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新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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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勾!”一声清脆的枪响过后,远处突然腾起了一小团黑烟,象一个大鞭炮炸响似的,随后“轰”的一声巨响,一大团黑烟腾空而起。
“成了!”小全率先一跃而起,用力挥着拳头,表达着心中的喜悦。
孟有田慢慢地收枪而起,故意装出矜持的表情,但心中泛起了得意和自豪。谁能在里许外shè杀敌人,是我;谁能在里许外引爆地雷,是我;谁能想出这么绝的法子,把shè击与地雷巧妙地结合起来,还是我哩!
古庆山、秦怜芳等人也走出了树林,向孟有田投以赞赏的目光,古庆山更是向他伸出了大拇指。
“这下子敌人可要遭殃了。”古庆山开口说道:“谁能想到离得这么远,竟然能引爆地雷,简直是防不胜防啊!”
“可惜只有孟大哥能达到这么准确的枪法。”秦怜芳猫眼闪烁,很惋惜地摇了摇头“不过,其他人如果在两百米左右也能引爆地雷,那也是非常厉害的,敌人也难以防范。”
“不要不满足嘛!”小全笑着走过来,说道:“神枪手会越来越多,近的用人拉绳引爆,远的用枪引爆,敌人怎么也难逃挨炸。这下就给敌人来点狠的,让他们以后想再来都得哆嗦害怕。”
孟有田脸上绽放出了笑容,是啊,这是一个美好的前景,希望和憧憬总是激励人们前进的巨大动力。
而地雷这个看似简单的穷人武器,如果深入挖掘,可就不是只靠踩踏引爆那么好对付了。就说现在这个新的引爆方法吧,就是夹子雷的一个变种。用飞行的子弹触发夹子上的石块或其他东西,从而引发地雷。一颗地雷被引爆,也就能够引起连锁xìng的反应,这对走在雷阵中的敌人绝对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噩梦。
“这只是一个原理,并不一定非需要神枪手。”孟有田将枪背起来,思索着说道:“用人拉绳有距离的限制,而且容易被敌人发现,比较危险。我们可以利用这个铁夹子的原理,把人藏得更远一些,拉动一个夹子,夹子再引爆地雷,这就相当于把一段一段的绳子连了起来。当然,这只是一个想法,还需要实验证明其是否可行,需要多次实验来掌握其中的技巧。”
小全眯起了眼睛,想了想,一拍手,说道:“有田哥,你这脑袋咋长的?要是这个办法可行,岂不是人在山上就能控制山下的地雷?”
孟有田翻了翻眼睛,看看众人的目光,好象颇有些想把他脑袋拧下来好好研究的冲动。
“只是这么个原理,想要实现还有很多困难。”孟有田解释道:“当然了,用子弹来引爆是成功的,我们可以和拉绳地雷结合使用,大布雷阵,截击敌人的运输队。”
“我看不光要用地雷截击运输队,还要在敌人撤退的时候狠狠打击他们一下。”古庆山环视了下众人,说道:“让敌人知道厉害,不敢再轻易进犯。”
孟有田跟着众人点头称是,但心里却有些疑虑,被敌人抓住的老百姓怎么办,那到底是不能毫无顾忌的一个重要原因。不过,对于王尚荣的部队来说,恐怕将不可避免地被敌人当成后卫,也就是可以丢弃的破抹布。这样的话,狠狠打击这些皇协军,夺取武器弹药也就变得可以期望了。
众人就在野外商议了一会儿,各自领受了任务纷纷离去。小全落在后面,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和孟有田单独说说。
“有田哥,想问你个事儿。”见人都走了,小全凑到孟有田身边,陪着他走。
“啥事儿?”孟有田不以为意地问道,这是亲近的人,没有啥可藏着掖着的,他对小全有些犹豫和迟疑的态度很纳闷。
“那个,你说咱们不靠主力部队,能不能从敌人手中抢几个村子?”小全嗫嚅着,他也觉得这个问题似乎并不用孟有田回答,所以才很不好意思。
孟有田诧异地看了小全一眼,光靠地方部队,别说解放敌占区的村子,就是保住现有的地盘都非常吃力,他不明白小全为何会提出如此幼稚的问题。
“这个,唉,看着敌占区百姓的生活,我就难受。”小全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想着你主意多,或许有办法。”
孟有田挠了挠头,他并不全相信小全说的理由,但总得对好朋友有个明确的交代吧!
“要是说用武力解放,别说咱们了,就是正规部队也不敢轻易照量。”孟有田停下了脚步,在路旁的一个木墩子上坐了下来,思索着说道:“力量不足,即便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占领了一个或几个村子,等敌人调集兵力反攻,又会退出来。如果形成拉锯战,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是啊,占领容易,守住难。”小全苦笑着点了点头。
“用强硬的军事手段肯定不行,但也不是说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孟有田思索着说道:“比如敌占区边缘的村子,象黄村、小屯、何家村这样的,如果能下大力气准备筹划,还是有可能把敌人挤走的。”
小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急着问道:“怎么挤?有田哥,你快说说。”
孟有田示意小全坐下,缓缓说道:“你也看到了,敌人的这次扫荡其实更象蚕食,他们想在根据地内扎下钉子,然后一步一步地前进。但他们为什么没牢固地守住呢,原因就是没有足够的老百姓供他们驱使,供他们吃喝。同样的道理,象黄村、小屯、何家村的据点,如果旁边村屯的百姓都跑光了,敌人的据点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还能长期维持下去吗?”
小全的眉头皱了起来,试探着问道:“有田哥,你是说把敌占区村子的群众都迁走?这,这能行吗?”
“能行不能行,这是一个办法。”孟有田停顿了一下,说道:“困难是有,但可以一个个地解决。游击队可以慑服村里的伪政权,甚至可以安插咱们的干部;村里可以广挖地道,秘密训练民兵,秘密准备迁移的渠道,根据地也要准备接纳这些群众的物资住房。等条件成熟,出动人马,结合地雷、地道封锁住敌人据点,把老百姓呼啦一下全迁出来。村里没有了群众,敌人据点失去了物资的来源,能挺到什么时候?”
小全看了孟有田一眼,这是个办法,但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准备齐全的。特别是老百姓,虽然是短时间的,但他们愿意丢弃家园?有那种鬼子不走就不回家的坚定决心吗?
“如果老百姓宁肯受鬼子的杀戮和欺侮,也不愿意离开家,也不愿意丢弃那些坛坛罐罐,那你就不必太cāo心了。”孟有田站起了身,充满感慨地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可怜他们,但他们未必会体谅你的心思。就说咱们根据地这几个村的老百姓吧,你别看古〖书〗记啥也没说,我估摸着躲藏起来的老百姓已经有很大怨言了。肯定有闹着要回家的,把自己往鬼子刀头送,这些人哪——算了,不说了。”
小全抿紧了嘴巴,好半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默默起身跟着孟有田向村子里走去。
尽管困难重重,尽管要huā费极大的力气,但孟有田所说的并不是异想天开,也不是敷衍小全的胡说八道。围困战。就是对敌人的据点和碉堡实行封锁,把敌人围困在据点和碉堡里,或者把附近村子的百姓全部迁走,使敌人没吃没喝、走投无路,最后将其挤跑、赶跑或歼灭。
而抗rì战争中最为典型的一个战例便是沁源围困战。在这场历时两年半的围困战中,沁源抗rì军民开展了空室清野大行动,把水井填死、碾磨炸毁、粮食运走,隐匿到深山老林与敌周旋,使rì军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物质条件。
敌人占领沁源县城后,见不到人,吃不上饭,喝不上水,一切供应全靠外地。一部分正规部队和游击队又密切配合,到处截击,袭击敌人的运输队,而民兵等地方武装则在城关和各个道口埋设地雷一万五千多颗,使敌人抢粮扑人的行动每每无功而返。最后在付出惨重代价后,敌人无可奈何地退出了空城沁源。
简单描述沁源围困战只需要寥寥数十字,其中的艰辛却很少为外人所知。但沁源百姓在深山老林中艰难度rì,还能抱着“不打跑鬼子不回家”的坚定决心,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这种jīng神和意志才是战胜敌人的最强大的武器。
而孟有田在小全的追问下,把围困战的大致想法说了出来,但他并没有对此抱太大的希望。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一个相当复杂,需要综合各方面努力才能获得成功的办法。最使他没有信心的还是老百姓的心态,对此,孟有田没有多说,但意思已经对小全说得很清楚了。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撤退之议
鸡肋,食之无肉,弃之可惜。加藤和岳培坤此时的感觉和几百年前的曹cāo差不多,占领了两个村庄,算是胜利吧?但这种胜利却难以下咽,难以消化,令人感到苦涩且无奈。
加起来还有七八百的兵力,每天消耗的粮食、物资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挖掘出来的被“坚壁”的东西早已吃光,现在完全是靠外面的运输供给在支撑。上面显然还在犹豫,没有命令的话,加藤又不想自承失败,主动提出撤退。岳培坤呢,显然不想去当“杨修”那样的角sè,装傻般地等着加藤表态。
就在这犹豫、迟疑、硬撑的时候,促使敌人下定决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首先是确保区的一座第九十三章 撤退之议桥梁被烧毁,转运的物资只好绕路前往,路上又有游击队零星的地雷和冷枪的袭击,耽误了两天,物资才运到了正在重新修建的小张庄据点;这还没完,物资从小张庄向这里运输的途中又遭到了突然的袭击,不仅人员遭到了损失,负责运输的驮子队也在根据地暗线的撺掇下趁乱钻进庄稼地里跑掉了大半。
“什么?敌人走水路逃跑了?”岳培坤望着灰头土脸的手下,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sè,加藤也瞪圆了有些惊讶的眼睛。
“没错,走的是水路。”出村增援运输队,并且追击了袭击者的手下抚着脸上的伤口,呲牙咧嘴地说道:“我们出村不远便碰到了敌人的阻截,又是地雷炸,又是冷枪打,他们都躲在庄稼地里,也看不清有多少,枪法还都怪准的。等冲破阻截,接应到了一部分运输队,我们就追吧!这一路上,又死伤了不少弟兄。等顺着脚印追到河边,只看见那帮家伙坐着木排的影子。没办法就回来吧,这回来的路上也不安宁……”
“行了。”岳培坤知道了事情的大第九十三章 撤退之议概,挥手打断了这个狼狈的手下,皱着眉头对逃回来的押运物资的军官问道:“敌人有多少,是土八路还是老八路?”
“袭击我们的都穿着八路的军装,一通地雷猛炸将运输队分成了好几截,然后就从庄稼地里冒出了老多人,足有,足有三四百。”这个幸存的军官同样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低着头说道:“设在沿路高岗上的哨卡一点信号也没发,那地雷炸得也邪乎,一片一片,尽在队伍里炸——”
岳培坤拍了下桌子,制止了这个军官继续讲丧气话,把征询的目光转向了加藤,试探着说道:“太君,敌人很狡猾,有老八路,那庄稼地也碍事,敌人藏在里面,哨卡不容易发现,以后运输物资的麻烦怕是少不了。”
加藤何尝不知道运输线变得越来越不安全,而占领区的游击活动又使保障运输线的兵力一减再减,最后只能由岳培坤的人马进行押运。本来还指望着沿路的哨岗提供预jǐng,但现在看来,青纱帐已经给敌人提供了足够的藏身之地,提供了难以防范的潜近路线。
或许现在该是撤退的时候了,从起初的信心满满,到现在的厌恶失望,加藤的思想和jīng神经历了一个大起伏。没有一次象样的战斗,没有一次真正施展他的威力,在这穷山沟里挖掘破烂东西,搜寻老百姓,令他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感到气恼。继续窝在这里,只为了那么点皇军的尊严,似乎得不偿失啊!对于山地搜剿的战略战术,皇军和皇协军显然还需要学习,还需要更多的经验。
加藤暗自叹了口气,脸上依旧强装着沉稳的表情,说道:“皇军是猛狮,敌人是小鼠,猛狮捕小鼠,显然不易奏效。我要向河野阁下报告,我们的先撤回去,等敌人放松jǐng惕,等老百姓都回来,再杀他个回马枪,统统地包围起来,一举奠定胜局。
“高见,真是高见啊!”岳培坤心中鄙视加藤死要面子找借口,脸上却带着钦佩的表情,“太君真是熟读兵书,jīng通韬略啊!这个回马枪杀得好,在那个兵书上叫什么,yù擒什么来着。”
“yù擒故纵。”加藤脸上浮起了笑容,本来是找个借口,经岳培坤这么一吹捧,倒觉得他真想出了一条好计策,得意地冲岳培坤说道:“孙子兵法是个好东西,你以后要多读,多读啊!”
“是,是,太君说得是。”岳培坤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趁着加藤高兴,借势说道:“要是撤退的话,不如由我军开路,如遇敌人阻挡,卑职愿意冲锋在前,击破敌人。”
“哟西!”加藤对岳培坤的主动请缨表示赞赏,却没有想到这是岳老五的狡猾之处。有老百姓当人质,在前面当先锋并不算特别危险,而撤退时的后卫才是面临考验的部队。
“这里的房子要统统拆掉,烧光。”加藤认为要搞些破坏,才能发泄他心中的气恼,挥着手说道:“康家寨的,也要这样。”
“太君,这样做的话,敌人会不会觉察到咱们的意图?”岳培坤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反对意见,说道:“回马枪的,咱们还要回来,不如……”
加藤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岳团长,你说的有道理。这里,咱们还会回来的。回马枪,一定要杀的。”
杀个屁吧!岳培坤心中冷笑,再来,老子才不陪你呢,这个地方太他娘×的诡异,这里的人太他娘×的坏,老子的人马可不能白白蚀在这里。先回去,老子找个机会调到别处,可不跟着你们这些小rì本跑这来活受罪了。
“王尚荣,先让他做好准备,在康家寨待命。”岳培坤还想着再整那个二货一把,继续向加藤建议道:“然后同时行动,不猬集成一团,可以互相支援照应,说不定还能给敌人来一次沉重的打击。”
加藤低头想了想,抬眼看了看岳培坤,似乎对这个建议有所怀疑,怀疑岳培坤的用心。
岳培坤一脸的坦然,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这让加藤又对自己的猜疑感到有些多余。!!!
第九十四章 岳老五的口信儿
真正解决问题的,不是捧场、喝采,擦俊药戴高帽的人。但人都喜欢被恭维,加藤也不例外。而岳培坤和王尚荣相比,显然还是岳老五要jīng明,部下的战斗力也要强一些。
两支皇协军队伍同样是被rì本人利用,但岳培坤所部体现出来的价值更大,以后会更有用处。而王尚荣虽然对rì本人俯首贴耳,可他的部队实在太不争气,多死一些,正好替皇军节省了粮饷弹药。
加藤是这样想的,岳培坤也是这么打算的,王尚荣如果知道自己的忠心耿耿、极力表现,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肯定会郁闷得吐血。
撤退对于每个兵家来说都是一件充满危险,颇费思量的问题。军心散了,想要再命令归心似箭的士兵返身作战,即便士兵们能勉强从命,谁又会卖力作战。加藤和岳培坤想到了这个问题,扫荡作战的历史也表明敌人惯于在对手撤退时展开频繁而猛烈的追击或战斗。于是,谁当断后的尾巴,谁是可以丢弃的垃圾,只要略略一比,便一目了然。
岳培坤又摆了王尚荣一道,这个二货吃力不讨好,来时打头阵,去时拖尾巴。但岳老五显然还不只如此布置,他对敌人的诡异地雷,以及象孟有田这样的神枪手心有余悸,十分忌惮。为了全身而退,尽量减少损失,他还有一个小计谋。
…………
从一些迹象分析,敌人要撤退了。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术的原则嘛,游击队和民兵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用子弹和地雷欢送敌人。趁着黑夜,借着地道和青纱帐的掩护,一批批人员潜近大路,埋地雷、设陷阱,在即将胜利的喜悦下,忙碌的人们似乎感觉不到劳累。
孟有田当然不会亲自去干这种活儿,他只是出谋划策,和众人商定布置雷阵的区域,并加紧训练手下的这些准狙击手。
虽然他不能把自己身体上具有的特殊功能传给别人,但他对狙击技术的理解和经验是无法从书本上获得的财富。以及他对别人shè击时暴露出的毛病具有极敏锐的观察和纠正能力,使得由他亲手训练的这些人能够很快地进步。
“看着我,都看着我,先是深呼吸,再慢慢呼气,感受你的气将要呼重一点时,再吸气,直到气又到将要呼重一点的时候便停止一到两秒,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
孟有田此时面sè严肃,目光凌厉,全没有了平常笑眯眯的模样,这无形中对手下形成了压力。连小嫚都绷起了脸,一本正经地听着,不敢嘻笑套近乎。
“扣动板机时不要猛地用力,尽量利用手指的第一节与第二节之间来控制板机,慢慢用力拉直到子弹发shè。能不能记住?什么,大点声,再大点声。”
孟有田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轻轻呼出一口长气,说道:“心里反复想着各个要领,认真去做,时间长了就养成习惯了。打仗时别看敌人多了,就着急,紧着开枪。要稳住,瞄准了再打,别瞎浪费子弹,别象菜鸟似的光想着放枪过瘾。好了,别杵在这儿了,都去练习吧!各组长,你们监督着,多练习测距。看谁xìng子急,就让他在草窠里趴到中午吃饭。再改不过来,就不要他了。”
急切的心理谁都有,孟有田也不例外,尽管这批人都有很大进步,但以他的标准衡量还是差得远,差得很远。特别是琢磨出远程引爆地雷后,孟有田便更有些急于求成,毕竟光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
一顿指导加训斥弄得这帮人都有些打怵,一个组长有些缩手缩脚地指了指,说道:“那个,队长,有人找你,找你哩!”
孟有田回头一看,不远处站着小全,他冲着队员们摆了摆手,转身走了过去。
“呵呵,看你把这帮人训的,一个个都没了胆子,那就不好了吧?”小全见孟有田走过来,笑着说道。
孟有田淡淡笑了笑,说道:“训练时嘛,那就得严,就得让他们知道自己那两下子还差得远。等到了战前,自然要狠狠地鼓励一番。”对此,孟有田当然不陌生,球场上的教练,那就是他的好榜样。暴跳如雷也好,激发士气也好,软一手硬一手,总能让球员让自己的意志表现。
“走吧,有新情况。”小全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岳培坤派了人来,带了口信儿,大家伙不敢确定是不是什么yīn谋?”
“岳老五派人送口信儿?”孟有田有些惊讶,难道他要反正,不能,不可能,那他想要干嘛?
小全边走边说道:“岳培坤的意思是咱们别在他们撤退的时候袭击攻打,他保证撤回去后,找个机会释放那些被抓的老百姓。”
孟有田翻了翻眼睛,冷笑道:“说得好听,让咱们怎么相信他?”
“是啊,大家也都这么怀疑。”小全说道:“还怀疑派来的人打着岳培坤的名义,其实是鬼子派来的,这里面有别的什么诡计。那个人说在九龙堂见过你,大家叫你过去商议,顺便也甄别一下。”
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岳培坤的心思缜密,连这点都想到了,所以才派了个认识自己的人。而且这家伙只传口信儿,不留把柄,可见其真的算计很深,是个不可轻敌的家伙。
边走边想,孟有田的思路逐渐有了改变。现在不是相不相信岳培坤的问题,而是凭游击队和民兵的实力,一不能把老百姓解救出来,二不能彻底击败敌人。sāo扰袭击当然不可少,当然不能让敌人轻轻松松地回去,但目标却有两个,岳培坤和王尚荣到底选择哪个作为重点呢?
或许可以答应岳培坤的条件,毕竟给了被抓的老百姓一线生路,鬼子扫荡失败后屠杀泄愤,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况且敌人撤退时肯定会用老百姓当挡箭牌,展开袭击也有些放不开手脚。
第九十五章 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孟有田已经想好了主意,但看到胡嘉英突然带伤赶了过来,便一言不发,挨在窗边低着脑袋,不时斜着眼睛瞟着窗外的大树。
众人在之前都说过自己的意见,本来想听听孟有田的意见,见他突然不吭声了,也不好逼问,只能沉默地等着。
古庆山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他敏锐地意识到孟有田和胡嘉英之间的嫌隙,而孟有田的情绪又影响到了与他亲近的一伙人,包括小全、秦怜芳、白俊婷,还有几个村的民兵队长。无声地叹了口气,古庆山开口问道:“有田,岳培坤派来的人你见过了?”
孟有田抬头看了古庆山一眼,规矩而沉闷地答道:“刚才偷偷瞅了一眼,没错,是岳老五的手下。不过,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叫不上名字。”说完,他又微微垂下头,望着鞋尖出神起来。
古庆山沉吟了一下,说道:“现在大家基本上有两种意见:一种是答应岳培坤的条件,寄希望于他信守承诺,保全被抓的群众;另一种呢,那就是信不过岳培坤这个人,趁着敌人撤退,对其进行袭扰打击,趁乱找机会救出群众。”说着,他礼貌xìng地对胡嘉英问道:“胡指导员,你是刚到,对此有什么看法?”
“敌人的扫荡已经宣告了失败,岳培坤派人传信儿,说明敌人害怕我们,害怕我们打击他们。”胡嘉英还吊着条胳膊,军帽下隐隐露出点白sè的绷带,但他似乎正以此为荣,挥着右臂慷慨激昂地说道:“敌人害怕的,我们就要去做。岳培坤以老百姓为人质,想和我们谈条件,这是痴心妄想,这是yīn谋诡计。我们绝不与敌人谈条件,绝不妥协,要用英勇的战斗去打击他们,狠狠地打击他们。”
有的人脸上露出了赞同的神sè,有的人则有些忧虑,屋子里陷入了寂静。
孟有田凝神注视着自己的脚尖,那是秦怜芳送给他的鞋子,说是从支前物资中挑出来的,但孟有田知道那不过是借口。他在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胡嘉英的话让他感到很不入耳,听似慷慨激昂,但却毫无内涵,用大道理来掩盖战术和谋略的不足。不妥协,不投降,嗯,也就这么两条,并没有合理充分的理由来说明。
古庆山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到孟有田身上,低沉地说道:“有田,你的意见呢?这可是游击队和民兵的大事,筹划不当,那可要付出很大的伤亡。眼看反扫荡的胜利在即,我们可不能功亏一篑呀!”
孟有田的眼睛蓦然睁大,对呀,这不是耍个人意气的时候,他要对那些身有家室的战斗的人们负责,能少受损失,能多获战果,才是他应该做的。胡嘉英算什么,他是讨厌这个家伙,讨厌这个眼高手低、不切实际的家伙,但缄默不言岂不是认输示弱?
“孟大哥。”秦怜芳用殷切的目光望着孟有田,说道:“这次反扫荡,在没有主力部队的前提下,我们一直打得很好,取得了不少战果,也付出了不小的损失。现在是关键的时刻了,我们,群众,都希望有个好的结果……”
孟有田点了点头,游移散乱的目光坚定起来,深邃起来,缓缓说道:“打击敌人是肯定的,但我一直在想如何才能打得好,既能消灭敌人,又能武装自己。如果是没有缴获的战斗,我们能打一次,两次,甚至更多次,但终究会因为弹药缺乏而放弃。对于岳培坤提出的条件,我们应该考虑得更深一些,是不是放弃打击他们,并不是因为他们害怕,或是因为他们手中有被抓的群众,而是要考虑岳培坤所部在撤退时所处的位置。”
“所处的位置?”古庆山重复了一遍,微微眯起了眼睛,沉吟着说道:“有田,把话说得再清楚些。”
“我是这样想的。”孟有田的思路逐渐清晰,话说得更有条理了,“对于撤退的敌人,我们可以转换一种打法,将比较宽泛的沿路sāo扰袭击变成重点打击,重点打击撤退中敌人的后面部队,争取在敌人尾巴上切下一块,予以歼灭。这样做是相当有利的,一来可以既消灭敌人,又缴获武器弹药;二来已经脱离我们攻击的敌人应该不会很坚决的返回解围。也就是说,如果采取这种截尾打法,无论岳培坤提出的条件如何好,只要他的人马处在最后,也是我们打击的目标。反之呢,如果他的部队是在前头,不在我们的重点打击之内的话,他提出的条件也不是不能够接受。”
虽然说的很有条理,但还是有些拐弯,有些曲折,起码有些人没太听明白。胡嘉英的目光闪烁,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差不多明白你的意思了。”古庆山轻轻摸着下巴,猜测着说道:“如果岳培坤的人马走在前头,既然不是咱们的重点打击目标,就不如将计就计,和他谈谈条件,尽量保证群众的安全。如果他们走在后头,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打的就是他。”
“是这样的。”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各个地方的地雷阵布好后只能使用一次,但使用的效果却有不同。如果是炸前面或中间的敌人,只是杀死杀伤,武器弹药,甚至伤员和尸体,也会被敌人所带走。如果炸后面的敌人,就可能有所不同,敌人可能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可要是岳培坤言而无信,跑掉后并不保证群众的安全,那怎么办?依你对岳培坤的了解,你能确定他能信守承诺?别忘了,他也得听rì本主子的话。”胡嘉英眯起了眼睛,紧盯着孟有田咄咄逼人地问道。
孟有田毫不示弱地盯着胡嘉英的眼睛,揶揄道:“看来胡指导员的伤很影响脑子啊,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嘛,与岳培坤谈不谈条件,与如何打击撤退的敌人没有什么关系。古书记都说了将计就计,你不懂这个成语?当然,如果胡指导员觉得截击敌人尾巴的战术不好,那就另当别论了。”
王八蛋,老子才不上你的当呢!要我给岳老五放的屁担保,那以后可是说不清的罪名。再说,你担心岳培坤出而反尔,怎么不想办法去救老百姓?跟老子玩这套把戏,你还嫩着呢!
胡嘉英被孟有田噎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家伙的口齿如此伶俐,反应如此快,倒给自己出了个难题。截尾战术当然很好,他也听出来了,让他再想个更好的办法,他还真想不出来。
“有田哥的话呢,翻过来掉过去,是有些拐弯曲折,大家可能没听太明白。”小全打了个圆场,解释道:“首先呢,咱们要先确定下打击敌人的战术,是沿路不断袭击,还是集中打击敌人的押后部队;如果截尾战术能确定下来,咱们再看岳培坤的人马是打头还是押后,如果是押后,那没什么说的了,打就是了。要是打头,那咱们再说他所提的条件。这样一步一步考虑,也就清楚明白了。”
“我再补充一下哈。”孟有田举手说道:“如果岳培坤的人马打头,咱们也不是就放他们平平安安地走路。利用小型地雷阵炸炸鬼子,让岳老五知道咱们想打谁就打谁,既让他害怕,又让他明白咱们对他是手下留情了。”
“我觉得这个截尾战术很好,如果押后的是王尚荣的那些软蛋兵就更好了。”秦怜芳开始表明立场,当然还有她的理由,“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周旋战斗,我们民兵大队的弹药已经很缺乏,虽然有复装子弹补充,但准头、shè程和数量都无法保证,最好能通过这最后的战斗缴获一些。”
“别说你们民兵了,我们游击队也缺弹药哇!”小全苦笑着说道:“截击敌人的运输队,只搞到些粮食和军服,真是可惜呀!”
“说到可惜,俺有体会。”一个民兵队长拍着大腿说道:“sāo扰袭击呀,是打死打伤了敌人,可眼瞅着枪枝弹药被敌人收走,愣是捡不着。”
“这事儿俺们碰着好几回。”另一个人也表示着惋惜,“地雷把敌人炸了,枪啊,弹药啊,就在地上。可俺们在远处眼巴巴瞅着,就是没法去捡,馋得俺直咽口水。”
“还是抄康家寨那次过瘾,要不是得了那么多东西,现在打敌人哪,怕是只能靠地雷了。”
……………
众人纷纷发表意见,对截尾战术还是赞同的多。为了稳妥起见,孟有田又提出派人去审问一下岳培坤派来的传信儿人,看能不能确定岳培坤所部在撤退时所处的位置。
等了一会儿,审问的人很快便回来报告。岳培坤的部队在前,押后的是王尚荣的人马。这下子,人们的热情更高了,对于打击王尚荣的软蛋兵信心十足。
战术确定下来,剩下的就好说了,岳培坤的条件答应不答应都不重要,说将计就计也好,顺水推舟也罢,反正是按着孟有田的想法,决定给岳培坤吃颗定心丸。
第九十六章 不同待遇的撤退
>除了远处偶尔一两声冷枪外,周围都沉浸在寂静之中,似乎一切音响都停歇、凝结了,只等着瞬间而至的大爆发。
孟有田坐在黑暗的地道里,静静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岳老五,你的心思我全懂,我已经看透了你的五脏六腑。只要你稍一疏忽,我就能杀你,我们有诡异的地雷,想炸谁就诈谁。尽管决定把打击重点放在王尚荣身上,但要让岳培坤知道厉害,知道这不是对他无计可施,而是顾忌老百姓的安全。对,就是要让他得出这个结论,打掉他的嚣张。
至于老百姓,那是令人感到无奈,令人不忍提起,有意含糊的话题。既然要战斗,就会有牺牲,不能因为敌人抓住了老百姓,拿他们当挡箭牌,便放弃抵抗,选择软弱的屈服。
“来了,敌人过来了。”负责监视的民兵有些兴奋地提醒道。
孟有田轻轻吐出一口长气,站起身,推开头上的顶盖,慢慢爬了出去,在一个小土包上伸出了枪口。
敌人撤退的队伍出现在大路上,照例是皇协军押着老百姓在前面探路,后面跟着大队伍。与以往的行军不同,此次撤退皇协军被摆在道路两侧,充当遮拦袭击的“肉屏风”,几十个鬼子则走在当中向前行进。
岳培坤没有骑马,他坐在一辆不起眼的牲口车里,微眯着眼睛,一直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撤退的队伍已经走出了五六里路,对手果然没有展开sāo扰袭击,但岳培坤并不敢掉以轻心。道旁高壮、浓密的庄稼是那么令人不安,仿佛可以随时shè出致命的子弹。还有脚下,敌人好象掌握了远程控制的法门,这绝对是令人胆寒的噩梦。
“一次袭击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我们会尽量选择鬼子进行打击,如对皇协军有误伤,也在所难免。希望岳当家的言出必行,保证老百姓的安全。如果他出而反尔,那对不起,我们就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岳当家的有家室吧,听说他娶了个不错的老婆。还有,岳当家的也要出来走动吧,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岳当家的肯定明白。还有一条,说得粗俗点,没有千rì防贼的道理。打黑枪,搞暗杀,总不能天天提心吊胆吧?岳当家的是个聪明人,他要想家人平安,要想睡安稳觉,那就信守承诺吧……”
想着自己派去的人带回来的口信儿,岳培坤又一次咬紧了牙齿,这个姓孟的小子,太坏了,太yīn险了,太卑鄙了,竟然反过来威胁自己。他倒不是很害怕孟有田放的狠话,但也心里犯嘀咕,暗杀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在这个世道,谁也别装清高,犯不着为了几个没啥大用的老弱妇孺,把对手给得罪死。
岳培坤有自己的人生信条,也因为多疑的脾xìng,或者说是狡猾吧,他虽然投靠了鬼子,但并不象王尚荣那样死心塌地,对rì本人言听计从。也就说,他岳老五不给任何人卖命,他抱粗腿,也只是利用被利用的关系。按照中国古书的说法,岳培坤是头生反骨,当他的主子要提防他背后捅刀子。
看着鬼子把自己的人排在外面,岳培坤不露声sè,甚至非常顺从地吩咐手下要保护好皇军的安全,但心里的yīn狠劲又增添了几分。这他**×的就是rì本人,卖命不卖命都不把咱当人看,有利用价值时还算客气,没有价值时就会象块破抹布似的被扔掉。
岳培坤眯缝的眼睛中shè出yīn狠的光,四下看了看。大路象被暴发的山洪冲刷过的河谷一样,到处是纵横交错的沟渠,举目眺望,一眼望不到边的青纱帐遮挡了一切,说不定就有黑洞洞的枪口在瞄着他们。
妈×的,怎么还不炸死小rì本,岳培坤并不十分相信孟有田所说的想炸谁就炸谁,但此时却有点希望真的如此。还有加藤那个老王八蛋,让姓孟的小子一枪崩了他。
不说岳培坤口是心非,心中诅咒小rì本。再说说加藤,他也没敢招摇过市地骑马而行,要说鬼子不怕死,那也要分情况。不明不白地被冷枪干掉,或许比低调行路更丢面子,还丢命呢!这个家伙装病,躺在了车上,几十名鬼子则由一个小队长率领。
这一路好象很平静,加藤拧眉思索,难道在这么长时间的对峙和消耗中,敌人也筋疲力尽,弹药匮乏,已经无力进行反击?或者敌人有更深的谋划,在等着对殿后的王尚荣所部进行打击?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置?
“啪勾!”一声枪响突然传了过来,加藤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按照他的命令,在行进中发现可疑目标和可疑迹象时,士兵可以随意开枪。他以为是自己的部下发现了什么可疑物体,在进行jǐng戒shè击。
“轰!”一声巨响传来,加藤吃了一惊,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枪声与自己所想的是不一样的。稍微停顿了一下,“轰,轰,轰……”连续的爆炸一声接着一声,回头望去,一股股黑烟在行军的队列中腾起。
孟有田引爆了一个地雷阵,十几颗地雷差不多都在鬼子的队伍中炸响,两旁的皇协军也受到了波及,算是比较倒霉吧!在敌人的惨叫和惊呼声中,孟有田并未撤退,他推弹上膛,等着硝烟散去,有没有狙击的机会。老鬼子加藤,不知道藏在哪里,但愿这次袭击能把他引出来。
激烈的枪炮声掀地而起。rì本鬼子和皇协军在惊愣过后,一边抢救伤员,搬抬尸体,一边向着周围猛烈开火,连掷弹筒都用上了。只见弹雨倾泻,硝烟弥漫,大路附近的庄稼大片大片的在枪声和爆炸声中折断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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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杂乱的声音中,孟有田的枪声被掩盖了,他最喜欢这种乱中取胜,敌人倒下,却还无法判断出他的准确位置。
rì军小队长的动作蓦然停止,低下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下胸前的伤口,然后大瞪着两眼扑倒在地,扬起了一团灰尘。
孟有田再次推弹上膛,趁着敌人的火力只在近处肆虐,还未向远处延伸的空当,再shè一枪。
鬼子机枪手抱着歪把子,哒哒哒正打得凶狠,脸上的肉都随着枪身的震动而在上下抖动。在震耳的枪声和爆炸声中,一颗子弹无声无息地疾飞而至,在他的胸口绽出一朵血花。他仰面摔倒,手指还反shè地扣着板机,将最后一些子弹shè向了天空。
孟有田收枪后撤,爬行了十几米后翻进地道,将盖子盖好,和接应他的民兵一起顺着地道远遁而去。
枪声、爆炸声依旧在持续,敌人被这突然的袭击给弄蒙了,袭击者在哪里,哪里都可能隐蔽,藏身的地方太多了。他们只能用手里的武器盲目开火,却见不到一个人影,面对看不见的致命的对手,敌人内心的惧怕和惶恐可想而知。
手下很快便跑来报告了事情的大概。岳培坤倒吸了一口气,还真是说炸谁就炸谁,鬼子这下子可损失不小,连死带伤足有十几个,小队长也挂了。活该,想起那个骄横跋扈的小队长,岳培坤心中暗自痛快。什么东西,加藤对自己都挺客气,挺礼貌,你个小队长老是对我粗声大气,这下死翘翘了吧!当然,也有几个皇协军死伤,那也在所难免,人家都提前说过了,误伤嘛!
岳培坤对此是有心理准备的,也有应对的策略,他才不会回头去看呢!对着秦冲使了个眼sè,秦冲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前方便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
加藤赶到了遭袭击的现场,一些受伤的鬼子或躺,或坐在地上哀叫呼痛,几具尸体血肉模糊地一动不动。而周围的皇协军士兵,还有能站着的鬼子,一个个都浑身布满了烟尘和灰土,神情惊悸,有的目光迟滞浑浊,仿佛担心这厄运也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八嘎牙鲁!”加藤愤怒地握住了军刀的刀柄,举目四看,绿sè的庄稼地、黄sè的土丘,间或有一片低矮的菜地,没有可以发泄怒火的对象。敌人,连影子也看不见。一阵风吹过,庄稼地里的叶子哗啦作响,枝茎摇动,又似乎躲藏着千军万马,会突然在呐喊声中冲杀而出。
前方激烈的枪炮声打断了加藤的迷茫和无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显然在此发呆耽搁是最愚蠢的行为。他挥了挥手,命令士兵赶快收敛尸体,救治伤员,然后大步向前方赶去。
没走多远,一个皇协军的小军官便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太君,前面有敌人在阻击,人数不少,象是老八路的干活。我们团长带着人亲自冲上去了,战斗很激烈呀!”
加藤愣了一下,冲着身旁的勤务兵喝道:“去,命令川口,带着皇军立刻上来,击溃前方可恶的敌人。”
等到代理小队长川口带着几十个鬼子冲上去,“身先士卒、勇猛冲杀”的岳团长已经带领部队杀开了一条“血路”,向前急急而去。而且,岳团长还好心地派人来告诉加藤,请皇军放心,有他在,不用皇军出手,只要紧紧跟上,快快地赶路就行了。
对岳培坤的伎俩,加藤非但没有识破,反倒很赞赏岳老五的忠心和英勇。是啊,此次扫荡方式的尝试算是失败了,皇协军损失多少,并不令人惋惜。但皇军的伤亡如果太大的话,就免不了要受到上司的训斥了。
等到加藤看到路旁被炸得成片折断的庄稼,地上坑洼的弹坑,散乱的弹壳时,他更加确信岳老五真的是带着部下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才击溃了敌人的阻击。
岳培坤一个劲儿地向前赶路,他生怕加藤哪根筋搭错了,指挥部队寻找敌人,进而耽搁时间。再走几里路便能上公路了,上了公路也就安全了,对手可能是手下留情了,或者说是通过一次袭击来让他明白这一点。管他呢,自己的人马筋骨未伤,赶紧跑出这片鬼地方,照旧要受到rì本人的重视。至于王尚荣,嘿嘿,那个二货还是自求多福吧!
……………
自求多福,对于王尚荣来说,就象一个中了奖的蠢猪。他这回可被岳培坤坑惨了,不仅带着队伍殿后,还要与岳培坤的人马拉开一段距离,有两、三里地的样子。岳培坤向加藤陈述的理由冠冕堂皇,很符合兵法的要义:击头则尾至,击尾则头至;两支友军互相呼应支援,让敌人无从下手。
但实际上呢,岳培坤是把王尚荣当作了诱饵,希望对手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个软杮子身上,从而减弱或忽略对他的打击。从这方面来讲,他的目的达到了,因为游击队和民兵大队确实把目光盯在了王尚荣身上。
岳培坤的人马和此次扫荡的大部鬼子一通过,隐藏在地道里和远处青纱帐里的游击队、民兵队便向大路靠近,做好了打击王尚荣所部的准备。当然,策划截击作战时也没有把王尚荣的全部队伍全部吃掉的打算,地方部队嘛,胃口太大可会撑死的。
王尚荣再傻,也会觉得挺郁闷,何况他手下还有几个脑瓜好使的幕僚,也知道撤退时殿后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什么拉开距离,这个时候再认认真真地任由摆布,岂不是脑子进水了。所以,王尚荣也难得地灵活了一回,晚出发是真,但行进中却不断命令部队加快速度,争取拉近与岳培坤所部的距离,甚至追上前方部队。
可惜,王尚荣和幕僚们想得挺好,却是一厢情愿。能不能加快速度,并不取决于他们这单方面的因素。
“轰,轰,轰……”脚下突然响起了地雷的轰鸣,一股股的黑烟在王尚荣所部的行军队列中升腾而起,队伍陷入了一阵混乱。慌乱的还击,凄厉的哀号,惊惶的喊叫,乱腾了好一阵子,并没有找到袭击者,队伍又开始前进。
没走多远,从大路左侧的青纱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排子枪,敌人猝不及防,当即被撩倒了几个,又是一阵混乱。在rì本顾问的命令下,皇协军们发起了进攻。他们在庄稼地里搜索了一阵,那里已经杳无人影,只看见远处的青纱帐簌簌作响,不断晃动。他们不明敌情,又担心遭到伏击,只好胡乱shè击了一通,便回转大路向rì本顾问报告。
走一段路,便是一次袭击,不是地雷,便是冷枪。在不断的sāo扰袭击下,王尚荣所部想加快速度简直是在做梦。于是,一个有趣的场面出现了,岳老五所部在“奋勇”前进,王尚荣所部却举步维艰,两支队伍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在不断拉开。
五六里路之后,王尚荣所部的皇协军便困顿狼狈起来,一个个灰头土脸,胆战心惊。身体素质差一些的更是不堪,在烈rì曝晒和黄尘呛人的包围中,背负的装备越来越沉,心理的压力越来越大,只是在硬着头皮继续赶路,急于逃脱这片充满危险的土地。
“啪勾”,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声响过,rì本顾问从骡子上一头栽了下去,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终于倒在了狙击手的冷枪之下。
隐藏在青纱帐里的小嫚抿紧了嘴巴,拉动枪栓,推弹上膛,瞄准了下一个目标。
“太君被打死了,太君被打死了。”皇协军们一阵惊呼,但不少人注视rì本顾问尸体的时候,眼中都露出了冷漠和幸灾乐祸的神情。威逼他们,打骂他们的小rì本死了,活该!
“啪勾”,混在敌人盲目shè击的枪声之中,一颗子弹飞了过来,一个拿着手枪的皇协军军官倒了下去。
王尚荣早被拉下了马,衣服也换了,原来耀武扬威,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神情已经荡然无存,在一些亲卫的围拢保护下,眼中闪着惊恐的光芒。
“团长,形势不妙啊!”一个幕僚呼呼喘着气,紧张地说道:“咱们这么走走停停,与前面的部队越拉越远了。别指望岳老五回头来救咱们,咱们得自己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后面追击的敌人越来越近了,再这样拖下去,可就危险了。”
“那,那你说怎么办?”王尚荣已经完全没有了那副自高自大的模样,眼睛不停眨着,象只受惊了的兔子。
“这个时候怕是顾不上许多了。”这个幕僚咬了咬牙,绝决地说道:“命令部队不停留,不还击,不顾伤亡,快速前进。这样才能使敌人的sāo扰袭击无法迟滞我军,可若是不能下这个决心,还照这样纠缠下去,正中了敌人的诡计,给了他们包围上来的时间。”
包围吗?王尚荣费力地咽了口唾沫,这真是个可怕的前景。他本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对手下士兵少有体恤,不断的伤亡使他心惊肉跳,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哪还顾得上别人。
第九十七章 溃败
指挥官的xìng格往往决定了部队的行为方式和最后命运,是成是败,是全身而退,还是狼狈逃窜,可能会因为指挥官的一个命令而改变。 78
如果王尚荣的部队抱成团前进,速度是慢了些,sāo扰袭击也是很麻烦,但游击队和民兵也不敢将这几百敌人切断包围。地雷阵只能用一次,杀死杀伤敌人总是有限;冷枪袭杀也不能把敌人全部消灭。也就是说,如果王尚荣能够挺住,这一大陀敌人的多数还是能够安全回去的。
但王尚荣害怕了,他的幕僚害怕了,而后面越追越近的“八路军”成了压断他们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嗯,站在高处望去,追击上来的“八路军”足有好几百人,声势很大,难怪王尚荣和他的幕僚们惊慌了。与正规八路打仗,王尚荣等人显然缺乏这样的心理准备,也颇有自知之明。
虚张声势奏效了,王尚荣的命令传了下去,撤退向溃退演变也就顺理成章了。这不意外,解读一下他的命令就可以明白。不停留,不还击,不顾伤亡,快速前进。这意味着什么,说白了,那就是快跑吧,比谁腿更快,比谁更有体力,比谁更幸运。
啥,地雷,啥,冷枪,随他去吧,挨着了那是你晚上没做好梦,自己倒霉。受伤的,跟不上的咋办?除了你的至亲好友,别人就管不了,命令都说了,别停下,别管袭击,别管伤亡,继续前进嘛!
这样的命令在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出现过,rì本军官曾经对自己的部队下达过这样的命令,皇协军在两翼,鬼子兵在中间,不管sāo扰袭击,前进,前进,去救援岌岌可危的友军。但形势不同,目的不同,王尚荣所下达的命令在此时不可遏制地使自己的部队陷入了混乱,向溃逃演变。
这是怎样的一支部队?地痞流氓加无赖,还有强征的壮丁,战斗意志本来就薄弱,胜则一拥而上,败则溃不成军,说是乌合之众也不为过。
人人都在狂奔,人人都只顾着自己,受伤的皇协军士兵在地上哀叫着满地乱爬,伤重的躺着等死,伤轻的为了保命还试图挣扎着跟随前进。
“啪勾!”王尚荣身边的一个军官被突然shè来的子弹打碎了脑袋,血溅到了王尚荣的脸上,他惊叫着后退,被几个手下拉架着,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逃跑。
孟有田不认识王尚荣,这个军官长得比较威武,因为长相原因而丢了xìng命,算是超级倒霉蛋一个。
放过了王尚荣所部的先头部队,袭击更加频繁,更加胆大,有的战士顺着庄稼地摸到路旁,向敌人地shè击,甚至有人近到了可以投掷手榴弹。牲口被打死、打伤,有的嘶叫着乱窜,有的就地倒毙。路上的障碍物越来越多,有流血的尸体,有哀叫的伤兵,有丢弃的大车,有倒毙的牲口,还有更多杂七杂八物品,背包、绑腿、军帽、枪械等等。
……………
岳培坤率领着人马杀开了“血路”,来到了安全地带,也就是脱离了坑洼不平的土路,踏上了公路。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而身后远处的枪声、爆炸声却是越来越激烈,一丝冷笑浮现在了他的脸上。岳培坤转着眼珠想了想,直接去找加藤。
“太君,看来王团长的部队遭到了敌人猛烈的袭击。”岳培坤脸sè凝重,似乎为王尚荣担着心,“卑职愿意带领人马接应王团长,皇军呢,可以先走一步。”
脱离了危险地区,加藤也松了口气,尽管有些担心王尚荣,但要让他率部再杀回去接应,他还没有这个决心。见岳培坤主动请缨,他乐得顺水推舟。
“吆西!岳的,你的顶勇敢,顶忠诚。”加藤拍了拍岳培坤的肩膀,说道:“那我就率领皇军在前面开路,你的人马暂时留下,接应一下王团长。那两辆汽车的,留给你。”
“太君,您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救出王团长,及其部属。”岳培坤一本正经,让人看不出有丝毫的作伪。
加藤点了点头,转身指挥着自己的残存人马上了小张庄据点派来接应的汽车。
岳培坤紧接着跟了过来,恭顺地向他报告:“太君,那些老百姓——卑职有个主意,也安排好了。是这样这样的……”
加藤听着岳培坤理由充分,颇动人心的计划,脸上露出赞赏神情,伸出大拇指夸奖道:“岳的,你的顶聪明的。吆西,就按你的计划办吧!”
“哈依!”岳培坤退后一步,恭谨地为加藤关上了车门。
汽车还未驶远,岳培坤脸上的恭谨就变成了不屑,他命令部队依托大路设好阵地,一点也没有接应王尚荣的意思。
王尚荣能活着跑回来,那算他命大;要是跑不回来,岳老五把加藤支走了,回去怎么说还不是他的zì yóu。他大可以把解围的行动说得如何英勇,只是力量未逮,没有成功。至于老百姓,留在手里也没用了,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又何必做恶人呢?不过,他骗加藤的话倒不全是假的,他确实在这些老百姓里发展了一个内线。能不能发挥作用,岳培坤并不十分关心,反正他是不打算再往这个鬼地方跑了。
………………
“伪军的战斗力不行,他们胆子小,只会趴在地上打仗。尽管我们的装备差,但是和他们一接触、一近战,就把他们消灭了。他们不敢接近我们,我们往上一冲,就把他们的队伍冲散了。他们爱逃跑,好几次打仗我们光追击他们,就把他们的队伍追垮了。”
这是一位八路军干部曾经说过的,对伪军的评价。现在,这一幕真实地上演了。不断的袭击,身后追击的枪声、喊杀声,终于让皇协军越跑越快。
几个伤愈的老八路挥舞着手枪,带着身后几百穿着军装的“八路”,大声喊叫着,端着带刺刀的步枪,身先士卒地向前猛冲。
一只雄狮率领的羊群能够战胜绵羊带领的狮群,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此时却应验了。冲在最前面的是各村的民兵干部和骨干,武器较为象样儿,在老八路以身作则的带动下,呐喊着向前冲杀。再加上从路旁庄稼地里隐藏的袭击,皇协军后卫部队虚弱的抵抗被很快击败,大溃逃开始了。
皇协军们惊慌失措,别说他们了,就是正规部队一旦溃逃起来,也会成为四处乱窜的羔羊。溃逃的队伍引起了连锁反应,在迅速的扩大着,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起来。
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战场上士兵在冲锋的时候都很容易头脑发热,在同伴狂热气势的影响下,也就是说一旦进入状况了就会不顾一切的冲锋。
当然,只有新兵才会这样,狂热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旦作战不利或者伤亡惨重就会发生大溃败;而老兵才会冷静的判断战场火力点,灵活主动地寻找战机,即使是真的作战失败了,也不会到处乱窜,而是更好的伪装自己,寻找敌人火力稀薄的地方逃跑。
担任后卫的皇协军稍微行使了一番后职责后就不得不放弃了,向后退逃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倒是有一个尽忠职守的军官看到局面危急,立刻果断的开枪shè杀溃逃的人群,“砰、砰、砰……”连续撂倒了好几个皇协军。后面的皇协军们慌忙尖叫着四散躲避,“砰!”又是一声枪响,倒下的却不是皇协军,而是那个军官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越追越兴奋,越追越勇猛,这些假“八路”的肾上腺激素在急剧上升,状态不可阻挡。不断有人兴奋的捡起地上的枪枝,shè击着,喊叫着向皇协军们追去。身后爆发出一阵阵枪声和呐喊,有的皇协军即便想抵抗,也在不由自主地被惊慌的同伴裹胁,纷纷加快逃跑的速度,有的脚都软了,跪地磕头求饶。
“八路”们越发加快了脚步,有不知深浅的家伙掏出手榴弹向不远处溃退的人群甩过去。“轰!”手榴弹在人群中爆炸了,皇协军们哭爹喊娘的丢下几个或死或伤的同伴继续狂奔。
杀气腾腾的人们的胆子越来越大,shè击的距离,以及甩出去的手榴弹的爆炸距离也越来越近。凶狠的表情、愤怒的吼叫、带着鲜血的刺刀让几乎没有见过血腥的皇协军们感觉到一阵阵毛骨悚然,溃败变成了逃窜。然而到处似乎都是喊杀声,爆炸声,枪声,皇协军陷入了自己jīng神上构筑起来的天罗地网,徒劳的四处狂奔,哭叫,哀嚎,却少有回身战斗的。
皇协军们开始哭喊着丢掉手中的武器四散逃窜,有的顺着大路狂奔,有的往庄稼地里乱钻。
一阵密集的shè击,紧接着是一排手榴弹,小全指挥着几十人的游击队从庄稼地里杀了出来,截断了皇协军们的退路。
几个跑得晕头转向,不明所以的皇协军依旧向前狂奔,纷纷撞到战士们的枪口上、刺刀上,惨叫声后让跟在后面的皇协军戛然止步。
“放下枪!缴枪不杀!”
“***,人模狗样的还敢不老实?”
“再不老实就枪毙了你们!”
“瞅什么瞅,再瞅挖出你个王八蛋的眼珠子。”
……………
第九十八章 胜利之后
一群群的皇协军俘虏搀扶着、背着伤员垂头丧气的被押解到一个大洼地里,周围高处是民兵在看守。 78 。受伤的皇协军咬着牙忍着痛,竭力不使自己发出声音。民兵不比正规军,对待俘虏的态度并不是太好,杀红了眼的时候,有几个跪地投降的皇协军也被他们收不住手给捅死了。
二百多?应该是这个样子,总不会有太大的出入。孟有田大致计算了一下,连死带俘虏,战果也就这么多。虽然参加战斗的人不少,游击队加上各村的民兵总共将近了五百人,但计划并不是全歼。小全也掌握得很好,没有贪功而提前出动。放走的是相对来说比较有战斗力的皇协军,截下的则是落在后面、惊惶失措的家伙。
虽然放跑了王尚荣,但这种蠢货活着要比死了强,他胆子都被吓破了,绝不会领着人马再杀回来,这也就导致了战斗能够尽快地顺利结束,游击队和民兵的伤亡也比较小。
主要还是心理战获得了胜利,要说孟有田还是很擅长琢磨人的心理。岳培坤、王尚荣,各自的想法都被他猜得差不多,一个jiān滑狡诈,一个胆小无谋。sāo扰袭击,以假乱真,虚张声势……种种计策结合使用,终于取得了这次收官的胜利。
太阳将落未落的挂在西面的天际,绚烂的晚霞映照着满地的鲜血、残肢、尸体和散落的装备。游击队放了jǐng戒,提防敌人回头进攻,民兵们则推着板车,背着袋子在打扫战场,搜索着躲在庄稼地里的漏网之鱼。
任何物资都是有用的,敌人的尸体其实也可以当肥料,只不过没人会这么做,太不人道了。弹壳能够做翻火子弹,染血的军装洗干净,也能够遮体挡寒。在rì本鬼子的封锁政策下。能用的东西是一点也不能浪费。
孟有田坐了下来,终于解除危险了,连rì来的脑力消耗,以及奔波战斗,如今心中一轻。疲惫便涌遍了全身。直想躺下痛快安心地睡上一大觉。
只用地方部队便粉碎了敌人的扫荡,还取得了很大的战果,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绝对值得上报纸。好好宣传一下。孟有田淡淡笑着,甚至猜出了战报的大概:什么根据地军民密切配合,英勇战斗,与强大的敌人周旋了近一个月,历经多少多少次战斗。共消灭了多少多少敌人,终于粉碎了敌人的扫荡。敌人损失惨重,狼狈不堪、丢盔弃甲地逃出了这块英勇不屈的土地……
嗯,大概就是这么鼓舞人心士气的。与敌人接触应该就算一次战斗,哪怕只打了一枪,或者引爆了一颗地雷。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这种宣传鼓舞当然是很必要的,孟有田虽有些怪怪的感觉,但也没有过于苛责的意思。
青纱帐起来了。又可以过一段消停rì子了。孟有田四下望了望,轻轻吐出一口长气,站起身缓缓走去。
…………
敌人退了,胜利了。与众人欢欣鼓舞的心情相比,胡嘉英脸上是一样。心里却又是一样。面对众人欢腾的情绪,他的心里就象揉进了一堆脏东西——懊悔、沮丧、痛苦、嫉恨……
胜利固然很好,但这个备受称赞的胜利却是别人的。因此,胡嘉英在嫉恨之余又非常后悔。他后悔不该装什么积极。伤还没全好便赶过来。如果他在医院养伤,就不必在这里听着别人的议论。反扫荡的光荣也照样有他一份,身上的伤便是证明。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何用?
听听吧,游击队和民兵们的欢呼和称赞是给谁的?孟有田、小全,甚至秦怜芳都比以前更有威信了,这使他这个不甘人下的人,相形见绌。干脆说吧,这次胜利降低了他的威信。
胡嘉英是很敏感的人,在心里,他对孟有田不由地产生了一种畏怯感。旧社会的灰尘在胡嘉英的灵魂上堆积得太多太厚了。习惯成自然,这些灰土积年累月地浸透,渗入了他的血液和细胞,已经和健康的肌体难解难分。他和这些灰尘和平共处,亲密无间,绝不愿成分裂。如果硬要帮助他打扫一番,那他就会感到剥皮抽筋般的疼痛难忍。
他绝不愿意在孟有田这个平头百姓面前显出谋略和才能的不足,而孟有田的聪明和智慧,以及神奇的枪法,在引起他敬畏的同时,更引起了他的嫉恨。胡嘉英虽然加入了gcd,但他的思想,倒象是chūn秋战国时代的庞涓,他绝不容许有孟有田这样的一个孙膑在他身边,而后把他压倒。
在燃着火堆的官村场院里,胡嘉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似高兴的样子,与周围的人们有说有笑,但眼睛不时四下瞟着。孟有田不在,他心上的石头仿佛被掀掉了,神态越发轻松起来。
此时,孟有田正在屋子里坐着,抽着烟斗,与区委书记古庆山在单独交谈着。
“被抓的老百姓被放回来了,他们受了不少苦,死伤了不少,但也算是比较能让人接受的结果。”古庆山叨着烟袋锅,不时吐出浓重的烟雾,意味深长地说道:“有田,咱们是老熟人了,现在又只有咱们两个,有些话你也不必瞒着。”
孟有田眨了眨眼睛,笑道:“古大哥,俺没瞒你什么呀,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古庆山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看得出来,小全和小秦,还有不少民兵队长都是服贴你的。你脑瓜又聪明,又有一手好枪法,大家都服有本事儿的,这当然没有什么错。但你是不是对胡指导员有什么看法,他在的时候,你就缩手缩脚,出的主意少了,人也老往外跑,好象故意躲着他似的。”
孟有田不知道古庆山突然说起这事是什么意思,他垂下眼睑,摆弄着小烟斗,暂时没有说话。
“你呀,如果发挥聪明才智,那是大家的福份。”古庆山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因为对某人有意见,就消极沉默,那可不是好事。你不知道你的情绪也会影响到其他人吗?小全,赵振华,再加上小秦,他们可都听你的。这会在大家之间造成不合,如果不能够团结,就没有战斗力……”。
第九十九章 论人
一个人的好恶当然不是没有理由的,孟有田对胡嘉英不待见,并不只是他夸夸其谈,不切实际。 78 。其实,秦怜芳不也是经常把大道理挂在嘴边,令孟有田有些头痛吗?
现在,古庆山把这个问题摆出来了。孟有田思虑再三,依他对古庆山的了解,他决定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因为,胡嘉英实在不适合在游击队里呆着,按照他的思想和方法,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早晚会毁了游击队,或者令游击队蒙受重大损失。而这恰恰是孟有田最为担心的事情。
“古书记,既然你说到了胡指导员,那我就不隐瞒自己的看法。因为这不是什么个人恩怨,而是我担心游击队,担心咱们区的群众安全。”孟有田抬起了头,正sè说道:“直截了当吧,胡指导员不适合在游击队工作,或者说他不是个军事人才,不适合从事涉及到军事的工作。”
“谁也不是天生的军事人才,总要给别人学习进步的机会嘛!”古庆山有些赞同孟有田的结论,但还是用比较委婉的说辞来表示自己的看法。同时,他也间接地承认了孟有田所说的话。
“当然要给别人学习进步的机会,这我没有意见。”孟有田神sè不动,继续说道:“可有的人呢,能够正视自己的不足,虚心地接受意见,认真地弥补不足。就象小全、秦队长、赵振华他们那样,不会的就是不会,从来不掩饰,这才是学习进步的基础。而有的人呢,恰恰相反,总认为自己是最厉害的,想出的办法是最巧妙的。这种人听不进别人的建议,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强,既自以为是又眼高手低。”
古庆山皱起了眉头,但并未打断孟有田的话。反倒用眼神鼓励孟有田继续说下去。
“胡指导员就是这样的人。”孟有田称呼上客气,但点评却一针见血,“他呆板僵硬,不懂得灵活变通,不切合实际。而且自己谋划失误后。却不肯承认。不肯自我检视。反而总是找这样那样的客观理由,进行掩盖和狡辩。
古庆山摇了摇头,说道:“胡嘉英同志会有这么多缺点?他的工作很努力,很认真呀!”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记得他刚来的时候,策划的对敌人在修据点的sāo扰和袭击吧?可以说,行动是失败的,当时区中队死伤了好几个,修据点的老百姓也被殃及。但事后他怎么说的。他把责任归咎于区中队队员的不成熟、没经验,把死伤当成正常斗争中的牺牲。慷慨陈辞之下,听似有理,但毫无实质xìng的有益的东西。不吸取经验教训,不为战友和群众的牺牲而悲痛懊悔,反而砌词狡辩,你觉得他是怎样一个人?”
古庆山之所以找孟有田谈话,也是对胡嘉英心生不满。游击队里没有形成战后总结的机制,石山兵败。小全、赵振华对胡嘉英的不冷不热,都是他不得不考虑的事实。而孟有田又把当初的事情搬了出来,仔细一想,也未尝不是这样。
“什么牺牲在所难免,什么学习红军克服万难。这些空话在目前残酷的斗争环境中不仅无益,反而有害。”孟有田继续说道:“游击队需要什么,老百姓需要什么,他们需要克敌制胜的办法。需要安全的保护。再说这次游击队深入敌后破坏sāo扰吧,如果按照胡指导员的理论。势必会对所有敌伪村政权开展无情打击。痛快是痛快了,之后呢,游击队还会有那么多的便利条件吗?敌占区的百姓不会受到牵连吗?还有维持会与咱们暗通款曲、通风报信、偷买药品等物资吗?”
古庆山若有所思地看了孟有田一眼,没错,游击队的行动有声有sè,正是得益于这种对伪政权的区别对待。少量的紧俏西药也确实流入了根据地,实际上的好处,让他也不得不承认,灵活地“妥协”,确实对游击队,对老百姓,更加有利。
“当然,胡指导员在工作上的热情还是值得肯定的,如果换一个工作岗位,比如说宣传鼓动,相信能更适合他的发挥。”孟有田口气一转,又开始夸奖起胡嘉英来,把人一棒子打死,说得一无是处,反而会适得其反。他不是要把胡嘉英怎么怎么样,只是要他不再插手游击队和民兵的行动而已。
古庆山不置可否地一笑,起身说道:“有田,你能把心里话说出来,说明你对我的信任,说明你对同志的坦诚。这件事情就谈到这儿吧,咱们出去看看,庆祝胜利嘛,只靠地方部队就粉碎了敌人的扫荡,咱们区这次可出名了。你呢,功不可没,以后还得继续,有好主意,好点子,可别藏着了。”
孟有田嘿嘿一笑,起身跟着古庆山走了出去。
需要决定价值,人呢,不讲求实际是不行的。孟有田不管是智慧策略,还是狙击本领,再加上他不断训练出来的神枪手,都决定了古庆山的思想取舍。以后需要孟有田的时候会更多,单从这一点上来看,就不是胡嘉英所能比拟的。
当然,古庆山对胡嘉英的不满也是决定因素之一。正象孟有田所说,胡嘉英从各个方面来讲,从这么长时间的表现来看,确实不适合涉及军事的工作。
“有田,你明天就打算回去吗?”古庆山一边走着,一边随口问道:“干嘛这么急,想家了?”
“不光是我想家了吧?”孟有田微笑着说道:“扫荡刚结束,还没下通知呢,不就有老百姓回来了?明天可能就是大批群众返家,房子也不够住了,民兵也要各回各村了吧?”
古庆山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都心急着呢,这地里的庄稼该好好伺弄了,家该好好收拾了。否则,不等敌人再来,咱们就要挨饿了。”
孟有田没吭声,抬头看了看星空,心中升起了一股担忧。
……………
场院的篝火燃得更旺,游击队、民兵好几百人聚在一起,喝着枣茶水,聊着天。谈得最多的当然还是白天的战斗,特别是捡到好枪的人,眉飞sè舞,话说个不停。而比较镇静清醒的人,则更多地是谈论着敌人退下去后,如何锄草浇水、补救庄稼,如何继续生活。
这样热闹的场面基本上是头一回,几乎包括了整个区的武装力量。无疑,经过此次战斗后,民兵在实战中获得了经验,经受了考验,这是一次难得的成长的机会。这要感谢王尚荣,感谢他率领的软蛋皇协军,感谢岳老五的狡诈冷漠。
难得的集中,短暂的聚,明天,大部分人便要各回各村,各回各家,在田地上忙碌起来。这就是战争年月,战斗和生活交织,枪和锄头并举,紧张和轻松纠结,分不开、斩不断了。
临近场院,孟有田便放慢了脚步,随便找了个借口,故意落在了后面。站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他才找到了土门村的民兵所在,晃晃地走了过去。
强子等人来得匆忙,战前的准备又紧张,还真没和孟有田好好唠扯。见面之后,众人都分外亲热,几句关心的话说完,便聊到了村里的情况。
“我已经派人连夜通知在山里的乡亲们了,估计明晚咱村又该热闹了。”强子笑着拍了拍孟有田的肩膀,“黑了,瘦了,你在外扑腾,可是给我们赚了清闲。”
“清闲?哪有什么清闲?”孟有田淡淡一笑,说道:“你们留在村里,还不得照看全村的庄稼?说我黑了,你们更黑呢!”
“呵呵,咱们不照镜子,光看见有田哥黑了。”四秃子笑了两声,说道:“其实村里人已经回来一些了,鬼子不挪窝,谁不心急呀?让他们走吧,他们也振振有词,说是鬼子动了再跑也赶趟。”
孟有田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道:“年轻人嘛,腿脚灵便,跑得快;要是老弱妇孺,就别让他们折腾了,老实躲在山里吧!”
强子看了孟有田一眼,凑近了低声说道:“还说别人呢,新村的柳老大一帮人可早就回来了。柳凤老打听你的消息,心急得不得了。阿秀还托人从山里给你送了双鞋,我来时匆忙,倒忘了拿了。”
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浮起暖暖的感觉。有人惦记,有人爱,感觉真好。自己在这里拼杀,为了什么?从大处说,有些虚伪,说出来脸红;从小处讲,不正是为了自己的亲人,为了自己的小家吗?
明天,嗯,真想连夜赶路,早一点见到那想着自己,惦记着自己的亲人。这个念头一起,竟是那么难以抑制,孟有田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走不走?孟有田挠着头,终于下定了决心,和强子咬了咬耳朵。强子有些惊愕,但随即露出了有些怪异的笑容,使劲点了点头,低声揶揄道:“想柳凤了?现在走,也得后半夜才能到,你不是要跳墙砸门吧?”
孟有田翻了翻眼睛,但心里却有这样的念头,惊喜呀,希望她喜欢,别把自己当小贼,抽枪就打。
………………。
第一百章 预防之策
人的想法往往就是这样,突然浮起,压也压不下去,不立刻行动就难受得抓耳挠腮,痒得心里难受。但这种超出计划,超出预想的念头如果被意外所打断,那种心思又会淡下去。主要是大脑的热情被冷却,理智的思考又会占了上风。
孟有田想得挺好,拔腿就走,但小全又找了过来,和他说起了要率队进入敌占区,接应和配合赵振华小队的事情。
“现在不要着急,看看退回去的敌人如何行动再决定。”孟有田必须要说得详细,这可关系到好哥们的安全,“如果敌人马上进行搜剿,你们去了不正撞枪口上。赵振华的小队人数少,目标也小,倒好腾挪。形势不好的时候,他们也能暂时退回来,暂时避开敌人的锋芒。”
“青纱帐起来了,正是游击作战的好时候。”小全有些惋惜,但还是表示听从孟有田的建议,“好吧,我们注意探听敌人的行动,再决定是否马上采取行动。”
“你说到青纱帐,我倒有个小想法。”孟有田眨了眨眼睛,也不太确定地说道:“你和古书记说一下,看看能否动员群众,在庄稼成熟后,不割地里的秫秸、棒子秸,只摘穗和棒子,让玉米和高粱的秸杆在地里多长个时候,以便游击队在里面隐蔽活动。咱们这边也这样布置,敌人的扫荡也许就会推延。”
小全想了想,用力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个好主意,不砍秸秆也就是少落把柴禾,把道理给群众讲明白,他们会支持这样做的。”
“另外——”孟有田拉长了声音,边思索边说道:“我还是有点担心,鬼子不是傻子,他们会不会想出别的招数来对付你们呢?”
“什么招数?”小全并没有应有的jǐng醒,显然他认为鬼子对付游击战术并没有好的办法。“军队搜剿?只要我们应对得当,就不怕它。现在敌占区的工作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端,很多村都有暗中的武装,地道也正在挖掘,以后只能越来越好。”
孟有田摸着下巴。冥思苦想着历史上鬼子对付游击队的方法。当他终于想起来的时候,心中蓦然一惊,眼睛里shè出了凌厉的目光,直盯着小全。
“咋啦?”小全被看得有些心虚。挠了挠头,嗫嚅道:“俺说错了?”
孟有田轻轻摇了摇头,拉起小全向外面走,想要找个僻静地方说些秘密的话。刚走出场院,迎面正走来了两个人。一个有些瘸拐,另一个在半搀半扶。孟有田眼尖,只看体态便认出来了,是秦怜芳和白俊婷。
“秦队长受伤了?”孟有田诧异地问了一句。
小全摇了摇头,显然他不知道这事儿。
秦怜芳和白俊婷已经走近了,也认出了孟有田和小全,赶忙招呼着走上前,望着孟有田问道:“孟大哥,我们看见强子哥在村里套车呢。说是你要连夜回去。怎么走得这样急呀?”
孟有田讪讪地一笑,说道:“想家了呗,寻思着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上一大觉。”
秦怜芳微微叹了口气,亮晶晶的猫眼眨了眨。有些不满地说道:“连个招呼都不打?”
“这不还没走吗!”孟有田有些尴尬地耸了耸肩膀,说道:“正要和小全说些事情,你们碰上了,就一块儿听听。没准以后有用呢!”
这算是一种补偿,也算是抱歉。孟有田示意众人向旁边走,关切地问道:“你的腿咋啦,受伤了?”
秦怜芳轻轻咬住了嘴唇,有些不好意思,迟疑了一下,才吭吭哧哧地说道:“也不算什么伤啦,追敌人嘛,不小心,把鞋子跑丢了一只。”
孟有田有些好笑地瞅了秦怜芳一眼,揶揄道:“鞋子掉了就捡起来穿上呀,哪有那么急,又不是敌人在追你。”
秦怜芳翻了翻眼睛,嗔道:“身先士卒懂不懂,战前开会都说了干部要以身作则,我当然要冲在前面,还能被别人落下?”
孟有田呵呵一笑,说道:“明白了。可惜没看见秦队长光着脚丫追击敌人的英勇风姿,遗憾,可惜。”
白俊婷卟噗一声笑了起来,说道:“谁象你呀,老是猫起来打黑枪。怜芳这次可勇敢了,带着几个民兵愣是缴获了一挺机关枪呢!”
“不得了,了不起。”孟有田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赞扬道:“这下子可没人敢小瞧妇女同志了。”
秦怜芳有些自得地一笑,见孟有田停下脚步,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不由得开口问道:“孟大哥,你要和周队长说什么呀,锦囊妙计?”
孟有田伸手示意众人坐下,淡淡一笑,说道:“也不是什么锦囊妙计,就是有些事情要提醒一下。或许有些谨小慎微,但安全第一嘛,多考虑些困难,也没有坏处不是?”
三个人点了点头,围成一圈坐了下来,把目光都投到孟有田的脸上。
在抗rì战争时期,rì本鬼子一直寻找和尝试着各种反游击的战术。比如进行拐骗的袭击,或夜行晓袭,或假装撤退诱我疏懈,然后急转袭击,甚至组织便衣队伪装八路军或游击队侦察诱惑,破坏军民团结,破坏抗战军各部间的团结等等。每一次新招数的使用,往往使抗rì军民遭受到一定的损失后,才会有新的应对方法。
象孟有田这样想得深远,提前jǐng惕的做法,对这个区的游击队来说是幸运,不必在付出血的代价后才谋求对策。
“……最可怕的不是rì本人,而是由rì本人训练出来的汉jiān队,他们可以与游击队争夺夜晚,甚至假扮游击队在夜里去敲百姓家的门,对同情和帮助游击队的群众进行血腥屠杀。老百姓真假难辨,遭受损失后,便会对游击队产生恐惧,不再帮助和支持……”
“……所以,从现在开始,游击队和敌占区的地方干部便要制定措施,提醒老百姓,防止类似情况的发生。最简单的办法便是约定暗号,并且不时进行改动,以免上了敌人的当。不管他真的假的,没听见暗号,就一概不承认,别管他央告、哀求,就给他来个不理……”
第一百零一章 相聚
太阳还没有升起,天刚有点蒙蒙亮,孟有田已经从空荡荡的家里出来了。虽然村民还没全回来,但村子里已经有了些许人声,农家百姓不习惯于睡懒觉,窗户纸发亮便意味要起床了。
他几乎赶了一夜的路,在凌晨三点多回到家里,烧水洗了个澡,从地道里找出干净衣服换上。此时的睡意已经消散,但外面还黑着,孟有田只得强压着见柳凤的冲动,点上油灯,在灯下边想边写。直到看天sè发亮,他才走出屋子,骑上骡子,向新村行。
早起的云雀在半明半暗的云空中婉转着歌喉,孟有田望了望遥远的天际,露出了轻松开心的笑容。那里有一颗巨大的晨星正凝视着他,象柳凤向他快活地眨着眼睛。
反扫荡胜利的消息还未传过来,孟有田和强子等人赶到家,自然也不会在凌晨的时候大喊大叫。所以,村子的戒备还保持着,村口放哨的远远的便吆喝起来。
“肖四哥,怎么是你呀?”孟有田高声打着招呼,笑着走了过。
“是孟兄弟?”肖四一脸的惊讶,转而哈哈笑了起来,用力拍打着孟有田,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心中的喜悦,“啥时回来的?仗打完了?好象黑了瘦了呢……”
孟有田直咧嘴,但对肖四发自内心的热情很感激,他笑着简短地回答了肖四的一连串问题。
肖四连连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村里,盯着孟有田问道:“找凤姐?”
这不废话嘛,我赶了一夜的路,难道是来找你个大块头的。孟有田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是不是早了点?大家都没起……”
“不早,不早。”肖四摇着大脑袋,脸上带着暖昧的笑,说道:“快吧,你赶的时候巧。柳老大和肖四爷山里打野味,没回来呢!”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自己和柳凤没有名义,打了招呼就睡人家姑娘,这还真是不太好意思。孟有田干笑了两声。告别肖四。进了新村。
院子里静悄悄的,孟有田来得急,到了门口又有些蹰踌起来。是大声叫门,还是悄悄的进。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把骡子拴好,孟有田轻手轻脚地来到窗前,仄着耳朵听着。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又似乎听见了柳凤的呼吸和梦里轻轻的呢喃,孟有田自失地笑了。轻轻摇了摇头。人都说近乡情怯,自己的心境倒是差不多。
房门轻轻响了一下,孟有田赶紧站直身子,望向门口。玲儿打着呵欠,系着小褂上的扣子,迈步走了出来,正与孟有田打了个对眼,惊愕地张开了小嘴。
“嘘!”孟有田赶紧把食指竖在嘴上,笑着连连摇头。
玲儿抿嘴一笑。调皮地用手指点了点屋里,轻手轻脚地跑了。
孟有田悄悄走进屋里,一股女人的甜香冲进了鼻子。借着淡淡的微光,柳凤躺在被窝里还在甜睡,侧着身。即便睡觉时也会下意识地遮掩自己的脸,容貌的损失,那是她心中永远也抹不的痛。
孟有田静静地坐着,专神地端详着柳凤的睡态。光线朦胧。倒更有一种异样的美感。柳凤穿着小衣,白晰的胳膊露出了半截。薄薄的红嘴唇微微抿着,嘴角有一点口水。白红sè的脸腮上现出两个浅显的小酒窝。黑亮的头发,散乱在雪白的绣花枕头上。看着那只带着伤疤微瘪的坏眼睛,孟有田并不觉得丑陋,反而油然而生怜惜之情。
孟有田静静地地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柳凤露在外面的胳膊,有点凉,他把被子向上盖了盖。
柳凤噤了噤鼻子,翻了下身,微微侧仰着,小衣的领子敞开,微微露出雪白的饱满的胸脯,随着均匀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这家伙,咋睡得这么香?孟有田有些好笑。屋内的光线渐渐明亮起来,他环顾四周,发现靠墙的小桌上摆放着纸张笔墨,便起身走了过。
是写给自己的,但却从未送出的信吗?孟有田看了桌上铺着的,还没写完,但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了想念和惦记。好肉麻呀,孟有田明白了,这是姑娘家写来舒放心中感情的,如同rì记一般,是绝不会送出,也不会让外人看见的。
不过,看着挺有趣哈!孟有田伸手又拿已经装在信封里的,蓦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劈头砸了过来。
枕头砸在孟有田身上,又被孟有田伸手接住,他笑着抬头,正对上柳凤似嗔似喜的目光。
“看,还看,啥时滚回来的?”柳凤表达喜悦的方式和语言果然与阿秀不同,不是温言伺候,而是连骂带斥。
孟有田呵呵一笑,走到炕边,柳凤已经支起了半个身子,围着被子,瞪着孟有田。
“昨晚上回来的,人家赶了一夜的路,都没睡觉。”孟有田把枕头放在炕上,摸着柳凤的手,说道:“到家洗了洗,换身衣服就过来了。”
“干嘛那么急呀?”柳凤撇了撇嘴,明知故问。
她知道孟有田的家人还没回来,孟有田急着赶回来,自然是想她,自然是为了她。但她更希望孟有田说出来,就象沉浸在浓浓爱恋中的女人,喜欢男人的甜言蜜语一样。
“嗯,俺听人说你在家里不老实,就急着赶过来——捉jiān哪!”孟有田坏笑着捏了捏柳凤的手心。
柳凤翻了翻眼睛,冷不防抓着孟有田送到嘴边,用力咬了一口。
“哎呀,咋还咬人呢?”孟有田疼得一哆嗦,眼睛一瞪,就把柳凤按倒。
柳凤也不示弱,跟孟有田撕巴起来,孟有田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按趴在炕上,掀起被子,照着屁股就是两巴掌。打得挺响,柳凤却不怎么痛,咯笑个不停。趁着孟有田手一松,柳凤猛一翻身,和孟有田又滚在了一起。
好半天,两个人才消停下来。呼呼喘着气,你瞅我,我瞅你,开心地笑了一会儿,才依偎在一起,低声细语地诉说衷情。
太阳全部从地平线升起,将暖暖的光照在窗上,象贴着红sè的纸,让人顿生遐想。
……………( )
(.. )
第一百零二章 后路?支点?
平静的池塘水面亮光闪闪,清澈透明,岸边的树俯览着这一湾水。这是土门村南面靠近山脚下的洼地,被挖成池塘后,又养上了鱼,倒成了一个特别的景致。
肖广和啜吸着香茶,盯着水上的浮子,听着孟有田在身边讲述着,脸上似笑非笑,象是听着,又象是只专注鱼儿何时咬钩。不远处,柳凤陪着柳老大,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目光不时向这边瞥来。
孟有田说完了,轻轻吐出一口长气,心里有些没底地望着肖广和。
“说完了?”肖广和淡淡地问了一句,把茶杯递给孟有田,说道:“再续上,二遍茶味道才好呢!”
哎,孟有田恭顺地答应一声,从旁边的小泥炭炉上拎起小水壶,给肖广和续上了水。
肖广和接过茶杯,用盖子轻轻拔着上面的浮沫,突然释颜一笑,说道:“我以为你小子就那么点能耐,看来是小瞧了你。嗯,想得很长远,说得很有道理,可你为啥要让我这把老骨头不得消停呢?”
“嘿嘿,因为您现在是了无牵挂的勇敢老人家。”孟有田给肖广和戴上了高帽子,“而且您智勇双全,放眼望,谁能赶上您,文武全才,jīng通韬略……”
“得了,你个臭小子,别狂拍马屁了。”肖广和又气又笑地看了孟有田一眼,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留条后路,很好,这不只是为了你和阿凤,也是为了我和九龙堂的老人。说不得,只好和他们分开一段时间了。”
“四哥,您答应了?”孟有田不太确定地问了一遍。
“答应了。”肖广和拉长了声音,望着平静的水面眯起了眼睛,说道:“鸟死弓藏,兔死狗烹,历朝历代都脱不了。说白了,就是算后账。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个事情。只是没你想得那么周到,那么细致。说起来,我都有点怕你,不知道你这庄稼巴子怎么会有如此深远的盘算。周公托梦?未卜先知?实在令人费解。”
孟有田苦笑了一下,说道:“四哥。有些事情说不清楚。说出来您也不相信。但小子的为人您还信得过吧,我是不会害朋友的,我对阿凤也是真心的。”
肖广和微微一笑,说道:“要是信不过你的为人。怎么会由着阿凤?就算她没了一只眼睛,凭柳老大的家底,找一个郎君也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找一个她真心喜欢的,找一个能真心对她好的,不图什么钱财的。你呢。虽然差了点,也算将就吧!”
“呵呵,将就,凑和,人哪,这辈子不就是将就凑和着活着,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孟有田不以为意地笑道:“四哥,您说是不?”
“臭小子就是长了张好嘴。”肖广和慈爱又赞赏地损了孟有田一句,说道:“不过。你这句话倒说得在理儿。嗯,什么时候走,你言语一声。”
孟有田想了想,说道:“这我也说不准。那个老钱,从国统区向这边跑生意的。得等他过来的时候才能定下来。上次他和我见面的时候,我话里留了个引子,他再来肯定会来找我。”
肖广和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从现在开始准备。人老了,就有点懒。总要带上一两个机灵点的跑腿的。”
“我看肖三哥就很合适,八面玲珑,是个能办事儿的。”孟有田建议道:“还有肖四哥,块头大,是个保驾护航的武将的料。”
“臭小子,你都替我想好了,还要我这老家伙干什么?”肖广和哈哈一笑,弯腰握住了钓杆,手法熟练地将一条鱼甩上了泥岸。
“嚯,这鱼不小哪!”孟有田走过把钩摘下,嘻笑道:“四哥您继续,小子显摆显摆,给您烤鱼。”
“滚吧,臭小子。”肖广和掩饰不住对孟有田的喜爱,笑骂着摆了摆手。
孟有田将鱼剖腹刮鳞,又架好了火,拿出早已备好的作料,专心地烤起鱼来。柳凤见他和肖广和说完了要紧事,便大大方方地凑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两条鱼。
“你和四叔说的啥要紧事?”柳凤接过孟有田手里的烤鱼,在火堆上翻着,打扫鱼的活自然又是孟有田来干。
孟有田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咱得为以后打算哪,为了你们,我绞尽脑汁,想了条退路。”
“我们?”柳凤扬了扬眉毛,调侃道:“媳妇多了,还真够你cāo心的呢,说吧,啥退路呀?”
孟有田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我和四哥说好了,他国统区给咱打前站,再安置一个家。这样的话,咱们这边呆不了,就上那边。”
“这边咋呆不了?”柳凤奇怪地问道:“你踢腾得不是挺好吗?我看他们都离不了你。”
“此一时彼一时。”孟有田没有说得过于详细,有畜衍地说道:“媳妇多了也是罪过,你看以后吧!等法令下来,只能一夫一妻,我怎么办?你们怎么办?所以说,咱得先做好预防准备。等打败了鬼子,我看也就该是抓我小辫子的时候了。”
柳凤皱起了眉头,有些不忿地说道:“那你还积极个屁,再找你,不;再问你,不说。索xìng咱就搬到山里,谁也管不着。”
“这说的就是孩子话了。”孟有田用树枝把鱼穿好,蹲在柳凤旁边烤着,柔声说道:“这谐心事呀,你不用管,你男人可聪明着呢,都给安排得妥妥当当。你呀,就等着跟我享福吧!”
“享福?怎么个享福法?”柳凤娇嗔地问道:“由着我的xìng子来,把你别的媳妇都赶走,只剩我一个?”
孟有田无奈地苦笑,说道:“这个不大好吧?反正啊,我以后要是不死,能抗到小鬼子失败,就肯定让你们都越过越好。见你们没来没见过的好东西,吃你们都叫不上名字的好饭菜,住你们想都不敢想的好房子。”
“就这?”柳凤故意撇了撇嘴,说道:“凭本姑娘现在的身家,要不是怕张扬,也能让你吃香喝辣,住高楼大厦。”
“钱财你是有,但你不会好好利用,不会用钱生钱,甚至有可能招来祸灾。”孟有田笑着摇了摇头,调侃道:“你的钱可别乱花啊,要是没嫁妆,嗯,俺没准要重新考虑考虑。”
“呸,还想着嫁妆,你可真不害臊。羞愧不羞愧,跟我说这个。”柳凤嗔道。
“羞愧。”孟有田点头称是,“太羞愧了,那个,不说了,无地自容啊!”
……………
只要找对支点,你就能撬起地球。孟有田所说的安排退路,只是小的方面,大的方面,他是要为抗rì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当然,对柳凤说这些,没有什么必要;甚至对肖广和,他也没一下子全部坦白。
这件事情他已经想了很久,准备了很久,只要肖广和答应了,凭他们两个人的聪明才智,再加上九龙堂几个老人的能力,折腾得风生水起,是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愁?对于孟有田来说,最苦恼的便是不能把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说出来,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保守秘密,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很令人痛苦的事情。但孟有田别无选择,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
反扫荡的胜利自然使这个区声名鹊起,单凭地方武装便粉碎了敌人的意图,这在各地的战例中可谓是凤毛麟脚,得到大力的宣传和县委的重视,被树立典型当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表彰大会,庆祝胜利,缴获品展览,经验报告……自然是不可或缺。在那样残酷的年代里,这样的胜利作为鼓舞民心士气的好机会,当然不可放过。
“小孟怎么没来?”县委书记杨荆云有些遗憾地皱眉,对区委书记古庆山问道:“这小子又跑回家享清闲了?”
“也不算是享清闲。”古庆山有些无奈,但还是替孟有田辩解道:“喏,这是周队长和小秦刚刚整理出来的东西,都是和小孟共同研究商议出来的。我看过了,觉得很不错,很有价值。”
杨荆云伸手接过来,细细翻阅,不时点头,显然很赞同这份报告中的观点。
“不砍秸杆,这个措施在根据地比较容易实施,只要提前让群众预备其他燃料就可以。”古庆山在旁边介绍道:“只是在敌占区,恐怕还是有困难。若是敌人强迫群众砍掉,我们还要想出别的办法。”
“这对敌占区地下干部来说,也算一次任务。”杨荆云若有所思地说道:“硬抗不行,那就尽量拖延。这个办法不错,我们可以仔细研究,发挥集体的智慧。”
古庆山犹豫了一下,面对老上级,他还是敢于陈述自己意见的,“杨书记,还有一件事情要向你请示汇报,就是对胡嘉英同志的调动安排。胡嘉英同志自来到区里工作以来的表现,我们基本上是了解的。根据他的表现,以及我们区的情况,我们认为他不太适合担任军事方面的职务。”
杨荆云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古庆山一眼,沉吟着没说话,点了点头,示意古庆山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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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冲突
胡嘉英心中的希望又燃了起来。虽然还未正式宣布,但杨荆云已经找他谈过话,要调他回县委机关另行委任工作,而且现在的宣传部长因为身体的原因,要后方医院治病。胡嘉英自己半信半疑,猜了半天,觉得以自己的能力来来说,当个宣传部长,甚至是县委副书记,也是可能的,所以今天很兴奋。
现在又见到秦怜芳主动来找他交接工作,态度很热情,他就好像在闷人的黑夜看到了明灯,一系列的幻想跟着出现了。自己必然会受到重用,因为自己的确比别人能干。而且经过自己的观察,秦怜芳和孟有田的关系只是朋友关系,秦怜芳跟有妇之夫厮扯,是没影的事。孟有田也是个聪明人,骗骗村姑愚妇还行,还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自己的升迁,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对于要离开此地的胡嘉英来说,他是这样认为的。
“胡嘉英同志!”秦怜芳发现这位要离任的胡指导员有些神不守舍,不由得开口提醒。
胡嘉英机灵一下,支在桌上的两臂一松,身子晃了一下,睁大了眼睛望着,然后自失地一笑,说道:“看我,这脑袋上的伤还真是缠人,时不时就疼得厉害,集中不起jīng神。”说着,他故意咧嘴拧眉,象是要往下倒的样子。
“啊,是这样啊!那你快躺下休息休息吧,交接不着急。”秦怜芳虽然在孟有田的教导和熏陶下,在某薪面已经变得深沉。变得成熟,但并不涉及到她那对同志之间真切的关心和爱护。闻言赶忙站起。伸手扶着胡嘉英,把他扶到炕上。
见秦怜芳这样关心自己,胡嘉英心中的幻想又多了几分。两人挨得挺近,秦怜芳身上的味道是那样迷人,那样使人心醉,胡嘉英心中一热,一下紧紧抓住了秦怜芳的手,呼吸也急促起来。紧紧盯着秦怜芳的脸。
秦怜芳愣了一下,觉察到了胡嘉英的异样,但没等她抽回手开口说话,胡嘉英已经热情地表白起来。
“小秦,你,你知道吗,我有多爱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把你深深地印在了心里。”胡嘉英的眼中shè着狂热期盼的光,“你是那么美丽,世界上没有比你再好的了,我愿意为你活,愿意为你死。你知道吗?没有你。我真活不下。我求你答应我,接受我的真情。”
秦怜芳瞪圆了猫眼,她没被男人这么亲热露骨的表白过,脸上热烧火燎的。但怔了一下,她礼貌而坚决地抽回了手。眨了眨眼睛,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胡嘉英同志,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现在我根本不考虑这个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不考虑?”胡嘉英觉得秦怜芳不仅是抽回了手,而是拉走了他的心,他急着问道:“是不是你爱着另外的男同志?”
“你不了解我,我没有爱着什么别人,也没有爱着任何人。”秦怜芳有些气恼地皱起了眉头,说道:“我不想考虑个人问题,起码在打败rì本鬼子前不会考虑个人问题。至于为什么,你就不用问了。”
“那,我可以永远等你!”胡嘉英继续坚持着,他觉得这么诚心诚意的真挚表示,一定会打动秦怜芳的心。
“不,不要。”秦怜芳坚决地摇着头,说道:“我不想耽误你,也不想让你有什么误解。我们之间,只是同志关系,什么时候也不会脱出这个界限。”
胡嘉英一下象掉在冰窖里似的,浑身都凉透了,脸sè变得苍白冰冷,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了。他竭力想装出泰然的神态,但手指微微抖动着。爱情,全完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秦怜芳心中掠过一丝不忍,但还是转身告辞。
“等等。”胡嘉英突然伸手叫道,看着秦怜芳转过身,他瞪着眼睛,闪烁着绝望和嫉恨,咬牙说道:“你,你在等他,等那个瘸子。你别忘了你是党员,他是个有三个老婆的浪荡家伙,你们不会有结果的。而我是有前途的,你别猪油蒙了心,你别犯错误。”
秦怜芳眯起了猫眼,她终于看清了胡嘉英的真面目,甜言蜜语后面是卑劣、狭隘的灵魂。她冷笑了一声,说道:“看来,我今天才算是真了解你了。我和孟大哥是好朋友,是正正当当的同志关系,这点不需要向你证明。犯错误?多谢你的提醒,我起码不会无端地污篾同志,不象你……”说完,她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门,似乎在这里多呆一秒,都难以忍受。
胡嘉英眼前一阵阵发黑,心里全凉了,好象大晴天挨了雷击,瘫坐在那儿,动弹不了。他不知道刚才是发了什么疯,怎么脱口而出那邪。这当然是他的内心所想,但却是绝不能说出来的。他心烦意乱,后悔几句话把事情弄到了绝路。偏偏苍蝇也飞来飞往他脸上乱撞,他赌气使劲打爬在脸上的苍蝇,啪的一个耳光打的自己耳朵嗡嗡直叫。
……………
秦怜芳大步走出了屋子,心脑还被气得怦怦直跳。胡嘉英竟是这么一个卑劣、狭隘的人,当自己的目的达不到的时候,竟会变得如此失理智,如此卑鄙无耻。装的,平常都是装的,她冲动地向县委书记杨荆的住处走,想把这些告诉上级,告诉组织。
走到了院门口,秦怜芳犹豫起来,她低着头,不断咬着嘴唇,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转身慢慢地离开。
这种事情一是说不出口,再说张扬开来,不仅自己名誉受损,孟大哥也会受到非议。从个人感情上升级到道德品质,组织上会相信吗?只是自己和胡嘉英两个人的谈话,一对质起来,太让人难堪了。
秦怜芳慢慢抬起了头,那俊秀的脸庞和眼睛里,流露着一种释然和成熟的光芒。她还是那么美丽活泼,只是比以前显得更老练了些。我真的在等孟大哥吗,真的在守着那渺茫的希望吗,她的脸又热了起来。使劲摇了摇头,她把这些恼人的念头全抛开,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
(.. )
第一百零四章 狂热和客观
在抗rì战争中,虽然中国最终凭借美国人在太平洋战场彻底摧毁了rì本的战争机器而取得了战胜国的地位。但不能否认,中队遭到了很惨重的损失,遭到了许多次的失败。失败的原因固然是由于rì军拥有绝对优势的装备,但另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却是中国将领,特别是将领屡次错误的战略布署。在这种错误的战略指导下,无论下层官兵如何勇敢和牲,都是难以取得胜利的。
誓死抗rì、不做亡国奴之类的狂热而情绪化的呼喊固然令人热血沸腾,是国家宣传的主流。但如果把冷静的军事科学xìng分析斥之为“主和派”或“投降派”,而任之沉默下,无人关心和过问如何抗rì,拿什么抗rì这类科学xìng的分析和判断,仅靠抗rì狂热和士兵们的勇敢胸膛阻挡rì军的钢铁进攻,那就太过愚蠢了。
中国官兵和百姓已经血流成河了,难道还要继续血流成河?抗rì战争已经进行了三年多,但只讲主观意志、不讲冷静客观的实事求是的科学xìng分析和理智xìng判断的战例依旧在发生。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这便是孟有田现在所做的工作,与肖广和国统区之事有着紧密联系。
后悔做过的事情,倒不如后悔没做的事情。也许能改变,也许什么都还依旧。但孟有田要做,这是一个穿越者的责任,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
“……不可讳言,中队派系林立。zhōng yāng军、杂牌军战力不一,装备不同。心志各异。每次作战,不是天时、地利不在我们一边,也不是一般官兵不用命。而是某些高级军官平rì不注重研究战术、战略,战时有一种保存实力的卑劣心理。而且这种心理至今不但没有完全弃除,而且每时每刻都在表现出来。”
孟有田停下了笔,轻轻摇了摇头。军中劣习,zhèng fǔ失策,如之奈何?特别是与rì军作战的杂牌军。担心的不是胜败,担心的不是战后的补充,而是担心部队损失后番号会不会被取消。老蒋啊,在这一点上做得实在是不怎么样。如果拥有广阔的胸襟,具备深远的目光,对各部队能够一视同仁,有功赏。有功罚,未必会比这种借国战削异己的方法差。
从旧时代转型过来的人物,难以脱离旧时代的影响,中国古老的权谋深深地扎根于人的内心,左右着人的行动,什么时候也难以完全消除。老蒋如此。毛公也如此。
孟有田沉思良久,收起遗憾惋惜的心情,继续提笔写着。历史学家曾说过,对于历史人物,要有几分宽容。毕竟没人是神仙。
“……打大仗不行就改打小仗,以团或师为单位。轮番在各处战线频繁出击,浅尝即止,既打击敌人,又增加部队战斗经验,而且还能造成我军实力犹在、反攻不止,rì军sè厉内荏的表象,还能得到更多的国际援助……”
阿秀背着孩子走了进来,看了正凝神写作的孟有田一眼,将背上的孩子放在炕上,转身打洗脚水。
从母亲背上放下来,有需昏yù睡的娃娃伸伸手脚,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大眼睛东瞅西望,冲着孟有田笑了起来。
“啥事这么高兴?”孟有田伸手摸了摸孩子胖嘟嘟的脸蛋,逗弄着她。
小娃娃只是笑,然后翻着滚着,不一会儿竟然把一只小脚丫塞进嘴里,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臭丫头,怎么吃起脚来了?”孟有田笑着,用手重起轻落的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孩子吐出了小脚丫,咯的笑了起来。
阿秀走了进来,有些嗔怪地说道:“都要睡了,又让你给弄jīng神了。”
“jīng神就jīng神吧,反正我不困。”孟有田无所谓地笑着,看着阿秀被晒得变黑的脸,上面正扬溢着幸福的笑容。说实话,这种温馨的天伦之乐,正是大多数人的追求。自己已经得到了吧,但为了子孙后代的幸福,他还得继续努力。
…………
时间过得很快,根据地似乎又恢复了难得的平静生活。孟有田一边抓紧时间写着东西,一边训练着民兵大队送来的有潜力的shè击人才。正是青纱帐起,游击战活跃的时期,但敌占区的游击队活动却面临着挑战,河野浩二久藏的杀招使了出来。
皓洁的月光笼罩着小村,房屋静静地默立在银sè的纱幕里,显得尤其肃穆。河水潺湲地低吟浅唱着,伴着树上的夏蝉和草丛中的蟋蟀的鸣叫,更衬托出这夜sè的幽静。树荫里闪烁着流动的羽,远处有鸟鹰和?裨诮小?br/>
根据地的村庄在月光下是这样一幅样子,敌占区的夜则显得yīn森,充满杀机。特别是村外的高粱地,长得一人多高,象密不透风的墙壁。赵振华带着三五个队员走出高粱地,面前展开一片开阔的山药地和黑豆地。突然发现前面一晃有十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向这条小路走下来。
赵振华心里一惊,暗想这决不是好人,赶紧示意队员们往后退。一个队员建议道:“打吧!打了就跑!”
“不行,快退到高粱地里!”赵振华简短而坚决地说道。
几个人伏身爬进庄稼地zhōng yāng浓密的地方,顾不得地上滑唧唧的cháo湿,手指扳着枪机,听着动静。一会儿听见高粱地里哗啦哗啦一阵响,一阵冬冬的脚步声。一个公鸭嗓子的人小声说:“真怪,刚才明明看见几个人影,怎么不见了?”
一个牛一样声音的人说:“说不定还在前边,从地里蹚蹚。小心点,他们可有枪。”
左右高粱地、玉米地和伏着的豆子地里,哗地响起来。听着蹚到身边,赵振华等人紧张地勾着枪机。哗啦哗啦,敌人近在咫尺,又向远处摸索而。
赵振华并未放松jǐng惕,他不动,队员们也不动。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好半天,左侧的高粱地里又响起了声音,暗中埋伏的敌人耐不住xìng子,骂骂咧咧地撤退了。
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赵振华皱起了眉头。原来,夜晚基本上是游击队的,现在似乎让这些狡猾的特务队夺走了一半,出工作时,都得把心提到嗓子眼,不得不集中起来有重点地突击。这些特务,从穿戴到言谈,样样都象本乡本土的庄稼人,有的群众说话稍走点嘴就得上当。
游击队已经与这些夜晚行动的特务队有过遭遇和战斗,他们并不是怕特务队,而是找不到特务队行动的规律,想找个机会教训他们一直未能如愿,心里觉得窝憋得慌。
还好通知下得早一些,与各村的地下干部通了气,规定了信号,才使得特务队的几次化装混充未能得逞。但群众确实感到了害怕,刚窜起的抗rì情绪,由于特务队的闹腾,在逐渐下降着。而接连出了几个岔子,都与特务队有关,游击队员们的情绪多少也有些波动。
这些与游击队争夺夜晚主动权的正是河野浩二授意宪兵队长宫本组织的便衣特务队。这支特务队共有两百来人,全部是老百姓的打扮,分成了五个小队。白天在据点休息,一到晚上,便象群夜猫子似的四处乱窜。
宫本的特务队行动时特别注意保密,从据点出发也根本不走吊桥,即使在夜间,他也会叫特务队用梯子秘密爬过封锁沟出。在接近村庄的时候,一律不许打枪,偷偷的爬进庄;在没有发现游击队之前,尽力隐蔽自己。
经过长时间的研究和侦察,宫本得出结论,游击队经常更换地方休息,特别是在黑夜。所以,他给便衣特务队定下了跟踪追击的策略。有时便衣特务队会采取极笨拙、但又很牢靠的办法,那就是整夜的趴在庄稼地边,趴在空洼地或小道两旁,四下了望着,如发现有黑影活动,他们就秘密的随着脚迹跟上,直到脚迹在村边不见了,他们就包围了这个村庄,再偷偷的爬进庄。
在宫本和几个特务头子的指挥下,便衣特务队经常整夜的在田野里奔波,有时在cháo湿的地面,一趴就是几个钟头。就这样,分散到各处的便衣特务队和几个游击分队都会过几次面,在深夜的野外和院落里展开过几次小规模的战斗。虽然没能把游击队消灭,但总算是扑着人影了。而且游击队的行动也少了起来,这使宫本很高兴,因为他终于摸着游击队的一点规律了。他知道游击队的活动方式是经常变化的,所以他的追捕方式也经常随之而变化。
以游击对游击,这便是rì本人的应变之术。赵振华这个游击小队的活动区域还好些,在敌占区其他地方活动的游击队不可避免地遭到了损失。特别是便衣特务队在初期假扮混充的行动,使不少同情帮助游击队的群众遭到了残酷的报复,造成了群众的极大混乱和恐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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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暂时的困难
没有一成不变的战术,只有不断发展进化、顺应形势的改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也好;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也罢。敌我双方都在努力寻求制胜的方法,一招不行,就再换招数,绝不会被动地接受失败。
白天是据点内rì伪军的搜剿盘查,夜晚则是便衣特务队在混充袭击,在敌占区活动的游击队,以及支持同情游击队的群众都不同程度地遭到了损失。赵振华也在夜间与特务队的遭遇战中受了伤,被送至根据地养伤。而游击队也暂时退出敌占区,进行总结和休整。
“这帮便衣特务实在是可恨,一到了夜里就时常埋伏在路口、庄稼地里,弄得我们行动起来小心翼翼不说,还经常与他们交火。”赵振华身上缠着绷带,半躺在炕上,忿恨地诉说着:“而且这帮家伙的鼻子比狗还灵,经常能找到我们停留的踪迹,悄没声地跟下来……”
孟有田微微眯起眼睛,琢磨着赵振华所说的各种情况。看来,虽然提前有了些预防措施,但还是有缺陷,有不足。便衣特务队为什么经常能寻到游击队驻足的踪迹呢?有内jiān?不对,孟有田很快便否定了这个猜想。如果游击队有内jiān,敌人事先知道情况,早就给游击队沉重的打击了。那就可剩下了一种可能,游击队不小心,不谨慎,在小处不注意,留下了蛛丝蚂迹。
那究竟是怎样的疏漏呢?孟有田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安慰了赵振华几句,转身走了出去。
胡猜乱想是闭门造车。显然没有什么用处。孟有田虽然暂时没得出结果,但已经有了模糊的想法。他要仔细认真地观察一下在土门村休整的游击队,找出问题的所在。
走在村子里,孟有田不时和村民打着招呼,看到的、听到的,让他有了些许自豪。看到自己的努力不仅没有白费,而且有了很不错的成果,确实是人生中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穿越到这个战火纷飞。中华民族最苦难的时候,只是本能的凭着对rì本鬼子的憎恨,还有重生后活着就是赚了的心理,一步步改变着自己和周围人的生活,虽不说是惊天动地,却也算能聊以自慰了。当然,这些还不够。他还在努力,还在奋斗,还在做着能让自己问心无愧的事情。
回到家里,阿秀正在灶间做饭,有田娘和紫鹃在屋里看着小娃。小娃娃jīng力很充沛,jīng神头儿十足。在紫鹃的怀里鼓涌着,被逗得不时发出nǎi声nǎi气的笑声,特别好听。
孩子,中国人就是为孩子活着吧?孟有田坐在炕沿和母亲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眼睛却停留在这个不知道忧愁。不知道人世间痛苦的吃nǎi娃身上。新生命的降生和成长,无疑给这个家增添了喜气和欢乐。虽然有田娘还惦记着未来的孙子,但对这个大孙女还是非常地疼爱。
而紫鹃——孟有田发现她的jīng神状态也在不断好转,和小娃娃玩闹是她露出笑容最多的时候。似乎,她眼中的雾气在淡薄,在消减,孟有田怀疑自己看错了,但心里也为她的开心而高兴。
小娃娃似乎饿了,虽然不是母亲的怀抱,但她还是做出了求食的动作。小手摸着,小脑袋拱着,小嘴哼哼着,在紫鹃胸脯上很不安分。
紫鹃被弄痒了,咯咯地笑,低头亲了亲小娃娃的脸蛋,看似无意地向孟有田瞥了一眼。
看错了吗?紫鹃似乎害羞了,脸是红了吧?孟有田歪着头还待仔细观察,阿秀已经擦着手进屋,招呼大家吃饭了。
……………
游击队长小全和新任指导员秦怜芳也到了土门村,小全倒是来孟有田家几次,见见有田娘这个长辈,逗弄逗弄孩子,显出了与孟有田关系的不同寻常。而秦怜芳却只来过一回,还是趁着孟有田不在的时候来的。
是的,秦怜芳对孟有田有些疏远,这多少有些胡嘉英的刺激,但并不是她对孟有田的看法变了。正相反,在工作中她越发感到孟有田的智慧和头脑,她在努力向他学习。可她尽量避免自己对他过分的、超出一般同志范围的接触,也只是怕这种接触会妨碍正常的工作,会影响到孟有田的幸福生活。
可是这姑娘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在深更半夜的睡梦中醒来,想起孟有田时,心里还会升起一股很不好过的滋味。她很想和孟有田象以前那样促膝长谈,玩笑调侃,但现在,她只能违心地尽量少和孟有田接触。这样的状况曾经有过一回,但刻意的疏远很快便自然而然地被打破,秦怜芳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仿佛孟有田的身上有着吸引自己的磁力,难以抗拒。
现在,游击队遭遇到了困难,但如果与其他方向在敌占区活动的游击队相比,他们的损失并不大。可问题不能解决,不想出破解的招数,青纱帐起来这段宝贵时间就要白白浪费。而退却就意味着失败,时间一长,鬼子气焰起来,那些骑墙的rì伪村政权也势必会做出比较实际的决定。游击区要是被敌人巩固起来,游击队也就没有了活动空间,等于甘拜下风,拱手投降。
小全很着急,秦怜芳很着急,他们也曾研究过,询问过孟有田,但并没有找到看上去有效的办法,而孟有田也是没有提出建议。但他们能看得出来,孟有田正在花心思琢磨对策。长期以来形成的崇拜和信任,使他们相信孟有田定会想出好办法,他们也就不过于催促。
因为小全和秦怜芳都了解孟有田的xìng格,在事情还不能作出决定前,看起来他的作风好象有些拖沓和迟缓,但他的头脑一直在转着。而一经决定,你马上又会感到他考虑问题周密,办事果断利索了。
而孟有田也确实是这样,在未确定自己的判断时,并不轻易下结论。他是个谨慎小的人,这是他的xìng格和习惯。
第一百零五章 细节决定成败
古英格兰有一首着名的名谣:“少了一枚铁钉,掉了一只马掌,掉了一只马掌,丢了一匹战马,丢了一匹战马,败了一场战役,败了一场战役,丢了一个国家。”这是发生在英国查理三世的故事。查理准备与里奇蒙德决一死战,查理让一个马夫去给自己的战马钉马掌,铁匠钉到第四个马掌时,差一个钉子,铁匠便偷偷敷衍了事,不久,查理和对方交上了火,大战中忽然一只马掌掉了,国王被掀翻在地,王国随之易主。
百分之一的错误可能会导致百分之百的失败,在很多时候,事情的成败就取决于不为人知的细节。一树一菩提,一沙一世界。生活的一切原本都是由细节构成,而细节往往最容易被人忽视,殊不知这不起眼的细节,看在眼里便是风景,握在掌心便是花朵,揣在怀里便是阳光。细小的事情往往发挥着重大的作用......
孟有田跟着休整的游击队白天一起训练生活,晚上到睡觉才回到家。一连三天,在这场别人看不懂的生**验中,他得出了可能是正确的结论。这一天,小全和秦怜芳把游击队员都召集到一块儿,甚至负伤的赵振华也来了,旁听孟有田的建议。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有一个体会,可能不是百分百的正确,但希望能给大家提个醒。”孟有田面对着众人,先是自谦了几句,然后才转入了正题。“敌人显然对我们游击战术有了很深入的了解,而且研究得很深。而我们并未觉察,包括我在内,还存在着麻痹大意的思想。”
小全没吭声,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他当然相信孟有田,他说麻痹大意那就是麻痹大意,尽管他还不知道究竟是如何麻痹大意了。赵振华张了张嘴巴,作为前一时期游击队在敌占区的指挥员,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当然要负上一定的责任。秦怜芳则低头顺眉,在自己的小本上认真地记着。
“那个,我说的麻痹大意,不是大家在敌占区高声歌唱,背上步枪满街逛;实际,同志们也知道那样的环境不允许这样。”孟有田继续说道:“而是那些不关紧要、人们不在意的小事情,就在这些小事情上。往往要出大问题,吃大亏。比如——”
孟有田环视了一个众人,指着一个队员中、食指夹的自裹纸烟,说道:“这颗烟,如果抽的只剩下个烟蒂,不在意地随便一扔。很可能就会带来好多麻烦。敌人来了,发现了这玩艺儿,就知道不是当地老百姓抽的,就会知道有外人驻过……”
正有滋有味抽烟的游击队员愣了一下,瞅瞅手里的纸烟。有些不好意思地掐灭了,犹豫了一下。捏在了手里。
“在敌占区活动,那就得和当地老百姓一样,不能露出破绽。象钢笔水嘀嗒在桌子上,甩在墙上;大便后用纸揩屁股;把撕碎的纸乱扔。有这种痕迹留下,不用说受过训练的特务队,就是叫旁人看见,稍动下脑筋,也知道有外人来过,因为老百姓不干这个呀!”
“不要小瞧这些小事,被敌人发现了,你住在哪家,哪家的老百姓可就遭殃。轻者,罚一笔钱;重者,就得把人捆走、掐监入狱,严刑拷打。”
孟有田的目光严厉起来,说道:“昨天,大家伙早上去野外训练了吧?好嘛,停在村边站住休息的时候,就稀哩哗啦都小便起来,几十人哪,几十泡小便,都摆在道边上。我一数,就大概知道有多少人。要是让特务看见了,还发现不了你们?”
秦怜芳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抬头看了孟有田一眼,佩服他的细心和敏锐。
小全咧了咧嘴,自责地说道:“不在乎的劲头儿,不光队员们有,我也有。以前还好点,现在我大便后,就不习惯用砖头、瓦块揩,也有时候撕纸乱扔。”
赵振华挠了挠头,刚才还想解释几句,现在没活说了。显然,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他也犯过。
“不要小瞧了敌人。”孟有田郑重地说道:“敌人想必偷偷地训练了很长时间,才组织起这样一支能对游击队构成威胁的便衣特务队。他们当中肯定有擅长追踪的,或者受过这方面专门训练的人。再加上他们多数应该是本乡本土的人,对当地百姓的生产、生活习惯都非常了解,很容易被他们看出不同的地方。”
“我现在有点琢磨出味儿了。”赵振华有些懊恼地说道:“那次我们与敌人碰了个对头,只有三两个人,都是老百姓打扮,我还纳闷敌人怎么看出来的,两句话一过,便掏枪就打。是我说错了话,没错,是说错了话。”
“说错了什么?”小全望着赵振华,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说出来吧,大家以后也就不会犯了。”
赵振华点了点头,说道:“那个特务问我:‘老乡,今儿是几号啊?’我随口就说是七月六号。老百姓哪有说这个的,都说是几月初几。”
孟有田有些惊奇地看着赵振华,这个家伙的脑袋不白给,自己只说了个大概,只是自己看到的一些小毛病,他却能想到自己所犯的这个错误。自己确实没有想到这点,老百姓都是按农历数rì子的,没有按公历说的。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出毛病了。”小全一拍大腿,说道:“这是个大问题,所有队员都得牢牢记着,别被人突然一问,张口就说,那可露馅了。”
“我估计这个便衣特务队应该有那么一本小册子,把一些常见的、游击队与老百姓不同的地方都列出来。一旦碰到了,就象狗闻见了肉味儿,紧抓着不放。”孟有田猜测着说道:“大家在根据地呆惯了,到了敌占区往往会有一段适应的过程。但大家要切记,敌占区可不是咱家的炕头上,那是老虎窝。要是稍微不留神,就会叫老虎捕住吞吃了。因此要jǐng惕jǐng惕,再jǐng惕!别看事小不算啥,很可能就毁了咱们游击队,要了咱的命。”
队员们有的点头赞同,有的还未意识这些小毛病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孟有田也不想多说,这种事情不光是口头上说说,更要在心里真正重视起来。显然,小全、秦怜芳,还有赵振华已经认识到了这点,一些大咧咧的,不以为意的游击队员将没有机会再进入游击区活动了。
孟有田冲着小全使了个眼sè,小全和孟有田的关系亲近,对他的形体语言也能猜得仈jiǔ不离十。
“好了,大家先散了吧!”小全开口说道:“回去仔细想想,讨论讨论,别人身上,自己身上,都有什么样的缺点和毛病,不暴露出来,还以为没什么呢!”说完,他把目光投向秦怜芳,示意她也讲几句。
“我没有敌占区活动的经验,但也觉得提高jǐng惕,小心谨慎是对的。”秦怜芳越成熟,就越有自信,她并在一群大老爷们面前露怯,“这关系到自身的安全,关系到队友的安全,关系到游击队的安全,也关系到支持帮助咱们的群众的安全。希望大家重视起来,仔细认真地看待这些细节。”
两位领导发完话,队员们站起来纷纷离开,有的皱眉沉思,有的和别人低声说着话,多少都有所触动。
等众人都离开,只剩下寥寥几位干部时,秦怜芳若有所思地说道:“要从咱们这些干部身上做起,然后严格监督,才能让大家都在心里开始重视。”
小全赞同地点了点头,对孟有田说道:“有田哥,你有什么对付特务队的办法?快说出来吧,时间不等人,我正盘算着带队再次进入游击区行动呢!”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劝你不要着急,再等些rì子。这次退出来,也未必是件坏事。首先,当地群众知道游击队走了,就不会再上特务们的当;其次呢,便衣特务队可能会产生骄傲自大的心理,更容易露出破绽。还有一点,有些墙头草可能会摇摆,能让我们认清一些人的真面目。”
“理儿是这个理儿。”赵振华说道:“但早晚还是要跟便衣特务队见个高低,这是躲不过去的事情。”
孟有田点上一袋烟,慢慢抽着,烟雾缭绕,他开始按着自己的思路讲述起来,“根据你们所遇到的情况,我觉得便衣特务队最常用的两种战术:一个是守株待兔,在道口或村口埋伏,等着碰上你们;另一个便是利用他们掌握的线索以及观察到的蛛丝蚂迹进行跟踪袭击。”
“差不多是这样。”赵振华使劲点了点头,说道:“这两招我们都碰上过,尤其以第一招最讨厌。”
“什么事情都有两个方面,比如刚才说的小细节,我们可以灵活地运用。”孟有田先从容易的地方着手,说道:“我们想让敌人发现痕迹就让他们发现,不想让他们发现,那就消除得干干净净。以真示假,以假掩真,最好是能利用假象将特务队引过来,狠狠地打一个伏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