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乱世小民TXT下载乱世小民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乱世小民全文阅读

作者:样样稀松     乱世小民txt下载     乱世小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七章 小胜之后

    晶莹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秦怜芳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涨红的脸上左一道泥,右一道灰,头发也有些篷乱。

    “秦指导员,把粮食给我背吧!”赵振华紧走了两步,伸手抓住了口袋。

    “不用,我背得动。”秦怜芳晃了晃身子,态度有些冷淡地说道:“你也瞧不起我,因为我是个女的?”

    “没,没呀!”赵振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讪讪地缩回了手,不知道平素和气的秦指导员为啥不高兴。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赵振华自以为找到了问题的所在,便宽慰道:“秦指导员,咱们是有不小的伤亡,可我估摸着少说也消灭了四十多敌人,还抓了不少俘虏,再加上这些缴获,算是个大胜仗哩!”

    秦怜芳抿了抿嘴,语气缓和了一些,开口说道:“嗯,确实是个大胜仗,大家伙都很勇敢,打得很好,只是……”

    赵振华并不真明白秦怜芳的心思,继续按着自己的思路说道:“不是俺心硬,看着伤亡不伤心。可这种事情也经惯了,游击队到敌占区活动,哪次不牺牲几个,受伤几个。被鬼子追急了,队员的遗体胡乱找个坑就埋了,有的都来不及埋,只好以后再回去打听着找。哎,就是这个样子,总不能哭哭啼啼的打仗吧?”

    秦怜芳看了赵振华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他是好心。虽然会错了意,但说的却是事实。自己的心也是不够硬啊!

    “还是俺来背吧!”赵振华来了个突然袭击,一把抢过秦怜芳肩上的粮食。大步向前走去。

    “你——”秦怜芳手伸到半空,又苦笑着无奈地垂了下去。

    …………

    回来了,孟有田在崖顶用望远镜瞭望着,悬着的心落了下去。虽然看起来象是大搬运的样子,但估摸着时间,王尚荣的人马还在山沟里呢!也就是说。己方的人马算是顺利撤回来了。

    崖顶的架子又立了起来,先是伤员,后是物资,顺着绳子爬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立时显得喧闹拥挤了起来。古庆山和孟有田等人忙着指挥人员搬运伤员和物资,向后方撤退。

    “姐夫!”小嫚蹦跳着跑到孟有田身边,笑得开心,“我又打死了四个敌人,还有一个当官的,你说我厉害不厉害?看你咋弄成这样了,衣服象个叫花子,晚上我给你缝,哦,也别缝了。都快成布条了,换件衣服得了……”

    孟有田连连点头,一连串的话让他不知怎么回答,只好敷衍道:“小嫚真厉害,快,先跟着大队转移,有啥话到了安全地方再唠哈。”

    “我跟着你一起走。”小嫚执拗地摇了摇头,“我帮你指挥吧,哎。说你呢,臭汉jiān,眼睛贼溜溜的瞅啥,把粮食背好,弄撒了打折你的狗腿。”

    孟有田翻了翻眼睛,小姨子真的变厉害了,当然,对这些俘虏也用不着客气。

    秦怜芳看到了孟有田,犹豫了一下走过来,勉强笑了笑,说道:“孟大哥,你比我们回来得早啊!看这衣服造的,辛苦了。我——”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往下说。

    周围人太多了,秦怜芳当然想向孟有田倾诉委屈和懊悔,当然想听到孟有田的劝解和宽慰,可现在不是个时候啊!

    “打得不错。”孟有田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墨守成规,敢于提前行动,这就是进步。我粗略查过担架了,这个伤亡并不大,特别是对于大多数是第一次参加战斗的民兵来说。”

    “可是——”秦怜芳苦笑了一下,刚要继续说话,又有人跑过来和孟有田打招呼。

    “有田,俺们打了个大胜仗,把王尚荣的家底都搬回来了。”赵振华大声说着,打量着孟有田,也同样弄得灰头土脸,衣服破烂。

    “好样的。”孟有田由衷地赞佩,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但他能影响更多的人,能教育和培养更多的人。经此一战,相信赵振华和秦怜芳都学到了很多东西,会成为越来越优秀的指挥员。

    秦怜芳咽下肚里的话,转身去指挥人们继续撤离。尽管有所伤亡,但胜利是无可置疑的,人们都怀着一种激动的心情,争抢着扛抬战利品。即便是轻伤员,也觉得伤口不那么痛,和别人兴奋的说着战斗的表现。

    ……………

    chūn末夏初的夜晚,清新而美好。天空蓝晶晶的,象刷洗过一样,又高又远。天边的月牙儿,默默地俯视着人间,把皎洁的光亮泼洒下来。

    安置好伤员,秦怜芳已经很疲惫,胡乱吃了口饭,又有人来通知,她便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赶过去开会。

    虽然还不是庆祝胜利的时候,但战斗总结是必要的,这也是孟有田的建议。这是一个好习惯,也正是因为这个习惯,并坚持这个优良传统,才使得解放军很多高级指挥员都是从一些土包子爬上来,并且到最后能战胜科班出身的**将领。

    一次战斗,一次经验,一次体会。也许你没注意到,但别人的讲述也会给你提醒,使你有所收获。孟有田有智慧,有能力,但他希望更多的人能变得聪明,能提高战斗素质。

    会场是在官村的一个大院子里,不是什么保密的会议,孟有田希望参加的人越多越好,他更希望能通过这种形式涌现出更多的战士,更多的指挥员。一个战士的成长、成熟,就是一份抗rì力量的增长;一个干部、指挥员的老练,便能带动和影响更多的战士。

    秦怜芳赶到会场的时候,不由吃了一惊。参加战斗的大小干部几乎都在,足有三十多人,连负责牵制小娄庄敌人的小全等人也到了,房檐下、院子里坐满了人。秦怜芳很想找个不起眼的地方,但古庆山已经看到了她,伸手招呼,她只好无奈地走了过去。

    小嫚、秀芬等三四个女民兵不时从伙房里拎出水壶,给参加会议的人倒上枣茶。会议还没开始,人们抽着缴获的纸烟,在高谈阔论着,有些乱哄哄的感觉。

    “你怎么没jīng打采的?”孟有田歪过头,有些疑惑地问着秦怜芳,“是累着了,还是有别的心事?”

    秦怜芳看了孟有田一眼,垂下了眼睑,低沉地说道:“这次战斗我打得不好,嗯,是指挥得不好。紧张,迟疑,优柔寡断,还有……唉,简直笨死了。”

    孟有田眨了眨眼睛,淡淡地笑道:“我问你,有谁是生来就会打仗吗?谁第一次打仗就打得很漂亮吗?你呀,对自己过于苛责了,心胸不够开阔。”

    秦怜芳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也许你说得对,但我心里总是堵得慌,生怕别人瞧不起。你不知道,一个女人——”

    “这就是你最大的问题。”孟有田说道:“自己先存了女人是弱势这样的心理,便挺不起胸,拼命想表现自己,证明自己。而一旦有点挫折,便自怨自艾,觉得招不起头,觉得别人都瞧不起自己。好了,咱们要开会了,以后想不通再找我聊。”

    秦怜芳轻轻点了点头,看到古庆山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巴掌,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今天打了个胜仗,本来想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可时间紧迫呀,敌人还占据着咱们的村子哩!”古庆山大声说道:“孟有田同志提了个很好的建议,其实这是红军时期便有的优良传统,在正规部队里一直是这样,我觉得在游击队和民兵中间也要保持。”

    古庆山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传统就是在每次战斗后必须召开一次战斗总结,不论大仗小仗都是如此。这种总结,第一是肯定优点,第二是指明缺点,第三是总结经验教训。战斗中的英模人物和犯错误的人都要毫不客气地指出来。但对于地方部队,总结会不必开得那么严肃,批评是有,但不是斗争,而是帮助同志们吸取经验教训,提高战斗素质。好了,大家都听明白了,现在总结会就开始吧!”

    会场中没有人说话,有的人闷头抽烟,有的人瞅着别人,挺茫然的样子。古庆山的心情很是不悦,不易觉察地看了一眼小全。按他想来,民兵队因为没打过什么仗,或许没有这样的习惯,这倒无可厚非。但游击队怎么会没有这样的传统?心情不悦的同时,古庆山也有些自责,责备自己对游击队的情况太不了解,关心不够。

    在有些冷场,孟有田挠了挠头,只好出头解这个围。他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先说几句,那个,首先做下自我批评。今天我在牵着敌人在山里转的时候,曾有过那么一两次狙杀王尚荣的机会,可我当时迟疑了,犹豫了。可见我杀敌之心不够强烈,心思太多太杂。”

    古庆山知道孟有田的话绝不只此,便配合着问道:“那有田你当时都咋想的呢,为啥不干掉这个大坏蛋?”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八章 总结会

    傻子太少,不够用啊!

    孟有田突然想到了后世的流行语,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呵呵一笑,说道:“当时俺想,这王尚荣确实是个大坏蛋,可也是个大笨蛋,大傻瓜。这年头,象他这样容易上当的大草包多难找呀,俺就想先留着他这条狗命,以后好配合咱们的行动,多给咱们送枪枝弹药,把他那点人快点败光。”

    会场静了一下,随之爆发出欢畅的笑声。秦怜芳挨着白俊婷,两个女人笑得搂成一团。

    见会场气氛热烈起来,孟有田停顿了一会儿,轻轻拍了拍手掌,面sè也严肃起来,说道:“说完了自己,俺再说说别人,说说直接指挥这次奇袭康家寨的两位主要干部,赵振华同志和秦怜芳同志。赵振华同志率领突击队冒险深入,截击伤兵队,化装夺哨岗,在战斗中勇猛冲杀,立了大功;秦怜芳同志呢,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样激烈的战斗,可她毫不胆怯,作战勇敢,冲杀在前;她又能多方调度,搬运物资,照顾伤员,哪里都有她的身影,这都是大家所看在眼里的。更为可贵的是,这两位同志能够根据具体情况灵活改变布署,这才能取得今天这么大的战果。”

    古庆山用力点了点头,说道:“这两位同志的表现可圈可点,值得大力表扬。等到反扫荡彻底胜利,我将代表区里向县里请求对这两位同志进行通报嘉奖。”

    赵振华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有些局促,变得腼腆起来。吭哧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其实,在战斗中我也有些指挥失误,从俘虏的口供中已经知道敌人的主要兵力所在,但我想先抢占祠堂这个重要地方,却让民兵去攻击敌人的驻兵大院,使民兵招受了不应该的损失。”

    “不是这样的。”秦怜芳被孟有田的话打开了心结。见赵振华抢着揽责任,忙接着说道:“是我指挥不当。首先是行动有些迟缓,使敌人有了jǐng醒准备的时间;再者。只关注了大门这个攻击点,虽然我带的人多,但却被火力封锁在门外。不仅招致了伤亡,而且和敌人对峙也耽误了时间。是赵振华同志带领突击队从侧面攻击,才打破了僵局,取得了战斗的胜利。”

    “那个,对于民兵的伤亡,我也要负些责任。”跟随秦怜芳攻打大院的一个游击队干部嗫嚅着发了言,“秦指导员很勇敢,始终冲在前面,还亲手打死了一个敌人。\但她缺少战斗经验,还要多加锻炼。而我没有尽到助手的职责。少了提醒和帮助,只顾着冲杀,忘了赵队长和孟兄弟的嘱咐。”

    孟有田淡淡地笑着,认真地倾听着下面人说出自己对这次战斗的感受,缺点和不足自然而然就暴露出来了。

    人总是把遗憾憋在心里。这样既于事无补,又使人jīng力分散,意志消沉。在这样的总结会上,把心中的纠结说出来,听听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和批评,就象揭开了伤疤。疼一下之后,心里也就敞亮了。这比自己胡思乱想,处处担心着别人背后议论自己的失误要好得多。

    在民族危亡的时刻,象秦怜芳、白俊婷那样的很多人义无反顾,为的就是以一己之生命换取民族之生存,就象扑火的飞蛾一样,向着烈火勇猛扑去,怎么可能是怯战和怕死呢?第一次身临战场,缺乏战斗经验,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别人的肯定让秦怜芳看到了自己的勇气,别人的批评也让她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同进,她也知道别人并没有瞧不起自己,从而不必纠结于这个问题,成天苦苦思索,希望找到一个本不该寻求的答案。

    但事无绝对,过犹不及。孟有田想到了rì后那种“猛挖灵魂最深处”的总结会,不是批评,就是斗争,连在会餐时多吃几块肉都要自我批评得痛哭流涕,否则就很难在组织面前过关。

    下面发言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小失误也都暴露出来。或许别人今天没犯这样的错误,但这无疑给人们提了个醒,提醒他们以后也不要犯类似的错误。

    秦怜芳认真地听着,不时抿嘴微笑,她承认,自己不是天生的打仗专家,但她很感激自己有学习的机会,也有信心在以后做得更好。

    “有田,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古庆山越来越喜欢孟有田这个臭小子了,一肚子心眼,是个人才,虽然在个人生活上有些随便。

    孟有田笑了笑,说道:“我觉得大家说得都很好,学到了不少东西,也长了不少经验。我感觉这次袭击战还是有些仓促了,如果事先演练过,就会杜绝很多暴露出来的问题。我有个小建议,等反扫荡胜利后,民兵要加强针对xìng训练。比如说,在村子里演练一下攻防战,在山林里演练一下游击战。”

    “这个建议很好,缺乏实战经验确实是个大问题。”古庆山点了点头,向孟有田投以赞赏的目光,然后做了总结xìng发言,“今天的总结会开得很好,大家都畅所yù言,没有藏着掖着,这样才是能够长进的方法。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过去了,主要是今后接受经验教训的问题。第一次参加作战嘛,出这样那样的问题是难免的,并不能说明谁谁今后就打不好了……”

    …………

    窗外一片月sè,新鲜又明亮。疏疏落落的小星星,缩着头,乱眨着眼睛。

    累了一天,秦怜芳回到住处却难以入眠,白俊婷和几个女民兵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她还在昏暗的油灯下记着rì记。

    总结会开完了,在肯定自己的同时,秦怜芳也知道了自己的不足。而总结会之后的小会议,又定下了以后的斗争策略。无疑,考验她的机会又来了,对此,她有种期盼的感觉。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九章 双方的困局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月光,康家寨的敌人感觉到的却是凄凉,以及可以预期的饥渴。(首 . 发)

    “他娘x的,井里搅上大粪了。”

    “看,象是牛屎,还有驴粪蛋。”

    “臭得不能喝了,这可咋办?”

    “真他妈x的够绝户的,

    ………

    几个皇协军围着井七嘴八舌地骂了一番,又无可奈何地纷纷散去。没办法,康家寨的水井都因为坚壁清野被填死了,这是他们在村子里挖出来唯一水源。尽管有的房屋里有水缸、水瓮,装了些水,袭击时游击队和民兵也来不及彻底破坏,但几百张嘴,那点水又能维持多久。

    水是一个问题,粮食也缺。本来屯积的物资便不是很多,加藤的命令是抓老百姓,找坚壁物资。但皇协军们只是在村子内外找到些零散的坚壁的粮食,又一下子被全部搬空。只剩下身上带的干粮,以及房屋内未被游击队和民兵发现的少量物资。几百人哪,勉强够吃一两顿,然后就得扎起脖子挨饿了。

    恐慌、惶惑的气氛笼罩在敌人头上,军心乱了,和历史上所有被截断粮道的军队差不多的反应。当然,十几里外的小娄庄还有指望,但瞧王尚荣那个怂样,能从鬼子手里弄到多少给养,实在是不敢太过奢望。

    “八嘎牙鲁!”康家寨祠堂里,rì本顾问正在大发雷霆,当院里站着二三十个狼狈不堪的皇协军。他们是此次袭击的漏网之鱼。

    啪,啪。啪,rì本顾问狠狠抽着面前败兵的耳光。手都疼了,他又摘下军刀,带着刀鞘没头没脑地见人就打。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有的皇协军已经倒在了地上。

    “团长。”一个幕僚悄声对噤若寒蝉的王尚荣说道:“您给弟兄们说几句好话,现在可正是收买人心的好时候。”

    王尚荣看了幕僚一眼,又看看正发狠冒火的rì本顾问。张了张嘴巴,到底没敢上前。

    “蠢货,废物。”rì本顾问打累了,呼呼喘着粗气。停顿了一会儿,猛地一挥手,叫道:“推出去,统统死啦死啦的。”

    被打得挺惨的皇协军们大吃一惊,挨点打还能忍,这掉脑袋可受不了,他们显然也没想到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太君,饶命啊!”“饶命啊,太君。”“敌人太多了,不是俺们贪生怕死啊!”

    求饶声响成了一片。rì本顾问却不为所动,哀求和下跪更让他瞧不起这些软骨头,他狠狠地挥了下手,五六个rì本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围了上来,踢打着、驱赶着皇协军。

    “团长,救命啊!”“团长,俺可是一直跟着你的。”“团长,救救我们吧!”

    皇协军们把希望的目光又转向了王尚荣,哭嚎着求救。

    王尚荣飞快地眨巴着眼睛。勉勉强强地迈出一步,腆着脸向rì本顾问说道:“太君,您手下——”

    “八嘎,你的无能,手下的笨蛋。叫人的,把这些废物拖出去。”rì本顾问瞪起眼睛嚎叫一声。

    王尚荣吓得一哆嗦,愣了一下,慌乱地挥手命令自己的士兵,“快,太君发话了,快把这帮人拖出去。”

    哀叫求饶声混杂着rì本鬼子粗暴的喝骂声渐渐远去,rì本顾问也气哼哼地跟着走了,屋檐下只剩下王尚荣等几个人。

    >

    唉,几个手下面面相觑,都在暗自叹息,慢慢地走开。他们心里大概都在想:跟着这个二货,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早早晚晚,小命要葬送在这个混蛋的手里。

    …………

    扫荡与反扫荡的双方都有着急迫的心情。敌人想尽快拿住百姓,尽可能多地获得粮食,以便牢固地占领这片地区;反扫荡的军民则想尽快击退敌人,以便使跑反的百姓尽快地回去居住,耕种庄稼。

    由此便可以贴近那条军事理论:打仗打的就是后勤。而整个反扫荡的战略也是围绕着这个目标在斗争,大战略再划分成小战术,虽然花样不少,但也脱离不开这个范畴。

    “从确保区到小娄庄的道路,从小娄庄到康家寨的道路。”孟有田在地图上用手指点着,“截断粮道,自古兵家都喜欢使用的招数,非常有效。但想达到这个目的却并不容易,这也是敌人要重点保护的软肋。特别是这里,从公路的尽头到小娄庄的这一段路,只能用驮子或人力来运输,更是敌人软肋中的软肋。”

    “敌人确实很注意保障运输线,想截断它很不容易。”小全皱着眉头,深沉地说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敌人在沿途的制高点都设了哨岗,由鬼子亲自把守。虽然每个哨岗的人数不多,但要攻占,显然并非易事,甚至有可能遭到敌人的夹击和包围。”

    孟有田的目光盯着地图上小娄庄的位置久久不能移开,这才是威胁最大的敌人,也是敌人此次扫荡的枢钮。向西可以支援康家寨,向南可以进犯官村,从而威胁十里村、良岗庄、土门村等腹心地带。

    不过,从现在的态势也能看出令孟有田欣慰的变化。以前反扫荡的前沿是十里村,但随着这三个村庄地道的拓展和完善,以及根据地各村地雷的普遍使用,地道的大力挖掘,已经不知不觉将抵抗的防线向前渗透推移。

    “最好打的是王尚荣所部,最有威胁的是小娄庄的敌人。”孟有田轻轻点击着地图,若有所思地说道:“直接截断敌人的运输线很困难,我们是不是应该想想迂回路线?”

    “怎么迂回呢?”赵振华有些苦恼地挠着头,将期盼的目光投向孟有田。

    “别看我呀,我也没想好。”孟有田苦笑着摇了摇头,但随即又把目光移注在地图上,眯着眼睛陷入了沉思。

    众人等了一会儿,见孟有田还没说话,小全先抱怨起来,“小娄庄的敌人太狠毒了,四处搜寻的时候都带着几个被抓的群众,弄得我们牵制的时候束手束脚,既不敢乱埋地雷,也不敢乱放冷枪,只能躲着敌人跑。敌人又不断在高处设置监视哨,我们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我们可以与敌人耗下去,但疏散的群众恐怕——”秦怜芳有些担忧地yù言又止。

    尽管话没说全,但各人心里都明白其中的意思。不仅疏散的群众急着回去,而且安置这些百姓,也使得后勤方面的压力沉重。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这两个村的庄稼完蛋了,到了秋冬季节,甚至到了chūn天,那才是更难熬的时候。

    “敌人也很难过。”孟有田宽慰着众人,“如果不能就地补给,他们就要承受长时间的运输压力,青纱帐再有一个多月也起来了,敌人面临的困难也不小。当然,我们不能与敌人耗下去,但也不要露出急躁的心理,要让敌人觉得我们有决心和能力与他们拖时间。”

    “有田,你好象想到了办法?”小全看着孟有田,猜测着问道:“说出来吗,不管合不合适,大伙可以一起商量呀!”

    孟有田抿起嘴角,犹豫了片刻,看到众人都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轻轻吐出了一口长气,说道:“好吧,那我就说说刚刚想到的主意。只是,只是有些冒险,你们那个——”

    “说吧,孟大哥。”秦怜芳柔声鼓励道:“打仗哪有不冒险的,这是你说过的话吧?”

    孟有田笑了笑,用手指按在了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小张庄据点,在众人有些惊愕的目光下,他讲述起来,“这里是敌人的一个物资屯积点,因为在确保区内,也是敌人防备较为松懈的一个地点。公路、小路,是敌人的关注重点,沿途有哨岗,我们若是在此下手,小娄庄的敌人可以快速出动,切断我们的退路,这恐怕也是敌人想让我们去做的。”

    “这倒是没错。”小全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茬说道:“小娄庄有一个马队,是岳培坤的亲信人马,他们的机动能力还是很强的。”

    孟有田点了点头,说道:“小张庄原来是前沿据点,敌人驻守的兵力不少,但扫荡后,那里的守军便多数是皇协军,对吧?”

    久未说话的古庆山一直在倾听着,此时开口说道:“是的,按照地下党组织传来的情报,那里的鬼子的确被调走了很多。不仅如此,敌人确保区内的其他据点和村镇驻守的敌人也有了很大调整,有些村的防守相当空虚,只靠着维持会来镇压百姓。”

    “我以前说过‘敌进我进’这个斗争策略。”孟有田眼睛里放出了光,说话也自信了许多,“如果能组织一支jīng干队伍此时插入敌占区,逢强则避,遇弱则打,即便不能把小张庄这个物资集中点端掉,也一定能把敌人搅得鸡犬不宁。”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第八十章 敌驻我进

    )

    “其实,这与我们以前潜入敌占区进行活动也没什么不同。”小全思索着说道:“或许,或许现在还更轻松一些,敌人因为扫荡,造成了后方空虚,村子里的维持会武装只能吓唬老百姓,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潜入可能要麻烦些,但应该能够克服。”赵振华试探着说道:“黄村,我觉得是个好地点。听说有田干掉了沈二坏后,那里的维持会人员吓得够呛,巡防守夜变得不那么积极。”

    “确实是这样。”古庆山点头赞同道:“地下村委的同志发过这样的情报,他们的工作开展得也比以前顺利了。”

    古庆山心里又泛起了思绪,“敌进我进”是孟有田早就提过的,他虽然不清楚,但凭小全和孟有田的关系,游击队没有实施这个策略,是很令人费解的事情。再加上战后总结这个传统没有在游击队内实行和保持,他不由得心生疑惑。

    “这很有些冒险,希望大家能考虑得周全一些。”孟有田郑重地说道:“潜入敌占区可能简单一些,但敌人回兵的时候,那可就要面对危险了。”

    小全想了想,说道:“敌人回兵的时候,我们可以暂不撤回这里,也就是说不走直线。翻山越岭绕个大远回来。”

    “jīng干队伍走了,仅靠民兵能够支持本地的斗争吗?”秦怜芳有些担心地问道。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留下一些作战经验丰富的干部,再把十里村和良岗村留守的民兵调上来补充。与敌人周旋还是有把握的。敌人若是敢深入腹地,他们的补给线便会拉长,兵力也不足。”

    “有田腿脚不好,肯定会留下来帮助你指挥民兵。”小全说道:“我们也不会带走太多的人,一百多人的队伍便够了,若是人多。目标也大,反倒容易暴露,更不适合在敌占区活动。”

    “要想尽快打破敌人的扫荡,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古庆山轻轻叩击着桌子。终于做出了这个有些艰难的决定,“咱们再仔细商议一下,多考虑些不利因素,尽量做到细致周全。”

    “我提个建议,如果部队能顺利潜入敌占区,作战要更机动灵活一些。”孟有田谨慎地说道:“多以二三十人的小队活动,时分时合,可以让敌人摸不清状况。而且,缴获的皇协军军装也可以派上用场,既有利于行动。又会让敌人真假难辨,疑神疑鬼。”

    “这个主意好,更利于奇袭。”赵振华想起了他带队混入康家寨的情形,笑得很畅快。

    “还有啊,你们可以适当给村镇的地下同志留些武器弹药,有利于他们开展工作。”古庆山说道:“他们提出这个要求已经很长时间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满足他们。”

    暗民兵吗,嗯,只是个雏形。没有固定的名字,也没有准确的定义,只是方便敌后斗争而已。孟有田的思绪又开始飘飞。

    …………

    如果是正常时期的潜入敌占区活动,或许大家并不觉得怎样,但与现在的反扫荡结合起来,便会让人觉得责任重大,觉得不容失败。毕竟要进入敌占区活动的都是jīng兵强将,已经削弱了本地坚持斗争的武装力量,如果再招致重大损失,将给本地的抗rì工作带来严重的后果。

    会议开了足有一个上午,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被考虑进去,甚至在敌占区具体如何行动,都制定了好几个方案。

    孟有田可以说是倾囊相授,把他记得的所有的东西全都讲了出来。或新奇,或大胆,或诡秘……不管能不能用上,多说一些,让别人多长些见识,总会对此次行动有所帮助。

    少了胡嘉英这个眼高手低、不切实际的家伙,孟有田显然没有了心理上的压抑和顾忌。他讲的战术战法,让众人大开眼界的同时,也心生感叹,原来游击战还能够玩出这么多的花样。

    “看看,不说不知道,这说得越细,脑子更灵,思路越开阔。”古庆山掩饰不住心中的赞赏和喜爱,用力拍了拍孟有田的肩膀,笑道:“臭小子,肚里这么多好货,今儿全倒出来了?是不是还私下藏了私?”

    “没,俺哪是那种人哪?”孟有田咧了咧嘴,调侃道:“俺巴不得大家伙都贼厉害,这样就不用老拉着俺这个残疾人打仗了,俺就能回家过舒心rì子了。”

    “哼,你小子就这点不好,太恋家。”古庆山有些无奈地哼了一声,不无惋惜地说道:“你要不是东骗一姑娘,西骗一媳妇儿,现在至少也在区委会里有个位置了。你,你说你咋……”

    “古书记,古大哥,您跑题了。”孟有田有些尴尬地打断了古庆山的数落,“这说反扫荡呢,咋扯到俺媳妇儿身上了?再说了,俺也没骗谁呀,都是她们上赶着的,哭着闹着要跟俺,俺这个人又心软……”

    “心软?你还多情呢!”秦怜芳翻了翻猫眼,揶揄了一句。

    孟有田瞪了秦怜芳一眼,岔开了话题,反问道:“别说俺了,交代给你的工作咋样了?游击队要深入敌后,这戏得抓紧演了。”

    “东西明天准送到。”秦怜芳很有把握地说道:“那些假枪假炮也在村后山坡的树林里赶造呢,今晚就能弄好。”

    “嗯,你俩还有事瞒着我们?演戏,演什么戏?”古庆山疑惑地问道,其他人也面露茫然之sè,把目光投在孟有田和秦怜芳身上。

    “是这样的。”孟有田解释道:“本来只是个想法,寻思着先准备好,也没定啥时候用。既然今天已经定下了深入敌后的策略,俺就想提前用用这个证策,给敌人添点乱。秦指导员,你接着说。”

    秦怜芳抿了抿嘴,微笑着说道:“孟大哥让我把各村给主力部队做的军装运过来一批,又找了会木工的民兵,在村后的山坡上造些假武器,准备让民兵装成正规部队,吓唬吓唬敌人。”

    “假武器?咋造的?”赵振华有些傻乎乎地问道,这个花招挺新鲜,也难怪他搞不明白咋回事儿。

    “就是用木头削巴削巴,再涂上点黑sè,轻、重机枪就造出来了。”孟有田坏笑道:“咋样,用不用给你们造几门大炮,再弄些破铜烂铁用麻袋一装,放在车上走路都带着响,很象那么回事哩!”

    “假的呀,还是不带了吧,不方便。”赵振华摇着头,斜睨着孟有田直啧嘴,“这招儿你也想得出?啧啧,这脑袋咋长的哩?”

    “嘿嘿,这有啥新鲜的,鬼子不是也装过皇协军?”孟有田坏笑一声,说道:“正好咱们还抓了些俘虏,正好让他们把消息透出去。别人不敢说,那个岳培坤太多疑了,他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他的人马可是他升官发财的资本,可不敢轻易蚀了老本。”

    “蒋干盗书,我想到这出戏了。”古庆山一拍大腿,笑道:“得,咱们还真得好好演场戏,让敌人疑神疑鬼,不敢轻举妄动。有田,你说,这戏该咋演,俺们都听你的。”

    “呵呵。”孟有田笑了起来,说道:“一点也不复杂,明天军装到了之后,让游击队和民兵都穿好,等到天黑……”

    ……………

    表演不必那么严苛,只要让几个准备被放走的皇协军在朦胧的夜sè中看上几眼就够了,当然要象是无意中让他们看到的。场院里几百人穿着八路军军装、戴着军帽在走动,火光闪烁中,带支架的大家伙赫然摆放,枪枝整齐地架着。再加上几个伤愈赶来参加战斗的老八路,在俘虏不远处用极侉的南方口音白话那么几句,效果还是很逼真的。

    皇协军的组成相当复杂,其中地痞流氓加无赖是想穿上这身皮,扛上七斤半,更方便欺压良善;有些人害怕离开家,当伪军是为了挣点钱养家,心态则很无所谓。

    在这个时候释放部分俘虏,除了要把假情报透露给敌人外,也有瓦解敌人的目的在内。当然,孟有田对此并不象一些人那样乐观。同是中国人怎样,受到鬼子虐待又怎样?国家民族的大道理谁没听过,不是照样有人当侵略者的帮凶。

    对很多人来说,更希望在忍辱苟生的情形下,事情会有转机。人对本身生命的珍惜异乎寻常,不论这个生命处在如何恶劣的情形之下,哪怕象狗一样,哪怕违背良心,都要活下去。对这种情形,有一个专门名词叫做“偷生”。

    表演完毕,小全和赵振华便率领着百多人的队伍趁夜出发了。准备是充分的,责任是沉重的。干粮、肉干、咸蛋……好吃的尽可着他们带;三八大盖、机关枪、短枪,集中起来的好武器和缴获的弹药尽可着他们背。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一章 送行之夜

    初夏的夜晚,既没了chūn寒,炎热还要过些rì子。夜挟着凉爽的微风,吹过头上的树叶,发出哗啦的响声,斑驳的光影在地上慢慢移动,凝视良久,会给人一种怪异的错觉。

    队伍早已消失在夜sè的山梁沟岔之中,孟有田还立在林子边瞭望。为了安全考虑,孟有田建议绕点远路。心急是没错的,但越是这样,越要冷静,越不能犯错误。

    “有田,咱们回去吧!”古庆山打破了沉默,说道:“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继续战斗呢!”

    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古书记,你们先走,我慢慢蹓跶着,再想想明天的事情,看还有没有疏漏。”

    古庆山沉吟了一下,拍了拍孟有田的肩膀,说道:“好吧,别太晚了。我留下两个人——”

    “不用。”孟有田不在意地笑道:“在咱的地界里,还有什么危险?再说俺还带着枪呢,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我陪着姐夫,你们就放心回去吧!”小嫚大包大揽地说道。

    “呵呵,两个神枪手在一起,还怕什么?”古庆山笑着招呼送行的人们往回走了。

    人们都走远了,看不见了,周围又恢复了夜的寂静。晶莹的星星在无际的灰蒙蒙的天宇闪烁着动人的光芒,野花和树叶散发着馨香而又清新的气味。

    尽管表面上很自信,但孟有田的担忧并未消散。既担忧深入敌后的队伍,又担忧被抽去jīng锐的民兵能否独力支撑起斗争的局面。他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微眯着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小嫚没敢打扰孟有田,她借着月光掐了几朵野花,坐在孟有田旁边,揪着花瓣,又团成团,轻轻弹飞。看似无聊地玩耍。但女孩的目光不时注视着凝神思索的孟有田,眼睛里闪过复杂的神sè。

    假消息已经放出去了,sāo扰袭击就要活跃起来。这样才能让敌人产生判断错误。认为真的有相当数量的正规八路秘密来到了这里,突然积极起来的sāo扰是在激怒他们,引诱他们中伏。有这样的担心。敌人的行动会有收敛和克制,不敢过远过深地追击,遇到险要地形更会疑神疑鬼,小心前进。

    这样的话,对于缺乏战斗经验的民兵来说,无疑增加了sāo扰袭击的安全xìng,并且给了民兵锻炼的机会。这对于以后的斗争是非常有利的,主力部队通常在外线作战,要切实保护乡亲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地方部队的战斗力就要不断增强。

    王尚荣所部是弱者。岳培坤所部要强一些,按照避实击虚的原则,当然要以王尚荣所部为重点打击对象。sāo扰袭击的计划也是针对王尚荣制定的,只是康家寨的地道挖得实在是不理想,在短时间内很难发挥作用。而小娄庄的地道则要好很多。野外地道延伸得很长,是一个很好的打击敌人的阵地。

    而且,孟有田的眼睛眯了起来,岳老五是九龙堂的叛徒,是打伤柳凤的罪魁祸首,也是一个凶恶狡猾的对手。是不是该找机会除掉他?这个念头一起。便挥之不去,在孟有田的脑海里翻来滚去。

    呵欠,小嫚突然打了个喷嚏,使陷入沉思的孟有田猛醒过来。他淡淡一笑,起身说道:“走吧,咱们回去。你不是着了凉吧,以后晚上记得多穿件衣服。”说着,他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的夹袄,把外衣递给了小嫚,“穿上,要是你生了病,你姐可该生气了。”

    关心是自然而然的,在孟有田眼里,十五六岁的小嫚尽管长得并不小,可也还是个孩子。

    小嫚和她姐阿秀不同,是个活泼好动的xìng子,沉默了这好大一阵子,早已闷得难受。见孟有田起身说话了,心中便高兴起来,她接过衣服往身上一披,笑道:“坐着凉石头,吹着凉风,还有个不着凉?看你想得来劲儿,也没敢打扰,心里老想着:要是你得了病,我姐还不得斥打我呀?”

    孟有田看了看小嫚,有些好笑地说道:“到底是我照顾你,还是你照顾我呀?小孩子平常还要装个大人样,这一说话可就露馅了。”

    “露啥馅了?”小嫚嘴硬道:“谁都把我当大人看,就是姐夫你,老拿人取笑。”

    “是吗?”孟有田笑得开心,说道:“那是谁哪我说的:埋了地雷就盼着鬼子来,好看看他们是怎么踩地雷的;要是不来,不就白忙活了。扫荡来了,你也想当件大事看,可到底还有孩子的想法。”

    “就跟你说了,别人不知道。”小嫚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说道:“姐夫,那你说我咋样才能象个大人?”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时间和生活,总会让人成长起来。就象你姐,吃过苦,受过累,酸甜苦辣的滋味都尝过,她就要成熟得早。那时候,她好象跟你现在差不多大吧,已经象个大人了。这是环境逼的,她要活下去,还要照顾养活你。”

    小嫚蹙起眉头,仔细回想着几年前姐姐的样子,有些模糊,记得不是很清楚。

    “好象比现在的我高一些,可要比我瘦……”小嫚依着记忆断断续续地说道:“现在我姐长得多足实,揪住我揍的时候,劲儿可大了。”

    “她还揍你?”孟有田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为啥呀?怎么她从没和我说过。”

    小嫚突然变得扭捏起来,天黑看不见她脸红,可那表情却让人能猜出来,她嗫嚅着说道:“那个,也不是真打啦,就是拍了两下。也没啥事儿,姐姐打妹妹,不是挺正常的吗?嘿嘿。”

    每个人都有秘密,孟有田对姐妹俩的小事儿也不太在意,只要不影响感情就好。他停顿了一下,揶揄着说道:“等我回去和你姐说,以后别打你,还是戳脑门子比较好。嗯,在你脑门上点了红点,专戳那里。”

    小嫚闭紧了嘴巴,瞪圆眼睛瞅着孟有田,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一缕月光正照在她的脸上,笔直漂亮的鼻子旁边,几点淡淡的雀斑,衬得她的表情可爱极了。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二章 以实掩虚

    天空有些yīn沉,太阳也躲进了一块浓云之中,象一个朦胧的圆盘。被敌人盘踞着的小娄庄更显得凄凉而冷落。

    村西五六里的小山坡,敌人要在这里设监视哨岗,以便更好地控制通往康家寨的道路。被俘的百姓被驱赶着、斥骂着,在土岗下担土背石。

    短短的时间,这些被俘的老百姓都变了样子,腰板弯了,眼窝塌了,头发象乱草,裸露着的胳膊腿上还有不少疮。冷眼一看,就象熬干了油的灯,真不知道这些天他们受到了怎样的苦难。

    这是一群失去信心的人,无论男人和女人,都是在用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力量在干活。他们好象麻木了,机械地按照敌人的吩咐劳动着,对强加给他们的侮辱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个男人挑着两筐土,不知为什么,叫敌人拉住一头的筐子转圈,他也只好挑着一百多斤的重担就地转圈子。他显然已经头昏了,两条腿不住地打颤,可是敌人不肯放过他。转着转着,他倒了下去,担子正压在脖子上,挣扎不起来。敌人却在旁边哈哈地笑着。

    几个人围上来,帮着把担子提起来。鬼子监工嫌人们打扰了他的取乐,挥着鞭子打骂着。人们好象失去了知觉似的,默默地走开,没有反抗。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倒了下去,饥饿和劳累让她难以起身。一个皇协军斥喝着,用脚踢着她的身体。

    “老总。让她歇一会儿吧!那么大年纪了,咱都是中国人。”一个老汉上前劝阻道。

    “中国人?”皇协军板起脸,说道:“中国人又有啥法,太君的命令,还没到歇息的时间。”

    “谁的命令也得顾人生活呀!”老汉上前扶起了老太太,风吹起了老太太的一缕白发,破烂的衣服不能遮住她瘦弱的身子。削溜的肩膀好象刚刚能扛起她的脑袋,两滴浑浊的眼泪流出了眼窝。

    “苦力干活的,快快的。”rì本鬼子吼叫起来。皇协军抡起了枪托,捣在老汉的背上。

    “啪勾!”远处响起了一声枪响,紧接着是几声爆炸。枪声密集起来,人们都驻足观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

    孟有田再次稳稳地将准星套住了目标,冷静地扣动板机。

    卧倒的牲口被子弹打伤,疼得暴叫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掀翻了两个躲在后面的敌人,撒开蹄子沿路奔蹿。粮食袋被甩在地上,牲口没有了负担,任凭敌人呼喝围截。跑得更快。

    “啪勾!”孟有田如法炮制,另一头牲口发了疯,趵着蹶子,对周围拉阻它的敌人又踢又咬。

    敌人陷入了混乱,又有两颗地雷被他们在踩踏中碰响。烟雾弥漫,碎石横飞,倒下了几个痛叫哀痛嚎的伤员。

    嗯,黑火药地雷的威力是小,但炸死人不容易,弄伤人却不难。地雷里掺了碎铜烂铁。还有细碎石子,崩着就得流血带伤。

    子弹不断shè进树林,打得枝叶乱掉,孟有田在敌人的乱shè中并不慌张,几块大石头在树木和草丛中半隐半露,中间的几个缝隙正是绝佳的shè击孔。而且距离山下的敌人足有六百多米,如果这样都能被敌人胡乱shè击的子弹击中,那只能埋怨老天,埋怨自己倒霉到家了。

    敌人在不断倒下,shè击技术的差距是巨大的,无烟无光的shè击又使他们很难找到袭击者的准确位置。枪声在不紧不慢地响着,仿佛对手将他们当成了活靶子,正在不慌不忙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步枪shè手每次shè击时间不能超过三十秒。机枪手shè击后,要尽快转移阵地,绝不能在一个阵地上连续shè击。”这是一九四五年八月中旬rì本关东军总部紧急下发的作战命令。自诩jīng锐的rì本关东军发出了这样奇怪的指令,原因是前苏联狙击手的准确shè杀,在作战中不遵照此命令的rì本兵大多命归西天了。

    一九四五年八月,前苏联对rì本关东军展开大规模进攻。自以为shè击技术一流的关东军丝毫不以为然,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陷入了苏军强大的狙击火力中。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一些幸存的rì本老兵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是一脸惊恐。

    “我们趴在地上作战。我身边一个人只是把头探出地面向外shè击,才过了短短三十秒,他就象被一根铁棒打中了脑袋,向后摔过去。我一看,他前额上一个圆圆的子弹洞,准确的一枪!只用一枪就把他打死了,而我连子弹是从哪飞过来的都不知道……”,“有时趴在地上作战,身子刚一动,子弹就飞过来了,甚至稍微趴高一点,都会招来shè击,不少人只顾低头,结果屁股上就被打出个对穿的窟窿……”

    当时最惨的就是机枪手。作为rì本鬼子不多的支援火力,他们受到了苏军狙击手的“特别关照”。往往没打几枪,正副shè手就都完蛋了。一个幸存下来的机枪手回忆说:“当时我是重机枪手。作战时哪敢看目标啊,我总是低头,趴在枪身下,用手指按住九二式重机枪的扳机,乱扫一通,反正枪响了就成,谁知道子弹都打到什么地方去了……”

    几年后的噩梦现在提前上演了,这伙敌人尝到了比苏联狙击手还要可怕的家伙的厉害,一个狂热的、疯狂的、满腔仇恨、技术高超的狙击手。

    三十秒,太长了,二十秒吧,要是早碰上孟有田这样的家伙,恐怕敌人的命令就该更改了。

    呯!又是准确的一枪,一个抬头过高,还敢张望的皇协军向后一仰头,象个断线的木偶般垂下了头,脸深深地扎进雪里。他已经不再需要喘气了。

    哒哒哒……机枪手胡乱扫shè着,脸上是愤怒和恐惧交织的表情。作为这支皇协军运粮队所装备的唯一重火力,孟有田自然是非常关照,这个家伙的身边已经倒下了两具尸体。

    “啪勾!”在听到枪声之前,这个机枪手向后摔倒,瞪着死鱼般的眼睛,无神地望着yīn沉的天空。

    就地隐蔽的地方并不多。趴下一动不动几乎是在等死。随着倒毙的敌人越来越多,他们终于醒悟过来。在一个军官的嚎叫指挥下,一群皇协军呐喊着给自己壮胆。硬着头皮向袭击者所在的土山上冲去。

    孟有田不为所动,任由这群敌人在大腿深的庄稼地里奔跑shè击,他继续向滞留在道路旁的敌人shè出jīng准的子弹。狙击相对静止的目标。他更有把握和信心。至于这些跑过来的敌人,自然有招数对付他们。

    “白sè死神” 西蒙?海耶在苏芬战争中,以不到四个月的时间,shè杀了五百四十二名苏军,成为世界上杀人最多的狙击手。按时间算的话,平均每天他要shè杀五名苏军,再刨去休息和行动的时间,这个纪录非常令人吃惊和钦佩。

    孟有田并没有把这个当作目标,在残酷的战争年月,杀戳是保护家人。保护家园的必要手段,并不是要创造什么纪录。如果你斤斤计较于击杀的数字,无形中便给自己套上了枷锁。保持一颗平常心,对于狙击手的心态稳定是很重要的。能杀就杀,不勉强自己。也不是为了个人的荣誉,是为了整体的胜利。

    敌人越来越近,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在山林各处慢慢伸了出来,随着敌人的奔跑缓缓移动。土山脚下有一道用石头砖块垒起的一米多高的堤坝,堤坝后面十几米处是一道三尺宽的深沟,这是为了防止雨水将山上的泥土冲下来而毁坏庄稼所建造的。临近深沟。敌人的速度自然而然慢了下来。

    “啪勾!”“呯!”……枪声在山林中响了起来,敌人距离已经不足三百米,从民兵队伍中挑选出来的shè击技术最好的几个人开始向敌人开火了。

    孟有田也转移了枪口,镇静地瞄准,轻轻扣动板机。

    一个,小嫚默默数着,推弹上膛,继续瞄准,向敌人shè击。

    游击队和一些基干民兵潜入了敌占区,使得在本地坚持的人马实力大损。而既要安全,又能节省弹药,还能打击敌人,孟有田觉得狙击是最切实可行的办法。无疑,他的技术是最高的,也必须要承担起责任。虽然其他人逊sè许多,但也不是那些乱放枪的菜鸟,准确度还是有一些的。毕竟也有人是猎户出身,也有人曾听过孟有田的狙击课,也有人在民兵大比武中取得过不错的成绩。

    三轮shè击过后,敌人连死带伤倒下了七八个,其他敌人终于扑进了树林,向山顶进攻。但他们的噩运并没有结束,提前布置好的陷阱开始发挥作用了。踏雷、绊雷、竹签、陷坑……诡异而恶毒,随着爆炸和惨叫,敌人连连伤亡,不得不停止攀爬进攻,躲在树林里不敢轻举妄动。

    一声尖厉的呼哨在山顶响起,这是撤退的信号,隐藏在各处的民兵开始撤向山顶的集结地。孟有田暂时没有动,腿脚不好,但技术最高,他断后掩护是很自然的事情。况且,他发现了新的目标,敌人的增援来了,就在几百米外的路上。

    岳培坤吗?孟有田尽管很期待能把这个狡猾狠毒的家伙引出来干掉,但他通过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后,还是感到了些许的失望。不过,他还是把枪口瞄准了敌人增援队伍中的骑马军官,那是个rì本鬼子。对于这些两条腿的畜牲,有机会送他们回老家的时候,孟有田绝不想放过。

    我才是决定你们生死的主宰,是判决你们死刑的法官,是结束你们肮脏生命的刽子手。孟有田的手指不松不紧地扣在板机上,只要向下一压,远处的那个生命——对,就是那个呼喝指挥的家伙,他的生命就会消失。是我,可以使人在一刹那间死亡,是他!也可以手下留情,放弃剥夺这个生命的机会!

    孟有田的身心和思想仿佛已经倾注于弹膛里即将击发的子弹,枪身轻快地后退了一下。子弹以超出音速的速度飞出,在敌人听到枪声前,鬼子军官的一个眼珠突然爆裂,脸上多出了个血洞。这个家伙猛地晃了晃,从马上栽了下去,连帽子都摔掉了。

    轻轻吐出一口长气,孟有田对这次的杰作感到满意。他不慌不忙地将地雷的弦挂好,起身向山后撤去。

    ……………

    “八嘎,看什么?苦力的干活!”rì本监工挥舞着皮鞭。大声嚎叫着。

    人们的目光并没有转移,盯着土岗下垂头丧气归来的皇协军和十几个鬼子,担架、板车、牲口。抬着、驮着敌人的尸体和伤员,却没有抓住一个自己人。敌人吃了败仗,看哪,连死带伤足有二十多个吧,人们的眼中shè出了希望,shè出了喜悦。皮鞭打在身上,虽然还象之前一样的麻木,但心里却燃起了希望的火。

    “快点干活,太君的话没听见吗?”还是那个皇协军,又狐假虎威地上来催逼。

    人们望着这个汉jiān。眼神中出现了不曾有过的愤怒,敌人的死伤使他们有了些许勇气。

    “你们活够了。”皇协军瞪起了眼睛,“太君生了气,统统死啦死啦的。”

    “死就死,死了也比这样活着强。”人群中不知是谁愤激地说道。

    皇协军退了一步。人要是不怕死,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石头、锹铲,甚至用手掐,用嘴咬,也能弄死他吧?

    人们渐渐散开,继续劳动。但与之前的气氛却是不同。鬼子监工还在逞威,皇协军的气焰却多少收敛了一些。

    ……………

    小娄庄,胡家大院。

    花厅是一座一通五间的古老建筑,后壁是一堵粉刷的泥墙,左右二个出口通往后院,前壁是木制格子窗。墙上的粉灰,地板的油漆,半新不旧的样子,格子窗的雕饰也有一处残缺,说明主人对此已经无心经营,倒是很符合胡富财在根据地内不得意的真实心境。

    岳培坤背着手,望着花厅外的假山和兰草,兰草刚在绽蕊,散发出淡淡幽香。他的眉头却皱着,并没有因为这景致而感到舒心高兴。

    秦冲陪着站在一旁,作为岳培坤的心腹,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沉默。

    “蒋干盗书?”岳培坤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询问秦冲,“他们释放俘虏的政策我是有所了解,可这时机嘛,是不是有点问题?”

    秦冲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倒是有这么点可疑,虚张声势,吓嘘咱们。但是我们也得提防一些,万一是真的——”

    岳培坤轻轻点了点头,他与王尚荣的思维是不大相同的,要他为了讨rì本人的欢心而把自己的倚仗和资本赔进去,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岳培坤缓缓说道:“咱们有人有枪,rì本人才拿咱们当盘菜。要是没有这些,咱们在rì本人眼中算个屁。王尚荣这个二货,倒是对rì本人言听计从,很是卖力。但结果呢,被人家袭击了老巢,不仅损失了不少人马和物资,还要被rì本人骂,还得求rì本人给口饭吃。咱们不学他,咱们得既让rì本人信任,又不能伤了自身。”

    “话是这么说,可做起来不大容易呀!”秦冲轻轻叹了口气,说道:“rì本人一个劲儿地让咱们出外搜寻老百姓和物资,这走得近了没收获,走得远了又怕敌人伏击咱们。大当家的,您给想个办法吧!或者,您和加藤去谈一谈,让他改变主意。”

    岳培坤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去和他说。别看他一脸不在乎,好象就算八路军回来了,他也不怕似的。其实呀,他的心里也并不是那么胸有成竹。再加上刚刚遭到的袭击,我想我有办法说服他。就算他不全听,也不会再命令咱们不顾后果地穷追猛打。”

    秦冲有些疑虑地瞅了岳培坤一眼,犹豫着说道:“大当家的,刚刚遭到的袭击可并不一般,我怀疑那个姓孟的就在咱们附近。除了他,我想不到有谁还有那样的枪法。”

    岳培坤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边思索边说道:“那小子既yīn损,又毒辣,着实令人头痛。他和rì本人的较量,你听说过吧?打黑枪,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我在出发前便想到他可能来这一手,所以才叮嘱你们要小心。你说,他突然出现在这附近,到底想干什么?是想打咱们的黑枪,还是在故意激怒咱们。”

    “依我看嘛,怕是两者都有。”秦冲猜测着说道:“大当家的别忘了,因为柳无双和柳凤的事情,姓孟的小子很恨您呢!再说,柳凤和他不清不楚的,没准他想干件大事去讨柳凤的欢心。另外呢,敌人一直在捏王尚荣这个软杮子,现在突然来招惹咱们,说不定其中就有yīn谋。而这yīn谋怕是和八路军回到此地有关。”

    岳培坤把背着的手伸到胸前,双手握在一起,捏得骨节咯吧咯吧直响,冷笑着说道:“他想得倒挺好,可惜咱们不上当。我这就去和加藤说一说,姓孟的你不是挺厉害吗,让rì本人对付他好了。”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三章 深沉夜

    敌占区的夜,深沉而寂静,但在这寂静当中还充满着紧张。望着远处的村庄,小全不免焦躁起来,他看了看光表,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一点动静。想想根据地内的村庄,是多么美丽、欢乐和活跃啊。这样不冷不热的夜晚,人们还没有入睡,在村头,在场院里聊着天,抽着烟,还有儿童团和青年妇女们从识字班里传来的歌声,就是村子里的管子、胡胡、锣鼓声,也是那么叫人愉悦!

    可是现在呢,除了远远的炮楼上闪shè着恶魔般的灯光,所有的村庄都是黑沉沉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像死去了似的。看到这些,小全不禁叹了口气,在鬼子汉jiān的残酷统治下,人们究竟要忍受怎样的苦难和屈辱,在怎样地生活呢?

    终于在万分焦急和胡思乱想中,小全看见村头上有几个人影晃动,躲躲藏藏地摸了过来,是负责联络的人员回来了。

    村里隐蔽身份的干部一见果然是自己人来了,显得分外兴奋,紧紧拉住小全的手,说个没完。

    “真是没想到,原以为反扫荡未结束,你们是抽不出身来的,没成想,心里正念叨呢,你们就到了。”

    “我们这次潜入进来,就是为了配合反扫荡的。”小全微笑着说道:“怎么,有新情况,还念叨我们呢?”

    “是呀!”地下干部的表情低沉下来。说道:“知道你们正在反扫荡,怕牵扯你们的jīng力。便没有这坏情况报上去。”

    小全愣了一下,说道:“沈二坏死了以后。村里的维持会不是收敛了许多,怎么,又有坏蛋要乍刺?”

    “不是俺们村的,可也快到俺们村了。”地下干部慢慢解释道:“何村的何老财你知道吧,帮着老鬼子加藤祸害了多少妇女。这真是个心毒手黑的家伙,自从他侄子当了小张庄的皇协军连长。他可就欢实起来,一天到晚,不是要捐,就是要税。不是要白面,就是要香油。一会儿来一个条子,一步交迟慢了,就打得你死去活来。”

    小全轻轻点了点头,继续听着地下干部在讲述张大头的恶行。

    “前些rì子他又给敌人出了个坏招,就是命令所有的抗属,门口都要挂上一个灯笼……”

    “挂灯笼干什么?”小全不解地问道。

    “凡是挂灯笼的人家就是‘匪属’,既是匪属,鬼子、皇协军、汉jiān便都可以进去强抢jiān掠。最积极实行的便是张老财的侄子,那是个活畜生。带着几个手下常在晚上进村,挑挂灯笼的人家祸害。”地下干部激愤地说道:“从小张庄开始,逐村实行,这眼瞅着便到俺们黄村了。这,这真是没法让人活了。”

    小全眯起了眼睛,枪打出头鸟,孟有田曾经和他单纯谈了很长时间,他也同意作战目标应该主要放在最凶恶、最疯狂、百姓最痛恨的敌人身上,也就是威胁最大的敌人。另外对夜间敢于出来sāo扰的敌人。也要痛打,把夜间完全掌握在游击队手里。

    张老财和他的侄子正符合这样的条件,可以列为首要打击目标,而且小张庄这个据点或许是打破敌人扫荡的关键一环。摧毁敌人的物资屯积地,扫荡的敌人便很难继续坚持。

    “你放心,我们这次前来,主要便是消灭这些罪大恶极的铁杆汉jiān。”小全安慰了一句,开始仔细询问起附近各个村庄的敌人守备情况,重点是小张庄的敌人数目,人员组成等等。

    果然如孟有田所料,敌人的扫荡使得占领区的守备变得空虚。而县委为了支援这个区的反扫荡,也动员了其他区的地方部队在别的方向对敌占领区进行了sāo扰牵制,这使得敌人的力量更加薄弱。

    “……小张庄据点有一百多皇协军,五六个rì本顾问;敌人的主要力量戒备着通往根据地的公路,支持着扫荡的敌人。”地下干部的讲述让小全的信心在逐渐增加,一个有些粗略的计划在脑中形成。

    “从扫荡开始,敌人催粮要款的次数更多了,后天便是各村向小张庄据点送粮的最后期限。”地下干部有些期盼地问道:“这次你们来了多少人,能不能帮老百姓夺回些粮食。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把粮缴上去,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老百姓呢!”

    小全没有回答地下干部的问题,这是军事秘密,而且他的计划还要回去与大家伙商议一下。

    “这样,你明天能不能联络上另几个村的同志,我们需要更准确的情报。”小全说道:“后天缴粮是吧?我们一定想出办法帮群众夺回粮食,消灭象张老财和他侄子这样的畜生……和地下干部约定了再联络的方法和时间,小全婉拒了地下干部背来的干粮。敌战区的群众生活够苦了,还是尽量不增加他们的负担为好。在带着游击组返回藏身地的时候,小全不由得想起了孟有田与他的单独谈话。

    “……在什么山唱什么歌,有什么条件打什么仗,要注意一切从实际出发,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首先说游击组的人数问题,二十多人,行动起来机动灵活,不象大部队,容易暴露,打起来也不好脱离。每组都有自己相对固定的活动区域,还要建立相互之间的联络通道,必要时可以集中力量……”

    “……对一些软弱的、可以威力慑服的伪村政权可以不进行武力清除,这不是迁就、妥协和投降,沦陷区不同于根据地,它是被敌人占领的,如果村政权一点也不支应敌人,群众天天都会饱尝烧杀之苦,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时间一长,群众会害怕与游击队有牵连,甚至害怕游击队在村子附近打仗……”

    “……争取在每个村都发展堡垒户,可以掩护伤员,提供消息和物资。如果有诚心打鬼子的要加入,可以视情况自己补充,但人数一定要控制,甚至可以让他们暂时留在村子里发展,由你们提供一些武器,形成一种暗中的武装力量,偷偷的进行挖掘地道等工作……”

    小全明白孟有田为何单独和他说这些,这是一种信任,因为他说的策略与目前的大原则是有冲突的。如果被象胡嘉英这样的人听到,进行曲解后,孟有田就难逃投降主义的大帽子。

    但小全却并不是这样认为,他有在敌占区活动的经验,也见过老百姓忙着把贴在自家墙上的抗rì传单撕掉,害怕鬼子、汉jiān烧房杀人。由小看大,如果游击队硬干蛮干,老百姓付出的代价太大,思想上的转变便是可以预见的事实。

    有田哥是对的,他总是对的。从世道一乱,和土匪强盗干仗,再到一系列的奇思妙想,无一不在说明这个道理。但有田哥也是多疑谨慎的,除了至亲好友,谁也听不到他掏心窝子的话。想到这里,小全微笑了起来,正因为孟有田将他视为铁哥们儿,才会毫无保留,坦诚相待,为此,他感到了自豪和欣慰。

    现在部队潜入进来,分散隐藏,敌人还没有觉察。趁着敌人松懈,趁着敌人守备空虚,正好来一次大的袭击。至于张老财这样的土鳖,收拾他是很容易的事情,可以放在后面。

    小全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暗暗下定了决心。目标:小张庄。各村向小张庄据点送粮或许可以好好地利用一下,要和赵振华好好商量商量,毕竟他有化装袭击的经验,发挥得能更好一些……深沉的夜,对于扫荡的敌人来说,依然不是放心休息的时候。白天,一个疯狂的狙击手在不时地shè杀着他们。巡逻队、哨岗守卫、运粮队、搜索队,无一例外都遭受了伤亡。

    五六百米外的冷冷一枪,防不胜防,有的遭到袭击的敌人甚至连狙击手的准确位置都无法确定。一枪过后,周围皆是敌人胡乱shè击的枪声,等到敌人消停下来,以为狙击手已经逃跑,整队出发时,又是jīng准的一枪shè来。如此反复,杀戮不止。一个巡逻队的敌人都曾被这个疯狂而狡猾的狙击手压制了一个多小时,jīng神几近崩溃。

    在原地还击,和等死差不多;追击,沟岔、树林、草丛、岩石,都可能是敌人的藏身之地。等你亡命跑了一里多地,没有死于狙击手的枪下,狙击手也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和你保持着可以狙杀的距离,但你却奈何不了他。而且,在追击的时候,敌人还经常被恶毒的陷阱所伤,踏板雷、夹子雷、绊线雷、竹签子……种类不少,防不胜防。

    一具具尸体被运回村去,一个个伤员在哀嚎、呼痛,不能不引起敌人的恐惧和惊惶。与这样的对手作战,超出常规的作战方式,敌人应对乏术。而这个家伙似乎不知疲倦,在夜里也无情地游弋着,展现着他的杀戮技巧。

    “啪勾!”枪声打破了夜的沉寂,高岗上的哨兵惨叫一声,倒了下去。停顿了一下,堡垒内乱枪shè击起来,许久才停歇下来。但敌人依然被杀机笼罩着,在这深沉的夜里,并不宁静。

    …………RQ

第八十四章 狠毒

    在苏芬战争中,对于白sè死神西蒙?海耶,苏联人曾尝试各种计划来除掉他,包括火炮的攻击。但他们做到的最好的战绩是使用榴弹炮损伤他身穿的外套,而却没有伤到他本人。直到最后,西蒙?海耶在战斗中同样被一名苏军狙击手用达姆弹所击中,才算结束了他的传奇生涯。

    高手也无法保持永远不败,在狙击手的世界里,狙击手才是对付狙击手最好的武器。但显然,敌人缺乏这种最有效果的手段。而孟有田在经过生死之战后,经过几乎疯狂不能自遏的复仇之战后,他的心智已经完全成熟,他的狙击技术也达到了巅峰状态。他冷静,他稳定,他jīng准,他狡诈第八十四章 狠毒,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最有杀伤力的杀戮机器。

    而山区、半山区的复杂地形,更为他的行动提供了有力的保护。在熟悉地形的本地民兵的帮助下,他如鱼得水,从外围开始,神出鬼没地击杀着一切他能够击杀的目标。没有鬼子和伪军的差别,他们都是敌人;不管死伤,只要一击中的,除了重要目标之外。

    狂热的战斗,却还保持着应有的谨慎。孟有田小心地保持着和敌人的距离,四百米,五百米,最近也不让敌人接近自己三百米之内。我能打着你,你却打不到我,甚至找不到我。这样的战斗最打击敌人的士气和信心,最令人产生恐惧惊惶。

    要让敌人产生这样一种深刻而牢固的印象。在他们周围不是丘陵,不是土岗。不是树林,不是草丛。而是用枪口垒成的不可捉摸的葬身之地。随时,都会听到清脆的枪声,飞来要命的子弹。

    孟有田的想法是好的,技术是高的,战术是对的,但他低估了加藤和岳培坤的狠毒。

    太阳升起来了。一切都蠢动了,觉醒了,歌唱了,喧哗第八十四章 狠毒了。在孟有田周围。在濡湿的草丛中,在绿sè的小丘上,从树林到树林,在闪闪发光的染红的灌木丛上,在各种目光所及的景物上,都流注了清新的晨光。

    在远处土山的哨岗上,炊烟袅袅,敌人也开始小心翼翼地活动起来。太阳升得越高,敌人活动得越频繁。

    孟有田深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仔细地瞄准,轻轻扣动了板机。

    在清脆的枪声中,一个敌人提着裤子,象一根木头似的直挺挺倒了下去。孟有田飞快地推弹上膛,稳住枪身,瞄准了另一个目标。这个蹲着大便的敌人半提着裤子,连滚带爬地向土筑的哨岗里逃去。就在他接近了哨岗的门时,一颗子弹尖啸着追击而至,透胸而出。敌人倒了下去。趴在地上,露出丑恶的半拉屁股。

    枪声盲目地响了起来,孟有田伏下了身体,头上落下被子弹打断的树枝、树叶,以及树叶上的大滴露水。他没有要撤退的意思,这个哨岗要拔除,确切地说,他要用不依不饶的狙击使敌人最终放弃这个哨岗。到现在为止,这个哨岗已经有四名敌人伤亡在他的枪下。不敢在哨岗外随便走动,吃喝拉撒都在这小小的堡垒里,孟有田确信敌人无法坚持很久。

    敌人的胡乱shè击终于停了下来,周围再度安静下来。如果只能缩在乌龟壳里,敌人这个哨岗也就失去了大半的作用。孟有田这样想着,闭目养起神来。而旁边的担任观察手的民兵慢慢抬起身子,用单筒望远镜了望起来。

    哨岗下面的路上,从小娄庄的方向过来了一批人,一群兵民混杂的人。几十名皇协军赶着十几名老百姓在前,后面是十几骑敌人。这些老百姓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便被斥打着出了村子,岳培坤出的主意,加藤下的命令。

    孟有田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这支奇怪的队伍。显然,十几骑敌人是rì本鬼子,都穿着士兵的衣服,佩着马刀。而驱赶百姓的皇协军,与王尚荣的人马相比,岳培坤的手下要齐整一些。

    敌人在干什么?孟有田微微皱起了眉头,用老百姓开路进行搜索,以免中陷阱?他不太确定地眯起了眼睛。

    这是一群很好的目标,孟有田观察良久,敏锐地找到了混在士兵当中的鬼子军官。依照军阶服装判断目标的重要xìng,当然很容易。但这招不好使的时候,也可以根据敌人的行动,比如敌人向谁敬礼,对谁恭敬,看谁的眼sè,听谁的号令,以及敌人的体形牲等等。当然,这需要仔细的观察和判断,而孟有田自信找到了可狙杀的目标。

    “啪勾!”在这群人走到哨岗下面的时候,孟有田从哨岗对面的山林中shè出了一枪,一个鬼子从马上栽了下去,引起了一阵sāo乱。

    突然,一个鬼子纵马冲到队伍前面,猛地挥起手中的战刀,砍向百姓中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她正费力地走着,那雪白的长发被风飘拂得散在空中。鬼子的战刀从她肩膀砍下去。她的身子分成两段,老人一头栽倒在地上

    rì本鬼子举起沾着血的战刀,向着孟有田所在的山林狂叫着,象一头野兽。他在呼叫子弹!他在向孟有田示威!他要看看孟有田敢不敢开枪打死他。

    rì本鬼子叫了半天,山林里一点反应也没有,既没有shè来的子弹,也没有出来一个人。

    孟有田本来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外物不侵。但他的手却有些颤抖,他已经瞄准了这个畜生,也自信能干掉这个野兽,但他迟迟没有扣动板机。

    刚才那一刀,仿佛砍在了他的心上,他紧紧咬住了嘴唇,一股咸腥流进了嘴里。这是怎样的狠毒,用无辜的老百姓当替罪羊,他愤怒,他也犹豫,他终于明白了敌人的意图。

    他深吸了一口气,瞄准了这个畜生,但板机却象有千斤重,沉重得他无法扣下去。大人哭,孩子叫,这就是敌人要的效果吧,孟有田的手指慢慢松开了,无力地垂下了头。

    …………RS!!!

第八十五章 无力不是放弃

    我没有你毒,但暂时的退缩并不意味着我放弃了杀戮,这些两条腿的畜生,多活一天都是老天在作孽。

    孟有田收枪撤退了,他不能呆在这里,看着血淋淋的尸体,听着人们的哭叫,他静不下心来,他还不是扶石心肠。这里不能杀敌,就到能杀敌的地方。一路走来,他面无表情,沉默着,愤怒着,压抑着。

    微微抬头,阳光照huā了他的眼睛,他仿佛又看到了那道刀光,心里一阵抽筋似的颤栗,骤然袭来锥刺般的剧痛。

    “鬼子是什么揍的,比畜生还畜生。”随行保护的民兵牙齿咬得咯咯响,已经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形容鬼子的残忍和变态。

    孟有田停顿了半晌,从牙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见一个杀一个,把鬼子的狗头和碎肉送给他们的同伴,送给他们的家人。还有那些押着同胞,看着同胞被残杀,依然为虎作伥的伪军汉jiān,一个都不留。”

    “杀光,全杀光。”一个民兵眼睛都泛起了血丝,咬牙切齿地说道。

    “狗屁的优待俘虏。”另一个民兵激愤地发泄道:“还让他们吃喝,还给他们包扎囊伤,真是犯贱。以后俺都给他弄死,能把俺怎样?”

    “对,都弄死。”有人附和着。

    恨意滔滔,只要亲眼看见这幕惨剧,便无法压抑,便无法镇静地去遵守什么俘虏政策。除了那些完全服从组织,丧失了自我思考,丧失了自我情感的人。

    孟有田冷笑起来,让犯贱的俘虏政策见鬼去!战俘,什么是战俘?屠戮平民,残杀无辜,〖rì〗本鬼子还算得上战俘吗?连基本的定义都没搞明白,纯粹是拍着屁股臆想出来的政策。

    人质,挡箭牌,不管如何定义”孟有田无法冷下心来,无法承担百姓因己而死的责任。

    虽然道理是明白的,不管敌人使用怎样的手段,也绝不放弃抵抗”

    一定要抗rì到底。但那是没有亲眼看到的说辞,以及没有退路的选择。

    简单地说,如果敌人押着老百姓来扫荡,是不是就一枪不发,放弃战斗,甚至举手投降,让更多的人陷入奴役和欺辱呢?当然不是,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

    但在你有选择的时候”你能不顾及老百姓的生死吗?显然也不能。这是道义的责任,如果你那样做了,别人怎么看”你难道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孟有田无奈地吐出一口长气,在刺眼的阳光下眯起了眼睛。

    “杀了一个老太太,他就不再开枪了?”岳培坤听完手下的报告,边思索着边象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是的,大当家。”手下皱起了眉头,说道:“从早上到现在,他再没开过枪,可能早跑了。不过”这个家伙确实厉害,一枪便把皇军中的官儿给打死了。那多些人,他咋找得那么准哩?”

    秦冲想了想,说道:“仔细观察还是有破绽的,年纪、体态”再加上别人对他的态度。或者,有人向他敬了礼,向他请示过”

    “不错。”岳培坤抬起了头,赞赏地望着秦冲,夸奖道:“1】、

    秦,你是越来越长进了。”

    “大当家的过奖了。”秦冲淡淡一笑”说道:“依我看,那家伙并不会罢手。当初在小张庄,皇军砍了几个人头示众”后来不是被人家还回来了。”

    岳培坤轻轻点了点头,探手让手下退下,等只剩下了他和秦冲两个人,才缓缓说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也没什么新鲜的,在关东的时候,〖rì〗本人进山搜剿时便玩过这手。现在那家伙定然恨得咬牙切齿,非给〖rì〗本人点颜sè看,他可是个不吃亏的主儿啊!”

    秦冲沉默了一下,不无忧虑地说道:“这家伙蹦醚得越来越欢实,看来象有撑腰的,那八路军回来的悄息没准是真的。可能回来的不算多,所以才让这家伙出头引咱们上钩。但要是不理这家伙,这成天死伤,也很令人头痛啊!”

    岳培坤对孟有田心怀戒惧,不仅是孟有田的枪法如神,狙击难以防范:他还知道孟有田的脑瓜好使,绝不只是一介莽夫那么简单。既有勇,又有谋,这样的家伙确实难以对付。

    “唉,随他去!”好半天,岳培坤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反正咱们也抓住他,不如守紧门户,让他在外围折腾好了,只要不伤筋动骨,死点人怕什么?”

    秦冲知道岳培坤话中的意思,只要这支队伍的骨干还在,那些为了凑数而招募来的,甚至有些是被强抓来的皇协军,他们的死活没有在乎。

    “要是加藤命令咱们出战,咱们怎么对付?”秦冲开口问道。

    岳培坤眯起了眼睛,冷笑道:“那咱们也用老百姓当挡箭牌,而且绝不过于深入。这样既使姓孟的小子有所顾忌,又避免中了八路的埋伏。〖rì〗本人,嘿嘿,糊弄他们并不难。象王尚荣那样的傻子,卖力讨不到好,越象狗,越被〖rì〗本人瞧不起。”

    秦冲嘿嘿笑了起来,岳培坤说得没错,〖rì〗本人一方面希望〖中〗国人都甘心作奴隶,一方面又对谄媚的软骨头又相当鄙视,他们的心理就是这样矛盾,行为也在这矛盾中来回摇摆。

    狙击还在继续,孟有田带着几个人转向了软柿子王尚荣,使劲地捏,借以发泄心中的火气。无疑,遭到过沉重打击,现在只能靠着小

    娄庄供给物资的康家寨敌人,是一个很好用的沙包。对于小娄庄鬼子的滥杀,孟有田感到很无力,但并不是软弱无力和无所作为,他还要行动。

    加藤为了维持康家寨和小娄庄的犄角态势,虽然训斥了王尚荣,但还是答应了供给物资,只是物资供给的并不充足,剩下的缺口由王尚荣自己解决。

    而认识到老百姓的重要xìng,区zhèng fǔ组织人力将逃难的群众向腹地和深山转移,使得王尚荣想就地取得补给的希望基本落空。八路军回来的假消息也使敌人疑神疑鬼,不敢过分深入山区搜寻。康家寨的敌人粮草不足,又不敢放手行动,只好在大部分时间里徘徊于村子附近,进行着徒劳的搜寻。

    …

第八十六章 敌占区的首战

    天明了,太阳在地平线上笑得呲了牙。,小张庄炮楼顶上。嘀嘀哒哒地响起了号音,号音象出殡起棺时吹响的大喇叭。过了一顿饭的工夫,炮楼跟前传过“一二一、”的口令声和沉重的跑步声,敌人在出早cāo了。

    炮楼顶上一个胳肢窝夹着枪的皇协军,停停走走,一会尼眺望公路的远方,一会儿望着下面出早cāo的士兵,一会儿又把目光投向伙房。

    早cāo过后,〖rì〗本顾问照例黑着脸训话,然后队伍解散。几个〖rì〗本顾问向他们的专用餐室走去,皇协军士兵则向炮楼后的大饭堂涌去,吵吵嚷嚷。

    忽然,炮楼顶上的皇协军发出了喊声:“来啦!露头了,缴粮的第八十六章 敌占区的首战来了!不知是哪个村的,来的倒挺早。”

    炮楼下面的皇协军不以为意,他们忙着去吃饭呢,缴粮,又不是第一次的,让那些老百姓卸下就走,犯得着咋咋唬唬的吗?

    时间不大,从公路南面传来人声、驴叫和叽哩骨碌的车子的走动声。缴小麦的队伍,慢慢出现在视野之内,乱腾腾地向据点拥了过来。

    二十多个皇协军士兵肩扛步枪,距离拉得很长,在大车的两侧慢步地跟随着。

    “得得得!驾得,驾!、”一个头戴草帽、身穿紫huā衣裳的掌鞭人,大嚷小叫地在赶一骡一驴的二套车,鞭子甩得比炮仗都响。别看隔着还挺远,但那声音已经传上了炮楼。

    运粮的队伍很快便接近了据点,隔着吊桥,一个站岗的皇协军士兵例行公事般地问道:“哪个村的?”

    “小屯和黄村的,快放吊桥,卸完粮还赶着回去吃饭呢!”押运的皇协军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

    吊桥吱吱嘎嘎地落了下来,车队鱼贯地从桥上进入据点,车轱辘叽哩咕咚地在桥上滚轧着,桥顶上的尘土被轧震得直第八十六章 敌占区的首战往下掉。

    “小屯的粮食卸在那边,黄村的挨着它放。”一个皇协军指着围墙说道:“都码整齐了,别让兄弟们费二遍事儿啊!”

    畜力车只有几辆剩下的都是板车和手推车,这使得送粮的人显得很多,在炮楼前面的空地上有些乱哄哄的。十几个押车的皇协军嚷嚷着口渴,走向了炮楼。

    炮楼后面是两排房子分别是鬼子和伪军住的地方,鬼子和伪军的吃喝拉撤全部都在里面进行,炮楼前面有一小块空地,这是cāo练用的小cāo场,外围则挖了一条又深又宽的壕沟,构成了一个封闭的、能够自给自足一段时间的坚固堡垒。

    炮楼顶上响起了一声稍显尖厉的口哨声,正斥打着送粮百姓的皇协军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嗤、”的一声轻微闷响后背剧痛,一把匕首扎进了他的后心,这个皇协军如同被电击中了一般扭曲着脸,想呼叫其他人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随后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身体也开始向一边斜倒。

    小全听到信号,知道赵振华等人已经控制了敌人已剩不多的炮楼,他手指伸进嘴里。一声呼哨过后,押运的皇协军,送粮的老百姓立刻变了一副样子,从伪禁的粮食袋里、身上、车下纷纷抽出武器,向据点后面的房子杀了过去。

    枪声终于响了起来,伴随着手榴弹的爆炸,据点内的皇协军与混进来的游击队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哒哒哒几挺机关枪从炮楼的shè击孔中伸了出来嘶吼着将如雨般的子弹泼向冲出饭厅的敌人。

    冲出饭厅的敌人象暴风雨中剧烈摇摆的蒿草,抖动着,颤栗着,被子弹打成了筛子,撕裂了**。

    血雨飞溅,惨叫连连短短的几十秒钟,横七竖八的尸体在两排房子和炮楼之间已经倒下了一片。下面的游击队员也架起了所携带的两挺机关枪,哒哒哒把子弹shè向敌人宿舍和饭堂的房门和窗户。

    “一队、二队掩护,三队上房、贴墙靠近向屋里扔手榴弹。”

    小全大声吼叫弃下达命令。

    敌人在突然的袭击下,在猛烈的弹雨下被压在屋内难以冲出,只能被动地封锁进屋的通路,这正给了游击队消灭他们的机会。

    几个队员上了房顶,向着敌人负隅顽抗的屋子挺了过去,临近了之后,扔出了手榴弹。由于经验少,时间没掌握好,几颗手榴弹顺着屋脊滚了下来,在地上爆炸,腾起了一股股烟尘,将门震得散了架。

    “嘿!”小全重重拍了拍脑门,有些懊恼。

    轰,轰,轰……几经尝试,终于有手榴弹将屋顶炸开了。子,这下简单了,屋内的敌人象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承受着一次次无情的爆炸,绝望的叫喊着,惨叫声不断响起,最终彻底安静下来。

    有了成功的经验,队员们越来越熟练起来,有的挺过摇摇yù坠的房架子,舟另一间屋子发起改击:有的贴墙而行,从窗户、房门向里面扔手榴弹。如法炮制之下,一连改下了好间屋子。

    〖rì〗本顾问大声嚎叫着,也是绝望的嘶喊,他们知道这样死守下去已经无济于事,必将被从天而降的手榴弹撕成碎片。所以,他们下达了决死突击的命令。

    在最后两间屋子内顽抗的敌人从门窗突然扔出了一排手雷,炸起的烟尘和灰土弥漫,形成了一个暂时的烟幕。接着,便是一阵狼嚎般的疯狂叫喊,〖rì〗本顾问探着指探刀,威逼着一群皇协军蜂拥冲了出来,象妖怪似的出现在烟雾尘土之中。

    “开火!”“开火,使劲打呀!”小全和赵振华等干部吼叫着下达命令。

    几十条长短枪猛烈地shè击起来,几挺机关枪也猛烈开火。在猛烈的打击下,敌人最后的疯狂只是昙huā一现,便象在风雨中飘摇的树叶一样,一个个被击倒在地。

    大地在枪声和爆炸声中颤抖,战士们在痛快淋漓地经受着血与火的洗礼,见证着敌人覆亡的下场。

    在敌占区玩化禁袭击,对游击队来说还是头一回,对敌人也是如此。正因为这样,敌人才疏于防范,被游击队一击得手。另外情报准确,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正赶上敌人吃早饭的时候,炮楼内只有寥寥几人,而大批敌人集中于饭堂,如同笼中恶狗,没有施展的空间,被死死地压制住了。

    另外,一些小细节也相当重要,象枪口上包上厚布以减小枪声等等,为行动赢得了时间,同时也减少了伤亡。

    敌人大部被消灭,残余不必huā费时间清除,因为在一部分部队的枪口戒备下,他们已经构不成威胁。一袋一袋伪禁的假粮食塞进了炮楼,空车迅速禁载上院墙边堆积的物资,剩下的泼上火油。在撤离的队伍身后,敌人据点的火势熊熊,浓烟滚滚。

    二三十人的伤亡,与能够摧毁敌人据点、烧掉敌人物资、消灭数倍敌人的战果相比,显然是一场大胜。但对于人数本来就不多,而且是在敌占区活动的游击来说,却又并不轻松。

    这样的仗以后还是尽量避免吧!小全边走边暗自感慨,这样的胜利再来几回,游击队差不多就要全军覆没了。如果不是为了尽早打破敌人的扫荡,他很可能不会如此冒险。当然,如果游击队人数再多一些,如果在敌占区的群众基础再牢固一些……

    “队长,现在每个小队都能配上机关枪了。”赵振华比小全想得要少一些,他还沉浸在初战的大胜之中。

    小全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烈士的遗体尽快掩埋,径员的安置也要妥贴,战斗后的安排,恐怕要比战斗更麻烦吧?”

    赵振华沉默了一下,说道:“黄村的群众基础较好,咱们又替老百姓截回了要缴的粮食,再去吓唬吓唬维持会,我想应该没午问题。”

    “以后还是以夜间行动为主,以sāo扰和小规模的袭击为主。”小全沉吟着说道:“化禁袭击是个好办法,但不能老用一个套路。既然已经打了这一仗,咱们就不担心被敌人发现了,今晚去何村,除了何老财和他的狗腿子。”

    “我去,我带一小队去。”赵振华说道:“还是化禁成皇协军,据点咱们不碰,只进村干掉维持会。”

    “好吧,你就辛苦一下。”小全点了点头,又嘱咐道:“让村里的同志配合一下,我再让二小队接应称们,以防万一。”

    撤退的队伍急急赶路,先在一片荒坟停了下来,将物资埋藏一部分,把空出来的车交还给在这里等候的小屯百姓,在地下村干部的指探下赶回村子。而负责押运的七八名小屯据点的皇协军,早已经横尸坟地,被草草掩埋。

    留下一个小队掩埋战死者的遗体,队伍转向黄村继续前进,在黄村附近的小山处停了下来。与刚才一样,埋藏物资,让藏在此处的群众赶车回村,几名重伤员交给地下村干部,轻伤员继续留队,整个行动才算是基本结束。

    敌人兵力最多的小张庄据点被摧毁,按照游击队的力量,象小屯、

    何村、黄村这样的小据点的敌人,自保有余,改击不足,已经不能对游击队构成太大的威胁。

    …!!!

第八十七章 辣手之威

    没有狠辣,就没有威慑,特别是在敌占区这样复杂的环境里,稍微的心软,都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押粮的皇协军都被干掉,不留活口,这是为了保护送粮的群众和暗中配合的地下村干部;端掉小张庄的炮楼,将敌人屯积的物资一把火烧光;何村的维护会被端掉,除了几具血淋淋的尸体外,何老财沾着血污的人头还被趁夜挂在了据点外的大树上。

    游击队出其不意的三板斧令这一片地区的敌伪人员惊骇异常,据点内的皇协军加强了jǐng备,晚上不敢出去为非作歹;维持会的人员心里发毛,生怕步了何老财的后尘,一些敌伪人员对百姓的欺压变得缓和。

    有地下村干部的准确情报,游击队白天蜇伏,晚上则突袭了各村的维持会,将敌人压给各村的上缴的钱粮全部截走,再悄悄交给村干部,偷偷地返还给群众。这是争取人心,也打击了敌人的物资掠夺。

    将夜晚全部抓在手中,游击队白天找个林子、沟岔、坟地,或者废窑、破庙休息睡觉,并分析联络员从各村带回来的情报。到了晚上,或者小队奔袭,或者联合行动,用各种手段给敌人制造着混乱。

    “啪!”一张布告粘着血贴在了村维护会的墙上,游击小队的队员扛着缴获的枪支迅速撤退,消失在茫茫夜sè之中。

    “嘿,有人跟着咱们。”断后的队员忽然隐约地看见远远有个人影在跟着他们跑,急忙招呼两个同伴在沟坎下藏起来。

    不大一会儿,跟踪的人喘着气追了上来,刚越过沟坎,便被两个队员给按住了。

    等看清楚抓住的这个人,队员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同伴放开手,开口问道:“小家伙,跟着俺们干什么?快回家去。”

    “不。”小乞丐爬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紧盯着面前的几个人,“俺知道你们是谁,俺要跟着你们打鬼子,打汉jiān。”

    “你?”一个队员伸手比量了一下,笑道:“还没枪高呢,小家伙,快回家,等你长大了再来找我们。”

    “我可以用小枪,就象你用的那样。”小乞丐倔强的一挺小脑袋,指着一个队员腰间的驳壳枪说道。

    “那也是需要力气的。”这个队员看着黑瘦的小乞丐,摇了摇头,郑重jǐng告道:“别再跟着俺们了,否则……”说着做了个狠狠下切的手势。

    三个人转身就跑,追赶队伍,小乞丐犹豫了一下,一咬牙,继续跟了上去。

    “还跟着呢!怎么办?”一个队员回头看了一眼,皱着眉说着,站定脚步,看着正奋力追赶上来的小乞丐,准备再吓唬吓唬他。

    小乞丐好几天没吃饱饭了,又跑了这么长的时间,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大,眼前也冒出了金星,身体慢慢摇晃起来,终于支持不住,只觉得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

    太阳停在远远的村庄上面,收敛了光辉,像一块烧红了又离开了风炉的铁。一座荒废的砖窑里,透光的地方都已经用砖泥封住。

    晚上行动的队员们绕了个大圈子,确信安全后,方才回到了落脚点。

    “队长,我们回来了。”一进砖窑,一个队员便高声叫道。

    “回来就回来呗,叫唤个屁。”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正在地洞前用绳子往上面提土,很不满意的回头训道,赫然是小全。胡子拉茬,满脸泥灰,出口成脏,这个孟有田曾经的小跟班,正迅速成长起来。

    “嘿嘿。”被小全训斥,领头的组长也不生气,招呼几个队员替下了小全,“队长,我们的任务完成了,送赵扒皮见了阎王。”

    “嗯,不错。”小全走到一旁,端起茶缸子一通猛灌,突然发现队员背进来的小乞丐。

    “这是谁呀,抓的汉jiān,不象啊?”小全伸手一指,开口问道。

    “说来话长啊!”游击组长一边从锅里盛着粥,一边简单的把小乞丐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补充了一句,“估计是饿倒的,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呀!队长你说,是不是?”

    “都弄回来了,你让我怎么说?”小全翻了翻眼睛,转身走到一旁,打了个呵欠,躺在地上的一块破席子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灌了点米汤的小乞丐苏醒了过来,抢过游击组长手里的碗,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小组长笑眯眯地看着他,吃一碗给他盛一碗,一连吃了四五碗,几乎把半锅粥吃了个底朝天,才放下碗筷,抹了抹嘴巴。

    一个队员在旁边扑哧一声笑了,心里却是又怜惜又心疼,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子,身子不大,肚量倒不小。”

    “嗯,好几天没吃饭了,只在地里偷啃了点蔓菁。”小乞丐好奇的四处打量了一下,转而不服气的说道:“要是让我吃饱了饭,你们就是跑到天边也甩不下我。”

    “口气不小哇!”小全闭着的眼睛睁开了,随手拿起把也不知道哪捡来的破蒲扇扇着风,斜着眼上下打量着小乞丐,撇了撇嘴,“哪村的?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呀?”

    “黄chūn店的,你们杀了赵扒皮,为俺报了仇,俺就要跟着你们。”小乞丐突然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紧紧握着拳头。

    小全摸着下巴上的短胡须,和游击组长用目光交流了一下,游击组长翻起眼睛看了会儿窑顶,然后点了点头。

    “小子,这些钱给你,我们送你回家。”游击组长从兜里掏出两块大洋,递到小乞丐面前。

    “我不要钱,我已经没有家了。”小乞丐双手抱着膀子,将脸倔强的扭到一旁。

    “嘿,这小子,还真***粘乎。”小全瞪起了眼睛,不耐烦的说道:“除了能吃,你还会干什么?我们可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干活,你想混吃混喝,小心把脑袋混没了。”

    “我可不怕死。”小乞丐毫不示弱的回敬道:“你问我会什么?告诉你,我会爬树,会游泳,会下套子抓兔子,还会钻狗洞,跑得比马还快,这四里八乡,我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你行吗?眼睛瞪得那么大,嗓门那么高,吓唬谁呢?除非你杀了我,要不我还会找回来的,我是跟定你们了。”

    “嘿,挤兑老子,信不信我捏死你。”小全伸出手,故意吓唬着小乞丐。

    “队长,要不先留下他!”游击组长笑着说道:“杀了他,咱们下不去手,放了他,也真是不保险,倒不如先观察观察,我看这小子倒是挺机灵的,没准以后能用得上他呢!”

    小全琢磨了一下,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行,这小子就交给你了。”

    游击组长笑着对小乞丐说道:“小家伙,叫什么名字?我们头儿已经答应留下你了。”

    “我叫万小华,可不是什么小家伙。”小乞丐脸上闪现出喜sè,“我都十四了。”

    “万小华,呵呵,有意思。”小全瞅了瞅万小华,冲游击组长摆了摆手说道:“去,带他到后边的河沟洗一洗,再换身衣服,就算入伙了。”

    ……………………

    黄chūn店有个医生姓万,是个外路人,因为早年间和这里的一个女孩子结了婚,就在大街上甜井台旁边开了一座小药铺。他原来在保定一家医院里拉药抽屉,手艺儿自然不高,为人可是十分热情。不管早起夜晚,谁家有了病人,去个小孩子请他,也从来没有支吾不动的时候,人缘儿很好,过年过节,常有人请他去陪客吃饭。就这么过了十几年,连儿子万小华都能跟着他四下行医,打打下手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rì本鬼子打来了,汉jiān得了势。赵扒皮本是黄chūn店的一个地痞流氓,对万医生的漂亮妻子一直是垂涎三尺,只是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如今他有了东洋干老子撑腰,立刻狐假虎威,鱼肉乡里。趁着rì本鬼子征夫修炮楼、挖壕沟的机会,他就逼着万医生出工出力,又在rì本鬼子面前说了坏话,借着rì本人的手把万医生给打死了。

    这还不算,一天夜里,赵扒皮带着几个伪军闯进了药铺,将万小华的母亲给糟蹋了。这个刚烈的女人,悲愤之下,一根绳子追着丈夫去了,只剩下万小华和不满十岁的妹妹孤苦无依。村里人感念万医生的好处,便经常照顾兄妹俩,一对膝下无儿的老夫妇更是把他们接到家中,当自己的亲儿女般对待。

    这个故事本来到这里便可以结束了,但就是这个万小华,脾气却很象他的母亲一样刚烈,念念不忘要找赵扒皮报仇。时不时便在夜里偷揣着菜刀围着赵家转,于是便有了前面讲述的一切。

    几个铁杆汉jiān的伏法,在周围几十个村庄引起了很大震动。对广大老百姓来说,自然是大快人心;对汉jiān狗腿子,却是不寒而栗,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会遭到同样的命运。当然,传说中还加了不少渲染,说得越来越有声有sè,越来越邪乎。

第八十八章 现实的策略

    游击队把主要jīng力放在打汉jiān上,这可不是欺软怕硬,而是经过仔细分析研究后制定的作战计划。鬼子虽然凶狠,但到底是人生地不熟,对游击队威胁最大的还是这些土生土长的汉jiān、卖***。因为这些人熟悉本地情况,就象嗅觉灵敏的恶狗,没有他们的协助,鬼子就没有了耳目,没有了向导,有力气也没处使了。

    游击队昼伏夜出,用武力压服各村的维持会,死心踏地的干掉,肯为游击队办事的留下。软硬兼施之下,很多维持会迫于游击队狠辣的作风,开始首鼠两端,变成了骑墙派。

    在那个年头,脑筋不活,就准吃亏。一边是rì本人,一边是游击队,谁都第八十八章 现实的策略不好惹,谁都杀人,各村的敌伪人员象是钻到风箱里的老鼠,得受两头气。在这样的形势压迫下,一部分敌伪人员的态度开始变化。对鬼子或皇协军的事,能抗就抗,能赖就赖,反正是不如以前那么尽心尽力;对游击队的活动,以及村里某些人的暗通抗rì,这些家伙也睁一眼,闭一眼,装作没看见。反正就是谁来了,都恭恭敬敬,谁也不往死里得罪。

    头三脚踢开了,工作便好做了。各村的地下干部从游击队手里得到了一些武器弹药,开始在村子里组织暗中的力量,并组织群众继续秘密挖掘地道,工作大胆起来,活跃起来。

    敌后武工队的模式,终于按照孟有田的设想实施起来。毕竟一个新的理论,不经过实践的考验,便无法证明其实用xìng,合理xìng。况且,现在这还是个有争议的策略。

    孟有田的想法是独特的,是现实的,也是矛盾的。在他看来,军队没有能力将沦陷区的百姓解放出来,已经是很令人丧气的事情,又要求沦陷区的百姓无私地为抗rì提供帮助,显然是不太第八十八章 现实的策略现实的事情。抗rì为了什么,不从大道理方面讲,群众希望的不过是更好的生活。如果不考虑他们的这个要求,只从片面的军事方面考虑,势必增加沦陷区百姓的苦难,也会引起百姓的反感。

    “成天让俺们藏粮,抗税,可鬼子直接要,你还能不给?”这是老百姓说的心里话,既然沦陷区的百姓不能全部杀身取义,支应敌人便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只喊抗rì的大道理,却不从实际上给老百姓解决困难;只叫嚷不妥协,不投降,却没有实质的行动来保护老百姓的利益,当然会让老百姓失望,再而躲避,进而反对。

    这不是无端的臆想,历史上,在rì寇的残酷统治下,沦陷区的百姓避抗rì队伍如蛇蝎,害怕甚至埋怨抗rì队伍在家门口与侵略者作战,都曾经很普遍的发生过。这并不是后世的宣传,以及电影电视剧中所描绘的那样,军民鱼水情呀,老百姓都拼了自己的命,拼了全家的命,为抗rì队伍无私服务啦!

    而小全率领的游击队在接连的行动中,尽管犯了某些人所说的妥协错误,但却使相当多的老百姓得到了实惠。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粮食被抢了回来,暗中发还给群众,多多少少解决了他们的吃饭问题;罪大恶极的汉jiān被铁腕处决,为非作歹的皇协军和鬼子不敢轻易出炮楼,也使老百姓的苦难得到了缓解。

    真正从实际出发,为老百姓着想的军队当然会得到帮助和拥护。别怪老百姓太现实,太麻木,希望所有中国人宁死不做亡国奴的想法,或许符合大义,但却忽略了人xìng,忽略了那些老百姓也是在军队无力保护,最终无奈和无助的情况下被侵略者统治的事实。

    …………

    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能舍生取义,在rì本鬼子用老百姓当人质,做挡箭牌的时候,孟有田便有了这样的感悟。

    或许后世的导演会安排那些人质高喊着慷慨激昂的口号,勇敢地反身与敌人搏斗。尽管力量悬殊,结局悲惨,但却显示了中国人民大无畏的牺牲jīng神,也让左右为难的抗rì队伍可以甩开道义的负担,更勇猛地毫无顾忌地冲杀,为死去的百姓报仇雪恨。

    可现实就是现实,rì本鬼子杀的中国人有多少,数也数不清。但只要不发生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只要不是因为你而死,你便大可以不去考虑。而要与你扯上关系,让你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老弱妇孺因你而死,沉重的心理负担和道义上的责任,便会让你犹豫迟疑。毕竟,孟有田是人,不能跟畜生似的rì本鬼子比狠毒,比变态。

    小娄庄的敌人暂且放在一边,当然只是表面上的,对付他们的招数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孟有田暂时把狙击的重点放到了康家寨这伙敌人的身上,而且,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孟有田仔细给随行的民兵讲解着shè击的要领,这种在实战中锻炼提高的方法,更加具有针对xìng,也更容易被人们所领悟。

    “不是你瞄得准,端得稳,便能打中敌人。”孟有田指着远处的一棵树做着讲解,“那有三百多米吧,风向向南,你要想击中它,就不能直接瞄准它,而是要瞄准它的中部偏上,再偏北。子弹在飞行中是逐渐下落的,再有风的影响,你瞄得偏,但经过这些因素的影响,子弹就会正好击中目标。”

    看了看周围的这几个尖子民兵,孟有田知道他们可能一下子理解不了这么深,便弯腰拾起一块石头,用力抛了出去。

    “看到了吧,子弹其实跟这石头是一样的,总要落地。”孟有田用更形象的事例来说明子弹飞行的特xìng,“只不过子弹飞行的速度快,要飞很远很远才会落下来。而我们正是要在很远的距离shè杀敌人,也就必须要考虑到这个因素。”

    “另一个容易犯的缺点便是心急,紧张。”孟有田指着远处的道路,继续说道:“看着敌人冲上来,大多数人都会感到紧张,都会不由自主地加快shè击频率。而越快越不稳定,越快越打不中敌人。所以,咱们才要预先选好阵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并找好的撤退的路线。在胸有成竹的情况下,才不会慌张,才会稳定地发挥,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

第八十九章 狙击战术

    狙击是一个非常好的战术,是给侵略者造成损失最为严重的战术之一。特别是对于训练有素而装备jīng良,只能采用零敲碎打的方式进行攻击,或者说得更明确些,袭扰。敌人的狙击手,对于一支数万人的军队来说,只是一只小蚊子。但是这只小蚊子却能给军队的士气带来很坏的影响。

    狙击手杀伤准确,藏身又好,敌军挨了打还不知道狙击手在哪里,以及谁是他的下一个目标。能压制狙击手的最有效的武器是本方的狙击手,但只要狙击手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话,敌人基本上是拿狙击手毫无办法的。这是狙击手的可怕之处——隐蔽xìng和jīng确xìng。

    在一些自然环境不怎么好,生活不怎么舒适,必须总和有害野生动物打交道的国家或地区进行游击战争时,多使用狙击手是非常现实的选择。因为那种地方出猎人。实践证明,最好的狙击手还是出自那些打猎世家,而不是在军营里训练半路出家的新兵。而使用狙击手时切记自保第一,歼敌第二。打一枪之后,无论有没有击中目标都要赶紧转移或撤离,毕竟训练一个狙击手不容易。

    狙击手最容易犯的一个毛病便是贪多。其实,完全没必要那么着急。想想吧,只要有十个狙击手,每个狙击手每天打死一个敌人,一年就消灭了相当于一个旅的敌人,这已经足够让敌人睡不着觉了。

    孟有田的要求并不高,自己所在的这个区,游击队再加上民兵,总共也有两千多人,百中选一还不行嘛?或者两百选一。培养训练出十几个狙击手,也别一人一天杀一个,咱这十几个狙击手一天总共杀一个还不行嘛?一年咱也别干掉一个旅,干掉他一个小营总可以吧?再加上地雷,再加上游击队的行动,一年怎么也消灭他五六百人吧?

    地方武装,你不能奢望太大的战果。这种零打碎敲的战术,正是对付敌人的有效战法。不是想使狙击手在战斗中充当大杀器,而是通过少量多次杀伤敌人,来使敌人夜不能寐、食不甘味、排泄不畅。当然,如果有机会,也可以考虑较大规模的歼灭战,所谓较大规模,不是如三大战役那样几十万地歼敌,而是比如一次干掉十几个伪军之类的活计。

    孟有田培养大量狙击手的想法是好的,但在实践中也遇到了困难。有关狙击技术的小册子是有,但教育水平的普遍低下,人们理解能力的不足,使得这种推广训练方式遇到了挑战。能够自己看懂小册子,自己学习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这就使他要不停地讲,每换一批人都要再讲一遍,甚至两遍、三遍。

    虽然有文化水平低、弹药缺乏等困难,但付出总有回报,民兵的shè击水平在不断提高,也涌现出了一些枪法较好的、有狙击手潜力的人。对于这些人,孟有田利用自己对秦怜芳等人的影响力,从武器和弹药上给予倾斜,既有助于他们继续提高,对别人来说,也有激励的作用。

    如果每个村都有那么几个,哪怕只有两三个神枪手,通过他们的言传身教,更多的人便会成长起来。如果敌人来扫荡,那在每个村都会遭到jīng准子弹的袭击,给敌人的士气带来极坏的影响。

    ……………

    四周静悄悄的,天有些yīn沉,即便是在大白天,也令人有一种压抑肃杀的感觉。

    孟有田举着望远镜,仔细检查着。相当不错,这些他重点培养、亲自指导的准狙击手们的伪装还是让他感到满意。

    十几个人,十几杆枪,悄悄地潜行,隐藏在康家寨外的小河旁。自从被污染了村里的水井,这里便是敌人取水之处。伏击过康家寨敌人的运输队,孟有田又盯上了敌人的饮水,处处掐着敌人的要害揍。

    枯躁的等待对于孟有田已经习以为常,他担心的是手下的耐xìng。因为腿脚的关系,他离得最远,大家都在他前面,这使他能仔细观察每个人的表现。

    嗯,那家伙在动,虽然幅度不大,但还是被孟有田看到了,不禁翻了翻眼睛。哦,还有一个,身上长虱子了?孟有田恨不得有印度超人的长腿,狠狠给这两个家伙一脚。

    远远的传来了人声和驴叫,前来取水的敌人来了。孟有田做了个深呼吸,还好,那两个家伙显然也听到了,不再动弹了。

    二、三十皇协军赶着驴车,推着板车,不紧不慢地向河边走来。车上装着水瓮、水桶、大盆等搜罗来的装水的家什,没办法,村子里又没有蓄水池,不能存够长期用水,而敌人显然也没意识到取水会冒着生命危险。

    孟有田伸出了枪口,找寻着目标,一个坐在驴车上抽烟、身背短枪的家伙进入了他的视线。

    敌人来到了河边,开始从河里取水,一桶一桶地运回来,倒进水瓮、水缸里,几个家伙还走到下游,洗脸洗脚,人群吵吵嚷嚷,并未意识到致命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

    孟有田深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瞄准早已选好的目标,轻轻扣动了板机。

    枪声响起,目标倒下,取水的敌人乍逢剧变,都是一愣。又是几声枪响接连传来,敌人接连倒下,这才叫喊着混乱起来。

    孟有田不慌不忙地推弹上膛,瞄准慌乱的敌人,shè出jīng准的子弹。在河滩上无遮无掩,乱跑乱叫的敌人对他来说,就是活靶子。

    枪声不断,虽然并不密集,但命中率极高。孟有田在四百米的距离,其他人都在二百米以内,打空一个弹夹后,换上弹夹,众人开始向后撤退。

    快了,shè击频率还是快了。孟有田枪里还有一颗子弹,他瞄准了河滩上残存的敌人,掩护着手下撤退。剩下的敌人不多了,反正在这突然的打击下,死的倒在地上,活的也趴在地上,没谁还傻子似的站着。

    “啪勾!”孟有田手中的枪响了,一个不知死活的皇协军支起身体要shè击,一颗疾速飞来的子弹打碎了他的脑袋。

第九十章 最后一击的布置

    八路军秘密潜回,是假情报;不断狙击敌人,使其行动时备加小心,是假象;游击队潜入敌占区活动,不断sāo扰袭击,也是障眼法。真正要粉碎敌人扫荡的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耗,看敌人依靠外来物资的补给能坚持到何时;二是断,切断敌人的运输线,使其不战而退。

    显然,“耗”要比“断”来得容易,特别是在没有主力部队的情况下,使用地方部队切断敌人的补给线是很困难的事情,因为敌人也知道他们的重点应该放在什么地方。

    但情况在不断的变化,在各种牵制、假象的作用下,特别是游击队的积极活动,使敌人在运输线上投入的力量在逐渐减弱。而且,不管敌人如何仇恨青纱帐,禁种高秆作物,那绿海却在一天天长高,一天天茂盛。游击战的黄金时间要来了,快到鬼子头疼的时候了。形势的有利变化是逐步的,是诸方面合力的最终结果。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敌人的扫荡已经接近尾声,虎头蛇尾的结果几乎已成定局。除了起初根据地的军民,包括孟有田都对鬼子这次不同以往的占据不走的方式有所误判,以致于一些躲得不远的百姓被敌人扑住以外,以后敌人的搜索几乎是无功而返。而没有人力资源,没有找到太多的坚壁物资,敌人长期盘踞的基础便不牢固,便无法长期坚持。

    而敌人想继续深入以扩大战果,一来兵力不足,二来物资不足,这两个不足无法解决,便没有信心继续拉长战线。继续维持对这两个村庄的占领,对于敌人的代价是巨大的。物资供应是一方面,越来越高、越来越茂盛的青纱帐也象沉默的士兵,正在形成对敌人的包围。

    茫茫绿海之中,到处都是藏身之处,随时都可能shè来致命的子弹。潜近袭击变得更为容易,而敌人想追击搜抓,则变得非常困难。加藤和岳培坤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是岳培坤不说撤退,怕触了霉头;而加藤还顾着点面子,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扫荡失败的话。

    在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推动力,一个jǐng示,让敌人知难而退。换句话说,也就是给敌人一个台阶下,赶紧滚蛋。话虽不好听,但这就是现实。嗯,在我军民英勇的打击下,敌人狼狈地逃出了根据地,还是用这种宣传鼓舞xìng的口吻来说,比较合适。

    “这里,这里,这里,地道已经挖好,可以避开敌人的监视哨。”民兵大队副队长白俊婷在地图上指点着讲解,脸上泛起了兴奋的红晕,“这里,这里,这里,是快人高的庄稼。也就是说,地面的庄稼地和地下的通道已经连了起来,咱们可以隐蔽潜行至大路旁。”

    孟有田看着地图沉默不语,截击敌人运输队的时机成熟了吗?能够避开敌人设在高处的监视哨,这是个有利的条件,但还有别的问题,也要考虑进去。敌人运输队的行动规律,敌人可能的增援兵力和速度,截获的物资是运是毁,这都不能忽略。

    “由于道路原因,敌人在这一段路上的运输只能靠驮子和牲口,运输量有限,差不多三四天便要运一回。”白俊婷继续介绍道:“古书记派人与沦陷区的地下同志取得了联系,在敌人强征的民伕中安插了内线,基本上能够提前掌握敌人运输队的行动时间。”

    孟有田露出了笑容,轻轻拍了下大腿,这就差不多了。侵略者就是侵略者,如同根据地每次都能依据敌人征粮拉伕提前获得敌人扫荡的情报一样,鬼子只要依靠中国苦力,就难免泄漏消息而不自知。

    古庆山吧哒着烟袋锅,慢腾腾地说道:“看吧,很多人都在为抗rì出力,为打破敌人的扫荡而默默做着工作,这样的无名英雄实在是太多了。”

    众人都点头赞同,孟有田也没有异议,无名英雄啊,与他们的默默奉献比,自己应该感到汗颜吧?不是说杀敌多少,也不是贡献大小,主要是心理的纯粹和无私。

    “敌人的力量已经显出了不足,士气也越来越低落,该是送他们滚蛋的时候了吧?”秦怜芳看了眼孟有田的笑容,试探着说道:“筹划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只要狠狠地在敌人补给线上砍上一刀,敌人继续坚持的信心必然动摇,差不多就该灰溜溜地滚蛋了。”

    孟有田轻轻抿起了嘴角,思索着说道:“我一直在想着如何打这一仗,有几个问题需要和大家认真商量一下。一个是怎么对付小娄庄的敌人增援;一个是如何快速解决押运的敌人;另一个便是如何安全撤退。这三个问题如果能解决好,这一仗便有把握取胜。反之,则可能遭到大的损失,就不如继续跟敌人耗下去。”

    众人陷入了沉思,设想很好,也都急于打破敌人的扫荡,但战斗的风险也是显而易见的。

    孟有田沉默了半晌,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光靠我们目前的力量,恐怕难以胜任这样的行动。我觉得应该先将游击队秘密撤回来,一来他们的sāo扰袭击已经基本达到了目的,敌人正在把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身上;二来可以避免扫荡的敌人返回后,对游击队进行残酷的搜剿。这样的话,我们的力量得以增强,便可以解决第一个,或者是第二个问题。”

    这话说得与原来的计划有些不同,但孟有田说得也有道理,避开扫荡敌人的回击也确实值得考虑。

    “有田,那你说游击队回来后,是负责解决第一个问题好呢,还是负责解决第二个问题。”古庆山并没有立刻表示同意,而是向孟有田提出了问题。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看让游击队负责解决押运物资的敌人比较好,因为他们短枪居多,非常适合近战。而小娄庄的敌人,可以由我带领枪法好的那队人,再有一些民兵配合,阻截迟延他们的前进。岳培坤这个人太多疑,即便是出兵增援,也不会过于坚决,会看风sè行事。”

    “他也怕咱们的主力部队打伏击吧!”古庆山笑着摸了摸胡子,说道:“这始终是敌人的心病,使他们的行动要小心谨慎。嗯,这样一来,前两个问题就算基本解决了。那第三个问题呢?大家看如何解决。”

    秦怜芳眨着猫眼,若有所思地说道:“截夺的物资可以由人扛、牲口驮,直接钻庄稼地,然后绕道回来。”

    “这是个办法,但从哪里绕道呢?”白俊婷皱着眉头说道:“撤退的时候要背抬着伤员吧,部队潜近的时候又不能带着牲口,走得太远的话,体力跟不上就要减慢速度,如果敌人死命追击,恐怕难以摆脱。”

    孟有田看着地图,微微眯起了眼睛,突然开口说道:“那条河,那条河现在有多深?”

    众人都愣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地图,然后有脑子快的面露喜sè,抬头看着孟有田。

    “河?”秦怜芳灵机一动,抬头望着孟有田,猜测着问道:“如果河水够深,就可以用船,或者是木排,沿河而下。”

    孟有田嘿嘿一笑,说道:“这只是个想法,还要考虑撤退到河边的路程,以及河水深浅等问题呢!”

    “我看也不用太深的水,能把木排浮起来就行。”古庆山笑着说道:“咱们这些山里人哪,可不惯使船划水,也就想不到这里。有田的这个想法好,不管成不成,总是个路子。我马上派人去看,如果可行,就扎木排。”

    “也不一定非用船和木排,咱们仔细探探这条河的情况,如果水深的话,可以搭条浮桥临时通过,再烧掉它,敌人可就没法追了。另外,咱们还有减轻负担的法子。”孟有田笑着说道:“地道可不是光藏人的,藏点东西也不费事吧?白队长,地道还在挖是吧?”

    “当然了,民兵和群众昼夜都在挖呢!”白俊婷脸上带着有点炫耀的表情,说道:“反正又不是只用一次,挖好了以后也有用处。不光是那里,各村也没停工,留守的民兵可没闲着。”

    “很好,很好啊!”古庆山黑红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你看,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这么一商量,什么困难也有解决的办法。我看就先这么定了,大家分头准备,准备欢送敌人滚蛋吧!”

    会开完了,众人都接到了任务,纷纷散去。孟有田比较清闲,这是考虑到他的腿脚,除了出外sāo扰袭击外,一些工作也没人给他安排。

    “孟大哥。”秦怜芳紧走几步,赶上了孟有田,问道:“你这是去哪?又要去狙击敌人吗?”

    孟有田摇了摇头,说道:“我得给那些人上上课,在实战中暴露出了一些问题,我要尽快给他们纠正过来。”

    秦怜芳轻轻咬了下嘴唇,从挎包里掏出一双新鞋,塞到孟有田手里,说道:“看你的鞋都露脚趾了,这是我从支前的鞋里挑出来的,你快换上吧!”说完,不待孟有田说话,便急着告辞道:“我先走了,任务可得抓紧完成。”百度搜索书书屋,书书*屋手打,书*书屋提供本书TXT下载。

    孟有田被秦怜芳这一连串的快速动作和言语弄愣了,再抬头时,秦怜芳已经跑了,叫之不及。支前的鞋呀,那好象没啥问题吧?他挠了挠头,苦笑着看了看自己露出来的大脚指头。

    ……………

第九十一章 无题

    青纱帐,帐字上加青纱二字,很容易令人想到那幽幽地,沉沉地,如烟如雾的趣味。遍野的高粱,又叫秫秫,每到夏季,正是它们茂生的时季。身个儿高,叶子长大,不到晒米的rì子,早已在其中可以藏住人,不比麦子豆类隐蔽不住东西。

    当初给遍野的高粱赠予这个美妙的别号的,够得上是位“幽雅”的诗人?本来如刀的长叶,连接起来恰象一个大的帐幔,微风过处,干、叶摇拂,用青纱的sè彩作比,谁能说是不对?高粱不象黄云般的麦穗那么轻袅,也不是谷子穗垂头委琐的神气,高高**,昂首在毒rì的灼热之下,周身碧绿,满布着新鲜的生机。

    当然,高粱的价值不要说不及麦、豆,连小米也不如。然而每亩的产量多,而尤其是百姓家必不可少的燃料。那时候因为交通不便,而且由于经济的关系,百姓家主要的燃料是高粱秸。如果一年地里不种高粱,那么农民的燃料便自然发生恐慌。除去作为粗糙的食品外,这便是在北方夏季到处能看见一片片高杆红穗的高粱的缘故。

    在事变之前的年景,青纱帐一起,也为人们所憎恶畏惧!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季,乡村中到处遍布着恐怖,隐藏着杀机。通常在黄河以北的土匪头目,叫做“杆子头”望文思义,便可知道与青纱帐是有关系的。高粱杆子在热天中既遍地皆是,容易藏身,适合劫道打短,比起“占山为王”还要便利。

    而在抗rì战争年代,最惧怕青纱帐的便是〖rì〗本侵略者。藏身于此的袭击者,横飞的子弹,枪,杀,血,死,逃跑,追逐……这一大串的人物与光景,使侵略者感受不到诗人所想象的青纱帐的清幽,在他们眼里,那是恐怖的“魔帐”。

    敌占区的游击活动越来越频繁起来,不光是一支游击队在一个区域sāo扰袭击,而是好几支,在敌占区的周围展开行动。从敌占区的边缘开始,确保区变成了游击区,然后又不断向敌占区内部渗透。

    县城里的河野浩二感到了压力,这种季节xìng的游击战很令人头痛,加藤的部队又滞留在根据地的两个村庄内进退两难。兵力不足,主要是机动兵力不足,踞守各处的据点炮楼使兵力分散,但自保有余,进攻不足。是不是该让加藤撤回来了?这部分兵力完全可以作为机动力量去搜剿那些游击队,或者可以从各个据点替换出jīng锐的皇军,把那些游击队赶得狼狈逃窜。

    但河野浩二还有些犹豫,他还有杀手锏没有使用,还希望加藤能够获得突破,使这次尝试有一个好的结果。

    ……………

    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不断响起,从康家寨出来的一股敌人在〖rì〗本顾问的督促下追赶着一支sāo扰袭击的民兵队伍。

    “该死的支那人。”〖rì〗本顾问停下脚步,恨恨的骂道。

    前面的敌人边打边撤,似乎力不能支,又似乎在玩着游戏,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而越往前追,纵横交错的沟渠更多了起来,举目眺望,青纱帐遮挡了一切,说不定就有黑洞洞的枪口在瞄着他们。

    〖rì〗本顾问犹豫了片刻,命令皇协军沿着大路两侧的青纱帐搜索前进,时刻提防着突如其来的袭击,不断的袭击和阻击让〖rì〗本顾问很是恼火。

    而天sè渐暗,使得〖rì〗本顾问的心情更变得烦躁不堪,对着皇协军不断发着脾气,弄得部属简直无所适从。

    又约摸走了五、六里地,在大路的拐弯处横着一条大沟,前面搜索的士兵过去了,大部队来到了沟边。沟挖得比较宽,不便超越,有些皇协军试着跳过去,有些皇协军绕着道走,队形顿时变得混乱起来。这时,大路左侧的青纱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排子枪的轰鸣,敌人猝不及防,当即被撩倒了几个。其余的皇协军惊叫着卧倒在地,慌乱的进行还击。

    〖rì〗本顾问趴在地上观察了一会儿,命令部队发起进攻,在庄稼地里搜索了一阵,那里已经杳无人影,只看见远处的青纱帐簌簌作响,不断晃动。皇协军扫了一阵机关枪,也不敢深入,便回转大路向〖rì〗本顾问报告。

    〖rì〗本顾问气愤的挥了挥手,命令队伍继续前进。

    刚走出不远,前面又响起了枪声和爆炸声,受伤的皇协军凄厉哀叫着,队伍又陷入了混乱。

    “镇定些。”〖rì〗本顾问赶了上来,怒喝一声。

    慌乱的皇协军都直挺挺的的僵立在原地不敢挪动,〖rì〗本顾问用森严的目光扫视着这些不争气的皇协军,厉声说道:“这是小股敌人的sāo扰牵制,他们不敢与我们公开交战,只想窜入深山。我们必须占领那道山岗,从而彻底堵住敌人潜入袭击的通路。”

    皇协军赶紧整顿好队形,继续赶路。

    〖rì〗本顾问在路边伫立了片刻,扫视着从面前经过的部队,脸上露出了忧虑的神sè。说得挺好,但他心里也没有太大的信心。随着高杆庄稼的不断生长,敌人潜入进来的通路变得难以堵截和防范,抓捕袭击者也变得越来越困难。可把兵力都缩在康家寨,无疑是默许和放纵了敌人的行动,他们会变得更猖狂。

    康家寨如此,小娄庄的敌人也面临着这样的难题。扩大周边的jǐng戒范围,在高处多设岗哨,无疑是遏制敌人sāo扰袭击的一个办法。但如何防范敌人利用青纱帐潜近逃出,却是一个相当困难的问题。

    ……………

    天上没有星月,偶尔有两…萤火飘起又落下,远处的狗吠声几乎渺茫,似在天那边,微细的嘶嘶声在空中流荡,那是些展示生命力的小虫子。

    一支五十多人的小队伍在山野中急速行军,正是奉命回来参战的小全率领的游击队大部。游击队在敌占区不断活动,难免有死伤,但也有一些新人补充了进来。敌人的残酷统治,造成了多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惨剧,也激起了多少人的愤怒和仇恨。当苟且偷生也不得安宁,当亲人惨死的愤怒压过了曾经的懦弱和麻木时,〖rì〗本鬼子就亲手制造出了一批敌人,而且这样的敌人还在不断出现。

    接到命令之后,游击队并未全部返回,赵振华带着的一个小队继续留在敌占区活动,那是游击队集中起来的最jīng锐的人员,好武器也被集中在队员手中。虽然只有二十多人,但队员们长短双家伙都配备齐全,个个身强力壮,战斗力很强。

    也就是说,小全名义上率领着游击队的大部回来了,但战斗力并不象孟有田等人所想的那样好。新补充的人员不少,小全还有让他们回来进行训练的想法。

    小全大步走着,不断低声督促着队员们跟上,噤声。潜入敌占区时小心翼翼,危险万分;从敌占区返回时却轻松了许多,被武力慑服的黄村维持会依着游击队的指示,夜里换上了可靠的人员看守封锁沟,也就相当于给游击队放开了。子顺利通过。

    这就是工作的成绩,小全在感到欣慰的同时,也对这种斗争的策略有了更深的领悟。如果对伪政权都采取强硬打击的手段,不扶持和容许两面政权的存在,游击队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方便。

    “哎哟!”一个人影晃了一下,发出低声惊叫,摔倒了。

    小全紧走两步,伸手扶起了这个摔倒的队员,不用看,手上的感觉便让他知道这是队里唯一的女xìng,一个刚参加进来的抗属,一个家门挂上红灯笼,被鬼子和皇协军逼得不敢回家的姑娘。

    “没摔坏,把你的背包给我,我给你背一截路。”小全伸手拉住了月梅肩上背包上的带子。

    “不用,俺背得动”月梅用力拉着两个肩头上的带子,胸脯让带子挤得高高的鼓了起来。

    借着星光,小全看了一眼月梅,她一绺黑发尖梢处已经流出了晶莹的汗滴,还略带不满的低声说道:“俺可有劲儿了,这点东西不算啥!”

    “勒得慌?我给你松一松。”小全关切的说道。

    “俺不松。”月梅轻笑着走快了两步。

    看着月梅的背影,小全想到了月梅在破窑、山洞、树林的艰苦生活,对这个倔强姑娘的爱意在悄悄的萌芽、成长,年轻人的初恋是甜蜜的,也是不易觉察的,就那么静悄悄的在心底种下了小苗。

    云层慢慢散开,一轮澄黄的牙月,光辉地挂在峰巅,山峦变成了黑sè的剪影,星光在天际闪瞬。夜雾在很低的山谷里飘动,huā丛、山径、草坪,被月光照得像铺了白霜。

    小全和月梅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一起,似乎月老的红线在无形的牵引着他们,又象两块磁石,yīn阳两极在不断的吸引。

    “翻过这座小山,就能看到接应咱们的人了。”小全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

    “嗯!”月梅轻轻应了一声,半晌才开口说道:“还是你们这里好,以前便听说过十里村,还有土门村都是抗rì模范村,好几次都打跑了鬼子。你们村的人真是有福气,不象俺们那里。唉,在〖rì〗本鬼子手里,真不是人过的rì子。”

    小全顿了顿,解释道:“慢慢会变好的,等我们力量强大了,就打过去,把你们村也从鬼子手里解放出来。”

    “真的吗?”月梅又是期盼,又是怀疑地看了小全一眼“那可太好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全沉吟了一下,这只是他安慰xìng的话语,人家姑娘一当真,他倒不好胡说来骗人家了。

    ………………

    天空中云朵飘动,星光黯淡,在似有似无的月光下,赵振华率领着二十多人的队伍悄悄地来到了小关河南岸的炮楼附近,在一块葱茏茂密的高粱地里潜藏起来。五六丈高的炮楼子,直橛似地揳在地上。一个挺长、不太宽的木制吊桥,在炮楼东面防护沟的里面,紧紧地拽起,高高地悬在半空中。

    小关河的河身不宽,流头挺急。不太平静的水面上,反映了淡淡的星光,好象天上的银河移挪到地上,摊摆在人间,撂放在赵振华及其队员们的眼前。

    赵振华趴在cháo湿的河边上,朝西望了望不远处的炮楼子。黑糊糊的炮楼顶上,不时地传过来哨兵的咳嗽声。一架木制的大桥,又被老百姓称为毁民桥,横架在河上,离水面不过七八尺高。

    “队长,得派人下去看看水有多深。”一个队员扭头对赵振华说道。

    赵振华点了点头,缩回去,和几个队员低声商议着。

    “让俺去,保管不误事。”万小华飞快的甩掉衣服、裤子,瞪着大眼睛,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队长,他的水xìng不赖,比我还快呢!”一个队员笑着说道。

    这一段时间,万小华和游击队里的人都混熟了。因为他人小又机灵,探听情报,传送消息,干得很漂亮。加上他又熟悉这附近的地形地势,破庙废窑,所以便作为活地图被留了下来。

    赵振华犹豫了一下,郑重的说道:“不能惊动敌人,否则游击队就不要你了。”

    “嗯!”万小华使劲点了点头,猫着腰来到河边,脚丫子轻轻地朝水里一伸,整个身子也就钻了进去。象蛤蟆似的不声不响地凫到河〖中〗央,脖子一缩,一个猛子潜到了水底下,好半天,头才从水里钻出来。他轻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继续朝前划动,一直划到河的对岸,朝上游爬行了六七十米,才又凫水朝回返。

    “中间有两丈多深!”万小华大猫着腰快步走到岸上,紧忙蹬上裤子,赵振华帮他把褂子披上。

    “行,你小子够格,今晚行动成功,就给你发枪。”赵振华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惹来万小华的满脸喜悦。

    “走,咱们到桥底下去,给它放上。怎么样?小子,还行吗?”一个队员拿过两包用油布包裹的**,冲着万小华扬了扬眉毛。

    “再游十个来回也没事儿。”万小华晃了晃胳膊,甩掉了身上的褂子。

    两人背上**和几个火油瓶子,顺着大坝向毁民桥底下爬了去。能对开两辆卡车的毁民桥,从上到下都是木头搭成的:木头桩子、木头架子、木头板子、木栏杆。湍急的河水,冲击得木桩啪啪作响。

    桥那头,炮楼顶上守卫的敌人,喀喀的咳嗽、卡痰声,听得异常清楚。他俩轻快地爬到桥下。万小华脚踩着这个队员的双肩,攀着木桩朝上爬,然后将**从油布里取出来,在桥桩上摆放好。

    这个队员也爬了上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将导火索接驳好,绑上了洋火和盘香,一个延时爆炸装置便弄好了。

    就在这时,咯哒咯哒,一阵笨重的脚步声从桥顶上传过来。两个人立刻退回桥下,背靠桥桩隐蔽好。

    一截抽剩的烟蒂,带着指甲盖大的红火,从桥上滚落下来,掉在水里,发出咝的一声。几辆汽车呜呜地开来,叽哩咕咚地在桥上滚轧着,桥顶上的泥土被轧震得直朝他俩身上掉。好半天汽车过去了,笨重的脚步声也消逝了,桥周围立即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两个人重新爬上桥梁,将几个火油瓶子分开放置在几个木架子上。然后笼着衣服、遮着光亮,点着了盘香,悄悄地潜回。机关已经设好,赵振华率领手下开始撤退,隐蔽在远处的青纱帐里,架好了枪支。

    时间一分一秒地地过去,大概二十多分钟后,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大地在颤动,连炮楼子似乎都晃了晃。一股浓烟向上升起,直升到半天空,桥上的巡逻的敌人被巨大的气浪推得东倒西歪,扑通,扑通,掉进了水里。

    “不好了!有人炸桥了!”炮楼上有人惊喊。

    “桥被炸了!”又是几个人纷纷嘶喊。

    哒哒哒……,稍微停顿了一下,机关枪从桥头的炮楼里喷出密密的子弹,盲目shè向木桥周围。

    桥不仅被炸断,而且开始燃烧起来,在夜sè的黑暗中,红光象飞舞的金蛇蹿了起来。

    炮楼子的吊桥,哗哗哗地放落下来,一群持枪的皇协军,慌慌张张地踏上吊桥冲了出来,冲上了木桥。

    哒哒哒……,预伏的两挺机关枪突然喷出红sè的火舌,向冲上木桥的敌人猛烈扫shè。

    跑上吊桥的皇协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机枪打得死伤狼籍,活象群被打雷惊了的鸭子,丢下几具尸体,唧唧呱呱地尖叫着,撅起屁股朝回跑。

    吊桥被匆忙拽起来,炮楼子集中火力开始shè击。而突袭炸桥成功的赵振华等人,已经达到了目的,借着青纱帐的掩护,消失在夜sè之中。敌人抢救木桥的行动被耽误了,等到他们胡乱shè击了一通,再次壮着胆子冲出炮楼时,被炸断的南端的大木桥的桥板已经被熊熊的大火吞噬了。

    这并不是一次单纯的袭击破坏,木桥被毁是整个行动的一部分。敌人运输线上出现了缺口,虽然要修复起来也并不困难,但孟有田他们只需要耽搁那么两三天便足够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57/ 第一时间欣赏乱世小民最新章节! 作者:样样稀松所写的《乱世小民》为转载作品,乱世小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乱世小民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乱世小民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乱世小民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乱世小民介绍:
烈日下,一个孩子来到退潮后的海边,他一条一条地捡起沙滩上的濒死小鱼,把它们重新放进大海。有人对孩子说:“沙滩上那么多的小鱼,你捡得过来吗?一条小鱼而已,有谁会在乎呢?”孩子一边不停地往海里扔鱼,一边说:“你看,这一条在乎,这一条也在乎。”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一个穿越附身到一九三七年抗战爆发前夕河北农村的现代青年,没有改变历史的能力,也无法用有限的力量帮助所有的人,但他拥有改变自己和他人命运的决心和信念。
静观历史大潮汹涌奔流、民族危难奋起抗战的同时,孟有田非常努力的去做一个在海边捡鱼的孩子,因为苦难中,这个人在乎,那个人也在乎。向朋友们展现一幅平淡而又不平凡的乱世小民生存史,既有危险和惨剧,也有激情和战斗,活着,就要挣扎,就要奋斗……
本文不是叱咤风云,不是改天换地,喜欢极度过瘾,极度意淫者请远离;由于作者经历有限,借鉴很多旧书的民俗和俚语,不喜者勿入。
乱世小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乱世小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乱世小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