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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样样稀松     乱世小民txt下载     乱世小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同病相怜?

    天上只有三四块不大也不笨重的白云,没有什么风,可柳枝似乎故意地轻摆,象逗弄着四外的绿意。在这清明刚过的chūn天,两辆大车,七八个人,沿着大路行了过来。

    “小姐,前面是土门村,咱们——”灵儿挑开车帘,张望了一下,回头嗫嚅着提醒道。

    柳凤半倚在被褥上,原来还睁着眼睛发呆,听到灵儿的话,把眼睛一闭,侧躺了过去,给了灵儿一个后背。

    灵儿轻轻吐了下舌头,低头玩着辫梢,不再敢言语了。

    土门村,那里有小孟,灵儿的提醒不可能不激起柳凤心中的涟漪,假装心硬不理,却挡不住内心的波动。既有些恐惧,又有那么点期待。既不想让第一百四十一章 同病相怜?孟有田看见自己的样子,可又很想看看久别的孟有田,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瞥。

    又自尊,又自卑,不想让孟有田可怜,可又想着扑在他怀里痛哭一场。既然想躲开孟有田,为何又没坚决要求走别的路,难道别人说的理由真的难以反对?既矛盾,又苦痛,既软弱,又坚强,柳凤的心里乱成了一锅粥,不由得紧紧咬住了嘴唇。

    “小孟知道咱们从这经过吗?”柳无双虽然顺从了女儿的主意,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他不想让柳凤从此郁郁寡欢,他寄希望于孟有田能够出现,劝阻柳凤。

    肖广和沉吟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说。大哥你也别心急,以后有时间。也有机会,总会让小孟知道的。”

    “希望这小子不是个薄情寡义的家伙。”柳无双yīn沉下脸。“他若是敢嫌弃我闺女,我就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这种事情咱们别掺和。”肖广和语重心长地劝道:“阿凤心里有疙瘩,不是一两句话,一两天能够解开的。我想小孟不是那样的人,你若是逼着他,反倒让他第一百四十一章 同病相怜?和阿凤两个人更不痛快。”

    柳无双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马车,柳凤上了车便一声不响,看也不看外面,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这种状态着实令他担心。

    前面出现了一匹孤零零的马,在树下低头啃着刚冒头的绿草。孟有田倚着树,一只袖管空空荡荡,望着越行越近的这一行人马,起身牵着马慢慢走来,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小子是咋啦?”柳无双使劲揉了揉眼睛,疑惑地说道:“本来就瘸了,这胳膊怎么好象——”

    肖广和也皱起眉头,仔细打量。孟有田好象确实更残障了,他跳下了马,紧走了几步,迎了上去。

    “有田兄弟,你这是——”肖广和揪住那只空洞洞的衣袖,浑身一震,一连摸了好几遍,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四爷,这有啥。人不是还活着吗?俺还以为你们早就知道了呢!”孟有田的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安慰道:“听说你们要从这儿过,俺便来打个招呼,见个面儿。”说着,他向肖广和偷偷挤了下眼睛。

    肖广和多聪明的人,立刻知道这里面有门道儿,立刻装出沉痛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提高声音说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你去见见阿凤?”

    “俺这个样子——”孟有田装出很为难的样子,然后轻轻跺了跺脚说道:“也好,话说清楚,免得以后麻烦。”

    “孟小子,你这胳膊咋弄的?”柳无双不明就里,大声问道:“人就俩胳膊,俩腿儿,你可倒好,坏了一对。”

    “柳大爷,小子能捡条命就不错了。”孟有田苦笑道:“本来是万万不敢出来丢人现眼的,可又觉得对不住朋友。”

    肖广和冲着柳无双摇了摇头,招手道:“让小孟和阿凤说几句话吧,然后咱们继续赶路。”

    “可是——”柳无双还有些犹豫,肖广和沉着脸,冲着其他人摆手,牵马向路边走去,众人也只好跟上。

    “我没什么话和他说,让他走。”柳凤在车里听了个只言片语,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大声在车里说道。

    孟有田摇了摇头,磨磨蹭蹭地来到车前,赶车的老吴也被肖广和伸手叫走,柳凤再喊得紧,车也动不了。他伸手掀开车帘,斜坐在车上,冲着灵儿扬了扬下巴。小丫头点了点头,跳下车跑了。

    “阿凤,俺知道不该来见你。”孟有田低沉地说道:“闹成这个样子,也确实没脸儿再跟你相好了。”

    柳凤脸冲着车壁,不回头,一声不吭。

    “以前你不嫌乎俺腿瘸,俺就知足了。”孟有田继续沉痛地说道:“可现在连胳膊都少了一只,再厚着脸皮缠着你,那可就太让人瞧不起了。”

    这回柳凤听清楚了,猛然回过头来,她的秀发挡着半边脸,用那只完好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孟有田。

    孟有田苦笑了一下,说道:“柳老大说得对,人就有俩胳膊,俩腿儿,俺坏了一对。今儿咱俩见了面儿,就说个清楚吧!俺不敢耽误你,也不配你,以前的事儿就当没发生,你找别的男人吧!”

    柳凤狐疑地眨了眨眼睛,试探着伸手捏了捏孟有田的空袖管,眼睛瞪大了,又伸手向上摸,直到肩头。没了,胳膊真的没了。

    “这下死心了吧?”孟有田脸上露出极难过的神情,说道:“俺以后就是个需要人照顾的残废,对,就是个等死的残废。”他低下头,用那只完好的手捂住了脸,似乎就要哭出来。

    同病相怜是消除距离感的一个妙方。孟有田的惨痛让柳凤刻意的冷淡,着意设置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她想哭,为孟有田,为自己。

    “别,别伤心,别难过。”事情来得太突然,柳凤竟然一下子有些结巴,她万万不想看到孟有田这个样子,不禁伸手摸着他的头发,安慰道:“人活着就好,一只胳膊也能吃饭,也能生活——”

    “知道你嫌乎俺,说那些假话让俺更难过。”孟有田依旧捂着脸,肩膀有些颤动,却顺势把袖子里的辣椒面儿抹了点在眼皮上。

    “不是,我不嫌乎你。”柳凤急着解释道:“我,我现在也没资格嫌乎你——”

    嚯,抹多了,孟有田泪如泉涌,眼睛火辣,抬头看柳凤时已经很模糊。

    柳凤看见孟有田真哭了,心痛得有些手足无措,忙掏出手帕给孟有田擦抹,心再也硬不起来了。

    “别心疼俺,你越这样做假,俺越难受。”孟有田嘴上说着,身子却往车里挪着“你走吧,以后再也别来看俺。找个好男人,腿不瘸,胳膊不残废的,俺,俺——”

    柳凤哭了,蓦地撩开半边头发,对孟有田说道:“你看,我都这个样子了,还做什么假?当初你为啥要亲我,要抱我,现在又说这些让人寒心的话。”

    孟有田使劲擦着眼睛,定睛看了看,柳凤的左眼已经干瘪下去,一道斜着的半寸长的伤疤横在原来明亮的大眼的位置上,眼皮在不停地动着,显出她心情的极度激动。孟有田心中一酸,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的脸,眼泪这次是真的下来了。

    柳凤偏了偏头,想躲开孟有田的抚摸,但孟有田的手执拗地跟了上来,她垂下头,顺从了。

    人为制造的距离,内心设置的冷淡防线,在同情和爱抚下渐渐消散了。孟有田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厌恶,真诚得象一汪清水,柔软得象条撕扯不断的丝带,融化了柳凤心中的冰,缠裹着她。

    “你在我心中永远是美的。”孟有田搂住了柳凤,在她耳旁喃喃低语“就象你不嫌乎我是瘸子,不嫌乎我又少了条胳膊。你是美在骨子里,而不是外表。你年轻,你坚强,你善良……”

    热乎乎的呼吸喷在柳凤的脖际耳旁,她想抗拒,又提不起力气,更怕伤了孟有田的心。温言细语象一股股暖流,从耳朵里进入她的身体,让她感到舒服,感到惬意,感到融融chūn意正在弥漫全身。

    “……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把委屈都哭净,然后再往下奔,咱俩努力同心地往下奔。”孟有田越说越轻,声音象天际传来的梵音,麻醉了柳凤的心,她想听,想从孟有田身上得到她应得的慰籍,她想一动不动地偎在久已期盼的温暖的怀抱里,永远永远。

    圈圈涟漪在心中泛起,孟有田的声音是带着魔力,带着幸福的味道,酣醉的味道。不带丝毫含糊,竟是那样幽远而深邃。那份真,那份挚,柳凤曾经关闭的寒冷的内心,生生地荡漾起来,心田开满丰盈芳香的huā朵。她的心房被源源不断注入清新的气息。太多的微妙情愫,妖绕着、盛放着、呢喃着,丝丝缕缕浸入她的心田,那是一份或浅或淡的美丽和细腻的温存。

    从耳际到脸颊,再到嘴唇的滚烫触碰,泪流到了一起,身体粘到了一块。柳凤从身体到心灵,都软成了一块豆腐,只有双臂紧紧环抱着孟有田的脖子,生怕失去那心理的寄托。

    神飞天际,意识朦胧,柳凤释放出了心底的,本来要压抑的最〖真〗实的情感。孟有田也悄悄解开了将胳膊紧紧绑在身上的布条,将柳凤温软的身体紧紧搂抱,一丝缝隙也不留。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善意的谎言

    柳无双远远的看着马车,有些不放心地想往前凑,却被肖广和拉住了。

    “这,这小子别欺负俺闺女。”柳无双说着自己的担心。

    “阿凤两只手,他一只手。”肖广和似笑非笑地说道:“再说,阿凤要是愿意让他欺负,你过去岂不是添乱。”

    “愿意让他欺负?”柳无双愣了一下,连连摇头,“俺闺女啥时吃过亏,你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道理。”

    …………

    激情总会过去,头脑总会清醒。柳凤身体软软地偎在孟有田身上,温存的酥麻、甜蜜感还未完全消退,却发现孟有田已经长出了一只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孟有田坏坏地一笑,一下子又抱紧了柳凤,咬着她的耳垂说道:“别打,别打,人家想了一夜才想出这么个把你留下来的法子,你看,你看,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儿呢!”

    “你——”柳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又气又恼地捶打孟有田的后背,可被孟有田抱着,也使不上什么劲儿,越打越轻,最后只剩下呼呼地喘气。

    “打吧,只要你心里舒服就行。”孟有田的一句话让柳凤的气消了大半,但嘴上还有些不依不饶。

    “坏蛋,你,你咋就那么坏呢?就,就知道欺负我。”柳凤张口朝孟有田的肩膀咬了下去。

    孟有田没吭声,轻轻抚摸着柳凤的头发,随着他的爱抚。柳凤慢慢松开了口,眼泪流了下来,滴在孟有田的脖子上。

    “咱说好了,只许哭这么一回啊!”孟有田松开了怀抱,伸手温柔地给柳凤拭去眼泪,然后用手指托起柳凤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说道:“敢爱敢恨的凤儿哪去了。明明心里在意,还非硬起心肠装冷淡。不就是没了一只眼睛吗,算啥呀。给那些死了的人相比,咱们算是很幸运的了。”

    “你,你别逼我。”柳凤的声音里有了哀求的成分。她伸手拂下半边头发,挡住了半边脸,幽怨地说道:“知道你不嫌乎我,可我这心里还是转不过劲儿来。”

    “慢慢来,我等着你。”孟有田说道:“去大家峪不好,那里的防御设施和俺们村差远了。你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爹,四爷,还有这几个弟兄多想想啊!鬼子以后少来不了,安全问题你得好好考虑呀!”

    “住在你们村。怕是不方便吧?”柳凤的意志已经明显动摇,不过是找个借口加以掩饰。

    “有啥不方便的。”孟有田继续劝说道:“你要是怕见生人,就暂时住在俺们的村外村,等大家熟悉了,再搬进村里住。俺们村比别的村条件要好。这吃喝上,大家总得有个适应的过程吧?现在给你块糠窝窝,怕是咽不下去吧?”

    柳凤垂下眼睑,她舍不得离开孟有田,而且孟有田说得在理,他们这些人要过粗茶淡饭的rì子怕是真要适应适应。虽然手里有钱。可也得有地方买呀!

    孟有田知道这事儿已经说成了,便从兜里取出两个眼罩,柔声道:“来,俺给你戴上,咱俩一人一个,然后带你到外面兜风看景去。”

    “这是什么东西,丑死了。”柳凤歪头躲闪。

    孟有田捧住了柳凤的脸,说道:“另类的美知道不,戴上之后特显悍气,听话啊,俺还能害你不成?”

    在孟有田诚挚热烈的目光下,柳凤放弃了抵抗,任由孟有田给她戴上眼罩,那感觉,倒有些象在库房里孟有田给她戴上项链时那样甜蜜。

    孟有田给柳凤整理了下头发,再仔细端详了一番,笑着点了点头,自己也戴上了眼罩,说道:“看,就是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霸气?俺可一直想这么打扮来着,多拉风,跟加勒比海盗一个样。”

    柳凤看着孟有田的怪样子,抿嘴笑了,伸手给他取了下来,说道:“知道你为了我好,就别装出这样子,让别人笑话了。这个我也留着,以后换着戴。”

    孟有田笑着点了点头,解开了柳凤的心结,这才是他最高兴的事情。

    “这臭小子,变戏法儿骗咱们呢!”柳无双瞪大了眼睛,看着孟有田挑帘出了马车,两只手完好无损,而且还向车里伸了过去。

    一只稍小的手伸了出来,被孟有田牵着,帘子一挑,柳凤以全新的形象亮相了,立刻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柳凤跳下车,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这才发现众人都将眼睛瞪得溜圆地盯着她和孟有田,不禁脸一红,又嗔又羞地甩开了孟有田的手。

    “这小子——”柳无双咽了口唾沫,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这个时代,若论泡妞,孟有田敢说数一数二。特别是象柳凤这样看似jīng明,实则在感情上单纯的女孩。

    ……………

    田野里,新生的绿草,笑迷迷地躺卧在大地上,象是正和低着头的蒲公英的小黄花在绵绵情话;从渗透了水分的耕地里,到处可以闻到一种cháo湿的,发酵似的气息。无数嫩绿的新芽像针尖似的探出头来,仿佛张着小嘴在那里呼吸。杨柳已经发芽,在chūn风中摆动着柔和的枝条。

    一丝丝带着诗情暖意的风,轻轻吹拂在柳凤的脸颊,黯淡的sè彩已经从她的眼里消失。太阳还不十分暖,可是一片晴光增加了她心中的与身上的热力。

    “看那里。”孟有田伸手一指,炫耀地说道:“地里有覆顶的壕沟,俺前些rì子就在那里打鬼子。一个少佐哩,被俺一枪打落下马。鬼子疯了似的来抓俺,轰隆轰隆,把地雷都碰响了,可被炸得够呛。”

    “看把你能的。”柳凤心情好了起来,又会和孟有田斗嘴调侃了,“打黑枪,钻地洞,这要是让我爹知道,早一脚踢你个大跟斗。”

    “跟鬼子讲什么规矩?”孟有田不以为意地说道:“俺再说一遍,那叫狙击,不叫打黑枪。想学吗,俺教你。”

    柳凤撇了撇嘴,望着不远处的村庄,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就是她要开始新生活的地方吗?除了纵马驰奔,舞刀弄枪,她还会干什么,她要做怎样的改变,才能让婆母认同,嫁给孟有田这个坏小子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题

    有两种谎言:善意的谎言和恶意的谎言。善意的谎言是指为了别人不伤心和难过而说的,恶意的谎言是为了自己不受惩罚而说出来的。一个为了别人,一个为了自己。

    孟有田虽然骗了柳凤,但柳凤却并不记恨,心中的爱是一方面,她当然也知道孟有田是为了她,所以能够接受这善意的谎言。

    其实孟有田将九龙堂这些人安置在土门村,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这些人不同于逃难而来的百姓,好摆弄。而且让他们再拿起锄把子,恐怕得有段时间去适应。

    当然,有一弊,便有一利。孟有田看重的是这些人各有所长,留在土门村,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肖广和多谋,眼光犀利;肖三亲和,见人三分笑,能和各种人打交道;老吴会调教牲口;张瞎子会挤脑瓜逼供;肖四枪法不错……各人有各人的用处,关键是看什么时候,如何运用。

    村外村有二十多座房子,逃难过来的百姓,甄别之后在主村安置了一些,剩下七八户便住在这里。九龙堂的人一来,也不拥挤,可以一人一户还有富裕。

    很干净的小院落,还栽种着一小片菜地。虽然屋子里摆设挺简单,但仍能让人看出是特意布置过的。

    “看这大木桶,连夜赶工出来的。”孟有田笑着拍了拍木桶的边儿,说道:“坐在里面美美的泡个热水澡,甭提多舒服了。”

    柳凤伸手摸了摸木桶光滑的边沿。笑着点了点头,孟有田的心意,还是很让她领情的。

    “这屋是你收拾的?”柳无双黑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啊,是呀!”孟有田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那正房为啥不好好收拾?脏得象个猪窝。”柳无双瞪起了眼睛。

    “那个,时间不赶趟啊,俺这就去打扫。”孟有田咧了咧嘴。怎么就象猪窝了,还看得过去吗!

    “得,得。不稀得用你。”柳无双摆了摆手,在屋里瞅了瞅,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孟有田耸了耸肩膀,一看炕上已经堆了包袱、被褥,便不仔细演示,而是简单介绍道:“这炕一半能烧热,一半是假的,掀开盖子,就是个地洞,得有空儿的时候带你们进去转转。”

    “通到哪儿?”柳凤好奇地问道。

    孟有田眨了眨眼睛,很神秘地轻声说道:“通到俺家,晚上要是想俺了。你就钻过去哈。或者俺钻过来也行。”

    “却。”柳凤给了孟有田一拳,嗔道:“你敢钻,就打破你脑袋。”

    孟有田呵呵一笑,正sè说道:“开玩笑的。不过,你们还真得练练钻洞。洞里有的地方窄巴,身子硬的话,可要费点劲儿。”

    “你就好挖地钻洞,人又不是耗子。鬼子来了,打不过就往山里跑呗!”柳凤对地道的作用很有些看不起。

    “多条保险的退路不好吗?”孟有田解释道:“前几次鬼子打进来,俺们就靠着这地道和地雷。让他们吃了大亏。再说,象老人、孩子,还有俺这样跑得慢的,有地道躲藏,心里也有底。”

    柳凤点了点头,既然能方便孟有田,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村子从外表看好象没什么,其实里面有很多巧妙的布置,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孟有田推开窗子,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说道:“这年月呀,不多做些准备,连命都不住哩!”

    柳凤走到孟有田身边,向院子里望着,一棵小树已经绽出了绿sè的嫩芽,枝条晃动,象是在招手欢迎新主人的到来。

    …………

    战争年月,温存甜蜜的时间总是那么短,但已经足够让人感到幸福。或许正因为短暂,才更显珍贵,不舍得轻易糟蹋。

    对于柳凤来说,她要求的并不算多,哪怕只要能常看见孟有田,便足以使这个情窦迟开的姑娘感到满足。而对孟有田来说,恋爱的感觉也使他兴奋不已。正如那句话,天下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不同的女人有不同的滋味,这只有当事人才解其中的奥妙。

    但孟有田在享受这温馨的快乐时光时,也没有忘记继续加强抵御危险的能力。野外覆顶壕沟已经显示了威力,作为地道的拓展,它移动范围更大,更容易让敌人防不胜防,而且攻击xìng比村落地道更强。

    地道要改进,增加防护能力;地雷也要囤积,也要增加花样;各村的民兵也要训练,提高战斗能力。生产也不能耽误,还要指导积肥、种地、养鸡、养兔、养鱼、养山羊,工作一干起来,便是一样接一样。

    或许别人在鬼子扫荡后会松一口气,享下清闲。可孟有田却知道现在只是个开始,狂风暴雨的考验还在后面。而且这种征兆已经显露出来,鬼子开始修路了。

    在整个敌后抗战期间,rì军的倚仗便是交通线。rì寇敢于以少量的兵力夫占领广大的区域,以不足的兵力去对付打不尽、杀不绝的敌后武装,是因为有了公路和铁路,交通线是rì军的命脉。在华北敌后围绕交通线进行的斗争,构成了华北抗战的主旋律。

    敌我双方都在交通上倾注了几乎全部的jīng力。一方要保持畅通,以便用机动弥补兵力的不足,对抗rì根据地实行分割打击;另一方则努力破坏交通,使敌人的运输能力、机动能力降至最低,在广大的地域内顾此失彼。

    一九三九年初,多田峻调任华北派遣军司令官,立刻开始大力整顿交通,建立联系紧密的交通网,使村村有公路,路路有炮楼,以公路、铁路为纽带,yù将整个华北结成一张坚韧的网。

    在太行、太岳山区,鬼子开始抢修白晋和临(汾)邯(郸)铁路,妄图将太行、太岳区分割开来。在平汉路上,敌人向东扩张,计划修成石家庄至南宫、内邱至巨鹿、邢台至威县、邯郸至大名等公路干线和许多支线,把冀南根据地分割成了若干小块。同时,rì军还计划在平汉线西侧积极增筑据点和公路,严密封锁太行、冀南间的交通。

    鬼子的重点目标直指冀中、冀南,这里是平原地带,是华北的粮仓,是最富庶的地区,自然成为敌我双方争夺的焦点。

    但在边区,压力也重重而来。河野浩二是多田峻“以路制人”战略的最积极的执行者,对上次扫荡的损失耿耿于怀。没有便利的交通,就不能有效打击八路军,就不能洗雪失利的耻辱。在这一点上,他和隆平大满的思路不谋而合,也认识到一阵风式的扫荡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河野浩二是个相当有头脑的家伙,也认识到整顿交通并不单纯含有军事意义,而是包括有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重要意义。为此他搅尽脑汁,采用了两种修筑道路的方法。

    第一种是修筑环状汽车公路。即以县城为中心,修筑一条环形路,将大量的村庄都纳入环状公路内。汽车一天到晚不停地巡逻,使抗rì武装不能接近,从而使抗rì根据地逐渐萎缩;第二种则是放shè线公路,即从中心向外修筑多条公路,将触角延伸出去,不断设立据点,以扩大占领区,挤压抗rì武装的活动空间。

    当然,作为最高指挥官,木村是不太满足这种慢腾腾的行动方式。河野浩二也不得不照顾他的面子,组织了又一次的扫荡,希望在青纱帐起来之前消灭敌人主力,或者取得其他的一些战果。

    清明时节,本来是chūn光明媚的好时候,但战争的yīn影再一次笼罩下来,人们的jīng神又紧张起来。

    “凤儿,你还随着乡亲们进山躲避。”孟有田骑在马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地势,“不想让你再冒危险,而且——”

    “而且这次岳老五,或者杜世雄要来。”柳凤抿了抿嘴巴,拢了拢被山风吹乱的头发,完好的眼睛里shè出了一丝厉sè。

    “不是或者,他们是一起来的。”孟有田放下望远镜,说道:“鬼子的心思很明显,尽量减少rì本人的损失,让伪军来承受伤亡。而且岳老五和杜世雄有芥蒂,为了争宠,自然要卖力气。”

    柳凤垂下眼睑,淡淡地说道:“知道你担心什么,怕我报仇心切,不听你的指挥。嗯,你不告诉我爹,那是应该的。可我,你还不知道,挺听你的话的。”

    “子弹不长眼,我是担心这个。”孟有田努力把声音变得缓和,劝道:“实在看不得亲人受伤害,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思。”

    柳凤抬头看了孟有田一眼,柔声道:“那你不明白我的心思?好歹在一起,省得瞎惦记。我可是个急xìng子,哪能受那种罪。”

    孟有田苦笑着摇了摇头,柳凤不光是个急xìng子,还是个倔脾气,想让她象阿秀那样听话,嗯,可不是那么容易。

    “别以为就你能耐,我的枪法也不差。”柳凤笑着扬了扬眉毛,“你不说我现在是一目了然吗,嗯,瞄准可比你方便多了。”

    “呵呵。”孟有田畅快地笑了起来,伸过手去。柳凤轻轻咬了下嘴唇,也抬起了手,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能调侃自己的缺陷,柳凤的心态已经转变了大半,这由衷地让孟有田感到高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吾读小说网(66721.)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扫荡前的准备

    狙击,解释起来很简单,就是埋伏在隐蔽处伺机袭击。但要完美地实施这一战术,却是一系列相当复杂的过程。

    孟有田根据自身的条件,也就是缺陷,总会把安全放到首位。这就要求他的隐蔽阵位既能狙杀敌人,最好又能使敌人不能轻易接近。

    这样的绝佳位置有吗?当然有,而且这比在野外覆顶壕沟里还要安全,还要yīn险,还要令敌人抓狂。

    对着大路拐弯处的是一片陡峭的石壁,高有二十多米,离大路有五百多米,也就是说敌人冲过来也无法攀登,反倒会成为孟有田居高临下的shè击靶子。而要绕路上山,最近的一条山路也在三里以外。当然,这并不是孟有田选中此地的唯一原因。

    十几个人挥舞着铁锤、铁钎、铁锹在叮叮当当地忙碌着。石壁中间的一道裂缝年长rì久,本来已经被碎石和风刮来的尘土所掩盖,但此时却被重新刨开,一个直上直下的象井一样的洞穴越挖越深,越扩越大。

    孟有田用绳子丈量着洞穴的深度,嗯,已经有四米多深了,应该可以了。

    “好了,不用再往下挖了。”孟有田冲着洞穴里的人喊道:“向外掏,掏出个shè击孔,水桶那么粗。”

    “知道了!”洞里传出瓮声瓮气的回答,叮当声再次响了起来。

    孟有田站在峭壁边缘,伸出大拇指,估算着到大路的距离。稍有些远。但他相信,这并不是他的极限,只要多试shè几次,准确xìng便会有保障。爆头当然是最好,可过于追求这样的效果,也就失去了很多机会,很多杀敌的机会。战场上不是炫耀的场所。而是杀戮的舞台。

    取过身边的长枪,孟有田推上子弹,调整标尺后开始向大道上瞄准。那是一棵顽强生长的野花。孟有田屏住呼吸,轻轻扣动了板机。

    “啪勾!”枪声过后,远远的大路上跳起了一朵烟尘。

    孟有田眯起眼睛沉思了片刻。重新推上子弹,肩头再次顶住了枪托。

    “啪勾!”枪声的回音袅枭不息,谁也不知道孟有田在向什么目标shè击,只有他根据弹着点,在默默地计算着偏差,不断进行着微小的调整。

    “哗啦!”一声,裹着泥土的碎石从石壁上滚落下去,洞穴里传出了喜悦的叫声,“通了,凿通了。”

    隐藏在峭壁中间的shè击孔。你会想得到吗?孟有田脸上浮起了一丝冷笑。

    洞穴里的人换了班,又有人顺着绳子从峭壁外侧缒了下去,两边一齐开凿,进度大大加快。

    “你准备在这里打多久?”柳凤现在已经习惯戴着眼罩在众人面前晃悠,众人也不象当初那样时时侧目。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费这么大力气掏出这个洞,怎么也得对得起大家伙流得汗水吧?你看,这就是一个坚固的碉堡,敌人炮火轰不进,对shè也不会有太大的威胁,想爬上来。那更是不可能。我想啊,在这里坚持至少半小时应该是有把握的。”

    “我陪着你。”柳凤简短而坚定地说道。

    “洞里地方不大,那个——”孟有田想让柳凤改变主意,便有些为难地说道:“这样好不好,你到那边等我,我看差不多了就出来和你会合。”

    “我就在这上面等你,等你给我报仇。”柳凤转过了头,表示这个小小的让步便是她的底限。

    孟有田无奈地笑了笑,说道:“那你还是在洞里陪我吧!万一敌人乱打炮,乱石纷飞的,这上面反而比下面危险。呆会儿把砍下来的大树盖上面,就更保险了,除非炮弹能直上直下的往下掉。”

    柳凤轻轻抿起了嘴,有些得意。她觉得已经琢磨透了孟有田,抓住了这个男人的心思。

    …………

    轻忽大意,或者自认为极有把握,敌人能奈我何,这是人类难以避免的心理。但往往正因为过于倚赖这些足以自恃的条件,招致的后果便极为严重。没有攻不破的天险,凡事都要多想条退路,孟有田率先开展了地雷战,地道战,但却并不认为这些东西便万无一失。

    “在地道里坚持战斗的人不要太多,千万不要让老百姓图省事,以为钻了地道便万事大吉。”孟有田在三村联防会上郑重地提出了jǐng告,“鬼子已经吃了几次亏,他们不是傻子,还会什么办法都没有吗?”

    “十里村的地道改造得不错,象烟熏、水灌,应该是不太怕的。”锁柱子说道。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而是以防万一。地道里人太多了,作战、转移都会受影响。野外壕沟,对,咱们要充分发挥这些设施的作用。嗯,在接近大路的壕沟里控制拉线地雷,上回敌人用的趟雷战术便不管用了。”

    “这是个好办法。” 良岗庄民兵队长赵金魁连连点头,“还有上回俺们引着敌人踩地雷,这回还可以再用。”

    “嗯,说到地雷,俺还要再啰嗦几句。”孟有田用手指叩击着桌面,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说道:“上面配发了一些铁地雷,威力是没的说,但用起来要谨慎小心一些。扫雷器,大家没见过,俺也没见过。就是能找到地里的金属,象铁呀,铜呀,什么的。”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迷惑和茫然,一下子没听明白孟有田的意思。

    “就是说,鬼子如果带着扫雷器这个东西,埋了铁地雷就会他们找到,白白浪费了。”孟有田继续说道:“所以呢,先别把铁地雷都埋上,或者先少埋几颗,看看鬼子有没有那玩艺儿再说。”

    “那咱们的土地雷,鬼子的那个,那个东西就找不到了吧?”赵金魁试探着问道。

    “是呀,只要不带金属的,鬼子就找不到。”孟有田突然坏坏的一笑,说道:“如果鬼子真有扫雷器,咱们也有办法对付他们。弄些破铜烂铁埋在地下,让他们真假难辨,胆战心惊。”

    “哎,哎,有田这么一说,鬼子的什么探雷器也就不是什么厉害玩艺儿了。”锁柱子一拍大腿,笑得开心,“刚才把俺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这地雷全都不好使了呢!”

    “就是,有田就好糊弄咱们。”赵金魁端起碗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抹了下嘴巴,笑道:“行,这下心里有底了。鬼子的探,探雷器,俺们会小心对付。”

    “还有一件事。”孟有田收起了笑容,“九门堂的叛徒岳老五等人投靠了鬼子,这次扫荡很可能跟着来。鬼子人生地不熟的,还好对付一些。可岳老五他们很熟悉咱们县各地的情况,甚至山里的一些地方也不陌生。所以,大家要加倍小心。”

    “汉jiān!”赵金魁皱起了眉头,说道:“他们是到过俺们村的,这还真是有些麻烦。”

    孟有田听着众人的七嘴八舌,也感到很无奈。汉jiān,这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也是破坏xìng极大的祸害。特别是本乡本土的汉jiān,因为熟悉地理地势,人文历史,危害xìng就尤其巨大。但大量汉jiān的产生,既有其历史根源,又有其思想原因,还有各方面复杂的因素,绝不是几个人,几条政策便能完全消灭的。

    …………

    chūn风吹来百花香,

    哥在前线打东洋;

    妹妹后方种庄稼,

    多打粮食送军粮;

    生产战斗齐努力,

    一心一意保家乡……

    院里,树下,一壶清茶,两个男人,还有远处传来的歌声。

    “哥呀妹的,有了这心思,还能打小鬼子?”柳无双靠在椅子上,抬头望天。

    “入乡随俗嘛,八路军就兴这个。”肖广和笑着端起茶碗,慢慢喝着,“听听也怪有趣的。”

    “唉,老四。”柳无双将头转了过来,皱着眉头说道:“俺就纳了闷儿了,养了二十多年的闺女,咋没几天就被别人给抢了去呢?”

    “呵呵,女生外向,你给别人养了二十多年,现在心里不得劲儿了?”肖广和笑着说道:“以前老是发愁阿凤嫁不出去,这快有主儿了,你这当爹的咋还吃醋了呢?”

    “吃什么醋呀?”柳无双将蒲扇似的大手摆了摆,抓耳挠腮,又嘿嘿一笑,说道:“你说说,阿凤那丫头竟不要老爹了,让俺钻山沟,她去陪着那个臭小子。”

    “谁让你老不愿钻那个地道,嫌丢了身份。”肖广和向椅子上一靠,悠然说道:“两个人常在一起好啊,大哥你就顺着阿凤的意吧!瞧着阿凤开开心心,你不高兴吗?”

    柳无双苦笑了一下,说道:“还真得服那个臭小子,哄女人是没说的。算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阿凤,唉,岁数也太大了,都是让俺给耽误的。不管了,也管不了了。”

    风和rì丽艳阳天,

    姑娘放哨在庄前;

    盘查行人捉jiān细,

    捉住jiān细不放宽;

    前方后方配合好,

    打走东洋不费难……

    肖广和拿起了胡琴,笑眯眯地跟着传来的歌声拉起了弦,琴声枭枭,在小院里缭绕不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吾读小说网(66721.)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扫荡变清剿

    中国的用人之道堪称古老,且在长久的历史中不断淬炼,形成了一套令西方人不理解,也绝不会理解的理论。人才要用,奴才也要用;有能者用,无能者也用;仁为用,威武用。说到底,就是一个平衡,要让下面的人互相克制,不使其一家独大。

    说不清这是高超的智慧,还是不合时代的糟粕,但作为中国通的河野浩二却对其十分推崇,并将其利用在实际之中。

    岳培坤,隐忍狡猾,先坑了柳无双,又暗中与rì本人勾连,诈败设伏,重创了柳凤和九龙堂。这样的人,可以称之为人才。而杜世雄夫妇,头脑简单,贪婪狠毒,但却缺少谋略,可以称之为奴才。而且岳培坤和杜世雄夫妇因为钱财的事情心生芥蒂,正好可以互相牵制,互相掣肘。

    所以,河野浩二将这两人的兵马从邢台县调了过来,作为此次扫荡的助力。并且打算利用岳培坤比较熟悉本县的条件,让其专门与八路军的地方武装作战。

    道路刚刚开始修整,鬼子还无法施展其快速机动的威力。为了弥补持续运输补给能力的不足,并使扫荡能维持较长的时间。河野浩二作了比较充分的准备,征招民伕车辆,使部队能尽量多地携带带弹药和物资。弹药、粮食满满装了几十辆大车,这与以往的几次rì军“扫荡”作战来比,是一个很大的数量。

    四月二十rì。rì军以一个加强中队为骨干,配以岳培坤、杜世雄所部伪军六百余人。从县城出发,过安平镇。占小张庄,向八路军主力团发动进攻。面对气势汹汹的敌人,预先得到情报的八路军主力团向北转移,进入临城县后在地方武装引导下又悄然向东,潜近平汉铁路,伺机进行战斗。

    对于鬼子来说。扫荡扑空这是常有的事情。又抓民伕,又征大车,这么折腾,傻子才看不出你们要有军事行动。但负责直接指挥扫荡部队的鬼子军官并不甘心。请示木村与河野浩二,他要跟随八路军的行踪,紧追不舍。

    没有抓住八路军的主力,这对河野浩二来说并不意外,但要紧追不放,却不合他的本意。况且,将八路军的主力逼出县境,也算达到了部分军事目的。他和木村研究之后,决定趁八路军主力不在,对县里的八路军地方武装进行清剿作战。并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岳培坤和杜世雄。而rì军的加强中队则驻扎在小张庄,负责两面支援。

    “杜兄,你报仇的机会来了。”岳培坤似笑非笑地冲着杜世雄扬了扬眉毛,“当初,姓孟的小子耍了你,这个仇不报,可称不上男子汉大丈夫吧?”

    “你什么意思?”杜世雄翻了翻眼睛,说道:“姓岳的,你想给老子设套儿?知道你一肚子坏水。老子不上当。”

    “好心当成驴肝肺。”岳培坤摇了摇头,说道:“那这样,我向南,你向北,这姓孟的小子也坑过我,我去十里村或者土门村找他算账。嗯,九龙堂散了,没准柳凤那丫头带着嫁妆去找她的情哥哥了呢,正好来个一箭双雕。”

    杜世雄狐疑地看着岳培坤,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轻意表态,以免上当受骗。

    毒螳螂眨着三角眼,也在思索。说起来,她还真恨孟有田,利用了她和杜世雄,却让他们空欢喜一场,还让他们有口难辩,和岳培坤闹崩。不过,她也害怕岳培坤不怀好意,又提孟有田,又提什么柳凤和嫁妆,分明有引诱他们的意思。

    “看来杜兄没意见,那我这就去和吉本太君说。”岳培坤淡淡一笑,说道:“八路军的地方武装,不过是些拿着破枪烂刀的泥腿子,凭我手下的力量,向南向北都是一样。”

    杜世雄和毒螳螂互相对视了一眼,再看岳培坤真的转身而走,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岳培坤的yù擒故纵,以及最后一句话,确实打动了他们的心。地方武装,民兵,还真没放在他们眼里。向南有向南的好处,向北有向北的弊端,万一八路军杀个回马枪,向北岂不是正首当其冲。

    “岳兄,请留步。”杜世雄开口叫道,快步追了上去。

    岳培坤没有转身,但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浮起了一丝冷笑。虽然不知道全部的情况,但孟有田是民兵英雄他还是了解的。既然rì本人都吃过大亏,可见这里面不简单。自己初来乍到,在没摸清楚具体的原因前,这个硬头还是让杜世雄去碰比较明智……岳培坤带着人马向北攻击,杜世雄的人马向南进发,rì本人给这两支伪军又各配了向导,以及三十多名rì军,既是监督,又是指导。本来是面对八路军主力的扫荡,变成了剿杀地方武装,稳固治安的作战。

    “良岗庄、十里村、土门村都是刺头村,顽固村,一个比一个坏,一个比一个狠毒。”给杜世雄部队担任向导的竟然是孟有田的熟人,那个大烟料子鬼白继唐,这样的地痞流氓是最容易被收买,最没有国家民族概念,最喜欢抱着rì本人粗腿,欺压同胞的坏蛋。

    “狠毒?”杜世雄翻了翻眼睛,不以为意地问道:“有多狠,还比得上杜爷我?老子可是生剖人心,活吃人肝,吓得小孩都不敢哭叫的煞神。”

    “那是,那是,杜爷的大名在俺们县也是如雷贯耳。”白继唐谄媚地笑着,心中暗骂这个粗坯不知道厉害,敢胡吹大气。

    “不就是几个地雷嘛!”杜世雄愈加得意,说道:“见识过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有抓来的民伕趟路,我就不信,他们会狠下心来炸老百姓。”

    “那肯定是不能。”白继唐点头附和着,犹豫了一下,又好心地提醒道:“除了地雷,他们还有地道,人藏在地下,十分不好对付。”

    “成耗子了?”杜世雄不感惊讶,倒觉得好笑,说道:“那有什么不好对付的,用水灌,用烟熏哪!我小时候抓过老鼠解馋,那肉是白的,也不难吃。”

    白继唐无话可说了,这个自大的家伙,不尝到苦头是不会傻眼的。连rì本人都头痛的事情,让他一说,倒简单无比了。(未完待续)RQ

第一百四十六章 花样不断的战斗

    感谢不吃斋的蚊子,我家的糊总……专为曹小民,好看书就是不写,**裸123456,南海渔翁,⊙坠落の星辰⊙等朋友的打赏和月票,祝朋友们事业成功,家庭幸福,赚钱多多……轰,轰,轰……”一连串的地雷在伪军的队伍里炸响,人仰马翻,惨叫连连。而被逼着走在前面的十几个民伕却毫发无损,只是惊慌失措地趴在地上。

    杜世雄吓了一大跳,一边安抚着座骑,一边瞪大眼睛观瞧,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片刻,没有什么动静,队伍也不能因为一次受袭而裹足不前,后面还有鬼子押阵呢!杜世雄只好把这当成一次意外,再次命令队伍前进。

    走了没多远,“轰”一声巨响,一个大号的铁西瓜又炸响了,在飞舞的弹片中,又有几名伪军或死或伤。

    这,这是怎么弄的?杜世雄和伪军们这回才真正感到了震惊,一次可以当成意外,两次再当成意外,岂不成了傻子。当然,谁也不想当自欺欺人、稀里糊涂送命的傻瓜。

    “他娘*的!”杜世雄恨恨地骂着,已经意识到可能被岳老五给骗了。这边的几个村子看来确实有门道儿,白继唐肯定知道厉害。才小心翼翼地提醒。杜世雄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时丢下面子,不耻下问。xìng命要紧呀,说不定下颗地雷就炸到自己了。

    “你,过来。”杜世雄向白继唐招了招手,让这个流氓叫到跟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啥前面走的人没事。后面的倒遭殃。”

    白继唐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他挠着头发想了想,猜测着说道:“我也搞不清楚。兴许有人在暗中控制?嗯,这也说不准。反正这几个村子挺邪乎,每次都让皇军吃点亏。”

    暗中控制?这距离应该不远。怎么会毫无觉察?杜世雄狐疑地四下观察,看不出什么异常,有些踌躇担心。

    这就是地雷的好处,只有埋雷的人知道有多少,而挨炸的人胆战心惊,仿佛遍地都是。

    其实道路上的地雷并不多,不是有那么句话嘛,不见鬼子不挂弦。发现敌人将抓来的民伕摆在前面趟雷后,埋下的触发地雷便没有使其进入爆炸状态,只有那么寥寥几颗能由人控制的拉线地雷。震慑敌人,使其不敢肆意横行。

    尽管通讯联络比较落后,但由于道路被破坏,又有地雷的sāo扰,敌人行进得很缓慢。也就给了孟有田等人调整布署的时间。

    “不要炸伪军了,瞅机会炸队伍后面的鬼子。”孟有田虽然在得知前来清剿的只是几百伪军后,心里大大松了口气,但依然很谨慎,“趁着敌人在路上磨蹭,把消息传下去。如果没有鬼子押阵。伪军不会这么卖力,各村的损失应该能够少一些。”

    “那些被抓的民伕——”小全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

    有些话是不好说的,这些老百姓无疑使这几个村的民兵感到投鼠忌器,完全施展不开手脚。

    “等敌人攻击村子的时候,看有没有机会解救他们吧!”孟有田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在村口布置一下,对了,解救成功也得看着点那些民伕,小心有jiān细混在里面。”

    “有田,你——算了,就照你说的办,小心无大错。”锁柱子觉得孟有田有些疑神疑鬼,但长久的信任,还是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其实——”孟有田思索着说道:“咱们是不是应该把敌人引到山上?伪军哪,又不是鬼子。装备、战斗素质,还有士气都差得很。咱们留少数人在村里坚持,其余的集中起来,在山上设埋伏。如果敌人来得多,咱就跑;敌人少了,咱就看机会打一下子——”

    “这是个好主意。”赵金魁瞪大了眼睛,说道:“老是偷偷摸摸的,还没真刀真枪跟敌人干过痛快仗呢!呵呵,有田你别想多了,偷偷摸摸的也挺好。”

    孟有田不以为意地一笑,又想了想,说道:“那就试试。现在把各村能抽出来的民兵数儿报一下,然后……”

    “这他妈*的打的是什么仗?”杜世雄骑在马上,忿忿的摘下军帽,使劲揉搓着。与看不见的敌人打仗,心情很恶劣,脾气也更大,已经抽了好几个不长眼的手下。

    “这是长官您的虎威震慑,那些泥腿杆子连面儿都不敢照了。”白继唐谄笑着说道:“他们也只会偷偷摸摸、歪门斜道的功夫,您别生气。”

    “去你妈*的。”杜世雄没好气的骂道:“还没看到村子,老子的人马就有了死伤,照这么下去,老子岂不成了光杆司令。”

    “嘿嘿,要兵还不好说。”白继唐陪着笑脸说道:“消灭了那些民兵,村子里的老百姓还不都得乖乖听话,那时候您就可以大把大把的收人扩充了。”

    “哼,一伙庄稼巴子,能顶什么大用。”杜世雄皱着眉头,将揉得绉巴巴的军帽又戴在了头上,“聊胜于无吧,怎么也不能让那个王八蛋人多势众,压在爷的头上。”

    白继唐眨了眨眼睛,明白了杜世雄话中所指。现在县里的伪军也就杜世雄和岳培坤这两大伙,其他的都不成气候,两个人争宠夺权,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杜爷,这附近的几个村穷乡僻壤,可是净出刁民。”白继唐决定巴结一下杜世雄,说不定以后要在他手下听用呢。“上次皇军来扫荡,是在下的把兄弟张二狗带着人作向导。听他回去讲,那伙土八路可是坏透了腔,不光有地雷,还有地洞。人躲在里边,皇军逮不住他们,他们可是又打枪又甩手榴弹。还有枪法贼法的家伙。专打当官的黑枪。皇军的中队长,还有一个大太君,都中了招儿。您可得小心着点。”

    “打黑枪?”杜世雄挠了挠脸上的胡子。问道:“怎么打?”

    “就是,就是——”白继唐想了想,说道:“张二狗也没说清楚。反正皇军挨了黑枪后,连人都没找着。”

    杜世雄倒吸了口冷气,忿恨地骂道:“打黑枪,真他妈*的下作,一点江湖规矩也不讲,都是一群混账王八蛋。”

    “是,是,这帮家伙yīn损得很,净搞让人恨得牙根痒的玩艺儿。”白继唐随声附和道。

    良岗庄,十里村。土门村,虽然都离山不远,但如果全面分析,良岗庄应该是最安全,最不方便敌人进攻的村子。因为十里村和土门村是在大道附近。而去良岗庄则要拐上岔道,还有很长的路程,显得很别扭。

    与前次扫荡差不多,杜世雄也不想分兵,便没有拐去良岗庄,而是沿着大道开进。向十里村行来。地雷没有再炸响,这使杜世雄的担心减少了许多,骑在马上又昂起头来。

    “那个叫孟有田的瘸子住十里村,还是住土门村?”杜世雄又想起了这个耍过他们夫妇的坏小子,叫过白继唐问道。

    “那个死瘸子原来在十里村,现在搬到土门村了。这两个村的老百姓是最坏的,都是该死的刁民。”白继唐不光恨孟有田,那些阻碍过他买寡妇的穷小子他都恨,要是逮住几个,那才顺他的意呢!

    “杜爷,这两个村的民兵可不大好惹,咱们来硬的怕是——”白继唐眨着小眼睛,想着坏主意,“要是依我的意思,把村子里的老百姓都抓住才是上策。您想啊,谁在村里没有亲人,那些民兵再坏,再能打,也要抓瞎了不是。”

    杜世雄捏着下巴想了想,点头道:“嗯,这是个办法,你知道那些老百姓都跑哪去了吗?”

    “那倒不太清楚。”白继唐咧了咧嘴,怕杜世雄生气,忙又被充道:“山里,肯定是跑山里去了。要是咱们住在村里不走了,那些老百姓耗不下去,就得回来。”

    杜世雄点了点头,但沉吟半晌,又摇了摇头,说得有道理,老百姓在山里啃石头,当然不能久待。但他的队伍带的辎重也无法长期坚持。看看这破路,保障物资供应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rì本人大概也不会同意。

    “轰,轰,轰……”就在长时间的平静之后,就在十里村已经出现在视野之内的时候,一份大礼被送给了在伪军队伍后悠哉游哉的rì本鬼子。

    这真是特别yīn毒的一招儿,由离大路四十米外的一个隐蔽点引发,六颗铁西瓜组成的连环碎石雷阵,再加一个非常六加一。长久压抑的愤怒化作复仇的弹片、碎石和火光,毫不留情地收割着侵略者的狗命。

    硝烟和灰尘慢慢散去,呈现在伪军面前的是极为血腥的一幕。受伤的鬼子在地上哀嚎惨叫,十几具残缺不全的鬼子尸体倒在遍地碎石当中,有些鬼子尸体成了马蜂窝、麻布袋,残肢断臂抛得到处都是,鲜血和脑浆混合着在地上流淌。

    杜世雄费力地咽了口唾沫,脖子后面有些嗖嗖的凉风。这要是存心炸自己,不敢想象,不敢想象。刚刚鼓起的勇气在这一次猛烈的爆炸后烟消云散,十里村在朗朗rì光下竟然也变得灰暗yīn森起来。

    “敌人,敌人在那里!”一个满脸流血的鬼子伤兵嘶声喊叫着,指着路旁的耕地。

    杜世雄不敢过去,他挥了挥手,瞪着一个伪军军官,“发个屁愣啊,快带着人上,把偷袭皇军的凶手抓住。”

    几个伪军猫着腰,战战兢兢地进了野地,在绿sè的作物和草里用刺刀捅着,搜寻着敌人的踪迹。

    “这里,这里。”一个伪军叫了起来,几个伪军围上去,用刺刀撬着一块尺许宽窄的象盖子似的东西。这个盖子上面是寸许厚的泥土,上面也生长着绿sè的植物。几乎与周围混成了一体。

    盖子终于被撬开了缝隙,伪军们伸过手去,合力一抬,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显了出来,随着洞口的暴露,一缕清烟也随之冒了起来。

    “轰!”设置在顶盖上的防撬诡雷猛然炸响,将周围的几个伪军象稻草人似的击倒在地。

    “再。再上去几个。”杜世雄嘴有些结巴,连踢带打地又将几个满面惊悸的伪军赶了过去。

    围着还冒着硝烟味儿的洞口,几个伪军缩头缩脑。面面相觑,觉得非常恐怖。一个愤怒的鬼子赶了过来,吼叫着。用刺刀逼迫伪军下洞。

    一个伪军被踢下了地洞,端着枪向前摸索,没走几步,前方shè来一颗子弹,他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太君,这,这不得下,下不得。”伪军军官面如土sè,冲着满脸愤怒的鬼子结结巴巴地解释道:“用。用烟熏,把他们都熏死。”

    鬼子象笨牛似的从鼻孔喷出一股粗气,回身喊了几声。不一会儿,两个鬼子拿着瓦斯筒跑了过来,丢进了地洞。然后和几个伪军用草和泥土将洞口封死。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鬼子和伪军傻乎乎地等着,等着地下的敌人狼狈不堪的逃出来。但他们失望了,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有不知名的小鸟在不远处叫着,似乎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咱们让岳老五给耍了。”毒螳螂一直不声不响。此时凑到杜世雄跟前,低声说道:“这边都是难啃的骨头,再这么下去,咱们的人马越打越少,不是正中了他的诡计。”

    杜世雄yīn沉下脸,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睛,说道:“那怎么办,有rì本人盯着,咱们总不能就这么撤回去吧?别忘了,县保安团团长的位置,还没定给谁呢?不弄出点成绩,rì后就让岳老五骑在脖子上了。”

    让人卖命,总会有所引诱。县保安团团长,这便是rì本人扔下来的骨头,看岳培坤和杜世雄如何争抢。争抢得越厉害,他们也就越卖力气,遭殃的就是他们的手下。

    “咱们别在这耗呀!”毒螳螂说道:“我刚才打听了,姓孟的小子住在土门村,那可是八路军树的民兵英雄,抓住他一个,这功劳有多大?他可是在rì本人那挂了号的。”

    “可——”杜世雄有些犹豫,“可去了就能抓住他?那家伙的心眼多多呀,弄个竹篮打水一场空。rì本人那里,怕是不好交代吧?”

    “rì本人好糊弄,实在抓不到,咱也有办法。”毒螳螂瞟了一眼远处的民伕,yīn狠地说道:“弄几个假的还不成吗,让rì本人欢喜一场。rì后追究,咱们就说也是受骗了,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杜世雄眨了眨眼睛,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嗯,这是个办法,还就不信了,一路上还看不见个活人。好歹把这次的差使对付过去,下回让岳老五来尝尝滋味吧……枪声不断,一个鬼子军官嚎叫着挥舞着指挥刀,带着几个鬼子,督促着几十名伪军追赶着前面逃窜的支那匪徒。

    终于发现了可恶的支那人的踪影,在损失惨重的刺激下,鬼子军官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象一头嗜血的鲨鱼闻见了腥味。这是洗刷耻辱的最好的机会,已经损失了太多的帝国士兵,如果没有斩获,回去后上司不会饶了自己。

    是的,在不断的袭击的刺激下,鬼子的愤怒已经到了临界点,终于找到了发泄复仇的对象,岂能轻易放过?战争中,指挥官情绪的变化与军队的进退胜败有着极大的关系,指挥官的冲动或冷静,胆怯或鲁莽,往往决定了战争的结果和无数士兵的命运。

    这个被愤怒占据大脑的rì本军官不仅将自己陷于险地,更把跟随他的士兵带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敌人离开了大路,向旁边的山上逃窜了。鼠辈,以为这便能逃脱吗,皇军的愤怒和英勇不是你们能够承受的。鬼子军官几乎没有犹豫,便指挥着士兵继续追赶。

    杜世雄率着大队跟在后面,鬼子军官的指挥他无权干涉,但终于见到了敌人,他自然也希望有所收获。但在山前,毒螳螂止住了他。

    “已经冲上去很多人了,我看不必把宝都押在这。”毒螳螂的头脑没那么聪明,那个算命先生在她身后时隐时现,给她出谋画策。

    “咱们继续去土门村?”杜世雄犹豫着问道:“rì本人上去了,要是不跟着——”

    “跟着,谁说不跟着了。”毒螳螂狡黠地一笑,脸上的脂粉直往下掉,说道:“哪边的功劳也少不了咱们。我带几十人在后面接应皇军,你带人去土门村抓姓孟的臭小子。顺便找找柳凤,看那臭丫头在不在那里。”

    杜世雄咧开嘴笑了起来,伸出大拇指夸道:“夫人高见,我这就带人去。”

    “彪叔,麻烦你跟着当家的,好好保护哦!”毒螳螂冷笑一声,不忘给杜世雄身边安插个眼线……破鞋、染血布条、坏草帽,被追的和追赶的同样的辛苦,当rì本军官看到这些东西时,愈加坚定了他继续追击,击败敌人的信心。这伙暴民快撑到了尽头,在持续的追击中,他们开始转向逃跑,回身抵挡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只顾得上逃命了。

    再加一把劲,就接近成功了。无数人曾经这样鼓励过自己,现在rì本军官也同样是这个念头。该死的支那人,他们已经面临着山穷水尽,穷途末路的境况了,最后的命运便是被自己一刀一刀砍死……未完待续)RQ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诱伏

    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正如所有的硬气功都有死穴一样,再强的入侵者也有软肋,那就是伪军。

    所谓避实击虚,在反侵略游击战中说的就是尽量避开侵略军而打击伪军。实际上,伪军不但是敌人的弱点,而且是神赐给反侵略武装的最高恩典,是抗rì武装提高信心、发展壮大、克敌制胜的绝佳法宝,是反抗武装反败为胜的衣食父母,是反抗武装争取胜的希望所在,是反抗武装在任何时候都要牢牢记住的疼爱目标!

    “使用常规军事力量来统治已经具有了民族主义情绪的民众,其代价也比过去要大得多……在一个民众已被社会动员起来的时代,很难占领一个其民众具有民族主义自我意识的国家,统治这些已经进入民族觉醒阶段的民众,其代价实在是太高了。”(《理解国际冲突》)正鉴于此,几乎所有征服者都考虑采用傀儡政权的方式以避免直接异族统治对民族意识的刺激。rì军侵华也不例外,再怎么做婊子,牌坊还是要立的嘛。

    而且,完全靠自己力量统治异族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侵华战争期间,rì本可谓倾全力进攻中国。但是“支那派遣军”人数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七十万,而占领区却有一百万平方公里以上,平均一平方公里还不到一个rì军。不用伪军怎么办?

    基于以上两点原因。侵略军是肯定会组建伪军的。所以游击队的机会肯定是有的。如果出现意外。竟然没有伪军,那……当然更求之不得!因为那肯定是侵略军自寻短见。不过很可惜。这样有魄力的入侵者已经好几百年没出现过了。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对反抗武装而言。伪军的战斗力是非常诱人的。抗战时期华北的伪军麽,大家都知道——临阵脱逃者、反戈一击者、私通八路者统统大大的有。八路军一个战役能歼灭几百rì军都难,一个战役消灭伪军却可以上五位数。说伪军是游击队的天赐礼物,并不夸张。

    伪军战斗力弱是不可避免的。首先伪军官兵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入侵者组织的,打击自己同胞的军队。所以他们自己首先就气短一截,不存在道义优势。士气低落在所难免。既然很难有道义优势,那么来当伪军又愿意打仗的,除了那些妄想借国难之机飞黄腾达的坏蛋,也就只能是那些为生计问题来要碗饭吃的人了。这些人存在的问题当然是不会拼命作战。人家可是为了活命才来的,要是一不小心挂了可就赔大了。

    同时,侵略军的装备必然先用来给本**队服务,伪军得到的永远只能是二流装备,与游击队的硬件差距没那么悬殊。而且,伪军的来源和游击队相似,都缺乏职业军事训练,缺乏“杀人”的心理准备。因此伪军缺乏dú lì执行作战任务的经验,甚至勇气和决心都很欠缺。所以,伪军队伍通常都是藏污纳垢之所。军纪败坏,无恶不作,遇民如狼似虎,遇敌则闻风丧胆。

    正因为如此,孟有田才要试着打一下伪军。看起来是很不错的拳击吊球,可以让民兵们练练手,提高一下战斗素养和信心;再者,也只有打歼灭仗才能有不菲的缴获,运输大队历经坎坷来了。要是拒而不纳,似乎不够热情。

    五六个鬼子督促着伪军紧追不舍,前面的十几个敌人在亡命逃窜,现在连回身开枪还击都不敢了,可见其狼狈。尽管鬼子信心陡增,但追赶的伪军却因为体力及避战等心理因素,队伍越拉越长,能够勉强跟上鬼子的第一梯队只剩下了三十来人。

    前面出现了一道三四米宽被山上的洪水冲刷出来的沟谷,逃窜的敌人一头钻了进去。鬼子军官虽然怒火满胸,但还是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地形地势。埋伏?不可能,这道沟谷只有三十多米长,两边耸起的是四五米高的石墙,上面山石嶙峋,空间狭小,如果有人,一眼便能看出来。

    “牙西给给!”鬼子军官将指挥刀一抡,冲着周围喘得象牛一般的伪军瞪起了凶恶的眼睛。通过沟谷,可以看见另一边开阔起来,敌人在继续向前奔逃,再不追就让这帮家伙逃跑了。

    “弟,弟兄们,冲啊!”一个伪军军官挥着手枪,鼓舞着士气,“当家的说了,有赏,大大有赏啊!”

    敌人开始动了,叫喊着进入了沟谷,也进入了yīn险毒辣的陷阱。两边的沟壁上确实没人,但并不安全,山石隐含着愤怒,就等着雷霆般的爆发。

    两个鬼子在前,已经冲出了沟谷,但迎接他们的是几颗激shè而来的子弹。

    “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在头顶响起,硝烟和飞溅的石头遮住了光亮,鬼子军官只来得及抬头一瞥,一块石头已经砸了下来,还没有等到他发出惨叫,脑袋就被砸成肉酱。石头或大或小,象下雨一般不停落了下来,沟谷中的敌人惨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伤亡惨重。

    埋伏的民兵从隐蔽处一跃而起,身上脸上满是泥土和树叶。他们兴奋地喊着,堵住了沟谷口,乱枪齐发,向着侥幸不死的敌人shè击着。

    这一次打击已经让敌人失去了战斗力,沟谷里的大小石头堵塞,几乎有一尺多高,在这样密集的石雨攻击下,少有人能毫发无损。

    几个身手敏捷的民兵已经爬上了沟顶,监视戒备着远处的敌人,其余的民兵迅速在沟谷里搬开石头,搜缴战利品。

    两个受伤未死的伪军被拖到了孟有田跟前,孟有田笑眯眯的显得很亲切,问了几句后轻轻点头。

    “是杜世雄的人。”孟有田向旁边的柳凤扬了扬眉毛,象是在征询建议。

    “给鬼子卖命,都该杀。”柳凤的目光象瞅癞皮狗似的厌恶,冷笑道:“砍了,把脑袋留给姓杜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伪军的苦难

    

    rì本武士刀映出森森寒光,在两个伪军的脑袋脖子旁边晃来晃去,肖四咧开嘴,露出獠牙,哦,是虎牙。

    “凤姐饶命,饶命啊!”两个伪军被吓得肝胆俱裂,哭叫着求饶。

    “凤姐也是你们能叫的?”肖四见柳凤不屑地扭转了脸,立刻杀气迸发,把刀往嘴里一咬,一手一个揪着伪军的脖领子就拖,“走,爷到那边给你们个痛快。”

    两个伪军死活不走,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管柳凤叫起了nǎinǎi,又转向孟有田求饶。

    孟有田起身咣咣两脚将伪军踢翻在地,已经变了脸sè,斥骂道:“让你们当汉jiān,让你们给鬼子当帮凶,砍了你们也是罪有应得。”

    “爷,孟爷,俺们只是混口饭吃,啥坏事儿也没干哪!”伪军哀求道。

    孟有田冷笑一声,说道:“帮着鬼子追俺们,帮着鬼子打杀老百姓,帮着鬼子抢掠jiānyín,这他娘*的也是混口饭吃?滚,别弄脏了爷的裤子。”

    “呯,呯!”枪声响了起来,后面的伪军三三两两追了上来,人还不多,被shè击所阻,并不敢太过靠近。

    “砍一个,留一个传话儿的。”孟有田指了指一个伪军,这家伙身上有两件银首饰,其中一件还有干了的血渍,不用说,肯定没干好事儿。

    肖四象拖死狗似的把这个连哭带嚎的家伙弄到了一旁。一脚踹翻在地,刀光一闪。干净利索地这个家伙的脑袋砍了下来。周围的几个民兵脸sè都变了,别转过头。不敢细瞅。

    军队的直接战斗力,除了物质装备之外,还取决于士兵的杀人心理。事实上人天生对杀害同类有反感,距离越近的杀人越厌恶。如果一支军队中的士兵克服了这种“心理障碍”,则能使敌人的伤亡率大幅提升。

    而游击队或者地方武装,临阵时最大的问题可能并非使用武器不熟练之类。而是队员不愿开枪杀人的障碍。这就必须在训练中或相对容易的战斗中时不时提醒队员战斗的残酷,并努力把他们训练成在必要时绝对残酷无情的人。毕竟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毕竟这是凶器,游击队需要的是凶猛残暴的队员。没办法。因为游击队面临的敌人就是这个样子。孟有田让肖四砍杀俘虏,也是存有这样的心思。

    “告诉杜世雄两口子,别给鬼子卖命。”孟有田冷冷地对另一个伪军说道:“就是想混口饭吃,也别干伤天害理的事情。爷可不是好惹的,让他们小心自己的脑袋。”

    “喏,拿着这个。”肖四突然把血淋淋的人头扔到了伪军怀里,差点没把这家伙吓死。

    “撤退,动作都快点。”孟有田一挥手,民兵们扛着战利品向不远处的山林跑了过去……毒螳螂的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脂粉都出现了缝隙。象年久的、皲裂的墙皮。她没见过这么打仗的,在狠辣的陷阱面前,追赶的队伍几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便完蛋了。

    血腥的战场同样也震慑了赶来的伪军,如果混口饭吃要面对如此残酷的后果,这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

    “姓孟的和柳凤也在?”毒螳螂又核实了一遍伪军的传话,yīn沉着脸望着远处的山林,嘴里骂道:“死瘸子,一肚子坏水。胆小如鼠的家伙,有种出来打呀!”

    一个手下见毒螳螂气得够呛。想帮她出口气,又想拍拍马屁,冲着山林大声喊道:“姓孟的,有种出来呀,我家夫人要跟你光明正大的打一仗。没种的胆小鬼、王八蛋,只会躲女人裤裆里吧?”

    回声枭枭,在山林上空回荡。这种阿Q似的jīng神胜利法让毒螳螂脸sè稍霁,看不见,打不到,骂骂也是种心理安慰。

    “爷的种有的是,就是不给你个丑八怪。”山林中突然传来了高声的应答,回音久久不散,“有的是,有的是,丑八怪,丑八怪……”

    毒螳螂咬牙切齿,她最恨的便是别人说她丑,这一下子可是戳到了她的肺管子上,“他妈*的,敢消遣老娘,给我上,抓住他,我要把他的牙一颗一颗掰下来,把他一刀一刀零割了。”

    一群伪军无奈之下,虚张声势地向前冲去。

    柳凤皱着眉头,白了孟有田一眼,说道:“你骂的是什么话,真恶心。”

    孟有田笑了笑,很无辜地指了指,辩解道:“她骂俺没种,俺得告诉她,俺有种,有种得很。”

    柳凤翻了翻独眼,看着孟有田躲在一块大石后,架起了枪,没好气地问道:“那么远,别浪费子弹了。”

    孟有田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开始聚jīng会神地瞄准,柳凤没招儿,在他身后不以为意地看着。

    “啪勾!”一声枪响打破了沉寂,远远的,一名伪军停下了脚步,呆呆地垂下头,看着流血的肚子,突然伸手捂住,发出了惨叫。

    孟有田回头笑着扬了扬下巴,再次瞄准敌人。

    这么远也打得中?柳凤的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她知道孟有田枪法好,但却并不知道他的shè击极限到底是多少,恐怕这连孟有田也不确切地知道。

    毒螳螂看不到枪手在哪,伪军们也发现不了被树木、山石遮掩的,在曲折狭窄的山路上转移的人,但听枪声还是能约略判断出距离的远近。

    “啪勾!”孟有田再发一枪,又shè杀了一名伪军,然后收起枪,拉着柳凤猫腰钻进了树林。

    黑枪,这就是黑枪。毒螳螂想骂又骂不出口,看不见敌人,却会被不知何处shè来的子弹击中,糊里糊涂的丢掉xìng命,这种战斗模式令人胆寒。这是与以往完全不一样的打法,江湖上鄙视的打黑枪,现在——是啊,现在还哪里称得上江湖,自己已经投了rì本人……

    “轰,轰,轰……”刚走进土门村的村口,一连串的地雷便在趟路的民伕身后爆炸,硝烟、尘土遮盖了视线,伪军们连死带伤,趴倒了一片。

    趁着这空当,当街的院门突然开了两扇,强子带着三四个人冲了出来,有的扬手不断地扔手榴弹,有的跑过去将民伕捆在一起的绳子割断,吼叫着又拉又拽,引领他们跑进了院门。

    爆炸声停了下来,硝烟慢慢散去,趴在地上的伪军这才发现挡箭牌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由得面面相觑。

    “啪,啪。”杜世雄远远的开了两枪,吼叫着让伪军继续进攻,伪军们无奈地跑起来,胆战心惊地向村子里迈进。

    咣,院门被大力踢开,轰,爆炸响起,碎石和木屑扑向猝不及防的破坏者。

    “通!”地面上弹起一颗黑sè的大家伙,然后轰然爆炸,将无数的碎石、破铁化成死神的镰刀,收割着闯进村里的伪军们的xìng命。

    “呯!”不知从何处shè来的子弹将负责指挥督促的伪军军官击倒在地。

    连遭打击的伪军们死伤惨重,狼狈地退了出去,气得杜世雄连踢带骂,暴跳如雷。

    “笨蛋,饭桶,一群窝囊废。”杜世雄挨个抽着逃窜回来的伪军的嘴巴,咬牙切齿地骂道:“连个小村子都拿不下,连个人影都没看着,你们丢尽了爷的脸。”

    “杜爷。”白继唐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解劝道:“您别生气,这个土门村的鬼门道很多,咱们这么瞎闯怕是不行啊!”

    杜世雄瞪着凶恶的牛眼盯着白继唐,半晌才恨恨地说道:“那你说咋办,在这干瞅着,还是灰溜溜地退回去?”

    白继唐咧嘴苦笑了一下,说道:“村里的机关是多,咱们别挨个去碰呀?拼上几个人,占住一处房子,找到地洞口,把那毒气弹扔进去,把里面的人都熏出来不就好办了。”

    杜世雄眨着眼睛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他挥手叫过一个军官,下了命令。

    这个伪军军官苦着脸带着手下再次冲进了村里,不敢深入,随便找了处临街的房屋,逼着手下砸门而入。

    爆炸,爆炸,这处房屋里的三个地雷被碰响,虽然都是土制的小号地雷,但也炸伤了三四个伪军。

    咣,咣,咣,当,当,当。伪军们在破败的房屋里四下敲打着,刨挖着,找寻着地道的入口。折腾了好半天,竟然没有找到。

    “那边的房子。”伪军军官没法交差,几乎是咬着牙下令,如丧考妣的伪军们只好又胆战心惊地走向下一处吞噬的陷阱。

    “轰!”“轰!”“轰!”怕死的人总会想出办法来尽量保命,伪军们这回使用了手榴弹,炸一颗走一点,炸一颗前进一些,终于又占领了一处房屋。

    照例是乌烟瘴气的翻找挖掘,这回伪军们在炕席下发现了地道入口。面对着黑洞的入口,没有人敢跳进去,扔进去两颗手榴弹后,他们派人去报告杜世雄。

    两个鬼子进了村子,将大量的毒瓦斯罐扔进了地洞,又让伪军将洞口堵住,然后相视狞笑了起来。这下子象老鼠一样藏在地下的敌人该完蛋了吧,不是被熏死,便是窜到地面被打死。(未完待续)RQ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绕路而逃

    等待是难熬的,满怀的期待随着时间的流逝化成了失落。村子里的民兵再度活跃起来,通过暗藏的shè击孔不断袭击着在村口忙碌的敌人,也明明白白地告诉敌人,毒气对俺们没有用。

    “这他娘*的,你还有啥招儿?”杜世雄恨恨地吐了口唾沫,瞪着白继唐,对于这样的战斗他实在是受够了,仿佛一个壮汉,满身力气没处使,但身体却不断受到伤害。或许每次的伤口都不大,但持续的流血也会使他的体力不断削弱。

    白继唐卡巴着眼睛,苦笑着说道:“用炮轰,用火烧,或许顶用。”

    杜世雄翻了翻眼睛,炮是没有,只有几个掷弹筒,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对着房屋发威,总比傻瞅着,再灰溜溜地回去强一些吧……那是咱村的方向。”四秃子突然停下脚步,伸手一指,脸上浮现出忿恨的神sè。

    黑烟升了起来,离得很远,看起来只是很细的一股,但众人都清楚,家园又遭到了敌人的破坏。

    “给脸不要脸。”孟有田的脸yīn沉下来,下了骡子,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说道:“咱们不回村了,派两个人回去探听一下情况,其他人在这里歇一歇,吃点干粮,看有没有机会在敌人回去的时候再收拾他们一回。”

    费了好大力气构筑的狙击地,孟有田本来不打算轻易使用,但伪军的放火破坏让他很愤怒。不狠狠挫折一下伪军的锐气。他们看来是不知道厉害。这股外来的伪军,特别是杜世雄夫妇,显然还没有得到足够的教训。逮住了软柿子就可劲儿捏,这样的机会并不是随时都有的。

    孟有田带着几十名各村抽出来的民兵,在山上吃饭休息,土门村的伪军们也饥肠辘辘。不仅是**上的疲惫和饥饿,时刻处于紧张状态。伤亡不断出现,心理上所受的打击更大。

    找柴、生火、打水、做饭,伪军们只能自己动手。若在以往。哪怕是没投靠rì本人之前,只要吆五喝六一番,哪个村的老百姓不得好好地伺候。鸡、鸭、猪、羊。白面烙饼、热汤面,甚至要吃饺子,老百姓也得乖乖地做好奉上。

    “唉,这鬼地方,这里的刁民——”杜世雄坐在大石头上,望着冒烟燃烧的村子,并没有多少欣慰的感觉。

    与心理的预期落差太大,别说抓住姓孟的瘸子,就是连个老百姓的人影也看不到,沉寂和荒凉之中却隐含着杀机。伤员的不断痛叫更让杜世雄心烦意乱。

    “呯,啪勾!”枪声又从远处传了过来,杜世雄跳了起来,吼道:“这又是咋了,又和谁响?”

    过了一会儿。有伪军跑来报告,去打水的弟兄们遭到了冷枪袭击,一死一伤。

    杜世雄喘着粗气,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敌人一个也看不到,但又似乎到处都有,不断的莫名其妙的伤亡令伪军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一个个面sè惊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倒下的尸体。

    “这他娘*的,没法打了。”杜世雄一屁股坐了下去,无力地摆了摆手,把报告的伪军打发走。

    伪军们感到无计可施,但放火烧房却似乎激起了村里民兵的愤怒,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不断地从村里通过地道潜出,向伪军袭击。这么长时间的训练,村里也出了几个枪法不错的,而且即便打不中,也让伪军们惊慌一阵。

    伪军们在这种似乎陷入包围的窘境中潦草地吃完饭,毒螳螂带着人赶来会合了。没有抓住什么俘虏,更谈不上什么战果,血肉模糊的死尸倒是装了两大车。

    “又让姓孟的给耍了。”毒螳螂气哼哼的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杜世雄也苦着脸诉说了攻打村子的遭遇。

    “强龙难压地头蛇。”师爷摇了摇扇子,脸sè凝重地说道:“咱们人生地不熟,而姓孟的在此经营多年,自然来去自如,得心应手。”

    杜世雄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粗气,问道:“那咱们怎么办,就这么灰溜溜地撤回去?rì本人那里怎么交代?”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只是今rì这小小挫折。”师爷捻着胡子说道:“韩信初有胯下之辱,后来不是依然登台拜将。满清入关,靠的是汉人打天下,方才坐稳了江山。这rì本人又有多少,还不是要靠咱们为他们维持治安,治理天下。这几个村子都是刺头,都是刁民,rì本人心里能没数儿?咱们想飞黄腾达,重要的是手里有人有枪。”

    “师爷说得在理儿。”毒螳螂甩了两下马鞭子,说道:“来rì方长,不必计较一时之长短。你瞅瞅,这天sè将晚,不知道姓孟的又搞什么鬼,咱们还是赶紧撤退为上策。弟兄们死伤得可不少了。”

    杜世雄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保存实力要紧,咱们还从原路回去?”

    “不可。”师爷赶忙阻止,分析道:“来时的艰难已经领教过了,良岗庄和十里村咱们还没动,他们能让咱们顺顺当当地回去?为今之计,咱们绕路而走,才能尽可能地减少损失。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弟兄们冲杀了大半天,损失惨重,人困马乏,再让rì本人这么使唤下去,怕是——”

    毒螳螂皱了皱眉,说道:“队伍里可是有rì本人哪,他们要是干涉怎么办?”

    杜世雄也有顾虑,将征询的目光投向师爷。

    “这容易。”师爷智珠在握,显得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思,冷笑着说道:“咱们可以继续追击,就说匪徒向那边逃窜了,一阵乱枪,队伍也就自然而然地跟下去了。到了天黑,rì本人想回来,他们有这个胆儿?”

    “哈哈,师爷真是高明。”杜世雄笑了起来,用力拍了拍师爷的肩膀,说道:“就这么办,咱们可不遭二回罪,想起这条道上的陷阱、地雷,老子就头痛。好,多亏先生的指点,我杜世雄rì后要是能平步青云,自然少不了先生的好处。”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师爷摆出一副很清高的样子,“当家的龙虎之姿,必有大造化,在下熟读兵书,正可做初出茅庐之诸葛亮,辅佐当家的和夫人建功立业,一展我心中所学。”

    “那是,那是,先生大才,赛过诸葛之亮。”杜世雄想到不必再走危机四伏的回头路,心情好了起来,叫过几个心腹低声布置起来……山后是暖和的蓝天,石凹藏着害羞的三月三,远处的鸟儿用圆润、清脆的鸣咻歌唱着。山野的香味只能闭着眼睛吸取,省得劳神去找香气的来源。

    民兵们吃了干粮,喝了水,或坐或卧,三五成伙地低声聊着天,几个民兵骨干却没歇着,在检视统计战斗的缴获。孟有田在一处挺高的山石上站着,用望远镜在四下瞭望,柳凤坐在旁边无聊地摆弄着手枪。

    “你的枪咋打得那么准?”过了半晌,柳凤没话找话地说道:“现在让你打鸡蛋,看来是有点简单了吧?”

    “呵呵。”孟有田笑了笑,放下望远镜,随便地坐在柳凤旁边,说道:“那时候确实有点难,现在长进了呗!你说,这么打黑枪是不是挺管用?”

    柳凤抿了抿嘴,微笑着说道:“要是搁以前,打黑枪是最招人瞧不起的。当然,这是江湖上的规矩,对你也没啥约束。”

    “打鬼子嘛,还讲究什么光明正大。”孟有田笑道:“就象你们,不也是瞅准了鬼子的软肋搞偷袭啥的。这打黑枪,哦,不,是狙击,其实也是一个道理。”

    “你的歪理儿多,我是说不过你。”柳凤捋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听说八路军最恨这个男女关系方面的事情,知道了,小人儿要摔死,大人要枪崩。”

    孟有田愣了一下,诧异地问道:“怎么好好儿的说起这个,还说得含糊不清的,咱俩不是还没那个吗,哪来的小人儿?”

    柳凤的脸一红,白了孟有田一眼,说道:“谁说咱俩了,我就是问你有没有这么回事?”

    “没有。”孟有田很肯定地说道:“对党内的人要求严格,咱们是老百姓,大不了批评批评,不能把咱们咋的。”

    柳凤点了点头,有些话不太好说下去,她低下头揪起了石缝间的一棵小草,一片一片叶子地捻碎,揉成小蛋弹飞。

    “知道你在想什么。”孟有田扯了扯柳凤的袖子,说道:“俺也着急,可有些事情——阿秀大了肚子,这个时候确实有点那个。是俺对不起你,你——”

    “切,谁说我着急了。”柳凤口是心非地翻了翻眼睛,说道:“当你是香饽饽呢,我和你又没那个,还就非嫁给你?”

    “那个?那个是哪个呀?”孟有田坏笑着逗趣道:“你肯定不是很清楚,还非要装个明白样儿。有机会的话,俺好好教教你吧?”

    柳凤轻啐了一口,嗔道:“去,回家教你媳妇儿去,想欺负人,打你个满脸开花……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五十章 鬼子的新招术

    诸葛亮也有失算的时候,何况自己,不过仗着点小聪明,还真以为算无遗策了?孟有田听到杜世雄的人马没有从原路回去的时候,确实感到了意外,但转而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将战利品分配完毕,又和各村的民兵骨干开了会,确定了互相联络、互相支援的事情,然后才挥手道别,各自回村。

    这次扫荡并未达到河野浩二等rì本指挥官的战略意图,除了多占领了几个大镇子之外,消灭八路军主力,清剿地方武装的计划都未达成。归根结底,还是华北rì军无法解决兵力不足的痼疾。

    新上任的华北rì军司令官多田骏虽然雄心勃勃,但他苦恼的是华北的重要xìng没有完全被中国派遣军所认识。就在他要求加强华北的军事力量,以彻底改变华北形势的时候,中国派遣军不仅没有满足他的要求,反而要求华北方面军派出部分兵力支援华中作战,同时派出部分兵力进行牵制作战。

    当时中国派遣军的战略意图是停下来,一面尽力巩固占领区,一面采取局部攻势,以施加压力于国民zhèng fǔ,冀望国民zhèng fǔ同意和谈。可情况对rì军却更恶劣,占领区扩大了至少一倍,rì军既缺乏实力全面控制占领区,又缺乏足够的预备队。

    而且,华北rì军的相当一部分主力还摆在黄河边和中条山的zhōng yāng军对抗,使得多田峻更感到在兵力使用上捉襟见肘。占领区太过广大,他虽将有限的兵力化整为零。驻防于大量的班、排级据点,以求控制占领区。甚至于一个师团只能保持一个大队的机动兵力,可对占领区的控制成效仍然不怎么样。国、共双方的敌后游击军不但活得好好的,还有心情互相“磨擦”。

    随着中国派遣军先后在华中的南昌会战、随枣会战、第一次长沙会战等局部攻势的展开,华北的多田峻只有借助交通网的威力来弥补兵力的不足了。当然,搞囚笼政策并不是多田峻唯一的招数,重点清剿巩固。区别对待敌后的抗rì武装也是他的谋划。

    华北要重点清剿巩固的地区当然是华北大粮仓——冀中平原,作为平原地区,也更有利于发挥rì军的机械化优势。在调动了优势兵力后。多田峻将首要目标定在了冀中。至一九三九年chūn夏之交,rì军已经侵占了冀中区的全部县城和主要集镇,并大修公路。广设据点,而且不时集结兵力,梳蓖拉网,进行“扫荡”作战,企图消灭八路军,或将八路军逐出平原,以确保其占领的平、津等要地和津浦、平汉等铁路运输线的安全。

    相比较冀中平原的严峻局势,山区、半山区的根据地反倒有了些宽松的感觉。很简单,这里目前不是rì军的重点,驻防兵力不断被抽调。使得当地的驻防rì军很难抽调出足够的机动兵力。

    黄昏刚刚逝去不久,黑暗就过早地来到了古城。rì寇巡逻兵的钉靴沉重地踏过街道,咔嚓咔嚓地践踏在人们的心上,黑暗中时隐时现着刺刀的寒光和狼狗惨绿的眼睛。街道两侧的店铺早早就打烊关门,百姓们在短短的时间里。也很快适应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县城北一座西式的二层洋楼,被几棵高大的白杨树掩映着,夜风中,枝叶摇晃,象是鬼怪在张牙舞爪。高高的院墙上,设置着稠密的铁丝网。

    二楼办公室的粉墙上。挂着一幅中国地图,凡是被rì本鬼子占领的地方,都用蓝sè铅笔在地图上划着很粗的线条。地图前面,站着驻军司令官木村,一身黄凡尔丁料子军装,上身没系钮扣,露出胸前白sè的衬衣。粗壮的身躯结实得象一头野牛,圆滚滚的头,宽嘴巴,带着棱角。圆眼睛,shè着凶狠的光。上唇一小撮黑胡须,不住地嗅着鼻子,好象一只狼狗时刻准备上前厮咬。

    “河野君,你曾说过,中国有句古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木村从地图前走了回来,坐在桌前,慨叹道:“现在我才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河野浩二苦笑了一下,说道:“这里既不是防御支撑点,又不是交通要道,能保留一个中队的机动兵力,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关键还是要靠自己想办法,而且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扩编皇协军?”木村轻轻摇了摇头,有些鄙夷地说道:“那些支那人,靠他们打仗,绝无可能。”

    “木村君也不必如此偏激。”河野浩二轻轻叩击着桌案,说道:“皇协军主动进攻差强人意,但定点固守还是能起作用的。使用得当,便能抽调出更多的皇军士兵,这难道不是解决机动兵力不足的办法?”

    木村翻着牛眼想了想,微微点头,说道:“河野君,还有什么好办法,一起说出来,就这么束手无策的等着,任敌人发展,实在令人坐卧不安。”

    河野浩二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多田司令官的判断很正确,肃正的重点应在于剿灭共军。为此要善于利用国共的相互倾轧,在我军势力暂时不能控制的地区,应默许那些不主动求战的杂牌军的存在。必要时,甚至可以引导他们占据真空地带以防止八路军的渗透侵入。”

    木村摸着光头,没说赞成,也没说反对,似乎在思索这种转变的合理xìng。

    河野浩二继续说道:“从历次扫荡的战果来看,这种快进直击式的军事行动并不能给敌人造成实质xìng的伤害。我们要耐下xìng子,要有长期的打算,要编织一张网,要慢慢收紧绳索,把敌人罩住,一点点勒死。”

    木村听不大懂,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河野君,你说得简明一些,到底要怎么做?”

    河野浩二淡淡一笑,指着桌上的地图说道:“修路,设据点,一步一步向前推进,压缩敌人的活动空间,封锁敌人的物资供应,将敌人困死。”

    “在这里设据点?”木村盯着地图上的地名,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都知道啊?

    要笑对人生,要笑对生活,这是一种心态,也是一种境界。生活中难免有疲劳,也有痛苦,有挫折,也有酸辛。这些都使人觉得很累,但只要心中燃起一簇希望的亮火,点起一盏明灯,理想便会闪闪发光,生活就会多姿多彩。

    孟有田心中的明灯是什么,让亲人们安然无恙地渡过战争的年月,然后有足够的钱,有漂亮的老婆,有可爱的儿女,有肝胆相照的朋友……

    说什么爱国,爱民;说什么忠诚,热血,都是在往自己脸上抹粉。在那个时候,一个人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来自于最本能的召唤。也只有最本能的,才是最真实的。

    说教太空虚,夸张也不实际,他自信成不什么“高大全”,也不想受那些死板的约束。现实将他抛在那个悲惨的年代,抛在民族存亡的岔道口上,他也就只能凭着自己的努力去奋斗,去挣扎。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别人或许听都没听过这句话,而孟有田看似在无私奉献自己的智慧和体力的同时,在另一方面也为自己与亲人增加着安全系数。完全抛弃自我,完全本着崇高伟大的思想投身于抗战之中,孟有田做不到,人都有七情六yù,想必也只有圣人才能做到。

    正因为有七情六yù,时间也不知不觉地改变着孟有田。他杀过人,也看到不少人在他身边流血死掉,看到村庄在他眼前烧毁。看到被蹂躏死的女人,肚破肠流的婴儿……

    冷酷、无情。杀人连眼睛都不带眨的,这是孟有田;yīn损、狡猾。给敌人设的陷阱看着都觉得狠毒,这是孟有田;辛苦、劳累,为了亲人们能吃饱吃好劳心费力,这也是孟有田;谨慎、小心,尽量使自己和同伴安全,寻找并经营着可能最保险的避难之所。这更是孟有田……

    天上白云在缓缓地飘着,六月的田野里青纱帐已经起来了,夏rì的风光笼罩着大地,静寂的热气在大地上蒸腾。

    这棵杏树长的很好。大约两个碗口来粗,主躯干很直,上面分开枝杈,旁逸斜出,远看略象蘑菇,更象花折伞。杏儿招摇枝头,青绿点点,虽然还未成熟,却也让人口中生津。

    小嫚仰着脸儿,看了一会儿。瞅准哪枝上的果子好一些,搓了搓手,抱着树干就向上爬。乡下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哪个没干过爬树摘果捋树叶的事情呢!

    可是这回偏偏不巧,她刚蹬上第一个横枝,脚一滑,把一只鞋子滑掉了。赤着脚,树皮扎的挺疼。上也不好上,下也不好下。

    “姐夫,姐夫——”一阵急切的叫声将孟有田从沉思中唤醒,他扭头一看,见小嫚在不远处的树上,伸着一只光脚丫下不来,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催了催骡子,直接来到树下,伸手一抱,就把小嫚从树上抱开了。

    在孟有田心目中,小嫚不过是个孩子,这种惯xìng思维让他几乎没有多加思索,本能地伸手便来。可当小嫚落下来的时候,一扭身子,碰巧倒进了他的怀里。接触到小嫚的胸脯时,孟有田才突然发现,她已经不是自己眼里的小孩子了,已经长大成一个少女了。他向外托了托,将小嫚放在了地上。

    小嫚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捡起地上的鞋子穿上,又象想起了什么,狐疑地抬头打量着孟有田。

    “怎么了?”孟有田笑了笑,说道:“怎么一个人乱跑,你姐姐又想吃酸杏了?可没跟我说呢!”

    小嫚走近了两步,抽着鼻子闻了闻孟有田,皱起了眉毛,垂下眼睑不悦地问道:“姐夫,你上哪去了?怎么身上一股药味?”

    孟有田愣了一下,抬起胳膊闻了闻,敷衍道:“哦,我去看了看新转移来的伤员,你这小家伙,鼻子倒挺灵。”

    小嫚嘟了嘟嘴,沉着脸说道:“什么小家伙,人家都长大了。姐夫,你说谎,你是看那个凤姐去了,是不是?”

    “你——你瞎说什么?”孟有田神态有些不自然,毕竟这是小姨子,戳穿他的心思让他有些尴尬。

    “脸红了,被我说中了吧?”小嫚一哂,扭头走到树下,抬头盯着,不答理孟有田了。

    孟有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话说了半截,这小家伙再回家胡说八道。他苦笑一下,搭讪道:“你想吃杏?我给你摘呀?”

    小嫚犹豫了一下,伸手向上指了指,说道:“我要那一枝,有四个,不对,是五个果子的。”

    孟有田骑着骡子紧贴杏树停下,把着树干站在牲口背上,伸手刚刚能够着,便去掰折树枝。

    一只耳是孟有田骑惯了的,听活也温顺,今天却出现了小意外。一只马蜂突然飞到一只耳的眼前,嗡嗡的叫着。一只耳猛地一甩头,身子也随之摇晃,孟有田两只手都在掰树枝,一只腿还有毛病,站得也不是十分稳当,猝不及防之下,惊叫了一声摔了下来。

    “姐夫,姐夫,你摔着哪儿了——”小嫚吓了一跳,赶忙上来搀扶。

    “没事儿,我没事儿。”孟有田呲牙咧嘴,慢慢坐了起来,伸手捡起掉在地上的杏枝,勉强笑了笑,说道:“给你,摘下来了,没白摔这一下。”

    “姐夫,你没摔坏吧,是我不好,嘴馋。”小嫚象做错了事的孩子,小脸垮了下来。

    “没事儿,一点也没摔着。”孟有田站了起来,屁股火辣辣的疼,还装作没事的样子,“那个,你回家别乱说啊,我和那个柳凤没什么的,嗯,就是朋友,异xìng朋友,纯友谊的关系。”

    小嫚瞅了瞅孟有田,明显不相信的样子,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咱回家吧,以后你别一个人乱跑了。”孟有田转过身去牵骡子,说道:“你骑上来,我跟着走。”

    “哎呀,出血了,你看,出血了。”小嫚惊叫着指着孟有田。

    孟有田扭头一看,屁股上的裤子被碎石蹭破了,湮出来一些血渍,怪不得火辣辣的……咋这么不小心,还摘杏儿,不知道自己腿脚不好哇?”阿秀一边数落着,一边心疼地给孟有田擦洗抹药。

    孟有田趴在炕上,屁股上的疼痛已经被妻子的温情所融化,他嘿嘿笑着说道:“这点皮外伤算什么,你还当回事儿了,浪费药。”

    “这天热了,皮外伤也不能大意,没看见占富的腿呀,被镰刀割了一下,肿那么老高。”阿秀抹完药,啪地打了孟有田屁股一下,咯咯笑道:“趴着别动哈,干一干再起来。”

    孟有田侧过脸,笑着拉过阿秀,把头放在妻子的大腿上,阿秀比以前开放多了,会耍调皮了。

    阿秀轻轻抚摸着男人的脸,细心地拔弄着他的头发,停顿了半晌,缓缓说道:“那个凤姐,你,你要是喜欢,就把她娶过门吧!”

    “嗯?”孟有田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阿秀。

    “傻样儿。”阿秀又好气又好笑地抹着孟有田的眼皮,“眼睛瞪得这么大,可是吓着了?偷偷摸摸的当我不知道哩?”

    “没,那个,你咋知道的?”孟有田抓着阿秀的手,不好意思地问道。

    “咋知道的?”阿秀抿了抿嘴,笑道:“也就你还遮着掩着,人家姑娘可比你大方,来看过咱娘好几回了,见人就送礼物,嘴跟抹了蜜似的。”

    “不是吧?”孟有田真有点傻眼,这柳凤还真能搞,绕过自己做老娘的工作,估计是肖广和出的主意。

    “什么不是呀?”阿秀轻轻打了孟有田脑门一下,继续说道:“躲到山里避难,人家也紧着照顾咱们呢,说起来,那柳大当家的也不象外面传的那样凶哈!”

    孟有田苦笑了一下,看着阿秀嗫嚅着说道:“其实,那个,一开始就是帮忙,八路军也让我去,九龙堂也让我去。可后来,一起冲锋陷阵,就有那么点,啊,想起来就觉得对不起你。”

    “没什么对不起的。”阿秀将孟有田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擦着,“要不是你,俺和小嫚不早被狼吃了。是你收留了俺们,养活了俺们,嫁给你是俺一辈子的福气,俺知足。”

    “话不是这么说的。”孟有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阿秀是个非常传统的女人,对男人是百依百顺,柳凤进门,她当然也有些吃味儿,但却不会强烈反对。可就是这样,孟有田反倒更觉歉疚。

    “娘开始是不大乐意的。”阿秀说道:“紫鹃那个样子,凤姐又坏了只眼睛,咱家这成什么样子?但娘也有别的心思,九龙堂那些人咱惹不起,娘担心他们找你麻烦;再有,你在外面打打杀杀的,娘知道拉不住你,这凤姐是武的,兴许能帮你,能照顾你……”

    孟有田微微闭上了眼睛,听着妻子在柔声说着,讲着。自己的率xìng,或者说是花心,竟然会让家里人如此费心劳神,他是没想到的。后悔吗,还是抱歉,欣喜……他的心里乱腾腾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好事多磨

    阿秀是个好女人,只是未免太好了一些,孟有田对她的好,她一样一样都记着,一辈子也忘不了。而孟有田的缺点,她也能容忍,甚至会为他开脱,把犯的错揽到自己身上。哪怕孟有田嫌她肚子大,嫌她在炕上占的地方大,她也会自责自怪:是呀,自己的肚子是大了,挤了他,挨他骂几句,也不算什么。她甚至会为此过意不去,低声下气地招呼孟有田。

    当然,孟有田不是那样的畜生,两人从相识到现在,孟有田没打过她,甚至对她说粗口的事情都没有。所以,阿秀知足,很知足。而且从她的固有思想认识出发,她也不觉得男人多娶个老婆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五十不见孙,至死不松心。有田娘则是想抱孙子想迷了心,阿秀肚子大了,她是喜在心上,可串门子东说西拉,她又觉得有点不保准儿。东边的老太太说阿秀怀的是小子,酸儿辣女嘛!西边的老婆子又说阿秀怀的是闺女,看那走路的样子,还有那肚子的形状肯定没错!

    如果家里穷那自然没啥说的,一个媳妇都养不活,更别说两三个了。可现在,家里有多少黄白之物,有田娘是知道的。再说,儿子的事情她也管不了,成天在外面打打杀杀的,有个能当帮手的女人也能让她放心些。唉,让儿子去折腾吧,只要他还对阿秀好,再弄家一个来,也是无可无不可的事情。

    家里的阻力并没有孟有田估计得那样大,而现在的法律也没有什么约束力。历史上。晋冀鲁豫边区妨害婚姻治罪暂行条例要在一九四三年才颁布实施,而且条例规定,自颁布之rì起发生效力,不溯及既往。

    也就是说,只要他和柳凤同意,家里人不反对,就没有谁能阻挡他们。哪个男人有条件不去找小老婆。多娶几个自己喜欢的女人?道貌岸然的说教者不过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狐狸,孟有田也从来也没把自己的道德水平估计得很高。

    但现实总会制造很多麻烦,让人的愿望成空。或者将其实现的时间拖后。柳凤的眼伤有些发炎,而柳无双还想将女儿的婚事大办,这是孟有田所不能同意的。

    女卫生员用左手的镊子夹住雷夫努尔药水浸透的纱布条。擦洗着柳凤的伤口,柳凤坐着不动,但汗却流了下来。孟有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感觉到她象抓住了依靠,捏得紧紧的。卫生员擦完伤口,在纱布块上抹好药膏,给柳凤仔细包扎好。

    “你可真行,一声都不吭。”女卫生员钦佩地看了一眼柳凤,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说道:“我还是头一回看见你这么刚强的女人。”

    柳凤长出了一口气。身体有些发软,倚靠在椅子上,勉强笑了笑,说道:“谢谢你啊,我这眼伤还得上几回药才能好呢?”

    “这可说不好。”女卫生员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等过两天,让孙医生看看再说吧!明天这个时候,我还过来给你换药啊!”

    “多谢啊!”孟有田起身将卫生员送走,转身回来,拿过一条毛巾给柳凤擦拭汗水,“那个洋鬼子麦克的技术不咋的。咱们再找医术高明的。”

    柳凤抿了抿嘴,说道:“上哪找医术更高明的?这点小毛病不要紧,上几天药就好了。”

    孟有田取出一副墨镜,给柳凤戴上,说道:“这是早就托人买的,没想到用了好几个月才拿到手。”

    柳凤感激地笑了笑,说道:“听说你又要出去打仗了,这回是怎么个情况?”

    孟有田轻轻叹了口气,将柳凤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轻轻摆弄着、捏揉着,“鬼子要修据点,正好卡在咱们脖子上。要是让他们修成了,就会利用公路一步一步逼近过来,咱们可就没消停rì子过了。”

    柳凤沉吟了一下,说道:“就凭这几个村的民兵,能不让鬼子修成?”

    “来明的肯定不行,只好想点办法,哪怕拖慢鬼子的工期也好啊!”孟有田也不太确定地说道:“主力团派了一个营过来,我们只是配合。咱这里是山区,养活不了太多的人马。”

    “我陪你去吧!”柳凤被孟有田在手心挠得痒痒的,可心里觉得怪舒服,声音也柔和下来,“带些药,让灵儿学一次也就会了。”

    “还是不要了。”孟有田轻轻拍了拍柳凤的手背,说道:“你在家好好休养,以后陪我的rì子长着呢!”

    柳凤停顿了一下,说道:“我爹——嗯,我来说服他,你就别cāo心了。胡思乱想的,容易出事儿。”

    “咱俩的事情虽然是情投意合,但还是低调办了最好。”孟有田再次解释道:“边区zhèng fǔ是提倡一夫一妻制的,虽然还没出台什么惩治条例,可咱们犯不着触这个霉头。而且我觉得,只要两个人真心在一起,搞那些形式上的东西也没啥用。”

    柳凤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爹要搞排场,也是想给我争个名分。到你家当小三,他心里一直有点别扭。”

    “什么小三小四的,俺家没那个规矩。”孟有田摇头道:“再说——算了,几年以后的事情了,说了你们也不理解。”

    “你是神仙哪,几年以后的事情都算好了。”柳凤笑道:“好,你就是神仙,我可是要沾沾仙气了。”

    孟有田苦笑一下,说道:“再熬个五六年吧,现在哪里都在打仗,不打仗的地方也乱得很,没根没底的实在不好混。手里那点黄白之物,能不花就不花,以后有大用场。你爹呀,就是看不清状况,还没摆正自己现在的身份。哎,你说,我要是把你给那个了,他是不是也得捏着鼻子认了,没啥可挑剔的事情了。”

    柳凤的眼睛弯了起来,似嗔似羞地瞅着孟有田,手上使劲。孟有田顺着柳凤的拉扯凑近了过去,柳凤将脸贴在他的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谁也不说话,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体温。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批评教育

    万里晴空,太阳高照,新建的据点外却有上千人在尘土飞扬的rì光下蠕动着在施工劳作。

    鬼子中队长带着十几个rì伪军官陪着来这里视察的隆平大满少佐,耀武扬威地走上刚建筑好的一个小碉堡的顶上,伸手指点着,得意地介绍着工程情况。

    隆平大满在孟有田的狙击下没有死,他是带着强烈的复仇的心理重新回来的。狙击的子弹没有要他的命,却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颧骨的折断和牙齿的击落,使他的脸变了形,丑陋不堪,还带着忿忿的凶恶。他变得愈加沉默少语,只是用yīn沉的目光望着,看着。

    “阁下请看。”鬼子中队长伸手一指,说道:“这里地势较高,正扼守在大路的转弯处,两边的视野都很开阔,可谓是易守难攻。以此为前进基地,步步为营,边修路边前进,挤压敌人的生存和活动空间,将他们慢慢勒死。”

    隆平大满举起望远镜仔细看着,这里确实是个很好的地点,北面约十里是小张庄据点,可以互相呼应,相互支援。县城、安平镇、冯家庄、小张庄,再加上这里,修好的公路,坚固的据点,便基本将县境分隔成了两块。北边是相对平坦的半山区和丘陵,南面则是山区的一个半乡,其中就有令他恨之入骨的十里村和土门村。

    封锁沟、开阔的shè界、高高耸立的炮楼、低矮的碉堡。如果修建起来,就是一把坚固的铁锁。远处的公路就象不断延伸的绳索。把敌人牢牢捆住,凌迟处死。隆平大满放下望远镜。计划中的图纸他早就从河野浩二那里看得清楚,记得牢固。此时,他想着之后的前景,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丑陋的脸扭曲着,显得更加令人恐惧。

    “那边的树林要统统砍去。”隆平大满笑了两声。脸上又恢复了yīn沉,指点着说道:“敌人的神枪手可能会埋伏在那里,是很难防备的。”

    一直站在隆平大满身后的一个鬼子有些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眯起眼睛估测了下距离。摘下身后背着的有些与众不同的步枪,仔细瞄准后,扣动了板机。

    抗rì战争期间,rì军在中国战场上用过的步枪有三八式步枪、三八式马枪、四四式马枪、九七式狙击步枪、九九式步枪等。这个rì本鬼子携带的是一支九七式狙击步枪,在中国战场上使用得极少,而使用比较广泛的是三八改式狙击步枪。

    九七式其实也是在三八式步枪的基础上研发成功的,不同之处是改用了较轻的枪托、加长的弯拉机柄(减少拉柄在cāo作时与瞄准镜产生干扰)以及加装2.5倍光学瞄准镜和单脚架。总体来说,九七式狙击步枪的xìng能还是相当不错的,据说jīng准shè程可达六百米。

    一枪响过,众人皆侧目观看。隆平大满的目光一闪。对这个rì军少尉说话还挺客气,“斋藤少尉,你在试shè什么目标?”

    斋藤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远处一堆人围拢着,哭嚎声,以及闻声赶过去的rì伪军监工的斥骂殴打声传了过来。

    “这么远?太君真是神枪啊!”一个伪军军官谄媚地恭维道。

    “枪法如神,这怕是有一里地吧,真是厉害。”另一个伪军军官也不甘落后,拍着马屁。

    隆平大满举起望远镜。计算了下距离,赞赏地点了点头。这是河野浩二从其他部队调来的狙击手,专为对付敌人的冷枪狙击。

    斋藤对几个伪军军官的如cháo阿谀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一笑,将有些热切的目光望向南面,停顿了一下,询问道:“隆平阁下,那个支那神枪手是住在那边的山村吗?”

    隆平大满的眼睛闪了一下,shè出满怀恨意的光,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很想跟他较量一下?或许要等段时间了。”

    斋藤轻轻抚摸着手里的枪,眯起了眼睛。他是个很狂傲的人,但杀人的刺激却与rì剧减。就象一个出sè的演员,却只能在小孩子面前表演简单而幼稚的戏剧,完全没有激情。他要找到一个好对手,越是有挑战xìng,越能让他感到兴奋和期待……天空明净,太阳火热,树木郁郁葱葱,枝繁叶茂,一层淡薄的水汽在空气中飘过,有昆虫在嗡嗡的飞,微弱的声音叫人觉得沉闷。

    秦怜芳穿着一身青sè裤褂,背着她的挎包,大步地走着。风吹起她那齐肩的黑发和衣襟,吹着她那晒得微黑的脸庞,她皱着细直的眉毛向前望着,好象有满腹心事。

    “怜芳,怜芳!”从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唤,秦怜芳眉头皱得更紧,继续大步地走着。

    “秦怜芳同志!”胡嘉英快步追了上来,伸手虚拦了一下,秦怜芳侧了下身,停了下来,不悦地看着他。

    鉴于地方武装的薄弱,转移后的县zhèng fǔ开始注意到这个问题,相继成立了县大队,各区也在组建成立区中队,胡嘉英被委任为这个区的区中队的指导员,锁柱子升为中队长。说起这个胡嘉英,也是军政训练班出来的学员,和秦怜芳算是同学,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他原来是在北平读大学,后来家道中落,便失学了。只好投亲靠友,在北平混了几年事儿。

    战争爆发,胡嘉英也跟很多人一样南下逃避,在县里的一个远房亲戚家暂住。过了些rì子,正赶上军政学校招收学员,他便报名参加,填表时写的是北平大学生。因为军政学校里的大学生不多,他又自吹自擂,参加过什么一二九运动等等。所以,很快便入了党,成了骨干分子,他凭仗着自己的社会经验和能言善辩的口材,而且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很得到领导上和同学中那些初出茅庐的青年们的好感。

    学成毕业后,胡嘉英被分到县zhèng fǔ工作,胡嘉英凭着一张会说的嘴和当初在军政学校时留给人们的印象,很得到机关里一些同志的好感。加强地方武装的计划开始落实,胡嘉英主动要求到下面工作,便被委派为这个区的区中队的指导员。

    胡嘉英匀称的高个儿,穿一身紫褐sè裤褂,腰束皮带,挂着一支三把驳壳枪,干净爽利,举动潇洒。此时跑得有些气喘,停顿了一下,他向前走了一步,白四方脸含着和蔼的笑容,向秦怜芳凑近说道:“看样你还真恼了我呢?我知道,孟有田当初救过你们——”

    “不是救过我们的问题。”秦怜芳反驳道:“我不是那种把私人感情放在工作之上的人,如果你这么想——”

    “是我说错了,我向你道歉。”胡嘉英看着秦怜芳的脸由于走得急而红晕起来,丰满的胸脯在剧烈起伏,眼睛亮了起来,赶忙说道:“我对孟有田的批评教育也不是从私人角度出发啊,他已经有了两个老婆,现在又和那个叫柳凤的缠夹不清,影响是相当不好的。”

    “你刚来,有些事情并不了解。”秦怜芳偏转了头,用手轻轻捋了下额前汗湿的头发,小小的动作又让胡嘉英目不转睛,眼中shè出了爱慕的神情。

    “我怎么是刚来?”胡嘉英解释道:“难道你怀疑我听信传言?不是的,我是做过调查研究的。”

    “他娶两个老婆也是有原因,有苦衷的。”秦怜芳依旧替孟有田辩解道:“和柳凤的事情也没有真凭实据,只是有人这么传说而已。现在大敌当前,总要注意团结。你知道的,孟有田打鬼子那是不含糊的,而且做出了令大多数人都汗颜的成绩。你搞突然袭击,这种方式我不能赞同。难道就不能私地下先谈一谈,摸清楚状况再说。”

    “而且——”秦怜芳怀疑地望着胡嘉英,沉吟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而且你这么搞,很让人怀疑你是在打击别人,提高自己威信。”

    “难道你也这样怀疑?”胡嘉英一副很委屈的模样,“是,我的方式或有些欠妥,现在鬼子正在修建据点,sāo扰迟滞工作马上就要展开,我是心急呀!”

    秦怜芳垂下了眼睑,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你应该知道孟有田在这几个村的影响力,可以说,现在这几个村子没遭受大的损失,他的功劳占了大半。你应该给他留些情面,我觉得工作也需要他好好配合。现在可好,把他气跑了,你看见那些民兵骨干的脸sè了吧?”

    “不知因为某个人有功绩,我们就对他的缺点和错误视而不见,牵就他,纵容他,这只能让他向深渊里越滑越深。”胡嘉英说得冠冕堂皇,大义凛然,“个人的力量永远比不上集体的力量,难道没有他,区中队,以及各村的民兵就啥也干不了了?”

    秦怜芳抿了抿嘴,有些郁闷地走到树荫下,胡嘉英跟上来,体贴地递上来一块白手帕,柔声道:“擦擦汗,别让风吹着,着凉了可就没法工作了。区中队刚刚成立,你这个区妇救会主任的支持可是顶重要的。”

    秦怜芳轻轻推开胡嘉英的手,自己取出手巾擦着汗,突然,她的眼睛直了,不远处,孟有田和锁柱子等人正慢慢走来,边走边说着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欢而散

    合者留,不合者去。孟有田也并没有认为自己有多么理直气壮,人家批评得有道理吗!但胡嘉英毫无征兆地来这一手,让他很反感,他嗅到了一丝yīn谋的气味。或许慷慨陈词的大道理的背后并不是那么光明正大,新官上任,揪住这件事情不放,有把他挤走,扩大影响,增强威信的目的。

    这几个村的民兵,几乎是以他的马首是瞻,这跟他的表现,以及取得的成绩有很大的关系。信任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从拉起自卫队,到缴获武器弹药,再到在几次扫荡中损失不大,这些都是大家信任他,服从他指挥,甚至崇拜他的原因。所以,他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官职,但实际上却充当了军师的职责。

    当然,不惮以最坏的想法揣度别人,这并不适用于孟有田。胡嘉英的突然发难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怀疑的yīn影,但这个人他不了解,初步的印象并不怎么可靠,所以他选择了拂袖而去。

    锁柱子和几个民兵骨干在会后拉住了孟有田,纷纷解劝、婉留,但孟有田去意已决。

    “胡指导员说得清楚,让俺回去反省,俺还厚着脸皮留下来干啥?”孟有田的神情看起来并不象太生气,但他的脸sè却很凝重,“你们不用再劝了,也不用找胡指导员说情,好好工作,多保重自己吧!”

    “有田,你别太在意,那个——”锁柱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准过两天就请你回来了呢?”

    孟有田犹豫了一下,对锁柱子诚恳地说道:“区中队成立了。你是中队长,可要负起责任。胡指导员指挥打仗。咱都没见过,如果有什么差错,你可要大胆地指出来,这可是关系到很多人的xìng命。”

    “这个你放心,俺不是那种没有主见的人。”锁柱子点头说道。

    “最重要的一点,大家都得记住咱们是地方武装。不是正规军。”孟有田挨个瞅着众人,语重心长地说道:“打大仗,打痛快仗,那不是咱们应该做的。别一个头脑发热。拉开架势就跟敌人干上了。无论从武器装备,还是人员素质,说实话吧,咱们不是鬼子的对手,有机会打打小股伪军还是可以的。”

    “有田哥,俺们知道了。”小全牵着孟有田的骡子,依依不舍地说道:“俺们还按以前的路子干,这都已经证明是好办法了。”

    “行,俺的话就说到这。”孟有田伸手接过缰绳,笑着说道:“锁柱子。哦,应该叫中队长,呵呵。俺们村人少,民兵也少,估计进区中队的多不了。你和胡指导员说一声,可不是俺跟他作对哈。”

    “对,这话得跟姓胡的说清楚,省得小白脸子瞎疑心,再来找茬。”强子对胡嘉英没有好感。憋着一肚子气,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

    “你们村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你就不用担心了。”锁柱子拍了拍孟有田的肩膀,yù言又止,轻轻摇头叹了口气,估计是想劝孟有田疏离柳凤,但这话却不好说出口。

    “大家伙回去吧,俺回去好好反省。”孟有田骑上了骡子,强子骑上马,两人和众人挥手告别,一纵缰绳,沿着大路小跑了下去。

    没走多远,孟有田和强子便看见秦怜芳跑出树林,冲着他们招手。孟有田眼力极好,一眼也瞥见了胡嘉英的身影在树后晃了晃。

    “孟大哥,强子哥,还以为你们走了,急急忙忙追了个空。”秦怜芳拦在路旁,笑着说道。

    “呵呵,要不是锁柱子他们拉着,俺俩可不早就走没影了。”强子翻身下了马。

    孟有田没下牲口,身子向前倾了倾,笑道:“好长时间不见了,开会时也不好说太多。嗯,晒黑了,也结实了,挎着枪还也象那么回事了。”

    秦怜芳轻轻咬了咬嘴唇,本来一肚子话,被孟有田这么一打岔,倒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她停顿了一下,有些不满地说道:“怎么,连牲口都不下,好长时间不见,倒生分了?还是没啥话可说?”

    “呵呵。”孟有田被她这么一说,倒不好匆匆告辞而走了,干笑了两声,他慢腾腾的下了牲口。

    “你们聊,俺去前面等着。”强子打了声招呼便独自牵着马向前走去。

    见强子走远了,秦怜芳才抬起头对孟有田说道:“今天的事情我事先不知道,胡指导员可能也不大了解情况,有些不确实的地方,你应该辩解的。紫鹃和阿秀能够说得过去,那个柳凤,我是不相信这些传言的。”

    “为什么不相信?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孟有田淡淡地说道:“可乱搞男女关系这个罪名俺当不起,俺和柳凤是rì久生情,你情我愿,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秦怜芳气苦地盯着孟有田,好半晌才恼怒地说道:“亏了我还向胡指导员为你辩解,原来他的批评都是对的。为什么,以为自己有了功劳,便干这种事?还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为什么又把那些封建糟粕捡起来,纳妾娶小,亏你,亏你做的出来。”

    孟有田不想多做辩解,沉默了一下,说道:“感情上的事情,说不清楚,俺也没什么功苦可恃。事情发展到现在,俺也没啥好辩解的,批评得对,俺这就回去反省。”

    “那你和柳凤——”秦怜芳怀着希望看着孟有田,想听到她想听的话。

    孟有田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回去再说吧,现在做保证倒有欺骗的意思,俺不想哄你高兴。”

    秦怜芳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半天无语。半晌才幽幽地说道:“希望你能抛开个人的一些心思,把jīng力集中到抗战事业之中。你有头脑,有能力,现在正是施展的时候,很多人都对你寄予厚望,你可别辜负了大家。”

    “谢谢你的好意,俺会认真考虑的。”孟有田口是心非地应了一句,沉默了一下,说道:“要是没别的事情,俺就先回去了。”

    秦怜芳看了孟有田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心里乱腾腾的,想说的话似乎很多,又似乎一句也没有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章 首战遇挫

    天空乌云密布,十分yīn沉,雨停了,丝毫没有惊扰山谷的表谧,只有画眉婉转的曲调在湿润的空气里回荡。

    原来被野花野草树木充塞的峡谷,现在已经有了一些人类居住的气息。几间木屋在山腰平整出来的土地上矗立,掩映在参天大树之间;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通到山脚下的几块田畴草地,一条如带的清澈小溪在远处叮咚歌唱。

    “来了有七八天了吧?”柳凤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几枝野杜鹃,花瓣已经掉了不少,可芳泽犹存,甚至变得更浓郁。

    “嗯,今儿是第九天了。”孟有田在一个树墩子做成的桌子上画着什么,闻声抬起头,笑着说道:“到底是人多力量大,现在这里也勉强住得了人了。”

    柳凤轻轻抿起了嘴角,幽幽地吐出一口气,“真不想回去了,就算条件苦点也没什么,在这里心不累呀!”

    孟有田沉默了一下,苦笑道:“也就是个新鲜,在哪里呆时间长了,都会觉得腻歪。这里呢,就和你们以前的老营似的,就是个退路,谁想老呆在山里当野人呀?”

    “或许以前不想,可现在——”柳凤站起身,走到孟有田跟前,伸手摸着他的头发。

    孟有田伸手揽住柳凤的腰肢,他知道柳凤的想法,两个人相爱情浓时,需要清静,需要舒心,需要单独在一起,但这本身就不现实。即便是现在,两人也不能毫无顾忌地滚到一起。但孟有田知道。亲吻、抚摸、拥抱、低声蜜语,柳凤就很满足了。她虽然豪爽,但并不放荡,有最后的底线。而孟有田也不想让她为难,如果他想要,相信柳凤多半也会答应的。

    最好是不在明面上成亲,两个人还要保持夫妻似的关系。这在心理上都有个适应转变的过程。孟有田想给柳凤更多的思考时间,也在等着柳无双想通、想明白。这样肯定会有不好的名声,特别是对柳凤。对柳无双来说。

    “在这里住着,就没人管咱们了吧?”柳凤幽怨地说道:“你娘听了那些村干部的话,可是不敢让你娶我了呢!”

    孟有田叹了口气。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想想不能给你名分,就觉得——是我太软弱了,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不是。”柳凤抱住了孟有田的脑袋,说道:“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过活,还能想咋的就咋的?对我来说,什么名分,什么名声,只要能和你在一起,都不在乎。可我爹那边。到底还是转不过劲儿来。”

    孟有田不知道该说什么,停顿了半晌,猛然站起身,说道:“不管了,明天回去就办事儿。看能把我咋样?”

    柳凤的独眼里露出感动,轻轻张开双臂环住孟有田的脖子,笑道:“看你那傻样儿,跟豁出去玩命似的。别急嘛,人家等着你,三年。五年,十年,一辈子都行。”

    语言已经不足以表达孟有田心中的感激,自己何德何能,竟能让这个刚强的女人化成绕指柔水,他用猛烈的热吻回报着她的柔情……六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够热了,到了下午三四点钟时分,更是一天里最难耐的时候,土地焦干、滚烫,脚踏下去,一步一串白烟。

    汗水不断地流下来,落在地上瞬间便被土地吸收。斥骂、皮鞭、枪托、皮鞋,还有那凶恶的狼狗,修筑据点的民夫汗流浃背也得继续劳作,就是擦擦汗也得趁rì伪监工不注意,才敢快抹几下。

    东北挖大封锁沟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接着枪声密集起来。远远望去,人群像炸了窝的蜂,纷乱地四散奔逃。一群群穿米黄sè军装的鬼子和伪军追逐着逃跑的人,不断地停下来端起枪shè击。

    “民夫里面有八路,砍了两个士兵,一打枪老百姓就跑起来了。”一个鬼子满脸流汗地跑来向鬼子中队长荒井报告。

    “八格牙路!”荒井大怒,吼叫着下着命令,跑下碉堡,跳上一个rì本兵给他拉过来的马,亲自带人追赶。

    钢盔、刺刀,在阳光下一亮一亮的,扑向奔跑的人群。在枪声中,被追击的人群狂奔着,丢了草帽,扔了铁锨、镐头,喊叫着,不断有人栽倒。到处都是人在跑,也分清哪是八路哪是民夫。

    “太君,往那边跑的,一定是八路!”一个伪军军官指着大声叫道。

    荒井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下,吼叫着一挥手,指挥士兵急追过去。

    往东南树林里的这一群人在林边一带土埝后边消失了踪影,吱吱啾啾的弹流迎头齐shè过来,地上冒起朵朵白烟。一个鬼子中弹倒栽下马来,一条腿还挂在镫里,马继续跑去,尸首在地上拖着。荒井的马惊得竖立了一下,随后卧下了。

    鬼子兵抢占着有利的地形,猛烈地shè击起来,掷弹筒也打个不停。打了一阵,鬼子嚎叫着向前冲锋了。冲过树林,那群人出现在一片开阔地里,正向前面的庄稼地狂奔。鬼子的枪弹直向他们shè击过来,枪弹在他们头顶、身边呼啸而过,有两个人倒了下去。旁边的人赶忙背起伤员钻进了一人多高的庄稼地,不见了踪影。

    荒井有些恨恨地骂了一句,有些不甘心地想收兵回去,勒转马头却看到斋藤也赶到了这里,正踩着马背向一棵树上攀爬。

    斋藤身手很敏捷,爬上了几个枝丫后,找好了一个居高临下,比较稳定的地方,从背后摘下枪来,向着庄稼地里瞄着。

    好半天,枪声响了,斋藤再次推弹上膛,继续瞄着……

    庄稼地里,一个背着伤员的民兵突然倒了下去。

    锁柱子赶忙招呼人抢救,子弹从伤员身上穿过,击中了背人的民兵的后腰,血汩汩流出,瞬间便染红了地面。

    “啪勾!”远处又响了一枪,一个正用白毛巾擦汗的民兵晃了一下,摔倒在地,压折了几棵庄稼。

    “弯下腰,都伏低身子。”小全反应最快,立刻意识到这不是鬼子的盲目shè击,现在还不是放松jǐng惕的时候,他大声喊叫起来……饼子、稀粥送到了回来的队员手里,秦怜芳紧皱着眉头,组织着妇救会的人忙着照料伤员。

    很狼狈,队员们有被树枝挂破脸的,扯烂了衣裳的,挂了轻伤的,有人还跑丢了鞋子,脚被蒺藜扎破了,跑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现在可是疼得一跛一跛的。最令人痛心的是牺牲了三个队员,区中队的第一次战斗竟是这样的结果,秦怜芳是没有想到的。等忙活完了,秦怜芳才坐下来,静静地听着小全讲述战斗的经过。

    “俺们按照预先的安排,分头化装成老百姓,混入各村挖大沟的民夫中间去袭击敌人。可还没等准备好,一个队员被鬼子的监工两鞭子给打急了,抡起铁锨就动了手,砍死了一个鬼子,抢了一支三八大盖。俺一看不行,也就招呼着动了手。这一下子就乱了,也来不及配合行动了,边打枪边喊‘跑哇!’老百姓就跟着四下跑散了……”小全轻轻叹了口气,沉痛地低了了头。

    秦怜芳抱着膝盖沉思了一会儿,沉声问道:“那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伤亡?预先不是找好了撤退的路线吗?”

    “鬼子有神枪手。”小全抬起头看了秦怜芳一眼,说道:“大家伙钻进庄稼地就以为没事儿,隐蔽得有些松懈。俺后来想,鬼子定是爬到了大树上,只有从高处才可能看到庄稼地里的人。”

    “你看清了?”秦怜芳疑惑地追问道。

    小全有些不太确定地垂下头,低声说道:“好象在老远的树上看见了一个人影,可也不太敢保准儿。你知道,连着倒下好几个,这心就慌了。”

    秦怜芳沉默了起来,战斗计划她是知道的,化装袭击,四下齐动手,她也曾对胡嘉英的这个新颖巧妙的思路赞佩不已。但实际结果却令她产生了疑问,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大家都打起jīng神来,别垂头丧气的,鬼子杀我同胞何止千千万万?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坚决将敌人的气焰压下去!”胡嘉英出现在众人面前,激昂地大声说道:“今天的行动虽然差强人意,但总算捅了一下马蜂窝,振奋了广大群众的jīng神,让敌人知道中国人的反抗是没有被压服的。”

    秦怜芳对胡嘉英那一笔出sè的文章以及慷慨陈辞的口才十分钦佩,但今天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这个时候鼓舞士气还是很必要的,她站起身说道:“大家不要丧气,挫折是难免的,愈挫愈勇,才是真正的猛士。总结经验教训,我们会越打越好,呆会儿一起开个会吧?”她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胡嘉英。

    “好。”胡嘉英面sè严峻地说道:“计划制定得很好,可为什么在执行中却出了纰漏?我们是要总结一下经验教训,只有这样才能在残酷的斗争中不断壮大。”(未完待续)RQ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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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小民介绍:
烈日下,一个孩子来到退潮后的海边,他一条一条地捡起沙滩上的濒死小鱼,把它们重新放进大海。有人对孩子说:“沙滩上那么多的小鱼,你捡得过来吗?一条小鱼而已,有谁会在乎呢?”孩子一边不停地往海里扔鱼,一边说:“你看,这一条在乎,这一条也在乎。”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一个穿越附身到一九三七年抗战爆发前夕河北农村的现代青年,没有改变历史的能力,也无法用有限的力量帮助所有的人,但他拥有改变自己和他人命运的决心和信念。
静观历史大潮汹涌奔流、民族危难奋起抗战的同时,孟有田非常努力的去做一个在海边捡鱼的孩子,因为苦难中,这个人在乎,那个人也在乎。向朋友们展现一幅平淡而又不平凡的乱世小民生存史,既有危险和惨剧,也有激情和战斗,活着,就要挣扎,就要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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