴,家里也好,外面也罢,都扑腾得不错。你,也要回去吗?”
看似疑问,却有一丝期盼,孟有田点了点头,说道:“没人在外面折腾,牵绊着敌人,这里也不会安全。再说这里能有多少出产,以后来的人可能会越来越多,没有外面的粮食物资供应,哪养得活大家。”
“也不知道这战乱要到何时?”紫鹃将手中的树枝一甩,扔进了溪水之中,起身拍了拍手,说道:“该死的rì本鬼子,把正常的生活全都打乱了。有田哥,替我多杀几个鬼子,算是为我爹娘报仇了。”
“你不说,我也没少杀。”孟有田淡淡一笑,说道:“这世道啊,要想活得有尊严、有zì yóu,要想亲人不受罪,就得拿起枪来拼命。嗯,是个男人就应该这样。”
紫鹃走到孟有田身旁,凝视着孟有田的脸,已经是完全成熟的男人的脸,几年的时光啊,孟有田变了很多。深沉、冷静,眼中是自信的目光,但看向自己的时候,却充满了温情。
回忆又浮现在脑海之中,在十里村两人的偷摸恋爱,在破窑里缠绵亲热,打土匪救自己,双亲亡故又是他安慰她、照顾她……凡此种种,激起了紫鹃心中的涟漪,她缓缓伸出了手,与孟有田的粗糙大手握在一起。
或许还可以重来吧,紫鹃也不确定,以后要如何生活呢,紫鹃也没想好。但当握住那温暖的大手,缓缓向村子里走去的时候,她的心开始变得宁静。向前走,往前看,这就是生活,预期的可能不会成真,设想的也不会一帆风顺,但你只能被时间推着向前,命运的力量在很多时候是难以抗拒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无题
牵手只是一时的感动,或是表达情绪的一个方式,并不意味着一切烟消云散。对此,孟有田是有心理准备的,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和紫鹃还是朋友,还是好朋友,就让时间去弥合两人之间的隔阂吧!至于能展到什么程度,谁也不能预料。
紫鹃回了土门村,和瞎老元住在了一起;孟有田也回了村,继续巩固这个阻敌的阵地。正如他所说,如果没有牵制和羁绊,山里的住处也不是绝对的安全。
在全村民兵中,孟有田挑出了五个shè击技术最好的,再加上小嫚,组成了三个狙击小组。相对于地雷的不确定杀伤,狙击是更有把握,更有威慑力的战术。为了保证实战的最佳效果,孟有田亲自带着这六个人在村子附近进行了勘测侦察,对之前粗略选定的每一个狙击阵地都进行评估,和适应xìng的训练。
“距离二百二十米,居高临下,shè界开阔。”孟有田站在一处狙击阵地上,指着下面的大路进行着评价和解说,“疑,这里是一个非常理想的狙击阵地,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它太理想了,不光你觉得这是好地方,敌人也同样会认为是一个好地方。二百多米啊,处于敌人大量步枪的shè程内,而撤退路线——”孟有田回头指了指,那里有一段暴露的区域,谁都明白了孟有田的意思。
“要是让我选的话,我会选那里。”孟有田四下看了看。指定了一处并不显眼的地方,“只shè一枪,马上撤退,如果做到这一点的话,还算可以。而且要注意时间,看到了吗,现在太阳正斜shè过来,很晃眼睛呢!”
对于狙击手来说,怎样在一个充满敌人的地方安排狙击手执行任务而又不被现是一个值得认真考虑的问题,这并不是没有可能。但需要相应的训练和准备。
当然,如果称这几个枪法不错的民兵为狙击手还有些过誉,他们现在充其量只能勉强算是神枪手。可在当时的条件下,他们也只能在孟有田的强化训练下承担起过自己能力的任务。根据他们的能力和水平,狙击过后他们往往要处于敌人的回击火力shè程之内,但这可以依托特殊的地形、地物如野外地道、青纱帐等)来削减威胁。
而现在最有效的方式便是实地模拟训练,在狙击阵位上观察距离、调整位置、掌握太阳在空中的移动、寻找最佳的潜伏和狙击时间、熟悉撤退的路线和方法……这些都相当重要,细节决定成败,特别是残酷的战斗中。一点点的疏略都可能悠关生死。
狙击虽然有效,但在现实的条件下。也面临着敌人的反击和追赶的威胁。这与二战中的他国狙击手是不同的,苏联一名女狙击手可以shè杀近三百名德军士兵,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在她的周围,有数的普通苏军战士、坦克、大炮稳定了战线,否则,她除了撤退就只有与敌同归于尽了。
在抗战时期,论是国民党军队还是gcd军队在rì军优势火力的攻击下,战线很难稳定下来,尤其是在反扫荡时。少数狙击手的几枝步枪火力并非决定xìng的,而是消耗xìng和威慑xìng的。
而在战线不稳的情况下,特别是敌强我弱的状况下,更需要有灵活的战术挥狙击的威力。第一,要求狙击手比狙杀对象有更强的机动能力;第二,要求狙击手有涉险攻击的主动jīng神和更巧妙的策划。打了就跑,频繁机动。疑是最有效的战术决窍。
土门村的民兵实力不敢说最强,但在各村都抽调出jīng兵强将,组成基干民兵队的情况下,孟有田特意保留了枪法最好的人员。使得土门村可以在他带领下实施小规模的狙击战术。
没有专门的,进行特定任务的狙击手,只把他们当成是枪法很好的普通士兵,这疑是人才的浪费。不重视狙击这种作战形式,不重视低层士兵的价值,这也是很多军队常犯的错误。
训练一个民兵埋地雷,只需一天时间,要训练出一个神枪手,则要花费数十倍的工夫,还要消耗相当数量的子。而越是药匮乏,就更应该重视shè击技术的训练。不仅是这个区委任孟有田训练民兵,在各个根据地也都组建了教导队,进行专门训练神枪手的工作。
当然,训练虽然和实际情况有很大的距离,但经过训练的战士在实战中往往成长的很快。有统计资料显示,八路军、新四军毙伤一名rì军需要消耗子三十、手榴七颗,这个数字是很惊人的。而平均消耗两千子、炮十二、手榴三十枚才能毙伤一敌;苏军在卫国战争中需要零点八吨药毙伤一名德军;财大气粗的老美在太平洋战场上则需要三吨药毙伤一名rì军。
但孟有田有自己的分析和判断,消耗药少,并不说明八路军、新四军盛产神枪手。这与八路军、新四军以近战居多的作战方式,以及装备水平有很大的关系。当然,仗打多了,每支部队都有自己的神枪手,rì本军队有,中队也有。但由于兵员素质、训练状况、装备水平的差异,rì军里神枪手显然要更多一些。
神枪手敌我都有,但真正意义上的狙击手却凤毛麟脚,而象孟有田这样能够进行狙击手专业训练的更是没有。尽管按他的标准,这些人被称为狙击手还远不够格,但依靠他的言传身教,依靠熟悉地形地貌的特点,依然给了孟有田敢于采用狙击战术的信心。
“你们的狙击目标尽量选择伪军,要狙击鬼子也行,但要坚守一个原则。”孟有田郑重地向这些得之不易的好枪手jǐng告道:“那就是一枪之战,打完就撤,打完就藏,绝不要与鬼子纠缠对shè。”
对鬼子的shè击水平,孟有田从来不敢轻视。狙击鬼子的时候,他都要做好万全准备,或者是距离优势,或者是隐蔽有利,基本上未与鬼子对shè过。
“如果——”孟有田的脸突然黑了下来,凌厉的眼神从众人脸上扫过,“如果谁不能遵守我的要求,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把枪缴上来,滚回家去。”
小嫚感觉到孟有田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似乎这话就是对她说的,不由得心中一凛,赶紧把不以为然的念头甩掉。缴枪,这正击中了小嫚的要害,她不由得咬住了嘴唇。
没错,孟有田就是在jǐng告她,平常和和气气的,又碍着两人的亲戚关系,难免给小嫚形成了比较随便的毛病。如果不是看中她的枪法,没法赶倔强的她进山,又有对阿秀的承诺,孟有田早就想将她赶出狙击队伍。这只是一次小jǐng告,等到没人的时候,他还要狠狠训她一顿,让这丫头知道厉害。
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牵就她,纵容她,宠溺她,不是为她好,却是把她推向死亡。倚仗有杆好枪,倚仗与自己的关系,小嫚已经显露出了骄傲和散漫的苗头,必须提早预防。
……………
孟有田在加紧训练民兵,加紧准备迎战,而根据地紧张的空气却似乎松懈下来。rì军的频繁调动似乎只是假象,并没有真正进行扫荡的意图。
醉翁之意不在酒,rì军在进行了一系列战术欺骗,并扫清了外围障碍之后,终于显露出了真正的目的,即“固华北、抑洛阳、窥西安”,向占据的中条山脉展开了猛攻。
以十万打十八万,考虑到rì军单位战力远,再加上优势火力,可以说rì军在此次作战中是“占据压倒优势”。而且战前rì军的准备认真充分,而则仓促应战。以至出现了远途来袭的rì军兵jīng粮足,而守在自己阵地上的被围后出现“断粮三rì”绝境的咄咄怪事!
时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因拒绝摩擦,受胡宗南等人排挤,不见谅于蒋介石,到chóng qìng述职后,被软禁在峨嵋山未归;战前按蒋介石要求,第一战区抽调号称“中条山铁柱子”的第四集团军进行,以致兵力不足;驻防纪律松驰,贩卖粮食、烟土,使rì本jiān细乘机混入,开战不久即瘫痪了很多中队的指挥系统;上层思想准备不足,下层部队没有任何应战准备,遭到突然进攻后进退失据,指挥混乱,部队互不协调……
中条山战役惨败的原因可以被后世史学家有条有理地列出很多,这很多的原因形成了巨大的合力,绝不是孟有田所想象的那样天真,弄出个坑道作战的想法便能改变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压抑沉闷中的大爆发
血总是白流。事实真的如此简单吗?失败当然令人惋惜慨叹,但顽强不屈依然令人振奋。一九四一年上半年,在法西斯凶焰正炙的时候,只有东方的中国,西方的英国还在抵抗。尤其是中国,已经坚持了四年艰苦卓绝的dú lì抗战,付出巨大的牺牲,但向世界展现出了一个民族的骨气。
rì军在中条山战役中势如破竹,仅用一个多月时间便将**在华北的最后一个根据地拔除。但就在战役后期,华北八路军突然在正太、同蒲、平汉、津浦等主要交通线发动了交通破击战,重点破坏了正太铁路。经过二十余天的战斗,出动兵力达到了四十二个团,使华北各交通线陷于瘫痪。
八路军选择此时发动大规模破袭战是极为聪明巧妙的,时间掌握得恰到好处。对于rì军在华北推行的囚笼政策,八路军总部rì益感到压力,破袭的计划早已有之,只是一直在等待最有利的时机。
rì军的囚笼政策不断分割、压缩着抗rì根据地,限制着八路军的活动空间。但同时也因为分布点不断增加,使得rì军的力量rì益分散,而中条山作战又使rì军大部集中于此,这就为八路军集中优势力量展开大规模进攻提供了有利条件;其次,冀中根据地——华北粮仓、八路军的兵站,在rì军的不断重点进攻扫荡下,形势越来越不利,正在苦苦支持。
而中条山战役爆发后,在rì军的强大压力下。chóng qìng方面采取多种方式要求八路军出兵配合作战。战役之初,蒋介石要八路军出兵的真实意图是配合作战,以利zhōng yāng军守住中条山;在战役后期,zhōng yāng军已经开始转移、撤退,却仍然命令八路军出兵,则很可能是想借机消耗八路军实力或“从政治上打击中*共”。
中*共确实是出兵了。只是,基本上可以说,特意为配合中条山战役而出兵的力度不那么大,时间也有些迟,因此并没有达到明显牵制敌军的效果。国共合作抗rì。但凡事互信不足,则共事难成,双方都不可避免地过多考虑己方的因素,力争使本方利益最大化。
因此,中*共出兵配合作战并没有得到国民党方面的认可,加之战报迟缓,使得chóng qìng高层一度很“愤慨”并就此展开了一场舆论战。而此时,发动一场规模较大的作战行动不仅可以打破rì军囚笼,支援冀中作战。还可以澄清“十八集团军不配合对敌作战’的谣言,争得政治上的支持。正如毛zd的电文中所说:“华北作战应抓住要害。给敌严重打击,并将战报电文送zhōng yāng社发表,用以向海外广作宣传,同时发社论,以影响国内外……”
此次交通大破袭有军事、政治方面的多重考虑,可以说是抓住时机,一举数得。中*共宣传文稿是这样描述此次大破袭的:“……动员了我整个华北所有的力量,给rì寇以沉重地打击,它将给那些认为八路军‘游而不击’的人一个响亮的嘴巴。它将对全国的抗rì形势产生重要的影响……”
而rì军方面对此次大破袭确实是措手不及的,高度分散部署的兵力,使他们四处闻jǐng,却捉襟见肘,难以应付。
以太原的rì第一军司令官筱冢义男中将来说,当他通过参谋的空中侦察得知情况后,马上召开紧急幕僚会议。决定迅速派出增援部队。而此时,他作为一个军司令官,却感到自己非常可怜,因为军直属部队当时无可用之兵力。最后由司令部临时抽出包括卫生兵在内的共约四十人,组成混成小队前往增援。
还有rì军第四dú lì混成旅团旅团长片山,由于兵力不足,难以完成护卫正太路西段的任务,不得不将阳泉城内的rì侨集合起来。大部分rì侨是来发战争财的,有些人刚刚发了些财,准备返回rì本,一听到要被集合起来准备打仗,心想这回恐怕要“无言的凯旋”了。于是,他们拿出最好的衣服穿上,有的甚至写好了遗书,满脸的庄严肃穆,纷乱中透出“准备就难的景象”。
rì军从zhōng yāng统帅部到侵华rì军上上下下,对八路军发动的这场突然袭击,尽皆大惊失sè。rì军zhōng yāng陆军部竟怪异地惊呼:“……**军在华北断然发动了大反攻,给予华北方面军以极大打击……”
破袭交通线,使rì军四处闻jǐng,疲于应付并不是八路军的最终目的。第二期作战随之开始,摧毁交通线两侧和深入各抗rì根据地的敌伪据点。而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打破rì本人的囚笼计划,将分割得七零八落的地盘重新汇成一片,使敌后的抗rì根据地在rì军不断的“蚕食”和“扫荡”下,所面临越来越困难的局面得以改善。
毕竟截断交通线只能是一时的,不能取得战局根本之改变。但前期的破袭战可能逼使rì军改变其某些部份的兵力部署,从其他点线上抽调兵力增援交通线。正象八路军总部的电报中所说:“这给我寻求新的机动的方便。或逼使敌人放弃正太线南北某些据点,回救正太线,这对整个太行山根据地之巩固更是有利。能达到此目的便使我军队作战容易取得主动权与cāo纵战争。”
进行一次大规模的作战,改变目前rì益困难的形势,这是八路军不得不展开的的行动,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偷袭的机会。如果继续等待,毫无作为,中条山战役之后,rì军至少将有三个师团的兵力会腾出手来。到那个时候,形势只能更恶劣,更被动。
尽管由于远离铁路线使得孟有田并没有参加此次大破袭的机会,但他也在随后的宣传上得知了事情的大概。尽管时间不同,规模不同,名称也不同,但xìng质却是一样的,是八路军被逼迫压抑后的一次大释放,早早晚晚都会发生。
第一百五十八章 能人?
chóng qìng黄山,通过了戒备森严的jǐng卫,灰心丧气的陈诚在一位身穿灰sè长衫的人的引领下,走进了蒋委员长的官邸,在某种意义上讲,也应该算是古时候的皇宫。
可是这里的布置竟一点也不象皇宫,甚至连一般富足人家的布置也够不上。这座楼里的房间都是空空荡荡的,没有鲜花,没有图画,没有挂轴,墙上也没有装饰布,更见不到名贵的摆设和古玩之类的东西。
来到了最后的一个大房间后,蒋委员长,中国大元帅,蒋介石一身黄叽军装站在办公桌前,没扎武装带,也没佩戴徽章、勋章和绶带之类的饰物,甚至他脚上还穿着一双中国的传统老式黑布便鞋。据说这种黑布鞋虽然看上去不太考究,但穿上后脚却十分舒服。
“辞修,进来。”蒋介石轻轻对陈诚点了点头,并用右手指了指房间里的一张长沙发。
陈诚轻轻地走过去,又轻轻地坐下来,房间里过于安静的气氛令他有些不太舒服。好半天他才低沉的说道:“委员长,我有负您的重托,丢失宜昌,罪责匪浅。”
宜昌要地的失守,是八年抗战中,蒋介石感到危机最大的一次chóng qìng朝野上下,舆论一致谴责宜昌保卫战的指挥官陈诚,使这位蒋介石的重臣的赫赫威名一落千丈。他不仅受到国民党内、军内和zhèng fǔ内一些要人的围攻,民众对此也非常气愤。在当时的国民参政会上,有人公开散布“不杀陈诚不足以谢国人”的言论。
但陈诚认为宜昌失守的原因。与李宗仁在关键时刻判断失误,抽调江防军主力北上有直接关系。他陈某只是在战役中途临危上阵,当时败局已定,决非他陈某过错。宜昌失守,他陈某实为代人受过,招来耻辱。但他觉得自己有口难辩,负辱回到chóng qìng,自知丢失国府都门罪责匪浅,便哭丧着脸前去见蒋介石,请求处分。
蒋介石好言相慰道:“宜昌守不住。早已在我意料之中。当时五战区的情况就那样儿,我是因为没办法了才叫你去抵挡一阵子的,对此,你不必过疚。”
蒋介石有一句口头禅叫“中正不可一rì无辞修”。中正说的是他自己,而这个辞修,指的是国民党高级将领陈诚。一般来说,蒋介石提拔人的时候有三条不成文的规定:一是重用黄埔系出身的军人,因为蒋是靠黄埔系起家的;二是重用同乡;三是重用对蒋介石个人十分忠诚的人。陈诚是三者兼备。此外,他还是蒋介石的干女婿。所以深得恩宠。
陈诚对蒋介石的明断感到敬服。对李宗仁不主动承认自己责任,一直闷着不吭声。听凭舆论对他陈某的攻击,而对李心怀不满,但他没有说出来。而是从兜里拿出一份报告,双手递给蒋介石,说道:“职部请求戴罪立功,请委员长批准。”
蒋介石拿过报告看了一遍,眼前一亮,点头道:“成立第六战区,扼守宜昌以上的长江三峡段。使之成为拱卫陪都的天然屏障。很好,这个建议很好。”
“卑职不敢居功,这是从其他渠道看到的一些材料后,方有所启发。”陈诚谦虚道:“委员长对之前报端刊载的有关对rì作战的战略战术文章应该有所耳闻,就是那个署名‘愚见’的记者,其实那些东西连他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写,何处而来?也为此十分困惑。校长。您看,这是卑职和军委会参谋们参考其建议,研究整理后得出的全部结论。”
………反攻宜昌,至少在目前状况下是无能为力的。第五战区部队。被rì军紧紧挤压在鄂西北偏僻山区,已不便于顾及和指挥宜昌这个缺口了;南岸,第九战区主力被远远甩到了侧后,因而对江南鄂西地区和湘西地区的防务,亦是鞭长莫及。以宜昌为中心,北起钟祥,西迤常德,形成了一个数百里的空间,一个混乱复杂而薄弱的结合部。
宜昌以上的长江三峡段,成为拱卫chóng qìng的天然屏障。若宜昌之敌继续西犯,突破三峡天险,则chóng qìng自然不保。若再失去chóng qìng,国民zhèng fǔ就再无立锥之地。新建立一个战区,负责拱卫chóng qìng门户,这是关系到国家生死存亡,关系到民族存亡的大事………
rì军若从长江方面进攻chóng qìng。江北,有纵横数百里的巫山和神农架原始林区挡道,因此,敌使用大兵团从江北进攻的可能xìng极微。从宜昌向西仰攻三峡天险,亦可能不大。江南的川湘鄂三省相衔接的边境地区,大多为丘陵、山岳地带,湖南的常德、沅陵、辰溪经四川的黔江、彭水、涪陵,有公路与chóng qìng相通;湖北的巴东、恩施、宣恩、咸丰亦有公路通四川的黔江,而达chóng qìng;宜昌南岸的安安庙经木桥、野三关到恩施、建始,有一条人行大道入川,直抵chóng qìng,这些公路和大道,便于大部队运动。
因此,rì军若攻chóng qìng,最大可能是从江南而来,的防御重心应放在江南,指挥部也应置于鄂西恩施为宜………卑职浅见,当此倭寇已紧逼陪都大门之时,奉上仅供参考。
蒋介石很吃惊也很欣慰,能将宜昌附近的敌我形势判断得如此清晰明了,而且提出了目前看来最可靠、最切合实际的方略,这让人觉得心头敞亮。
“中国还是有能人的。”陈诚在旁慨叹道:“卑职宜昌是在我手上失掉的,理应由我去守。”陈诚这番话表示出他的决心,要知道若成立新战区,则是责任重大、特殊的,若守不住这大门,作为司令长官被杀头事小,背上个亡国之罪而遗臭万年却使人望而却步。
蒋介石犹豫了一下,委婉的说道:“辞修,你任军委会政治部部长和三青团书记长等要职,放到战区,太委屈了。”
“卑职愿辞去所兼各职,决心去第六战区戴罪守门户。”陈诚坚定异常的说道。
rì军占领宜昌,如同一把锋利的钢刀,将第五、第九战区对武汉形成的铜墙铁壁似地防御体系,给劈为南北两半。“钢刀”的峰刃直对着陪都chóng qìng。而此时,国际局势亦风起云涌,急剧变化,华南rì军向法属印度支那国境出动,切断了经由越南进入中国广西、云南的国际援助路线。
不仅如此,目前chóng qìng和整个西南数省各大中城市上空,几乎每天都有rì本飞机编队临空,向下倾倒炸弹。在炸弹的轰隆声中,大地在瑟瑟打抖。在流血和燃烧。人心惶恐不安,一rì数惊。
蒋介石沉思良久,也觉得只有陈诚去守那门户,才使他最为放心,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倭寇已紧逼陪都大门,我们已没有了任何退路,新建立之第六战区,负责拱卫chóng qìng门户,这是关系到国家生死存亡,关系到民族存亡的大事。因此,第六战区比其他战区的责任更为重大,比其他战区的战略地位更为重要。恩施,据说古代的夜郎之国就是那个地方。我现在拨五个集团军,四十万兵力给你,望你这个夜郎之国,顶住rì本这个世界军事强国!”
陈诚起立立正,慷慨陈辞道:“卑职发誓一定挡住rì军,若陪都有失,愿将自己头颅掷地。”
……………
能人啊,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是别人的判断。而孟有田却没有这种想法,甚至觉得他没有什么能耐,既没有宇宙战舰,也不能灭rì屠美,甚至要为小rì本鬼子的扫荡而殚jīng竭虑。
孟有田不是个唯武器论者,但也不是那种认为jīng神原子弹能炸死人的狂妄之徒。实事求是的讲,中rì双方的差距是巨大的,即便有先进的、有效的理论作指导,能提前做好准备,并完善地雷、地道等设施,但对于硬撼rì军的进攻,他也没那个信心。
山雨yù来风满楼,在大破袭胜利的宣传鼓舞下,孟有田知道最残酷的岁月来了,这是无法躲避的事实。rì本要在世界大战中趁火打劫,就必须依靠中国占领区的物资,就必须坐稳屁股,将占领区变成稳固的后方基地。
如果说在一九四一年之前,有很多偏僻山区很少,或者是没有遭到rì本鬼子的屠毒,那在这之后,就将很少有地方能够幸免,就要直面鬼子的进攻和威胁了。即便是鬼子兵锋所不及,从更残酷的平原地区退下来的军队和干部也将使山区的粮食和物资面临极度困难。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战斗
空中泛着鱼鳞般的白云,就象灵巧艺人把它镶在碧兰的天幕上一样。几个月没有听到枪炮声了,但战乱并未远离人们而去。随着紧张的消息一步步传来,大家又把心提了起来。尤其是孟有田,他觉得凶恶的敌人在拉着一张大弓,这股劲憋的越长越足,这张弓就拉的越满,这次扫荡也就越加残酷了。
大路上又将看到一队队野猪似的鬼子,一群群豺狼似的汉jiān又将出现在地里边,宁静的生活又将被打破。
中条山战役结束,经过充实的rì本华北方面军,在增加了机动部队之后,也认识到了“潜伏地下”的八路军的实力和威胁,开始大规模地扫荡根据地,以图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在继续保持对冀中根据地的军事压力下,rì军从九月下旬开始扫荡晋冀豫军区,首先在太岳山南部实施出击,被根据地军队脱逃。到十月份,由于根据地部队在rì军后方的同蒲铁路上进行了袭击战,总算迫使敌人撤回去保卫交通线。
几乎同时在九月下旬,山东rì军扫荡了泰山附近的根据地部队,在作战期间几乎未能与八路军大部队遭遇。但rì军蹂躏根据地,破坏设施,大量搜刮物资,强抓百姓移居,对根据地影响很大。
十月底,rì军又开始扫荡太行山区,尽管未捕获八路军主力,但在十一月,rì军进攻了位于黄烟洞镇的晋冀豫军区的兵工厂,八路军主力与rì军激战了整整八天。终于不敌退走,以致附近的兵工厂被rì军捣毁。
rì军在其它敌后根据地也依次进行了扫荡,寻找不到八路军大部队,便烧毁房屋,破坏设施,屠杀百姓,以此来削弱根据地继续抵抗的人力物力基础。
……………
“鹃儿,咱们差不多也该走了。”瞎老元眨着那只独眼,此时非但不显凶恶,倒透出几分慈爱。“东西都藏进地洞吧,鬼子说来就来,可别耽搁了。”
紫鹃里面穿着件花袄,外面是遮风的斗篷,脸上削瘦了不少。几个月下来,她一直和瞎老元住在一起,和孟有田的事情就那么撂在那儿,不合也没正式分。瞎老元问过两次,不得要领后也不便再提起。
“元伯。村里不是还有人住着吗?”紫鹃回答了一句,又颇为不解地问道:“有田那腿脚。不进山躲起来,非得留下跟鬼子干,逞能吗?”
瞎老元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他不带头,他不拼命,村里人能这么信服他?县上能树他这个英雄榜样?自从他娶了阿秀和你,这麻烦就一直没断,八路军可不兴这个,而且很讨厌这个。要不是他先踢腾出了点名声。又有几个老相识照顾着,恐怕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紫鹃并不完全认同瞎老元的说法,她觉得这其中颇有袒护孟有田的成分。阿秀心地善良,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但那柳凤呢,为什么孟有田得陇忘蜀,又弄来了这个女人。
瞎老元见紫鹃沉默不语。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是我的错,,当初见你那个样子。担心没个照应,为了给你争个名分,便把你的终身大事给办了。说起来,有田也算是有情有义,没有薄待你。但你要觉得不合适,还是趁早跟有田有个了断。你回来之后,便不和有田在一块住了,还梳起了姑娘头,村里人面上不说,可这背地里的闲话却不少。有田一直忍着,也不容易。”
紫鹃垂下了眼睑,尽管她埋怨孟有田,但苏醒后的记忆,以及她对孟有田的感情却让她处于两难的境地。既不甘,却又不舍,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下她难以作出选择,也只好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拖下去。
“元伯,紫鹃。”外面突然传来了孟有田的声音,紫鹃的目光一闪,却没动地方,瞎老元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孟有田走了进来,瞎老元却未跟着。他望着紫鹃,坦然自若地说道:“紫鹃,最近没常来看你,因为实在是忙得紧。村里大部分人家都走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听说这次鬼子的扫荡与以往不同,你和元伯还是尽早进山,躲得远点才好。”
紫鹃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嗯,我们正收拾呢,很快就要走了。谢谢你,有田哥,让你费心了。”
“这么说太客气了。”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多带几件衣服,山里风大,这天儿也是说冷就冷,可别冻着了。”
紫鹃心中感到暖意,孟有田的关心爱护是发自内心,这点她能看出来。她摆弄着斗篷的扣子,说道:“有田哥,你也多注意安全。我知道你有本事,可腿脚不好,就别太逞能了。”
“放心好了,我知道自己的缺陷,不和鬼子硬拼,只远远的打黑枪。”孟有田坐在了凳子上,仔细端详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紫鹃,有些事情不要老想着,也没人逼你,何苦老念念不忘呢,看你,都瘦了。”
紫鹃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莞尔一笑,说道:“我这哪是瘦了,这是在恢复正常。阿秀和婶子对我太好了,我又傻吃怩睡的,都快胖成小猪了。”
“胖瘦都无所谓,只要身体好就行。”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将来谁知道是个什么审美标准,你可别因为稍胖了一点就节食,那样会把身体搞坏的。”
“将来?你干嘛总说将来呢?”紫鹃眨着眼睛,若有所思而又带着几分迷惑地说道:“将来是苦是甜,谁又知道?也许辛辛苦苦,却是徒劳,什么也得不到。”
“过去的已经过去,不管是幸福还是痛苦。回忆它并不能改变什么。”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只有将来是我们可能改变的,或者说是我们创造的。不管是徒劳无益,还是收获满载,都不是你要思考过多的。奋斗了就可能成功,而不奋斗,则注定是失败。”
紫鹃缓缓眨着眼睛,思考着孟有田的话,好半晌才自失地一笑,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明白其中的人生意义。
……………
轰!一颗炮弹在一棵树旁爆炸了。树被连根拔起来,树枝子飞了满天。哐!哐!接连又是好几炮,无目的地在地上开了花,这是敌人“扫荡”的前奏。这次扫荡,敌人是从两个方向对进而来,一路是从县城,一路是从邻县,计划着先消灭此地的八路军主力,然后再反复清剿。将此地彻底占领。
这是鬼子的新花样,由单纯的分区扫荡变成更残酷的分区清剿。避其锋芒。击其隋归,孟有田当然不会直接迎战敌人,甚至不准备动用狙击队,他需要保持战斗力以利长期坚持,并且不让敌人提前jǐng惕起来。但这并不意味着放任敌人长驱直入,而是主要采取sāo扰袭击的战术,迟滞敌人是主要的目的。围绕着防御设施已经很完善的村子,充分发挥地道、地雷的作用,给予敌人以杀伤。
敌人扫荡的第一个目标是设在土门村附近的医院。但他们情报有误,或者说是更新不及时。医院在半个月前已经转移至良岗庄,也就是说,不是只有孟有田看到了良岗庄的优越地理。
战斗首先在土门村展开,在路上遭到了地雷袭击的敌人将这里作为了发泄愤怒的目标。然而,村子是无法守住的,也无法避免敌人的破坏。但并不意味着会让敌人轻松达到目的。
经过了长时间的修建、改善,又是孟有田亲自设计,亲自监督,土门村的防御设施令敌人吃尽了苦头。众多的隐蔽shè击孔。控制方便的拉线地雷,使敌人的第一次进攻便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
一连串爆炸的巨响震撼着大地,烈火浓烟遮蔽了晴空,墙倒屋塌,砖瓦横飞。伪军的进攻失败,招致了鬼子的炮火报复。
处在村子外面的一处高处,这里正被置于严密的jǐng戒之下,周围布满了jǐng卫,还架起了机枪,shè手们全神贯注,随时准备压制突然袭来的火力。
小林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这个不大的村子,然后蓦然转过身来,深沉的目光扫视着众人,沉声问道:“诸位有何高见?”
“敌人兵力不多,所仗不过是防御设施的巧妙yīn狠,应该换上皇军进攻,尽快解决战斗,然后抓紧时间,合击敌之正规部队。”一个鬼子军官抢先说道。
小林不动声sè,不置可否,目光又转移到别人的脸上。被注视的rì本军官都挺起了胸脯,表示同意这个鬼子军官的意见。
“哈哈哈哈。”小林突然放声大笑,鬼子军官们先是怔了一下,旋而被这种情绪所感染,也跟着哄笑起来,哪知笑声刚起,小林的笑声却戛然而止,以一种猝不及防的冷嘲口气反问道:“诸位,你们不觉是过于草率了吗?”
鬼子军官们顿时噤声了,茫然地望着令人莫测高深的指挥官。
小林指着烟火笼罩的村子说道:“敌人虽然不多,但熟悉地形,凭借完备的防御设施据守,如我皇军舍长就短,必然损耗甚大,这是不能不考虑的。”
几个rì本军官互相望望,觉得小林这些话固然不无道理,但不免有怯战之嫌,有损皇军的面子。几个军官动了动嘴巴想争几句,却又摸不透小林的用意,便克制着没有作声。
“这是不是怯战呢?谁要是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小林似乎看出了众人的心思,扫视着他们傲然说道:“帝国健儿,威武鹰扬,在他们面前没有不可逾越的障碍。他们秉承天皇陛下的圣谕,肩负着大东亚圣战的庄严使命,正在创建名垂千秋的功业。他们不是敝帚,乃是金玉,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力量,要十分珍惜和充分利用这种价值,决不容许他们去作无谓的牺牲。”
这番话极大的满足rì本军官们的荣誉心,他们把胸脯挺得更高。嘴角泛起刚愎自信而又倨傲的笑容。
小林又举起望远镜看了一阵,默默的思索了半晌,转身又踱了一个来回,扬眉说道:“你们想过没有,我们不能只盯着眼前的这个村子,要放眼整个战局。战局的前景如何,还有待根据形势的发展作出更为准确的判断。皇协军,嘿嘿,就让他们来对付眼下这个既成的斗争格局吧!皇军是中坚,必须要独挡一面。等候侦察飞机的最新报告。”
…………………
经过一番准备,敌人发动了攻击。猛烈的炮火轰击,硝烟弥漫,尘沙迸溅,弹片横飞。
炮火轰击完毕,在rì本顾问的亲自指挥下,皇协军的一个营人马分三路从村口,从炸塌的房屋处发起了进攻。
留守村子的二十几名民兵并不坚守地表阵地,而是依托各种地道、掩体。将敌人放进来后,再与之进行战斗。而一形成犬牙交错的局面,敌人的火炮便因为投鼠忌器而失去了大半的威力。
繁密的枪声夹杂着剧烈的爆炸,翻卷的火舌交织着升腾的烟柱,漫漫烟尘纠结成了一面大网,覆压在土门村上空,连正午的阳光几乎都无法流泄下来,yīn沉沉的一片混沌……
进入庄子里的皇协军遭到了顽强的抵抗,中下级军官、机枪shè手频繁被暗藏的火力点喷出的防不胜防的子弹所击中。这种看不见敌人的战斗使皇协军显得极不适应,在付出了很大的伤亡代价后。勉强占领了到处是残垣断壁的村子,但战斗却并不停止,枪声依然在响,瓦砾中还是有冷枪shè出,不断地让皇协军流血。
与此同时,rì军一个小队按照计划,向山里的医院进攻。而敌人的主力则继续沿大道前进。合击已经转移的八路军主力。
村子里的战斗没有停止,进攻医院的rì军小队刚刚进入山里,却遭到了孟有田所率领的狙击小队的袭击。孟有田不知道敌人的真实意图,他是为保护躲进山里的乡亲们而战斗。进行了无差别攻击。
所谓的无差别攻击,就是见人就打,不管你是小兵还是军官,也不管你是侦察尖兵还是机枪shè手。只要有机会,够安全,就用冷枪加以消灭。
rì军虽然战斗力强悍,但对于山地作战却并不擅长,他们倚仗火力优势打顺手仗打惯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战术变化,很是有些措手不及。
草丛、树后、石头缝……仿佛到处都有黑洞洞的枪口,四面八方皆可能shè来仇恨的子弹,特别是孟有田的冷枪,距离远,shè击准,隐蔽好,使鬼子感到了麻烦。
rì军在山地地形进行攻击行动是困难的,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山地战中的士兵不仅必须打击敌人,而且也必须勇敢地面对残酷的地形因素所造成的作战困难。这些条件要求低级军官必须进行坚强的领导,不但必须在领导活动中以身做则,而且也必须在jīng神上足够坚强。这一点rì军能够做到,他们坚韧的战斗意志确实值得称道。
但是领导者坚强,并不一定能制定出正确的计划,由于山地的特殊xìng,部队在山地地形上的反应时间比平时要长。但rì军指挥官却不能在执行作战行动时充分考虑地形和天气的因素,以至于在估算作战时间、后勤要求和部队能力上犯了不少错误。
而在山地战斗中,由于复杂的地形,攻击一方不易展开兵力,对于主动防御一方则是非常有利的。而且山地战斗也多是分散的,经常是发生在班、排级别,象二路军这样进行机动灵活的小单位作战反倒可能会对作战结果产生决定xìng的影响。
虽然确切的讲,狙击队的山地训练还是远远不够,但他们胜在熟悉地形,能打能跑。鬼子虽然战力强悍,但长处被大大的限制。此消彼长之下,狙击让敌人吃了大亏。
东边一枪,西边一枪,地上还不时有地雷爆炸,这对鬼子的体力和意志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鬼子军官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断的示意部下从两边包抄。前面几百米外的几个人影若隐若现,还不时飞过来一两颗子弹,追击到现在,已经倒下了七、八名帝国的勇士。无论如何今天不能放过这几个卑鄙无耻、专打黑枪的支那人,哪怕是追到富士山也要抓住他们,然后一刀刀慢慢的砍死!
可是他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在平地上分兵包抄本来是没有错的,可是这里地形复杂,他们根本不熟悉,不考虑实际情况就盲目下令,天知道包抄的人马会跑到哪里去。
第一百六十章 战斗之后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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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是一场误会吗?从爆发的原因来看,或许如此。鬼子是去袭击医院,并不是要深入山林搜抓百姓;孟有田如果知道是这样,可能会隐忍不发。但随着战斗的进展,也就没有什么误会可言。敌人就是敌人,战斗起来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何况形势还对己方有利。
望山跑死马,是形容眼睛看到的直线距离往往会使人做出错误的判断,特别是在山林之中。崎岖的道路,嶙峋的岩石,树木、杂草,地形之复杂,障碍之多样,对于不熟悉地形的鬼子来说,是最大的困难。而战斗之初,孟有田的子弹便把充当向导的汉jiān击毙,这更使鬼子雪上加霜。
一个小队的鬼子,如果在平地,在正常的攻防战中,其战力是很强的,就是数倍于敌的八路军,也不一定能够抵挡。但没有了向导,在这复杂的山林之中,就象一头困兽在荆棘丛中,没有足够施展爪牙的空间。
夜将它那漆黑的翅子展在了鬼子的头上,yīn郁的sè彩在昏暗的天空下黯淡,溪水在深处单调地呻吟,高高的山峦对面屹立着乌黑的影子,如同闭着眼睛的死神。
处在这样的环境中。鬼子军官的心不断下沉,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与熟悉地形地势,又奔跑如飞、时隐时现的敌人缠斗,完全无法发挥皇军的战斗力,只能是被不断消耗。被拖死在这复杂的山林和诡秘的黑暗中。
撤退。这是唯一理智的决定。敌人的医院已经转移,已经没有了攻击目标,但为什么还要与支那人在这里死战,鬼子军官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懊悔。这种事情应该由皇协军来做。而不是浪费宝贵的帝国士兵的生命。
集合的信号发了出去,直等了快两个小时,以班为单位执行包抄迂回任务的各路鬼子才疲惫不堪地返回。清点人数,鬼子军官才发现,连死带伤。足有二十多名帝国勇士丧失了战斗力。
支那人实在是卑鄙无耻!鬼子军官咬紧了牙齿,象狂化的兽人般冲着周围的山林愤怒的嗥叫,手里的指挥刀东指西指,机枪和掷弹筒随着他的指挥刀,向外喷吐着侵略者的愤怒,也是他们无奈退去的最后发泄。
…………
没有月亮,夜晚象件黑丝绒的衣服一样裹着所有的物体,初冬乍寒之时,树枝上的叶子已经稀疏。望上去就象羽毛在空气中一点也不动。三具尸体,一名准狙击手,两名辅助民兵,就躺在树下,也是一动不动。
与鬼子缠斗。并不是定点狙击,为了制造声势,为了迷惑鬼子,孟有田将狙击队完全打散。七个人,七杆枪。再各配一名普通民兵的辅助,在山林中与鬼子激战了大半天。现在,众人再度会合,却只剩下了十一个人。
没有痛哭失声,没有泪雨滂沱,在这频繁的战乱中,在这见惯生死的几年里,人们已经改变了悲痛的方式。
“鬼子并没有来得及收敛全部尸体,这是缴获的弹药。”孟有田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大家分一下,明天,可能还要进行战斗。你们知道,咱们这么拼命阻挡鬼子是为了什么?只有把他们拖住,山里的父老乡亲才会安全。”
“有田,你就放心好了。”四秃子拍了拍胸脯,大声说道:“咱们爹娘儿女,还有兄弟姐妹,嫂子大娘,小侄儿、小侄女儿们的命全交给咱们了,就是都死了,也不能让狗rì的去山里祸害他们。俺说得对不对?”
“对,有田哥和四秃哥说得对,咱们就在这里顶着鬼子,死也不退。”
…………
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国家民族,没有什么慷慨大义,最朴实、最真实的感情也会迸发出最勇敢的战意。他看了一眼四秃子,有点奇怪,今天这家伙的嘴灵活好使得让人惊讶。
“死战不退当然勇敢,但并不明智。”孟有田伸手指了指乡亲们转移的方向,说道:“实在要退,也不能往那边,咱们得把鬼子引到别处。这是万不得已的计划,我早就想好了。等强子哥他们从村里带来信儿,再看看鬼子的行动,咱们再商量怎么做。好了,大家都累了,早点歇着,这头一岗,由我和四秃子带人来值。”
众人逐渐散去,对夜里宿营早有准备,有木炭,有火盆,有背风、背光的石洞、地窨子。奔跑、狙击、牵制了大半天,人们也疲惫了,围着炭火盆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夜气更显得浓烈,黑魆魆的岩石和树林环列四周,不时有什么鸟儿拖长凄凉的音调在叫,象是在排遣不绝如缕的忧思,给人的心上添上淡淡的哀愁。
孟有田隐身在暗处,这里不是视界最佳的地方,但隐蔽安全。正好和四秃子等人的岗成犄角之势,能够监视一大片区域,敌人想偷过,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敌人还未达成合击,便分兵进山,这让孟有田颇费思量。他当然不知道敌人目标在于医院,也不知道鬼子的扫荡战术发生了些许变化。但这一颇为怪异的行动,不得不让他jǐng惕起来。同时,他也对今天的牵制狙击进行着检讨,寻找着其中的缺陷和不足,思索着更为有效的战术。
cháo气和山风开始侵袭而来,孟有田裹紧了身上的毯子,向旁边的形似铜火锅的火盆里加了两块木炭。少雨已是干旱的预兆,如果冬再少雪,明年干旱便基本可以确定。远愁近忧,让孟有田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了过来,孟有田jǐng惕地握紧了枪,回头看向背后。一个熟悉的、纤细的身影,不用问,是小嫚过来了。
“姐夫。”小嫚走到近前,将雨衣铺在地上,坐在孟有田身后,又递过去一个口袋,“我拿了些木炭,你腿怕凉,多烧点,别让腿凉着了。”
“还好,我还没觉得凉。”孟有田沉吟了一下,问道:“你胳膊上的伤咋样了,痛得睡不着吧?”
“没有啊,只是蹭破点皮,哪有那么娇气。”小嫚把身子裹进毯子,在雨衣上蜷曲成一团,望着孟有田的背影,幽幽地说道:“这天眼瞅着就更冷了,鬼子怕是呆不长久吧?”
孟有田抿了抿嘴角,说道:“别指望老天帮忙,要是老天真有眼的话,就风调雨顺,不旱不涝,让咱们能吃饱了肚子打鬼子。可瞅这架势,可不太象啊!”
“姐夫,你不敬鬼神,让婶子听见,少不得拍你几巴掌。”小嫚眨着眼睛,话话中带着几分笑意。
“拍就拍吧,拍完了要是能来几场大雪,那我也认了。”孟有田突然眯起了眼睛,等确认可疑的现象只是一只夜鸟造成的,方才又松驰下来。
小嫚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问道:“紫鹃姐咋样了?她还是不肯和你,和你做夫妻吗?”
孟有田微微皱了皱眉,淡淡地说道:“给她时间,她现在已经好了,有选择的权力。至于什么流言蜚语,我可不在乎——”
“是啊,石头棍棒能打断你的骨头,但骂名却伤不了分毫。”小嫚把孟有田以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又若有所思地说道:“姐夫,做自己的事,不管别人说什么,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这是不是你的人生信条?”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吧!或许我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rì后会证明它是错的,可我还是要跟着感觉走。”
“跟着感觉走。”小嫚又重复了一句,陷入了沉沉的思索。
……………
夜半时分,强子派人带来了最新的消息。村子的地面建筑基本上毁于战火,有几名伤员,但没有牺牲的,而且地道未受大的损坏。占领了村子的皇协军没有离开,与退出山林的鬼子会合一处,暂时在村子里宿营,具体动向尚不明朗。
在村子建据点,准备长期盘踞?或者只是暂时宿营休息,天亮后便会追随大部队而去?又或者准备继续搜剿,明天还会再度进山?
孟有田仔细思索了半晌,抬头问道:“敌人的辎重呢,留下的多不多?”
“不多。”来报信儿的民兵很利落地答道:“只看见了两个驮子,皇协军的伤兵也有不少,都是攻打村子时被俺们炸伤打伤的。”
孟有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建据点要长期盘踞,当然是鬼子最理想的计划,但没抓到百姓,谁来修建,这个可能xìng暂时可以排除。鬼子报复心强,今天吃了亏,很可能明天驱使皇协军来当炮灰;而皇协军呢,物资不多,环境不安全,自然不想留在这里,想着去跟随大部队。
第一百六十一章 激怒和牵制
前来扫荡的rì军是隶属于原华中第33师团的一部分,另有伪军一部,混编为一个大队,挟中条山战胜之势,十分狂妄骄横。敌人战力很强,却因为一直在与进行正规作战,并没有太多在根据地扫荡的实战经历,更缺乏对付地雷战、地道战的丰富经验。
土门村一战,rì军指挥官小林原并未引起足够的jǐng惕,以为不过是个特例,是根据地倾力打造的门户,设施完善,抵抗刁钻也不为过。但十里村又几乎是同出一辙的战斗,地雷、地道、冷枪、陷阱,即便地面建筑几乎全毁,村子里的瓦砾废墟中依然不时shè出致命的子弹。
与土门村不同的是,十里村打击敌人是没有保留的,村外的覆顶地道也被启用,暗藏的shè击孔不断shè出防不胜防的冷枪,前往野地搜索的敌人又不断遭到地雷的袭击。伤亡的增加让小林开始思索头痛,他意识到作战模式有必要进行改变,以适应这不一样的敌人,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抵抗。
但留在土门村的rì军小队长却不具备小林原那样的头脑和灵活,迫于黑夜降临,以及地形不熟的缺陷,不得不含恨收兵的他,夜里也在咬牙切齿,思索着如何报复。天一亮,这个家伙便按捺不住复仇的急迫,命令皇协军一部今天随他行动,进山搜剿可恶的支那暴徒。
在rì军小队长看来,昨天的失利主要是因为地形不熟,敌人的数量并不多,而且不是正规部队,只是八路军的附庸人马。败给这些土八路,让他耿耿于怀,他还自以为聪明的判断,要攻击的目标——敌人的医院是仓促转移,而且距离不远,敌人的袭击正是为了保护医院。
吃过早饭。rì伪军便全体出动,沿着大道向十里村行进。鬼子小队长计划得挺好,到了入山的地方,他带着手下和一部分伪军进山作战,搜寻他臆想中的医院。而另一部分伪军则护送着伤员和皇军阵亡士兵的遗体追赶大部队。
冬天的田野显得空旷、萧瑟。大树象强打jīng神一样,竭力站稳着身子,但树枝上的几片黄叶却被吹落,象怕冷一样。一片跟着一片在土地上翻滚。
但令rì伪军感到寒冷的除了干冷的气候外,还有即将开始的狙杀。孟有田经过思索,连夜作出了调整。他带着几个好枪手和部分民兵与强子率领的守村人员进行了轮换,从而将牵制敌人进山的阵地转移到了村子附近。
以空间换时间,敌人辎重不多。难以长时间的坚持。而野外地道的有利因素,不仅是提供良好的藏身之处,更能展开sāo扰袭击,将敌人牵制于此。
上半夜值岗jǐng戒,凌晨开始行动,到达村外与强子等人会合后,孟有田又指挥人员进行了紧张的布置。此时,他正在地道里倚壁休息,一天一夜只睡了一两个小时。也难免他感到困倦。
“有田哥,鬼子来了。”负责jǐng戒瞭望的四秃子缩回头,推着孟有田,开口呼唤着。
孟有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起身从水壶里倒出点水。用手在脸上抹了两把,冰凉的感觉让他jīng神起来。他从出口探出头,深深地呼吸着清冷的空气,然后把枪架好。做好了shè击的准备。
大路上,伪军在前。rì军在后,象一条丑陋的虫子在蠕动。rì军小队长骑在一头骡子的背上,趁着大部队不在,他也享受了一把有坐骑的中队长的待遇。但他不知道,正是这样的显摆,这样的享受,却提早送了他的命。
孟有田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做好了准备,当他找寻到目标,并且认真瞄准的时候,还真是有点担心。担心哪个家伙沉不住气,未听到他的枪声便走火暴露,打草惊蛇。
好在他的担心并没有变成现实,他终于将准星对准了骑牲口的鬼子军官。这家伙敢在这里名目张胆,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厉害,还是对自己的狙击能力的一种轻篾?
孟有田微微眯起了眼睛,屏住呼吸,手指稍稍用力,将板机轻轻向后拉,枪身轻快地向后座了一下,子弹已经带着尖啸疾飞出了枪口。
将近五百米的距离,突然迸现的冷冷杀机,rì军小队长完全没有防备,在听到枪声之前,子弹已经斜着shè进了他的胸膛。刻有十字的弹头在他的身体里产生了内爆效应,一瞬间震碎了他的无数个肺泡。他象被人重击了一拳,从骡背上栽下来,随着呼吸,鲜血从他的口鼻中喷出,不久鲜血就会堵住他的气管。他的眼前开始发黑,意识开始模糊,呼吸开始窒碍,成为死人只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敌人一下子混乱起来,报复的子弹漫无目的四处飞shè,还夹杂着掷弹筒胡乱的轰击爆炸,但这些无法打扰孟有田的镇定,他在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轰!”掷弹筒shè出的榴弹发出了巨响,几乎是与此同时,孟有田手里的步枪又轻快地往后动了一下。爆炸声和杂乱打的枪声会掩盖步枪的shè击声,这样rì本鬼子和皇协军就难以轻易判断出他的隐蔽位置。
子弹带着对侵略者的仇恨,shè进了一个刺刀上挂着膏药旗的鬼子班长的胸部,先是击断了这家伙的一根肋骨,接着头也不回的在鬼子后背为自己打开了一个告别的血洞,宣告了此次旅行的结束。
这个马蜂窝可捅大了,连续两名军官被打倒在地,鬼子兵都急眼了,狂喊乱叫着,和皇协军一起向四面不分青红皂白的shè击着。一部分鬼子则加快脚步,向外扩展着搜索范围,寻找着袭击者的所在。
孟有田伏低身子,收枪而走,四秃子上前盖好盖子,跟着孟有田向另一个shè击位置走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鬼子的愤怒和无奈
“轰!”一股黑烟腾起,进行搜索的鬼子踩响了地雷,惨叫着倒了下去。随着爆炸,轰鸣再次盖住了一颗步枪弹出膛的声音。一个鬼子伍长正怒目圆睁,嚎叫着指挥,脸上乱篷篷的胡子显得很凶恶。可惜,这是他最后一次逞露凶狂,一颗子弹击断了他胸骨,带着碎骨茬把狼心狗肺搅得稀巴烂。
孟有田把鬼子引进了野地里,距离的接近,为其他shè手创造了机会,也给埋下的地雷创造了发挥威力的机会。
“轰!”黑烟升起,碎石横飞,制造着惨叫,制造着血肉模糊,炸不死你,也要让侵略者流出肮脏的血。
“啪勾!”乱枪中的一声清脆,一个侵略者捂着肚子,收起凶狂,象条死狗似的委顿在地。
“呯!”地下的一声闷响,一个鬼子象踩了火炭般跳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被打穿的脚发出了哀嚎。
撤退,换人,接替鬼子小队长指挥的一个军官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撤退的是鬼子,再度冲上来的全都是皇协军。这样的战斗,实在令鬼子军官感到惊骇、愤怒和无奈。皇军似乎在与一群地鼠战斗,而且脚下陷阱重重,每一股黑烟腾起,总有一个或几个帝国勇士流血带伤,每一声闷响,总有一个士兵捂脚哀叫。
流血,伤亡,帝国勇士在白白付出代价,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战斗力。但没有一个合理借口,而且已经付出了令人难以忍受的伤亡,却就这样灰溜溜的撤兵会导致同僚的耻笑、上司的责骂!所以,使用炮灰部队,让皇协军去战斗,便成了rì本军官唯一的选择。
野地里的一个秸杆堆突然燃烧起来,烟雾升腾,火光吞吐。敌人迷惑不解,但战斗的民兵们却知道这个信号代表是什么意思,开始纷纷撤退。
“啪勾!”小嫚最后扣动了板机。一个挥舞手枪的皇协军军官仰面摔倒,她抿紧了嘴巴,收枪而走。
“啪勾!”“啪勾!”“啪勾!”孟有田以很快的速度连发三枪,吸引了皇协军们的注意,这才伏低身子。顺着地道溜之大吉。
“轰!”“轰!”“轰!”地雷不断轰响。人员撤退了,但这些陷阱依然还在发挥着威力。迟滞着皇协军的脚步,震慑着他们的心胆。
可怜吗?不管伪军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甚至因为养家糊口。或是只为了混口饭吃,但他们毕竟充当着侵略者的帮凶,在向抗rì者shè出子弹。即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被当成炮灰去送死,被抵抗的枪弹击毙。这便是他们的命运。对于敌人来说,毫无怜悯可言。
付出了血的代价,可怜又可鄙的生命之后,皇协军们终于在野地里发现了几个洞口,有被他们找到的,有被掷弹筒炸开的。黑糊糊的洞口摆在眼前,却象择人而噬的怪物的大嘴,令皇协军们不敢轻易涉险。
rì本军官跑了过来,虽然只是一个军曹。现在却是级别最高的。而rì本人无论官职大小,哪怕只是一个小兵,也可以在皇协军这帮软骨头面前指手划脚,逞威叫骂。
“八嘎牙鲁!”一声怒骂之后,rì本军官踢打着皇协军士兵。指着一个洞口,命令他们立刻下洞搜索。
“你,你,还有你。下去。”一个皇协军军官狐假虎威,用手枪指点着。叫了三个倒霉蛋,骂道:“他妈x的,抢东西玩女人都jīng神得很,到节骨眼上倒鼠靡了。”
三个皇协军在手枪和洋刀的威逼下,面如土sè,打着手电钻进了地道。野外地道顶壁大多不厚,多是用木头覆顶或木柱支撑,靠两旁的沟壁还挖有窄窄的排水沟。与村里jīng心挖掘的地道相比,显得简陋粗糙,但里面也不是一路坦途,制敌的陷阱还是有不少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鬼子军官面露不耐之sè,握着指挥刀来回踱步。轰,地道里传出一声闷响,紧接着是两声惨叫。洞口外的敌人面面相觑,未知的恐惧笼罩着他们的心理。呯,呯,枪声沉闷,然后又归于沉寂。
许久许久,鬼子军官终于失去了等待的耐心,再次把凶恶的眼睛投向了周围的皇协军,盯住了一个皇协军的小军官。
“太君,太君,俺有个法子。”这个皇协军小军官后背发凉,急中生智,上前献计道:“用,用烟呛,把敌人都呛出来,他们就跑不了了。”
鬼子军官眨了眨眼睛,觉得算是个办法,他挥了下手,说道:“快快的,用烟熏的干活。”
皇协军们如蒙大赦,这样就不用枉自送死了,那黑乎乎的地道里面谁知道有什么yīn毒的陷阱,正因为无法猜测,也就更显得可怕。
秸杆、杂草被收集过来,那个出主意的皇协军小军官自认为颇有经验,蹿上跳下地指挥着士兵将这些易燃物塞进地道,一把火点着,又让士兵填塞洞口,使烟只能向里面侵袭。
瞎折腾去吧!孟有田已经与众人会合,转移至靠近村子的地道里,此时正用望远镜观察着敌人,暗自冷笑。如果是两年前,地道尚未完善,这招还有些用处,但现在,不过是白费力气。
历史上的地道战,从形成到完善,可以说是在血泪中积累经验,不断发展起来的。例如,定县的北疃惨案,rì军施放毒气,曾把八百多军民毒死在地道里。而孟有田的存在则使这段血泪发展史可以少些苦难和悲痛,这就是他的优势所在,不必非用鲜血和生命的代价来汲取经验和教训。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继续扫荡
其实,要说孟有田和当时人们最大的区别,那就是心态上的不同,思维上的差异。(请使用本站的拼音域名访问我们.)对于rì本鬼子他既不畏敌如虎,也不狂妄自大,且有着必胜的信心。即便是此次来势汹汹的大扫荡,他也并不是非常紧张,这便是心里有底的表现。
从现象看本质,孟有田可以得出比别人乐观的判断。比如说这次扫荡,据他的观察,敌人携带的粮草物资并不是很多,也没有征集人口彻底填平根据地的设想和计划。只要坚壁清野的工作做得彻底,在空无一人的根据地,得不到一粒粮食,甚至连喝水都困难的情况下,rì本鬼子的扫荡是不能持久的。
而且,敌人这次分兵两路,从东西两个方向对进压来,人数虽然比想的要多,但每天消耗的物资也会相应增加。如果敌人未扑击到八路军主力,并且还不善罢干休,非要在根据地内巩固统治的话,那就要每占据一地便派兵驻守,兵力会越来越分散,补给线也会越拉越长,而弱点暴露的就会越来越多。
当然,怕久不怕快,不怕急攻怕蚕食,孟有田并不希望鬼子长驻不走。虽然根据地的动员能力,以及完备的地道,充足的地雷,足以使rì军的扫荡付出沉重的代价。但对于rì军的长久驻扎和蚕食,就将是一场非常艰苦的拉锯战了。
鉴于此次敌人用兵的数量,孟有田知道单靠地方武装要打破扫荡,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他们所能做的便是两件事,一是拖,二是耗。所谓拖,就是做好坚壁清野工作,切实保护好躲避的老百姓,用时间来拖垮敌人的后勤供应;至于耗,则简单了,就是消耗。用冷枪、地雷、地道,不断地杀伤敌人。使敌人最后无法忍受rì积月累的伤亡。
相对而言,拖比耗要简单一些,因为在战争中,消耗通常是双方都有的,要杀伤敌人。就必须战斗。而战斗,就无法避免己方也要付出代价。凡事都是如此,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拖”和“耗”。不过两个字,但实施起来却并不容易。
敌我双方都是一样,各有各的困难,只有坚持到最后,最有韧xìng。最有谋略,最有能力的才会是胜利者。
而扫荡的两路敌人终于会师于小娄庄,算是达成了第一个作战目的,但他们却没有什么胜利的感觉。*/.*
“地道?地雷?竟然会让大rì本皇军一筹莫展,举步维艰。”西路扫荡部队的指挥官隆平大满在帐篷内来回快步走着,苦笑着说道:“上次扫荡的时候,敌人采取的是扰我后路的做法,可这次又换了花样,逐村防御。层层设防。没想到啊,经过这段时间的整备,敌人的抵抗力量和手段都有了很大的发展。我不得不产生疑问,敌人到底有多少东西是我们还不了解的?”
作为久驻华北的rì军指挥官,隆平大满算是经验比较丰富的了。但依然感到吃惊不小,则初涉沦陷区作战的小林满则是更有切身的体会。
“这个地道确实很是诡异,敌人躲在里面,皇军无法有效攻击。”小林原坐在桌前。轻轻摇头道:“而且敌地面工事又往往和地道相通,既能瞭望。又能shè击。各种火力相交叉,又有防不胜防的地雷助阵,确实很让人头痛。”
隆平大满沉吟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小林君,你们在土门村、十里村碰没碰到shè击jīng准的狙击袭扰?”
小林原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隆平大满,停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率领的大队没有碰到隆平君所说的这种情况,但攻击敌方医院的一个小队和留下来接应的皇协军却遭到了类似的袭击。小队长阵亡,两个班长阵亡,皇协军两个连长阵亡,据他们说,敌人的枪法很准确。”
小林原说得并不够详细,那支被孟有田带人袭扰的队伍在野外空自折腾了半天,一无所获地铩羽而走。避开了狙击,却又在路上遭到了强子所带人马埋设的地雷的不断杀伤,最后是狼狈不堪地追上了大队人马。
隆平大满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本来已经丑陋变形的脸显得更加怪异,说不上是惊悸还是愤怒。
“隆平君——”小林原犹豫了一下,尽量显露出诚恳的表情,说道:“可有什么经验能够教我?作战方式的突然改变,让我很不适应。”
隆平大满迟疑了,伸手摸着脸上的伤疤想了一会儿,尴尬地一笑,说道:“小林君你太客气了,但我很愿意将自己的教训告诉你。看到我脸上的伤疤了吗,这是拜一个姓孟的支那人所赐。幸亏天照大神保佑,留下我的一条命,还能为天皇陛下效忠,还能为帝国的大业奋斗……”
小林原认真地听着隆平大满的讲述,不光是隆平大满被狙击的事情,还有rì军狙击手与孟有田的对决,以及孟有田狙杀其他重要人物的经过。他的眉头慢慢皱起,握紧了拳头。
“……这个该死的支那人的手上已经沾染了太多帝**人的鲜血,据我们的情报,他还负责训练其他支那人的枪法。”隆平大满愤懑地捶了下桌子,“训练的成果已经显现出来,在我军的行动过程中,敌人中的好枪手让皇军付出了比以往大得多的伤亡。”
“应该让这个家伙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重的代价。”小林原比较赞同隆平大满的结论,但颇有疑虑地说道:“可是要想找到这个支那人,就必须要有准确的情报。否则,在这广阔的地域内如此搜寻到一个人的踪迹呢?”
“小林君,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并不是要把作战重点转向一个支那人。”隆平大满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此次扫荡要按既定计划实施,岂能因为一个支那人而变更。”
“敌人的主力不知所踪,要消灭所谓的附庸武装,我们又没有相应的武器装备和与之配合的战术战法来破解敌人的地道和地雷。”小林原有些苦恼地说道:“处处分兵驻守的话,物资供应的压力可是相当大的。”
隆平大满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没有能力处处都派兵驻守,起码暂时是做不到的。但我们可以进行重点驻防,先形成线的占领,下一步再实现面的占领。”
“土门村应该算是重点吧?那个该死的支那人不是住在那里吗?”小林原猜测着说道。
“虽然是重点,但物资补给线太长了。”隆平大满走到桌前,手指在占领线上划动,最后停留在小娄庄,说道:“先在这里建立稳固据点,将敌人活动的空间压缩起来。我们还要继续展开行动,根据刚刚得到的情报,敌人的主力似乎已经离开了这一地区,躲藏在本县的西北部。这次,我们抛开沿途的小村落,直扑敌人的主力,不给他们继续逃窜的机会。”
“我很赞同隆平君的提议。”小林原对隆平大满表示了钦佩,话风一转,对在小娄庄设立坚固据点的计划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鉴于我军还欠缺对付游击战的经验,驻守小娄庄据点的部队还是由隆平君的手下担任才好。”
隆平大满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小林原自己承认缺少经验,显得很虚心,这让他的心理多少感到了些满足。
………………
扫荡的敌人第一次合击失败后,又扑向根据地的其它区域,寻找八路军主力决战,自然还是敌人扫荡要达到的第一目标。可这并不意味着敌人已经退去,扫荡已经结束,孟有田对此可不敢掉以轻心,乱下结论。
但形势毕竟缓解了,敌人未在十里村和土门村建立据点,孟有田认为是明智之举。依据现在的道路水平,敌人如果把补给线延伸至此,反倒会暴露出弱点。起码在土门村和十里村之间的这条道路,有山有林,极易成为孟有田施展狙击技能的良好阵地。
房屋是暂时不用修盖的,省得鬼子再来,再毁一遍。可工事和地道却是需要修补加强的,战斗不知道何时会至,随时准备着便成了唯一的选择。这就是战争年月的特点,人们不敢放松jǐng惕,不敢偷懒享清闲。
“乡亲们在山里还好吧?”孟有田有些无奈地看着紫鹃,如果是别人擅自回来,他早就要训斥一番了,但对她,对瞎老元,他只能压下心中不满,把语气放得和缓。
“不缺吃,不缺烧,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囤积的物资够乡亲们坚持两三个月。”紫鹃看出了孟有田眼中的意味,陪着笑说道:“我是代表大家来看看你们,告诉你们别太心急,别和鬼子斗得太狠。”
“你代表大家,那我就只好代表留下来的人们了。”孟有田笑了笑,说道:“我是个什么xìng子,哪会心急。你也看到了,鬼子把村子糟蹋得够呛,恐怕这个冬天大家要住窑洞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鬼子的困难
鬼子扫荡在时间上有一定的规律,当然并不是绝对的,但通常会选择在chūn、秋季节,避开青纱帐的阻碍,还能破坏播种和收获。冬季的扫荡也有,但寒冷同样制约着敌人的扫荡时间,也就是说反扫荡的军民和扫荡的敌人面临着同样的困难。
“寒冷的天气对鬼子也是困难。”孟有田想了一下,解释道:“这就是我们要在村子里进行抵抗的原因,如果让鬼子不费力气地占领村子,让他们有房屋取暖,咱们受苦的rì子就更长了。”
“咱们住不成,也不让鬼子安逸。”紫鹃微微一笑,说道:“寒冬将至,鬼子想长期立足,靠帐篷是不太现实的。有田哥,亏你想得长远,在山里准备得充分,全村老小才不至于挨饿受冻。”
“跟鬼子打了这么多年了,总会学到些经验教训。”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紫鹃,你和元伯还是尽快回山里吧,等鬼子的扫荡确定结束了再回来。你知道的,村里人都惦记着家,都很想回来,你这样做会让他们的心思更急迫。”
紫鹃垂下眼睑,犹豫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有田哥,我不是要给你添乱,只是——只是山里住的人太多,也方也太小,一下子接触多了让我很不习惯。老觉得……”
虽然紫鹃yù言又止,但孟有田已经猜出了大概,人言可畏,紫鹃和他的关系一下子发生了变化,梳起姑娘头,也难免会让村里人胡乱猜测。或许不敢明着说三道四,但紫鹃本就是个敏感的人,就象疑心生暗鬼一样,她可能会觉得众人的眼神都带着异样。
“这都怪我,让你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孟有田歉疚地看了紫鹃一眼,说道:“但事已至此,你老牵绊着也没什么意义。嗯,还是要心胸开阔起来。不要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如果你相中了别人,要我给你证明,也没有问题。总是我对不起你,只是——只是这样做,恐怕会适得其反。”
紫鹃摇了摇头。幽幽说道:“有田哥。没有谁对不起谁的事情,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想能清静地过rì子,好好想想将来。”
孟有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随你的意,鬼子要是再回来,你和元伯再进山不迟。”
成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即便孟有田和紫鹃之间还没有发生真正的关系,但谁会笃定相信呢?名节这个东西。已经被孟有田给破坏了,紫鹃想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却难以摆脱这个事情的影响。
…………
灰暗的云块,缓缓地从南向北移行,阳光暗淡,天气yīn冷,再结合破败的田间,给人一种荒凉寥落的感觉。
小林原本来是皇道派,后来接近玄洋派。成了极右翼的少壮派军人。在他心目中,世界上只有雅利安人、条顿人和大和民族才是优秀人种,其他的都是劣等民族。而他的梦想是率领军队驰骋在辽阔的西伯利亚,为帝国攫取广大的土地。
但现实与梦想是有差距的,诺门坎一战。rì本人见识到了北极熊的强大,南进之议占据了上风。但随着德国人突然向苏联开战,rì本人南下攻掠英美殖民地的原定计划被打乱,在高层人物之间又形成北上夹击苏联论点的**。小林原的梦想再度燃起了希望。便更讨厌现在这种令人厌烦而无奈的作战形式。
“阁下,前面的村庄还是空无一人。”中队长川口骑马过来报告。
小林原皱起了眉头。强压心中的烦躁,开口说道:“敌人的主力似乎又逃跑了,你还以为凭那些地方武装敢跳出来与堂堂皇军对阵吗?”
“支那人的军队难道始终这样避战吗?”川口气呼呼的说道:“他们太可恶了,不仅把道路挖得坑洼不平,还裹协老百姓逃了个干干净净,让皇军有力无处使。”
“这不是正规作战,思路就要转变。”小林骑在马上,用鞭子抽打着马靴,虽然心中想着是一回事,但还是试图让手下不要过于暴躁,“老是想和敌人的主力决战,一举击败对手,这是不现实的。隆平君的话很有道理呀,在敌人根据地内作战,就要有耐心,更要灵活。”
“耐心?”川口咧嘴苦笑,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气温越来越低,耐心即将被寒冷所代替。”
“敌人,敌人裹协的老百姓,他们也会在寒冷中挣扎。”小林原yīn沉着脸看了看川口,低沉也说道:“难道皇军还不如他们?要知道,耐心是取胜的关键,你要收起急躁的心理,不要过多抱怨了。”
“嗨依!”川口低下了头,表示遵从小林原的jǐng诫,但心里却没有完全消除急迫的念头。
“砰,砰,砰!”远处传来了几声枪响,紧接着枪声密集起来,小林原勒住马,举起望远镜。
几个袭击者急速奔跑着,他们的身后是一群追赶的敌人,吆喝着朝他们刚才藏身的地方扑过来。片刻后,皇协军们冲进了树林,一阵乱枪扫shè之后,开始仔细搜索。
“啊!”一个皇协军脚下一空,踩中了踏板,“轰!”的一声巨响,一个大号地雷卷着碎石木屑腾起大团的烟雾,三、四个敌人应声倒地,惨叫连连。
行进中的敌人不仅遭到了冷枪和地雷的袭击,死伤了几名士兵,而且连一根鸟毛都没有发现,带队的鬼子军官虽然暴跳如雷,但还是不得不将队伍分散,以避免遭到再次袭击。整顿了队伍后,鬼子军官在两翼派出了两个小队的伪军掩护,前面派出了开路的一个小队,jǐng惕万分的向前推进。
但冷枪的地雷还是不断在敌人周围响起。袭击者打完就跑,还经常在原地留下地雷、陷阱之类的东西。所以,敌人不得不前后戒备、左右提防,行军速度大大的减低了。
麻雀在觅食飞翔时,从来不成群结队,多半是一二只,三五只,十几只,忽东忽西,忽聚忽散,目标小,飞速快,行动灵活。仿照麻雀觅食方法而创造的游击战战法叫“麻雀战”。
麻雀战主要在山区实行,山区地势复杂、道路崎岖,根据地军民又熟悉当地情况。当rì、伪军进入根据地后,他们象麻雀一样满天飞翔,时聚时散,到处打击敌人,而rì、伪军则因人地生疏,只能在大道上盘旋挨打,对他们无可奈何。
不断受到袭击的报告接二连三的传到小林原的手里,当然是以地雷的杀伤最为严重,间或有神枪手的shè击,在消灭着敌人的有生力量。
地雷,地道,冷枪shè击,敌人换了扫荡地区,但依然被这三样武器的抵抗所困扰。近水楼台先得月,十里村、良岗庄等地是第一批受益者,而同属一个根据地的区域也在学习中进步,在模仿中增加了抵抗的力度。
小林原面对着不断的伤亡,感到一阵阵难过。英勇善战的帝国士兵根本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歪门斜道的战术能够成功,实在是他这个受到多年正规军校训练的高才生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和震惊。
“……正规的战法和思维对于善于避战的敌人来说,已经不适用,帝**队战无不胜,所向无敌,但在进剿时,却象一个巨人抡着铁锤在追打讨厌的苍蝇,力气用的不少,威力也是足够,但却始终无法达到目的。地雷、地道等乱七八糟的战术战法,让帝国士兵无所适从,损失不小。”
小林原虽然很不满于现在的作战,但按照他的个人习惯,还是在宿营休息时在rì记本上记下了自己的心得和体会。
“自扫荡开始,我军一直为敌变幻莫测的战术战法所困扰,现将愚之体会记录如下,以免重蹈覆辙。一,敌占区内地雷、地道密布,如无合适的应对手段,则有寸步难行之感;二,敌正规军的避战策略,或是频繁转移的战术,令皇军东奔西跑,疲于奔命,但效果极差;三,敌根据地内的百姓被有组织疏散,物资被秘密埋藏,使得我军难以获得及时有效的情报,且无法长期坚持……”
小林原的困扰是单方面的,来源于他在根据地内的所见所闻。而隆平大满的困扰则是多方面的,不仅是在根据地内的再三扑空和持续不断的sao扰袭击,还有来自于县城的电报催促。
在几年的反扫荡中,地方武装也积累起了相当多的经验,特别是孟有田所在的这个区,不仅使扫荡的敌人有如履薄冰之感,游击队的活动也使敌人面临内外难以兼顾的困难。
第一百六十五章 腹心牵制
----------------------此消彼长,敌人扫荡来势汹汹,但却暴露出腹地的空虚。游击队磨利了爪牙,蓄足了力量,对rì军开始了凶狠的打击。
大地覆满了白霜,干燥而坚硬。每吹过一阵寒风,经霜的树叶便象一群飞鸟一般,在空中飞舞。
早饭刚过,一辆马车便一路鞭花径直来到了商家铺外的大炮楼前,车上跳下的人点头哈腰地向炮楼岗哨打着招呼。
炮楼上的皇协军哨兵扒着墙垛,舔着嘴唇笑道:“太白酒楼的,又送酒来了。”
“去,把酒搬进来。”一个军官大声命令道:“象以前一样,检查过之后再喝。”
太白酒楼给鬼子和皇协军送酒,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这些酒味道不错,而且还搭配了一些小陶瓶或小瓷瓶,拿起来特别方便,所以很受rì本人的欢迎,这比镇上卖的用大坛子装的可好多了。
而今天送酒的地方可不少,两个炮楼和镇上的兵营一个没落。这也是rì本鬼子的最后狂欢,利刃行将出鞘,必将沾血而还。
十一月三rì,旧称“明治节”,是为纪念明治天皇的诞辰rì所设,又称“菊花rì”。按照惯例,这一天各个rì本机构都要放假一天,组织一些有意义的活动。而对于rì本士兵来说,除了狂欢外,还要登高向东遥拜,高呼:天皇陛下万岁!
此时的商家铺,真的是群魔乱舞,到处都有rì本鬼子拎着酒瓶在游荡,在疯狂的唱歌。而且镇长吴宝泰和保安队长杨彦荣还对镇上的店铺买卖下了死命令,不得关门歇业,门前必须悬挂rì本国旗以示庆祝。
商铺老板和伙计只得强装出笑脸,看着喝得醉醺醺的rì本兵闯进来白拿白抢。镇上的百姓也知趣得躲在了家里,大姑娘小媳妇更是不敢出门。镇上唯一的jì院是吴宝泰所开,门前燕语莺声,浓妆艳抹的jì女们在门口摆弄着腰肢,将一个个yin笑的rì本鬼子引进院子。
…………
太白酒家位于商家铺偏东的街道上。一座木制的老式二层楼向人们显示着历史的沉旧和斑驳。酒楼连着个后院和几间平房,便是店主和几名伙计的居处。
一个,两个……不时有鬼子走进酒楼,如果有心人数过进出的人数,就会知道已经有近十名rì军留在了楼内。一直没有出来。被几杯药酒麻醉的鬼子都被塞进了地窖。扒光衣服后一刀见了阎王。
“队长,你说孙大拿的药能管用吗?”小满歪戴着鬼子帽,在屋子里有些坐卧不安。
“管不管用,有什么关系吗?”赵振华反问道:“瞧瞧他们五迷三道的样子。即便有几个喝得少的,能挡住咱们吗?冲过去,一阵乱枪,还不死得差不多了。”
小满歪着脑袋想了想,一屁股坐了下来。对一个队员说道:“来,给我绑上布条,别一会儿把我当鬼子给崩了。”
“来了,杨彦荣来了。”一个伙计突然探进头来,紧张地报告道。
“好,这下子就全齐了。”赵振华腾地站起身,冷笑道:“动作都利索点,别出了岔子。”
保安队长杨彦荣带着两个护兵兴冲冲地来品尝新菜式。他最大的爱好便是吃,而太白酒楼自去年在镇上落户开张后。那厨师手艺着实不错,一下子便勾住了他的胃。酒楼老板也会来事儿,对他十分巴结,从外面购来了什么稀罕物,总要做好了请他来品尝。只是今天。酒楼老板那谄媚巴结的笑脸没了,代之而来的是几支黑洞洞的枪口。
“陈,陈老板,兄弟。兄弟可一直没,没亏待您呐!”杨彦荣哭丧着脸。。
“杨队长,兄弟也没有恶意。”酒楼老板胖脸上泛着油光,一边指挥人将一排手榴弹绑在杨彦荣的腰上,一边笑眯眯地说道:“你在何村据点当大队长的时候,和咱游击队也打过交道不是,都是老熟人了,孟兄弟当时可是手下留情,你得还这个人情不是。”
杨彦荣除了好吃,还胆小如鼠,仗了把妹子嫁给岳培坤,才能混个好差事。孟有田狙杀了何村据点的副队长斜疤眼,并且冷枪频频,大开杀戒,着实吓坏了杨彦荣,赶紧走门路,跑到后面以求安全。可谁能想到,游击队还是找到了他的头上。
看着身上揭开盖,拉好弦的手榴弹,杨彦荣冷汗直冒,看着陈老板那人畜无害的笑脸,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颤声道:“只要陈老板言语一声,什么都好说,何必,何必搞得这么危险。”
“不危险。”一个队员冷笑着把帽子给杨彦荣扣好,挽住了他的胳膊,手指拉住从袖子里探出来的引线,“俺的手稳得很,杨队长就放心好了。”
赵振华看了看表,将手一挥,命令道:“出发,到镇子口接咱们的大队。”
几个化装成皇协军的队员簇拥着杨彦荣走在前面,一行人出了大门,拐过两条萧条冷清的小巷,直奔由镇子西口而去。
…………
镇上的rì本宪兵队长藤野太郎出生于奈良的一个著名的武士家族,其祖上早在丰臣秀吉时代就已名扬三岛,因忠勇果决、战功赫赫而被册封为武士。所以,在藤野太郎身上,可以看到那种rì本武士所具有的内在修养。
在rì本,武士是种封号、头衔,也是一种荣耀,武士阶层具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不是人人都可以自称为武士的。那些早年在中国耀武扬威的rì本浪人,其实都是些东洋混混儿,他们在国内大都是社会底层的平民,自诩为武士,不过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
在家乡,如今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想起来,真是美丽呀!藤野太郎今天的心情不错,登高遥拜完毕,他站在二楼的窗口端着酒杯向外瞭望着,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樱花呀,樱花呀!暮chūn时节天将晓,霞光照眼落英笑,万里长空白云起。美丽芬芳逐风飘。去看花,去看花!看花要趁早……”
浓郁的乡情,十足的rì本味,艺伎的歌喉,立刻使身居异国的藤野太郎。深深地沉醉于乡情之中。歌声一落。他便拍着手喝彩道:“好,好,唱得好极了!”
“阁下过奖了。”艺伎深深地伏低身子,谦虚的说道。
藤野太郎走回桌案前坐好。长长地叹息一声,说道:“没有樱花,没有亲人,在这支那的土地上呆久了,已经淡忘了太多的东西。可惜。要征服这片古老的土地,并不是那么容易。合子,你说过,你的哥哥是在战争中阵亡的?”
“是的,阁下。”叫合子的艺伎微微抬头,脸上露出伤感的神情,“他为天皇陛下尽了忠,是在武汉。”
藤野太郎轻轻点了点头,“为天皇陛下效忠。是每个帝国士兵的本分………”
枪声骤响,打断了藤野太郎的话语,他凛然一惊,猛地站立而起,奔到窗口向外观看。
镇子上的很多rì本鬼子和皇协军纷纷出现了中毒的症状。腹痛,头晕,四肢无力,时间越长。症状越厉害,前些rì子喝的酒里的药和今天的终于混合生效了。
如果是集中在一起的话。rì军可能会很快意识到这是集体发病,但是现在由于分散,再加上酒jīng的作用,鬼子们的反应便不会迅速,根本没想到这是yīn谋的毒害,大战的序幕。
时机已到,化装成鬼子和皇协军混进镇子的游击队开始进攻了,枪声象炒豆子一般“噼哩啪啦”在镇子里外响成一片。
十几个鬼子装束的家伙灰头土脸地从太白酒楼里蜂拥而出,用rì语喊叫着“敌袭,敌袭!”飞快的向鬼子宪兵部里逃了过去。
战斗一展开,藤野先反应过来,提起指挥刀,先冲出了屋子,大声命令着留守的士兵各就各位,准备战斗。
大门口的鬼子岗哨见一群自家人跑了回来,非但没有一点怀疑,反倒十分高兴的挥着手催促着,“快点,快点,进去拿武器,准备战斗。”蓦地,这个鬼子伸在空中的手僵住了,又缓缓落在胸口,一把尖刀深深的扎了进去,只剩下外面的一个刀柄。他嘴唇翕动了几下,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将他的话淹没在嘴里。
赵振华领着人快步跑进了院子,混在四处奔跑的鬼子当中,以两人为小组,迅速分开,快速向有利的位置奔去。他们在模拟的地形中的多次演练此时终于发挥了作用,留守的十几名鬼子不知不觉陷入了包围,死神近在咫尺却还茫然不知。
藤野光着脑袋,军服的扣子一个也没系,正气急败坏的指挥,“关上大门,岗楼上机枪准备shè击,其他人守住围墙。”
“你,混蛋,没有武器乱跑什么?”不远处的一个鬼子军官愤怒的迎向两个空着手的士兵,边骂边抬脚就要踢。
赵振华侧身一躲,右手猛地一挥,划开了鬼子军官的咽喉,鬼子军官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珠鼓出眶外,双手捂着喷血的脖子,象毒蛇一样发出丝丝的声音。
一刀得手,赵振华没有停留,直奔穿着军官服正指手划脚,大喊大叫的藤野。
“让你鬼叫!”小满突然从藤野身后出现,把藏在袖子里的刀子插进了藤野的后心。
“砰,砰……”赵振华等人掏出手枪,对着周围的rì本鬼子便是一通乱shè。
有备击无备,手枪对步枪,连shè对单发,结果用脚想都能想出来,两座哨楼上的鬼子机枪shè手更是被照顾的重点,两梭子子弹上去,伴着惨叫声,鬼子机枪一枪未发便哑了火。
“上,上,占领制高点,支援部队进攻。”赵振华一边命令队员们分组搜索大院里的鬼子,一边高声喊叫着。
四、五个队员立刻顺着梯子爬上了哨楼,“嗒嗒嗒……”两挺机枪几乎同时开火了,将如雨的子弹shè向大门外赶回来的一些鬼子。
镇子外,在杨彦荣的配合下,化装成皇协军的游击队混进了炮楼,突然发难,杀掉了rì本顾问和死心顽抗者,将守炮楼的皇协军缴了械。镇子里,赵振华率领的一部人马拿下了rì军宪兵队,另一部分人马则杀进了伪镇长吴宝泰的家里,摘下了老汉jiān的脑袋。
战斗结束了。虽然还有一个小炮楼未拿下,但炮楼内的敌人并不敢出来作战。而且奇袭作战不同于全部攻克,占领不是目的,也就没必要继续把时间浪费在这里。这里是敌后,讲究的便是打得猛。走得快。
当然。游击队尽管撤得很快,但也收获颇丰。除去缴获的武器弹药外,镇上由鬼子汉jiān控制的药店、洋行也被捣毁洗劫,一批紧缺物资落到了游击队之手。
游击队撤离了很久。镇上才终于有胆大的人家打开了房门,探出头去张望,街道上冷清清的,散布着皇协军和鬼子的尸体。三三两两的百姓开始小心翼翼地走出家门,耀武扬威、横行霸道的rì本鬼子没有了。狐假虎威的皇协军也不见了,镇长吴宝泰的胖脑袋挂在镇中的高杆上,而天空则显得分外的蓝。
镇外,又高又大的炮楼还在冒着烟火,小的那座则紧拉着吊桥,被吓得够呛的守军不时开枪壮胆,却不敢出来迎战。
“是游击队嘛,打得可真狠,真解气。炮楼上的家伙都不敢下来。”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低声嘀咕着,又赶紧四下瞅瞅,生怕别人听见。
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交头结耳,低声议论着这短时间来的剧变。
突突突的摩托马达声忽然从镇外传来。街道上的百姓立刻四散奔逃,转眼间,就象变戏法儿一样,商家铺又是一片安静。
原来高高耸立的炮楼如今只剩下了残砖破瓦。向增援而来的敌人展示着它的凄惨。壕沟里未烧尽的尸体散发着焦糊味和恶臭,几个鬼子顾问全部都在这里。已经烧得分不清个儿。
凝视着寂静的镇子,鬼子军官愤怒的握紧了指挥刀的刀柄,却没有冒然让士兵冲进去。敌人是不是还在?若是有埋伏,自己这点人恐怕不是敌人的对手。
“太君,太君。”镇口一瘸一拐跑来一个头发篷乱,满脸血污的家伙,挥舞着手,不停的叫唤着。
鬼子军官抬手制止了部下开枪的举动,冷冷的望着这个家伙来到跟前。
“太君,太君,您们可来了,呜呜呜。”这个家伙就象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你的,什么的干活?”鬼子军官沉声问道。
“我,那个,卑职是吴镇长的儿子。”吴仕臣抹了把眼泪,弄得脸上更是一塌糊涂。
“这里的,发生了什么?”鬼子军官一把揪住了吴仕臣的脖领,厉声问道。
“游击队,是游击队干的。”吴仕臣哭诉道:“他们混进了子,把皇军都杀光了,还有俺爹,俺家也被抢了。”
“游击队的?”鬼子军官转了转眼珠,有些不太相信,这里并不是游击队活动的区域,他们哪来的这么大胆。
“没错,就是他们干的。”吴仕臣咧着嘴,哭丧着脸,“请太君给我们家作主,抓住凶手,归还财产。”
鬼子军官猛地推开了吴仕臣,厌恶而鄙视地哼了一声,指着镇子问道:“游击队的,走了?”
“走了,走了有不少时间了。”吴仕臣口齿不清的回答道。
鬼子军官转头命令几个士兵,“你们进镇子看看,然后回来报告情况。”
…………
在敌人腹心的奇袭,出乎敌人的意料,更有震慑效果,游击队不惜暴露费尽苦心才建立的敌后联络点,也是为了支援反扫荡,希望能借此调动扫荡的敌人。
枪枝弹药,药品食盐,金银细软,这些物资固然令人心喜,但小全却更为缴获的rì军军服而感到高兴。
“有田曾多次说起化装成rì本人打击敌人的事情,只是条件始终不成熟,现在算是齐备了。”小全转头对李铁说道:“枪枝,服装,再加上敌工部会rì语的同志,已经能够组建一支二三十人的rì军小队伍。”
“好计策并不需要设计得很复杂,但要成功,却必须抓住对手的心理特点,抓住对方的薄弱之处。皇协军怕什么,没人不知道的。”李铁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狗是怕主人的。那咱们就以这招对付他们,汉jiān有几个敢豁出胆子跟鬼子作对,嗯,不是绝对没有,绝对是寥寥无几。”
化装奇袭,特别是化装成鬼子来对付皇协军,当然是极有效的手段。但对大多数的队伍来说,却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干净的军装,整齐的装备,会说rì语的人员,这都是缺一不可的。只说要配齐三八大盖,歪把子,再加几门掷弹筒,这就绝对不是一般的游击队能够拿出来的。你总不能扛着老套筒愣装鬼子吧?
小全已经成长得相当老练,只要条件成熟,孟有田的灌输也就开始发挥作用。只是,小全将目光投向远方,轻轻叹了口气。孟有田的境遇,让他感到既不平,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