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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样样稀松     乱世小民txt下载     乱世小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二章 更重的责任

    瘾君子,听到这三个字,大多数人都会想到那些面黄肌瘦,颧骨高耸,两目无神的吸毒者。如果进行jīng确的定义,瘾君子则不是那么狭隘的范围,可以指某一嗜好不能自我控制的人。比如烟鬼,酗酒等等,甚至可以包括杀人成瘾的病态杀人狂。

    孟有田起初是在悲愤的驱使下,大开杀戒。渐渐的,他开始喜欢杀戮,把它当成了一种享受。这种病态的心理有可能毁了他,因为狙击手不是偏执的杀人狂。但现在孟有田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子弹激shè,血花绽放,一击毙命,掌控生死,这些无疑使他产生了极大的快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rì本鬼子头部中弹,子弹从他的后脑破壳而出,血浆、碎骨飞溅。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然后失去支撑的垂落在脖子上,接下来才是身体和腿象抽空了一般的失去力量,软塌下来。

    孟有田轻轻抿了抿嘴角,如果有人看见他的脸部表情,肯定会害怕并震惊,充满了yīn沉、狠毒,以及疯狂的目光,会让人不寒而栗。

    杀气,或者无形,却不是使人感觉不到。孟有田身后的游击队员感觉到了,他对面的rì本鬼子也感觉到了。

    鬼子的尸体旁边,另一个鬼子腹部中弹,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扭动。孟有田的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因为这是他要的效果,准确的说,他是需要这个受伤的鬼子摆在他的shè击范围内。

    “围尸打援”,或者“围伤打援”。孟有田越来越狠辣,越来越冷酷。负伤鬼子的挣扎、哀叫,丝毫也没有让他的枪失去稳定。

    第 392 章 的云朵霞片中徐徐下沉。金红sè的云雾变成了一片褐sè的微光,在大地上映出临终的告别。

    孟有田默默地坐在几座新坟前,微微垂着头,偶尔抬一下眼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连续的奔波,连续的潜伏,连续的狙击,跟随保护的两个游击队员已经累得躺在了炕上,但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疲惫。

    白天出殡时,他已经在外狙杀鬼子,与其说是报仇雪恨,倒不如说是他想躲开那哀伤的气氛,不敢再想好哥们那身首异处的尸体。现在,他回来了,似乎可以向好哥们交代一下,鬼子已经付出了代价,而且以后还会流更多的血,丢更多的命。

    小全的眼睛有些红肿,倚着一棵树站着,不时有些担心地看看孟有田的背影。

    秦怜芳摆弄着一绺长发,紧皱着眉头,思索了良久,才低声说道:“我有些担心孟大哥的状态,今晚他还要去狙杀敌人,我们应该劝阻他。”

    “我已经试过了。”小全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有田哥的脾气,唉,他要是拿定了主意,谁也劝不住。”

    秦怜芳咬了咬嘴唇,想了想还是坚持道:“由着他的xìng子可不行,人又不是铁打的,他需要休息,他需要冷静。我一会儿和他谈,让他明白我们最需要的是他的头脑和智慧,打鬼子是长期的,不能不考虑自己的身体和安全。”

    “谈谈也好。”小全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你可别呛着他说,他要发起脾气——,反正我是很害怕。”

    “我知道。”秦怜芳苦笑了一下,垂下眼睑,大概想起了几次孟有田斥打她的事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秦怜芳和小全不约而同地转头去看,又不约而同地眼睛一亮。这下子可有办法了,她来得还真是时候。

    ………………

    结果,人们都在追求。人生的结果,奋斗的结果,婚姻的结果……但孟有田已经看到了,无论你是国王,还是士兵;无论你是高贵,还是低贱,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躺到地下。

    真是——孟有田看着新坟,突然象是有了一种彻悟的感觉,由杀戮而带来的疯狂和渴望,变得淡了。对于死难的烈士来说,报仇雪恨跟他们还有关系吗?他们还有所谓吗?他们还能起死回生吗?

    当然,这跟死者还有关系,是他们的壮烈,激发出更多人的力量;是他们的无畏,让更多人勇敢起来;是他们的拼杀,让更多人能有短暂的,或长期的平安。各个地方。都有象他们一样的人在流血牺牲,才使自己能够有偷来的闲适,享受家庭的幸福。

    没错,是无数人的贡献,无数人的奋斗,自己的生活跟他们是相关的。看似虚无缈缈,有些哲学的意味。但只要你往深里想,再往深里想,就会明白。如果没有各地的、无数的、不知名的勇士的抗争。县城里的鬼子不会只有那么多,鬼子的扫荡会更残酷,兴许自己早就跑进深山当野人去了。

    国家的命运。民族的命运,难道不关自己的事情?显然不是,大形势决定小方面,即便你是一个小民也不例外。国家败了,国土沦丧,被侵略者统治,难道不是影响吗?

    那自己的所作所为,除了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还有没有更实际的意义?孟有田的大脑开始冷却,开始思考。

    自己再能打。一天能杀死多少敌人?能挡得住敌人的扫荡,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朋友吗?不,就算自己超过了“白sè死神”,就算自己成了历史上的狙击之王,但仅此而已。自己一杆枪的作用毕竟是有限的。

    鲁迅先生曾说过:一个人,一个民族,要想生存,要想发展,就要有自立、自主、自强的jīng神。不能甘受命运的摆布,不能任凭强者的欺凌。jīng神上的麻木比身体上的虚弱更加可怕。

    孟有田此时才算深切的感到这位老愤青的话是对的,局部的小胜利根本对抗rì大局没有什么影响,除非来几颗原子弹,再来几架远程轰炸机,也许能给rì本人以绝定xìng的打击,否则即便是美式装备,面对rì本人的顽强,也要打得艰苦异常。

    那么能使中国的抗rì少受一些损失,多得一些胜利的办法就是尽量把后世的经验教给更多的中国人,这包括很多方面,既有先进的作战理论,也有对rì本人的深刻认识。

    地雷、地道可以搞,新奇的战术可以搞,但涉及到思想层面,涉及到对rì本人的认识,孟有田顿时有种无力的感觉。

    有过历史的教训,孟有田最深恶痛绝的便是“中rì两国一衣带水、世代友好”的陈词滥调。他的观点就是:中rì之间过去没有过友好,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违背事实提出中rì友好的虚幻概念,只能是误国误民。

    而现在,国共两党都曾多次公开发表过类似声明,说什么“中rì战争,不但大大损害了中国人民的利益,也大大损害了rì本人民的利益。所以,两国人民都是受害者。rì本人民应该团结起来,推翻帝国主义法西斯zhèng fǔ。”

    这话简直是狗屁,如果这场战争只是损害了中国人民的利益,而没有损害rì本人民的利益,甚至还使得rì本人民获得了极大好处的话,那么rì本人民就不用推翻军国主义法西斯zhèng fǔ,还要积极投身于侵略战争中来了。

    如果rì本zhèng fǔ把从中国掠夺的财富公平地分到了rì本人民的话,那么rì本人民拥护这场战争就是应该的了,所以国共两党的做法就是在变相鼓励rì本人进行侵略嘛!至于rì本人中少数的所谓“反战人士”,那才几个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哪个国家都会出胆小鬼、**者,关键是要看清楚哪部分是主流。

    至于战后,国共两党所说的要“以德报怨”的蠢话,孟有田更是斥之以鼻!他们的做法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无论是国民党还是GCD,他们都把rì本人的生命看得比中国人的生命更宝贵。

    如果中rì战争,rì本只损失军队,而中国除了损失军队还损失大量平民的话,战争的平衡必然偏向rì本一方。即使rì本投降了,他们的重建工作也将比中国更迅速,因为他们的损失比中国小得多。

    为了扳回这个平衡,中国人必须尽全力杀死一切能见到的rì本人。年老的rì本人过去侵略过中国,年幼的rì本人将来长大了会侵略中国,rì本女人会给rì本孕育下一代侵略分子,因此他们都是中国的敌人。所以孟有田不会对老幼妇孺下手觉得不忍心、不仗义,杀死每一个rì本人都是在为抗rì战争做贡献,都是在延缓甚至阻止rì本战后的重建。

    而对于rì本人的本xìng,孟有田知道得更明白。更透彻。中国强盛时,rì本人是中国人的门生,中国人奉rì本人为上宾;中国衰弱时,中国人却沦为rì本人的刀下鬼。而且rì本对中国的狼子野心早在盛唐时即已显露无疑,白江口之战不就是和小rì本打的?”

    rì本在唐代对中国的尊重不过是他们崇拜强权的特xìng的表现。当时的rì本尚处于近乎蒙昧的时代,无论在文化技术和国力上都远远落后于大唐。于是rì本多次派遣唐使到中国,学习制造工艺、建筑美术、典章制度等等。并仿照中文草书偏旁等而造成rì文,使rì本开始走出原始时代,完成所谓大化革新。rì本人的向唐朝称臣的目的。无非是要同过引进文化来改善他们蒙昧落后的状态。

    二战后,rì本同样对美国千依百顺,连天皇也每天早晨起来就去给麦克阿瑟鞠躬行礼。获得美国的信任,以从中国和亚洲掠得的财富购买设备和获取先进的技术,如汽车、电器、半导体等。一旦感到羽翼丰满,就开始看不起美国人,把美国的工程技术和管理水平说得一无是处,《rì本敢于说不》就是一个例子。

    由此可见说中rì人民有过友好的历史完全是完全违背事实的,持这种说法的中国人的唯一根据是唐代rì本留学生与一些中国学者的密切交往。然而,这种交往是由中国向rì本单方向的文化和技术输出,rì本留学生对其中国导师的尊重根本不能作为rì本对中国友好的证明,只能证明中国人对rì本的无私的善意。

    在唐朝以后的所有年代。包括宋、明、清、民国,rì本人对中国不但没有尊重,反而一有机会就疯狂地侵略破坏、烧杀抢掠。rì本对中国怀有的根深蒂固的恶意。

    rì本人以恶意对待中国人,不是因为我们做了任何对不起rì本的事,而正是因为我们教了rì本人太多的东西。rì本没有创造自己的文明。他们引进了中国文明作为其文化的根本。rì本人要称霸世界,必须首先彻底打垮它的启蒙老师─中国,以摒除它固有的自卑心理。一旦消灭了中国,rì本就可以把自己标榜为世界文明的一支,成为世界的领导力量。这种心理,和那些武侠故事中不肖弟子艺成之后要杀害恩师是同样的。

    而且。无论是rì本军队还是rì本平民,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对中国都是极端仇视的。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做危害中国人的事。在中国施行三光的rì本兵当然不用说了,那些控制中国矿山工厂的rì本管理人员也在用最残忍的方法折磨中国劳工,制造了数以百计的万人坑,被劫持到rì本的中国劳工也被rì本平民残酷迫害而大量死亡。

    中国人总是不以实证的态度去回答问题,而是从主观出发,泛泛地认为任何地方好人总比坏人多,甚至凭空断言rì本人中百分之九十都是好的。因为我们不能用自己的思想方法和道德准则去估量别的民族,也就不能假定别的民族有着和我们类似的善恶观念。

    每一个民族都有它特有的个xìng,客观的态度是应当从他们的行为总结出他们的习xìng,研究他们思维和行为的规律。

    孟有田悚然一惊,他突然意识到他的作用并不只是狙击的技能,而是他头脑中的正确思想。如果……

    夕阳从天上消失了,陷没于辽远和模糊的地平线,周围笼罩着深沉和寂静。

    “姐夫——”小嫚终于耐不住了,慢慢走过去,轻声呼唤着。

    孟有田轻轻动了一下,已经不知跑了多远的思绪在缓缓收回,他张开了眼睑。

    “姐夫,咱们回去吧!”小嫚蹲在孟有田旁边,歪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做了你爱吃的饭,咱回去趁热吃好不?”

    孟有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珠转得灵活了一些,他点了点头,慢慢站了起来。可腿脚的麻木让他猛地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多亏了小嫚伸手扶住。

    小全和秦怜芳也赶紧走了过来,秦怜芳搀扶着他,小全则猫下身子,说道:“有田哥,来,俺背你。”

    “不用。”孟有田轻轻摇了摇头,嗓音有些嘶哑,“脚麻了,慢慢走一走就好了。”

    “那让我和小嫚扶着你吧!”秦怜芳关切地说道,她有些放心了,因为孟有田的眼神起了变化。刚回来的时候,她看到的是疯狂而冷酷,让人觉得寒气彻骨;现在,孟有田的目光柔和下来,虽然还有原来的意味,但更多的是深邃,令人莫测高深。

    嗯,孟有田应了一声,慢慢迈开步子,向村子走去。走了一小段路,他感觉好些了,便轻轻推开小嫚和秦怜芳,步伐也大了起来。

    杀戮不可避免,但还有比杀戮更有意义的事情。一个偏执的杀人狂只能对少数的鬼子构成威胁,但正确的思想理论将使整个国家和民族少犯错误。孟有田轻轻抿起了嘴角,脸上似笑非笑。或许,自己也能完成这个更重大的责任吧?(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三章 无题

    刚刚升上中天的一轮明月,把它那银辉的月光洒满了小屋,辉映着她那美丽的脸庞和妩媚的大眼在暗夜中熠熠闪光。

    成功与失败都没关系,可必须去做应该做的事。但他也必须给自己留个退步。人是历史的,而不是梦的材料。所以,他无须为自己和某些人的未来忧虑什么,而应当效法有些人现在的坚强与无畏,勇敢地前进。

    孟有田想得出神,抿起了嘴角,象是自嘲,又象是释然。它发自那颗已化为顽石的冷若冰霜的心中,凝集着走过了一段旅程而置身于风吹rì晒的荒野之上时的那种冷峻的感情。

    如果只是一时的冲动,促使他踏出了崭新的一步。那孟有田知道,就只有前进,为了生存,只有不顾一切地跑下去。逃跑是愚蠢的,在他的背后,漫无边际的浓重的黑暗,正在汹涌赶来。随着他逃跑的脚步,从背后袭来的、将要把他吞噬的黑暗的触角将逐渐膨涨伸展,从背后滚滚而来。

    绝不能象胆小的狐狸似的,心惊胆战地蜷缩进洞里。要接受挑战,尽管自己曾经认为自己只是一个随波逐流,胸无大志的懒家伙。而且,将来也许会证明这一点,但都无所谓了。因为,后悔做过的事情,不如后悔没去做的事情。

    “姐夫。”小嫚将缝补好的衣服递给了孟有田,说道:“昨天,我打中了两个鬼子。晚上也没做噩梦。”

    孟有田正穿着衣服,稍微愣了一下。便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对于血腥和杀戮能最快适应的人。可能是战场上浴血征战的士兵,或者长久在森林里打猎的猎人,再或者是挥舞剔骨尖刀的屠夫。小嫚为了练习枪法,经常在山中猎杀野物,加上愤怒和仇恨,能够迅速摆脱杀人的心理障碍。

    “当然。我还达不到你的水平,我觉得差得很远。”小嫚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地说道:“特别是对风速的估计判断,你说咋办?”

    孟有田挠着头想了想。说道:“可以用个投机取巧的办法,做个小旗子,插在敌人要经过的地方。比如树上,敌人未必会注意,而你可以根据旗子的飘动作出较准确的判断。”

    小嫚眨着黑亮的眼睛想了想,脸上绽放出笑容,说道:“这个法子好,用纸做小旗子也行吧?”

    “行,当然行。”孟有田用手比划了一下,说道:“不管是布的。还是纸的,不管是方形的,还是三角形的,你观察久了,自然心里有数。再结合一些其它的参考因素,比如树叶、小草等等,慢慢的也就不需要专门去插小旗子了。”

    小嫚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问道:“姐夫,你一共杀了多少人了。有一百了吧?”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准确数字记不得,应该够一百了吧?”看着小嫚露出羡慕钦佩的神情,他又接着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刚开始的时候还很在意数字,打死一个就在枪托上作个标记,很有成就感。后来就没感觉了,也懒得记了。”

    小嫚伸手把倚在墙上的长枪拿了过来,笑嘻嘻地让孟有田看上面刻着的两颗小星星。

    孟有田笑了,到底是女人,做个标记也这么别致。只是,等枪上刻不下的时候,她该怎么办呢?或许她也会象自己一样,已经没有了那种攀升纪录的心理。生存,杀戮只是为了生存,只是为了复仇。

    当小全、秦怜芳来到的时候,孟有田正一边在小炕桌上画着图,一边和小嫚在讲着自己的狙击经验。

    “在有多个狙击目标选择的时候,你要仔细观察,先干掉威胁最大的,或是对敌人影响最大的。比如军官,机枪手,老兵……而且不要贪功,不要与敌人长时间对峙,不要呆在一个地方,不要轻视你的对手……”孟有田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

    小嫚盯着他的脸,看似认真地听着,但眼中的目光却包含着多种情感。秦怜芳看见了,心里不由一动,但她还没有深思,孟有田已经抬起头来。

    “你们来了,快坐吧!”孟有田伸手示意了一下,然后吩咐小嫚:“麻烦你去烧壶水,泡点枣叶茶,我们得谈到很晚。”

    小全坐下来,探头看着图,试探着问道:“有田哥,你又在做计划,再干次大的?”

    孟有田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对敌人扫荡的应对方案,鬼子报复心很重,我有些担心。而且,就算敌人暂时没有扫荡的打算,以后呢,所以这个方案早晚会用上。”

    秦怜芳仔细看了看图,说道:“我们对于反扫荡还是有些经验的,坚壁清野,游击sāo扰。孟大哥,你一定是有新的想法,我们洗耳恭听。”

    孟有田淡淡一笑,说道:“原来反扫荡差不多都是一个模式:主力部队在外线打击敌人,游击队和地方部队在内线疲惫敌人。通过坚壁清野让敌人没吃少喝,坚持不了多久便会退下去。所运用的战术大体上可以归为游击战术的十六字方针,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呀!”小全点了点头,说道:“行之有效嘛,为啥不用呢?”

    “现在情况有所不同。”孟有田沉声说道:“缺乏主力部队的外线牵制,而且这种牵制也有限。我们就要想出别的办法,尽量缩短敌人的扫荡时间,减少老百姓的损失。如果游击队还按以前的套路,在内线与敌人周旋,可能得不到应有的作用。”

    小全抬头看了孟有田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敌人的兵力是有限度的,进行扫荡则必然后方空虚。游击队可趁此机会潜入敌后,进行破坏袭击。”孟有田说道:“这种战术可以称之为敌进我进。”

    历史上。在rì本人疯狂推行“治安强化运动”的过程中,rì伪军不断对抗rì根据地进行蚕食和“扫荡”。在rì军强大。八路军相对较弱的情况下,八路军只能进行敌后游击战,即敌进我退,诱敌深入。

    但在战争中学习战争,rì本人也不是傻子,经过几年的较量。也在对八路军的战术不停地研究。根据这个规律,rì寇从外围扫荡,八路军主力通常是向心运动,缩入根据地腹地中心。所以。在一九四一年后,rì本人开始采取四面八方合围战术,即从各个方向一齐朝根据地腹地进行铁桶大合击。通过不断压缩八路军的活动空间,达到消灭八路军的目的。

    也就是在这以后,八路军有的部队吃了几次亏,开始采用“翻边战术”,即不把主力部队部署在根据的腹部,而是部署在靠近一路敌人的根据地边沿地区。当敌人“扫荡”时,不是“敌进我退”,“诱敌深入”。而是“敌进我进”。趁敌人的包围圈尚未紧缩,并有较大空隙时,选择敌之弱点,由根据地经边沿游击区,“翻”到敌人的后方去,打乱敌人部署,粉碎敌人的“扫荡”。

    这一战术符合当时敌后抗rì斗争的实际。因为,rì军是异族侵略者,在政治上处于劣势地位。即使在敌占区也是十分孤立的。加之其兵力少,后方空虚,八路军在敌占区仍可得到老百姓的支持而取得相当的行动zì yóu权。

    这种战术又经过发展,变得更为细致。在坚持边沿游击区的斗争中,可以组织小部队和民兵渗入到敌占区,袭击rì军后方,打击敌伪政权,牵制rì军对根据地的蚕食和扫荡,也是“翻边战术”的一种。

    孟有田之所以急着把这个理论提前灌输给小全和秦怜芳,是因为他的对头胡嘉英去开会了,并不在这里。如果胡嘉英在,一定会和他唱反调,进行阻挠。他可不会象小全和秦怜芳那样,基本上对孟有田是言听计从。

    一种战术的推广,必然要经过实战的考验。如果这种战术成功了,就会有人研究,有人效仿,孟有田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

    “进入敌占区活动,游击队还是有些经验。”小全还有些犹豫,试探着问道:“有田哥,我想没那么简单吧?”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斟酌着字眼讲述了起来。

    两面政权,白皮红心,就是表面上是支应敌人的,而实质上是为抗rì服务的。但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对这个问题肯定是有争议的。怎么能赞成两面政权呢,这不是迁就、妥协和投降吗?

    实际上呢,在敌占区,如果村政权一点也不支应敌人,群众天天都会饱尝烧杀之苦,付出的代价很大。而且,群众因为害怕而恐慌起来,便会有意躲避游击队,使其丧失活动生存的土壤。

    在敌战区的作战目标主要应该是最凶恶、最疯狂、百姓最痛恨的敌人,也就是对游击队威胁最大的敌人。另外对夜间敢于出来sāo扰的敌人,也要痛打,把夜间完全掌握在游击队手里。

    在什么山唱什么歌,有什么条件打什么仗,要注意一切从实际出发,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首先说游击组的人数问题,二十多人,行动起来机动灵活,不象大部队,容易暴露,打起来也不好脱离。每组都有自己相对固定的活动区域,还要建立相互之间的联络通道,必要时可以集中力量。

    要在每个村都发展堡垒户,可以掩护伤员,提供消息和物资。如果有诚心打鬼子的要加入,也可以视情况自己补充,但人数一定要控制,甚至可以让他们暂时留在村子里发展,由游击队提供一些武器,形成一种暗中的武装力量,偷偷的进行挖掘地道等工作。

    “……总之,就是要枪打出头鸟,即打击为恶最烈的铁杆汉jiān,摧毁民愤最大的伪政权,尽量避免使群众受害。”孟有田尽量用委婉的话语讲述自己的观点,看到小全和秦怜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放缓了语气。讲了个笑话。

    “有这么个笑话,说的是一位将军去前线视察。在官兵的保护下钻过前沿的战壕。一个军官提醒道:‘前面有一个敌人的狙击手,请将军小心。不过。这个狙击手的枪法烂极了,在那呆了好几天,打了很多枪,一个人也没打着。’将军听了很生气,说道:‘太不象话了,你们应该马上消灭这个家伙。怎么能让他在那儿呆上好几天呢?’这个军官吃惊地大声说道:‘将军您疯了吗?消灭这个蹩脚的家伙,好让敌人换上更厉害的狙击手,把我们都干掉吗?’”

    哈哈哈哈,笑得最大声的不是小全和秦怜芳。而是提着水壶进来的小嫚。

    “把水壶给我,别烫着了。”秦怜芳见小嫚笑得身体直晃,赶紧笑着抢过水壶,给大家倒上了枣茶。

    “我明白了。”小全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说道:“对一些被迫为鬼子服务的维持会,只要没有大恶,便先放他们一马。省得我们打掉他们,反倒换上更凶恶的家伙,让老百姓遭殃。”

    “一开始听得不大顺耳,可这个故事倒也说明了一些问题。”秦怜芳说道:“先打击铁杆汉jiān。震慑其余,或许能让他们为我们工作。”

    “可以为我们通风报信儿,可以在紧急情况下收留伤病员,可以提供粮食。”小全的思路开阔起来。

    “那就是你们游击队的事儿了。”孟有田不想把话说得太透,而是转移了话题,“至于内线,我的想法是设立几个钉子,利用少量人员,依据有利的工事设施牵制敌人。象南山背。十里村,土门村,良岗庄等,地道比较完善,可以迫使敌人不断分兵。其余的民兵则隐蔽机动,可以破坏敌人的交通线,截夺敌人的军用物资,甚至可以对少量的皇协军部队进行袭击。”

    “皇协军嘛,民兵还是可以与之一战的。”小全对皇协军有些鄙视,说道:“游击队曾和他们交过手,战斗力很稀松。但也别大意,他们的武器装备还是比民兵好的。如果有鬼子督战,还是不要正面与他们作战为好。”

    秦怜芳看了一眼孟有田,民兵大队是归她领导的,自然也希望作出些成绩,但要真正地进行作战,她的心里也没底。

    “那就用计谋。”孟有田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击着小炕桌,“打皇协军,难道不是改善并补充武器的好机会?若是想从鬼子手里抢,怕是困难太大了。”

    “我倒是希望民兵能打个漂亮仗。”秦怜芳点了点头,说道:“孟大哥,咱们先初步研究一下,如果敌人真的要来扫荡,再根据情报适时修改。”

    “对呀!”小全表示了赞同,“游击队要那个,对,敌进我进。具体的问题也最好先有个大概思路,也好提前做些准备。”

    “那咱们就慢慢说。”孟有田转头看了看小嫚,说道:“挺晚了,你先去睡吧,不用陪着我们熬。”

    “俺不困。”小嫚执拗地摇了摇头,“你们说你们的,别管俺。”

    秦怜芳看了小嫚一眼,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睑,心中浮起一个模糊的想法。

    ……………

    在岗村宁次上任之前,鬼子的每次扫荡基本上都会被提前知道。因为他们要准备辎重,征集牲口大车,抓伕抢粮。而要下乡扫荡的汉jiān狗党则认为这是抢东西发洋财的好时候,大量预备运输工具。

    岳培坤和王尚荣作为参加扫荡的部队首领,此时的心情却是不同的。王尚荣年轻气盛,依靠的是他的伪县长老爹,部队也多是本县的地痞流氓及一些强抓来的百姓。别看他长得人五人六,平常挺胸抬头不可一视的样子,其实就是一个志大才疏的蠢蛋。

    下乡扫荡,又有皇军助阵,这是个美差,王尚荣想到的是发财,想到的是打败那些泥腿杆子组成的民兵,想到的是博取rì本主子的欢心。他并不十分清楚所要扫荡地区的具体情况,而且象他这种人,即便知道了杜世雄的人马,甚至rì本鬼子也吃过亏,也会自大地认为是别人愚蠢。

    与之相反,岳培坤领受到任务后却没有那么欢欣鼓舞。工于心计的人总是很谨慎小心,会考虑得很周全,上一次扫荡他便使计策让杜世雄来试探了一下。其中的过程,最后的结果,他通过打探也知道了七七八八。杜世雄吃了大亏,他幸灾乐祸,但也在心中产生了戒惧。

    那个地方不好惹啊,升官发财的事情先别想得太多,保住命,保住实力,才是要优先考虑的事情。地雷,地道,防不胜防,yīn险毒辣,在没有切实可行的应对办法之前,可别轻易给rì本人当了炮灰。

    怎么能让rì本人满意,又能让自己全身而退呢?岳培坤对此进行了认真的思考,这也就是他与杜世雄、王尚荣等人的区别,并不把效忠rì本人放到首位,而是更多地考虑自己的利益得失。而且,他更擅长的是表演,利用表面上的错觉,掩盖他的真实想法。

第六十四章 逃避—内心的恐惧

    在这世界上,你能做到什么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不会在懊悔中度过余生。.com但孟有田很快便失望了,他所提出的新战术被否决了,被胡嘉英否决了。

    不仅如此,孟有田嗅到了危险的气味,他迅速回了土门村,更准确的说,他是借着反扫荡的忙乱逃回来的。

    天气是醉人的温暖,几树梨花还点缀着嫩白的残瓣,粉sè的花片有些沾挂在绿草上,入目的是一幅媚丽的残chūn光景。

    但孟有田的心情却是沉重的,他还在回想着胡嘉英义正辞严的话语。嗯,有些词藻很熟悉,很有点那个动乱年代的意味,差点就把“敌进我进”的新战术批判为反对毛ZD军事理论了,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胡嘉英不时说出来的“肃x托”这个词汇。

    所谓“肃x托”,即肃清托派。托派,原本是苏联**中以托洛茨基为首的派别。三十年代在苏联曾开展了大规模的反托斗争,许多人被当作托派而遭到杀害。一九三八年,王M和康S从苏联一回国,便照搬苏联的模式,大肆鼓吹“肃x托”,并抛出《铲除rì本帝国主义的走狗——托洛茨基匪帮》的长文,从而把肃x托和反对汉jiān相提并论。肃x托运动滥杀无辜,恶劣影响涉及全党,很多GCD员以“莫须有”的罪名惨遭杀害。

    其实,当时的广大干部甚至许多领导“肃x托”的人。并不真正懂得托洛茨基派一词的含义。他们直接或间接地从康S的小册子里受到影响,把“托派”当成汉jiān来理解。因为“托派”从xìng质上讲同汉jiān是一样的。既然是汉jiān,那就是中国人民的公敌。当时的情况下。怎么能让人民公敌留在世界上呢?

    孟有田并不知道这股行将刮起的“肃x托”之风是受到了山东微山湖西区的影响,而湖西区的“肃x托”从一九三九年下半年开始,逐渐扩大化,从严刑逼供出第一批“托派”分子名单,到现在已经关押了几百人,杀害了三百多人。

    宁肯战死在沙场。也绝不想冤死于狱中,死于个人报复的宵小之手。孟有田以其敏锐的感觉迅速抽身,但并不表示他将意志消沉,他还要继续实施自己想好的计划。

    只是。他感到了失望和迷惑。抓“ab 团”,“肃x反”扩大化……有多少人被惨遭杀害,人们并不是没有品尝过因过火的政治x斗争而造成的巨大痛苦,为什么始终还是有人重蹈覆辙呢?

    一切事情的发生都不是无缘无故的,总有些迹象可循,总有一定的积累。一叶知秋,从一些微小的迹象看穿事物的本质,特别是对于熟知历史发生的孟有田来说,他对此更为戒惧和敏感。

    就象后世网络上有种理论认为,正是不断的严苛的运动。才保持了GCD的纯洁xìng和战斗力,使其变得水泼不进、针扎不透的坚强团体,为此而付出代价是值得的。而国民党就是因为不搞x运动,所以组织rì益涣散,战斗力rì益消散。

    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你是那冤死的一员,你还会赞同吗,你的亲人会认为你的死是在做贡献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你会赞同这种观点吗?当然。只要涉及不到自己,大可唱高调,这就是人xìng。

    自己是明智的,还是胆小怯懦的?孟有田有些搞不清楚了,但正因为知道得多,而变得谨小慎微,却是无疑的。

    幸亏自己不在党,幸亏自己杀敌立功,汉jiān的罪名扣不到自己头上,最多就是生活作风问题。而象胡嘉英这样的也并不是一个人,或是思想偏激,或是个人恩怨,或是阶级报复,或是私yù膨胀,或是本xìng所决定,整人的人出于各种原因,并不在少数。

    自己的残疾,亲人的牵挂,种种因素的羁绊,孟有田感到自己要挣脱出来将会很困难。.com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候还没到,是的,就是这样。并不是自己不上进,不努力,孟有田自我安慰着,脸上却露出了自嘲的神情。

    “姐夫,你急急忙忙地往回跑,是不是想家了?”小嫚有些纳闷地问道:“或者,你讨厌那个姓胡的,不愿意看他在那瞎白话?”

    孟有田将手里的鞭子慢慢缠绕,停顿了半晌,才有些含糊地敷衍道:“嗯,都有那么一点,鬼子马上就要扫荡了,我也实在放心不下咱们村。”

    小嫚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要俺看,你还是讨厌那个姓胡的多一些。他没回来的时候,你也不着急回家,和小全哥,还有秦姐姐处得多好,一谈起来就是半天。”

    孟有田自失地笑了笑,说道:“嫚儿长大了,能看出些门道儿了。我确实不喜欢那个姓胡的,太死xìng,还总以为自己是对的。”

    “俺也不喜欢他。”小嫚表示赞同,或许她只是胡乱附和孟有田,停顿了一下,她才找到了理由,“说的那是啥话,难懂不说,也没啥新鲜的东西。”

    孟有田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你也别小瞧了他,这种理论挂在嘴边,能高谈阔论的人很得时令。以后,嗯,估计也是他们得势。能干的不如会说的,从古至今都是这个道理。”

    小嫚眨了眨眼睛,笑道:“姐夫,你咋不和他说呢,一定能说得他哑口无言。”

    “哑口无言,嗯,这个词儿用得好。”孟有田笑着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在这个时候与人辩论可不是好事,特别是姓胡的家伙,心胸狭隘,吃了瘪还不找机会报复。小全和秦怜芳就不同了,说得对,说得不对,都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暗地里打小报告。”

    “姓胡的真是个坏蛋。”小嫚恨恨地握紧了拳头,说道:“姐夫。他要敢对付你,我就一枪崩了他。”

    呵呵。孟有田轻笑了两声,语重心长地说道:“嫚儿,别那么怒气冲天,这就是现实,姓胡的这样的人什么时候都有,你要做的便是细心地观察。认真地揣摸,不要把心里想的轻易说出来,更不要都表现在脸上。”

    哦,小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还单纯,或许一下子弄不明白孟有田话中的深意,但对孟有田的钦佩崇拜,还是让她能够牢牢记住孟有田的话。

    “不要被表面的现象所迷惑,要多看,多想。”孟有田语重心长地说道:“鬼子、伪军好对付,暗藏的敌人才最可怕……紧张的反扫荡运动掀起来了,各级党政组织人民团体一齐动员,实行清舍空野,不给敌人一粒粮食。一件东西;把水井填死,不给敌人水喝;增设岗哨,加紧巡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紧张的工作依然很繁重琐碎。

    虽然由于胡嘉英的强烈反对,在此次扫荡中不能进行“敌进我进”的牵制,但还是增加了一些新的手段,这是孟有田和小全等人提前商量研究过的。

    忙碌了一天的秦怜芳回到了住处,疲惫地斜倚在炕上。白俊婷去良岗庄检查坚壁清野工作,今晚不能回来。屋子里显得很空,这也使得秦怜芳能够静下心来进行思考。

    尽管她刻意与孟有田保持距离,但对孟有田的感情并没有改变。孟有田在此短暂的居住,也让她感到喜悦,静夜之中的几人畅谈更让她觉得充实。孟有田很坚决、很迅速地离开,不得不让她深深地思索。

    难道只是因为胡嘉英的反对,秦怜芳轻轻摇头。孟大哥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昨天可以看出他迸发的热情,殚jīng竭虑的谋划,今天竟然会不加争论地离开,这其中,显然还有她所不知道的原因。

    孟大哥讨厌胡嘉英,但讨厌之外还似乎有另外一种情绪,那是什么呢,怀疑?jǐng惕?戒惧?为什么呢,只为了曾经遭到过批评,好象不是那么简单?

    秦怜芳思来想去,也不得要领,只觉得可惜。这次反扫荡要是由孟大哥全权指挥,该有多好。自己并不是感情用事,而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信任,孟大哥似乎还没犯过什么错误,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算了,还是多想想反扫荡的事情!孟大哥虽然回了土门村,但作为村民兵队长,还是会听从自己的调遣,在反扫荡中筹谋出力的。

    想到这里,秦怜芳坐了起来,挑亮了油灯,拿出小本子,靠着回忆,把孟有田昨晚讲过的东西进行认真的整理……油灯下,孟有田也在奋笔疾,这是他早就想好的工作,比狙杀几个鬼子更为重要,更有意义的工作。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轻轻一响,阿秀抱着睡着的小妮走了进来。她轻手轻脚地将孩子放好,盖上被子,才坐在丈夫跟前,静静地看着。

    孟有田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合上本子,今天的思路差不多就到这里了,脑力也耗费得差不多,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不写了?”阿秀试探着问了一句,见孟有田点头,便收拾起小炕桌,铺好被子,脱衣睡觉。

    孟有田伸手拉了一下,阿秀翻了个身,顺从地依偎在丈夫的肩膀上,低声说道:“哎,你发现紫鹃有变化没,她好象特别喜欢哄小妮玩呢!”

    “我老在外面跑,这还真没注意。”孟有田抚着妻子的手臂,不太在意地说道:“她喜欢小娃娃?嗯,就由她去,别把孩子摔着碰着就行。”

    阿秀轻轻应了一声,说道:“你以后在外可得小心,锁柱子——咱娘听说了,可难过呢!然后又担心你,她不说,俺也看得出来。”

    孟有田轻轻叹了口气,儿行千里母担忧,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在这战乱的岁月,有多少母亲在暗自流泪,惦记着自己的儿女。又有多少母亲在听到噩耗后,悲痛yù绝,哀哭嚎啕。但自己不能退缩。不能太自私,自己的拼杀也是在保护亲人的安全。

    “多安慰一下娘。”孟有田的话显得挺苍白。他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说辞,停顿了半晌。他又对妻子说道:“嗯,你们都放心,俺不会有事儿的。咱倒是想过消停rì子,可鬼子偏不让咱如意。那就得跟他们干,没有别的办法。”

    阿秀沉默了片刻,把脸贴近了丈夫的胸膛。幽幽地说道:“要不咱搬到山里去?鬼子找不到,咱就不用担惊受怕的过rì子了。”

    “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孟有田睁开眼睛望着天棚,说道:“盐吃完了怎么办,粮食不够了怎么办。生病了没大夫怎么办?暂时躲一躲倒是行,但在山里也不能躲开战乱。”

    阿秀不吭声了,呼吸的暖气不断喷到孟有田的肌肤上,痒痒的,他有些情动起来。手在黑暗中探到了阿秀的胸口,解开了内衣,在饱满的肉团上轻轻捏揉,阿秀的喘气粗重起来。从胸脯向下,孟有田不断探索,在大腿间的毛茸茸处停了下来……

    亲吻、搂抱、爱抚。阿秀发出了压抑的呻吟,双臂环抱着孟有田的脖子,低声而羞涩地喃喃道:“娘,娘想抱孙子哩!”

    孟有田嗯了一声,身子一挺,阿秀倒吸了一口气,两具**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

    曾有研究表明,在战乱时期,生育率不降反升。其实也并不奇怪。人们需要排解紧张,宣泄积郁。

    孟有田能感觉到阿秀手上的粗糙,那是劳作的硬茧,但这并没有让他感到不适,反倒在心中升起了更多的歉疚。支撑家里的好女人,温柔又贤惠,勤劳又朴实,就连知道了他和柳凤的事情,也没有怨言。

    我何德何能,竟然有如此深爱自己,任劳任怨的妻子。孟有田卖力地动着,似乎把这作为了一种补偿,把自己的热情全部倾注出来,直到阿秀攀上了愉悦的顶峰……地道战,说起这个字眼,大家都能想起电影中民兵机智勇敢与鬼子伪军战斗,利用地道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时的情景。

    然而历史上真正意义上的地道是在一九四二年鬼子发动大扫荡,敌后根据地最艰苦、最困难的时候被逼无奈的做法,直到一九四三年chūn季后才大力开展起来,逐渐向房连房、街连街、村连村的地道网标准靠拢。但真正形成能藏能打、内外联防、互相配合、打击敌人阵地的地方却屈指可数。地道战不断完善的过程,就是一部残酷血腥的血泪史,死了无数人,流了无数的血,才吸取经验教训不断改进的。

    如果从这方面来看,孟有田应该有些自豪、骄傲的资本。从十里村,到土门村,再到良岗庄等其他村庄,在实战中显露威力,在烧杀中保护了百姓的地道,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

    而地雷的普遍使用,以及所取得的战绩,则更为瞩目。材料多样,种类繁多,用法灵活,在几次反扫荡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当然,在当时的条件下,这种穷人的武器自然会受到欢迎,成为杀敌保家的不二之选。

    再加上本地山区半山区的地形地势,道沟、通墙的大面积使用,使得对付敌人的扫荡变得比平原地区要容易很多。

    “轰”的一声爆炸,一个伪军被炸倒在地,同时几枚手榴弹猛然间跳上半空,接着在天空中迸出一团团火光,弹片象雹子似的居高临下shè向敌人,随着一片惨叫,几个伪军们当场被炸死、炸伤。

    一个rì本军官冷肃着面孔在队伍后挥了挥手,排雷的工兵立刻冲到前面,手里拿着扫雷器来回的探雷。一个个白灰撒出来的圈不停的向前移动,鬼子军官露出了欣慰与轻篾的笑容。

    嗯,这就是鬼子自恃能够破解地雷的利器,他们以为突然间加以使用,定然会使对手猝不及防,把充满危机的道路变成坦途。

    但鬼子显然要失望了,没等鬼子军官的笑容从脸上消失,工兵的脚下一歪,紧接着“轰”的一声,黑烟腾空而起,跟在后面原本瞄着腰的伪军再次齐刷刷的趴到了地上。半晌,硝烟散去,地上躺着受伤哀嚎的rì本工兵,宝贵的探雷器已经被炸坏了。

    “八嘎!”带队的鬼子军官一声低骂,再次挥手派上了工兵。他以为是工兵的疏忽大意,并没有意识到探雷器对石雷、陶雷根本没有作用。至于被工兵探出的来的,不过是游击队为了迷惑敌人而埋下的一些破铜烂铁。

    “轰!”的一声,又一个工兵和他的探雷器变成了零件,血肉横飞中,也震醒了rì本军官。他不知道对手使用的是什么材料的地雷,竟能让探雷器失去作用,要知道这可是好不容易才调来的宝贵的装备。一下子,他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对于这种触发雷,因为它不受控制,游击队埋的并不多,只是起一种恐吓的作用。埋的最多的还是拉发地雷,当然,由于拉线距离的限制,这些地雷多集中在村子里,由躲在地道内、夹壁墙里的人员就近掌握。RQ

第六十五章 不一样的扫荡

    地雷的作用是恐吓、sāo扰、阻滞,但要想达到使敌人寸步难行的程度,在实际上是行不通的。也就是说,并不象一些人所想的那样,埋下足够的地雷,彻底封锁道路,使敌人无法进行扫荡,或者半途而废。

    埋地雷并不是那么简单,不是盲目的,而是有针对xìng的。在敌人出动的时候,要赶在敌人前面,预测敌人可能要走的路,可能经过的地方,才能决定在何处埋雷,埋何种类型的地雷。

    因为时间的关系,还要保证质量,在敌人前面埋的雷便不会很多。再者,还要提防敌人使用的招数,比如用老百姓趟雷,用扫雷器排雷……等等,做出灵活的应对。

    地雷立威之后,敌人变得小心翼翼,心惊胆战,特别是宝贵的探雷器失灵,更给敌人的心理蒙上了不祥的yīn霾。

    岳培坤坐在牲口车上,脚装模作样地缠得挺厚,这就是他的狡猾之处。在探听到前几次扫荡中有好几个指挥官遭到过冷枪狙杀后,他便犯起了嘀咕。作为军官,最威风的当然是骑马,可这也会成为对手狙击的重要目标。不骑马则又显得他胆小怕死,不仅鬼子会瞧不起他,连那个草包王尚荣也会嘲笑他。

    于是,岳老五想起了这个好主意,在扫荡前假装跌伤了脚,但还坚持率队出征。这样鬼子会赞赏他带伤上阵的忠勇,又躲开了对方狙击手的注意。嗯,真是一个两权齐美的主意。想到这里。岳培坤不屑地看了看不远处骑在马上吆五喝六的王尚荣,傻×,二货,还咋乎呢,等着挨黑枪吧!

    队伍在缓缓前进,加藤有些紧张,又有些心急地皱着眉头。地雷。竟然会让大rì本皇军举步维艰,爬得象乌龟,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尽管他研究了前几次扫荡的经过。取得了不少的经验和教训,但临到实战,还是有如履深渊的感觉。

    而且敌人有高明的狙击手。这也是一个不能不有所忧虑的事情,曾身受其害的隆平大满反复提醒过他,并且建议他作出改变,以免重蹈覆辙。但加藤能怎么做呢?换上士兵的衣服,躲在队伍中间?不,这是玷污军人的荣誉,污辱皇军的无畏。何况身边还有那些皇协军在,在支那人面前更不能显露怯懦胆小。

    尽管加藤为了荣誉骑在马上指挥前进,但他的护卫显然也得到了命令,对他保护得很严密。

    扫荡总是有目的的。在山区捕捉到游击队并加以消灭,显然是不太容易的。但鬼子自然有他们的想法,也吸取了以往的教训。游击队的软肋是什么,当然是村子里的老百姓。抓住了跑反躲藏的老百姓,游击队不仅会投鼠忌器。而且军心士气也会大受打击。

    军是鱼,老百姓是水,把水困住,或者把水淘干,鱼自然没有了活动的空间。谁没有亲人,谁没有朋友。老百姓和游击队是息息相关的,这是河野浩二所想通的道理。

    不怕你气势汹汹,就怕你来了不走。河野浩二通过认真研究,再加上特务刺探的情报,也发现了根据地军民所担心的事情。所以,此次扫荡并不是以前那种以合击某个目标为主要目的的行动。占领靠近确保区的村子,然后以此为基地,不断出外搜寻抓捕躲藏起来的老百姓。抓住了老百姓,据点也就能巩固住,从老百姓手里也能抢夺到坚壁起来的物资以供长期占领。

    河野浩二的计划看似愚笨,但却很是毒辣。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青纱帐还未起来,老百姓随身带的吃喝不能在野外山沟坚持太久,游击队要展开袭击,也缺乏隐蔽的屏障。当然,这也是河野浩二冥思苦想之后的一次尝试,最终能否成功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让皇协军作为主力。

    岳培坤老jiān巨滑,既想让鬼子满意,又不想让自己的实力受到太大的损失,而王尚荣这个绔纨子弟则是不同的心理。他爹当了伪县长,他也当上了团长,也是一呼百喏,一派奉承,团长长团长短的叫得心里满舒服。加上那身呢子军服,武装带,长筒马靴,走起路来咔咔作响,倒也威风凛凛。

    但王尚荣也有不满意的事儿:一是他的队伍不过是本县的地痞流氓,再加上强拉硬征来的一些百姓,战斗力不如岳培坤和杜世雄手下的那些惯匪强贼,是皇协军中的杂牌,为人所看轻;二呢,自己的部队如果与rì军同驻一个地方,不管rì军头目的官职军衔如何卑微,即使是一个小队长甚至军曹,都是他的领导,他都要绝对服从。因此,取得rì军部队长的信赖,常常是头等重要的大事。

    所以,王尚荣禀承其父王金庆的意思,是来做一番事业的。他当然不会相信自己没有这个能力,而是认为自己想干的事没有干不成的。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他还有崇拜的人,那就是他自己。他觉得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做出几件出sè的事来向皇军报功。有功才能取得信赖,也才能出人头地。这次扫荡被王尚荣视为一次好机会,他要卖力,要立下几桩显赫的功绩。至于手下的xìng命,为了达到目的,王尚荣并不在乎,少了再补充就是,只要rì本人赏识,武器装备、钱财到了手,招人岂不容易。

    急于表现的王尚荣不断催促着加快速度,加藤的赞赏笑容让他的骨头都轻了几两,岳培坤则冷眼旁观,不时在心中暗骂这个傻×、二货。

    这次扫荡还带有蚕食的味道,并不象以往那样长驱直入,战术的突然改变,很出乎根据地军民的意料,甚至孟有田也未想到,鬼子越来越狡猾,他们也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敌人的兵锋首先指向的是根据地南区西南部。这片地区共有两个村庄,依次是小娄庄、康家寨。

    王尚荣不过是个绔纨子弟,仗着家里的财势,横行一方。rì本人来了,立刻在他老爹的引导下,收罗了些垃圾、渣滓,撒着欢的扑进rì本人怀里。得到了一个皇协军团长的职位。要说他有军事才能,猪都得乐出声来。不过他爹倒也颇了解儿子的能耐,请了几个据说当过兵、打过仗的行家。在他身边出谋划策。

    “大军压境,土匪逃窜。”王尚荣骑在马上,四下望着自己的部队。很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没想到,这几百人一拉出来,竟是如此雄壮。可惜,皇军答应配发的新武器装备还没到,否则,不用打,吓也吓死那帮刁民了。”

    “团长高见。”一个参谋在旁笑着恭维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区区一些泥脚杆子。听到团长的威名,根本不敢正面交战,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玩艺儿。”

    “那是自然。”另一个看起来象老兵油子似的家伙也不甘示弱,一记马屁跟上,“别说那些什么游击队、民兵的土八路。就算是一身虱子两脚泡的正规八路,也挡不住咱们的雷霆一击。”

    王尚荣乐得嘴都合不拢,脑子里真把自己当成百战百胜的大将军了,傻笑了一会儿,故作深沉的咳嗽一声,说道:“不要骄傲自大。诸葛一生唯谨慎,这打仗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

    “团长说得是。”老兵油子这回抢了个先,笑着说道:“不过团长也不必多虑,敌人不敢露面,只会耍小手段,可见是心虚,没有与咱们抗衡的实力。”

    “嗯,与我是不谋而合呀!”王尚荣装腔作势的点了点头,“待会儿要是有立功的机会,咱们可别落后,让姓岳的捡了便宜。”

    从早上出发,临近中午的时候,敌人终于看到了第一个目标——小娄庄的影子。虽然付出了一定的伤亡,加藤是不在乎的,因为死伤的多是皇协军;而王尚荣也不在乎,只要达到了他的目的便是成功。

    “太君,卑职的部队已经作好占领这个小村子的准备,请您下命令吧!”王尚荣觉得立功的机会又来了,主动上前请缨。

    “哟西,王的,你的顶好顶好的。”加藤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轻轻摆了摆手。

    皇协军们一路上不时遭到地雷的袭击,士气有些低落,他们原来还想着这趟差使到底能从沿路的村庄里捞到多少油水,玩弄多少大姑娘小媳妇,但现在走路都紧张兮兮,生怕见了阎王。

    “弟兄们——”王尚荣在智囊的授意下纵马来到队伍前,鼓舞着士气,“看见这个破村了吗,谁先攻进去赏十块大洋,外加一个女人。谁要是后退不前,贪生怕死,丢了我的面子,杀无赦。都听清了吗,给我冲进去。”

    俗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洗。没有点好处,谁肯给rì本人卖命当差。不能指望这伙由地痞流氓、散兵游勇、家丁护院组成的军队有多大的战斗力,更不能指望他们有多好的军规纪律。

    爆炸随着皇协军进入村子开始轰响,虽然小娄庄的地道比不上十里村和土门村,但地雷学得还是不错,在村子里布下了地雷阵。

    推门门炸,掀柜柜炸,走路挨炸……在爆炸声中,还夹杂着“乒乒乓乓”的枪声,从暗藏的shè击孔里shè出仇恨的子弹。皇协军们被打蒙了,四处躲藏。“轰,轰,轰!”不断有民兵拉响地雷,将进入雷区的敌人炸死炸伤。

    “太君。”岳培坤觉得时机差不多,瘸着条腿来到加藤面前,说道:“这一路上卑职的人马未建寸功,若是王团长攻击失利,就让卑职的部队继续进攻,让敌人没有喘息的工夫。您看如何?”

    加藤听着村里的爆炸,脸sèyīn沉,听到岳培坤主动上前请战,不疑有它,点了点头说道:“吆西,岳团长,你的想法很好,做好准备吧!”

    岳培坤恭谨地垂下了头,转身下去布置。他比傻×王尚荣可聪明多了,先让王尚荣的人马触个霉头,那副狼狈像定然让加藤不爽。而村里的地雷陷阱估计也用的差不多了。他的部队冲进去,付出的代价会很小,但占领村子的功劳可就归他了。这就叫“别人撒网我捞鱼”,关键是要掌握好时机。

    果不其然,冲进村子的皇协军狼哭鬼嚎,时间不大但死伤不少,狼狈不堪地退了出来。

    “他妈×的——”王尚荣气得咬牙切齿。用马鞭子不停地抽打着皮靴,不远处加藤和几个鬼子冷然和鄙视的目光,使他愈发有些恼羞成怒。对身旁的一个家伙下令道:“上,带着你的人马给我冲上去,占领村子。大姑娘小媳妇儿随便挑,金银财物随便抢,怕死的就地正法……”

    “王团长,请稍安勿躁。”岳培坤骑上了战马,凑近过来,脸上是人畜无害的笑容,“太君已经命令我的人马进行第二次攻击,你还是整顿一下,准备第三次进攻吧!”说完,他挥动手臂。指向小娄庄。

    又一批皇协军呐喊着冲进了烟尘还未消散的村庄,又是一阵爆炸和枪声,但已经比第一次进攻时弱了很多。过了不长时间,村子里安静下来,一个皇协军跑出村子。向岳培坤报告:“团长,村子已被占领,但并抓到什么人,各家都是空的。现在已经没有问题,部队可以进去了。”

    岳培坤淡淡一笑,向王尚荣挑了挑眉毛。径直赶去向加藤汇报。

    “cāo你×娘的,捡老子的便宜。”王尚荣现在明白过来了,自己好顿忙活,人马损失不少,却让岳培坤抢了功劳,他不由得望着岳培坤的背影忿恨骂道。骂完之后,王尚荣打了个呵欠,眼泪鼻涕有些向外流的趋势。

    这个家伙烟瘾特别的大,光抽好烟不说,每隔四个钟头就得抽一次。为了不断烟顿,他在马鞍子上特地装上了个皮兜儿,烟灯、烟枪、烟钎子,连特制的长方形的小铜烟盘儿都放在里边带着。他现在不想去和岳培坤争执,而是想着快些进村,找个屋子吞云吐雾。

    ……………

    鬼子的指挥部设在小娄庄的首富胡乐山家,这里不仅房屋宽敞,而且没埋地雷。胡乐山怕炸坏了自己的房子,也怕惹恼了rì本人,把这里付之一炬。

    一安顿好,加藤便打开军事地图忙碌起来。扫荡,对于这位出身于正规军校的rì本军官是陌生的,他经历过很多战斗,但象这样找不到敌人,无法施展武力的模式,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占领了村子,但加藤却感觉象掉进了一个烦躁、神秘的世界,村子是这样空荡荡的,不但没有一个人影,连一声狗咬,一声鸡叫也听不到。百姓的房屋里找不到一件象样的家具、陈设,有的连门窗也不见了。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却有着致人死命的陷阱。

    “情报工作太差了,总是没有确切的情报!河野阁下说得对,人,没有人不行,要得到确切的情报,要得到粮食,就必须把跑了的支那人都抓回来。”加藤皱着眉头对一个参谋说道。

    “工作不好做,找不到一个老百姓……”鬼子参谋无奈的说道。

    加藤不想多谈下去,他命令明天必须侦察到确实的情报,可以派出部队搜一下附近的山沟,又问了下岗哨和工事的事情便把参谋打发了出去,一个人不安心的在屋里踱来踱去。

    思索了良久,加藤拿出rì记本,照例写他每天的rì记。今天占领小娄庄是值得记一下的,尽管只是一个空村。写完之后,他又满意地看了看下看,对“……不经大的战争而占领小娄庄,这是指挥者的天才……”这句话感到很满意。

    加藤掀开门帘,走到外间,卫兵怕打扰他,正小心翼翼的收拾着一个神龛,神龛里贴着“天地君亲师”的主位。卫兵要把牌位推开一角,好腾出地方来放东西,却发现里面有一张大照片还有一本发黄的书。卫兵好奇的打开一看,大照片是蒋介石的画像,便气愤地丢到了地上。

    加藤眨了眨眼睛,弯腰将照片拾了起来,还有那本旧书。平时,小野把蒋介石看做是敌国的统帅,一见到蒋介石的照片或画像,就一定要带着愤怒撕毁。他认为蒋介石是实现“rì华提携”,完成“大陆政策”的敌人。

    但他今天不撕毁蒋介石的照片却是有些一种好奇,为什么看起来这个村子里最富裕的人家里会藏着蒋介石的照片呢,这是不是很值得思考。

    随后,加藤叫来翻译看了一下,原来那本旧书是“胡氏家谱”,他饶有兴趣的在灯下让翻译给他讲述起来。

    加藤经过几番研究之后,断定现在这座房子的主人应该是“胡富财“,根据家谱的记载,他在民国的时候还当过村长。在加藤的印象中,那些前来归顺皇军的支那人,都是有身家的人,他们唯恐失去已经拥有的东西,于是争先恐后的前来献媚。但这个胡富财现在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这样的人该知道如何与皇军合作吧?

第六十六章 重点在于百姓

    鬼子变换了策略,在一天的时间里占领了小娄庄和康家寨,分别由岳培坤和王尚荣的部队驻扎。.com第二天,在加藤的指挥下,两个村子的敌人分别出动,到各处搜索,除了搜索躲藏的老百姓,敌人还到处挖掘群众“坚壁”了的东西,破坏可疑的地道口。

    敌人挥锹抡镐,把村里的牛圈、羊栏、厕所全都挖开,又在屋里、院里刨坑掏洞,有些老百姓藏的东西被发现,并且在小娄庄外的一道小沟里找到了一个“坚壁”着部分公粮的洞子。虽然没有抓到一个老百姓,虽然被地雷炸死炸伤了一些人,但加藤还是感觉到了一些安慰,决定继续扩大搜索范围,抓住跑反的老百姓。

    …………

    孟有田站在村口,指挥着乡亲们向山里转移。经过战争锻炼的人们,已经知道该如何行动。他们自动结成小组,你替我背,我替你拿,再加上有牲口驮运,井然有序地向山里走去,连幼小的孩童也不再淘气,听话地跟着大人。

    自己的家人一出现,孟有田便迎了上去。分离的次数不少了,但每次分离还是那么难舍难分,牵挂不断。

    互相嘱咐了一阵子,孟有田把目光投向妻子怀里睡着的孩子,贴近了想亲一下,一股nǎi味冲上来,他突然心里感到**辣的。孩子大概正做着香甜的梦,她哪里知道危险的来临,离家的伤感。这就是战争。自己战斗着,也是为了她的幸福。

    “你多加小心——”阿秀轻声嘱咐道:“别惦记我们。还有,小嫚那边——”

    “我知道了。放心!”孟有田伸手将妻子额前的一缕乱发拔开,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强笑道:“我会照顾好小嫚的,你们在山里也得多加注意。好了,快走!”

    阿秀轻轻点了点头,坐上了车。牲口缓缓起步,她的目光始终望着丈夫,一直到很远很远。

    孟有田回头望望村里,差不多已经走空了。显得特别空荡寂静。他轻轻吐出一口长气,好象身上卸下了一个包袱,转身向已经集合完毕的基干民兵走去。

    敌人的扫荡变了花样,占了两个村子不进不退,似乎有长期驻扎的意思。游击队想击退敌人,但实力不济,便请求民兵的支援。于是,各村的民兵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组成基干队前去支援;一部分组成护村队,在本村等待敌人。

    命令下达之后。孟有田便犯了思量,他想揣摸敌人的真实意图,想搞明白这次扫荡与以往的不同,以及如何应对。显然,敌人并不是傻瓜,他们在几次扫荡失利后,也在吸取教训,改变策略。这给孟有田敲响了jǐng钟,他不得不思考敌人是不是还有别的招数。如何能够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布置。

    天空上,灰sè的云在飘浮,野景不断变着光线,大地上的物体明一层暗一层地移动。

    敌人屯驻不走,确实有些棘手,但没有老百姓,只靠运送物资的维持,他们也无法长期坚持下去。也就是说,现在的关键是那些被占领村庄的老百姓,只要他们能不被抓住,能在野外山林长期坚持,敌人便会不战而退。

    敌人的新招数,也给孟有田提了个醒。如果反其道而行,能够把据点所在村镇的百姓全部组织迁移,让敌人的据点成为孤零零的坟包,也可以作为一种围困挤走敌人据点的招数。当然,这实施起来会有一定的困难,但也有成功的希望和可能。

    “你看这天,好象要下雨哩!”小嫚坐在大车上,和同村的一个女民兵叫玉珊的闲聊着天。

    “下雨有什么不好?”玉珊摆弄着辫子,笑道:“下了雨,庄稼长得好;下了雨,路滑道泞,鬼子也不好走路。”

    是啊,下雨还真有好处。孟有田微微一笑,但脸sè随即又沉了下来。玉珊的话在他的脑海里打了个闪,他突然觉得事情好象不是那么简单。沉思了良久,孟有田终于想通了,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孟有田带着二十名基干民兵来到十里村的时候,心中微微吃了一惊。土门村的百姓都转移了,十里村的大半人家却还没有行动。尽管敌人离得还远,但这种现象却是不正常的,起码孟有田是这样认为。

    “怎么回事,村里的群众咋还没转移?”见到秦怜芳后,孟有田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劈头便问。

    秦怜芳愣了一下,把本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解释道:“敌人离得还远,我们有地雷阻挡,敌人在道沟里又不能乘坐汽车。我们还派出了很多哨兵,敌人一动,我们就能知道。老百姓不想过早地躲进山林,我觉得时间上也来得及。”

    “不是这样的。”孟有田摇了摇头,说道:“土门村的百姓已经转移了,拖家带口的走起来最好不要太匆忙。而且我在路上想起了一件事,我觉得不可不防。”

    “什么事?”秦怜芳好奇地问道。

    “我觉得我们以前考虑得不过周详,把地雷的作用估计得高了。”孟有田郑重地说道:“我们忽略了地雷的弱点,那就是质量问题。如果在平常的天气下使用,这个问题几乎不存在,但在yīn雨天呢,我们造的那些土地雷失效的可能xìng就非常大。以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但并没有引起我们的重视。”

    地雷如果是正规的军工产品,自然不会轻易出现反cháo失效的现象。而现在根据地使用的地雷五花八门,大多数却是自己生产的土造产品。无论从密封xìng,还是杀伤力来讲,都达不到高标准。所说,孟有田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心血来cháo。

    秦怜芳皱起了眉头,抬脸看了看天。说道:“鬼子会在yīn雨天出动吗?”

    “鬼子的战术在改变,别把他们看成傻子。要看到他们也在不断地学习进步。”孟有田说道:“比如这次扫荡,就与以往不同。以后呢,他们可能会使出更多的招数。游击战不是万能的,也不是无敌的,敌人可能正在学习用游击战对付游击战。”

    “孟大哥,现在只是你的猜想。并没有确实的证据。”秦怜芳眨了眨眼睛,说道:“当然,你说的也很有道理。”

    “如果非要付出血的代价才会觉悟,才会做出改进。那可就太晚了。”孟有田有些不悦地说道:“我们想得多一些,多辛苦一些,可能就会挽救很多人的生命,可能就会让老百姓少受些损失。当然,你是官儿,我是民,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你。”

    秦怜芳苦笑了一下,说道:“孟大哥,我啥时候不听你的。好。我马上告诉村干部,希望他们意识到形势的严峻,加紧转移群众。”

    孟有田这才意识到秦怜芳主管的是民兵,他有些抱歉地笑了笑,说道:“忘了你已经换职务了,那个,我只是有点着急,并不是针对你。”

    秦怜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模样还是挺可爱的。随后。她的表情严肃起来,说道:“孟大哥,敌人占领了两个村子,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赶跑他们?”

    “没有。”孟有田很干脆地做了回答,沉吟了一下,又说道:“按照我们的实力,想用武力将敌人赶跑,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我们也不是全无办法。敌人占领了两个村子,他们要想长期待下去,就要得到物资,还要有老百姓供养。从这个方面出发,我们也要改变些策略。”

    “什么样的策略呢?”秦怜芳的猫眼中露出了希望的光芒。

    “以往老百姓转移的时候,我们只派出少量人员保护,真遇到意外情况,并不足以保证老百姓的安全。”孟有田的思路已经顺畅,侃侃而谈道:“现在,敌人很显然在继续搜索,一是抓捕老百姓,二是找到坚壁的物资。那我们的工作重点是不是应该放在老百姓身上,只要老百姓不被敌人抓到,坚壁的物资大部分便是安全的。敌人一没人可驱使,二无现成的物资可消耗,占领了村子又能维持多久呢?”

    秦怜芳沉思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说道:“孟大哥,你说的对,但这与先前会议通过的方案有些冲突。加强对群众的保护,势必削弱对敌作战的力量。当然,我不是说保护群众有什么不对。”

    孟有田沉默了,停顿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如果群众被敌人抓去,我们还怎么有效地对敌作战?特别是游击队或民兵的亲人落在敌人手中,解救,没那个实力;不救,不满和埋怨的情绪势必会削弱战斗力。如果再出几个软骨头,那些个抗属,可就成了敌人手中的人质。好,我该说的已经说了,至于你们如何去做,我管不着。反正土门村的群众在深山里藏得很好,我们是没有后顾之忧的。”

    秦怜芳望着孟有田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似乎下了决心,说道:“我去找古记,把这些都跟他讲,争取重新制定反扫荡的计划。”

    孟有田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走了,还得去安排我们村的基干民兵呢!”

    …………

    陈述理由,召集会议,更改计划,下发执行……孟有田虽然想到了鬼子此次扫荡的目标是扑到更多的老百姓,而且也提了出来,但要真正实施下去,显然并不是那么迅速。

    转移群众是反扫荡的措施之一,但正如孟有田所说,跟随保护老百姓的武装人员却极少,真遇到敌人,起到的作用极为有限。而且人的惯xìng思维是根深蒂固的,也是一种懒惰和侥幸的心理。以往的几次扫荡,鬼子都有明确的攻击目标,并不会在空荡荡的某个村子里久呆,也不以搜捕老百姓为主要目的。老百姓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只要不在村子里,找个稍微偏僻的地方躲了三五天,敌人便会走了。

    代价不可避免地要付出了。没有人能预知一切,象孟有田那样谨小慎微。把乡亲们安排得万无一失的人还是太少太少了。

    太阳从云层缝隙中探出头,照亮了无数的山峰和村庄。占领了小娄庄和康家寨的敌人继续搜索着逃跑的百姓。加藤亲自带着十多个鬼子。督率着大批皇协军向山区进发,希望能亲手抓住一批支那百姓。

    快中午的时候,敌人来到了据小娄庄十余里的一个山沟,开始分散搜索,只听得满山沟里到处枪响。本来加藤是禁止士兵随便开枪的,但遭到了几次地雷和冷枪的袭击后。他改变了命令。

    加藤走到沟中间,坐在一块青石上,点了一支烟,慢慢的吸着。他很憎恨这样的战争。因为这样一点也不能施展“皇军”的威力,他简直为“皇军”感到羞愧,不能在战场上树立功勋,却要在这穷山沟里抓捕老百姓。要知道,他的梦想可是率领着“皇军”进攻红sè俄国,在西伯利亚浩浩荡荡的行进啊!

    加藤想着想着,不耐烦的将烟扔到地上。突然,他发现烟头旁边的草丛里有一些粮食粒,机jǐng的加藤立刻仔细观察起来,发现他坐着的那块青石后面有一个狭窄的石槽。很可疑。

    加藤立刻喊过来几个士兵,趴在石槽边上向下喊起来:“老百姓,出来的没关系,一扔手榴弹,死啦死啦的有!”

    喊了一阵,没有什么结果。加藤努了努嘴,一个鬼子向石槽里甩了颗手雷,硝烟还未散尽,里面就有了声音。一个女人颤抖着声音道:“皇军,别打,别打,我们出来。”

    加藤好象忘了刚才的气恼,哈哈的笑了起来。

    加藤和鬼子们纷纷跳下石槽,一个鬼子跳下来的时候,一脚踩在什么松软的东西上,冒起了一股烟,鬼子以为是地雷,惊呼着趴倒了一片。加藤也狼狈的卧倒在地,可是并没有响声,才发现踩的不过是个灰坑。

    石槽的一角有个洞口,一个女人正从洞里钻出来,她一见面前的鬼子都趴在地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慌忙跪下,口里说道:“皇军,我们是大大的良民。”

    鬼子一见是个女人,都站了起来,几把刺刀伸了出来,逼问道:“里面的人还有?”

    “有,有,皇军,都是大大的良民。”

    接着胡富财一家人陆陆续续爬了出来,跪了一片。

    加藤斜着眼睛扫了一眼,走到胡富财跟前,用皮靴尖踢了踢他的肚子,问道:“你的,什么人的有?”

    胡富财慌忙叩了一个头,说道:“皇军大人,我的大大的良民。”

    “什么的良民,八路的大大的。”加藤瞪起了眼睛。

    “皇军大人开恩,我们真的是良民!”胡富财这样说着,他的一家人就跟着一齐叩头讨饶,“我们是良民啊,皇军。”“八路军和穷棒子治死我们啦!”

    加藤冷笑一声,把指挥刀抽出来,压在胡富财的肩膀上,看着胡富财的脸sè吓得象张蜡纸,浑身打颤,话也说不出来了,又把刀在他脖子上蹭了两下,问道:“你的良民,人的藏在哪里,你的知道?”

    “知道,知道。”胡富财为了取得加藤的信任,连忙指给他隐蔽在石槽、窄沟里的大小石洞。

    加藤把刀收了回来,立刻召集部队分头堵住了这些洞口,威胁里面的人。可是事情并不象刚才那样容易,好半天一个人也没出来。加藤暴跳着,叫鬼子兵弄了堆柴火,然后将着火的木柴向洞里扔,并让胡富财和家人站在洞口外喊叫。

    这样一来,很多洞里的人就坚持不住了,有的是因为洞浅,有的是因为没有信心,有的单是因为害怕,人们陆续的从象灶火口似的岩洞里爬了出来,被敌人逼着围着火堆蹲了一圈。

    然而,敌人在一个洞口前遇到了真正的抵抗,扔进洞里的柴火被不断的反扔出来,有一个皇协军试着向洞里钻了一下,只听里面一声闷响,这个家伙挨了一枪,惨叫一声趴着不动了。洞口很窄,里面又是曲折的,敌人拉出尸首,向里面打了几枪,似乎没有效果。

    这样的抵抗出乎加藤的意料,“皇军”不是在战场上作战,而是抓捕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谁知费了半天的劲,才抓住这样一点人,还有这样一个地方拼命抵抗,这怎么能不让他发火。他走到火堆跟前,向人们问道:“说,这洞里是什么人?八路的有?”

    人们都低着头,一声也不吭,低沉的气氛压得人们出不来气。风吹过一股烟,正呛着人们的嗓子,也没有人咳嗽一下。

    加藤在人群中间穿着走,瞪着凶狠的眼睛四下观察着,最后觉得还是胡富财一家比较顺从,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恶狠狠的问道:“你的说,洞里的什么人的?不说死啦死啦的!”

    胡富财早吓软了,扑通跪在地上,连声哀求道:“皇军大人开恩,我说,我说。”他回头看看众人,突然又有些胆怯,嘴也结巴起来:“洞里,洞里,是村妇救,妇救会主任。”

    ……

第六十七章 群众遭难

    被敌人搜捕到的百姓多半是些妇女、老年人和孩子,也有一些因为生病不能爬山远逃的青壮年。人们都低着头,一声也不响,连小孩子也不敢出声。

    加藤不太相信胡富财的话,狐疑地在人群中穿着走。蹲着的也好,坐着的也好,人们都把头扎得快挨近地面。突然,加藤伸手拉起了一个青年,喊道:“你的,这边的过来!”

    青年恐惧地看了大家伙一眼,跟着加藤走到群众前面,两个端着刺刀的鬼子立刻站到了他的两边。

    “你的说,洞里的什么人,土八路的有?”加藤指着遭到抵抗的小山洞问道。

    “没有!”青年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加藤走近这个青年,审视了一番,声音变得温和,“你的说实话,说了实话,皇军大大的优待。不说实话,死了死了的有!你的明白?”

    青年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加藤笑了笑,又问道:“你的明白,明白的快说实话,洞里什么人的干活?”

    “老百姓!”青年低声回答。

    加藤好象受了愚弄,狠狠地一拳打在青年的脸上,有病的青年摔倒了。

    “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加藤怒骂着,抽出指挥刀,“你的不说实话,杀头的干活。”

    青年挣扎着站了起来,吐掉嘴里的血,扭头不看加藤,倔强地说道:“本来就是老百姓。”

    加藤抡起指挥刀,斜着劈了下去。吓得老头、老太婆紧掩起脸,有人发出了惊叫。刀砍到了青年的脖子上,原来是刀背,青年忍住了疼痛,没有吭声。

    “吆西。”加藤收起了刀,决定另打主意,他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装模作样地夸奖道:“你的不怕死,好样的大大的。”他又转向了其他百姓,说道:“你们的知道。他是GCD的?八路的?说!”

    没有人吭声,恐怖的气氛压抑在人们的心头。

    加藤一把抓起前面的一个中年妇女,恶狠狠地问道:“你的快说!他是什么人?八路的。游击队的?”

    中年妇女吓得哭了起来,她的孩子扑到腿边,也大声哭叫。

    加藤有点气急败坏,一掌将妇女打倒在地,骂道:“你的装哑巴,死了死了的。”

    妇女和孩子都倒在了地上,她爬起半个身子,象发疯似的喊道:“他不是,他什么也不是。”喊完,她原地搂着号哭的孩子不起来了。

    加藤挥了挥手。命令两个鬼子把青年推到洞口前,威胁道:“你的,把里边的人叫出来,死了的没有。”说着,他将雪亮的指挥刀压在青年的脖子上。“快去叫。”

    青年脸上的肉抽搐了几下,他心里很害怕,但他咬了咬嘴唇,保持着沉默。

    加藤被这沉默的坚强激怒了,他的脸涨红得象猪肝似的,狂暴地叫起来:“死了的有。”指挥刀在空中闪过一道亮光。劈在了青年的脖子上,鲜血迸溅,一阵哭嚎惊叫响了起来。

    “都给我说,不说,统统死了死了的。”加藤挥着沾血的军刀,向百姓们吼叫道:“洞里的什么人的?”

    鬼子兵端着刺刀向人们逼过去,胡富财的裤子湿了,滴滴答答地向下淌着尿液,他扑通跪在地上,叫道:“太君开恩,洞里,洞里真的是妇,妇救会主任,GCD的……”说完,他看看旁边的百姓,胆怯地低下了头。

    加藤皱起了眉头,突然恼怒起来,对着鬼子兵用rì本话吼道:“妇女你们也怕,进洞掏出来。”

    好象在回应加藤的恼羞成怒,冒烟的洞口突然有个影子闪了一下,一颗手榴弹扔了出来,在鬼子兵的惊叫声中,轰然爆炸。

    …………

    山洞里藏着的是小娄庄的妇救会主任韩桂英和她丈夫,还有她的公公。她是从邻县随着亲戚逃难来的,先是在土门村住了些rì子,后来搬到了小娄庄。因为她的父母都被鬼子杀害,所以她对抗rì工作非常热心,非常积极,也是秦怜芳发展起来的第一批妇女骨干。

    韩桂英的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虽力大如牛,可是xìng子却软绵绵的象个老婆婆。他俩经大家说合着成亲,一个泼辣些,一个软xìng子,倒也互相体贴,过得挺恩爱。

    敌人开始扫荡,韩桂英便组织着群众转移,因为她有了身孕,走不了远路,便在这里躲藏。洞口被敌人发现后,韩桂英便和丈夫躲在洞口边的石头后面,她的公公则守在另一边,两颗手榴弹,一根扎枪,一把土火枪,便是他们进行殊死抵抗的武器。

    虽然是第一次和敌人战斗,但韩桂英对这种情况并不完全陌生,她想起了死在扫荡中的双亲,想起了躲藏在亲人的尸体下才逃过一命的时候,她不想被鬼子抓住,宁肯死在洞里也不出去。

    用火枪轰死了一个敌人后,三个人受到了一些鼓舞。洞外的敌人在嚎叫,在逼迫百姓,他们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那个青年被加藤砍死后,韩桂英的丈夫田贵子偷偷爬到洞口,扔出了一颗手榴弹。

    敌人又开始向洞里扔冒着火焰的木柴,多数都被曲折的洞壁挡住,少数几个落进洞里,韩桂英用筷子挟着扔了出去。烟呛得慌,她又身子重,几个来回便满头大汗,喘息不已。

    “毒气的,死了死了的!”“出来,大大的良民,皇民优待的。”鬼子在洞外喊叫着。

    田老汉揉了揉被呛得流泪的眼睛,开始有些犹豫了,他想到了一家人的xìng命,想到了未出世的孩子,试探着说道:“要不,咱们出去吧。俺看,俺看是躲不住了。”

    田贵子愣了一下,他是不想出去的,为了妻子,她是GCD,鬼子不会放过她。但老爹这么说,他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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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老汉叹了口气。瞥了一眼儿媳妇挺起的肚子,默不作声地猫着腰,将几块着火的木柴扔了出去。

    “爹,村里的民兵,还有游击队会来救咱们的。”韩桂英咳嗽了两声,说道:“咱们只要坚持到天黑,鬼子总得走的。反正,咱们死也不出去,死也死在一块儿。”

    “嗯!”田贵子闷声闷气地点了点头,说道:“爹。你和桂英去洞里呆着,那里烟小。俺力气大,守得住。”

    “你有本事儿?”田老汉对儿子是不假辞sè,斥道:“鬼子不来钻洞,光放毒气。熏也把你熏迷糊了。都是你惹的祸,乱扔什么手榴弹,把退路都堵死了。要是实在顶不住了,俺就出去顶罪,这个岁数了,还怕啥?”田老汉的心里也有个打算。他想拼上自己的老命,也要保住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以及儿媳肚子里的田家后代,他们正年轻,落在鬼子手里,那真是不能想象的悲惨。”

    “不行,鬼子不信这洞里只你一个人,爹,你去是白送死。”田贵子劝阻道:“咱们反正死也不出去。”

    洞外又有人喊了起来,喊话的是胡富财,“桂英,妇女主任,贵子,还有老田头,你们出来吧,出来没事儿,皇军宽大……”

    洞里的人气得浑身发抖,韩桂英更是气得流了满脸泪,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么就让他家也躲在这里呢,连累了这里的乡亲们。

    “桂英,你们别傻了,洞里你们还藏得住?快出来吧!”

    田贵子已经把嘴唇咬破了,端着火枪的手在微微颤抖。

    喊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冒着烟的柴火又接二连三地向洞里扔进来。韩桂英和田老汉拼命的向外扔,她的手上烧出了泡,脸上**辣的疼,头发也焦了,嗓子呛得象着了火。

    韩桂英捂着胸口,烟呛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烟雾弥漫的洞里,她一眼看见了贴着洞壁放着的水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爹,贵子,俺有办法了,有办法了。”韩桂英突然叫了起来。

    ……………

    鬼子不再向洞里扔柴火了,因为洞口附近落满了柴火,洞里的抵抗也消失了,洞口象烟囱一样呼呼向外冒着烟。在这样的环境下,人在洞里应该被熏死了。

    砰,从山上的树林里打来一枪,加藤吓了一跳,闪身到石后,命令士兵还击,乒乒乓乓的一阵乱枪。

    袭击的土八路应该跑了吧,rì本鬼子们纷纷从隐蔽的地方出来,踢打着不遵守秩序而移动了的老百姓。

    砰,又是一枪,远处一个皇协军叫了一声,倒在地上,痛苦的叫着。

    “机枪shè击,岳的,你带人冲上去。”加藤愤怒的嚎叫着。

    眼看着士兵冲了上去,在树林里进行搜索,加藤回头看看还呼呼冒烟的岩洞,这个时候进去掏人也是不太可能,得等火熄了,烟散去一些才行。他实在是很好奇,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会对“皇军”暴发强烈的抵抗,死也不出来。

    鬼子和皇协军对树林里的搜索没有什么收获,袭击者已经不知所踪,甚至连shè击过的弹壳也没有发现。

    砰,一颗子弹再次shè来,将火堆旁的一个鬼子打倒在地,看来shè击者是越来越熟练,准确率在不断提高。

    这一枪让鬼子们又忙着隐蔽,也打醒了加藤,折腾了半天,太阳正在向西边落下,等天黑下来,熟悉地形地势的土八路将更不好对付,一想到那轰然作响的地雷,加藤不禁悻悻的摇了摇头。他命令士兵又往洞口处扔了一些柴火,然后押着老百姓开始收兵了。

    鬼子押着老百姓们走远了,几个身影出现在夕阳余晖下的树林、草丛中。试探丰小心翼翼地接近了山洞。这是小娄庄的民兵,他们的衣服在奔跑躲避时被树枝刮破了,脸上也有一道道口子,可他们恍然不觉。

    来到洞口,里面还向外冒着烟,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怕是没人能活了。民兵们心中升起沉痛的感觉,上前将洞口还在燃烧的柴火挪开。烟还很大,里面什么也看不见。一个民兵试着向前摸索。连着急带烟呛,鼻涕眼泪一起向下流,不得不退了回来。

    等洞里的烟稀薄了一些。两个民兵才蒙着湿毛巾慢慢爬了进去。过了一会儿,略带兴奋的声音传了出来,“还有气,没有死。”

    听到这个消息,又有两个民兵冒着烟钻了进去,好半晌,他们背着田贵子和韩桂英,还有田老汉出了洞。

    原来在危急时刻,韩桂英想起了在土门村曾听人讲起过一对小夫妻如何在烟熏的山洞里求生的故事。她把这个事儿简单一说,三个人立刻行动起来。口鼻上蒙上湿布,又把被子用水淋湿,地上都是石头,掘不了坑,但凹凸不平。将就着能用。三个人盖上湿被,趴在地上,轮流监视洞口,提防鬼子钻进来。就这样,三个人在浓烟滚滚的洞里终于坚持了下来,饶是如此。也被熏呛得浑身无力,昏迷不醒。

    三个人躺在地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好半天才缓过来一些,韩桂英却是最先苏醒的。

    “该死的,该死的胡富财,乡亲们都是他家害的。”韩桂英刚有些力气,便咬着牙骂道。

    几个民兵不约而同地叹着气,有人在未灭的火堆上又添了几把柴,摇曳的火光照亮了几张愤恨又担忧的脸庞。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忍心去描述乡亲们可能面对的悲惨境遇。

    ……………

    在抗rì战争期间,跑反的老百姓被敌人扑住并不罕见。八路军也好,游击队也好,都没有保护老百姓的实力,也不可能派出过多的部队去保护老百姓。所以,更多的情况下便是通风报信,帮助并组织老百姓转移。至于转移后的老百姓能不能躲开鬼子的搜抓,显然超出了他们的能力所及。

    接到小娄庄民兵的紧急求援,游击队率先出发,由各村基干民兵组成的民兵队随后也行动起来。

    半夜时分,民兵队赶到了小娄庄西面的官村。官村虽然不大,但现在却挤满了从小娄庄、康家寨转移来的百姓。村里所有的石磨、碾子都忙了起来,当时百姓家现成的米面都不多,都是磨一点吃一点。白天群众不敢呆在村里,晚上有不少人回来磨面、弄饭吃。

    民兵队被安排在场院里休息,赶路疲累的民兵们弄点谷草便躺下睡着了。孟有田却有点难以入眠,他现在除了是土门村的民兵小队长外,又被秦怜芳向古书记推荐为基干民兵队的副队长。尽管只是暂时的,但秦怜芳的倚重,古书记的认同,还是让他觉得要负起责任。

    孟有田一路有牲口代步,倒也不象别人那么疲惫,他安排好大家休息,便到附近查哨。场院里除了基干民兵队,还睡着不少转移来的群众。在几堆谷草的场边,他看到一对夫妻躲在草堆上正睡得香甜,他们的孩子却没有睡着,爬上妈妈的胸脯找nǎi吃,乖乖的,一点也不闹。旁边不远的地方,睡着一个母亲,四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围在她周围,已经进入了梦乡。

    看到这些人,孟有田越发感到自己的责任。在山里的家人和乡亲们过得还好吧,经过自己长时间的布置,起码他们不用在露天地里睡觉。也就是如此,自己能让现在这些人都过得舒服吗?显然是有困难的。但自己还是要努力,努力让自己能力所能及地帮到一些人。

    前面有几个人影走了过来,孟有田停下了脚步,伸手按住了腰里的手枪。

    “孟大哥。”秦怜芳先叫了一声,带着几个人来到了近前,“这些是小娄庄和康家寨的民兵,我让他们来说下具体的情况。”

    孟有田点了点头,说道:“来得太好了,敌人的具体情况不了解,咱们也没法行动呀!”

    几个人围着一个火堆坐下来,开始分别介绍情况,孟有田认真地听着,不时插话询问,更多的时候则是凝神思索。

    天上挂着一钩镰刀似的月亮,照在身上仿佛积了很厚的霜似的。火堆在燃烧着,上面锅里的水已经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可却没人理会。

    “应该安排群众向深山里转移。”秦怜芳缓缓说道:“不管那个胡富财知不知道所有的藏身地点,但为了安全考虑,还是要以防万一。”

    “指导员,鬼子会搜山吗?”一个民兵很担心地问道。

    秦怜芳愣了一下,把目光转向孟有田,她想听听孟有田的意见。有孟有田在,她总是觉得有依靠。

    “我看会的。”孟有田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从你们所说的情况来看,敌人抓到了一部分群众,但显然还不够。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会一步步扩大搜索范围。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配合游击队打击敌人。但最重要的还是先将群众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以免让群众再遭到损失。”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第六十八章 伏击——不同的结果

    群众被鬼子抓住,在抗rì战争期间是平常的事情,尽管孟有田心里感到难过,但这不是他能改变的事情,甚至连救出那些群众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想想敌占区的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又能救多少。

    尽管心里难过,在那种环境下,人们似乎也习惯了这种事情。战斗还在继续,当你对别人无能为力的时候,唯一的选择便是战斗,以血还血,以命还命。

    大沟小岔里都冒起了青烟,西面响了几声地雷,接着是一阵急促的枪声。敌人一队一队都隔得不远,以小娄庄和康家寨为中心,继续扩大着搜索的范围。加藤率领着一股敌人却一枪不响地向栗树沟猛扑,看来他是从胡富财那里得到了准确的情报,有意去抓捕躲藏在那里的百姓。

    康家寨东面有一个很陡的山坡,为了防止雨水把坡冲毁,抗战后在坡上栽了很多树,封成禁山,不许羊群来糟害。孟有田带着一部分民兵选择了这个地方,从山梁下到这片有树木的陡山坡上来。

    这里山坡陡,臂力强的民兵可以把手榴弹一直投到沟底;而敌人要想上来追赶他们,就要转个很大的弯子,直接上不来。这样的话,转移的时间会比较充裕。而且,这里的树丛和厚厚的红草,能提供很好的隐蔽。

    远远近近不断响着枪声,有民兵爬上了陡坡顶上的一棵大树,用望远镜观察着动静。一些民兵抡起铁锹。构筑简易工事;另一些民兵则腰间系着绳子,下到沟底埋雷。

    孟有田站在坡顶,伸出大拇指,闭眼睁眼,测量完距离,又抬头观察着晃动的树叶,估计着风向风速。

    “距离小道的拐弯处约有四百米。风向东南,风速……”小嫚在旁边已经测量完毕,一边报着数。一边望着孟有田的脸。脸上的表情似乎担心估测不准,又有些等待夸奖的意味。

    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估测得不错。比较准确了。你再测量一下直接到沟底的距离,咱们要打个突然袭击,就在离敌人最近的时候动手。”

    哦,小嫚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悦,伸出手再次测量起来。

    “一会儿打仗的时候注意隐蔽。”孟有田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我答应阿秀了,要照顾好你。要是有个磕碰……”

    “要是有了磕碰,俺姐就不让你上炕睡觉了?”小嫚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孟有田笑了笑,无奈地翻了翻眼睛,缓缓走开,仔细地检查着民兵们的工作。

    杮子专捡软的捏。根据各方面的情报,孟有田认为占据康家寨的王尚荣是个容易折磨的家伙。整个一个二世祖,还自命不凡,骄傲自大,这样的家伙绝对是个蹂躏的好对象。而且此次敌人扫荡。皇协军占了多数,除了小娄庄有加藤坐阵,鬼子多一些以外,康家寨这边只有一个班的鬼子监督。

    对付鬼子,孟有田很谨慎小心;对付皇协军,显然就要大胆很多了。再比较王尚荣和岳培坤手下皇协军的组成。那些由地痞流氓无赖等为主的王尚荣,显然要更容易对付。

    游击队相对于民兵,战斗力和经验都要丰富,所以集中jīng力对付小娄庄的敌人。基干民兵队则分为两部分,秦怜芳率领的作为游击队的后援,孟有田率领的则负责sāo扰袭击王尚荣的皇协军。

    从心理好恶来讲,孟有田不愿意与胡嘉英多照面,所以他主动请缨袭击sāo扰王尚荣这一路。尽管他率领的民兵因此要少一些,但他并不是很担心害怕。

    等到都布置好了,敌人还没有来,大家紧张的心情稍微松弛了一些。除了监视哨之外,其他人或躺或坐,在树丛中休息。

    孟有田倚着一棵树,在一个笔记本上刷刷点点写着什么。这是他的另一项工作,没有人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他也从来没让人看过,总是贴身携带着。对于以后,对于将来,孟有田已经有了一个还不十分完整的计划,正一步一步在努力实施着,但没有人知道,无人可倾诉,这就是穿越者的寂寞和无奈。

    “姐夫——”小嫚悄悄凑了过来,孟有田急忙把本子合上,开口问道:“啥事儿啊,耐不住xìng子了,这才多长时间?”

    “不是。”小嫚拧起了眉毛,说道:“看着那些逃难转移的老百姓,我就想起家里人了,他们应该挺好吧?小丫那么小,在山里听着狼叫,会不睡觉,闹人的吧?”

    孟有田抿了抿嘴,宽慰道:“没事儿的,山里的避难所一直没停修建,吃的用的都不缺,遮风挡雨也有地方,冷不着热不着,你不用担心。再说,还有民兵保护着,出不了事儿。那个,你要是实在惦记……”

    “我不回去。”小嫚很干脆地摇着头,为了加强语气,又加了一句,“就是不回去。”

    “早知道你的心思。”孟有田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所以我也没强要你进山去,我知道就算你表面上答应了,也一定会偷着跑出来。那样,反倒更危险。”

    呵呵,小嫚笑了起来,摆弄着垂到胸前的辫子,停顿了一下,说道:“姐夫,让你猜着了,我就是那么想的。你看啊,我练了那么长时间的枪法,还有这样一把好枪,躲在山里不是白瞎了。”

    “我倒是宁肯白瞎了好枪法,也不愿意在战乱中生活。”孟有田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这年月,能活就使劲活着吧!看看那些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人家,咱们算是有福气的了。”

    小嫚沉默了片刻,幽幽地说道:“这都是姐夫你的本事,咱村的人都沾了光。看看别的村子。谁也没你安排得那么周到。我和我姐是最有福气了,要不是在山里遇见了你,早成了狼粪了。你看我姐嫁了你多快活,现在又有了孩子,带着我逃出来的时候,谁想到会有这样的好结果。”

    “其实,也不完全是那样。”孟有田抚着脸上微微长出的胡子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你看哈,阿秀长得多好看。嫁给我这个瘸子,我都觉得有点对不住她。”

    >”小嫚睁大了眼睛,使劲摇着头。“腿脚有点小毛病算啥呀,姐夫你又聪明,又心好,还那么有本事儿。紫鹃姐没出事儿的时候,我姐看着你俩相好可眼馋呢!后来说要娶她,她高兴得都睡不着觉,这我都知道。”

    “嘿嘿,你还真舍得夸我。真的吗?阿秀真得高兴得睡不着觉?”孟有田听到妻子未嫁时的趣事,心里也美滋滋的。

    “真的,不骗你。”小嫚抿着嘴直笑。

    枪声响了起来。孟有田立刻收起了笑容,敌人出现了。

    一百多皇协军拐过路口,向着陡坡行进而来。他们走得小心翼翼,地上的一点异样也要躲开。而且,他们还乱打着枪。与其说是shè击敌人,倒不如说是借此壮胆更为准确。

    孟有田和民兵们趴在陡坡的反斜面上,孟有田伪装得好,透过草丛仔细观察着,等待着发出袭击的信号。

    加藤在小娄庄附近扑着了一些百姓,挖到了一些物资。算是小有收获。同时,他也给王尚荣下了严厉的命令,命令王尚荣带着部队在康家寨附近抓人找物。王尚荣心里本来挺郁闷,小娄庄被岳培坤使花招抢了功劳,他是既赔上了人,又被加藤看不起。到了康家寨,又付出了伤亡才算占领了这个村子,但人却是没抓到一个。

    接二连三地被刺激,王尚荣郁闷加恼火,更加急于有所收获,好在加藤那里找回面子。他先是指挥人马在村里挥锹抡镐,倒也找到了一些老百姓坚壁的东西,但这点零七八碎的物件哪好意思拿出手。于是,他便训斥着,喝骂着手下的军官,开始扩大搜索范围。

    来到陡坡的这一队人马为首的是王尚荣的亲信,曾是他王家眷养的打手,叫王七。这个家伙一脸的麻子,眼珠是黄sè的,手上有点功夫,催租要债、抢男霸女,不是个东西。领了主子的命令,这家伙还真卖力气,带着人马在附近沟沟岔岔里翻腾得挺凶,但却未有大的收获,心中很焦躁气恼。

    “他娘×的,这算啥事儿呢?”王七骑着一匹骡子,看了看灰头土脸的手下,很生气地甩了下鞭子,骂道:“还以为捞到了美差,财物可劲抢,大姑娘小媳妇随便睡。可他娘×的连个鬼影子也看不着,这些老百姓都钻哪个耗子洞去了?”

    “队长,您别心急呀!”一个皇协军的小军官急忙献媚,“这老百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们得回来种地吧,他们带的粮食也有数儿吧,等饿急了,自然就跑回来了。”

    “你说得轻巧。”王七不悦地瞪起了眼睛,斥道:“皇军那里催得急,哪有闲工夫等老百姓自己跑回来?再说,皇军不是放了狠话,供应咱们的物资要逐渐削减。要是抓不到老百姓,找不到他们藏的粮食,咱们都得喝西北风。”

    皇协军军官咧了咧嘴,心中暗骂: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他娘×的神气个屁,原来不过是王家的一条狗。心里这样想,他嘴上却接着说道:“队长,咱们今天要是再找不到什么,不如就晚上出来。您想啊,老百姓得吃饭吧,他们白天不敢生火,怕冒烟;这晚上可就——”

    “嗯,你小子这招倒是不错。”王七黄眼珠转了转,夸奖道:“行,等抓着老百姓,让你挑个娘们儿快活快活。”

    “谢谢队长,谢谢队长。”皇协军军官眉开眼笑,好象漂亮的娘们已经近在眼前,就等着他去抱在怀里。

    呯,呯,呯……皇协军士兵向着陡坡上胡乱打着枪,嘴里还不断吆喝着,“出来吧,藏什么藏,老子都看见你了……”

    孟有田眯起了眼睛,脸上浮起一丝冷笑。黑洞洞的枪口缓慢地伸了出来,瞄准了骡子上的王七。敢骑牲口招摇,这丫肯定不知道自己的厉害,找死,那就成全你。

    地雷并没有埋在路上,这也是孟有田狡猾之处。在细微之处,他想得比别人要深。布置得也比别人要巧妙。

    “啪勾!”孟有田的枪轻快地向座了一下,子弹离膛而出,洞穿了王七的脑袋。这家伙如遭电击。身子晃了晃,一头栽了下去。

    枪声便是信号,埋伏的民兵们迅速上了坡顶。向着沟里的敌人shè出了仇恨的子弹。

    皇协军立刻陷入了混乱,忙乱之中离开道路,向旁边的草丛和灌木寻找隐蔽。

    “轰,轰,轰……”爆炸声接连不断,埋在隐蔽处的地雷发挥了作用,乱钻乱跑的皇协军碰响了他们原本碰不到的地雷。

    “啪勾!”小嫚扣动板机,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即便风向风速估计得有误差,也已经影响不到她的枪法。

    孟有田快速shè击着。五枪五中,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只需稍稍瞄准便能击中目标。

    “撤退!”孟有田下达了命令,拿起了跟前已经拧开盖子的手榴弹。

    一颗颗冒着青烟的手榴弹从坡顶划着弧线飞了出去,在不断的爆炸声中。硝烟弥漫,遮盖住了沟底。

    混乱持续了一阵子,等到敌人整顿好人马,沿着陡坡艰难上爬的时候,孟有田早已经率领民兵们撤走了。

    ……………

    伏击、袭击,相当类似的词语和行动。如果准确定义的话。则是指捕食者事先设好陷阱,等待猎物,侍机袭击。

    意思很简单明了,但实施起来却各有不同。就象同样的食材,不同的人做出来的味道却是差别很大,甚至会有烧糊弄焦,难以入口的事情发生。

    孟有田带人袭击了皇协军,打完就走,绝不恋战。因为皇协军虽然战力不强,但在人数上却占有优势,而且民兵在武器装备上也无法压倒敌人。即使他们占据了有利的地形,但战斗持续下去,民兵的伤亡也不可避免。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率领着民兵牵着皇协军打转的时候,小娄庄西面的山林里,一场伏击战也打响了,但结果却是两败俱伤。

    几十名皇协军佝偻着身子,象羊群一样爬上山去,边爬边向上打着枪,几个挥舞手枪的军官在队伍中不停的嚎叫着,督促着士兵。

    “砰!砰……”一阵排子枪响了起来,枪声并不激烈,但给伪军的震憾作用却不小,几个伪军倒了下去,伪军军官不再嚣张,而是将身体尽量躲在士兵身后,嚎叫声也小了不少。

    伪军越来越近了,骤然间,山上的枪声大作,机枪、步枪、手枪向几十米外的伪军喷shè出无情的密集子弹,几十颗手榴弹冒着青烟,凌空飞落,一大团一大团的烟雾顿时在山坡上连成一片。遭受如此凶狠的打击,伪军们狼哭鬼嚎,扔下大片的死尸,向山下溃退。

    “同志们,打得好啊!”胡嘉英很兴奋地挥舞着手枪,鼓舞着士气。

    没错,这是他策划并指挥的伏击战,利用烟雾将急于抓捕老百姓的敌人引来,多巧妙。而且第一轮居高临下的袭击已经使敌人损失很大,敌人争夺制高点的企图也被粉碎,干净彻底地消灭敌人只是时间问题了。

    敌人的机关枪向山上胡乱扫shè着,子弹在岩石、土地上激起了一朵朵烟尘。困兽之斗,胡嘉英伏下身子,脸上带着轻篾的笑意。这里巨石嶙峋,不管是隐藏在蒿草中、岩石后,敌人都难以发现,他们只能向石头开枪。

    突然,空中传来了尖啸声,接着,“轰”的一声,一颗迫击炮弹打过来,打得碎石纷飞。接着又是“轰轰轰……”几炮,然后是“哒哒哒……”的机枪,枪声炮声,好似急雨带雹般打过来,火光中,松枝、石片、碎草,四处飞溅着,整个山头,刹那间变成座烟雾世界,谁也看不见谁,尘土搅着火药气味,使人闷得连气也出不出来。

    ……………

    天空有些yīn沉,孟有田骑着骡子,带着民兵们涉水过溪,在山林里折向而行,随后在另一处山沟里钻了出来。

    “有田哥,咱们要绕到敌人后面去吗?”四秃子牵着骡子,扭头询问道。

    “什么是前,什么是后?”孟有田似笑非笑地望着远方,说道:“等到快天黑的时候,敌人要吊头回去的时候,咱们不就是在他们前面了。”

    “你还要揍他们一下?”四秃子有些疑惑。

    “看情况吧!”孟有田并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什么事情都别说得太死,万一自信满满地乱说话,等到落空了,可就糗大了。

    众人又走了一段山路,过了一个狭窄的山梁,孟有田停了下来,命令众人休息吃饭。他却来到一块岩石后,架好枪,守住了这道山梁。这里视野开阔,山梁又窄,凭他的枪法,敌人就是追上来,想冲过山梁,恐怕也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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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收获和损失

    打仗不仅是斗勇,更是斗智,谁想得更细致,谁想得更周到,谁更会揣摸对手的心理,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第一次袭击,激起了敌人的愤怒,又给他们带来了恐惧。狙杀王七,而放过队伍中的rì本顾问,就是怕没有rì本人的监督,贪生怕死的皇协军不会卖力追赶。而牵着皇协军在山沟里转了大半天后,孟有田带着手下利用熟悉地形地势的优势,甩开了敌人,潜伏在敌人的归路上埋伏起来。

    夕阳那么大,那么红,那么圆,辉煌美丽的影子投在被晚风吹皱的水面上,撒下了一大片闪亮的,鲜艳的玫瑰红的细鳞片。

    疲惫不堪的皇协军无心欣赏美景,拖着沉重的脚步踏上了归途。rì本顾问也累得不再狂喊乱叫,骑在牲口上怏怏地yīn沉着脸。没有好的向导,实在是一个极大的弱点,在山沟里瞎转悠,象被牵着鼻子的牛。

    “太君。”一个皇协军军官走了过来,脸上汗水和灰尘混成了一道道泥痕,“咱们走这边吧,虽然绕远,可路好走啊!要是走那边,那个陡坡可是不好下。”

    rì本顾问皱着眉想了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为了追赶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陡坡,当时的情景还让他心有余悸。

    敌人从山梁的岔路口拐了下去,远处草丛动了动,两个监视敌人的民兵爬起身来,飞快地跑去通报消息。

    “咱们去陡坡。再揍他一家伙。”孟有田得到敌人的情报,立刻向休息的民兵下达了命令。

    “还去那?”三秃子有些迷惑,按他的想法,咋能盯着同一个地方打击敌人呢,怎么也得换个地方吧?

    “以后再跟你解释,现在马上出发。”孟有田不多说,时间要抓紧。虽然他们cāo的是近道,但去了还要布置呢!

    一来孟有田是临时的副队长,二来他带出来的差不多都是土门村和十里村的人。对他都挺信服。命令一下,一行人立刻行动,在夕阳的余晖下。沿着山梁直奔陡坡而去。

    在同一个地方重复伏击,并不是孟有田的创造,而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战例。当然,孟有田带着的这二十多人也弄不出那么大的动静,但确实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而且光打敌人,却没有缴获,也实在对不起皇协军这样的运输大队。

    太阳落了下去,朦胧的暮sè逐渐伸展,笼罩着大地,远处的树林黑糊糊一片。静悄悄的。

    “四秃子,你带着一队人埋伏在那片草丛里,看到我发的信号后拉响地雷,扔一排手榴弹,然后猛冲上去……”孟有田交代完毕。将身上的盒子枪挂在四秃子脖子上,又嘱咐道:“要稳住,一定要等到我发信号。”

    “懂了,听懂了。”四秃子连连点头,把短枪挎好。

    “你,六保。带着三个人在那里的路口晃悠,要故意让敌人看见,再把路乱挖几下,埋上一两个地雷。”孟有田转身又安排着另几个人,“敌人要是眼神不好,你们就弄点亮,或者打几枪提醒提醒。等敌人追你们的时候,你们就撒丫子快跑。道都熟吧,能跑过敌人吧?”

    “没问题。”六保很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这里的沟沟岔岔,草丛树林,俺闭着眼睛也走不错。现在天也黑了,狗rì的想撵上俺们,得长双夜猫子眼,还得多长两条腿。”

    “好,大家赶紧行动吧!”孟有田鼓励地拍了拍六保的肩膀。

    陡坡上只剩下了五六个人,孟有田给小嫚找好狙击位置,一个相对来说很安全的地方;又把剩下的臂力强的几个民兵一字排开,集中起来的手榴弹都揭盖摆好;最后他才在狙击阵位上潜伏下来,耐心地等待。

    天sè迅速黑了下来,周围笼罩着深沉的寂静,景物逐渐淹没在细密的yīn暗里。远处出现了一点亮光,越来越近,一点亮光变成了两点,三点……敌人来了。

    孟有田预料得不错,原来阵列还相对整齐的皇协军队伍,经过大半天的折腾,变得松松垮垮,疲惫不堪。体力的差距终于显现了出来,队伍拉得老长,身体弱的渐渐落在了后面。

    归师勿遏,兵书上有这样的话。但事无绝对,照本宣科只能是纸上谈兵的赵括,而不会成为用兵如神的名将。正因为敌人已经接近了康家寨,所以jǐng惕xìng会降低,遭到打击后更容易做出跑回老巢的决定。而且敌已疲惫,正是袭击他们的好时候。

    “太君,太君。”一个皇协军军官指着远处,有些紧张地对rì本顾问叫道:“那里有亮光,有亮光。”

    “八嘎!慌什么?”rì本顾问训斥了一句,举起望远镜,视野里出现了几个人影,在远处的路口忙乎着,看动作象是在埋地雷。

    呯,呯,远远的打来两枪,证实了rì本顾问的猜测,“土八路的干活!”rì本顾问咬紧了牙齿,挥手一指,叫道:“冲上去,抓住他们。”

    敌人的注意力被成功地吸引了过去,走在前面的皇协军在军官的驱赶督促下,乱哄哄地喊叫着,胡乱打着枪,向着远处的人影追去。

    孟有田暗自松了口气,这么一乱腾,四秃子那些潜伏的民兵没有被敌人发现,这冒险的招数算是成功了。而且敌人的队伍拉得更长了,更利于他的截尾战术。他继续耐心地等待,并瞄准了rì本顾问,枪口随着目标在移动,准星套在了已经过了陡坡的目标的后背。

    “啪勾!”乱枪声中,孟有田轻轻扣动了板机,子弹从上而下,斜着穿透了鬼子后背,并意外地打伤了马匹。

    “唏溜溜”一声暴叫。马猛地扬起了前腿,然后向前狂奔,拖着已经被击中毙命的鬼子,引起了皇协军队伍中的一阵混乱。

    “发信号!”孟有田简短而急促地喊了一声,旁边的民兵点着了信号筒,烟花从坡顶升起,绽放出死亡的绚烂。

    “轰。轰,轰……”连续的地雷在沟里响起,火光闪现。惨叫连连;“轰,轰,轰……”手榴弹从坡顶投下。在地上,在空中爆炸,弹片飞舞,耀眼的亮光下,皇协军在倒下,在乱跑,在惊呼,在惨叫。

    “轰,轰,轰……”四秃子带着人奋力投出一轮手榴弹。火光迸现。硝烟还未消散,他们已经冲了上去,一声不响,只是手中的枪不时喷吐着子弹。

    “啪勾!”小嫚扣动板机,一个皇协军军官身子晃了一下。保持着举着手枪的姿势,象根木头般直挺挺摔在地上。

    “啪勾!”一个皇协军刚慌慌张张地架起机关枪,一颗子弹便带着死神的尖啸钻进了他的身体。

    在爆炸声和枪声中,皇协军陷入了混乱。rì本顾问死了,军官正在被点名,拉得老长的队伍被斩成了两段。失去了统一指挥。是袭击,是包围,皇协军们胡乱打着枪,纷乱密集的枪声又使他们产生了更大的恐慌和错觉。仿佛他们遭到了大股敌人的包围,队前队后,坡顶坡下,仿佛到处都在战斗。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坡下的敌人被手榴弹炸得晕头转向,已经过去的敌人在坡顶的准确狙击下不断倒下。混乱之中,他们只能各自为战,先躲避起来,保全小命要紧,谁还顾得上增援落在后面的同伴。

    走在队伍后面的二十多个皇协军倒了霉,本来就体弱,又累得够呛,被地雷、手榴弹一顿猛炸,已经伤亡大半,抱头鼠窜。硝烟刚稀薄下去,十几条大汉已经瞪着眼睛冲了上来。没有什么“缴枪不杀,投降免死”,就是一阵乱枪shè击,然后是抹上了泥土的刺刀。

    四秃子一手盒子炮,一手握着把刺刀,在如此近的距离倒也打得挺准,左一枪,右一枪,眼珠子瞪得溜圆,嘴里还不停地骂着,“狗汉jiān,让你追!让你追老子!”

    地上一个受伤的皇协军正痛苦地叫唤,四秃子跑过去狠狠一脚踢在这家伙脸上,手里的刺刀狠狠捅了下去。抬头一看,两个皇协军慌不择路,正连滚带爬地在野地里逃跑。

    “他娘×的,叫你跑。”四秃子站起来抬手就是几枪,眼见一个皇协军倒了下去,另一个皇协军摔了个趔趄,爬起来继续逃窜。他还待shè击,手枪发出了一声空响,子弹打光了。

    “哥,哥,咱别追了。”一个民兵拉住了拔腿yù追的四秃子,叫道:“捡了东西快跑吧,孟队长不是交代了,让咱们动作要快嘛!”

    四秃子翻了翻眼睛,恨恨地一跺脚,骂道:“便宜狗汉jiān了,快,收拾东西赶紧撤,瞅俺干啥,快呀!”

    坡顶的狙击还在继续,皇协军也稍微调整过来,虽然不敢轻举妄动,但shè向这里的子弹还是多了起来。

    孟有田发出命令,民兵们向后稍退,停止了shè击,暂时隐蔽起来。

    子弹乱三纷四地从头顶尖啸着飞过,树枝落叶纷纷落下,孟有田侧耳听着,四秃子那边的战斗似乎已经结束,枪声、爆炸声几乎没有。但得手的信号却还没有发出,他也只好在此继续等待。

    孟有田换了阵位,在一篷乱草中伸出了枪口,观察着敌人的动向。敌人继续在shè击,有几个家伙似乎有蠢动的迹象,在向坡下慢慢移动。看来,他们还没知道厉害,孟有田冷笑着瞄准了其中的一个。

    “啪勾!”枪声在不远处传来,孟有田瞄准的目标倒了下去,一动不动了。其他皇协军立时卧倒在地,不敢轻举妄动了。

    孟有田淡淡一笑,小嫚的胆子越来越大,狙击技能在实战中也进步很快,已经能分辨出打击的重点。没错,他们准确的shè击,就是为了阻止敌人互相救援,为四秃子等人赢得时间。

    一颗穿天猴带着火星飞上天空,然后爆响出无数亮点,又迅速消失。

    孟有田轻轻吐出一口长气。猛地一挥手,“撤退。”

    ………………

    反转着的新月掀开了云彩的面纱,在天空里闪耀。懦怯的光辉,轻轻地张在大地上,散播着烟雾。

    孟有田等人回到官村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虽然忙碌了一天半夜,大家都很疲惫。但即使是三个轻伤员,脸上也掩饰不住的喜悦。孟有田早已经下了骡子步行,骡背上驮着缴获的枪枝、子弹带。这些并不是缴获的全部物资。参战的民兵们已经近水楼台先得月,枪不好的换了好枪,子弹不足的补充了子弹。手榴弹也基本上被分干净。

    一切缴获要归公,孟有田并不讲究这个。跟着自己混,总得有些好处吧,总得让人觉得不亏吧?

    官庄已经不象孟有田刚来时那么拥挤,小娄庄的教训使得老百姓被重视起来,被组织起来向更远的地方转移。而作为最接近敌人的村庄,便成为游击队和民兵的屯驻地。

    孟有田还没进村,便感到了气氛的异样。小全早已在村外等候,看样子他一直没睡,脸上是沉重和悲痛的表情。

    “怎么了。出事儿了?”孟有田皱起了眉头,直截了当地问道。

    小全点了点头,派人安排大家休息,他拉着孟有田直向村公所走去,边走边低沉地说道:“今天打了败仗。游击队损失不小。”

    “怎么会这样?”孟有田狐疑地看了小全一眼,问道:“难道跟敌人打了硬仗?不能吧,你们不是那么莽撞的人哪?”

    “唉,到了村公所再说吧!”小全叹了口气,说道:“大家伙都等着你呢,以后的斗争恐怕困难很大呀!”

    孟有田不吭声了。心中猜测着各种可能,但却想不通游击队怎么会突然遭受损失。没有正规部队,游击队因为作战经验多,无疑是反扫荡的主力,可现在……

    村公所的南屋里,炕上坐了好些人,人们用力地吱——吱——抽烟,屋里满是灰蓬蓬的浓沉烟雾。秦怜芳和白俊婷被烟呛得睁不开眼睛,直淌清泪,只好坐在长板凳上,靠着窗户,才觉得好受一些。

    “有田,你回来了。”区委书记古庆山抬头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关切地问道:“今天咋样儿?没有什么损失吧?”

    孟有田还没说话,秦怜芳已经向旁边挤了挤,在长凳上给孟有田让出了一个位置,招呼道:“孟大哥,坐下说吧,在外跑了一天,肯定挺累的。”

    嗯,孟有田感谢地点了点头,坐在长凳上,沉吟了一下,很平淡地说道:“今天跟王尚荣的人马打了两仗,有三个受伤的,不是很重。大概打死打伤了四十多个敌人,缴获了二十多杆枪,还有些弹药。”

    众人都将惊异的目光投注在孟有田身上,不太敢相信这个事实。

    秦怜芳猫眼闪闪,用钦佩的目光看着孟有田,说道:“这真是个好消息。”

    “是啊,确实很鼓舞人心。”古庆山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有田,你刚回来,有些事情还不了解,让小全简单说说,然后咱们再认真商议以后的对策。”

    小全在炕上挤了个地方,抬头看了看众人,这种坏事情再说一遍,让他有些不自在。停顿了半晌,他苦笑了一下,开口说道:“简单地说一下吧,今天游击队和基干民兵队在山里伏击敌人,起初都很正常,确实是按照我们的预想在发展。我们用烟雾吸引了急于搜抓老百姓的敌人,他们也钻进了口袋。战斗很顺利,敌人被压制在狭窄的沟里。但是——”

    孟有田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但是后面肯定是意外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意外是什么呢?

    “敌人很狡猾。”小全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把队伍拉得很长,钻进口袋的只是一部分敌人,后面跟着的有几十名鬼子和一部分皇协军。战斗一打响,后面的敌人便停止前进,抢占了一处山头,用迫击炮轰击。炮火很猛烈,埋伏在一侧石山上的游击队损失很大,敌人趁机发起了进攻——我们只好撤了下来。游击队在此战中牺牲了二十一人,重伤十五人,轻伤二十九人……都是我们考虑不周,计划不细,该我们负这个责任,请组织上处分我们。”

    尽管除了孟有田,大家都知道了事情经过,但再听一遍时,依然心情沉重,屋子里很安静,似乎咳嗽一声都是对烈士和伤员的不敬。

    游击队一共才一百多人,这一下子损失了将近一半,孟有田垂下了眼睑,心中充满了疑问。按理说,敌人就算有迫击炮,也不大可能招致如此严重的损失吧?

    古庆山从嘴上拿下烟袋锅,在炕边磕打磕打,沉声说道:“游击队的损失是很大,但在伏击中也杀伤了不少敌人。现在不是承担责任,接受处分的时候,我们重点要吸取教训,讨论研究以后的事情。敌人还盘踞着两个村子,并有可能继续向根据地腹地进攻,形势很严峻哪!”

    孟有田习惯xìng地掏出了小烟斗,刚叼在嘴上又犹豫了,看了旁边的秦怜芳一眼。

    秦怜芳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却用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意见,她起身用一根小取灯引着了火,递向了孟有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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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思维的光彩

    孟有田慢慢抽着烟,别人在说什么他并没有仔细去听,他还在想着游击队遭到损失的事情。搞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也就没办法吸取教训。而且,用鬼子太狡猾作为借口,显然有些苍白无力,也有推托责任的嫌疑。

    “有田,你有什么主意?”古庆山转向了孟有田,说道:“这屋里的人哪,就数你点子最多,现在可别再藏着掖着了。”

    孟有田正想到关键之处,石山,小全刚才说的是石山吧,难道这就是游击队遭到惨重损失的原因?

    秦怜芳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孟有田,低声提醒道:“孟大哥,古书记问你话呢!”

    孟有田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古庆山,这样的表情无疑向人们说明,他刚才根本没用心在听。

    “有田,在想什么呢?”古庆山看起来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微笑着说道:“反扫荡的形势不乐观哪,还指望你拿出好办法哩!今天你带的小队就取得了很大的战果,有什么好经验可以介绍下嘛!”

    孟有田眨了眨眼睛,又瞅了瞅屋里的人,除了几个区委成员外,便是各村的民兵队长,这更坚定了他的想法。必须要把此次失利的原因搞清楚,在以后的战斗中才能避免重蹈覆辙。

    “介绍经验不着急,我刚才在想游击队失利的事情,有点走神了。”孟有田斟酌着字眼说道:“我不是要追究责任,而是想搞明白其中的原因。毕竟以后还要与敌人交手。不知道错在哪里,如何能避免损失?当然,回忆战斗的失败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我认为却是必须忍受的痛苦。正好各村的民兵队长都在,搞清楚原因,也就省了书面传达,效果应该更好。”

    古庆山沉默了半晌。把探询的目光投向小全,又转向秦怜芳。

    “孟大哥,那我就把此次战斗的经过详细说一下吧!”秦怜芳开口说道:“因为我带着基干民兵配合了游击队的此次伏击。情况也比较了解。”

    孟有田点了点头,认真地听着秦怜芳的讲述,不时插话询问问题。原来还有些模糊的想法,慢慢地清晰起来。

    “我明白了。”秦怜芳刚讲述完,孟有田便得出了结论,开口说道:“敌人确实很狡猾,而我们也缺乏经验,缺乏与敌人正面作战的经验,缺乏对火炮威力的了解。所以,在以后的战斗中,我们应该加强侦察,尽量摸清楚敌人所携带的武器装备再采取行动。如果敌人携带了火炮。那我们就不要选择缺少泥土和树木草丛的石山作为阵地。”

    “有田,继续说,把道理讲清楚。”古庆山鼓励xìng地挑了挑眉毛,“小秦,给有田倒碗水。”

    孟有田接过秦怜芳递过来的水碗。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敌人的火炮固然厉害,但在土质多,并且有树木草丛的地方杀伤力还是有限。而在石头山上却不一样了,就算炮弹炸不着,崩起的石头满天乱飞。无疑也会增加伤亡……”

    “没错。”小全突然一拍大腿,有些懊悔地说道:“我们光看着石山上藏身地方多,却没想到会挨炮轰。炮弹打过来的时候,震耳的响,石头真的是飞得到处都是。想想那些牺牲的同志,还有那些伤员,有很多是被碎石击中,或是被石头砸着的。”

    “孟大哥说得对。”秦怜芳在一旁补充道:“我带着基干民兵埋伏在另一侧的土山上,有树木,也有草丛,虽然敌人也打了炮,但伤亡却不大。我只认为是敌人炮打得少,却没想到其他的原因。”

    古庆山恍然点头,环视了众人,开口说道:“都听明白了?以后可不要犯这样的错误了,敌人的火炮固然厉害,但我们应该避免使其发挥最大的威力。”说完,他转向孟有田,询问道:“有田,你看咱们下一步该如何对付敌人?”

    孟有田想了想,谦虚地说道:“我还没想太清楚,可也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通过各方的情报,以及今天与敌人交手的情况来看,盘踞在小娄庄的敌人实力很强,敌人的指挥官也很狡猾;而康家寨的敌人则要逊sè很多,王尚荣是个纨绔子弟,外表溜光水滑,实际却是个草包。而且从王尚荣的部队组成来看,也多是些流氓无赖,欺负老百姓还可以,要是真打起仗来,他们可能就草鸡了。避实击虚,是游击战的原则之一。我觉得可以从这方面考虑,看能不能把打击重点放在王尚荣及其手下那边。”

    “孟大哥,你今天带人与王尚荣的部队干过两仗,他们的战斗力如何,你肯定会比我们清楚得很。”秦怜芳说道:“而且对岳培坤也相当了解,你能不能给大家伙仔细分析一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岳培坤确实是个厉害的角sè,能不动声sè秘密布置,一举将九龙堂首脑制住,可见其心思缜密,隐忍狠辣。再者,他的手下多是土匪、强盗组成,很有些亡命之徒,战斗力显然要比王尚荣的部队强很多。但正因为岳培坤心思细,想得多,所以他有些多疑,也会尽量保存实力,不会唯鬼子的命令是从。也就是说,他会很谨慎,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会让手下白白送死。我说的是他的亲信部下,而不是匆忙招募的那些炮灰。”

    “原来是这样。”小全点了点头,赞同道:“那今天钻进伏击圈的应该就是炮灰部队了,后赶上来解围的敌人确实很能打,武器装备也好,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有田,说说王尚荣那边的情况。”古庆山严肃的面容有些缓和,显然孟有田的分析很透彻,也会有对付的办法。

    “王尚荣是个草包、二货,但可喜的是他自己并不这样认为。”孟有田带着嘲讽的笑意,侃侃而谈,“这叫什么,这就叫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而且,他急于在rì本人面前立功,以便扩张他王家的势力,这种心理不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吗?再者,他不体恤部下,不顾部下死活,除了些死党,谁还会真的替他卖命?”

    孟有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仅如此,王尚荣的嚣张轻狂势必会得罪岳培坤,两人之间的矛盾也能被我们利用。比如我们要打小娄庄,因为鬼子集中在那里,王尚荣肯定会屁颠屁颠地赶去支援,在主子面前表现一下;而康家寨若是求援,岳培坤就不会那么痛快地帮忙了。或是拖延,或是糊弄,岳老五可是巴不得王尚荣垮掉才好。”

    “敌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就看我们怎么利用。”古庆山颇有深意地看了孟有田一眼,说道:“看来咱们开始的策略有些失误啊,光看见了小娄庄百姓遭受了损失,光看见了这一路敌人的嚣张狂妄,却没有深入分析,认真研究啊!”

    “倒也说不上什么失误,我这也是慢慢想出来的,马后炮,事后诸葛亮而已。”孟有田讪讪地笑道。

    “呵呵,这个马后炮还不晚嘛!”古庆山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个诸葛亮现在就把肚里的东西全倒出来,让我们这些臭皮匠再缝缝补补,把以后的作战策略定下来。”

    孟有田想了想,说道:“我也没有成熟的想法,就简单说几点,算是抛砖引玉吧!”

    “好,好,俺们接着你的砖头,你就使劲扔吧!”古庆山笑着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孟有田。

    孟有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针对岳培坤和王尚荣这两股敌人的特点,我想可以采取牵岳打王的策略。派出多个小组,每个小组三五个人,在小娄庄附近活动,不管白天还是晚上,轮流进行牵制sāo扰。打两枪,埋个雷,弄点烟,点堆火……反正就是折腾敌人,让他们疑神疑鬼,既休息不好,又天天累腿。”

    “嗯,这已经很具体了。”古庆山在小本子上刷刷点点地记着,说道:“呆会儿再研究完善,你再说说怎么个打王。”

    “集中力量,sāo扰加袭击,先是零敲碎打,削弱敌人的实力,打击敌人的心理。然后趁着敌人分兵四掠的时候,瞅准机会进行大的伏击。”孟有田边思索边缓缓说道:“地雷要更灵活的使用,更多地主动去吸引敌人来踩雷。还有地道,虽然被敌人破坏了,但并不是完全报废,还有利用的可能。如果能修复挖通,我们甚至可以潜入村里,在敌人睡梦中就干掉他们。”

    屋子里很安静,会写的都在记录,不会写的也在凝神听着。人的思维如果固定在一个盒子里,看到的便多是困难和担忧;而一旦跳出这个盒子,便会在艰难困苦中看到希望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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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难以承情

    感谢Arcanum,不吃斋的蚊子,伤逝-拒决再玩,蜜蜂会咬人,我起的名字都被人用了,唐哈哈,小兵艰苦奋斗无帅梦……公子青衫……三jīng三石,狰狞的香猪,权晨等朋友的打赏和月票,祝朋友们万事如意,幸福快乐……胜利的希望扫除了失败的yīn霾,没有希望便没有动力,便没有热情。正如古庆山所说,一屋子的臭皮匠,你一个办法,我一个主意,将计划逐渐完善起来。人们忘记了疲倦,热烈地讨论着,似乎胜利并不遥远,似乎已经把敌人赶跑。

    抛完砖头的孟有田却不再口若悬河,只是不时插几句话,更多的时候则是微笑倾听,轻轻点头。这不就第七十一章 难以承情是他的目的,让更多的人变得足智多谋,让更多的人不再畏惧敌人,让更多的人学会灵活应变。

    秦怜芳已经从失败的yīn影中走出来,孟有田所说的每个字都打在她的心上,她越得他的可敬可爱。这不是单纯从一个姑娘来感受他的可爱,他的价值,而是觉得每个人对他都会有这样的感情。真正好的人谁都会喜爱的。他是她的同志,她的战友,他是她所熟悉的人中间最好的一个。当然,那股被她压遏的超出友谊的爱情。几经沉浮,又被她的理智所压了下去。

    “游击队还有七十多人。基干民兵队有一百多,再加上小娄庄、康家寨、官村的民兵。咱们一共有近三百的兵力。”小全用笔点着本上的数字,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把其他村庄的留守民兵全调上来,应该能达到五百多。”

    “我觉得现在把留守民兵全调上来还为时尚早。”孟有田在旁插话道:“一是要提防敌人对腹地村庄搞突然袭击;二来留守民兵的战斗力无法保证,很容易招致意外的伤亡。咱们不如先打打看第七十一章 难以承情,另外也让他们做好准备,真的需要便能迅速集结。”

    古庆山点了点头。说道:“目前集结确实不太适宜,反倒容易被敌人抓到攻击的目标。就按目前这些人,咱们jīng打细算一些,先打打看吧!”

    “大部分游击队和民兵归有田指挥。我只挑些腿脚灵便、熟悉地形的人员牵制sāo扰小娄庄的敌人。”小全主动挑选了自认为比较艰巨的任务,并把目前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交给了孟有田。

    孟有田摇了摇头,说道:“别归我指挥呀,还是挑一个大家比较信服的,我在旁边出点主意还凑合。”

    这话说得比较委婉,众人也都听明白了,不是大家信服的,而是要官大一些的,至少也得是党员才够格。

    古庆山淡淡一笑,目光在屋中扫了一圈。说道:“这样,小全负责sāo扰牵制小娄庄的敌人,打击王尚荣的人马则暂时由秦怜芳同志和赵振华同志指挥,有田呢,负责出谋画策。”

    秦怜芳是民兵大队的指导员,赵振华是游击队的中队长,这样分配的话,组合起来的人马都应该没意见。而且不说秦怜芳,赵振华也曾跟孟有田一起战斗过。对孟有田挺信服,三个人在一起配合,不会出现嫌隙。

    “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古庆山的黑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笑容,说道:“我呢,就偷个懒,负责后勤工作,保证不让你们饿着。好了,会就开到这,大家抓紧时间休息,明天就要进行新的战斗了。”

    众人纷纷散去,孟有田也晃了出来,虽然有些困倦,但胡嘉英的受伤离开,却让他心里感到敞亮和轻松。当然,他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人家是在战斗中负的伤,可心中的好恶却偏偏让他有这样的感觉,甚至希望胡嘉英就此一命呜呼。

    “孟大哥。”一声清脆的呼唤让孟有田止住了脚步,扭头一看,却是白俊婷笑嘻嘻地跑了过来。

    “白副队长。”孟有田带着几分调侃地称呼道:“蹦蹦跳跳的,你是要献歌一曲呀,还是带歌带舞。”

    “你又逗我。”白俊婷轻快地把脖际的头发甩到后面,笑道:“人家现在是真正的战士,歌呀舞的,很长时间都不沾了。不过,要是打跑了敌人,我倒愿意再表演表演。”

    “那你可肯定要表演了,现在就得好好准备了。”孟有田很有自信地笑道。

    白俊婷呵呵一笑,指着孟有田的衣服说道:“又脏又破,哪象个军师?有换洗的衣服没,换下来帮你拾掇拾掇。”

    孟有田愣了一下,瞟到不远处站着向这边注目的秦怜芳,不禁摇了摇头,说道:“不用麻烦了,摸爬滚打的,就可着这身衣服造吧!实在穿不住了,我让小嫚缝两针就行。”

    白俊婷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揶揄道:“孟大哥,你想得可真周全,出门在外还带着个洗洗缝缝的帮手。”

    “那当然了。”孟有田故意气白俊婷,满不在乎地笑道:“自家人多方便,要是让别人代劳,又该往掩身上扣屎盆子了。柳凤哭着喊着要跟俺来,俺都没同意,让她在家安心地等着。”

    白俊婷被气乐了,甩了下手,说道:“你这人,气死别人不偿命。有人上赶着照顾你,你还不领情,真是的。”

    孟有田抽了下鼻子,摇头叹息道:“俺名声不好,你们这些大姑娘、小媳妇可得离俺远点。好了,不说了,俺该回去睡觉了。对了,替俺谢谢那个人哈,多谢她这么关心俺。”

    白俊婷翻了翻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摆了摆手,“好吧,我就替你谢谢她,可不知道她生不生气啊?”

    “明儿见。”孟有田嘴里说着,又向不远处的秦怜芳招了招手,知道她能看见,苦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秦怜芳看孟有田独自走了,轻轻咬住了嘴唇,倒不是要表达心中的爱意,只是情不自禁地想照顾一下他,看他穿着自己缝补的衣服,心里也好受。可这家伙似乎不领情,那有些颠跛的身影越走越远,她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想想刚才在屋里,也是情不自禁地让出自己身边的位置,并没有多考虑什么。似乎有他坐在身边,闻着他身上的汗味,自己便感觉舒泰。

    “走吧!”白俊婷慢慢走过来,无奈地摊了摊手,“人家害怕坏名声连累到你,可不敢受你的照顾。没办法,真的是造化弄人,有缘无份哪!”

    “瞎说什么?”秦怜芳轻啐了一下,转身边走边说道:“只是同志、战友互相帮助,互相照顾,哪象你说的那样?”

    白俊婷吐了下舌头,知道秦怜芳心里不得劲儿,也不多说了,跟着秦怜芳慢慢走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七十二章 鬼子的想法

    小娄庄,胡家大院,现在是加藤的指挥部。

    胡富财一家住在后院,他们现在是小娄庄仅有的“zì yóu”居民。其余被抓住的老百姓,分做男女两批,就挤在两个屋子里,被看管得很严。

    虽然加藤住在这里,但胡富财每次走进自家的大门,还是感到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自从减租减息与合理负担后,他觉得脚下的土地动摇了,住在家里也不稳当。现在,他有些踏在结实土地上的感觉。

    说真的,胡富财也怕rì本人,一听说芦沟桥打起来,简直吓得要死;第一次见到rì本飞机的时候,他顶着被子哆嗦成一团。本来他想带着金银细软跑到汉口住法租界,只是听说车站、铁路被炸得厉害,才没敢出门。

    世道变了,不仅是rì本人打来了,泥脚杆子也抬起头了。对此,胡富财内心一直在矛盾着,他恨八路军,因为他以前的地位被剥夺了,他的长工、佃户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他也害怕rì本鬼子,怕rì本鬼子不问青红皂白地杀人。

    被抓住以后,他也曾怕得要死,但加藤与他交谈过,他以为懂了加藤的真实意图,才安心了许多,他反而奇怪加藤的思想和他的希望竟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经过这几天的磨合,胡富财在加藤面前还有些拘束,但也敢大着胆子出点主意。加藤起初摆着十足的“太君”架子,现在也随便了一些。

    “你看。我们的,正式成为同盟国了。”加藤将翻看过的一张《新民报》推给胡富财,笑着说道。

    报纸上大字标题“rì华同盟条约”签订,上面还有东条英机、重光葵和汪jīng卫的讲话。

    胡富财捧着报纸认真读着,仔细思谋着报纸上这样的话:“rì本国约定,当两国实现全面和平,结束战争时。应撤去派遣到中华全国领域内的rì本**队……”

    “皇军还要撤走?”胡富财疑惑地问道。

    加藤神秘地笑了笑,说道:“和平实现了,皇军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GCD是中国的祸害。有他们在,纲理伦常,长幼尊卑就荡然无存……”

    “皇军一定把GCD消灭。不然还有什么和平可言,但中国方面也要协力。”加藤解释道:“chóng qìng方面也应该了解这层意思。”

    胡富财有些半懂不懂,但接着在报纸上的字里行间搞清楚了,“chóng qìng现在应有所反省,恢复和平。”

    一个美妙的念头从张乐山心里浮起来,他大着胆子讲道:“chóng qìng方面不应把皇军当成敌人,我们共同的敌人是GCD。要是大伙一齐打GCD,同舟共济,事情早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加藤见胡富财明白了他的意思,十分高兴。双手张开比划着说道:“大rì本是亚洲的首领,全亚洲的人都要跟着我们走,把苏联赶出西伯利亚,把英美赶出太平洋。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大东亚共荣圈就是这个意思。可惜很多人不明白,胡的,你是明白的?”

    “我明白,我明白。”胡富财连连点头。

    “你明白,可他们不明白。”加藤指了指外面,“皇军是为了全亚洲打仗。得叫人们都明白这个道理,齐心协力。胡先生,等我们消灭掉GCD,就把这里交给你,你当区长,以后还可以当县长。”

    胡富财受宠若惊地连连鞠躬,毕恭毕敬地说道:“全靠太君栽培,我定当效犬马之劳。”

    “吆西。”加藤点了点头,沉着脸说道:“可是,你知道,那些老百姓,毒中了多深!不肯替皇军效力。”

    胡富财想了想,开始献策,“愚民百姓,光讲道于不顶事,还要靠恩威兼施,这是自古教化百姓的通理。先叫他怕,然后再给他活路,没有不服服帖帖的。”

    加藤两只细小的眼睛里闪动着光芒,从椅子里站起来,说道:“对的,胡先生,你的大大的有本领。有些人只知道烧啊杀啊,不知道烧杀完了还要收拾人心。现在我们要修堡垒,还要老百姓缴粮纳税,没人是不行的。所以,要把跑了的老百姓都招回来,还要收服现在抓到的这些人。”

    胡富财眨了眨眼睛,试探着说道:“皇军抓来的人,大半是我的佃户,只要答应他们照样租种我的土地,那他们就会磕头谢恩……”

    加藤皱了下眉,胡富财立刻停下来,看看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加藤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胡先生,事情怕不这么容易。现在我们抓到的老百姓太少,太少了,你的有什么办法?”

    胡富财见加藤仍然用的是商量的口吻,又有些安心,加藤把他当亲信般的交谈,显然是要借重他,机不可失啊!他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老百姓躲起来是暂时的,他们的房子在这,他们种的地在这,时间一长,他们在深山老林里哪能呆下去?”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还可以用一个法子,那就是皇军在出动搜寻百姓的时候,可以带上几个被抓住的人,让他们喊话。就说皇军不杀人,让老百姓别躲了,只要回村当良民,好好过rì子,皇军就不究过往。”

    “吆西!”加藤赞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胡富财的肩膀,赞赏道:“这个法子大大的好,喊话的人,你去挑,要老实的,要胆小的,要听话的。你的,明白?”

    “明白,明白。”胡富财骨头都软了,连连点头,“一定为皇军效力,为太君效力。”

    胡富财走了出去,加藤目光闪烁了一下,露出鄙夷的冷笑。尽管rì本人需要象胡富财这样的奴才,但从心里讲,他们又瞧不起没骨头的家伙,这还真是个矛盾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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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复杂与简单

    自负的人表现各不相同,孟有田的自负体现在他周密的思考,灵活的应变上;而王尚荣的自负则挂在脸上,那种神气时刻向周围人宣布:我王尚荣绝不是平庸之辈,我王尚荣是有大作为的。

    现实的情况并不象预期中乐观,但这并没有使王尚荣消沉,反倒使他更加急切,更加想立几个大功,在rì本人面前把面子挣回来,让耍他的岳培坤也不得不甘拜下风。自然,王尚荣不会把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他这种人并不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而是把罪过都推给手下。

    指挥官的心理往往决定了部队的行动,也因此会决定胜败。王尚荣越逼着他的手下四下搜寻,越逼着第七十三章 复杂与简单部队扩大搜寻范围的时候,孟有田也从中找到了机会。

    孟有田不紧不慢,在新的一天里只是建议多派探哨,侦察王尚荣所部的动静,对于新的策略实施只字不提。而秦怜芳和赵振华则比较着急,希望尽快取得战果,重振士气军心。

    “敌人也在改变策略,咱们不能有急于求成的心理。”孟有田在简易的示意图上比划着,“从今天的侦察情况来看,敌人是几路同时行动,相距不太远,可以互相支援,这就造成了要聚歼其一路的困难。既然是这样,咱们也要灵活应变,我看可以用零敲牛皮糖的战术来对付。”

    “零敲牛皮糖?有田,你讲得具体点。”赵振华疑惑地问道。

    “具体地讲就是打小歼灭仗。小口小吃逐步扩大,不断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积小胜为大胜。”孟有田耐心地解释道:“组织一支jīng干的队伍,二、三十人就行。配备好装备,作为打歼灭仗的部队。或者实行机动穿插,利用短小jīng悍的特点对敌人进行袭击。”

    “这支部队就由我来率领吧!”赵振第七十三章 复杂与简单华虽然还不是十分明白孟有田的意思,但却抢着说道:“我在敌占区活动过,嗯,还是有些经验的。”

    秦怜芳张了张嘴。她也想抢这个任务。正因为是女的,在周围尽是男人的环境中多少存在着被轻视的问题,所以,她也极想在战斗中表现一下女人的勇敢。

    “你不说我也想请你担任这个。就叫突击队的队长吧!”孟有田真诚地说道:“从各方面来讲,你都是最有资格的。好,那我就把想法说一下,请你们批评指正。”

    “孟大哥,你就别谦虚了。”秦怜芳抿了抿嘴,说道:“快说吧,可是有一点哈,你得给我安排任务,不能让我光在后面瞅着。”

    孟有田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振华。你夜里便要带着队伍潜伏到这条沟里。对,就是敌人搜抓到老百姓的这条沟,有很多石洞藏身。从今天侦察的情况来看,敌人显然对这条沟已经不太jǐng惕,这对你们的潜伏很有利。明天敌人出来搜索的时候,我要带人sāo扰袭击靠近你们的这一路,并且牵着敌人向山里走。”

    赵振华和秦怜芳连连点头,聚jīng会神地听着下文。

    “敌人的死伤是肯定的,我有我的办法。”孟有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为了追赶我们,他们势必会向后方转运伤员,或者把伤员留下,派人保护……”

    “截击或袭击敌人的伤员,还有护送伤员的士兵?”赵振华听出了门道,兴奋地握紧了拳头。

    “对,伺机而出,打击小股敌人,这就是你们的任务。”孟有田淡淡一笑,说道:“使敌分兵不太容易做到,但这也是一种办法。你们要选择好袭击的地点,尽量不打枪或少打枪,免得被敌人发现,遭到夹击。当然,你们要提前想好几条撤退的路线,想好在意外情况下的应对之策,并且提前做好阻挡或拖延敌人追击的准备。”

    “我明白。”赵振华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好了,我带几个本乡本土的民兵作向导,再招集身手灵便的游击队员,携带挠钩、绳索,便可以从敌人想不到的沟岔、陡坡脱身。嘿嘿,以前过封锁沟,倒也有了不少经验。”

    孟有田赞赏地竖了竖大拇指,他喜欢和这样的人合作,一点就透,还能自己想出办法。

    “秦指导员,你的任务是带领一部分人马布置疑兵,分别牵制另几路敌人,使其不要过于靠拢。”孟有田又转向秦怜芳说道:“比如说可以让民兵化装成老百姓,吸引敌人追赶;或者故意丢下几头羊、几件破衣裳,把敌人引得越远越好。”

    “然后呢?”秦怜芳对这种配角似的

    任务并不是很满意,眨着猫眼问道。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决定把全部计划都讲出来,当然,这应该是一步一步的,要看明天战斗的发展再决定。

    打仗要捡软杮子捏,逮着软杮子就往死里捏。这是孟有田的信条,说穿了,那就是欺软怕硬。用游击术语讲,则好听得多,那就是灵活机动,避实击虚。

    “王尚荣的部队有五百多人。”孟有田点了点图上康家寨的圆圈,说道:“出外搜寻的部队是四股,大约每股是一个连。也就是说,驻守康家寨的敌人应该只有一百多……”

    “你要攻打康家寨?”秦怜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圆溜溜的更象猫眼在闪动。

    “没那么简单,还要看明天战斗发展的经过。”孟有田赶紧摆手,详细解释道:“这是有先决条件的,一是振华这边截击伤员进行的顺利,且未被敌人发现;二是在外搜寻的敌人被拖得足够远;三是几股敌人间的缝隙足够大,能使咱们的人马穿插过去。”

    “而且——”孟有田加重了语气,说道:“咱们不是以攻占康家寨为目的,而是毁掉敌人屯积在康家寨的辎重物资。这个目的一达到,便迅速撤出来。看到这里了吗?沟深壁陡,看似一条绝路。但咱们可以提前在崖顶布置人手,缒下长绳或绳梯,作为撤退的后路。”

    秦怜芳和赵振华互相看了一眼,显然这个相当复杂的计划让两个人既兴奋又担心,更为这个计划的具体实施而感到好奇。

    “孟大哥,你说说看。”秦怜芳很期待地说道:“如果真能成功,王尚荣的人马没吃没喝,可该抓瞎了。”

    其实孟有田还多少有些犹豫,连环计划虽好,但实现起来的困难也大,他不知道凭着这些土八路,是否能够完成。但话已经说到这了,把人家的胃口都吊起来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讲了。

    听完了孟有田的讲述,秦怜芳和赵振华半晌无语。计划是巧妙的,但正如孟有田所说,困难也不小。可如果成功,王尚荣的部队便可能陷入困境,反扫荡便露出了胜利的曙光。这诱惑,无疑也是巨大的。

    “干。”赵振华咬着牙迸出一个字。

    秦怜芳吐出一口长气,也下定了决心,说道:“就由我带队穿插,直捣王尚荣的老巢,让这个纨绔子弟知道知道厉害。”

    孟有田挠了挠头,苦笑道:“先别这么兴奋,也别这么乐观。到底能不能成——”

    “知道了,要看明天的战斗发展。”秦怜芳有些嗔怪地白了孟有田一眼,说道:“咱们先准备好嘛,要是有机会,咱可不能错过。”

    “对呀!”赵振华赞同道:“计划多好,不管行不行得通,咱们都得先准备好。多痛快,说不定能把王尚荣那个家伙给活捉呢?”

    “一定要快打快撤。”孟有田的脸sè郑重起来,“如果你们不能做到这一点,那我绝不同意进行这次作战。”

    “行,行,全听你的。”赵振华赶紧点头,起身说道:“我现在就去挑选人手,半夜出发。”

    “我也去安排。”秦怜芳也站了起来,说道:“准备长绳,组织人手……哎呀,要准备的还不少呢!”

    “等等。”孟有田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阻止了两个人,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刚才想左了,可能用不着冒险穿插,你们觉得先让人马绕个大远,明天从崖顶缒下去,是不是更可行?而且,振华他们这一队好象也可以从这条道走,那可比藏在沟里安全多了。”

    赵振华和秦怜华又坐了回来,三个人比划着,商议着,本来复杂的计划变得简单了一些,成功的希望大增。

    由于谨慎小心的习惯,从孟有田的角度出发,他其实并不想实施过于复杂的计划。因为越复杂,越容易出问题,一点点小的失误便会招致整个计划的失败。所以,他提出这个斩首掏心的计划时,便有先决条件,也是一步一步来,并不是孤注一掷。

    一人智短,众人智长,这句话是没错的。在讲述计划的时候,赵振华和秦怜芳的插言却让孟有田产生了新的想法,想到了新的点子。这些想法和点子使这个复杂的计划变得简单,也更安全。当然,他还是有些担心,担心临时拼凑起来的土八路部队是否有实施这个计划的能力。

    但急于打破敌人扫荡意图的yù望终于占了上风,不仅是孟有田这么想,别人显然比他更为急切。RQ!!!

第七十四章 诱敌

    蓝湛湛的天空象空阔安静的大海,空气湿润的,呼吸起来感到格外清新爽快。在阳光下,周围的远山象洗过一样,历历在目,青翠yù流,好象离眼前挪近了许多。

    人逢喜事jīng神爽,王尚荣并不是因为什么喜事而高兴,而是过足了烟瘾,显得jīng神百倍。他今天亲自出马了,自命不凡的家伙总觉得比别人强,失败也总会归咎于部下的愚蠢和无能。而今天是个不一样的rì子,王尚荣没在康家寨驻守,说不上是好事,但也说不上是坏事。

    由于王尚荣亲自率队,这一路敌人的兵力稍微强壮了一些,但也因为他建功心切,孟有田的诱敌之计更容易成功;从另一个方面来讲,王尚荣没留在康家寨,也很可能是逃过了一劫。

    “一群城狐社鼠,躲起来便以为万事大吉了?”王尚荣挺着胸,用马鞭子轻轻抽打着锃亮的马靴,举目四望,施展着胸中的韬略,“那里,应该安排一个班,监视敌人的动静;那里,应该设个岗,居高临下;还有那个高岗……”

    “团长果然胸有韬略,腹有良谋。”一个幕僚赶紧拍着马屁,“如此布置,敌人的一举一动便尽在掌握,就如同孙猴子落在如来佛的手心,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岂止蹦跶不起来,敌人怕是要被团长逼进山里啃石头了。”一个军官顺着话茬恭维道。

    王尚荣故作矜持地笑了笑。又想了个好计策,“加藤太君要抓老百姓。其实也没那么难嘛!你们想想,房子在这里。地在这里,老百姓还能躲一辈子?要是放出风去,要是他们限期不回,就要从别的地方迁移老百姓填充村子,他们还不得乖乖地跑回来?”

    “高见哪!团长这天马行空的奇思妙策实在令人惊叹……”幕僚骑着头毛驴,煞有介事地点头赞叹。

    “啪勾!”前方传来的枪声给这场配合巧妙的吹捧带来了不和谐。王尚荣有些不爽,不悦地骂道:“成天瞎他妈x的打枪,可别说人啦,连个兔子也没打着哇。蠢货,一群蠢货。”

    他的话声刚落,枪声响了密集了起来,而三八大盖特有的shè击声音反倒被掩盖得不明显了。王尚荣这才意识到前头的尖兵遇到了麻烦,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个样子。

    孟有田推弹上膛,冷静地瞄准,轻轻地扣动板机,一个皇协军正试图将受伤的同伴拉到沟里,这一枪击中了他的肩膀,他惨叫一声。缩了回去。

    敌人向周围胡乱打着枪,但对于五百多米外的孟有田来说,一点也构不成威胁,何况敌人还没发现他隐蔽的地点,更没想到他会离得这么远。

    “啪勾!”又是一枪,一个正在shè击的皇协军的脑袋挨了一枪,他睁着失去光彩的死鱼般的眼睛倒了下去。

    孟有田停止了shè击,重新换了一个五发弹夹,继续等待着。等待着敌人暴露身体,给他更好的狙击机会。

    打伤战术,对敌人来说,不仅是增加了行军的负担,同伴的惨叫呼痛更增加了他们的恐惧。枪声逐渐稀落,敌人试探着从隐蔽处伸出头,慢慢地猫着腰走出来。时间已经过了很久,袭击者应该忙着逃跑了?

    “啪勾!”杀机再次呼啸着降临,一个皇协军捂着肚子倒了下去,蜷曲成一团在地上痛苦扭动。

    在道路上聚集起来的皇协军又陷入了混乱,孟有田抓紧时机再次击发。不需要一击必杀,只要子弹击中目标,是死是伤都是成功。

    “啪勾!”子弹在敌人听到声音之前便shè入了目标的大腿,并穿透而出,碰巧击中了另一个敌人的脚丫,两个家伙摔倒在地。

    孟有田移动了阵位,敌人的反应正合他的心意。因为敌人还没有遇到过可怕的狙击手,更没有经过反狙击训练,一个排的尖兵由此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而他们趴着不动,正是新手最容易犯的毛病。

    当然,并不是只有皇协军才会犯这种错误。在一九四四年,盟军穿越法国诺曼底著名的“篱笆”地区时,便领教到了狙击手的厉害。一名配备了G43步枪的德军狙击手甚至可以压制住一个步兵排,当他shè出第一发子弹的时候,盟军的行军纵队会立刻停下,狙击手则可乘机换个位置继续shè击,直到把整支队伍搅的人仰马翻。

    一名盟**官对此曾回忆道:“新兵最容易犯下的致命错误就是遇到敌军打冷枪时,立刻原地卧倒,一动不动。有一次,我命令手下一个班转移。途中,一个士兵挨了德军狙击手一枪,整个队伍马上卧倒在地。最后这个班的士兵被同一个狙击手逐一shè杀。”

    这就是狙击手的可怕,看不见的魔鬼,jīng准的shè击技术,狂热的战斗jīng神,只要几枪就能造成巨大的恐慌。而没有凶猛的火力,不能判断狙击手的大概位置,也就缺乏有效对付狙击手的办法。更不用说狙击手的克星,另一个狙击手了,皇协军不具备,连鬼子也不行。

    尖兵的受阻,当然影响了王尚荣的心情。他的手下也不是没有战斗经验丰富的人,从枪声判断出对方人数极少者。这让王尚荣十分愤怒,这么多人竟被一两个打冷枪的袭击者所阻挡,实在是有些难堪。特别是队伍里还有rì本顾问,那冷然和鄙视的目光,深深地刺激了他,他恶狠狠地下达命令,严令部队猛冲过去,抓住可恶的袭击者。

    见敌人呐喊着冲过来,孟有田从土丘顶顺着草皮滑下去,与下面接应的人员骑上牲口,一溜烟地跑了。撩拔起了敌人的火气,目的算是初步达到,也就不必再恋战。毕竟拖着敌人越跑越远,才是最关键的事情,关系到整个计划的成败。

    皇协军们冲上了小土丘,但袭击者已经无影无踪,连shè击的弹壳都没有留下。就在他们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远处呼啸着又飞来了一颗子弹,击倒了一名皇协军。

    子弹在飞,但无法知道会从哪里shè出,暗含的杀机,看不见的魔鬼,就在前面,前面,前面!RQ

第七十五章 化装夺岗

    枪声,有近的,有远的,不断移动着,向着山里。

    从上午到下午,几股敌人一直在前进,不用指示方向,前面若即若离的袭击者便是目标。

    破鞋、烂袜子、染血的绑腿、军帽,被追的和追赶的同样的辛苦,当王尚荣看到这些东西时,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敌人已经累得不行了,正在做饭休息。”鬼子顾问放下望远镜,指着远处腾起的炊烟,笑着对幕僚说道:“看,没准那里就是老百姓躲藏的地方,咱们给他来个一窝端。”

    “团长。咱们还要追啊?”一个伪军军官喘着粗气,用军帽扇着凉,低声对王尚荣说道:“让兄弟们歇会儿吧,再跑非累死不可。再说,您那个——”他yù言又止,指了指王尚荣马鞍后的皮兜子。

    哼,王尚荣何尝不想歇一歇,抽口烟提提jīng神,但rì本顾问已经很不耐烦的催促起来,“快快的,快快的,追上去消灭敌人,奖赏大大的。”

    “都他妈×的给我向前追。”王尚荣没jīng打采,但在rì本人面前也不敢放个屁,又觉得手下给他丢了人,便恶狠狠的吼道:“等打了胜仗,回去老子请你们吃酒席,睡窑姐,连睡他妈的三天。”

    “走啦,走啦!”王尚荣的几个心腹军官吆喝着,踢打着,将累得够呛的皇协军再度赶起来,向前进发。

    炊烟袅袅升起的地方是一个小谷地。方圆不足五百米,确实象个圆圆的小巧的铜锣。四周不足十米高的小坡上是密密的树木和杂草,而旁边的主峰则更象是一个大得出奇的鼓槌。

    当鬼子和伪军冲进来的时候。炊烟在枭枭升起,四、五百米外,一群士兵正在休息做饭,他们似乎没有想到追兵会这么快便来到,乱喊乱叫着一窝蜂似的仓惶向另一面的谷口逃窜,他们逃得是如此狼狈。丢下了一地的东西。

    “牙西格格!”鬼子伍长一声嚎叫,挺着挂膏药旗的刺刀,率先追了上去。

    “弟兄们,冲啊!”许亮华“砰。砰!”打着枪,妈的,在山里转了好几天,终于逮着二路军的尾巴了。

    皇协军们喘着粗气,迈着沉重的脚步在军官们的督促下,鼓起余勇,喊叫着向败退的敌人追去。

    …………

    崖顶的树林里,秦怜芳带着游击队和民兵组成的队伍在焦急的等待着。枪声在远处的山中回荡,她不时将目光投向那里,似乎能看到负责sāo扰牵制的战友在与敌人周旋。她的眼前出现了那张熟悉的、常带着笑意的脸。以及那微跛的身影,她挺担心,但又不好说出来,也不好在脸上表现出来。

    如果只是普通的朋友,如果心中没有那份爱慕,如果只是战友的友情,秦怜芳当然不会如此顾忌。但正应了那句话:“做贼心虚”。如果心底无私,她就不怕别人乱说乱想,她就能理直气壮地反驳解释。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恰恰做不到这一点。

    “姐夫不会有事的。”小嫚在旁边低声嘀咕着,停顿了半晌,又象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应该和他在一起的,真是的,他又不会打你,肯定拿你没办法的。”

    秦怜芳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真有点羡慕小嫚,可以明明白白说出对孟大哥的担心,可以跟他耍赖,让他对自己无计可施,只能苦笑着无奈默认。孟大哥也有那种屈服顺从的时候,想想也挺有趣的。只是,他只有对待自己的亲近人时才会那样吧?想到这里,秦怜芳又有些嫉妒。

    “指导员,看,发信号了。”一个监视哨在树上叫了起来。

    秦怜芳腾地站了起来,举目远望。没错,崖下远处有一个人在挥舞着红布,虽然看不清是谁,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随着一声令下,崖顶飞下十几条长绳,人员开始攀绳而下。一个木制的角架在崖边立了起来,一个加固过的大箩筐通过滑轮上上下下,把小嫚等几个女民兵以及地雷、火油瓶、弹药运了下去,这也是为了战斗后运送伤员而特别制做的。

    秦怜芳没有坐大箩筐,她要表现得跟男人一样,在各个方面都尽量不搞特殊。十五六米的悬崖,她一步一步爬了下去,手被绳子磨得火辣辣的疼,脚落到实地时,泪已经从鬓角额头冒了出来。

    “注意枪的保险,小心别走火。”

    “找好自己的组,别乱,别乱。”

    “爆炸组,带好地雷;大枪组,集合完先走……”

    秦怜芳和几个组长、干部紧张地招呼着、提醒着,一百五十多人的队伍分批沿着沟底向前奔去。

    为了打胜这一仗,可以说是jīng锐尽出。游击队的大部,基干民兵的大部,以及jīng心挑选的jīng壮民兵。甚至古庆山也亲自出马,带领一部分民兵在崖顶负责接应。

    按照其他人的想法,本来是要把能用的兵力全部压上。但孟有田提出了反对意见,缺乏战斗经验的人员太多,有可能造成混乱,反倒容易增加伤亡。让有经验的游击队的人担任组长,负责指挥民兵,每组人数不多,这样搭配起来虽然有些无奈,但却是孟有田认为在目前最有效的手段。

    秦怜芳带着队伍出了沟底,在向导的引领下走小道顺利来到了流水沟,与赵振华的突击队会合。

    “看,这就是俺们的战果。”赵振华笑得畅快,伸手一指,“一共截了两伙向后面转送伤员和尸体的皇协军,这帮家伙软蛋得很,枪一逼,刺刀一伸,便不敢动弹了。一共只打了两枪,康家寨那边没有动静,俺才让人去发信号的。”

    秦怜芳点了点头,目光在被俘的皇协军身上扫过。这帮家伙身上的军装已经被脱下,有穿着小褂子的,有穿着白衬衫的,再加上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伤员和一动不动的尸体,总共有二十多人。

    “人有点少,衣服不够吧?”秦怜芳提出了疑问,头一次组织大行动,她多少有点心虚,总要做到尽善尽美才能放心。

    “这倒可以对付。”赵振华说道:“弄些担架,上面躺着咱们的人,不用穿军装,抹上点血和土,让村里的敌人看不出来就行了。”

    秦怜芳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的任务很艰巨,能夺下村口工事,并坚守到后续部队冲上去吗?”

    赵振华自信地一笑,说道:“原来还有些犯嘀咕,可审过这些俘虏,俺敢拍着胸脯保证,肯定没问题。秦指导员,你知道现在村子里的敌人在干什么吗?除了几个哨兵外,那帮家伙不是在睡觉,便是在赌钱。就算是强攻,俺现在也有把握。对了,俺把敌人在村里的布置情况说一下,看看咱们是不是应该进行一些改动,把胃口放大一些。”

    秦怜芳轻轻吐出一口气,担心少了,信心足了,她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兴奋激动,身上一阵躁热。

    …………

    太阳正向西边移动,光彩虽然淡薄了一点,但光辉还很强,火一般的光线依旧闪着人眼。

    村口的皇协军哨兵站在房顶,举起手掌打着凉篷,望着远处路上出现的人影。虽然还看不太清,但他却没太当回事儿。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还抬着什么人,不用脑子去想,就知道是自己人,是转送伤员的。这种情况还是不少见的,每次队伍出去,总有倒霉蛋踩上地雷,或者被其他陷阱弄伤的。

    越走越近了,他看清楚了军装、军帽,以及来人不紧不慢,甚至有些疲惫的前进的步伐,皇协军哨兵也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唉,他叹了口气,看样子又有几个同伴遭到了噩运。这世道,给rì本人卖命,也不过能混口饭吃,真不值。

    “小三子,把路障拿开,咱们的人回来了。”皇协军哨兵没jīng打采地向下面喊了一句。

    半晌,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从屋里出来挪开路障。哨兵有些气恼,提高了声音骂道:“小三子,你他娘×的睡死了,快出来,小心挨耳光。”

    哎,懒洋洋的声音答应着,一个皇协军士兵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慢吞吞地走到路中间,将路障挪开。

    赵振华眯了眯眼睛,脸上抹的湿泥土已经干了,有些不舒服。但村口的路障已经挪开,说明敌人并没有疑心。是啊,疑心什么呢,自己的部队还在外面,对手又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出现在自己的老巢前?

    越走越近了,赵振华的心跳开始加速,手心湿湿的。毕竟是第一次,眼看成功在望了,反倒有些个紧张。

    “咦?”房顶的皇协军哨兵疑惑地再次手搭凉蓬,向远处望去。一支队伍拐过沟岔,顺着道路向这边开了过来。离得还远,他看不清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部队,只好使劲望着,希望能再近一些,看得更清楚一些。

    “辛苦了,兄弟们,辛苦了。”小三子站在路障旁,笑着连连点头。脸上都有污垢、血渍,小三子并没有认出某个认识的人。当然,他也不可能认得全团所有人。

    轰,小三子的后脑突然遭到了重击,他晃了晃,昏了过去。立刻有人架起了他,向旁边的小屋走去。两三个身手敏捷的队员已经飞快行动,转到屋后,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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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激战

    在焦急和紧张中,袭取村口哨岗的赵振华等人发出了信号,距离村口还有三百多米的秦怜芳的眼睛骤然睁大,猛地一挥手,喊着:“跑步前进,快呀!”

    队伍突然加速,奔向西村口,直到与赵振华的突击队会合,也没有被敌人发现。赵振华已经迫不及待,匆忙将村口防务交给别人,便带着突击队奔向村里,直捣王尚荣的指挥部。

    秦怜芳有些忙乱,事到临头安排好的事情一下子忘了大半,亏了提前分工的比较详细。各个小组的组长都是有经验的游击队成员,招呼着自己的组员扑向各自的目标。有人提醒,秦怜芳才有些恍然,带着自己这队人马扑奔目标。

    枪声响了起来,这么折腾敌人再没发觉可成了傻子了。但队伍已经冲进了村子,敌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皇协军是个矛盾的群体,既可怜,又可恨。在rì寇在祖国大地上肆虐的时候,他们作了帮凶。他们表面上震慑于死亡的威胁,而听从着命令,实际上每个人都在生与死的绝望中盲目地挣扎着。

    正因为jīng神的空虚,得过且过的心思,皇协军对于环境的熏陶便没有了免疫力。好的也很快学坏,坏的则变得更坏。一种完全出于自私的yù望而形成的气氛,象瘟疫似的感染着他们的灵魂,唤醒了人类意识中所有的原始式的恶的本能,把抢劫、强×jiān、杀人当成平常的事情。当眼前一切财货、女人都没有了的时候,只好用酒jīng、赌钱、抽大烟来填补灵魂上的空虚。

    枪声一响。皇协军们短暂的惊愣后,慌忙拿起武器冲出门,与冲进村子的敌人展开战斗,枪声象炒豆子一般“噼哩啪啦”在村子四处响成一片。

    赵振华率领着突击队直接扑到了祠堂,这里是王尚荣的指挥部,后院则是辎重物资的仓库。他们身上的皇协军军服给了冲出大门查看动静的敌人一个错觉,双方打了个照面。赵振华等人抢先开火,一阵乱枪shè击,踏着几个皇协军的尸体冲了进去。

    祠堂是砖石结构的建筑。是村里最坚固的地方。但王尚荣的外出带走了大部分的守卫力量,而留守的皇协军又不驻扎在这里,再加上在突击队的奇袭之下。很快便被完全控制。上房压顶,火力压制,赵振华留下一部分人守在这里,又带着其他人冲出祠堂,去支援其他地方的战斗。

    从心里讲,赵振华认为自己率领的是主力,武器装备在战前也尽量向突击队倾斜,他觉得应该出力更多,作战更积极勇敢。同时他也担心民兵的伤亡,毕竟他们的战斗经验不够丰富。

    从村口到街口到处有人在奔跑着。地上、房上、树后处处闪shè着爆炸的火光,枪声混杂着呼喊叫骂,子弹乱三绞四地在空中穿shè飞鸣。

    “嗒嗒嗒……”祠堂楼顶的两挺机枪几乎同时开火了,将如雨的子弹shè向抵抗的敌人。

    繁密的枪声夹杂着剧烈的爆炸,翻卷的火舌交织着升腾的烟柱。满目是烈火、浓烟、尘沙,四处是刀光、剑影、杀声,漫漫烟尘纠结成了一面大网,覆压在康家寨上空,yīn沉沉的一片混沌……

    以有备击无备,而且游击队和民兵的人数还占有优势。村里的皇协军落在下风是可以想见的事情。一大群皇协军被压在一所大院里,在军官的指挥督战下,拼命顽抗着。大门口横七竖八倒是十几具尸体,有皇协军的,也有民兵们的,双方围绕着大门正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秦怜芳急得眼睛冒火,头上冒汗。她带的人不少,但敌人的抵抗也很顽强,子弹将大门封锁得很严密。

    “指导员,再攻一次吧!”一个小组长带着满脸的污垢和血渍凑了过来,咬着牙说道:“我带头,一定打进去,把这群王八蛋消灭干净。”

    秦怜芳犹豫了,她望着倒在大门口的自己人的尸体,咬住了嘴唇。缺乏战火的洗礼,缺少见惯生死的经验,作为一个女人,她要硬下心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突然,从侧后方房舍的过道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赵振华率领的人马炸开了侧面的院墙,一顿手榴弹,再加一阵乱枪,在顽抗的敌人的侧背捅了一刀。敌人慌乱地叫着,在猛烈的打击下向屋子里逃去。

    “同志们,跟我冲啊!”小组长眼睛一瞪,跳了起来,向大门冲去,最先反应过来的依然是游击队里的成员,紧跟了上去。几颗手榴弹扔进大门,在爆炸声和硝烟弥漫中,他们呐喊着冲了进去。

    “冲啊!”秦怜芳反应过来,喊着下了命令,却发现嗓子嘶哑得厉害。

    …………

    全歼自然是最彻底的胜利,但要干净彻底地逐屋逐院消灭所有敌人,显然在时间上是不允许的。

    有组织的抵抗没有了,残存的敌人或者逃出了村子,或者躲藏在房屋里困兽犹斗,他们已经构不成威胁。赵振华指挥着部队在收缩,制空点已经被控制,一条安全的运输通路是有保障的。

    弹药、物资、伤员、遗体,或抬或背,或拉或推,秦怜芳和几个干部组织着人马开始撤出村子。零星的枪声还在响着,却阻挡不住人们匆匆的脚步。秦怜芳忙碌劳累得满脸是汗,但却一刻不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盖她指挥战斗的迟疑和失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去想她觉得很丢脸的事情。

    计划有所改变,原定要烧毁物资变成了大搬运,连二十多名俘虏也背着下了枪栓的枪枝沉默而惶恐地走在队伍中。秦怜芳扛着一袋粮食,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脸sèyīn沉着,心情很不好,更多的是懊恼和自责。队伍走出了很远,赵振华带着的断后的人马才跑着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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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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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小民介绍:
烈日下,一个孩子来到退潮后的海边,他一条一条地捡起沙滩上的濒死小鱼,把它们重新放进大海。有人对孩子说:“沙滩上那么多的小鱼,你捡得过来吗?一条小鱼而已,有谁会在乎呢?”孩子一边不停地往海里扔鱼,一边说:“你看,这一条在乎,这一条也在乎。”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一个穿越附身到一九三七年抗战爆发前夕河北农村的现代青年,没有改变历史的能力,也无法用有限的力量帮助所有的人,但他拥有改变自己和他人命运的决心和信念。
静观历史大潮汹涌奔流、民族危难奋起抗战的同时,孟有田非常努力的去做一个在海边捡鱼的孩子,因为苦难中,这个人在乎,那个人也在乎。向朋友们展现一幅平淡而又不平凡的乱世小民生存史,既有危险和惨剧,也有激情和战斗,活着,就要挣扎,就要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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