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情感VS理智
科学家曾经做过研究,发现人在每当一段时间特别开心,感觉特别好的时候,总会随之而来一件事情,让你陷入低cháo,好像是有魔咒似的。说得通俗一些,有点类似于成语乐极生悲的意思。也就是人不能每天都那么开心,天随时会下点小雪。整个过程有点象波浪形,有波峰也就有波谷,起起伏伏。
而对于吴元成来说,在会宁镇的失败,以及被拒之门外,应该是一个心情的波谷。但当他率队回到老窝的时候,他的心情却又跌入了一个更深的波谷。
弹痕累累的断垣残壁,默然屹立,折干断枝的古槐白杨,仍然挺直着苍劲枯干的臂膊,象是要扼住他的咽喉,使他艰于呼吸。
吴元成带着两个护卫急忙奔进自己的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扔了一地,墙上的画卷被撕掉了一半,后面存放物品的墙洞空空如也。在马灯的照耀下,雪白的墙上写着鲜红淋漓的大字,“吴元成,你这个狗汉jiān。今儿毁了你老巢,明儿就要你狗命!”他咬紧了嘴唇,一股咸腥的味道在嘴里扩散,他的心怦怦乱跳,脑袋要炸开似的。
对了,还有个rì本人呢!吴元成急急忙奔出来,直奔旁边的那间房子。门窗破烂,这里比他的房间更加狼狈,地上杂物遍布,走起来相当费劲。等看到地上被炸开的大洞,吴元成暗存的侥幸完全被打碎,愣怔住了。
一个护卫被绊了一下。很生气地踢开碍事的椅子,两缕青烟突然冒了起来。
“有陷阱,快卧倒。”护卫愣了一下,胆战心惊地叫了起来,一把将吴元成推倒。
吴元成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被推倒在地,鼻子撞在半块青砖上。血立刻流了出来。
“轰,轰!”两声爆炸几乎同时响起,气浪把吴元成推出去一尺多远。巨响震得吴元成耳朵嗡嗡作响,暂时失去了听力。噼哩啪啦,砖块、木头等杂物从空中不断落下。打在吴元成的头上、身上。一阵剧痛从腿上传来,吴元成昏了过去……一直拿孟有田的腿说事儿的吴元成,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瘸子,虽然是暂时的,但报应不爽,他再次被孟有田给yīn了一把。
当然,此时的孟有田不会去想自己设下的陷阱会有怎样的战果,他正骑在马上,跟随着大队向前奔驰。而且脸上并没有轻松的样子,他在想着如何能把柳老大。以及忠于他的那些人从岳老五手里救出来。
世事就是这样的奇怪,如一个瞎老太婆缝的渔网,谁知道哪一个网眼破了,在莫测的瞬间将自己设计好的计划破坏得不可收拾。风雪要是都按着天气预测那么来,就无所谓狂风暴雪了。困难若是都按着咱们心中所思虑的一步一步慢慢的来。也就没有把人急疯了这一说了。
孟有田没急疯,但他怕柳凤失去理智。如果想不出奏效的办法,谁知道这家伙会干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撒手不管,倒是轻松,可在良心上又说不过去。孟有田搅尽脑汁,也没整理出头绪。投鼠忌器呀。现在主动权在岳培坤手里,也只好先看他如何出牌了。
“小孟。”柳凤打破了沉默,靠近过来,开口说道:“慢慢想办法,看你很发愁的样子。”
这姑娘,倒安慰起自己来了。孟有田咧嘴笑了笑,说道:“你要是这么想就好了。我是怕你冲动,怕你着急,毕竟柳老大和你的关系在那儿摆着呢!只是,我要提醒你保持冷静,尽管这有些不尽人情,但却是最好的应对。”
柳凤轻轻叹了口气,在这个时候,四爷肖广和病着,也只有孟有田是她最后的依靠。再加上孟有田这一段时间的表现,使她对孟有田的信任和依赖前所未有的加强了。
感觉和想法决定行动,连九龙堂的人都多多少少看出来柳凤和孟有田的关系在不断加深。柳凤和孟有田并骑而行,周围的人立刻知趣地拉开了距离,让两人没有太多的顾忌。
“阿凤,为了救柳大龙头,你觉得你所能付出的最大代价是什么?”孟有田有些低沉地问道。
停顿了半晌,柳凤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孟有田苦笑了一下,整理了下思路,缓缓说道:“如果把事情简化一下,用另外一个方式表现出来,或许你能进行冷静而理智的思考和判断。比方说,现在就柳老大、你和岳培坤三个人,你手里拿着枪瞄着岳老五,而岳老五挟持着柳老大,用枪顶着他的脑袋。然后岳老五命令你,放下枪,否则我就杀了你爹。你说,你怎么办?嗯,别着急回答,仔细想想。”
柳凤沉默了下来,这看似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绝不是那么简单。在理智和感情的取舍上,是人就难以决定,除非他无情无yù。
等了好半天,柳凤都没有回答,月光下,她的眼睛里闪着一丝晶亮,几次张嘴,又都把话咽了回去。
“很难是吧,也很残酷。”孟有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象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放下枪,可能会让亲人多活一会儿,但结局无疑是悲惨的,指望岳老五发善心,比想看太阳从西面升起还难;不放下枪,亲眼看着亲人死去,尽管能为他报仇,但可能背负一辈子的后悔和内疚。”
柳凤看了孟有田一眼,垂下眼睑,脸上是很痛苦的表情。
孟有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说白了,这是死一个还是死两个的问题。如果死能解决问题倒也好了,可真是那么回事吗?放弃抵抗,举手投降,无异于把两人的生命都交给了别人。你想,柳老大会是怎样的心情,他宁肯死,也不想你落得这个下场吧?再说,你还是个女的,所要遭受的折磨——”
“别说了。”柳凤歪转了头,孟有田说的是实情,也是好意,但在情感上,却让柳凤接受不了。
四周的田野发着朦朦的白sè,yīn沉的黑暗形成巨大的团块升了起来。马蹄声在凝滞的空气中发出钝重的回声。星星在天空中闪动着。
“咱们等岳老五提出条件。”孟有田突然闷闷地开口说道:“尽量满足他,就算过分的,也先不要拒绝。我看他象是一个好炫耀的家伙,而一个自以为占了绝对优势的人,往往会做出一些十分愚蠢的事情。”
柳凤感激地看了孟有田一眼,感激他转移了话题,使她暂时不必在情感和理智之间受煎熬。
“嗯,他确实挺爱表现的。”柳凤接口说道:“而且他很爱财,一直想当粮台,却没有如意,就是因为这个毛病。”
绺子里的里四梁,除了炮头,就数粮台。粮台,顾名思义,放粮食的台子就是管理弟兄们吃喝的人。当粮台的人必须心眼正,全绺子上下一视同仁,不图财不图物,算盘好,心眼来得快。
“有弱点就好,只要岳老五不是死心踏地的投鬼子,搭救柳老大就有办法。”孟有田安慰道:“只是你要记住一点,你不出事,你的队伍强,柳老大的安全便有保障,就有和岳老五讨价还价的资本。”
柳凤低声说道:“嗯,我知道了。”停顿了一下,她又开口说道:“你让八路军出手对付吴元成,他们会不会对你不满?”
“不是你让八路军帮忙的吗?”孟有田狡黠地一笑,说道:“吴元成已经坐实了汉jiān的罪名,又被咱们搞了一下。八路军不仅师出有名,而且又捡了个便宜,何乐而不为呢?我一手托两家,不偏不倚,干啥对我不满?”
“你这嘴呀,没人说得过你。”柳凤抿嘴笑了笑,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
“让八路军表个态,岳老五会更有顾忌。”孟有田沉声说道:“咱们必须做出所有对自己有利的举动,增加将来谈判的筹码。回去之后,我和老陈连夜整理缴获的情报,那个从地洞里掏出来的家伙也要连夜审讯。躲在那个隐秘的地方,还会摆弄电台,应该不是个简单的家伙。”
“我们有专门审人的,包管让那家伙连自己爹妈是谁都供出来。”柳凤脸上浮现出yīn冷的笑意。
皮鞭、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烙铁烫,嗯,还有……孟有田的脑海里闪过一幕幕残忍的刑讯场面,甚至包括满清十大酷刑,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但好奇心却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奇怪,等回到了官庄,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孟有田暂时没有和陈志华去整理情报,而是和柳凤去看酷刑表演。但审讯的方式却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长了见识。
在一间并不yīn森恐怖的房间里,被俘的rì本报务员被捆在了一张椅子上,他已经清醒过来,咬着牙,瞪着眼,一副坚强不屈的模样。
柳凤冷笑着摆了摆手,张瞎子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俘虏的眼睛走了过去,围着rì本报务员转了一圈,在他身后站定,伸手抚摸着他的脑袋。(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情报的收获
感谢dami719,不吃斋的蚊子,特快7785,新魔天使,特快7785,民清,指间风沙……拂袖剑吹沙,南海渔翁,w.ty等朋友的打赏和月票,新的一年,继续努力……孟有田不明所以,看张瞎子的神态,眯缝着眼睛,似乎正在挑选西瓜,轻轻地拍着,摸着,好象在琢磨从哪里下刀一样。
rì本报务员也不太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已经做好了迎接酷刑的准备,而张瞎子的举动让他感到很迷惑。
张瞎子摸准了位置,用两个手指按住了rì本报务员的头维穴,忽然用力。rì本报务员几乎听到自己的头骨发出了即将爆裂的声音,疼的几乎抓狂,而张瞎子变得面无表情,手指还是不断的用力。
“问吧!”柳凤转向孟有田,微笑着说道。
“问啥?”孟有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意识地反问道。
“问口供啊!”柳凤重复了一遍,脸上颇有些炫耀的表情。
哦,孟有田想了一下,开始提出问题。
rì本报务员还在努力说谎,张瞎子便愈发用力,rì本报务员发现在这种剧痛之下自己根本没法思考,谎言漏洞百出,在令人无法忍受的剧痛中,他开始一点一点地吐露实情。
头维穴的剧痛是神经衰弱和大脑极度疲劳的症状。挤押头维穴可能造成大脑的短暂思维困难和疲劳假象。而人在极度疲劳的时候会为了寻求解脱而放弃说谎抵抗,以求得安宁。
科学的研究也表明对于**折磨的效果不如对大脑折磨的效果。所以。疲劳逼供便成为一种行之有效的主要逼供手段,孟有田在电视里也经常看到审讯室用灯照脸轮番轰炸。但却没想到。在中国,使用穴位逼供也是古来有之的行为。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小时,柳凤有些困倦地捂嘴打着呵欠,孟有田才算结束了审讯。rì本报务员已经浑身都是冷汗,目光呆滞,几yù昏迷过去。张瞎子的额头鬓角也渗出了细微的汗珠。显然也耗费了不少体力。
“看紧他,别让他自杀,也别让外人见他。”孟有田拿起口供记录,吩咐人将俘虏带下去。
“不行了。我要去睡觉。”柳凤站起身,眼睛都有些迷离。
“快去休息吧,我先送你。”孟有田关心地说道,陪着柳凤向后院走去。
来到房门前,灵儿已经被人马进庄时的声音所惊醒,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
“你——”柳凤停下了脚步,看着孟有田,柔声说道:“你也早点休息吧,整理情报明天也不迟。”
如果你坚持维护自己的骄傲和自尊,你将无法得到人们的善意帮助。柳凤唯一无法告诉外人的是:自己已经感到孤独无助。对于这突出的事件毫无准备,她不知道,也不想让别人充分理解她目前所处的这种糟糕境况。
但对孟有田,她似乎可以把自己的焦虑、担忧、矛盾和无助统统显露出来。在孟有田面前,她已经不需要保持那坚硬的外壳,甚至不觉得暴露内心的软弱是让她感到难堪的事情。
孟有田对柳凤的关心抱以点头微笑,看着柳凤进了屋,他才转身去找陈志华。
争得先机,免得处处被动。岳老五的反水给了孟有田一个极深的教训。情报太主要了,岳老五很快便会提出条件,不掌握尽可能多的情况,就无法做出最有利的反应。
和孟有田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陈志华,在几根蜡烛的光亮下,他和两个助手正在将搜缴来的情报分门别类地进行整理。孟有田的来到,不仅带来了俘虏的口供,还给他添了个帮手。这里不比张庄,有八路军的联络点,可以调人来。
四个人直忙活到天都有些蒙蒙亮,才算整理出了些眉目。尽管在整理过程中,各人心中都很惊讶,但直到此时,才相视良久,表情都极严肃郑重。
“这是rì本人的一个主要联络点。”陈志华伸手指点着,脸上都是冷峻,“看看,根据地里的特务汉jiān让人触目惊心哪,连村干部的名单都落到了鬼子手里。我们还懵懂不知,麻痹大意,工作失职呀,这要遭受巨大损失的。”
孟有田深有同感,但此时还是安慰道:“老陈,别这么自责。这怎么是工作失职呢,要怪只能怪那些汉jiān特务没有国家民族大义,丧心病狂。现在不是有了线索,虽然这上面都是代号,但对锄jiān工作也不无帮助啊!”
陈志华看了看孟有田,摇头叹息,十分痛心的样子。
“可惜那个河野浩二不在相家屯,这个老特务肯定知道全部的情况。”孟有田说道:“瞅机会抓住他,就能把汉jiān特务一网打尽。”
陈志华苦笑了一下,说道:“谈何容易呀,不过,这次奇袭相家屯不仅收获巨大,而且给咱们敲响了jǐng钟。你以后也得小心,这些情报里可是提到了你,rì本人能不注意?”
“注意就注意呗,俺不怕。”孟有田满不在乎地笑道:“老陈你可不够意思,光口头上关心,也不给俺派两个jǐng卫。”
陈志华被逗笑了,沉重的心情舒缓了不少,他抽出一份情报,说道:“小孟啊,你看到这个了?九龙堂的内jiān或许有些眉目了。”
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范围确实是大大缩小了,但俺只能暗暗的查,可不想动他,利用内jiān的通风报信儿,或许可以麻痹敌人,而且有利于解决目前的危机。”
“嗯,先不打草惊蛇,在关键的时候再——”陈志华作了个下切的手势。
孟有田打了个呵欠,起身道:“不行了,这一宿没合眼,俺可熬不住了,你们倒是jīng神得很哪!”
“在长征的时候,可比这辛苦多了,走着路都能睡着。”陈志华笑着摆了摆手,“快去睡会儿吧,说不定岳老五派出的信使很快就要到了。咱们还得研究他提出的条件,别让九龙堂就此垮了。”
“那俺先去睡了,你们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孟有田不再客气,转身走了出去。
陈志华提起笔来,飞快地写着,他要抓紧时间整理出资料,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根据地,争取在rì本人扫荡前解决汉jiān特务的严峻问题。(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一十四章 虎落平阳
岳培坤走在石板铺成的甬道上,咔咔的声音在四壁回荡,这里cháo湿而又yīn冷,还散出着一股霉臭味。
“cāo,岳老五,你个王八蛋,快把老子放出去。”一个牢房的铁窗口出现了张人脸,愤怒地骂道。
随着骂声,两边的牢房窗口又出现了不少人脸,污言秽语劈面而来。
“你他娘×的是王八揍出来的,老子要把你的嘎啦哈摘下来。”
“等老子出去,一刀一刀碎割了你个王八蛋。”
…………
岳培坤面无表情,走过了三道有人看守的铁门,来到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停顿了一下,他整理着衣服和头发,倒象一个要去见情人的少女对着镜子在仔细梳妆打扮。
推开门,岳培坤走了进去,房间很大,但却被铁栅栏隔开,里面象个铁笼子,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正背对着大门在喝酒。
岳培坤摆了摆手,示意外间看守的人出去,自己慢步走到铁栅栏前。
“大哥。”温柔的声音不可思议的从岳培坤嘴里吐出,他的脸上也魔术般地露出了亲切的笑脸。
柳无双慢慢转了过来,头发有些蓬乱,衣服也皱皱巴巴,看上去有些潦倒落魄,但那种英雄之气却从两只眼中shè出。
岳培坤瞧见柳无双转过身,轻声笑道:“大哥,自己一个人喝酒很闷,要不要我找两个人陪你?”
柳无双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着岳培坤。似乎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从他的表现来看,他确实老了,也或者是心xìng成熟了。他知道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候暴跳如雷、斥骂不休不仅无济于事,反倒会让岳培坤轻看了自己。
岳培坤轻轻咽了口唾沫,柳无双的目光让他感到了不舒服,多少年的俯首听命。积威之下,他还没办法一下子摆脱yīn影。
“为什么?”柳无双把积压在胸中的怒意、恨意、不明和怀疑,都一起在这三字中吐了出来。
岳培坤拉了张椅子。慢慢坐下,摆出这种平等的姿态,他心里的慌乱才减轻了不少。
“大哥。我这样做当然是为了自己。”岳培坤抬起头缓缓说道:“因为我必须这样做,一定要那样做,非那样做不可,我想那样做想了不知多久,终于鼓足勇气做了!我要结束这没有奔头,只有一条死路的生活。”
柳无双转着手里的酒杯,眼睛里闪动了一下不明的意味,他并没有听懂岳培坤话里的意思。
“我一直在想,我变成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东西,只知道自己不再是人!我不是人!对我好。替我报仇,看重我,我就算是个人,也不再是自己,我是你手里握着的一支枪。一把刀。”岳培坤的胸膛急剧起伏了几下,声音也变得激愤,“我必须按照你的意思去做,这个可以,那个不可以,直到我被子弹打死。被刀砍死,才算到了头儿。对,这就是最后的结果,不是吗?”
柳无双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岳培坤竟会是这样的想法,竟有些不知怎么说才好。停顿了半晌,他才沉声说道:“别假惺惺的放你的狗臭屁,不想干了,你可以拔香头子,我也不是没跟你交过底,九龙堂既不会难为你,更不会亏待你。”
“拔香头子”就是退伙,洗手不干的意思。( )在绺子里,拔香头子属于玩命的事情,一般人不敢,除非爹娘、老婆孩子在家里出了大事,一定让儿子或男人回去。大当家的打听后,确认是这么回事,便要举行拔香仪式。
拔香的rì子一般选在yīn历十五左右,天上月亮出圆了,星出齐了,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插好香,和结拜盟誓时一样,也是十九根。前三后四,左五右六,中间插一根。
仪式开始,要退伙的人往中间的香堆前一跪,说道:“十八罗汉在四方,大掌柜的在zhōng yāng。流落山林多少rì,多蒙众兄来照看。今rì小弟要离去,还望众兄多容宽。小弟回去养老母,还和众兄命相连。有窑有片弟来报,有兵有jǐng早挂线。下有地来上有天,弟和众兄一线牵。铁马别牙不开口,钢刀剜胆心不变。小弟废话有一句,五雷击顶不久全。大哥吉星永高悬,财源茂盛没个完,众兄弟们保平安。”
每说一句,拔掉一根,十九句说完,香也拔完了。如果把大家说乐呵了,大掌柜的从凳子上站起来,说道:“兄弟走吧,啥时候想家了,再回来吃饭。来呀,给兄弟拿盘缠。”
这是拔香头子顺当的,绺子里的兄弟给衣物、钱财。大多想退伙的人,如果有正当理由,通常还是能退出的。如果是有人逼着拔香头子,那可就麻烦了。
拔香头子一开始,那些看不上退伙人的土匪们便围着要退伙的人,瞪着眼珠子看他。有的胆子小的早就尿裤子了。等说完那套磕,如果说得不好,或者吞吞吐吐的,大家都没笑模样,大掌柜的一声令下,众土匪们便一齐抽刀,有的割耳朵,有的挖眼睛,借机把退伙的人弄死。
岳培坤听着柳无双的指责,略带嘲讽地一笑,说道:“大哥,这个不亏待是多少,你也说不出个准数儿吧?你也知道兄弟年岁大了,种地没那个力气,也不愿意出那么辛苦;做买卖,一来没那个脑子,二来这兵荒马乱的,赚的怕是没有被人抢得多吧?兄弟可不是要你几个打发要饭的几个小钱,兄弟要的是后半辈子啥也不用干,还过得舒舒服服。”
“老子知道你爱财,可没想到你都钻进钱眼里了。”柳无双鄙夷地冷笑道。
“难道这不是我应该得的?”岳培坤几把扯开衣服,指点着身上的伤疤大声说道:“看,看哪,我今天还活着,那是老天开眼。这就是跟着你混的结果,这种rì子我还过得下去吗? 你是对我有恩,难道我就要当牛作马一辈子,永远让你指东指西,做什么,该怎么样,早就安排得妥妥当当,我是什么东西。啊?”
柳无双暗自叹了口气,岳培坤不承认他是背叛,还振振有词,这便无可救药了。
“怎么,没话说了?”岳培坤呼呼喘着粗气,以为自己占了理儿。
“收起你那身烂肉吧!”柳无双嘲讽道:“你个忘恩负义,贪婪无度的小人。为了钱,你连老娘都能卖到jì院去,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还要不要你那张臭脸了。”
“我不要脸,哼哼,你的脸呢,被关在这里,还有脸吗?”岳培坤一下子站起来,哈哈地笑道:“既然撕破了脸皮,我就告诉你,你不过是一块砧板上的肉。嗯,rì本人和柳凤都想要,那就看谁出的价钱高,把你这块肉买走。哈哈,你还神气个屁呀!”
“呵呵,姓岳的,别做你的chūn秋大梦了。”柳无双气极反笑,骂道:“你等着我闺女砍你的脑袋吧!想拿我柳无双这条烂命换你的荣华富贵,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柳凤,她来砍我脑袋?”岳培坤好象听见了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笑个不停,能把柳无双制住,看着昔rì对自己发号施令的家伙成为阶下囚,报复的快感让他有些得意忘形。
笑了一会儿,岳培坤重新坐了下来,说道:“柳凤是个孝顺的丫头,为了你,她连命都可以不要,怎么会在意钱财。那个秘密金库,可都是弟兄们拼命挣来的,不是你柳家的财产,凭什么只让你们把着?”
柳无双冷笑不止,终于明白岳培坤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哼哼,胃口不小呢!
“看在多年的情份上,只要柳凤乖乖听话,我也不会难为你。”岳培坤的语气放缓和了一些,“我不准备再过这种刀头舔血的生活了,得了钱便找个地方享福,你们有人有枪,再挣起家当来也不是难事。这样,我叫你一声大哥,你给阿凤写封信,劝劝她。”
“滚,别让爷看着你恶心想吐。”柳无双背转了身子,再不屑于看一眼以前的兄弟。
“何必呢,你这么倔有什么好处,早点谈妥,你和阿凤也早点团聚不是。”岳培坤开始施展亲情攻势,劝道:“你不是一直盼着阿凤嫁个好人家,好抱外孙吗?现在阿凤心神无主,事事都听那个死瘸子的,弄不好就被他给骗到手了。再说,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忠于你的兄弟考虑呀,肖三、滚地龙、何老海他们可都受你牵累,被关着呢!”
柳无双的眼皮跳了两下,这最后一句话击中了他的要害。他可以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可那些兄弟——
“大哥,你好好想一想,钱财是身外之物,何必那么吝啬。那些兄弟跟了你多少年了,还不值几个钱吗?阿凤要是没了亲人,一个女孩家孤苦伶仃的多可怜。”岳培坤突然伸脚踢了下铁栏杆,伴着金属嗡嗡的振动声,他的声音幽幽传来,动摇着柳无双的心神。
……………(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五章 柳凤笨吗?
土匪和流氓一样,缺乏文化的熏陶和良好的教养,身上充盈着原始的野xìng和兽xìng。一般讲,土匪缺乏用理智克制自己情绪冲动的能力,那是说他们的血液里流动的是张狂的个体意识。如果因为土匪是不善规范自己的暴力团伙,就结论他们纯粹是一盘散沙,没有任何章法所约束的乌合之众,是不合情理的。
实际上,约束匪伙的禁规是相当严酷的,因为土匪不具备那么多的法律条文来定罪量刑。因此,只要他们触犯帮规禁令,处罚就显得简单而严厉,轻则断肢,重则丧命。
当社会或其他因素使贫民离开家庭和亲人为匪时,土匪团伙便以家庭的姿态展现出来,在这个新的家庭氛围里,家长式的统治仍然占居主导地位。聚集于这个家庭的各种类型的家伙,充满着愤恨、野xìng,他们的心态,举措表现出强烈的破坏xìng和扩张力。
所以,对于九龙堂,或者说是面对所有的草莽英雄,孟有田一直很小心,他们爱得炽热,却也恨得入骨,那种带有强烈反差的感情,那种暴力破坏的心态,都和他的心理有着很大的差距。
孟有田能够留下来帮忙,更多的是出于私人的感情,以及抗rì打鬼子的热情。只要能给鬼子增添伤亡,给鬼子制造麻烦,他便愿意去做。但对于九龙堂的将来,孟有田却并不抱有很乐观的想法。物资、钱财充足时,生存条件宽松时。这支草莽武装还能够保持凝聚力和战斗力。一旦环境恶劣了,孟有田可不认为那些好汉能象八路军那样始终如一。
艰苦无疑将是敌后战场不可避免的困难,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没有信仰和jīng神的支持,没有严明的纪律,就得不到民众的支持。鱼没有了水,就会干死渴死。而九龙堂也早晚会分崩离析。或是被敌人打垮。
但抱着尽力而为、不合则去想法的孟有田却感到有无形的绳索把他拴得越来越紧。被别人信任,是高兴、愉悦的事情,而对于一个负责任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而这种压力不是来自于别人,正是来自于柳凤,她对孟有田的依赖、信任和服从。使孟有田没有办法不使出全部的jīng力和智力。
柳凤很笨吗?一个头脑简单,只会骑马打枪的野丫头能够统领几百号人马,能够让手下信服?尽管有柳老大和肖广和的扶持,事情显然也没有那么简单。能够独领一军,柳凤作为一个女人,付出的要比男人更多。枪法、武艺是一方面,临机判断、思虑计谋也断不可少。
每个女人都不简单,孟有田显然忘记了这句名言。柳凤外表大大咧咧,冷峻严肃,那是给手下看的。一个娇滴滴的女孩是没法让手下敬畏和亲近的。她的内心,也和大多数女孩一样,有着自己的小心眼,有着自己处事的小诡计。
孟有田在给柳凤出谋划策,柳凤也在时时刻刻观察着他。琢磨着他。她记着肖广和对她说过的话:聪明而强势的女孩子要装得愚笨软弱些,象孟有田这样的懒家伙才能为她多伤些脑筋,多出些力。所以,她对孟有田的言听计从,并不是盲目的,而是孟有田谋划得合理。没有出现错误,没有触犯她的底线。
肖广和对孟有田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他确实是个爱偷懒的家伙,还有大男人的自以为是。柳凤也发现了,越是信任、倚重孟有田,这家伙是越卖力气,越肯替自己着想。
相信别人,不一定会让你变成傻瓜。当然,这是有点风险。也许你信任的那个人并不信任你,也许那个人并不值得你信任,但诚信是得到别人信任的必要条件,只有诚信的待人,才能换取别人的信任。
“秘密金库?”孟有田诧异地抬头看了柳凤一眼,柳凤轻轻点了点头,孟有田挑了挑眉毛,继续低头看信。
过了一会儿,孟有田放下了手里的信,开口说道:“岳老五开出了条件,如果真是只图钱财,那倒好说了。钱是人赚的,人没事儿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柳凤微微皱着眉头,不无忧虑地说道:“但信中是这么说,可rì本人能让岳老五这么做吗?”
孟有田也不太确定,吴元成和rì本人穿一条裤子,而岳培坤与rì本人勾搭到什么程度,他还不知道。或许这是让柳凤宽心的诡计,也或许真是岳培坤的本意。
“嗯,不如这样。”孟有田试探着说道:“岳老五既然说得假仁假义,那咱们就让他继续装下去。派个人去会宁镇,告诉他钱财没有问题,但要看看柳大当家和其他被囚禁的兄弟的情况,并要岳培坤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而且不得虐待。如果有可能,还可以留个人在会宁镇随时监督。”
“这样好,但你不能去。”柳凤淡淡的说道:“我的手下有胆大会说的,用不着你去逞能。”
“谁要逞能了?”孟有田笑道:“俺可怕死了,是最胆小不过的一个人。”
“谁信了你呀,准得被卖了还傻笑。”柳凤揶揄道:“光说吴元成吧,吃了你几回亏了?你这人哪,一肚子坏水,是朋友还好,若是敌人,可该让人恨成啥样?咬死你都不解恨。”
孟有田呵呵一笑,望着柳凤说道:“把人说成这样,怎么叫坏水,那叫智慧好不好。”
柳凤一哂,开口说道:“一会儿再去审审那个rì本人,看从他嘴里还能不能再掏出点东西,主要是岳老五那方面的情况。再派出耳目,请八路军也帮忙侦察,会宁镇不能老封着,只进不出吧!”
孟有田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柳凤,好象头一次见面。嗯,即使是初次见面,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别人,也会被看作是一种极不礼貌的举动。孟有田的盯视,可以说是非常无礼,特别是这样盯着一个女人。(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一十五章 岳老五的盟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