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无题
“也没让你拿主意,就是让你给八路军带个话儿,俺们九龙堂占地盘还不需要八路军同意。”柳无双沉声说道:“张庄现在是三不管,谁占了就是谁的。就是你不来,俺们也要拿下那个地方。”
这话说得好象不对。三不管地带,可也是敏感地区,牵一发动全身,和八路军有了协调,别人就要忌惮几分吧!孟有田这样想着,也不便表示反对,这事儿跟他似乎没太大关系。不过,他还是要防备着点。
“既然是这样,俺就祝九龙堂马到成功了。”孟有田笑着说道:“只是俺希望柳爷能仔细挑选镇守张庄的人马,别弄得老百姓鸡飞狗跳才好。守土一方,造福民众,这样才能落得个好名声,让老百姓支持拥护。”
“这事儿还用你说。”柳无双瞪了孟有田一眼,说道:“八路军规矩多,俺们九龙堂的堂规家法也不少,谁敢横推立压,俺的子弹不长眼睛。你闻闻,俺柳无双一辈子身上都没有臭味。”
横推立压是土匪的行话,大概有两层意思:横推是指办事出乎常理,太不近人情。比如说“压”在哪家,人家要是告饶,就许打杀,不要做出超乎人俗的恶事来;立压是指用强迫的手段糟蹋女人。在关东,对犯有这样事的绺子,一般被称之为“邪岔子”,多要严惩。
中国大地战乱频繁,土匪众多,各式各样的也就不足为奇。有烧杀抢掠的纯胡子;有杀富济贫的绺子;也有杀富不济贫。只顾自己吃喝玩乐的家伙;甚至还有救国救民的土匪。
九龙堂人多,枪好,打头的心正,一开始便立规定法,一般不扰百姓,只砸大户人家的窑,绑有钱人家的票。一旦民族矛盾起来。他们凭良心觉得应该对付外来的敌人。特别是在东北大地,九一八之后,象这样的土匪不少。出名的便有“黑马”、“老三省”、“江南好”、“包打一面”、“黑星”等绺子。他们没有马占山、李杜、冯占海等部队的装备好,人数多,但他们有其独特的作战方法。也给rì军以沉重的打击,引起了社会的震动。
孟有田不太懂这些江湖的行话,也不能去闻柳大龙头身上的味道。不过大概意思听明白了就行,他不再提张庄的事情,反正做不了主,九龙堂又已经作了决定。
酒终宴散,虽然柳无双有些不舍,但柳凤和肖广和还是即刻返回官庄,整顿人马准备进驻张庄。有了地盘,才能招兵。才能扩大势力。柳无双把这件事情交给柳凤,再加上肖广和辅佐,又有孟有田与八路军的沟通,就是期盼着柳凤手下的嫡系人马更强大,自己退下来以后。自己的闺女在九龙堂能支开套。
把柳凤等人送走,柳无双回到了内堂,顾秀珍殷勤地上来替他更衣,象是关心般地提醒道:“阿凤这丫头好象对孟兄弟不错哇!你这当爹的没看出来?”
柳无双怎么会看不出来,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说道:“难得有个能说得拢的人,阿凤高兴就好。嗯。那个姓孟的小子有点门道儿,以前倒是没看出来。”
“阿凤都老大不小了,这辈子就枪里弹里的过了?”顾秀珍说得更明确了些。
柳无双也处在矛盾之中,既想闺女承继自己的事业,继续支撑九龙堂;又想女儿嫁人生孩子,过过正常女人的生活,远离杀戮和危险。他皱起了眉头,没接顾秀珍的话。
顾秀珍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点到为止,绝不深说,让柳无双以为她别有深意。成功地把柳无双的注意力转开,这个女人松了口气,这下大概就不会因为刚才的事情训自己一通了……自己这是干啥来了?孟有田现在都迷糊了,柳凤和王大山说的是来弄蛆,可到了之后连这茬都不带问的;八路军那面呢,说是谈合作,统一战线,可自己一无职,二无权,充其量是个联络感情的工具。
“小孟,人给你领来了,你好好教哈!”柳凤等到孟有田提起,才出去磨蹭了半天,领来一个显得木讷老实的青年来。这个青年身上沾着不少草料,还带着马粪味,倒象是个马夫。
孟有田仔细瞅着这个家伙,看起来不太灵醒的模样,还没等他开口询问。柳凤已经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对那个青年说道:“你好好跟孟先生学,学不好我可抽你。”说完又转脸对孟有田笑道:“他以后就跟着你了,有什么东西你就教给他,要是他不听话,你告诉我,我来收拾他。哦,对了,他叫吴结巴。”
“哎,咋叫个这名儿,他不是真——”孟有田急着问道,柳凤已经一招手,快步走出了屋子。
孟有田苦笑着摇了摇头,对垂手站在一旁的吴结巴问道:“兄弟,你那个是以前干啥的?”
“呜呜,俺原来给吴家大院打长工喂牲口,九龙堂的爷来了就还让俺继续干这个。”吴结巴说道。
这家伙够能对付的,竟找来个结巴顶缸。孟有田再次苦笑,没招儿,教教看吧,别把自己累死就行。
等到孟有田一教吴结巴东西,才发出了人不可貌相的感慨。这个家伙挺聪明,而且手脚麻利,干起活真象那么回事。两个人来到一个偏僻小屋,忙乎了半天,总算把养蛆的地方弄得象个样子。
“呜呜,先生,您坐这歇会儿。”吴结巴用袖子给孟有田擦擦小板凳,请他坐下。
“呵呵,听你说话也不结巴呀,就是有点大舌头。”孟有田笑着坐下说道:“阿凤经常抽你吗,看你挺怕她的样子。”
“呜呜,大小姐虽然凶一点,可对人还是不错的,也没怎么抽过俺。可她不喜欢给地主家干活的人,她说了:吃谁的饭给谁干,窝囊废没出息。”吴结巴说道。
孟有田皱了皱眉,疑惑的问道:“那佃户呢,不都是给地主种地干活吗?”
“呜呜,那也有区别,柳爷最恨马屁佃,象俺这样天天给主家干活的,牲口养得好,也是罪过。”吴结巴蹲在地上,用小草棍拔拉着地。
孟有田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柳凤恩怨分明,豪爽直率,但有时的恨也是盲目的,一篙打翻一船人。
“大小姐是个好人,从来不向穷人筹款要粮,她还说:对老肥猪大财主,要吃孙,喝孙,住孙,不谢孙。说一个‘不’字,就叫他脑袋滚蛋轱辘孙。”吴结巴见孟有田不说话,赶紧又补充了几句,这个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看来对原来的吴家大院没有什么好感。
“那个秃头胖子是吴家大院的管家,平时为人怎么样?”孟有田问道。
“呜呜,狗仗人势。”吴结巴说着捋起袖子,露出胳膊上面的鞭痕,恨道:“还抽过俺好几回呢!”
经过进一步的攀谈,孟有田知道吴结巴大名叫吴升,因为家贫,九岁就到吴家大院当猪倌,后来层次高了,才升级为马倌、牛倌。可以说,吴结巴和牲畜是结下了不解之缘,整天和骡马打交道,深悉马xìng。
而且他还发现吴结巴虽然有些吐字不清,但却挺爱说话的。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别看吴结巴说话呜呜的,但人却挺聪明,干活也勤快,在官庄的人缘还挺不错呢。所以大家伙总爱拿他开心解闷,听他大舌头啷唧的白话。他自己也觉得挺有趣,便把从说书人那里学来的《三国演义》啦,《水浒传》啦,说上几段,有时甚至还唱上两句小戏。唱的时候可不“呜呜”的了,还有点板眼哩。因此经常有些长工、杂工围在他身边,听他说话或唱戏来消愁解闷。
和个大舌头竟然聊得投机,孟有田是怎么也没想到,越聊他越喜欢这个有意思的家伙,便把这养蛆的道理讲得挺明白,又说了用蛆养鸡的好处,当然就是长得快,下蛋多,不生病。
吴结巴听得很认真,不明白的地方还呜呜的问上几句。说着说着,又聊到了牲口身上。当听说喂战马有时要在草料中拌生鸡蛋的时候,孟有田有些吃惊。其实,这是他对战马不太了解,喂战马吃鸡蛋拌的草料,或者吃豆子、油渣,这些法子古来有之,是为让战马有足够营养,战马不比耕地的驽马牛骡,光吃粗料是不行的。
“鸡蛋里富含蛋白质,这蛆里也有啊!”孟有田思索着说道:“如果马不吃荤腥,可以烘烤、焙干,再制成高蛋白粉拌到草料里。”
“呜呜,这能行吗?”吴结巴对孟有田的奇思妙想明显产生了疑问。
“当然行了。”孟有田肯定地点了点头,蝇蛆可用于直接投喂鸡、鸭、猪、鱼、蛙、鳝等,制成蛋白粉连人都能吃,何况战马了。
“呜呜,俺可不敢。”吴结巴摇头道:“要是出了差错,大小姐还不把俺的皮剥了,那战马在她眼里可是金贵。”
“这事我跟她说。”孟有田拍了拍吴结巴的肩膀,笑道:“喂鸡蛋太糟蹋东西了,不行就先用别人的马试试,等见了效果再喂她的马……未完待续)RQ
第八十三章 日本人的计较
月亮完全是惨白sè的,在天空中显出有气无力的神情,而且象是衰弱得不能走动,向人间散布着一种枯涩暗淡的光。各种景物在月光下各有各的形态,似乎都含着一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吴元成光着脊梁,象一头牲口发泄着**和愤怒,身下的jì女已经被他变态的折腾,弄得有气无力,哀求道:“爷,您,您饶了我吧,您歇歇。”
“娘x的,老子要干死你。”吴元成呲着牙笑着,象一头野兽,jì女的模样在他眼中似乎幻化成了柳凤的面貌,“臭娘们儿,你不是傲吗,你不是瞧不起我吗,你不是被人捧着不可一视吗,还不是被爷干得叫唤求饶。嗯?你个臭娘们。”
吴元生住的院落在相家屯是数一数二的好房舍,一套青堂瓦舍的大四合院,院内宽宽敞敞,几根槐树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条。一个人影在树下缓缓地遛着,叼在嘴上烟头忽明忽暗。树yīn在悄悄移动着,斑驳的月光偶尔落在这个人的脸上,一双yīn沉诡诈的眼睛在闪烁。
“臭婊子,赶紧滚蛋。”吴元成呼呼喘着粗气,把象死狗似的jì女推到一旁,发泄完之后,他对眼前的女人有说不出的厌恶,甚至不想再看她一眼。
草草穿上衣服,吴元成没好气地摔门而出,看见在树下晃悠的人影,心中一惊,赶紧整理了下衣扣,脸上强作镇静,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我很爱岑夫子的诗,比如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树下的男人轻轻弹飞手中的烟蒂,和风细雨般地说道:“若是再有一场大雪,就更有些塞外‘胡天’雪花纷飞的样子了。吴兄,你说是不是?”
吴元成咧了咧嘴,有些谄媚。又有些苦恼地说道:“何兄真是通今博古,出口成章。只是想马上取功名,想作英雄大丈夫。却非易事啊,难哪!”
“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河野浩二汉语说得流利。也很喜欢这种表现知识渊博的机会,笑着说道:“如今正是创业的黄金时代,吴兄岂能愁没有英雄用武之地。”
“兄弟一没有沾到祖先余荫,二没有争得实权在手,只能是寄人篱下,没法子跟命强争啊!”吴元生轻轻摇头,伸手相让,“何兄,咱们内室叙谈。”
进了屋,点上蜡烛。河野浩二坐在椅子上,就着刚才话题继续说道:“吴兄不可妄自菲薄,凡成大事者,必能隐忍待机。些许的挫折算得了什么,何况现在时机未到。cāo之过急可会适得其反哪!”
吴元成有些烦闷地向椅子上一靠,说道:“cāo之过急也是被逼出来的,柳无双看着粗鄙,却是个老狐狸。把我的人马弄到这个破村子里,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明摆着是起了疑心。再等下去,他的刀就要砍到脖子上的。”
“久闯江湖,能没有几把刷子?”河野淡淡地笑道:“九龙堂里还有老四老五一文一武两个大将撑着,柳凤也有亲信人马,想一下子搞垮他,哪有那么容易。想砍你,还不至于,关键是不能让他抓住把柄。今天呢,你有点草率了。八路军派来的人,岂会是轻与之辈。”
吴元成有些后悔地摇着头,“光记着你以前拿来的情报上有这么个家伙,看着也不起眼,土里土气的,还是个瘸子,就想收拾他。可没想到这家伙伶牙利齿,插科打诨,是一肚子坏水。一不小心倒着了他的道儿,真他娘x的窝火。”
“嗯,这是情报的疏漏。”河野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倒是真的,不仅用yīn谋手段杀害皇军,还向别人传授经验心得。若不是这样,八路军也不会树他这个民兵英雄。”
“这家伙的枪法倒是十分了得。”吴元成皱着眉头说道:“绺子里的人都服有本事儿的,再加上肖广和、柳凤护着他,想在这个地面干掉他很困难。要是放他平平安安地回去,我又实在不甘心。”
河野浩二沉吟了一下,微微一笑说道:“你把他的身份揭了,柳无双肯定有所怀疑,现在不能再轻举妄动。呵呵,就让他多活几天,等皇军集结完毕,他就是钻到老鼠洞里,也要把他抠出来碎尸万段。大事要紧,咱们还须隐忍一时啊!”
吴元成沉默了片刻,yīn沉地一笑,说道:“柳无双以为自己安排得稳妥周全,却不会想到最信赖的兄弟会起异心吧?嘿嘿,财帛动人心哪,岳五爷打打杀杀的rì子也过够了,想享几天福了。”
“呵呵,人活在世,无非是图个荣华富贵,光前裕后。”河野开心地笑了起来,说道:“人都有弱点,只是看你能不能识破,找到。九龙堂的台柱子算是倒了一根,只要制住柳无双,柳凤的弱点也就被咱们拿住了。那个胡晨东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儿,巴结着柳凤,想把九龙堂的人马拿在手。可眼瞅着是没戏儿了,哪还会舍得他那点人马去扶九龙堂。”
“话虽如此,但岳老五还没最后决定,看来胃口不小,咱们还得继续拉拢他啊!”吴元成yīn笑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还以为他是个不沾女sè的硬汉子,原来他是偷偷的一个人去逛窑子。”
“财sè都沾,胃口大也不要紧,只要他收了,可就逃不出咱们的手心了。”河野一拍手,笑得畅快,仿佛九龙堂已经被他轻易摧垮,大大的功劳已经到手……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圣则无徒。人心是最难揣摩的,让人琢磨不透。
所有的人都难以琢磨,所有的人又都设法不让别人琢磨。让人琢磨透的人,往往会成为无意义,无价值的人。伟大的人物直到死后,仍留给人们深深的谜。他们的坟墓不是一个句号,而是一个问号。
琢磨不透的人,往往也是让人琢磨错的人。(未完待续)RQ
第八十四章 细分析与初印象
月光同样静静地流泻在官庄的宅院上,肖广和、孟有田、柳凤三人也在屋内密谈着。
“从正常的角度分析,九龙堂是不大会派人去八路军的地盘打探消息的,况且你们都不知道。”孟有田皱着眉头说道:“能知道俺这个无名小卒的事情,也就是鬼子汉jiān的情报工作能有这样细致。”
“可见吴元成已经和鬼子勾搭上了。”柳凤握紧了拳头,“可惜没有真凭实据,要不就灭了他。”
肖广和沉吟着点了点头,说道:“吴元成的身边肯定有不一般的人物,想要打听出来也不难。咱们一边防备着他,一边加紧刺探。九龙堂的人马是扩充了,可并过来的人马也复杂了。不拿住姓吴的手腕子,再被别有用心的家伙一煽惑,反倒会引起混乱。”
队伍建设通常会面临两个难以同时达到的要求。第一个要求是队伍成员“纯”,即确保成员有统一意志,基本上所有成员都没有二心,愿意无条件服从命令;第二个要求是队伍规模要“广”。毕竟打仗嘛,总是希望增加自己人,减少敌人。但是如果要扩大队伍,就不得不放低门槛;要“广”就难以保证“纯”。
这是对立的矛盾,不说九龙堂,就是八路军也出现过叛逃事件,想百分之百的杜绝是不可能的事情。
“脓包出了头儿就不怕他,怕只怕躲在暗处还没暴露的家伙。”孟有田若有所思地说道:“四爷,您还得广布耳目。仔细侦察。随着形势的变化,这人的心思也难保不会动摇。”
“嗯,这是老成之言。”肖广和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着有疑的家伙。
“有鬼,胡晨东这家伙靠不住;嗯,姓顾的女人笑里藏刀,有鬼;还有……”柳凤拧紧了眉头。有些疑神疑鬼地乱猜测。
“大姐,你喝口水歇会儿。”孟有田好笑地将茶杯推到柳凤面前,调侃道:“这也有鬼。那也有鬼,合着你整天跟鬼混在一起呀?”
柳凤白了孟有田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看你就挺象鬼的。憋着一肚子坏水。对了,你不是会打黑枪吗,去把姓吴的给杀了。”
孟有田想了想,点头道:“嗯,也是个办法。”
“现在不行。”肖广和果断摇头,否决道:“谁都知道你枪法厉害,又和姓吴的结了梁子,这个时候去打黑枪,有脑子的就得怀疑到你头上。再说,江湖上对这种暗施杀手的行径很鄙视。你们就别在那瞎想了。就算要暗杀,也得过段时间。”
“那就让姓吴的多活几天。”孟有田笑道:“对了,那个吴结巴不错,俺走的时候想带上他,让他继续深造。嗯。不光是那个养蛆的事情,俺想教他弄地雷,然后把地雷卖给你们,赚点钱花。”
“一个人怕是不够,阿凤,你再找两个机灵点的弟兄。一起学学。”肖广和笑道:“孟兄弟既然这么相信地雷,肯定是个好玩艺儿,打鬼子的招数嘛,会的越多越好。”
“嗯,不要太机灵的,老实巴交的才好。”孟有田补充道。
“四叔,他想着用破地雷赚咱们的钱呢!”柳凤半真半假地嗔道:“那个大喇叭就白送你了,不拿出点啥东西换哪?”
孟有田挠了挠头,把寿宴得来的奖品掏了出来,“俺拿这个换,看,这枪多新。”
“不要,拿别人送的东西再送人,没见你这么抠门的。”柳凤伸手一推,揶揄道:“再掏掏,弄点有诚意的。”
孟有田抓耳挠腮想了想,把袖子挽了起来,说道:“本来是想走时再送你的,谁知道你这么小气,跟讨债似的没完。喏,俺把这个防身利器送给你,天天跟鬼混在一起,没准啥时就用上了。”
“这是——”肖广和看着孟有田从小臂上解下的东西,猜测着说道:“袖箭?”
“四爷真是见多识广。”孟有田抬手一指,“铮”的一声,一枚黑sè的短箭shè在了门上,“这东西的好处就在于出其不意,就在这屋子里,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十有**是躲不过去。”
“嗯,这还差不多。”柳凤伸手拿过去摆弄起来,东西不在于贵重便宜,能把自己深藏的防身之物送人,孟有田的心意让她感到欣喜高兴。
“这等偷袭保命之物切不可轻易示之于人。”肖广和语重心长地对柳凤说道:“贴身携带稳妥,无人之时再加练习。即便是灵儿,你也不要告诉她。”
柳凤愣了一下,见肖广和郑重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占领张庄,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人马开进去,唾手可得。但九龙堂的这一行动依然引起了各方势力的猜测和不安。西面是八路军,北是护乡团和红枪会,南是打着**旗号的杜世雄,东面是不知啥时会再打过来的鬼子,这是缓冲之地,也是四战之地。
其实说起来各方的势力范围并不是那么明确,可以说是犬牙交错。互相之间大打没有,小冲突却是不断。但在此时,各家还都打着“抗rì保家”的旗帜,不管是不是表面文章吧,公开和鬼子勾结的还不敢。要有,纯是脑子进水了,平白给其他势力攻打吞并提供正当的理由。
随着**庞炳勋、石友三、孙殿英、朱怀冰、于学忠等杂牌部队纷纷返回敌后占领区,华北逐渐将成为各方力量纷纷登场的重要舞台。在这个时候,处于中间的武装力量便成为各方争取的目标,九龙堂因为有孟有田这个桥梁,自然成为八路军的首选。当然,对红枪会、护乡团的争取工作也在同时展开。
所以,对于九龙堂的这次扩张,八路军在得到冯志的飞马报信儿后,并没有采取特别的针对xìng行动。这也是柳无双和肖广和的狡猾之处,各方势力互相掣肘,都唯恐做当头鸟,引起其他势力的联合进攻。八路军保持沉默,并且迅速向张庄派了联络人员,这种暖昧的表示,使得九龙堂能够暂时安稳地占领张庄。
“八路军被你说得这么好,那么好,今儿我倒要亲眼瞧一瞧。”柳凤扬鞭虚抽两下,眯着眼睛望着前方的小村落,“若是有什么yīn谋诡计,小孟啊,我可得拉你垫背。”说着,她扬了扬手臂,“就用你送的玩艺儿shè你两个窟窿。”
“俺说不让你来,你偏要来。”孟有田发着牢sāo,“就在张庄见见面儿多好,非拉着俺跑这来,你还威胁俺,真是,不知道你咋想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柳凤微微一笑,说道:“我先大面儿上看看,以后还会多派人去打听呢!你摸了我们九龙堂的底儿,我不摸摸八路军的,岂不是吃大亏了?”
八路军的一个连就驻扎在张庄西面二十里外的这个小村落里,事先并没有得到通知,由张庄的联络人员进村,才有人出来带路迎候。柳凤将带来的人马留在村外,带着几个护卫和孟有田进了村子。
村里各家的门大都还关着,矮门小户也是门子虚掩。街上除了几个小孩子嘻戏跑跳外,几乎没人来往。只有三两个办公人,领着几个兵,买菜借柴。
打谷场上,有一百多人整齐的坐着。东边的一排人刚唱完,中间的队里站起来一个小司号员,领着大家啦啦了起来:“三排,来一个,该谁唱,三排。”
小司号员伸张着两只胳膊,抢先地喊道:“欢迎:一——二。”底下象一个声音似的啪啪地拍着手。人们哄然一声大笑后,靠西面的一个排便唱了起来:“母亲叫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我们在太行山上,我们在太行山上,山高林又密,兵强马又壮……
歌声还未全落,东面的一个排啦啦的更上劲:“好不好?”,“好!”,“妙不妙?”,“妙!二排来个要不要?”“要!”。中间连队的小司号员,把胳膊一挥,全排人发出整齐的声音:“来了。”
小司号员定了音,两手往下一划动,大家便齐声唱了起来:“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管他山高水又深……”
柳凤站在那里看得愣住了,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军队,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等她,赧然一笑,跟着众人继续走去。
这是座破祠堂,孟有田他们进来时,惊讶地看见方国斌竟然站在屋门口等候他们了。见他们进来使扬眉带笑地打着招呼:“柳小姐,小孟,欢迎欢迎啊!”
“方政委,你啥时来的?”孟有田和方国斌握了握手。
柳凤对握手的礼节不熟悉,只是按江湖规矩抱拳拱手,也客气道:“劳长官远迎,实在是打扰了。”
“不必客气,诸位,快请进。”方国斌伸手相邀,几个人又为谁先谁后客气了一番,方才进屋落座。
“贵军军容整肃,士气高昂,着实让人佩服。”柳凤率先说道:“只是人数有些少了,这装备也照鬼子差得很多。”(未完待续)RQ
第八十五章 肺腑之语
战斗力的强弱,一个是意志决心,一个是物质装备。柳凤看的只是其中一面,当然,初瞅乍看,也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只有发动群众,武装群众,军队就会由弱变强。”方国斌笑着说道。
“民众?那都是墙头草、老顺民,我看是顶不了事的。”柳凤摇头道。
“这种想法可不对头哦!”指导员方国斌带着浓重的江西口音,要很用心才能听清他的话,“三座大山的压迫和剥削使他们受尽了苦难,也使他们积累了满腔的仇恨和不满,只要放手发动群众,让他们迸发出炽烈的热情,那么,一切困难都会被克服,胜利就一定是我们的。要知道,民众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他们一旦被唤醒和组织起来,就会形成巨大的洪流,足以淹没一切侵略者。”
柳凤似懂非懂,有些茫然,转头看了看孟有田。
“这个,大概意思就是说没有天生的士兵,老百姓经过训练也能打鬼子。”孟有田挠了挠头,有些牵强地解释道:“军队打仗总会有消耗,不还是得从老百姓当中补充吗?得让他们知道抗rì打鬼子的道理,才能不当墙头草和老顺民。”
“呵呵,比较通俗,说得也不算离谱。小孟不错,比我说的容易懂。”方国斌笑着夸奖道。
孟有田嘿嘿一笑,看了看柳凤说道:“九龙堂大多都是一些穷哥们。被官府地主逼得没活路了,才揭竿而起,他们不祸害老百姓,抗rì的心气也很足。从东北开始就跟鬼子干,虽然牺牲了不少好兄弟,可依然矢志不改,跟鬼子势不两立。双方现在对于合作。都是比较有诚意的,rì后一旦要统一行动,可以互相照应。相互配合。”
“不知道柳小姐是什么意思?”方国斌笑着询问道。
“这个——”柳凤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打鬼子我们不含糊,只是双方还不够了解。而且九龙堂独来独往惯了。具体的合作怕是还要一步一步的深入。”
“路遥知马力,rì久见人心。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端,rì后的合作相信也会非常愉快。贵客来了,咱们可得好好招待招待。”方国斌岔开了话题,招呼人去炒菜做饭。
“吃饭就不必了,我的人马还在村外等候,让小孟领着我四处走走可以吗?”柳凤抬头问道。
“当然可以。”方国斌爽快的答应下来,并让自己的jǐng卫员陪着。
街道上有了不少行人,士兵们唱完歌后,挑水担柴。打扫卫生,使得这小小村庄显出不一样的气氛。
微风吹过,象是大地发出了幸福的叹息,柳凤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树上一只晒着羽毛的小鸟在快乐的歌唱。
“八路军能成气候吗?”柳凤见陪着的人离得挺远。开口幽幽的说道。
“你说呢?”孟有田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不是俺归谁辖管,便为谁说好话,你也看到了他们与别的军头的不同。从老百姓的角度来判断,应该还是喜爱这样的军队吧?”
“他们应该属于官军吧?”柳凤抿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说道:“招安?改编?结果最后如何。别忘了水浒里那些好汉的下场。”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委婉的说道:“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我之所以提议双方先小范围的合作,也是想让双方有加深了解的机会。说实话,GCD人应该算是一群理想主义者,他们认为自己掌握了真理,甚至于为捍卫自己的真理而不惜抛头颅洒热血。而且,俺说一句负责任的话,这些理想主义者还拥有着在常人看来无法企及的优秀品德和才华。只是——算了,现在说这个还太早。”
柳凤暂时没有说话,似乎在咀嚼孟有田话中的蕴涵,半晌,抬头一笑,“没想到你能说出这么深奥,这么有哲理的话,我读书不多,一下也不能全部参透。”
“又不是禅语,什么参透参不透的。”孟有田笑道:“俺只是按照自己的判断给你们提个建议,你们可以慢慢观察。路是自己走的,俺是真心希望大家都能有个好结果。你,相信吗?”
“不相信。”柳凤斜着眼睛看着孟有田,笑道:“鬼点子太多,可得防着你,别让你把我们卖了。”
“把你卖了兴许还能赚点钱。”孟有田苦笑着说道:“不过我怕九龙堂的人找俺拼命。其实,唉,俺也未尝不希望九龙堂能够一直独来独往,谁也不沾。但大形势使然,墙头草是没法当的。权衡之下,与八路军搞好关系是最有利的选择。”
“防人之心不可无。”柳凤的目光凝视着几个提着灰桶、在土墙上描画抗rì标语的八路军战士,思索着说道:“一步一下走着看吧,希望rì后有什么变故,不要连累到你才好。”
“那倒不至于。”孟有田自我安慰般地说道:“知道俺为啥不在党,为啥不想当官儿嘛?因为一旦进了那个圈圈,要求便严格得要命,俺估计是受不了。当一个平头百姓,也就没那么多罪名给俺安上。”
“你是个聪明人,做事总有自己的办法。”柳凤有些幽怨地说道:“我就不行了,身不由己地被推着向前闯,有时候啊,真是觉得累。象你说的,人生真不是个玩艺儿。”
孟有田同情地看了柳凤一眼,这个女人坚强的外表下也有着柔弱无助的一面,而且也承担着过重的,本不该属于一个女人的责任。别人光看到她横眉立目、威风凛凛,谁又能知道一个女孩子心中真正的苦楚和寂寞。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孟有田完成了使命,回到张庄又呆了一天,便向肖广和、柳凤告辞回家。
“小孟,这是给你的酬劳。”柳凤送到村外,将一卷大洋扔给孟有田,有些勉强地笑道:“四叔说八路军那边的规矩大,给你太多了,怕添麻烦。”(未完待续)RQ
第八十六章 歪理儿
孟有田伸手将钱收下,笑道:“受之有愧,不收又太矫情。”对柳凤就是这样,你要不收,少不了要挨顿臭骂。
柳凤手捻着腰里的枪穗子,沉默了一会儿,展颜一笑,说道:“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你回去过你的小rì子,我们还得在枪弹里打滚,这就是命哇!”
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各人有各人的生活,这话你说得对,拿枪的,拿锄的,都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能活着,能好好的活着。或许有一天,俺会走上你那样的道路,而你却厌倦了现在的生活,去过平静的rì子,两下掉了个儿。唉,这谁也说不准。”
“对呀,谁也说不准,也不知道啥时是个头儿,就这么一天一天混着过下去吧!”柳凤意兴阑珊地抚着马的额头,“以后常来玩儿,说不准哪天一颗枪子就要了我的命,或者——”
“别说丧气话。”孟有田打断了柳凤,“以后定是会再来的,俺已经答应了四爷,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
“好了,快走吧,别在我面前墨墨叨叨的,还男子汉大丈夫,看你象豆腐。”柳凤觉得刚才的表现有些软弱,便努力装出孤傲、坚强的样子,挥了挥手,催促道。
“那你多注意安全,多保重啊!”孟有田嘱咐着,催动骡子,追赶前面的马车。
人马渐渐远去,消失在视线外。寒风吹来,座下的战马不耐烦的打了个响鼻。柳凤才不舍地收回目光,信马由缰的向村子里走去。
走了,孟有田走了。可自己的生活还得继续,柳凤突然觉得有些厌倦,她羡慕的在马背上直起身子,看着村头的那间院子。平时那里有个妇女,背着孩子。经常干这干那,嘴里还哼唱着。唉,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看她的表情,好象很满足,很幸福的样子。然而。今天她失望了,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到那个妇女……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但却又无法脱出大时代的主题。战斗,生产,相辅相成,互相渗透掺杂。用当时的话来讲,便是“劳武结合”。
把生产放到与战斗并列的高度,与抗rì战争转入持久战有密切的关系。而且敌后根据地在鬼子的封锁包围下要得到物资的接济很困难,这便要求自力更生。多种粮食,发展手工业,以满足军需民用。
太行山区本来就地瘠民穷,比较贫困,抗战爆发后。一下子驻进了大量的抗rì部队,吃粮便成为了大问题。边区zhèng fǔ陆续颁布了《奖励生产事业条例》和《垦修滩荒办法》,鼓励群众发展生产,植树造林,兴修水利,改良耕作方法。开垦荒地,多打粮食,支持抗rì,改善生活。
当然,这个时候有华北粮仓之称的冀中地区与山区根据地还未被rì军严密分割,平原地区的粮食能够不断地运来支撑山区,也就没有人再往深里考虑。八路军正在处于有些盲目的扩编之中,地方武装、游击武装大批正规化,真正的地方武装力量削弱得相当严重。
蓝晶晶的天空象海洋,绚燦的阳光普照在盖着雪的各种物件上,万物象银子般地闪烁着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
秦怜芳有些郁闷地来到素珍家的院子外,手已经摸到院门,却又犹豫了。她现在对宋玉敏真是从心眼里佩服。有好多事,她没办法,简直急得要哭,可宋玉敏一指点,就亮堂了。她深深喜爱她那大方、热情、爽快的xìng情,甚至把宋玉敏当亲姐姐看待。
“小秦,快进来,在外愣着干啥?”宋玉敏推开门,伸手招呼着。
秦怜芳有些不好意思地进了屋,主力团的赵政委正坐在小炕桌前写着什么,抬头笑了笑,说道:“不打扰你们谈话吧,要不我换个地方?”
“咱们说咱们的,他呀,赶紧忙完,今天就要走了。”宋玉敏笑着拉着秦怜芳坐到了炕上。
“这才呆了两天,就又要出发了?”秦怜芳诧异地说道。
“战争年月,能休息两天已经是很难得了。”赵政委头也没抬,看来确实很着急手头的工作。
秦怜芳不再打扰赵政委,而是低声地对宋玉敏说道:“臭孟有田,也不知道他是积极还是落后。打鬼子吧,不含糊;搞生产呢,也让人不得不佩服。可就是不响应号召,村里的那些人又都听他的。到现在,连一个参军的都没有。我去找他做工作,他还振振有词,歪理一套一套的,愣是说不过他。宋大姐,你说这有多气人。”
宋玉敏笑了起来,问道:“他都怎么说的,让我听听他的歪理儿。”
秦怜芳眨着猫眼想了想,说道:“他说啊,都去参军,那谁管地里活计儿,谁搞生产支援军队呢?都去当正规军,地方武装就不要了?鬼子要来扫荡,主力兵团一旦转移,地方武装还能dú lì支撑根据地的武装斗争吗?这不是要使根据地已经取得的胜利成果迅速丧失吗?正规军、游击队、民兵都是支撑战争的重要因素,你光动员着参军,参军,咋就不把目光放长远一些?”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呢?”宋玉敏和蔼地说道:“被他一连串的反问给问住了?”
“才没有呢!”秦怜芳噘了噘嘴,说道:“我就跟他摆事实,讲道理呀!告诉他主力部队才是根据地的擎天之柱,主力部队扩大了,战斗力强了,才更能确保根据地的安全。地方部队自然也不可缺,但地方部队不就是主力部队的后备军吗,主力部队需要,自然要优先考虑。”
“嗯,你说得挺好呀!”宋玉敏笑道:“他又咋反驳的呢?”
“哼。”秦怜芳用鼻子表示自己的生气和不满,说道:“他问我,你说部队扩大了,就代表战斗力变强了?八路军起初只有三个师,可那时一战可以消灭rì军好几百人,甚至是一千多人。现在呢,队伍扩大了好几倍,可要再消灭同样多的鬼子,又需要调动多少部队?扩充多,整训少,俺看有些主力部队的战斗力反倒是下降了。”
赵政委的笔不易觉察地停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
秦怜芳继续复述着孟有田的话:“军事政治要以经济力量为基础,你算算根据地有多少土地出产,有多少人口,又有多少脱产人员,照这样发展下去,不成了鱼大水少,头重脚轻的格局了?这样吧,看你工作那么辛苦,就把俺招去吧!不过俺腿脚不好,你得给俺找匹马,再找两个身强力壮的,万一没马了,好背着俺爬山越岭的转移呀!唉,你放心,俺虽然要求高了点,可杀鬼子一个顶仨,哪个部队要了俺,可是捡了大便宜,偷着乐去吧!宋大姐,你说,他差点把我给气哭了。”
“哈哈哈哈。”赵政委不由得开怀笑了起来,惹得两个女人不解地转移了目光。
“老赵,你还笑,小秦都快气哭了。”宋玉敏带着丝笑意嗔道。
赵政委连连摆手,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说道:“这个小孟,确实够气人的。小秦哪,你打他打擂台,真是——。”
“有点自不量力是吧?”秦怜芳垂下眼睑,闷闷地说道。
“也不能那样说。”赵政委沉吟了一下,说道:“因为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所以你才没法说服他。你们对部队不够了解,小孟说的战斗力下降的问题,确实是存在的,主要是新兵过多,原来老的红军骨干被分散,军队训练也没有跟上的缘故。虽然有很多理由,比如战斗频繁,损耗过大,缺少弹药等,但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回避和推脱。”
“赵政委,我不是——,相信小孟也不是指责谁的意思。”秦怜芳此时又不自觉地为孟有田辩护起来。
“批评得对,就要虚心听取嘛!”赵政委不以为意地说道:“只是计划中的整训,恐怕又要推后了。至于小孟要参军,我看就算了,倒不是不相信他能一个顶仨,置疑他的能力,而是觉得他更适合留在地方部队,充当领头羊。你们可能光知道他的枪法好,可不知道他的枪法好到了什么程度吧?我也是听到不久,委实令人惊讶。”
“老赵,你卖什么关子,把你知道的事儿说一说,我们也能更好地了解小孟啊!”宋玉敏笑着说道。
赵政委沉吟了一下,觉得这并不是什么机密,很多人都知道了,包括九龙堂的人,便娓娓讲述起来。
“怎么样,比听说书的还有意思吧?”赵政委讲完后看了看听得入神的两个女人,笑着说道:“小孟回来后,王大山还有点不服气,拉了两个部队的神枪手跟小孟比试枪法。结果呢,输得是心服口服,只好又派人帮着小孟盖房挖洞。”
“嗯,确实有意思,听起来倒象是编好的故事一样。”宋玉敏笑着点头,“有智有勇,小孟不简单。不仅啥事儿没有,回来的时候还弄了架留声机,定是九龙堂送他的。”(未完待续)RQ
第八十七章 黑云压城
秦怜芳抿紧了嘴巴,半晌才半是生气,半是欣慰地开口说道:“要不是他的腿脚,一定送他去参军,可惜了这好枪法。”
“能用上就不可惜。”赵政委说道:“算算他打死的鬼子,民兵英雄都有些委屈了。再说,还是个生产能手,我看他更适合在地方部队施展才能。给他一匹马,再配两个jǐng卫员,这小子,参军还就要当团长哩!”
“小秦哪,我看在土门村动员参军的事情就不要太勉强了,他们人口少,参军又是自愿的。”宋玉敏说道:“为抗rì作贡献,倒不是一定要上战场拼杀。”
秦怜芳无奈地点了点头,嘟囔道:“再去还不得被他给气死。”
赵政委笑了笑,轻轻点了点炕桌,郑重地说道:“你们工作的重点可能马上就要转入反扫荡了,这次扫荡可能与以往不同,要有长期坚持,艰苦奋斗的心理准备。”
宋玉敏脸上平静,心中却有些黯然,这意味着丈夫又要返回炮火纷飞的前线,进行着一场一场生死拼杀。而她再有些rì子便要临盆了,女人在这个时候是多么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在身边,第一眼看到出生的孩子啊!
秦怜芳微皱眉头,平静的时候是如此少,又要进入紧张而危险的工作之中。刚刚重建而起的家园怕是又要遭受战火的摧残,群众百姓又要抛家舍业,拖家带口地跑反了。
………….
扫荡,扫荡,鬼子摧毁抗rì武装的主要手段。只是此次与以往不同,鬼子改变了招数,凶狠而毒辣。
武汉会战结束,意味着rì本速战速决的战略方针已经破产。为缓和人力、物力不足的矛盾,rì军被迫调整战略。将主要兵力转移到占领区,以确保“后院”的稳定,进行这场他们最不愿意进行的持久战。短短的两三个月,rì军便从华中、华南战场陆续向华北回调部队,使晋冀鲁豫根据地周围的rì军一下增加到了十一个师团。
平原地区人口众多,物产丰富,且便于rì军机械化部队的运动,自然成了rì军的首要目标。经过短暂的休整,rì军于一九三九年一月,开始了大规模行动。
依据先控制平原、后进攻山地的方针。rì军采取了东西夹击、稳步推进的战术。西线rì军从石家庄、邢台、邯郸、大名等据点于一月上旬开始向东平推,占领一地,建立伪政权。再继续向前推进。东线rì军于二月初从泊头、德州、聊城等地向西进攻,与西线rì军构成了夹击之势。
对来势汹汹的鬼子,八路军分遣了一些小部队袭扰、迟滞rì军,取得了一定的战果,甚至有漂亮的香城固伏击战。但东西两线rì军在飞机、坦克的支援和配合下。相继占领了南宫、冀县、枣强、巨鹿、广宗、涉县、武乡等县城。
黑云压城城yù摧,rì军的此次扫荡不同以往,他们不断地占领交通要点和县城,扩大占领范围,将抗rì部队挤压到乡村和边远地区。当然,这只是第一步。以县城为根据。对周边地区的频繁扫荡和清剿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天空是灰sè的,呈着一种混沌的气象,而且还飞着清雪。人们走起路来是快的。嘴里的呼吸,一遇到了寒冷好象冒着烟似的。
“呜呜,孟先生,俺们走了。”吴结巴拉了拉狗皮帽子,大舌头啷唧地跟孟有田告别。
“路上小心。”孟有田掏出一封信递给吴结巴。“给柳凤的,她看了以后就不会再让你当马夫了。还能让你当个小头领什么的。”
吴结巴咧嘴笑了一下,留恋地看了看土门村,其实从他心里,并不愿意再去打打杀杀,他更喜欢作个老实过rì子的百姓。
孟有田或许猜出了吴结巴的心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回去后多教些人,大家都会了,你想不干的时候就来俺们村,咋样?”
“谢谢您,孟先生。”吴结巴感激地点了点头,招呼着两个九龙堂的人赶着大车慢慢走远。
孟有田在寒风站立许久,方才紧了紧衣领,转身慢慢地向村子里走去。北面的县城已经作了放弃的准备,虽然说战争的胜负不拘于一城一地的得失,但鬼子占据县城后,对乡村的扫荡必将频繁起来。这对老百姓意味着什么,惶恐、担惊受怕、颠沛流离、rì夕不得安稳。
南面的涉县县城已经失守,东面的邢台县城恐怕也保不住,那些纷杂的势力在rì军的压力下,能坚持几时?或者说又有多少人去当汉jiān,充当迫害杀戮同胞的帮凶。
以前rì本人是猛的一刀捅过来,好躲闪;现在是慢慢收紧绞索,躲无可躲。孟有田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奋力排除身上那种重压的感觉,让自己的头脑清醒起来,jīng神振奋起来。好在身后还有深山老林,脚下还有地道工事,土里还有地雷陷阱,战斗的青chūn,紧张的生活,斗争的年月,不正是这个时代的旋律吗?
自己的准备不可说不充分,安排不能说不周到,孟有田抬头看着村口挖出的又深又宽的壕沟,木板一撤,想进村多少要费些力气吧!进了村子,地雷、地道够敌人喝一壶的吧,不死伤个几十人,孟有田都觉得不好意思,对不起远道而来的鬼子。好吧,敌人能占领村子,但有什么用呢,在地道里可以撤退,可以偷袭,空无一人的村子将变成敌人的坟墓,变成为中国人复仇的杀场。
而且,山里的几个避难所一直没有停止修建,粮食、物资也不断地被运过去,连与外界隔绝的山谷里也已经矗立起几座木屋,已经具备了短期居住的条件。孟有田还需要一些人手,一些能够长时间驻留山谷,能耐得住寂寞,只想远离血火,过平静而枯燥的rì子的人们。当然,他没有想到,人手很快就有了。只不过,希望的实现却带着苦涩,带着辛酸,带着凄惨。
………….
第八十八章 难民与内奸混入
感谢我阿爸潇湘英杰委曲求全等朋友的打赏和月票祝朋友们周末快乐阖家幸福。[]
*********************************************************************
满天的乌云没有月亮
寒风雪花打在身
两眼遥望出生的故乡
有家难归好悲伤
可恨的鬼子来扫荡
满山遍野是杀人场
可怜同胞无家归
妻子离散泪汪汪
rì本鬼子你别猖狂
中国人民你杀不光
…………
rì军的冬季大扫荡给群众带到了深重的灾难。房屋被烧财产被抢家什被砸人员被杀。一家、一村、一乡……群众们在天寒地冻中走投无路只好携家带口盲目地逃向没有鬼子的地区。
乱哄哄的逃难的人群躲在村外一块稍微避风的空地。走乏了的人们有的不顾寒冷躺着;有的坐着;年轻的母亲迎着寒风掀开衣襟把**塞在孩子的嘴里;姑娘们怀里抱着臃肿的大包袱候在年老的母亲身旁;老婆子呜呜咽咽地哭着咒骂着;男人们不时地烦躁地说着话或者惶恐的张望着土门村村头炮台持枪戒备的民兵。
“有田给他们点几堆火吧看他们冻得受不了了。”强子有些不忍低声对旁边紧皱眉头的孟有田说道。
孟有田犹豫着看了看远方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派两个人弄点柴禾吧记住别和他们说话。[ 找小说素材就到]情况不明这其中可能混着jiān细。”
强子答应一声招呼大勇和四秃子过壕沟去帮忙。两个人来回几趟背过来几捆秸杆在人群中点燃让饥寒交迫的人们多少有了些温暖。
“老乡能给点热水吗?孩子病得厉害。”一个老婆婆央求道身边是她的儿媳妇儿脸冻得发青怀里抱着一个小孩畏畏缩缩的低着头挪到火边。
大勇叹了口气。跑去报告孟有田。过了一会儿拿过一口大锅拎了几桶水。架在火堆让逃难的人自己烧水喝。
“强子哥咱不是心硬实在是担心汉jiān特务混进来。”孟有田心头泛酸思索着说道:“前两天县zhèng fǔ的一个通信员不是被杀死在路了。咱们不得不防啊!可见死不救的事儿也实在实在做不出来。俺想这样把老人和带孩子的妇女放进村子其他人都暂且安排到新村歇息先让他们喝碗热粥缓一缓以后再细细甄别。”
“行。这是最保险的汉jiān特务不大可能是老人或者是带着孩子的女人。”强子点了点头。招呼着民兵们。
“多带些人叫阿秀和英子她们搜搜那些人的身。”孟有田不放心地嘱咐着皱着眉头吐出了一口长气心中暗骂:该死的汉jiān特务。弄得俺如此小心谨慎如此疑神疑鬼。
汉jiān。汉jiān你们这些死有余辜的东西。不但刺探我们的军事情报投毒杀害我们的百姓和士兵扰乱我们安定的生活秩序还要带着rì本鬼子来烧杀yín掠把我们重新推入火坑。你们这些没长人心的畜生你们的主子rì本鬼子我们都不怕还会怕你们这些无耻的爪牙躲在yīn暗角落的臭虫。
孟有田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在前两天县zhèng fǔ还向各地发了通知面写道:“……据悉:近rì敌在各地收买大烟鬼和流氓进行短期训练然后派到各地刺探军情、实施破坏。(找小说素材就到 )保定rì本特务机关开办的‘rì华训练队’为配合大扫荡已提前毕业。这些汉jiān特务化装成商人、难民和学生潜入各根据地任务是配合rì军的军事扫荡并实施放毒暗杀等破坏……”
中国它的古老它的悠久都说明它有着存在的道理和能力。而中**人拼死奋战的一幕视死如归的jīng神较之西方军队犹有过之即使是一些童子军那种爱国的热情也足以让人感动得落泪。
但就在这些事迹发生的同时汉jiān的数量也达到了惊人、可怕的程度。他们几乎不受良心谴责不在乎社会舆论。由于国民zhèng fǔ的无力或者说是庸碌和**造成了巨大的社会矛盾。很多汉jiān正是利用这种普遍的不满为他们的行为找到了辩解的理由。
当然这样的分析并不够准确、全面、深刻但也不无道理。草腐虫生汉jiān的疯狂滋生与zhèng fǔ的统治是否被民众所认同确实存在着某种内在的关连。
“zhèng fǔ之对民众无事之时则屏弃之鱼肉之;有事之时则掣制之牺牲之……”这是大汉jiān温宗尧所撰《汉jiān傀儡顺民说》中的理直气壮之语。但他忘了在抵御外来侵略的伟大战争中你或许可以不为没有给过你好处的zhèng fǔ而战但为国为民为家为尊严为zì yóu……面对穷凶极恶的rì本鬼子面对要亡国灭种的命运时反抗难道不是有良心的国人的唯一选择吗?
抛家舍业或许你做不到视死如归或许要求太高血火拼杀或许难为你。你可以沉默可以愤恨可以忍受。但就是不能昧着良心去当侵略者的帮凶用同胞的生命和鲜血换取生存的条件。
“俺们是一家子咋还让分开?”
“没见过你们这样的村子堵着村口不让进还用枪吓唬人。”
“都是中国人还真忍心看着俺们冻死饿死哇?”
……………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孟有田的意料强子带着民兵出了村子刚说了具体的安排立刻引起了逃难人群的指责和抱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孟有田皱起了眉头欺软怕硬蹬鼻子脸刚才不过开了一枪都鼠靡了。现在安排得越来越周到又要得寸进尺。有这能耐咋不跟鬼子说理去。哼哼见了鬼子还不是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任打任杀。
“咣咣咣。”铜锣敲了三响强子等人又气又不忍地跺了跺脚端着枪戒备着撤过壕沟木板一抽再次隔绝了与村外的联系。
逃难的人群渐渐没了议论大眼瞪小眼有的人开始互相埋怨不该纠缠不清惹恼了人家。
“小孟你下来我有事找你。”宋玉敏挺着个大肚子在素珍的搀扶下走到了炮台下。
孟有田下了炮台来到宋玉敏跟前勉强笑了笑说道:“宋大姐天寒地滑你怎么还跑出来了?”
宋玉敏摇了摇头有些焦虑地说道:“小孟你怎么把逃难的群众挡在村外你看这么冷的天大人哭孩子叫的多可怜你——”
“宋大姐俺不是没有同情心可这些人看着可怜却着实可恨。”孟有田皱着眉头说道:“县刚发了通知要大家jǐng惕敌特混入破坏。为了安全考虑俺要把老人和带孩子的妇女放进村子其他人到新村挤一挤他们可好说三道四非要可着他们的心思。真是要饭的还嫌馊俺又不是欠他们的。”
“话不是这么说。”宋玉敏尽量和缓地说道:“他们吃了很多的苦心情肯定不好发些牢sāo也有情可原。都是中国人都是被鬼子糟害的咱们不能见死不救总要帮他们一把不是。你的担心也有道理我看这样让他们找几个领头儿的过来还是按你的办法安置让领头儿的回去跟他们说。”
孟有田自失地一笑说道:“俺的心情不好也缺乏耐心宋大姐的办法好省得人多嘴杂吵得头痛心烦。”
……………
正在准备反扫荡的县zhèng fǔ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逃难cháo短暂的慌乱过后马组织人员进行安置调集物资进行救济。这是道义的责任也是涉及到政治影响的大事。
安置和救济的事情县府派人解决。但人员的甄别还有安全保卫工作就显得力不从心和缺乏办法了。接下来一名区干部在路遭到暗杀但他牺牲前与暗杀者进行了英勇搏斗使之仓惶逃窜。现场留下形似大号自来水笔的小手枪一枝内装子弹。显然这是被rì军收买的汉jiān特务所为否则一般人是搞不到类似武器的。
孟有田的谨小慎微绝不是疑神疑鬼绝不是忋人忧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身经百战却死于宵小之手的从历史到现在并不鲜见。
因为汉jiān特务破坏而造成重大损失的事件在整个抗rì战争期间更不胜枚数。淮北宿灵大队所属十个乡小队没有被敌人消灭却被汉jiān特务搞垮了七支;八路军某部一次就抓获投毒的汉jiān二十余名;左权县军角地区十余个村庄曾发生五千余人的集体中毒案;八路军东纵队抓获从天津派来的女间谍十八名;一一五师报告破获从太原派来的汉jiān特务十六名其中五人为女间谍……
这些rì特专门训练的汉jiān有的是从伪军中选拔而来;有的是认贼作父自动投效;有的是被俘变节分子;有的是rì特“婊子政策”收买的娼jì、女谍;有的则是为了蝇头小利忘却祖宗的社会渣滓。
而混入根据地和发展内jiān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防不胜防。“假帮助”、苦肉计、冒充顶替、伪装进步“苦大仇深”、金钱收买、欺骗自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九章 眼睛雪亮
天哪,有鬼,有鬼,俺也要成天跟鬼混在一起了。孟有田刚排好了轮班守卫水井的人员,很头痛地抚着脑门。幸好自己爱干净,盖了小房把两口水井遮蔽住,倒是增加了些安全系数。
这里是村头的民兵值班室,本来人就少,一下来涌来这么多难民,都在忙,屋子里显得空荡荡的。
“怎么样了?”秦怜芳疲惫地走进屋子,将手里的新的记录扔到炕桌上,躺不是躺,坐不是坐地倚在被袱撂上。
孟有田给她倒了杯热水,低头指点着难民的资料说道:“有点眉目了,虽然不能肯定谁是汉jiān特务,但来历不明,有疑点的差不多都找出来了。”
秦怜芳捧着茶杯,暖着手,皱着眉头问道:“有疑点的都抓起来?肯定不能那样做。你说下一步该咋办呢?”
孟有田呲牙咧嘴,也觉得很难办。以村子为单位,让同村的互相证明;投亲靠友的,则具保具结。这个办法的确可行,但不敢保证百分之百的过滤成功。而那些自述经历,却没有旁证的可疑人员,更不敢确定就是汉jiān特务,乱捕乱杀。嗯,用流行的但却比较不靠谱的理论,那也只能将他们置于拥有“雪亮眼睛”的人民群众当中,密切监视,多加注意了。
“哼,你也没招儿了,用这虚的东西嘘弄我。”秦怜芳哂道,她也知道看似高深jīng僻的理论,解决起实际问题来。却往往有远水不解近渴的毛病。
“随你怎么说,反正可疑的家伙就是不让他进村。”孟有田无所谓地一摊手,“这要进来一条狼,连睡觉都得睁着眼睛。水井里要下了毒,能把这村给弄绝户了。你也知道,土门村是外紧内松,可不敢大意。”
秦怜芳无奈地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倒在被袱撂上,喃喃道:“愁死人了。”
孟有田拿起两本书,冲她晃了晃。说道:“不要愁,俺正在潜心研究肖四爷给的书,等琢磨明白了。汉jiān特务伪装得再巧妙,装得再象,也难逃俺的火眼金睛。”
秦怜芳jīng神一振,一骨碌坐起来,等看清两本书的名字,气得嗯了一声,倒在被撂上连眼睛都懒得睁了。
孟有田笑了起来,缓缓说道:“相男看《麻衣相法》,相女看《柳庄神相》,嘿嘿。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你也可以去找老太太学学窍门,她们那眼睛可厉害,连姑娘媳妇儿都能看得出来。”
秦怜芳睁开眼睛,嗔怒地白了孟有田一眼。
“别瞪俺哪,没说你啥。再说,这可是有用的。”孟有田笑着解释道:“就说这两天挺积极的那个女学生,帮着你统计难民资料,又勤手快脚照顾难民,可你仔细看她那眼睛。”
“眼睛,眼睛咋了?”秦怜芳不解地问道。
“咋了。勾人呗!”孟有田的脸沉了下来,“四秃子不傻,虽然馋媳妇儿,可人家是大学生,这样的艳福他也不敢要。你再看她的身体,俺让好几个老人帮着瞅了瞅,都说这家伙没个姑娘样儿。”
“真能看出来?”秦怜芳眨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那也说明不了什么吧?或许——”
“或许不或许的先不去管,可她在说谎。那些老人儿言之凿凿,说那个走路的姿势,还有扭屁股…”孟有田有些说不出口了,摆了摆手,说道:“反正这家伙不象个好货,俺已经向上级的锄jiān部门反映,李科长带着人已经到了村里。准备对那个家伙进行秘密审查,以免打草惊蛇。说不定能通过这家伙,抓出一串坏蛋呢!”
“哈,你这个家伙,为啥不早告诉我?”秦怜芳坐起身,直瞪着孟有田。
“早告诉你,你的态度能那么从容?”孟有田笑道:“她自以为得计,狐狸尾巴露出来不好吗?”
秦怜芳抿了抿嘴巴,垂下眼睑,低声说道:“幸亏没早告诉我,否则真坏事儿了。我就是这个样子,讨厌装不出喜欢。”
“好了,你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孟有田穿鞋下了炕,挟起他的两本书,笑道:“那个家伙被诓进村了,现在应该已经被抓到小黑屋,正审着呢!到底是不是特务,很快就会有结果。你呢,在热炕上躺一会儿吧,这两天可累坏了。”
“你存心的。”秦怜芳嗔道:“把这事儿告诉我,我还能安心睡觉吗?”
“心里搁不住事儿,你怪谁?”孟有田说道:“该工作时拼命工作,该休息时便安心休息。你呀,还是缺乏锻炼。好了,把门闩上歇着吧!俺告诉值班的民兵一声,让他们别到这屋来打扰你。”
秦怜芳确实累坏了,也懒得下地闩门,把被子胡乱一盖,疲乏地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却不让她休息,胡思乱想了好半天,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汉jiān特务数量多,但却少有意志坚强之士。杨姓女子在村子里被秘密抓捕,审讯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便招供了。她确实是个学生,在邢台rì特机关受训过两个月,此次被派到根据地“探路”,她这个小组共有三人,其中两人已经分赴他地。
秦怜芳黑甜地睡了一觉,直到掌灯时分,孟有田和锄jiān科科长去叫她,她还不知道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破获一个敌特小组,或许还能顺藤摸瓜,有更大的收获。锄jiān科长李铁平素板得死死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模样,对秦怜芳和孟有田表扬了一番。
“李科长,俺给你提个意见哈!”孟有田笑着说道:“老百姓本来就胆小,你还成天绷着个脸,让人吓得慌。”
李铁摸了摸脸,疑惑地问道:“真这样吗,小孟,群众都有啥看法?你给说说,可别让俺们脱离群众啊!”
孟有田从兜里掏出几张纸递给李铁,说道:“这是秦同志和俺一起研究总结出来的办法和经验,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至于群众的看法,上面都写着呢!”(未完待续)RQ
第九十章 微小的积累
李铁接过纸张,在油灯下仔细阅读着,半晌才苦笑道:“群众说俺们锄jiān干部是老虎的眼皮,谁也不敢惹。还有群众认为锄jiān工作是杀人的,当着俺们的面儿,千万不要说闲话。这,嘿嘿,看来俺们的锄jiān工作带有神秘化和孤立化的倾向,这是一个大问题啊!”
在根据地初建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由于严峻的对敌斗争,锄jiān工作主要是由军队锄jiān部门和各地公安局来完成的,由一些锄jiān专业人员来进行。群众对此存在误解,感到害怕和怀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要编织锄jiān的天罗地网,魑魅魍魉无处躲藏,非大力发动群众,使之成为民众所关心的工作不可。”孟有田挠着头说道:“根据地的报纸最好经常刊登锄jiān的政策和规定,进行正确的锄jiān导向。”
李铁轻轻点了点头,继续向下看,“各区、乡、村设立锄jiān委员会和锄jiān小组,委员会由不脱产的百姓组成,五至十人为佳。锄jiān小组的成员还可以担任乡情报员和zhèng fǔ公安锄jiān机关秘密布置的‘网员’之职……”
“很好,很有实践意义。”李铁连声称好,又诉苦道:“如果能照此组织起来,锄jiān反特的罗网便会更严密。老实说啊,俺们锄jiān部门的人手少,成天忙得焦头烂额,情报来缘又极狭窄。看来,和脱离群众,不信任群众有很大关系。”
“倒也不能这么说。”秦怜芳说道:“在人民群众的锄jiān意识和反特观念没有得到很大提高的前提下,也只能依靠专业的锄jiān人员进行工作。”
“再专业也有顾不到的角落。”李铁笑了笑。说道:“谢谢你们提供了这么好的材料,我回去好好阅读,切实可行的会尽快落实下来。好了,我也该走了,得连夜抓捕漏网的敌特,保证军队和群众的安全。”
孟有田和秦怜芳送到门外,孟有田示意秦怜芳止步。他拉着李铁走到一旁,两人低声说着话。
“你上次从九龙堂回来反映的情况,情报部门派人认真了解了一下。”李铁皱着眉头说道:“因为那边情况比较复杂。得到的情报不多,只是提到吴元生身边有一个姓何的人,颇得吴元生的器重。至于你的怀疑。在理论上是很可能的,但缺乏真凭实据。”
孟有田微微有些失望,沉吟了一下,说道:“李科长,如果有了新的情报,希望你能告诉俺一声。万一又要俺去九龙堂,老被人这么突然袭击,俺这心里可没底。”
“好,有了相关的最新情报,一定派人告诉你。”李铁和孟有田握手告别。
“对了。以后别在报纸上提俺了。”孟有田苦笑道:“树大招风,要不也惹不出那么多的麻烦。”
“这个嘛,再说吧!”李铁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孟有田的肩膀,又向秦怜芳招了招手,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孟有田和秦怜芳回了屋子。秦怜芳有些嗔怪地说道:“你写的东西,为什么又拉上我呢,连是啥我都不清楚。”
“你休息的时候才赶出来的,没来得及让你看。”孟有田解释道:“一些小门道,算不了什么。对了,你以后要多注意安全。别一个人跑来跑去的。”
“村长还配jǐng卫员?”秦怜芳轻轻摇了摇头,拍了拍腰里,笑道:“我有枪,不怕的。”
“还是尽量小心,别放松jǐng惕。”孟有田仔细看着秦怜芳的脸,似有所思的样子。
“干嘛,别给我相面啊,不信那个。”秦怜芳被瞅得有些发窘。
“你把头发留起来吧!”孟有田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
“怎么了,短发不好看?还是——”秦怜芳不解地问道。
“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孟有田郑重地说道:“以后的斗争会很残酷,说不定要经常装成老百姓呢。头发长短和进步没啥关系吧,留起头发来,你是披散着,梳辫子,还是留圆髻都方便。嗯,鬼子来了还是留圆髻,脸上再涂点锅灰好些。”
秦怜芳眨着猫眼,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那不是贪生怕死吗,鬼子还没来,就怕成那样?”
“留个头发至于扯上大道理吗?”孟有田没好气地说道:“你英雄,你勇敢,等鬼子来了,你在脑袋上顶上牌牌,就写‘我是村干部’,那才让人佩服呢!”
秦怜芳气得给了孟有田一拳,“还佩服,那我不成了傻子了……心理学家曾经做过这样一个实验:组织三组人,让他们分别向着十公里以外的三个村子进发。
第一组的人既不知道村庄的名字,也不知道路程有多远,只告诉他们跟着向导走就行了。刚走出两三公里,就开始有人叫苦;走到一半的时候,有人几乎愤怒了,不断抱怨为什么要走这么远,何时才能走到头,有人甚至坐在路边不愿走了;越往后,他们的情绪就越低落。
第二组的人知道村庄的名字和路程有多远,但路边没有里程碑,只能凭经验来估计行程的时间和距离。走到一半的时候,大多数人想知道已经走了多远,比较有经验的人说:“大概走了一半的路程。”于是,大家又簇拥着继续往前走。当走到全程的四分之三的时候,大家情绪开始低落,觉得疲惫不堪,而路程似乎还有很长。当有人说:“快到了!”“快到了!”大家又振作起来,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第三组的人不仅知道村子的名字、路程,而且公路旁每一公里都有一块里程碑。人们便走边看里程碑,每缩短一公里大家便有一小阵的快乐。行进中他们用歌声和笑声来消除疲劳,情绪一直很高涨,所以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心理学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当人们的行动有了明确目标的时候,并能把行动与目标不断地加以对照,进而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行进速度与目标之间的距离,人们行动的动机就会得到维持和加强,就会自觉地克服一切困难,努力到达目标。
在艰难困苦的抗rì年代,以乎所有人都象第一组人那样,不知道黑暗何时能结束,黎明何时到来;好象前面是悬崖,但又只能往前走。叫苦、抱怨、愤怒、放弃,在这看不到尽头的煎熬中,各人在不同的阶段,不同的时期,有着不同的选择。
只有孟有田,情绪低落只是短暂的,他的行动有着明确的目标,也知道何时会彻底胜利。每过一天,离抗战最艰难的时期进了一步,可又何尝不是向最后的胜利迈进了一步。所以,他会利用短暂的欢乐来消除疲劳,在困境中不断地开动脑筋,渡过难关;在前进的路上他会不断地激励自己,使自己保持高昂乐观的情绪,不屈不挠地向目的地前进。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知识就是生命。孟有田头脑中的资料,或许只是一些小来小去的东西,他造不出飞机大炮,造不出坦克机枪。但这些小东西都在潜移默化地起着作用,在胜利的天平上一点一点增加着砝码。
炒面,作为压缩干粮的替代品,有条件的话再加入盐和荤油,对于长途行军的部队,或者跑反躲避鬼子的百姓来说,不失之为一种方便快捷的食品。随时便可以充饥,补充体力,不需生火,不费时间。
如果说炒面的诞生,只是间接提高了生存能力的话,简易防毒口罩的推出可就是实实在在的提高战斗力了。虽然在与rì本鬼子的作战中,有所缴获,但数量极少,作战部队都极缺乏,老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正常防毒面具中的活xìng碳是用椰子壳制出来的,而孟有田知道用核桃壳也可以烧制出活xìng碳。将活xìng碳装进一个个的方形布口袋,再和特制的口罩合在一起使用。孟有田在浓烟的环境下试验过,觉得对付鬼子最常用的毒瓦斯应该有效果。最起码,比湿毛巾捂鼻子强吧!
为了藏拙,孟有田并没有特意把防毒口罩向上面报告表功,而是象不经意的先从土门村,再到十里村这样的扩散推广方式。
有秦怜芳、王大山、方国斌等人的试用推荐,边区zhèng fǔ逐渐重视起这个土发明来。他们一方面让部队进行试验,一方面召集了化学专业方面的人士进行改进。专业人士到底比孟有田这个一知半解,知其然却不知所以然的家伙强,经过酸煮、水洗处理后,活xìng炭的质量得到了很大提高,实验室的吸附效果令人满意。
就是这样,孟有田只需一个创意的开始,后面自然有专业人士进行改进。防护能力的提高,也就意味着军队战斗力的提升,意味着民众生存能力的增强,意味着rì本鬼子将要付出更大的伤亡才能达到目的。
没有惊天动地的创造,只是一点一滴的改变。至于这些改变能具体挽救多少人的生命,能具体杀伤杀死多少鬼子,孟有田不去管它,也不会那么狭隘。做了点事情,便要看到结果,便要听到称赞,那不是他的作风。(未完待续)RQ
第九十一章 快来?
形势一天比一天紧张,伴着寒冷的天气侵袭而来。东面的邢台县城被鬼子占领了,南面的涉县县城被鬼子占领了,北面的本县县城也被鬼子占领了。人们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象yīn沉的苍天,布满了愁云。
“该死的鬼子,就是不让人过消停rì子。”有田娘嘟囔着把家什递给地洞里的阿秀,“这冻天冻地的,又要跑山里遭罪了。”
孟有田扛着一袋粮食走过来,笑着安慰道:“娘,咱比那些逃难的不强多了,山里躲避的地方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粮食、木炭预备得足足的。”
“咋的也没家里得劲儿。”有田娘叹了口气,说道:“娘的腿脚一天不如一天了,老这么跑来跑去的,唉!”
“娘,您的身体多硬朗,看俺都出汗了。”阿秀也在旁安慰着,“有田不是说了,等大山里的那个地方置弄好了,咱就在那里安家,再也不用怕鬼子了。”
有田娘勉强笑了笑,拍了拍孟有田肩上的灰尘,说道:“嗯,等着俺儿子给弄个最安心的地方,就不用担惊受怕,东跑西颠了。”
“娘你放心,那地方快置弄好了。”孟有田笑道:“其实啊,鬼子能不能打到咱村,还说不准呢!咱村可不一般,不是儿子吹牛,来个百八十的,连村都进不来。”
“娘就是怕打仗,怕你有个闪失。”有田娘叹了口气,看了眼阿秀。yù言又止地摇了摇头。
阿秀轻轻咬了下嘴唇,她当然知道老人家的心思,可这肚子里老没动静,她难道不急嘛!
孟有田冲着妻子笑着吐了下舌头,对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他倒是看得开。这纷乱的年月,多个孩子。也真是累赘。
正房里隐约传来了唱戏的声音,是紫鹃在摆弄留声机。三个人相视苦笑,那里还有一个不知道愁的。把能藏进地道的家什都藏好。有田娘回了正房,孟有田和阿秀才坐下来歇息。
“宋大姐快生了。”阿秀的样子有些不开心,低声说道:“英子也有了。听说。听说强子嫂好象也——”
孟有田咧了咧嘴,拉过妻子的手轻轻抚摸着,“你呀,别老想着这事儿。该有的时候就有了,咱俩都挺卖力气的,也没啥毛病,种不上怪谁哩?”
阿秀被男人温暖的大手握着,心情好了一些,抬起眼睑说道:“娘不是着急吗,她瞅着宋大姐的肚子。那眼神儿。”
“着急也没办法。”孟有田拍了拍阿秀的手,说道:“你们先去山里住一段rì子,好几个行动不便的,拖啊拖的,遇到紧急情况可就坏事了。”
“嗯。俺会照顾好大家伙的,你不用担心牵挂。”阿秀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紫鹃这个样子不耽误生娃娃吧?”
“瞎想什么?”孟有田不悦地说道:“她病好之前,别再提这个。”
阿秀有些委屈地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睑不吭声。
“你呀——”孟有田将妻子搂在怀里,安慰道:“别把这事当成心病。顺其自然好了。有没有孩子,你也是俺的人,还怕谁赶你出去不成。”
阿秀笑着不语,将头倚在男人的肩膀上,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男人的体贴和爱护。
……………
习惯,什么都在于习惯。就如同孟有田习惯了这没有现代科技的农村生活,习惯了战火纷飞、流血厮杀一样。经历过几次扫荡后,人们也习惯战争的生活环境,如同习惯过贫穷苦难的rì子一样。
当敌人来时,人们就实行空舍清野,躲到山里去,敌人走了,人们又回来生产。白天有妇救会和儿童团站岗,夜里有民兵放哨。村子不远的山顶上,埋有“消息树”。敌人来了,它就倒下来,人们就按着它倒下的方向跑……顽强的活着,战争年代时百姓的唯一选择。
雪片密密的飘着,象织成了一面白网,周围的一切完全消失于混沌和微黄的云雾中,天地溶成了一体。
孟有田的风帽边和口罩上满是哈气形成的白霜,象长满了白胡子的老人,只有眼睛缓缓眨动,透出他内心的不安和疑惑。
“快来!”柳凤写来的信上只有这两个字,意思也极浅显,但越是简单急促,越给人留下想象的空间,让人心神不宁。
信是由八路军转来的,连送信的人也语焉不详,这更让孟有田迷惑。在这风雪之夜,在这艰难的跋涉中,他的心思百转,却没有丝毫的头绪。
破晓时分,雪小了,前面的小村子出现在视野之内。雪使小村子显得丑陋、荒凉,几幢房子的顶上盖着白毯子,七歪八斜象是马上要坍塌。一切都显得yīn暗,没jīng打采。
在一处院落前下了骡子,孟有田带着一身雪花和寒气,被引进了屋子。方国斌和另一个八路军干部好象刚刚睡醒,招呼着他脱衣除雪,坐在火炉前暖和。
“到底怎么了?九龙堂出了什么事情?”孟有田在火炉前搓着冻得发木的手,跺着快失去知觉的脚。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方国斌说道:“据驻张庄联络组传出来的消息,很可能是九龙堂的肖四爷出了状况。鬼子占了县城,各方势力的态度和行动都很微妙,九龙堂估计也是如此。在这个时候,如果不能稳住柳凤,情况将会很复杂。她急着叫你来,以及联络组的观察,说明她心神大乱,很可能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举动。”
孟有田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肖四爷是柳凤的智囊、军师,更是无微不至的长辈。柳凤对他的依靠很深,如果是他出了状况,柳凤心中惶急是显而易见的。”
“我们也是这样分析的。”敌工部的陈志华说道:“柳凤前些rì子带着人马去截击鬼子的运输队,半路中了埋伏。我们的一支小队伍碰巧路过,制造了些混乱,使他们的大部人马突了出来。不过,损失是肯定的。她的人马弱了,九龙堂的形势就可能有变化。那个吴元成,收留了硬肚会的一些部众,而且得到了不明来路的武器支援,势力膨胀起来了。”
第九十二章 内奸?
“吴元成跟rì本人有勾结。”孟有田很笃定地说道:“这些估计都是rì本人在背后搞的鬼。而且,柳凤的人马里有内jiān。”
方国斌赞赏地点了点头,看了陈志华一眼,说道:“随着rì军大兵压境,形势变得很复杂。张玉新、红枪会、杜世雄、九龙堂,这几股势力如果投降rì寇,对我们是个威胁。部队马上要转至安平镇一带与占领县城的鬼子周旋作战,这里的力量会比较单薄。”
“所以,我们要尽量稳住各方势力,即便不能争取,也最好不要与我们为敌。”陈志华补充道:“在这几股势力当中,现在与我们关系最近的也就是九龙堂了。而且从抗rì的决心来看,柳无双和柳凤还是比较坚定的。”
孟有田沉吟不语,情况相当复杂,柳凤的人马不仅有了损失,而且还有内jiān。而吴元成势力膨胀,不消说定是rì本人的策划,要在九龙堂内形成鼎足之势,施加更大的影响。
“小孟,你有什么想法,或者说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方国斌亲切地说道:“这次的任务很艰巨,你可不要有畏难情绪呀!”
孟有田苦笑连连,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可别对俺期望过高,耍耍小聪明,或许还将就,这么大的事情——好吧,俺豁出去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呵呵,弄得跟上刑场似的。”陈志华笑着拍了拍孟有田的肩膀,安慰道:“你对柳凤是有影响力的,她这么急着让你来,就说明了她对你的信赖。”
孟有田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俺想知道,咱们留在这里的部队到底有多少?嗯,如果是军事机密的话。那就别告诉俺了。”
方国斌看了一眼陈志华,陈志华微微点头,方国斌伸出一个指头,说道:“一个营,只有一个营的人马。”
孟有田盘算了一下,说道:“俺想带几个得力的人手,其中最好是有相当级别的干部,可以调动这个营。”
“我跟你去。”陈志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由方政委先打个招呼,这个营便可以全力配合咱们。”
“那就没什么了。去了见机行事吧!”孟有田再次苦笑,“那个,挑两个厉害的同志吧。俺怎么老觉得心里没底呢……柳凤有些憔悴,但孟有田能够顶风冒雪连夜赶来,还是让她感到欣慰。不及细说,她便领着孟有田直奔内室,来见肖广和。
相比于肖广和的虚弱。柳凤的憔悴简直不算什么了。孟有田看见的是一张惨白、失去生气的脸,曾几何时,这个躯体让他感到那么亲切,现在却被病魔的长矛刺得千疮百孔。
“怎么会这样,四爷得了什么病?”孟有田紧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不出是什么病。”柳凤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里,在这没有外人的房间,她才暴露出内心的无助和软弱。“其实这病在你上次来的时候便有,只是发作得没那么厉害。”
孟有田叹了口气,他也没有办法,束手无策地抚着额头。
“四叔怀疑是中了毒。”柳凤低沉地继续说道:“所以才不住会宁镇,而且自己查书。吃些解毒健体的药。可现在,眼瞅着——”她说不下去了。痛苦地摇着头。
中毒,慢xìng中毒,rì本人干的。孟有田的脑海里急速转动着,慢慢眯起了眼睛,缓缓说道:“如果是普通中毒,那些中医大夫或许还有点办法。但看现在的情形,应该用新的治疗方法。你没请洋大夫来看看?”
“哪里有洋大夫?”柳凤摇着头说道:“附近只有一座洋鬼子的教堂,两个洋尼姑顶什么用?”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请来看看吧,说不定会点医术,就这么干瞅着也不是个办法呀!”
柳凤抬起眼睑看了孟有田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孟有田在跟前,她惶急的心情变得稳定起来,不知不觉把孟有田当成了依靠。或许因为平时都是肖广和在出谋划策,悉心指点,现在一旦病危,她便显得无所适众,而孟有田恰好填补了肖广和在柳凤心目中的位置。
“那我马上派人去把她们请来。”柳凤咬了咬嘴唇,起身说道:“你等我一会儿,还有话要对你说。”
孟有田点了点头,坐在肖广和床头,陷入了沉思。嗯,看着象沉思,他在风雪中马不停蹄地奔波一夜,置身于这暖烘烘的屋内,困倦便袭了上来。
柳凤出去安排完毕,走回屋里,发现孟有田手托着腮帮,眼睛闭着,象是在打盹。她犹豫了一下,轻轻地在孟有田对面坐下。
“嗯!”孟有田感觉到了一丝寒意,特别是腿上象针扎似的疼痛,他一激灵,睁开了眼睛。看着对面的柳凤,孟有田自失地一笑,使劲晃了晃脑袋,说道:“说吧,四爷有啥话交代俺的。”
柳凤眨了眨眼睛,轻轻吐出一口长气,垂下眼睑,“四叔没看错你,脑子果然聪明。他一直对我说,一旦他出了事,务必请你来帮我,否则九龙堂定被宵小所毁。”说着,柳凤掏出两张纸递给孟有田,“前些rì子我们中了埋伏,四叔便不再让我们轻举妄动,他怀疑有内jiān通风报信儿,但又不想弄得满城风雨,乱了军心,败了士气。这是他列出来的有嫌疑的内jiān,刚刚开始暗暗查访,便——”
孟有田接过纸,上面列了七个人名,每个人名下面都有出身来历和职务等简单介绍,应该是所有能知晓作战计划的人员。有三个人名下面还划了粗线,显然是肖广和重点注意的对象。关键是孟有田对这些人都不熟悉,刘二炮也只是几面之缘,并没有深入了解。
“这可有点难办。”孟有田看了半天,也不得要领,这种事情又不能凭空臆断,他有些苦恼地说道:“抓错了倒不要紧,随便安个罪名也就能堵住别人的嘴。可漏了内jiān,以后再有行动还是容易被人算计呀!头痛,难办!”
柳凤苦笑了一下,柔声说道:“跑了一夜怪累的,你先去休息休息吧!”
“嗯,俺还真得睡一会儿。”孟有田将纸郑重收好,起身说道:“现在脑子不灵光,睡一觉没准就想出好办法了呢!”
孟有田困倦是真的,但并不是脑子不灵,而是暂时想不出法子。在旁边的屋子里睡了不知多长时间,他被外面的吵闹惊醒了,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
“你们这伙土匪,敢绑架上帝的仆人,我们是英国公民,是传教士,你们不怕引起外交纠纷吗?快放我们回去。”一个胖乎乎的四十多岁的女传教士正在奋力摆脱抓着她胳膊的九龙堂的人。另一个比较年轻的女传教士则非常害怕,用外语喃喃祈祷着。
“妈x的,这个洋尼姑骂咱们是土匪。”一个九龙堂的人瞪着眼睛,伸手要打。
“别动手。”柳凤的脸也沉了下来,土匪这两个字有点惹恼了她,但还是耐着xìng子说道:“还有用得着她们的地方。”
孟有田揉着眼睛,暗自苦笑,自己认为的“请”,和九龙堂好汉们的“请”显然不是一回事,绑架啊,估计柳凤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各位兄弟,放开她们俩吧!”孟有田走上前去,笑着说道:“既然请来了,她们还能折腾到哪去?交给俺们好了。”
几道目光投向了柳凤,柳凤轻轻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先下去吧!”几个人这才放手,慢慢退了出去。
“呵呵,两位上帝的仆人,你们来到这里,也是上帝的安排。”孟有田转过脸笑着对两个传教士说道:“他们粗鲁了一些,救人心切嘛,上帝也会原谅的。请屋里坐。”
两个传教士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对突然冒出个恭敬的家伙感到很奇怪,犹豫着是否该听他的话。
“见死不救恐怕不是上帝的旨意吧?”孟有田继续说道:“也亵渎了两位的身份,难道上帝的仆人还要选择服务的时间以及地点,或者因人而异?”
胖胖的中年女传教士很感兴趣地看了孟有田一会儿,伸手拉着年轻的传教士随着孟有田向屋子里走去。
肖广和静静的躺着,灵儿撬开他的牙缝,慢慢喂着药汤。两个传教士上前看了看,胖子伸出满布着小窝的手,用粗圆的手指翻开肖广和的眼睛,然后皱着眉头不说话。
“俺们判断是中毒,而且有段时间了,不知两位有什么办法医治?”孟有田在旁边介绍着病情,满怀期盼地望着上帝的仆人。
“我们是神仆,不是医生。”胖女人轻轻摇着头说道:“我们只会祈祷,不会治病。”
孟有田大失所望,柳凤也是一脸黯然。呆了半晌,孟有田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麻烦二位了,我们这就派人送你们回去。”
“我们希望能由你来相送,那些人简直,简直是太粗鲁了。”胖女人说到这里,又变得有些气愤,瞪大了眼睛。(未完待续)RQ
第九十三章 柳暗花明
孟有田转向柳凤,询问道:“教堂离这里有多远?”
“不到十里地。”柳凤缓缓坐了下去,这个不好的消息象是抽走了她的力气。
“那俺送她们一趟,用不了多长时间。”孟有田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引着两个人走了出去。
孟有田赶上马车,拉着两个洋尼姑出了庄子,陈志华和另一个八路军战士身着便装,骑着马在后面跟随。趁这个机会,孟有田想把具体情况介绍一下,也希望他们能帮自己想想办法。
这座教堂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正面双塔式建筑如同中世纪的城堡,灰泥喷浆外墙显得很凝重。外观虽然还厚实,但已经显出了破旧。门外的一块板上用红漆写着不整齐的字:受罪的孩童请来此地。两个女传教士刚下马车,一个汉人执事便带着一群孩子迎了出来,神情显得相当喜悦。
“上帝保佑你。”胖女传教士走过来,划着十字,说道:“我们这里专门收养被抛弃的女婴,或者是偷跑出来的遭受虐待的女童。你,不进来看看吗?”
孟有田轻轻摇了摇头,不管她们的信仰在人们眼中看来荒不荒唐,但做好事,总是对的。只是现在他没心情参观,但这些中国的儿童——他掏出了一块大洋,递过去说道:“给孩子们买点东西,你们是怎么说的来着,寡妇之一钱——”
胖传教士好象很惊讶孟有田竟然知道圣经里的故事,脸上绽出了笑意,说道:“你在教吗?”
“在不在教,这与信仰什么并无关系。”孟有田勒转了马头,说道:“你们做的是好事,我只是略尽些中国人的谢意。”
胖女人陷入了沉思,在孟有田赶车离开了一段距离时。突然叫道:“请等一等……确实是中毒,而且时间很长了,你们怎么才医治?”暴躁的苏格兰口音在屋子里回响,cháo红的面孔带着怒意出现在孟有田眼前。
孟有田听了个一知半解,他的英语不怎么样,而且时间的流逝,让他把知识大半都交还给了老师。直到麦克用怪腔怪调的中文又说了一遍,他才无奈地咧了咧嘴,也没有解释,而是急着询问道:“医生。那您看该怎么治呢?”
叫麦克的医生眨着眼睛,眼眶下有两块发黑的眼袋,脾气不大好地看了看孟有田。然后俯下身子再次用听诊器为肖广和检查着。半晌,他才直起身子,嘟囔着:“只能试一试了,放血,注shè阿托品。输液,谁知道能不能见效呢?”
孟有田听完翻译,把探询的目光转向柳凤。在这种时候,柳凤也没有别的办法,死马当成活马医,这句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适用的。她犹豫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胖女传教士,嗯。玛丽艾伦把请来住在教堂里为孩子们治病的麦克医生介绍给了孟有田。这个家伙是个酒鬼,九龙堂的人把两位女传教士“请”来的时候,他在自己房间里酩酊大醉,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一阵忙活之后,肖广和依旧在昏睡。暂时还看不出什么效果。孟有田暂时放下医病的事情,回到东边的屋子里开始仔细研究肖广和留下的资料。这件事情相当棘手。内jiān不除,孟有田只觉得暗处有双眼睛在冷冷地盯着自己,如芒刺在背。而陈志华也无法给出解决问题的捷径,只能说慢慢观察,在实际接触中寻找线索。
慢慢观察,孟有田对此并不满意,想从言谈举止中判断出内jiān,不仅耗时费力,而且并不那么靠谱。形势的发展可不会容许柳凤的人马长时间按兵不动,占领县城的鬼子,以及吴元成,正在加紧活动,随时有可能使出杀手。
刘二炮,飞马,张瞎子……孟有田仔细梳理着每个人的经历,特别是肖广和用粗笔标注的几个名字,希望能找到蛛丝蚂迹。但他有些失望,这就好比看着案件描述,便要找到罪犯一样,根本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门一响,柳凤和灵儿走了进来,灵儿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有几样酒菜,摆在桌子上便退了出去。
“先吃饭吧!”柳凤依然是不开心的样子,招呼了一声,便自己倒了杯酒,闷闷地坐在椅子上,慢慢抿着,呆呆的出神。
“一起吃吧,别空肚子喝酒。”孟有田暗自叹了口气,他想起了上次来的时候,和肖广和、柳凤一起开怀畅饮,欢笑谈天的情景。
柳凤垂下眼睑,轻轻摇了摇头,幽幽地说道:“不觉得饿,你吃你的吧!怎么样,研究出头绪没?”
孟有田苦笑了一下,说道:“俺又不是神仙,对了,你不是会相面吗,你觉得谁最可疑。”
柳凤犹豫了一下,说道:“飞马,那天出发前,他突然肚子痛,没跟着一起去。还有土豹子,另外,雪里跳也很可疑,平常不太爱吭声,这次却老撺掇着去打一仗。”
“那你们得到的消息可靠吗?会不会——”
“不可能,耳目都是四叔亲自布置的,非常可靠。”柳凤很肯定地说道:“而且,事后四叔又核实过了,鬼子的运输车队确实走过。”
孟有田沉默了,一声不响地吃着饭菜,酒是一滴没沾。
柳凤喝完了杯里的酒,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到饭桌前再倒。她掏出小烟斗,慢慢抽着。烟雾缭绕,烛光本就不太明亮,孟有田看她的脸都朦朦胧胧的。过了一会儿,柳凤猛然站起,说道:“我去看看四叔,然后叫人收拾碗筷。今晚你就在这屋睡吧,我守着四叔。”
柳凤一站起,似乎冲破了烟雾,脸变得骤然清晰。孟有田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但还不确实,一时竟然忘了回话,使劲思索起来。
时间在悄悄流逝,从一个模糊的想法,到相对清晰的思路,孟有田在沉思中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灵儿进来给他添水倒茶,他才恍然醒来,告诉灵儿把柳凤请来。(未完待续)RQ
第九十四章 无题
“想出办法了?”柳凤一进来便坐在孟有田对面,期盼地望着他,开口问道。
“嗯,有那么点眉目了。”孟有田说道:“找你来研究一下,看俺的办法可不可行?”
柳凤轻轻打了个呵欠,说道:“还研究什么,你觉得好,就用呗!”
“这不是需要你配合嘛!”孟有田将那份嫌疑人名单拍了拍,说道:“但凡干了坏事的人都会心虚,怕别人发现,也就会谨小慎微,争取不露出破绽。我们要查访起来就有困难,还影响了正常的行动。所以,我们不能被动地等,要采取主动,让内jiān自己露出马脚。”
柳凤半倚在被上,眨着眼睛,有些不解地说道:“怎么个主动法,你仔细说说。”
“我们要继续采取军事行动。”孟有田冷笑道:“引诱内jiān通风报信儿,让他自己跳出来。”
“继续采取军事行动?”柳凤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用队伍的损失换取内jiān的暴露,这样可不行。”
“谁说采取军事行动就一定会有损失了?”孟有田将小炕桌向前推了推,离得柳凤近了些,“你坐好了,态度认真点行不?”
柳凤懒洋洋地坐起来,胳膊肘支着炕桌,一手托着香腮,似笑非笑地说道:“好,认真点,可是不敢得罪你了。”
孟有田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缓缓地说道:“我们要采取军事行动时,要同时制定两个计划,一个真的,一个假的。事先呢,把假的告诉大家,让内jiān把消息传出去。等到行动时,我们突然改变路线。直奔真正要打击的目标。”
柳凤眨着眼睛,半晌才抿了下嘴角,揶揄道:“你可真够坏的,不想着除去内jiān,倒要利用他达到声东击西的目的。”
“也不是不想,而是变换了个法子。”孟有田解释道:“在行动时我们要密切注意这几个嫌疑人,兴许能找到线索。一次不行,咱就来两次、三次,这样就算找不出内jiān,他再通风报信儿的时候。幕后的主使也会对情报的真实xìng产生怀疑,进而犹豫不决。”
“也就是说,不管成与不成。都对咱们有利。”柳凤的眼睛亮了起来,但转而又有些疑虑地问道:“你说内jiān会谨小慎微,我们突然有行动,他会不会怀疑我们在设圈套?”
“这就是你的事情了。”孟有田将名单推到柳凤面前,坏笑道:“随便找一个抓起来。就说他是内jiān。”
“这样哪行?”柳凤愕然地瞪着孟有田,看着他的表情,慢慢琢磨出点门道来,试探着说道:“我有点明白了,你是想让真正的内jiān放心,让他放松jǐng惕。”
“聪明。”孟有田竖起了大拇指。“你把最近耳目们传来的消息好好分析一下,我再从八路军那里打听些情报,选择几个可行的攻击目标。制定相应的计划。这样,咱们就可以声东击西,声南击北。呵呵,有内jiān在,说不定会帮咱们很大的忙呢!”
柳凤长出了一口气。肖广和的病,队伍里的内jiān。这是压在她心上的两块大石头,如今一块已经被孟有田搬开,变害为利,她感到了一阵轻松。
“咋就那么坏呢?”柳凤向后一倚,放松地伸展开双臂,望着天棚说道:“内jiān的事情好象不用愁了,那个洋鬼子的折腾好象也有了点效果。四叔说从面相上看你是福星,好象还真没说错。”
“四爷的病见轻,才真是好消息。”孟有田下炕穿鞋,“俺去看看,那个洋鬼子象是个大酒包,可别喝醉了误事。对了,你把最近的情报找出来,俺回来再仔细看看……麦克确实喝了酒,但不多,柳凤估计也看出他是个酒包,酒没有多给,但菜不错,这个有着浓密头发的外国男人好象很喜欢吃炸花生,正一粒一粒的当零食吃。
“病人的情况怎么样?”孟有田看过肖广和之后,凑到洋鬼子跟前,笑着说道:“他要是好得快,我请你喝中国的美酒,很带劲儿。”
“威士忌,我更喜欢喝威士忌。”麦克因为喝酒而泛红的脸上是副不耐烦的神情,但听到中国的美酒时,眼睛还是闪出了亮光。
“没有问题,威士忌会有的,虽然这是战争年代。”孟有田坐了下来,他没有听到想要的答复,所以还不想走。
“该死的rì本人。”麦克上唇短而粗的胡子挑衅似的根根直立,似乎表示心中的不满,“检查,检查,连大英帝国的公民也不放过。rì本人把一切都搞乱了,是的,一切都乱了。rì本兵,嗯,糟糕的罗圈腿,奇特的步伐,嗯,丑陋。”
主要是英美两国,由于种种因素,包括民族沙文主义,从没把rì本人放在眼里。那些委琐可笑的矮子,戴着厚眼镜,一嘴暴牙,两条罗圈腿。而且即便是rì军成功偷袭珍珠港,挑起了太平洋战争后。这种错觉还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存在,rì本士兵被篾称为“肮脏的rì本小鬼”,而且被严重估计不足。
在他们眼里,rì本兵看上去活象用牛皮纸胡乱卷起来的包裹,又脏又绉,随时有可能散开来。他的绑腿不整,军衣肥大,裤简宽松,罗困腿短得可笑。可是那些
穿着黄sè军服的rì本兵,看上去虽然窝囊,打起仗来却绝非等闲。他们都是神枪手,单兵携弹量令人吃惊,五百码内弹无虚发。他们擅于吃劳耐劳,军粮不过是鱼干和大米。更令人生畏的是,他们绝对不怕死。
当然,孟有田不想跟这个英国佬讨论什么低估rì本鬼子的事情,他关心的是肖广和。虽然看似有所好转,但麦克还没有喝多,知道他在什么地方,面对的是什么人。所以,对于病情的回复显得有些谨慎。一句话,有待观察。
尽管不令人满意,孟有田还是觉察到麦克的语气不象刚开始那样沉重,这意味着肖广和的病情真的有了些许好转。又闲聊了几句,他便告辞,又回到了屋里。
柳凤合衣躺在炕上睡着了,她是真累了,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的。肖广和一倒下,她最相信、最依靠的支柱坍塌下去,加上对内jiān的忌惮和担忧,打击是多方面而沉重的。孟有田不仅前来帮助,而且想出了办法,柳凤心里一松,压抑的疲惫便涌了上来。
在迷迷糊糊的梦里,柳凤觉得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在空中飞舞着嚎叫着,狂风暴雨夹杂着冰雹猛打下来。冷啊,她不由得蜷缩起了身子。
孟有田拿过棉被给柳凤盖上,平常横眉立目、脸带冰霜,睡着了倒让人觉得象个正常的女人。他在炕桌前坐下,就着蜡烛的光翻看着柳凤找出来的情报,并且按时间顺序重新排好,从中筛选着有用的信息。要是有张地图就好了,孟有田抬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柳凤,还是没忍心叫醒她。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神仙,神仙托梦自然也是虚无飘渺,封建迷信的东西。但rì有所思,夜有所梦却是人们经常遇到的事情。
……天空黑云乱翻,四外是黑雾沉沉,柳凤梦见自己正被鬼子追杀。战马被击中了,她摔了下来,不由得哼了一声,站起来又跑。地下满是陷脚的淤泥,她拚命跋涉着,几张yīn险诡异的模糊面孔在周围的黑暗中冷笑着。突然,她看见了孟有田,跛着腿在前面疾走。她追他,喊他,脚却象灌了铅似的沉重,挪一下都要费尽全身的力气,喉咙里象堵了沙子,喊也喊不出……
急骤的马蹄声响了起来,鬼子的骑兵舞着明光耀眼的战刀追上来了。柳凤开枪shè击,但枪却不响了。孟有田还在摇摇晃晃地跑着,一个鬼子赶上来,雪亮的战刀从他肩膀砍下去。他的身子分成两段,喷着血一头栽倒在地上。柳凤悲痛,愤怒,她喊叫了一声醒了过来,心还突突地跳个不住。
有些摇晃的烛光下,孟有田瞪大了眼睛正看着她,见她睁开眼睛,咧嘴一笑,说道:“快擦擦汗吧,睡觉咋还不老实呢?吓了我一跳。”
柳凤想笑却笑不出来,伸手一摸,额头上满是冷汗,不自觉的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孟有田会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渴了。”说着,放下手中的文件,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柳凤翻身坐起,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水喝下去jīng神立刻好了许多。
“还喝不?”孟有田盯着柳凤,关心的问道。
“不喝了。”柳凤摇了摇头,把枕头倚在身后,半眯着眼睛调匀着呼吸。
屋子里暂时安静下来,两个人偶尔对视一眼,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这附近的地图吗?”孟有田打破了沉寂,开口问道:“要制定行动计划,总要熟悉一下道路远近,地形地势的。你辛苦一下,给俺讲解讲解”
柳凤默不作声地起身,找出地图铺到了炕桌上,说道:“你问吧,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未完待续)RQ
第九十五章 妓院拉拢(祝平安夜快乐)
会宁镇沉浸在夜sè之中,而一条灯光明亮的大胡同愈发显得引人注目。胡同里不少的住家大门上都挂着红sè的宫灯,门口两边还挂着木牌。宫灯照耀下,可以看见这些木牌上写着“花京娘”、“花珍娘”之类的名字。
这里便是会宁镇的红灯区,挂着红sè宫灯的便是jì院,木牌上的名字便是jì女的名字了。jì院在这里也分头、二、三等,样样都有。胡同深处还有挂着小红灯笼的单干jì女,以及不挂灯笼的暗娼。
岳培坤,九龙堂的五当家,此时悄悄地来到了这里,单身独人,帽子围巾裹得挺严实。他轻车熟路地进了一家jì院,老鸨热情地迎了上来,脸上一笑,厚厚的脂粉直向下掉。
“这位大爷,不知要吃荤还是吃素啊?”
“荤的素的俺都尝腻了,今儿想想见见鲜的。”
“好说,好说,保管让爷满意。”老鸨一让身,作了个楼上请的手势。
岳培坤跟老鸨上了楼,走到一扇红门前,塞给老鸨几块大洋,迈步走了进去。
屋里一股香水味扑鼻而来,岳培坤不禁深吸了一口,他喜欢这种味道胜过喜欢大烟,大烟能让人提神,而香水则能让人**。一种莫名的心灵空虚和生理的强烈需要,使他只有到这种地方才能找到释放和解脱。
这个屋子是个套间,外屋是客厅,里面是卧室。屋内的摆设挺阔气,卧室内有一架留声机,播放着软绵绵的歌曲。一个打扮的十分妖艳的jì女轻盈地走到岳培坤跟前,她头发梳的黑亮。还穿着短袖白绸小汗衫,拿着小团扇飞着媚眼。
“快,先给爷暖和暖和身子。”岳培坤甩掉外衣,一把扯开jì女的小汗衫,拥抱着温软香浓的**,坐在了榻上。
浪声浪语,yín荡笑声,岳培坤和jì女打情骂俏。搂抱摸索了片刻,正要上床大战。留声机的歌声突然停止,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岳培坤吃了一惊,手立刻伸向怀里去掏枪。
“岳五爷。不必紧张。”男人伸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你是什么人?”岳培坤提着枪问道。
“跑道学舌,混饭吃的。”男人很随便的说道:“岳五爷请坐下来谈,我们交个朋友。”
岳培坤坐在椅子上,大咧咧的说道:“有什么事,请说吧!”
那男人给岳培坤倒了杯茶。笑道:“我对岳五爷可以说是慕名已久,早有拜望之心,只是岳五爷神出鬼没,一时无福相见。”
岳培坤皱了皱眉。这话明是捧人,暗地里却是臭人。但他一时弄不清此人的来路,绿林中有句话:宁肯不识字。不可不识人,压了压烦燥,他开口说道:“有什么话要教导爷的,直言吧!”
“岳五爷爽快,江湖上撑筏子,兄弟也直来直去,兄弟是来请岳五爷做官的。”
“做什么官?”岳培坤一时没弄明白。
“做大rì本皇军的官呀!如今大rì本皇军所向无敌,已占半壁江山,岳五爷难道不知道吗?自古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要建立皇道乐土,便需要一批文才武将,岳五爷可是屈指可数的将才啊!”
岳培坤明白了,这是要招安我,我且听听还有什么章程,于是他淡淡的说道:“兄弟的意思我听出一二,却不知这三四?”
男人微微一笑,向卧室内喊了一声:“来呀!”
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应声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细丝长裙,圆脸蛋抹着香脂,发颤的大波浪长发披在肩上。
岳培坤这个土包子哪见这么时髦的女人,被媚眼一抛,便觉得六神无主,刚才的jì女立刻变成了黄脸婆。
女人走到跟前,把一个皮包递到男人手中,自己竟坐在了岳培坤的身边。
“岳五爷请看。”男人打开皮包,取出一张纸递给岳培坤。
岳培坤接过来一看,是张委任状,委任他为会宁镇保安队队长。
“岳五爷荣升之后,皇军将把你的人马全部换上rì式装备,再扩充几百人,到那时,你可就是这一带的头把交椅了。”男人说道。
岳培坤摇着头说道:“俺一辈子受不得别人的气,也不想给谁卖命,占山为王,逍遥快活最舒服。”
“逍遥快活难道只是占山为王?枪林弹雨,拼命厮杀,我看倒是危险得很。如果有了钱就不同了,岳五爷哪里都能去得。北平,天津,上海,那可都是花花世界。”河野浩二继续施展如簧之舌,“如果能说服柳大龙头,您就更是大功一件,要钱有钱,要官有官。”
岳培坤嘿嘿一笑,模棱两可地说道:“承蒙高看,可你不知道俺们江湖上的规矩嘛?义气为重,俺可不是背后捅刀子的小人。”
“岳五爷仗义,我们就是佩服您这样的好汉,自然不会坏了您的名声。”河野浩二的眼珠子转了转,笑着说道:“我们对柳大龙头也是很看重的,自然不会伤他xìng命。只要九龙堂不与皇军为敌,我们会给他一大笔钱财,送他到北平、上海、天津去享福,不比在这里强百倍。要是他愿意与皇军合作,我们就把他调到县城里当官,这会宁镇还是你岳五爷的。怎么样?这条件够优厚了吧!”
岳培坤身子动了一下,花枝招展的女人紧贴上了他,用饱满的胸脯蹭着他的胳膊,媚眼如织,如兰之气直喷到他的脸上。
河野浩二看在眼里,暗自冷笑,从皮包里取出两沓钞票放在茶几上,也不再强硬催促,而是和蔼地笑道:“这事儿不急,岳五爷有什么条件还可以说出来认真商量。鄙人先告辞了,您好好考虑考虑。”说着,他起身走了出去。
“五爷。”女人娇滴滴地说道:“您可真壮实,真有男人味儿。我的身子都软了,你摸摸,这心跳得有多快。”
岳培坤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他呼吸急促,脸涨的通红,眼里只有那笑盈盈的红唇,粉盈盈的圆脸,和那娇媚含情的眼睛。低吼了一声,他抱起了这个女人,向床大步走去。
第九十六章 背叛(祝圣诞快乐)
背叛,是地球人的一种行为。是一种极坏、极贱、极卑鄙、极下流、极可耻、极无情、极残酷、极可怕的行为。
需要说明的是:背叛,绝不等于叛变。背叛是背叛,叛变是叛变。叛变在明中进行,背叛在暗中进行。叛变可以光明正大,背叛必然黑暗yīn森。问题不在那个“叛”字,是在于那个“背”字。
人人有权和任何人由合而分,而由一致而对立,这种过程是叛。但如果叛的一方,在进行这一切的时候,被叛的一方全不知情,叛的一方,还竭力在瞒骗欺哄被叛的一方,那就是背叛。
或许人人有背叛的天xìng,心中都有背叛的信念,只看什么时候发作!背叛一个假的自我,得回真正的自我;在许多原来桎棝自己的网中,把自己释放了出来……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便可以导致看法上巨大的差异。
如果说柳无双知道胡晨东不可靠,吴元成有异心,顾秀珍也有小算盘,但他绝对不会想到岳培坤会背叛自己。因为当年岳培坤还是个老百姓时,他的妻女被靠山好绺子所杀,他也受了重伤。是柳无双救了他,后来又替他报了仇,抬举他做了九龙堂的五当家。
起初岳培坤确实是感恩图报的,作战勇敢,对柳无双十分忠诚。但人的心思也是随着时间和环境所变化的,很难保持始终如一的思想,长时间枪林弹雨,出生入死的生活让岳培坤感到了厌倦和烦恼。而享乐思想。平安生活,是人之常情,岳培坤当然也不例外。
…………
月夜宁静、深沉,月光静静的流泻下来,给人的感觉却象脱离了整体而单独存在一般,不是夏天的皎洁和柔和,而是冬rì的惨白和冰冷。
胡家集的周家庄园里。寨楼上的哨兵,没有了虚张声势的吆喝和玩忽职守的调笑。一个个屏息噤声,不吸烟。不咳嗽,借着朦胧的月光窥视着远处。
“周国权仁兄雅鉴:大rì本军北支那派遣军司令部已电复在案,仁兄如携全军归来。即刻升任县jǐng备司令。今大rì本皇军兵威雄壮,所到之处,莫不呈现王道乐土,一片明朗。中rì提携,共建大东亚共荣圈,已成定局。行动在即,无需犹豫。还望绝对保守秘密………”
周国权,这个大院的主宰者,坐在大厅正中八仙桌旁边的红木椅子上,左手搭着膝盖。右手扶着桌上的宣窑盖碗,认真看过信,皱着眉头说道:“鼎老,这是阎宝财从县城带来的rì本人的招降信,你怎么看?”
李鼎臣已经年过半百。鬓发斑白,虽然极力将腰板挺直,也掩盖不住他的衰老之态。李鼎臣看过书信,沉吟了一下,谨慎地说道:“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便屡次告诫我们:创业维艰。守业不易。所以凡事要从长计议,不可凭一时的冲动。现在rì本人虽然势大难敌,但冒然去当出头鸟,恐怕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不当出头鸟,就怕失去了机会,落于人后啊!”周国权不无忧虑地挠着头,“周张两家久有宿怨,若是张玉新这个老家伙先投靠了rì本人,得了rì本人的欢心,rì后岂不是要压咱们一头。”
“张玉新谨小慎微,而且他的地盘位置很不利。”李鼎臣分析道:“若是先投靠rì本人,难道不怕八路军,以及九龙堂和红枪会找到理由收拾他?所以,他纵有此心,也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周国权眯起了眼睛,思索着。他是个聪明人,把神圣的抗rì民族解放斗争当成了个人创业的黄金时代,在民族杀戮的血泊时做着升官发财、独霸一方的美梦。
“少爷,要慎重啊!”李鼎臣继续规劝道:“**正在向沦陷区派兵,各方势力交错,形势复杂,我们不可轻率从事。须知不塞不流,不行不止,乃是处事的常规,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也是兵家常事。”
周国权沉默下来,双眼里闪烁出痛苦的隐忧,他把窗子开得更大了一些,微微探出身子,透过朦胧的月sè,扫视着这座笼罩在森严气氛里的大宅院。
“鼎老,那您的意思?”清冷的空气让周国权变得冷静下来。
“既要有杀人之心,也要有防人之意。”李鼎臣缓缓的说道:“创业上可以寻求rì本人的帮助,但也不能完全死心塌地的让人牵了鼻子走,到头来成了他们的牺牲品。我们以前扩张的风头太劲,张玉新、九龙堂等势力隐然有联合起来抵制我们的意图。”
停顿了一下,李鼎臣继续说道:“而且,rì本人擅长施展yīn谋手段,嘴上说得好听,定然也不希望我们一家独大。既然如此,我们就找借口拖一拖,顺便捞些好处,看看形势再作决定。”
周国权没有回答,但他心里已经倾向于李鼎臣的主张。乱世之中,手里的军队就是资本,投靠谁都吃香。要是轻举妄动,招致各方的联合打击,军队一完蛋,谁也不待见。
“少爷,我受老太爷知遇之恩,没齿不忘。在这紧要关头上,不能看着周氏宗族为他人所乘。”李鼎臣感慨而又带点伤感地说道:“只是——少爷你要有主见哪,不可为那自私的小人所蛊祸。”
对于周国权的另一个比较倚重的幕僚阎宝财,李鼎臣一直认为是个祸害,这番意有所指的话也让周国权有所jǐng醒。是啊,以前被阎宝财表面上的殷勤和恭敬迷了双眼,又认为李鼎臣脑筋古板,不能适应现代cháo流,又加上阎宝财的挑拔,因此周国权对李鼎臣这个老臣渐渐疏远起来。这使得李鼎臣既气愤又伤心,难怪他要乘机发泄了。
周国权感觉到了这位托孤老臣的忠心和伤感,不禁有些动情地说道:“鼎老,何必说这些感伤的话呢?你对周家的忠心,我都是知道的。我想好了,就按您的意思办,咱们拖一拖,静观形势。”
李鼎臣的眼睛亮了起来,赞赏地点了点头,心情大好,周国权的青睐和倚重给了他极大的力量,他仿佛年轻了十几岁,浑身充满了干劲,又回到了当初刚到周家,得到周国权的父亲倚重,言听计从的时候。
“少爷,静观其变不是毫无作为。”李鼎臣脸上露出了笑意,提醒道:“九龙堂新败,这可是分化瓦解他们的好时候。胡晨东那一股人马,是不是多活动活动。多抓些人马,在这乱世之中,才可以待价而沽,谁也得待以上宾。”
“可惜那家伙光吃不拉,送他的礼物照收,却连个准话儿也不给。”周国权忿恨地拍了下桌子,震得茶碗直跳。
“此一时,彼一时。”李鼎臣不慌不忙地说道:“当初他投靠九龙堂,也是怕势单力孤,被人给吞了。现在九龙堂这棵大树已经分杈了,他还不得另做打算?财帛动人心,英雄爱美女。少爷,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想人前显贵,还得舍得下本钱哪!”
“鼎老,你所说的本钱,到底是什么?”周国权有些不解地问道。
李鼎臣面sè平静地开口说道:“少爷,二小姐年龄不小了,若是能与胡晨东结成秦晋之好,于外于内,可都是好事一桩。”
周国权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周二小姐和周国权虽然是兄妹,但却不是一个妈生的。周国权的娘是正房,周二小姐的娘原来是个丫环,周老爷一次酒后乱xìng,把丫环给抱上了床,还弄大了肚子。于是,丫环变成了小妾,生下了周二小姐。
周家大夫人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对爬主人床,升格为小妾的丫环自然恨在心中,平rì里自然少不了刁难和折磨。从记事起,周二小姐就只能管大夫人叫娘,她的亲妈只能叫姨,而且目睹了亲娘是如何当牛作马,为周家生儿育女,到死都还象个奴隶。而周二小姐也挺可怜的,挂着个小姐的名头,却和富人家买来的丫环一个待遇。
所以说,周国权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没有什么好感,他费思量当然也不是舍不得,而是觉得对阎宝财的态度有所顾虑。
阎宝财和周二小姐有些情愫,这是周家上下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甚至周老爷子生前都曾说过要将周二小姐许配给阎宝财的话。然而,阎宝财从一个寄人篱下的穷亲戚,慢慢爬起,受到了周国权的信任和看重,却着实让李鼎臣感到了不安和威胁。借此机会,他便要在阎宝财心上插一把刀,彻底击垮这个有力的竞争者。
“少爷可是担心阎宝财心生怨恨?”李鼎臣不动声sè地继续说道:“你可别忘了阎宝财与张玉新的儿子张翔是同学,听说交情还不错。而且他私自跑去和rì本人接洽,搞不准会有什么事情背着你答应了rì本人。”
周国权的眼睛眯了起来,李鼎臣的话击中了要害,尽管周国权有投rì之心,但阎宝财此举确实犯了人臣大忌。阎宝财当然知道周国权的心思,但逾越了本分,这就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让他进县城是查看周家那些买卖的损失情况,他自作主张,以为是替主子着想,却不想被李鼎臣一挑拔,却正引起了周国权的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