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0章 密谋对策
也许平冈龙一认为这里是上海,所以重点要关注中国人的各方势力,特别是坚决抵抗日军,让日军付出惨重代价的十九路军,根本忽略了韩国流亡政府这股势力,也许在平冈龙一的眼中韩国流亡政府根本算不了什么。
冯晨在第一时间找到华英豪,告诉华英豪,日本人已经确定4月29日在虹口公园举行祝捷大会,日本方面对祝捷大会控制的非常严密,只允许日本人和朝鲜人以及他们特邀的部分外国人可以进场,中国人很难混进去的。
听了冯晨介绍的情况,华英豪深思了一会,问道:“冯老弟,日本方面对进入会场的人有什么特别要求吗?能否携带随身物品进场?”
“这个日本方面的筹备组还在研究,等具体要求出来了,我会第一时间过来告诉你。”冯晨回答道。
“把炸弹带进会场是个难题啊,炸弹小了威力达不到,炸弹太大了目标又明显,难于带进会场。”华英豪分析道。
“是不是同九光兄、金九和安昌浩在一起好好商量一下。”冯晨建议道。
“好,我这就去找九哥,明天晚上我们在这里商量具体对策,你尽快摸清楚,日本人对进入会场的人员有什么要求。”华英豪吩咐道。
......
第二天,在日本领事馆里,平冈龙一主持召开了一次会议,参加会议的人员有武官田中隆吉,居留民团团长河端居,领事馆工作人员松尾太郎、吉田义男和井上樱子。
会议主要研究日本侨民参加祝捷大会的相关事宜。
会议开始后,居留民团团长河端居首先发言道:“平冈长官,祝捷大会肯定会开得很晚,我建议为了安全起见,大会筹备处应当给参加会议的日侨提供中午的饮食。”
“提供饮食可以,不过,有那么多的日侨参加,我们从哪里去弄那么多的餐具?”平冈龙一问道。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到时要求参加祝捷会的日侨们随身自带便当(饭盒)就可以了。”吉田义男建议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这个建议可以给筹备处汇报。”平冈龙一道。
“我得到情报,有中国人正在私下密谋着准备破坏我们的祝捷会。”田中隆吉望着平冈龙一说道。
“哦?情报可靠吗?来源是哪里?”平冈龙一问道。
“是川岛芳子从一个小瘪三那里听说的,那个瘪三说青红帮里的人放出话来,到时间准备闹事,进行捣乱。”田中隆吉道。
“由宪兵队里外把守会场,严格盘查,不允许一个中国人进去,量青帮那些小流氓也不能掀起什么大浪来。”平冈龙一一脸自信地说道。
“我建议应该给日本侨民全部发放通行证,到时凭借通行证出入会场,没有通行证的一概不准进入。”河端居建议道。
“很好,河端君的这个建议非常好!”平冈龙一点着头道。
会议最后讨论决定了两点建议:
一是日侨参加祝捷会时,随身只能携带日本军用水壶和日产便当,除此不允许携带任何物品进场。
二是所有参会人员全部凭借临时通行证才可进入会场。
两条建议立即上报祝捷大会筹备处,得到批准后按此执行。
......
晚上八点钟,当冯晨赶到华英豪住处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王亚樵、金九、安昌浩、沈白露等都坐在客厅里喝茶聊天,沈白露的旁边坐着一位瘦瘦的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目光异常明亮锐利,眼神中透着隐隐的寒光。
望了眼这位年轻人,冯晨心里想着,可能这就是沈白露的弟弟尹奉吉了,一副精明、自信、坚毅的模样。
在华英豪身边坐着一位五十多岁工人模样的人,冯晨也不认识。
见冯晨进来了,王亚樵咳了声道:“冯老弟来了,快坐下,我先给你介绍两位先生,然后我们再商量具体行动的计划。”
说着话,王亚樵指着沈白露旁边的那位年轻人介绍道:“这位是尹奉吉先生,韩人爱国团团员,自愿参与破坏日本人的祝捷大会。”
冯晨望着尹奉吉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接着王亚樵又指了指华英豪身边那位五十多岁工人模样的人,介绍着道:“这位是上海兵工厂的技师,炸弹专家王伯修王先生。”
介绍完两人,王亚樵直截了当地说道:“人员来齐了,大家今天晚上要各抒己见,在一起研究一个完全之策,现在我们先听听冯先生介绍一下日寇那边的准备情况。”
冯晨环顾了一下在座的众人,这才开口说道:“日本人对这次召开祝捷大会很重视,在会场设了五道岗哨,全部由宪兵负责警卫。”
“对进入会场的人员有什么具体要求吗?”安昌浩望着冯晨问道。
“除了不允许中国人进去外,日侨和韩侨以及其他被邀请的人员,都可以凭借特别通行证出入。”冯晨回答道。
“特别通行证由哪里负责办理发放?”金九问了一句。
“日侨由日本人居留民团发放,其他被邀请人员由领事馆发放。”冯晨回答道。
“这个通行证倒不是难事,关键是炸弹该如何带进去。”安昌浩说道。
“噢,对了,还有个情况忘记告诉大家了,所有参加大会的日侨,要随身携带日本军用水壶和日产便当,还要带一面日本国旗。”冯晨补充道。
“可以带水壶和便当?”王伯修眼睛瞪得老大望着冯晨问道。
“是的,估计中午在会场还要供应饮食。”冯晨回答道。
“太好了,我还在考虑把炸弹做成什么样子才好混进去呢,既然让带水壶和便当,这个问题就解决了,我干脆把炸弹做成水壶和便当的样子。”王伯修兴奋地说道。
“有个问题,进入会场的时候,肯定要进行严格检查,万一炸弹被日军宪兵探知了,岂不是要暴露出来?”王亚樵问道。
“炸弹试验成功后,把引信和炸药分离,分别带进去,这样就探测不出来。再说了,日本人对这些常用的东西不会太注意。”王伯修回答道。
“王师傅,炸弹威力一定要大,年初李奉昌行刺日本天皇失败的主要原因就在于炸弹太差,威力太小,还出现了一枚哑弹。”金九望着王伯修说道。
“我这次使用最烈性的炸药,一个水壶大的炸弹可以把一栋房子炸塌,并且炸弹做好以后我还要试验20次以上,如果没有问题,才可以制作出来使用。”王伯修很是自信地说道。
“尹先生进入会场的通行证,就有劳冯老弟操心了。”王亚樵看了眼冯晨道。
“行,我设法弄张通行证。”冯晨爽快地答应着。
“如果4月29日那天我可以进入会场的话,炸弹引信最好让我带进去相对安全些,我要是去参加祝捷会,肯定是乘坐日本领事馆的车子,这样日本宪兵不会检查得那么仔细。”冯晨接着建议道。
“那好,就这么定下来,大家分头行动。”王亚樵说道。
“我想最近一段时间,我提前先到虹口公园做好侦查,考察好现场,好好研究一下炸弹投掷的最佳位置。”
坐在沈白露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尹奉吉开口说道。
“可以,我安排人配合你。”安昌浩道。
“我还有个问题,我认为炸弹做好以后,引信与炸药还是不要分开了好,免得进场以后人多眼杂,不方便安置引信,那样就麻烦了。”华英豪环顾了一下众人说道。
“会议那天尹先生可以先不要急于进会场,在外围先观察一下,看宪兵是如何检查进场人员时,再做决定。”王亚樵建议道。
第0061章 试验炸弹
在上海兵工厂的技师、炸弹专家王伯修的指导下,三天之内,上海兵工厂里秘密赶制出了20多个便当和水壶式炸弹。
第二天,华英豪陪着金九到上海兵工厂,现场查看炸弹的威力。
炸弹使用的是tnt炸药,王伯修带着两枚水壶样和两枚便当样的炸弹,带着华英豪和金九朝着兵工厂后院的试验场地走去。
四枚炸弹,从外表看就是两个水壶和两个便当,根本看不出是炸弹。
到了炸弹试验场地,王伯修在距离一处水泥台子不远处站定,转身望了眼身边的金九说道:“金先生,看见那个水泥台子了吗?大小应该同日本人祝捷大会主席台差不多,我们先投掷一颗炸弹试一试威力。”
说完话,王伯修让金九和华英豪退后卧倒,把一枚水壶式的炸弹露在外面的引信线绳一拉,朝着水泥平台上摔了过去。
“嘭!”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地面似乎也在颤动,炸飞起来的水泥碎块,纷纷落在卧倒着的华英豪、金九、王伯修的脊背上。
响声过后,三人从卧倒的地方站起,朝着水泥平台跑过去,看到坚硬的水泥平台上被炸出了一个大坑。
金九满意地点点头道:“有这么大的威力,主席台上的人不死也是重伤。”
“王师傅,你这颗炸弹里装了多少炸药?”华英豪问道。
“装了三斤的药,这相当于30颗手榴弹的威力。”王伯修回答道。
“能不能把药量再加大一点?”金九问道。
“可以,不过我研究过了,水壶里最多能装三斤半的药量,便当可以装四斤,再多就不行了。”王伯修回答道。
“好!那你就按最大装药量装填炸药。”金九吩咐道。
“你们两人再靠后些,我带过来的四枚炸弹,有一个便当里装填的是四斤的药量,我们看看它的威力如何。”王伯修说道。
金九和华英豪又退后了几米,王伯修把便当式炸弹的引信拉线拉了一下,迅速把炸弹摔向水泥平台上,快速退到华英豪身边卧倒。
“嘭!”
这次的爆炸声音比刚才更大,一块脸盆大小的水泥碎块炸弹被掀起了几十米高,在三人刚才站着的地方落下。
三人再次到平台看了看,水泥平台上被炸出了一个更大更深的坑。
“好!炸弹就按这个标准来。”金九望着被炸出的大坑说道。
四枚炸弹试验结束,金九和华英豪都非常满意。
在返回的路上,金九对王伯修说道:“王师傅,你把炸弹制作好以后,放到你们兵工厂兵器主人王雄中校那里,我到时间来取。”
“好的,我明天一天时间便可以造出20颗来。”王伯修回答道。
“就按20颗造,钱我明天派人给你送来,但你一定要保密,厂里除了兵器主人王雄中校,你谁也别告诉。”金九嘱咐着王伯修道。
“好的,金先生,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王伯修保证着道。
上海兵工厂的兵器主人王雄中校,其实原名叫金弘逸,也是韩国侨民,是韩国独立党成员,来上海后在金九的帮助下,化名王雄进了上海兵工厂。
一二八事变发生后,王雄又兼任了十九路军后方情报局局长,炸弹专家王伯修便是王雄介绍给金九的。
第三天,王伯修把20颗造好的炸弹送到王雄那里,金九分多次把炸弹转移到法租界一位韩国侨民的家中。
一切准备就绪后,金九、安昌浩再次找到尹奉吉,金九问道:“奉吉,我再次郑重告诉你,这次行动是有去无回的一次行动,你真的愿意去赴死吗?”
“先生,我心中一致珍藏着一颗爱的炸弹,我希望为了祖国独立,投掷出我的身体和心中的炸弹。”尹奉吉很是平静地回答道。
“好!为了将这次刺杀事件的影响力尽量扩大,需要你在我们大韩民国的国旗下郑重宣誓,并拍下照片留念,一旦这次刺杀成功后,我们将把你在国旗下郑重宣誓的照片在报纸上刊登出来。”金九声音低沉地说道。
“我会用我的热血在国旗下庄严宣誓的!”尹奉吉目光坚毅地望着金九道。
距离日本人的祝捷大会一天天的临近,韩国流亡政府的武装组织“太洛太”于4月26日,在法租界霞飞路宝康里27号为尹奉吉召开宣誓会。
尹奉吉胸前挂着誓词,右手持着一把手枪,左手拿着特制的手雷,在大韩民国国旗前,发出铿锵的誓言:
“我宣誓,作为韩人爱国团的一员,决心以赤诚之心,诛戮侵略中国的日军将校,以期还我祖国之独立与自由。大韩民国36年4月26日,尹奉吉。”
誓毕,金九举起照相机,“咔嚓”一声拍下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镜头。
随后,金九手挽着尹奉吉,心情显得十分沉重......
28日晚上,金九带着两枚炸弹赶到了韩侨金海山家,托金海山买一些牛肉,准备明天的早餐,为即将前往虹桥公园执行秘密任务的尹奉吉践行。
29日凌晨,义士尹奉吉依约来到金海山家,神态自若地吃完了金海山做的牛肉面,带着炸弹慷慨赴死。
尹奉吉的平静和自然,让老牌特工金九都感到非常吃惊,尹奉吉就像“一个农夫准备下田干活似的”吃完了饭。
清早开始,日本军警就在虹口公园周围排满了军车,在公园的围墙上架起了机关枪,附近的马路上和交通要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警备森严。
一辆轿车缓缓从远处驶来,坐在前面副驾位置上的尹奉吉,身着一身灰色新西装,系着鲜红的领带,肩上挎着一只日军军用水壶,手中还提着一个日产饭盒,俨然是一副日本富家少爷的打扮。
尹奉吉的样子,和一群赶来参加“淞沪战役祝捷大会”的日侨无疑,然而尹奉吉的到来不是为了祝捷,他是为这群侵华日军敲响丧钟来了。
汽车在虹口公园附近停了下来,金九将身子转向尹奉吉,面色沉重,声音带着哽咽说道:“黄泉再见。”
“珍重!”尹奉吉神情坚毅道了声,然后推开了车门。
“奉吉,此次行动除了日本人外,其他无辜一概不能伤及。”金九喊住尹奉吉嘱咐道。
“先生,我会的!”
说着话,清楚自己有去无回的尹奉吉,将自己的怀表取了下来,留给金九作为纪念,金九也将自己的表取下送给了尹奉吉。
抱着必死的想法,尹奉吉和金九握手永别。
尹奉吉来到虹口公园大门口,混进了日侨队伍中,非常顺利地进了会场,并且抢到了日侨观礼的最佳位置。
会场中聚集了十多万如痴如狂的日本军人和侨民,他们天没亮就起床,成群结队地奔赴虹口公园参加“祝捷大会”。
日本方面在主席台下,最前面安排的是日本学生的位置,学生后面就是日本侨民观礼的位置,尹奉吉抢到的座位,紧挨着学生的位置,距离主席台仅仅只有十几米远。
八点二十分左右,三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车子,在全副武装,乘着三轮摩托车的日军宪兵护卫下,缓缓驶进了会场。
芳泽谦吉、重光葵、平冈龙一三人同一大帮领事馆随从,分别从三辆车子里下来,冯晨夹杂在随从队伍中下车后,便开始环顾着人来人往的会场,寻找着尹奉吉的身影......
八点四十左右,以白川义则为首的日军大小将领,踏着整齐的步伐进入了会场。
第0062章 虹口惊雷
冯晨紧跟在芳泽谦吉、平冈龙一的身后,来到了大会主席台前,朝着前面坐着的日本小学生后面望去,终于看到怀抱饭盒,正襟危坐在那里,面露平静之色的尹奉吉。
九点半钟,“天长节”暨淞沪战役祝捷大会开始了。
日军耀武扬威地举行了阅兵式,日本参加淞沪战役的第9、第11及第14师团以及海军部队的约1.5万名军人接受检阅。
白川义则等日酋端坐在主席台上接受检阅。
按照祝捷大会的程序,首先由阅兵总指挥植田谦吉中将下令检阅开始。
受检阅的军队有炮兵一团、步兵三团、重炮、山炮、运输、坦克、装甲车各一队,依次通过主席台前。
随后,日本小学生列队经过检阅台。
看到各国领事馆的领事还在主席台上,想到金九嘱咐的不能伤及无辜,台下的尹奉吉只能抱着饭盒炸弹,耐着性子等待着机会。
好在老天帮忙,11点左右,天空突然黑云密布,下起了小雨。
此时,日方刚好正式开始举行“祝捷大会”,各国使领馆人员借机为了躲雨,纷纷从主席上台撤离,因为他们要严守中立,日本方面举行的“天长节”纪念仪式,他们是可以参加的,但淞沪战役祝捷大会是绝对不能再继续参加的。
由于外国使领馆人员陆续退场,会场秩序稍微有点混乱,日本人的注意力都被退场的外国使领馆人员吸引过去了。
尹奉吉趁机一步一步往前面挪动,到了距离主席台5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对于尹奉吉位置的变化,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日本人搭建的主席台,高两米,宽六米,主席台后面围着一群日本宪兵,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警戒线,为了拍摄,主席台前面是没有宪兵的。
外国使领馆人员撤退完毕,祝捷大会也进入了**,台上台下的全体日本人,都唱起了日本国歌《君之代》,二十一响礼炮也开始轰鸣。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正在日侨们挥舞着手中的“膏药”旗帜,歇斯底里地喊着口号、唱着《君之代》,主席台上也只剩下了7名日本政要。
白川义则此时正发表着讲话,鼓吹着日军在上海战役中的赫赫武功,并祝愿日本“武运长久”,日本天皇“圣寿无疆”。
头顶上,18架日本飞机此刻正飞越虹口公园上空,主席台上的7名日酋挺身而立,不顾天上下着的小雨,仰望着天空正飞过的飞机,定定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尹奉吉见机会已到,急向前冲了几步,双手一挥,把怀抱中的饭盒型炸弹扔向了检阅台,炸弹正好落在白川义则、河端居等人的脚下。
“轰隆!”
一阵巨响,天崩地裂,震耳欲聋,检阅台上顿时浓烟滚滚,人们抱头鼠窜,哀嚎声四起,全场一片混乱。
日本驻上海居留民团团长河端居被炸起十几米高,摔下来当场死亡。
白川义则大将身中204块弹片,被紧急送去抢救,后于5月26日医治无效死亡。
第9师团师团长植田谦吉中将右眼被炸瞎。
日本驻华公使重光葵被炸断右腿。
日本海军第三舰队司令官野村吉三郎中将左腿被炸断。
检阅台上的7名日本政要纷纷倒在地上,非死即伤,无一幸免。
尹奉吉成功了!
爆炸发生的那一瞬间,冯晨正陪同着芳泽谦吉、平冈龙一两人,礼送各国领事馆的人员们离开,位置距离检阅台比较远,但也明显感到了脚下大地的颤动。
炸弹爆炸以后,日军宪兵迅速保卫了会场周围三里的范围,严密搜查区域内所有人员,当场逮捕了多名韩国人,尹奉吉也在其中。
事后,冯晨听距离检阅台较近的一名英国记者讲述,尹奉吉抛出炸弹后,兴奋地双手伸向空中,大声地欢呼,高喊着:“大韩民国万岁!”
尹奉吉根本没有逃脱的意思,他是一心赴死的。
尹奉吉被日军抓住后,为了保全其他人,他挺身而出,当即承认炸弹是自己扔的,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人所为。
在场的那名英国记者描述,当时尹奉吉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
爆炸案震惊了世界!
尹奉吉被捕后,被关在东江湾日军宪兵司令部,遭到严刑拷打,但他誓死不屈,不透漏任何一名同志的姓名。
日本人用尽酷刑强迫他说出同党,尹奉吉告诉审讯他的日本人说:“大韩民族老少皆是我的同党!”
日军疯狂的报复目标却不会止于尹奉吉一个人。
他们本来就一直想抓捕在上海的韩国革命党人,碍于这些人藏身在法租界,日军没理由抓人。
虹口公园爆炸案发生后,日军有了借口,他们便出动大批军警,强迫法租界巡捕房抓捕居住在法租界里的韩国人,当天就抓捕了安昌浩。
第二天凌晨,日军干脆分乘12辆卡车冲进法租界,搜捕了17名韩国人,金九躲到美国传教士费吾先生家里,才幸免于难。
即便被当场抓获的尹奉吉主动担下了所有罪责,日军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刚刚与中**队鏖战了三个月,侵入上海代价惨重。这时候发生的虹口公园爆炸案,他们自然认定背后有中国人的身影。
在爆炸案发生的第二天,日本媒体的报道中,都“指认”投掷炸弹的是中国人。直到尹奉吉的身份查清,才开始把报道的矛头指向韩国人。
事实上,日本人一直认为,这件事情和中国方面一定有关。
日本特务机关认为,韩国流亡政府金九等人,从中国抗日团体接受资金、炸弹等方面的援助,以韩人爱国团的名义,指使无知无赖之徒进行了上海虹口公园的爆炸事件,这一行为让金九等人,越来越受到中国官方和民间的同情和保护。
就在虹口公园爆炸案发生之时,中日双方已经基本谈妥了停战条件,双方已经议定在5月5日签订停战协定,虹口公园的那声巨响,足以改变历史的走向。
出人意料的是,不可一世的日军,竟然在这一事件上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没有过多纠缠此事。
日本当局训令腿被炸断仍在住院的谈判代表重光葵:“停战会不以炸案而停顿。”
由此足见日本急欲结束上海战事的真实心态。
淞沪战事的规模和惨烈程度,远远超过了日军的预料。他们遇到了中**队前所未有的顽强抵抗。日军虽然占领了中**队的第一道防线,却已是强弩之末了。
一个并非嫡系的中国第十九路军就让他们焦头烂额,国民政府还有上百万的中央军未动,战端再扩大,日本没有完全取胜把握。
5月5日,在上海宏恩医院,刚刚在虹口公园被炸断了一条腿的重光葵躺在病床上,代表日本在《淞沪停战协定》上签了字。
协定全文如下:
第一条,中国及日本当局既经下令停战,兹双方协定,自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五月五日起,确定停战。双方军队尽其力之所及,在上海周围停止一切及各种敌对行为。关于停战情形,遇有疑问发生时,由与会友邦代表查明之。
第二条,中**队在本协定所涉及区域内之常态恢复,未经决定办法以前,留驻其现在地位。此项地位,在本协定附件第一号内列明之。
第三条,日本军队撤退至公共租界暨虹口方面之越界筑路,一如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一月二十八日事变之前。但鉴于须待容纳之日本军队人数,有若干部队可暂驻扎于上述区域之毗连地方。此项地方,在本协定附件第二号内列明之。
第四条,为证明双方撤退起见,设立共同委员会,列入与会友邦代表为委员。该委员会协助布置撤退之日本军队与接管之中国警察间移交事宜,以便日本军队撤退时,中国警察立即接管。该委员会之组织,及其办事程序,在本协定附件第三号内列明之。
第五条,本协定自签字之日起,发生效力。
本协定用中、日、英三国文字缮成,如意义上发生疑义时,或中、日、英三文间发生有不同意义时,应以英文本为准。
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五月五日订于上海
一二八”事变正式宣告结束。
第0063章 首相被刺
谈判期间,芳泽谦吉只是参与了两次非正式的磋商,后续的正式谈判他同平冈龙一都没有参与,两人几乎每天都在日本驻上海领事馆下棋、喝茶。
看来日本外务省同日军参谋本部之间的矛盾很深......
虹口爆炸案发生的当天,冯晨抽空回了趟上海社会局,把爆炸案现场的情况给局长吴文雄做了详细的汇报。
听完汇报,吴文雄大大抽了口雪茄烟道:“炸得好!太好了!不过你给金九等人提供情报的事情千万不能让日本人知道了。”
“金九现在躲起来了,但安昌浩被日本人抓住了,他和尹奉吉两人都见过我,尹奉吉是抱着必死决心的,相信他不会出卖我们的,安昌浩那里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蒋主席已经来电,国民政府奖赏王亚樵4万大洋,你应该立即通过王亚樵这条线,让他告诉金九以韩国流亡政府的名义,在报刊上公开发表声明,对虹口爆炸案负责,这样日本人就不会再纠缠我们中国人是否参与了。”
吴文雄在烟灰缸里磕了磕雪茄烟上的烟灰,意味深长地说道。
“局座,我明白了!”冯晨道。
“明白就好,你好不容易才取得平冈龙一的信任,万一为这件事情暴露了自己,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获取日本人的战略情报对我们很重要。”吴文雄猛抽了口雪茄说道。
“局座,我发现芳泽谦吉和平冈龙一两人,似乎对虹口爆炸案不很关心,他们更关心的是如何从文化领域里,来淡化我们国人的民族意识。”冯晨说道。
“这比武力侵略更可怕!”
吴文雄再次磕了磕烟灰,接着说道:“他们以文化方式对另一国进行侵蚀,达到从根本上消灭另一国文化自主性的目的,这就是通常说的文化殖民主义。”
“局座,那你说我们该怎么样应对?”冯晨问道。
“我央央五千年文化之中华,岂是他们小日本好殖民的?!别忘了,就连小日本的文化也是我们祖先传播过去的。”吴文雄一副不屑的神情说道。
“既然看穿了他们的阴谋,那我们总不能不管不问吧?”冯晨望着吴文雄问道。
“顺其自然吧,淞沪停战协定签订以后,你们干社情报股就要把工作重点转移到对付共党地下组织上来,最近上海区的马绍武可是立了不少功啊!”
吴文雄把手中的半截雪茄烟在烟灰缸里按了按,望着冯晨关切地说道。
......
5月10日,金九在《申报》上发表了一封公开信,题为“虹口公园炸弹案之真相”,向世人郑重宣布,由他本人和他所领导的“韩人爱国团”对此次事件负责:
“日本用武力吞并韩国,嗣又抢占满洲,复无故侵入上海,破坏东亚和平与世界和平,故余决定向世界和平之敌与人道公理之破坏者复仇!”
“初次余派代表李奉昌赴东京,渠已于1月8日狙击日皇。嗣余派尹奉吉于4月29日至虹口公园,杀日本军事领袖。”
接着,金九又在公开信里介绍了尹奉吉的简历和他本人的经历,尤其说明了“韩人爱国团”的性质和任务。
在金九的公开声明中,几乎没有提到中国方面为虹口公园爆炸案所提供的任何协助,但在提到爆炸案的公开信上,金九却露出了这样一个细节:
“事发后,日军第一次悬赏20万元,第二次由日本外务省、朝鲜总督府、上海驻军司令部联合悬赏60万元捉拿我,而南京政府告诉我,如果我在上海危险的话,将派飞机来接我离开。”
事实上,在虹口公园爆炸案发生后,中国各方也确实给予了在沪韩国流亡政府和韩国人各种形式的支持与帮助。
虹口公园爆炸案所造成的后果,远远超出了策划者和执行人的最初想象。
爆炸案发生后的一个月中,日军象疯了一样地到处搜捕金九,而他一直就住在美国传教士费吾家里。
有一天,费夫人对金九说,你们的行踪泄露了,必须赶紧离开。
于是,金九和费夫人装成夫妇的样子,坐着费家的汽车,由费吾先生开车离开。
车子开出大门后金九才发现,外面密布着中国、苏联、法国的侦探,因为是美国人的家,所以他们才不敢动手。
费吾加速开车,经过法租界到了中国地界,下车后,金九匆匆去了火车站,转乘火车避身到嘉兴。
嘉兴是金九的中国朋友褚补成的故乡,褚补成曾任浙江省长,在嘉兴南门外有一处风景秀丽的老宅,这便是金九的藏身之所。
金九暂住嘉兴,跟着他祖母的姓改姓张,名字改为震,知道他底细的,只有褚家父子婆媳和养子陈桐荪夫妇,其他人都不清楚这个张震究竟是什么身份。
在山清水秀的嘉兴,金九隐姓埋名躲藏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年轻的尹奉吉,却在虹口公园爆炸案发的当年就殉国了。
5月25日,日本上海派遣军军法会议判决尹奉吉死刑。
11月下旬,日军将尹奉吉押解至日本国内,关押在大阪陆军刑务所,12月17日再转到第九师团所在地的金泽。
12月19日上午7时40分,年仅25岁的尹奉吉,被秘密枪杀于金泽郊外的三小牛工兵作业站,结束了他悲壮而又英勇的一生。
日本方面为了表示对尹奉吉的愤怒,将他掩埋在一个十字路口,任日本人来往践踏。
日本投降后,在1946年,韩国爱国人士在金泽找到尹奉吉义士遗体,此时尹奉吉义士埋葬地已变成了一个垃圾场。
尹奉吉遗骨被运回韩国,举行了最高规格的葬礼。
韩国政府在韩国独立纪念馆竖起了尹奉吉的铜像,永久地纪念这位为国家和民族献出生命的伟大勇士。
......
5月15日晚,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里,芳泽谦吉正在同平冈龙一下着围棋,冯晨和吉田义男在旁边观战,两人正下到**的时候,松尾太郎慌里慌张闯了进来。
“报告长官,出大事了!”
芳泽谦吉和平冈龙一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用询问的目光望着松尾太郎。
“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平冈龙一问道。
“犬养首相......犬养首相他......”松尾太郎吞吞吐吐地回答着。
“首相大人怎么了?”平冈龙一追问了一句。
“首相大人他......他,他被几名青年海军将校刺杀了。”
“什么?!”
平冈龙一和芳泽谦吉听到这个震惊的消息,两人丢下手中的棋子,顾不上穿鞋子,便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
“情况怎么样?!”芳泽谦吉盯着松尾太郎问道。
“国内传来的消息,说目前正在医院全力抢救。”松尾太郎回答道。
“一定是血盟团的残余分子们干的!”平冈龙一愤愤咬着牙齿说道。
“走!我们准备一下,立即赶回国内。”芳泽谦吉望了眼平冈龙一吩咐道。
正在这时,犬养健一脸哭相,匆匆进来道:“刚刚收到消息,伤势很严重,目前正在抢救,还没渡过危险期。”
“唉!首相大人他老人家毕竟七十多岁的人了,但愿他老人家能挺过这一关。”平冈龙一一脸悲戚地说道。
芳泽谦吉和犬养健匆忙离开棋牌室。
平冈龙一把冯晨叫到一旁,吩咐道:“冯桑,我今夜便随芳泽外相回国,犬养首相大人遇刺,可能会引起国内高层变动,也许我将不再担任驻沪领事馆总领事一职,我回国后你要多给我去信,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过来找松尾君好了。”
“老师,你要多保重,我会经常给你去信的。”
冯晨扶着平冈龙一出了棋牌室……
第0064章 接受任务
当天晚上冯晨回去得很晚。
在进门前,冯晨习惯性的把门外挂着的信箱打开,把火机打着,借着光亮,看到信箱里面有两封信件,一封是武汉邮寄过来的,另一封看到封面上的字迹,冯晨便知道是安志达投递进来的。
冯晨回到家中,来到二楼卧室,首先把武汉寄来的信件拆开。
信是弟弟冯午写的,冯午在信中告诉冯晨,近期要同妈妈、妹妹一道,将随表哥苏明正到上海来,妹妹冯晚也将转学到上海立达中学就读。
放下弟弟的信件,冯晨这才拿起安志达的信,小心翼翼地拆开,信是密写的,冯晨找出药水,擦过信笺纸,上面立刻显出几行字迹来:
“一、速查沪东区区委组织部干事,叛徒王寿熹近期活动规律,可就此事试探李士群是否叛变。”
“二、新交通站已经启用,地址在汉口路绸业银行大楼对面,店名为“茂昌首饰店”,此交通站,仍由郑良才同志负责。”
看完信件,冯晨拿起火机,把信笺纸点着烧了。
第二天,冯晨早早来到汉口路绸业银行大楼上班,在进入大楼前,冯晨朝着马路对面望了望,果然看到绸业银行大楼的正对面,新开了一家茂昌首饰店,已经开门营业。
冯晨心里想,看来这个交通站主要是为自己服务的。
冯晨打算到对面店里去看看,可刚刚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心里想,这一大早贸贸然便跑进首饰店里,让别人看见不好,还是过一会再去吧。
想着,冯晨就朝着绸业银行大楼二楼的办公室走去,在经过《社会新闻》编辑部的办公室时,看到门在开着,冯晨便迈步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李士群正在收拾着办公桌上的材料,见冯晨进来了,忙把手中的一叠材料放下,热情地打着招呼道:“冯先生早啊!”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
冯晨微微笑着揶揄了一句。
“冯先生最近在忙什么?怎么好多天没见你过来上班了?”李士群给冯晨倒了杯茶水递过来问道。
“哦,我给日本人当翻译去了。”冯晨毫不避讳地回答道。
“听说昨天日本首相遇刺,这是真的吗?”李士群问道。
“李兄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冯晨不置可否的反问道。
“丁主任告诉我的。”李士群回答道。
“丁主任不简单啊,消息真是灵通。”
“我哪比得上你冯老弟的消息灵通啊,你可是个标准的日本通呀。”
突然,丁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冯晨转身朝着门口望去,发现丁默腋下夹着个皮包,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说着话,丁默快步上前热情地同冯晨握了握手道:“冯老弟,最新消息,日本犬养首相昨夜不治身亡。”
“啊?死了?”
冯晨瞪着眼睛看着丁默问道。
“中日局势堪忧啊!”
丁默把腋下的皮包放到办公桌上说道。
“丁主任真是太厉害了,这些消息你是从哪儿得来的?”冯晨很随意地问道。
“我今天早上上班前,给南京的陈部长通了次电话,是陈部长告诉我的。”丁默面带炫耀之色说道。
“各位长官早啊!”
正说着话,办公室里走进来一位带着眼镜,高高瘦瘦,三十多岁的男人,漏出一脸谄媚的笑容,双手抱拳同大家打着招呼。
冯晨一看,不认识这个人,丁默倒是很热情地同来人打着招呼问道:“王先生这么早就过来,是不是又有什么好消息了?”
本来打算离开的冯晨,见丁默称呼对方为王先生,脑海里立刻想到昨晚安志达密信中下达的任务,心里想,这人不会就是王寿熹吧?
正在冯晨迟疑间,唐惠民大大咧咧地走进来了,看到刚才进来的那个男人,唐惠民大声招呼着道:“原来是寿熹老兄过来了,你这一来,我们这个编辑部乍一看,就跟共党的一个支部差不多。”
“啊,哈、哈、哈......”唐惠民的玩笑话,引来几人一阵大笑。
冯晨心里立刻明白了,来人就是叛徒王寿熹。
笑过,李士群偷偷望了眼冯晨,给王寿熹倒了杯茶,这才给冯晨介绍着道:“冯股长,王先生有篇稿件想在我们刊物上发表,今天过来是讨论这件事情的。”
“噢,那你们忙,我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冯晨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丁默和李士群也没有挽留冯晨的意思,冯晨出了《社会新闻》编辑部,刚好遇到正上楼来的陈宝骅,冯晨微笑着主动招呼道:“陈主任早啊!”
“冯老弟,车子给你买好了,正宗美国通用公司出产的新款别克车,上午就送过来。”陈宝骅微笑着道。
“那太谢谢陈主任关照了。”
冯晨跟着陈宝骅到了事务组办公室里。
“这次我们干社一共买了两辆别克车,给丁默他们也配备了一辆。”
陈宝骅把手中提着的文件包放到办公桌上说道。
“陈兄,我不在这段时间里,肯定又破获了不少共党地下组织吧?”
冯晨在陈宝骅办公桌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问道。
“上峰让我给丁默配备一辆车子,就是奖励他的,最近丁默他们三个人同上海区的马绍武联手,把沪东区姓王的一名共党分子秘密抓获了,真没想到,还没有用刑,那小子就什么都招了。”
陈宝骅在办公桌跟前坐下,很随意地告诉了冯晨一件秘密。
“那个共党分子是不是叫王寿熹?”冯晨问道。
“好像就是姓王吧。”陈宝骅回答道。
“我刚才在丁默那里,还看到那个共党分子了。”冯晨道。
“肯定又是过来商量破获共党地下组织的事情,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们干社在新闸路斯丈里19号,设了个秘密办事处,由那个共党叛徒王什么熹在那里具体负责。”
陈宝骅说着话,从办公桌抽屉中掏出一包“万宝路”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冯晨,自己随后点上一支抽了起来。
“这个王寿熹也不怕共党红队盯上他?共党对待叛徒可是从来毫不手软的。”冯晨也把烟点着,抽了一口,吐出烟雾说道。
“这样没骨气的人,横尸街头是早晚的事情!”陈宝骅弹了弹烟灰道。
“报告!”
两人正聊着,莫三强手中拿着串车钥匙,站在办公室门口,喊了声报告。
“三强,快进来吧,没那么多规矩。”陈宝骅朝着莫三强招了招手道。
“车子送过来了,我过来给陈主任汇报一声。”莫三强走进办公室,在陈宝骅办公桌跟前站定说道。
“三强,你要抓紧把冯股长教会开车,到时我筹集资金再给你们配备一辆车子。”陈宝骅很大方地说道。
“那我先谢谢陈兄了,今天晚上我做东,我们到愚园路上的“绿波廊”喝上一杯怎么样?”冯晨邀请着道。
“改天吧,今晚恐怕没时间,下午三点钟,我要和丁总干事长一起到新闸路斯丈里19号的办事处去,听取那个姓王的汇报破获沪东区共党地下组织的方案。”陈宝骅道。
“行!那陈兄你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我和三强这会出去溜一溜新车子,感受感受你的厚爱。”
说着话,冯晨起身和莫三强出了陈宝骅的办公室。
闲聊中,冯晨从陈宝骅那里获得的信息量太大了,脑海中思考着,要尽快把这些消息告诉给郑良才,叛徒王寿熹一天不除,沪东区地下党组织就一日不安全。
在走廊里,冯晨吩咐莫三强道:“三强,你先回办公室里等我一下,我下楼买个东西就回来,一会把晓曼喊上,我们开上新车兜风去。”
第0065章 处决叛徒
冯晨下楼,直接穿过马路,来到“茂昌首饰店”里,店内,一名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正在招呼着客人,郑良才在一旁擦拭着货架上摆放着的首饰。
“掌柜的,请问你这里有翡翠玉镯卖吗?”冯晨问道。
见到冯晨进来了,郑良才丢下手中的活,回答道:“先生,我们店里的翡翠玉镯在后面放着,你可以跟我到后面去看看。”
说着话,郑良才在前面引路,带着冯晨到了后面房间里。
“冯晨同志,你好!志达同志的信件收到了?”郑良才高兴地伸出双手握着冯晨的手晃了晃问道。
“收到了。”冯晨同样热情地握着郑良才的双手回答道。
“志达同志让我告诉你,尽快摸清楚叛徒王寿熹的住处和活动规律,这个人的叛变,使我们沪东区地下组织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郑良才给冯晨倒了杯茶放在桌子上说道。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情,民党中央调查科在新闸路斯丈里19号,设了个秘密办事处,由叛徒王寿熹在那里具体负责。”冯晨在桌子跟前坐下说道。
“新闸路斯丈里19号?情报可靠?”郑良才在冯晨对面坐下后问道。
“对!可靠,我刚才还见到王寿熹那个叛徒了,今天下午三点钟,干社的丁默和陈宝骅要去新闸路斯丈里19号,研究王寿熹破获沪东地下组织的方案。”冯晨回答道。
“好消息!那我马上去见志达同志,把这个情报告诉他。”
“不急,我还有话说。”冯晨道。
已经起身的郑良才又重新坐了下来,望着冯晨问道:“什么事?”
“如果是今天下午行动的话,请你告诉志达同志,不要伤到陈宝骅了。”冯晨回答道。
“为什么?”郑良才问道。
“陈宝骅的思想倾向于革命,我想争取他加入我们的组织。”冯晨回答道。
“好!我明白了,我会把你的想法转告给志达同志的。”郑良才说道。
“外面店里的那位姑娘是从哪儿调来的?”冯晨问道。
“哦,正准备给你介绍,她叫杨寻真,是王庸同志从鄂豫皖苏区介绍过来的,刚到上海一个月左右。”郑良才回答道。
“王庸同志现在在鄂豫皖苏区?”冯晨问道。
“是的,志达同志让我转告你,王庸同志这次调杨寻真同志来上海,一是协助我们这个小组的工作,二是想借机获取敌人对鄂豫皖苏区围剿的军事部署情报。”郑良才回答道。
“好的,我明白了,良才同志,我不能在这里太久了,你也抓紧去联系志达同志,把叛徒王寿熹的消息告诉他,机不可失。”
说着话,冯晨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
公共租界新闸路上,密集的住宅、商店、工厂混合分布在狭窄的街道两边,地形非常复杂,街道上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使这条马路又显示出了它的繁华。
下午两点左右,在西藏路与新闸路交界处,一辆黑色的小车子缓缓驶了过来,靠着新闸路方向的一家商店旁边停了下来。
车子停稳当以后,从副驾位置上跳下来一位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的男人,站在车子跟前,一双犀利的眼睛,朝着新闸路方向机警地望着。
此人便是特科红队队长邝惠安。
邝惠安朝着新闸路上观察了一阵,见没有什么异样,这才伸手拍了拍车子,车子里立即又下来四名浑身透着精干,一律短装打扮的年轻汉子站在邝惠安跟前。
“大家都放机警一点,到斯丈里19号以后,由我敲门,门开后大家立即冲进去,重点是叛徒王寿熹,你们再好好确认一下他的照片。”邝惠安低声严厉地吩咐道。
大家再次传看了一下叛徒王寿熹的照片,然后邝惠安把照片撕碎,手一仰,王寿熹的照片碎片飘落在马路上。
五个人快速分散开来,拉开距离朝着新闸路里面走去。
新闸路斯丈里19号,王寿熹正同赵伯谦等四个特务在商量着如何给丁默、陈宝骅汇报破获沪东区地下党组织的方案。
“王老弟,你自首这件事情,共党清楚吗?”赵伯谦问道。
“不清楚,我昨天还同沪东区委组织部部长江峰接过头,据我观察,江峰丝毫没有怀疑我的意思。”王寿熹回答道。
“这就好,就怕共党一旦知道你自首了,我们这个方案就行不通了。”赵伯谦说道。
“我昨天给江峰汇报后,江峰已经答应,明天上午派人来告诉我开会的具体地点,明天下午,共党沪东区委将准时召开会议。”王寿熹说道。
“机会难得,明天下午我们就可以把沪东区的共党分子一网打尽!”赵伯谦端起面前桌子上的一杯茶水喝了口,得意洋洋地说道。
“笃、笃、笃!”
正在此时,响起了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丁总干事们来了。”
赵伯谦放下手中的杯子,慌忙过去开门。
“慢......”
王寿熹的“慢”字刚刚出口,门已经被赵伯谦打开了。
“啪、啪!”
邝惠安手持双枪在前,闯进门来,抬起双手,麻利地朝着赵伯谦身后,正一脸惊慌错愕的王寿熹连开了两枪。
“啪、啪、啪、啪、啪!”
随后跟进来的另外四名红队队员,朝着房间里的其他几个正在掏枪的特务一阵激射,邝惠安接着又朝已经倒地的王寿熹身上接连补了几枪,然后踢了两脚,手一挥,五个人快速撤出房间,消失在新闸路上的人群中......
前后不到两分钟时间,叛徒王寿熹在邝惠安的枪口下命丧黄泉!
邝惠安五人刚刚坐进停在路边的小车子里,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从对面西藏路上驶了过来,车子里坐着丁默、陈宝骅、马绍武。
“丁总干事长,据王寿熹说,共党沪东区地下组织最近几天准备召开会议,我们很有希望把他们一锅端掉。”马绍武成竹在胸的说道。
“马区长是共党的克星啊,我们等着喝你的庆功酒。”丁默说道。
“未必吧,共党红队可不是吃素的,我听说那个邝惠安会飞檐走壁,文武双全,双手使枪百发百中,我们大家还是要注意点好。”陈宝骅向两人泼着冷水道。
说话间,车子已经在新闸路斯丈里19号门前停下,马绍武慌忙下车,帮丁默、陈宝骅打开了车门。
马绍武在前,丁默、陈宝骅紧跟其后,朝着秘密办事处走去。
“啊!......”
走在前面的马绍武一声惊叫,人象钉在那里一样,定定地站在秘密办事处的门口。
“怎么回事?”马绍武身后的丁默问了一句。
马绍武闪开身子,开着门的房间里一副血腥的场面,地面上全是乌黑的鲜血,王寿熹、赵伯谦等五人,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中。
马绍武反应过来后,慌忙跨进房间,蹲下身子,在赵伯谦的鼻下试了试,抬起头望了眼丁默道:“丁总干事长,赵伯谦这会还有气。”
“快去看看王寿熹怎么样?”丁默大声吩咐道。
马绍武这才醒悟过来,赶紧跑到王寿熹跟前,见到王寿熹的前胸中了六枪,胸前的血液还在慢慢地流淌着,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死了!”马绍武望着丁默道。
“赶快把其他几个人送往医院。”丁默命令道。
“唉!我就说共党红队神出鬼没的,果然不错吧,还好我们来晚了一步,早到一会,恐怕我们也会躺在这里。”陈宝骅在一旁慢吞吞地说道。
“走吧,我们先返回去,这里就交给马区长处理吧。”丁默望了望陈宝骅说道。
第0066章 新交通员
汉口路绸业银行大楼里,刚刚准备下楼去的冯晨,遇到匆匆上楼的陈宝骅,便驻足问道:“陈主任,会这么快就开完了?”
“收尸去了!”陈宝骅回答道。
“怎么?出事了?”冯晨问道。
“我们赶到时,发现新闸路秘密办事处里,王寿熹身中六枪,当场死亡,其他四个人也都是重伤。”陈宝骅回答道。
“那个王寿熹死了?”冯晨貌似吃惊地问道。
“身中六枪,你说他能活吗?”
陈宝骅说着话,上楼来,朝着办公室走去。
冯晨在身后喊了声道:“陈主任,既然会没开成,那晚上我接你,下班后我们到愚园路上的“绿波廊”去喝一杯怎么样?”
陈宝骅转身点了点头,回答道:“好的,下班时候叫我。”
冯晨出了绸业银行大楼,立即朝着马路对面的“茂昌首饰店”走去,他要把王寿熹已被处决的好消息告诉郑良才。
跨进店里,只有杨寻真一个人在,冯晨上前问道:“郑老板在吗?”
杨寻真抬起头,看到进来的是上午同郑良才接头的人,便热情地回答道:“我们郑老板刚刚出去,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那我明天再过来找他。”说着话,冯晨转身准备离开。
“冯同志,你等一下。”
冯晨转过身,皱着眉头,望着杨寻真严肃说道:“以后在公开场合不要这样称呼,习惯了,在有外人时说漏嘴了就非常危险!”
“这会不是没有外人嘛。”杨寻真翻了翻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说道。
“你以前没从事过地下工作吧?”冯晨走过去靠在柜台上问道。
“从来没有,我从黄麻起义时参加革命,一直都在红军队伍里。”杨寻真在柜台里面给冯晨倒了杯茶递过来说道。
“看你年龄不大,竟然是个老革命了。”冯晨这才笑着说道。
“那当然了。”杨寻真偏着头一副自豪的样子。
“那我问你件事情,王庸同志现在在四方面军担任什么职务?”冯晨问道。
“王庸?我不认识他。”杨寻真疑惑地望着冯晨回答道。
“哦,就是陈庚同志。”
“啊!你是说我们陈师长?”杨寻真问道。
“对,陈庚同志就是王庸同志。”冯晨回答道。
“你跟我们陈师长很熟悉?”杨寻真偏着头问道。
“我们只见过一面,那次他差一点被叛徒顾顺章抓住。”冯晨回答道。
“我在红12师师部机要室的时候,天天可以见到陈师长,他一点师长的架子都没有,特别喜欢同我们一帮年轻人开玩笑,没想到他把我打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杨寻真撅着嘴巴说道,似乎对从事的这份地下工作很不乐意。
“隐蔽战线同样是战场,同样充满着危险,这里可是你们陈师长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他在这里的传奇故事很多,他平时没同你们讲过?。”冯晨用教训的口吻说道。
“进来客人了。”杨寻真伸了伸舌头,低声说道。
冯晨转身,见是王亚樵同一位漂亮美丽的少妇携手走了进来,忙双手抱拳同王亚樵打着招呼道:“是九光兄啊!”
“原来是冯老弟呀,快过来见见你嫂子。”
王亚樵把身边的少妇拉到跟前介绍道。
“嫂夫人好!”冯晨朝着那少妇恭了恭手道。
“冯老弟到这里是给谁买首饰?”王亚樵随口问道。
“家母同妹妹最近几天要从武汉到上海来,我来看看有什么合适的首饰,给我家小妹买一副,九光兄这是准备给嫂夫人买什么?”冯晨解释着问道。
“噢,前几天给你嫂子买的一副和田玉镯子,不小心摔碎了一只,今天过来看看,再配一只。”王亚樵回答道。
杨寻真把摆放着的和田玉镯子,小心地拿到柜台上,打开盒子,王亚樵的妻子王亚瑛便开始比对着挑选起来。
说起王亚樵的妻子王亚瑛,这也是一位奇女子,她原名叫丛蕴钰,在武昌起义中,是女人北伐光复军的成员,1917年5月她同王亚樵相识于上海,可谓情投意连,志同道合。
二人结婚后,丛蕴钰既改名为王亚瑛,她多情、柔顺、聪颖,且富有正义感,是王亚樵生活和事业上难得的伴侣加助手。
在杨寻真陪着王亚瑛挑选镯子时,王亚樵拍了拍冯晨的肩膀,示意了一下,两人一起走到一边。
王亚樵低声说道:“老弟,求你件事,我听说“国联”调查团最近要来上海,调查中日淞沪冲突事件,调查团来时,你要方便的话,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我。”
“怎么?九光兄想对国联调查团动手?”冯晨低声问道。
“这个调查团的团长,英国人李顿太不是个东西了,代表国联本来应该主持公道的,可没想到他在东北调查时,竟然一屁股坐在日本关东军一方,替日本人说话,还公开大放厥词,说什么中国的东北历来就是日本的国土。”
“你说这个李顿该不该死?!”
王亚樵情绪激动地问了一句。
“九光兄,调查团到上海时,我可以把消息传递给你们,但我还是想劝九光兄一句,暗杀李顿这件事情还是要慎重考虑。”冯晨劝解着道。
“我就是想给那个李顿点颜色看看,咱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王亚樵咬牙说道。
王亚樵为何对李顿调查团这么仇视呢?
事情还要从王亚樵参加的一次文化界和著名学者们的一次聚会说起。
几天前,王亚樵接受上海法学院教务长、大律师沈钧儒的邀请,参加了在大中华饭店举行的文化界名人茶会。
当王亚樵到达大中华饭店的雅间时,发现雅间里已经坐满了文化界的名人,这与他以前接触的军政界人士大不相同。
这些人,一个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
有些文化界名人,王亚樵以前只闻其名,从来没见过面,没想到会在沈钧儒举行的茶会上见到。
这些文化界的名人们,对王亚樵的到来感到有些疑惑,因为王亚樵毕竟是人人谈虎色变的暗杀大王,如今见他飘然而至,让很多人显得神色紧张。
有些名人,特别是女名人,甚至拒他于千里之外,远远地避开他,这让王亚樵感到非常的尴尬和不自然。
“诸位,大家千万不要以为王九光先生有什么可怕,他对付的都是些做尽坏事,欺压百姓的官吏豪强,九光先生和咱们在座各位都是一样的爱国志士!”
就在王亚樵考虑着要退出这种格格不入的茶会时,不曾想,从人群中忽然站出一位身穿灰布长袍,下巴上留着银白长须的老人,声音洪亮地给王亚樵解围。
他便是大名鼎鼎、德高望重的大律师沈钧儒。
说着话,沈钧儒上前,客气地挽住王亚樵的胳膊,面对那些神色紧张的文化界名人,热情地介绍着道:“此次淞沪抗战时,九光先生冒死去炸日舰,又设计策划刺杀日酋白川义则等,此等硬汉,大家说算不算爱国志士?!”
“这要不算爱国志士,谁还能称得上爱国志士!”人群中有人大声应和着道。
“啊?原来他就是敢在虎嘴里拔牙的王亚樵?”
“怎么他一点也不像是个刺客,我看他倒像一个文化人!”
“原来他就是让蒋介石和宋子文害怕的暗杀大王?”
“王九光先生来了好,他给我们这些空有一腔报国思想,但手无搏鸡之力的文化人,带来了一股力量啊!”
在座的正在喝茶议论的那些文化界的男男女女们,这时都把目光聚焦到王亚樵身上,兴奋地窃窃私议起来。
第0067章 个中原因
“诸位高看我了!”
王亚樵双手抱拳,向在座的这些文化人们拱了拱手。
王亚樵见这些文化人,纷纷对他投来敬畏佩服的眼神,顿感心潮澎湃,能受到这群有知识的名人们的敬重,那是对他最大的无言褒奖。
王亚樵按耐住心里的激动,向四座躬身致礼道:“在座各位,最好别把我当做一只吃人的老虎,我王九光虽然喜欢搞暗杀,可我杀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停顿了一下,王亚樵接着朗声说道:“我专杀那些和贫苦人作对的坏人,还有那些吸百姓血的官僚政客。现在,我又把暗杀的目标,对准了日寇,大家说,像我王九光这样的刺客,到底是不是吃人的老虎?!”
这些文化人们,刚才还有些拘谨,有些害怕,此时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突然,在座的人群中,一位学者模样的老人站了起来,冲动地大声质问道:“王先生,你既然是为民除害的侠义之士,有着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和正义感,那你为什么不给李顿这个人以严厉的打击?!”
老者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响起阵阵热烈的鼓噪声。
接着又有人用挑衅的口吻,对神色错愕的王亚樵说道:“是呀,你这个不怕邪恶,行侠仗义的暗杀大王,为什么会害怕一个英国佬呢?”
“对,对,对,你为什么会对李顿没有任何仇恨呢?”有人附和着问道。
“李顿?李顿是个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王亚樵被在座的众人问得张口结舌,他不知道这些文化人为何突然向他提出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李顿来,也不知道这个李顿究竟是干什么的。
众人见王亚樵面露尴尬之色,不禁发出了阵阵唏嘘声。
沈钧儒上前一步,拉着王亚樵的手说道:“九光先生,看来我今天把你请到这里来喝茶太有必要了,因为你连李顿是谁都不清楚,那就证明我请你真是请对人了!”
说着话,沈钧儒拉着王亚樵走到雅间的正中央,在一张八仙桌跟前坐下。
此时,在座有人不屑地望着王亚樵,说起了风凉话:“刚才还振振有词,标榜自己是个爱国志士,既然如此,为何连李顿代表着国联,到咱们中国来调查满洲事变这样的新闻,竟然会一无所知?”
王亚樵一脸窘迫地坐在那里无言以对。
“是这样的,九光先生。”
沈钧儒见王亚樵神色尴尬,不自然地坐在那里,忙替他解围道:“可能是九光先生一直太忙,没顾得看报纸上的新闻吧?所以没发现九一八事变以来,国联曾经派了一个调查团到咱中国东北来,这个调查团的团长就是英国爵士李顿。”
沈钧儒停顿了一下,端起面前的茶杯大大喝了一口,接着说道:“本来,国人对李顿此次率领的调查团到东北去调查,是充满着很大的信心的,希望他们能够出面主持公道,可是,万没想到,这个李顿却没有这样做。”
“他们是怎么做的?”王亚樵急切地插话问道。
沈钧儒回答道:“这个李顿到了东北,竟然同日本关东军一个鼻孔出气,不仅不主持公道,还公开大肆攻击我们中国东北,说什么东北历来应该是日本的领土,这成何体统?”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情?!”
王亚樵听到沈钧儒如是说,情绪立即激动起来,气愤地拍着面前的桌子大声质问道。
平复了一下心情,王亚樵这才意识到,沈钧儒今天特意请他来,参加这个特殊的文化界人士的聚会,是通过深思熟虑和精心安排的。
这时,旁边坐着的一位女士,把手中的一份《申报》递给了王亚樵,王亚樵把报纸展开一看,在头版显著位置刊登着一条大幅新闻:
“国联调查团近期在东北已经调查完毕,不日将抵达上海,实地勘察中日双方在淞沪冲突中的争端及损失......”
在这篇新闻稿中,记者引用了调查团团长李顿,在沈阳公开发表讲话时的一段话,这段话让王亚樵看得热血沸腾,肝胆俱怒!
李顿竟然公开说:“大日本帝国,为谋求满洲之经济发展,要求建立一个能维持秩序之巩固政权,此项要求,我等调查团成员亦不以为无理!”
李顿又说:“我等调查团成员,同情大日本帝国对其自身安全之顾虑,因此,欲谋阻止满洲被利用,作为攻击大日本之根据地,以及为在某种特殊情况下,满洲边界被外**队冲击时,大日本帝国有采取军事行动之能力,吾等均可给予承认!”
“该死!他妈拉个巴子,这个王八蛋李顿,代表的是什么国联?他这是把咱们的东北地区,拱手让给了日本人!”
王亚樵看到这里,早已经气得脸色通红,怒发冲冠!
王亚樵把手中的那份报纸狠狠地摔在桌上,起身大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我刚才踏进这个房间里时,还对大家对我的态度感到难过,现在我才知道,我王九光是个不懂事理的人啊!”
稍作停顿,王亚樵双手抱拳,向众人拱了拱手,接着说道:“我们国家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王九光竟然不闻不问,还算是一个爱国志士吗?!难怪诸位刚才以那样的眼神看我,这个李顿真不是个东西!”
王亚樵由于情绪激动,说话太快,面色涨得通红,旁边的沈钧儒忙端起桌上放着的茶杯子递给王亚樵,王亚樵接过杯子,这才停顿了一下,喝了两口茶水。
放下杯子,王亚樵继续说道:“这个李顿凭什么胡说八道?他到底替什么人调查来的?他这明显是为日倭侵略我们国家撑腰来的,此人必须除掉!”
见王亚樵情绪激昂,人群中又站出来几位文化界的名人,其中一名青年女作家,激愤地扬了扬手中的报纸,大声地对王亚樵说道:“王先生,报上都说你是个有血性的汉子,说你是让妖魔鬼怪都会害怕的当世钟馗,可现在跳出国联调查团李顿这个魔鬼来,你难道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位老作家也拍案而起,朗声道:“九光先生,国联调查团这样不讲道理,我们泱泱五千年文明之中华,又如何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呢?”
一位话剧导演也站起来大声问道:“王先生,说说你敢不敢杀这个不讲道理的英国爵士李顿?敢不敢给这样不讲公道的国联调查团以痛击?”
雅间里,顿时激起阵阵激烈的质问声,让王亚樵显得更加尴尬。
王亚樵心里非常清楚,在座的这些人,都是因为这个国联的李顿调查团的不公正,才怒火填胸的,而现在大家把这些怒火都冲着他发泄了出来。
王亚樵平复了一下心情,咳了声,语调平缓地说道:“在座各位,你们质问我,责骂我,我不生气,为什么呢?因为大家对我讲这些话,是看得起我王九光!”
再次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王亚樵拍着胸脯,大声向大家表着态道:“报纸上不是说了吗,李顿调查团不日便会到上海来,你们在座各位拭目以待,只要那个王八蛋李顿来上海了,我王九光一定会让他有来无回,让他暴尸在上海滩街头!”
“名不虚传,果然是爱国志士!”
“有中国人的志气!”
“王先生真的有英雄气魄!”
王亚樵看到这些刚才指责、非议他的文人们,纷纷赞赏着自己的这个决定,甚至有几位名人还走上前来,同王亚樵拥抱握手,王亚樵顿觉激动万分。
王亚樵之前主要同军政人物打交道,有生以来,今天是第一次得到这些文化界人士的尊重和认可,见到这些以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文化名人,都主动上前,竞相伸出双手同他热情相握,王亚樵忍不住泪水涌了出来......
这便是王亚樵立志要暗杀国联调查团团长李顿的个中原因。
第0068章 水火不容
冯晨同王亚樵在旁边小声嘀咕了半天,柜台边,王亚瑛已经选好一只色泽匹配的和田玉手镯,戴在手脖上,朝着王亚樵晃了晃问道:“九哥,快过来看看两只镯子有差别吗?”
王亚樵朝着冯晨笑了笑,转身走了过去,抓起王亚瑛的两只手脖反复看了看道:“我分不出哪个是之前的,哪个是现在买的。”
说着话,王亚樵从身上掏出一袋大洋来,问杨寻真道:“姑娘,多少钱?”
“单只卖肯定贵一些,这只十块大洋。”杨寻真望着王亚樵回答道。
王亚樵也不还价,从袋子里掏出十块大洋放到柜台上,转身同冯晨拱了拱手道:“冯老弟,我同你嫂子先行一步,拜托你的事可一定要记着啊。”
“我会记在心中的,九光兄和嫂子慢走。”冯晨同样拱了拱手道。
“他是谁呀?看着像个书生,怎么行为举止又像个江湖中的人。”当王亚樵夫妇走出店铺后,杨寻真望着他们夫妇的背影问道。
“王亚樵,听说过这个人吗?”冯晨回答道。
“暗杀大王?!他就是刺杀过老蒋的那个王亚樵?我怎么看着他一点也不像个刺客。”杨寻真惊奇地望着冯晨问道。
“听说过吧。”
“我在鄂豫皖苏区的时候,听我们陈师长讲过他的故事。”杨寻真说道。
“你把刚才王亚樵买的那种玉镯子给我选一对,我给我妹妹买一副。”冯晨转移着话题,指了指货架上摆放着的玉镯子说道。
“一对十五块大洋,跟刚才的品质一样。”杨寻真拿过一对玉镯,递给冯晨道。
“一对才十五块大洋?那你刚才不是多收人家王亚樵的钱了?”冯晨把玉镯拿在手上,一边欣赏着,一边问道。
“不一样,这是我们的内部价,你要是给你太太买的话,我还可以再便宜些。”杨寻真偏着头笑着说道。
“小杨同志,你可不能拿着党产送人情呀。”冯晨开着玩笑道。
“那就从那些坏蛋们身上再赚回来呀,反正那些人的钱都是搜刮老百姓的。”杨寻真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了,我不和你闲聊了。”
冯晨收起玉镯,从身上掏出一叠钱放在柜台上。
“老郑回来后你告诉他,叛徒王寿熹已经被红队处决。”
说着话,冯晨转身离开了茂昌首饰店内,朝着对面绸业银行大楼走去。
回到办公室里,刚刚坐下倒了杯茶,隔壁房间的莫三强过来请示道:“股长,绿波廊的包间已经订好了,下班后我们直接过去?”
“好的,下午我没在的时候,没其他事情吧?”冯晨问道。
“晓曼刚才接到吴局长的一个电话,通知我们干社全体成员,明天上午八点准时到市公安局会议室里开会。”莫三强站在办公桌跟前回答道。
“又有行动?”
“不清楚,估计是今天新闸路秘密办事处,王寿熹被杀的事情惊动了局座吧。”莫三强回答道。
“丁总干事长这会在忙什么?”冯晨朝着办公室外面望了望问道。
“整个下午都没有见到他,编辑部里就李士群一个在。”莫三强道。
“走,我们过去看看李士群在忙什么,晚上把他也叫上。”冯晨起身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对面《社会新闻》编辑部办公室,办公室里,李士群正伏案在写着什么,冯晨进门便朗声说道:“士群兄,在写什么东西这么认真啊。”
李士群抬起头,见是冯晨和莫三强进来了,忙收起正写着的稿子,随手放进抽屉里,笑着起身道:“是冯股长过来了,快请坐,我来给你们倒茶喝。”
“士群兄,不必了,马上就下班了,赶紧收拾一下,晚上到愚园路绿波廊去,帮我陪陈主任喝上一杯。”冯晨邀请道。
“陈主任下午不是同丁总干事长在新闸路办事处开会吗?回来了?”李士群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冯晨问道。
“怎么?你还不知道?”冯晨吃惊的反问道。
“知道什么?”李士群问。
“会没开成,陈主任同丁总干事长赶到新闸路19号办事处的时候,那个王寿熹已经被共党红队处决了,赵伯谦四个人也都是重伤。”冯晨很平淡地回答道。
“什么?王寿熹死了?”李士群吃惊地问道。
“我还以为丁总干事长告诉你了。”冯晨盯着李士群看了看说道。
“看来这个邝惠安还真是厉害啊!”李士群感叹着道。
正说着话,陈宝骅走进来道:“冯老弟,下班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一行人下楼,由莫三强开车,朝着愚园路上的绿波廊餐厅驶去。
车子很快到达愚园路上的绿波廊餐厅门前,大家刚刚下车,又有两辆黑色的车子开了过来,在冯晨们旁边停了下来。
前面那辆车子车门打开,只见沈醉先从副驾位置跳下车子,麻利地打开后面的车门,这时,从车子里下来一位外表英俊,身材瘦长,大约三十五六岁的男人,站在车子跟前,一双锐利的眼睛朝着冯晨们几人扫视过来。
“戴笠!”陈宝骅低声道。
“哦?这不是宝骅老弟嘛。”
戴笠微笑着上前,同陈宝骅打着招呼。
此时,王新衡也从车子里下来,紧跟在戴笠身边,给戴笠介绍着道:“戴长官,这位便是干社情报股股长冯晨,冯参议的大公子。”
“噢,据说冯公子在此次淞沪抗战中贡献不小,怎么还是一个股长?要不你干脆到我们复兴社来怎么样?”戴笠用力握了握冯晨的手,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冯晨说道。
“多谢戴长官抬爱!国难当头,抗击倭寇,为国效力,当是我辈应尽职责,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冯晨谦虚着回答道。
正在这时,王亚樵同华英豪也从后面的那辆车子里下来了,戴笠忙笑着迎上前道:“大哥,怎么没让嫂子一道过来?”
“她妇道人家,不适合今天这种场合,你嫂子说了,你戴老三现在官当大了,怕你不认识大哥和大嫂了。”王亚樵言语犀利,在众人面前丝毫没给戴笠留点面子。
“小弟前段时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万望大哥多多包涵,我这次专门到上海来,就是来给大哥赔罪的。”戴笠恭敬地说道。
“哈,哈,哈,你戴春凤眼里除了你那个蒋校长外,还能有你这个大哥?!”王亚樵干笑了两声讥讽道。
见王亚樵始终不给戴笠面子,弄得戴笠在众人面前很是尴尬,王新衡忙抢前一步,笑着说道:“九光兄,戴长官,我们还是里面请,大家在雅间里聊。”
见王新衡出面打着圆场,王亚樵不再说话,昂首迈步朝着绿波廊餐厅里走去,戴笠冲着冯晨、陈宝骅等人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也紧随王亚樵身后走了进去。
看到这种场景,冯晨靠近陈宝骅,压低声音问道:“陈主任,戴长官同王九光这是玩的哪一出啊,他们两人不是早就反目成仇了吗?”
“看戴雨农忍气吞声的样子,恐怕是蒋委员长有收买王九光的意思。”陈宝骅入木三分地低声回答道。
“收买?你看王九光的样子像是能被收买的人吗?”冯晨问道。
“估计这两个人早晚会兵戎相见,王九光性格太刚烈,眼里揉不得沙子,又不愿意屈就于人,戴雨农又死心塌地追随委员长,水火不容啊!”陈宝骅低声评论着道。
说着话,二人并肩走进绿波廊餐厅,跑堂的那年轻人,一如既往地大声吆喝着道:“贵客五位光临,热茶伺候了!”
第0069章 金钱收买
戴笠此次到上海来,的确是肩负着收买王亚樵的使命来的。
一二八淞沪事变期间,王亚樵和他的铁血锄奸团名声日隆,蒋介石意识到,自己以前对王亚樵采取打压排挤的作法,显然与民众的意愿背道而驰。
在身边众人的劝说下,蒋介石便开始了秘密收买王亚樵的工作。
虹口爆炸案发生后,蒋介石借机奖赏王亚樵四万大洋,并让王亚樵的结拜兄弟胡宗南带着大洋,秘密到上海来,劝说王亚樵归顺。
王亚樵、胡宗南、戴笠三个人,早年曾八拜之交,王亚樵是老大,胡宗南老二,戴笠是老三,胡宗南和戴笠两人,当年还是名不见经传的时候,深得王亚樵的帮助和扶持。
特别是胡宗南,多年来同王亚樵的关系一直很好,即便胡宗南投靠蒋介石以后,两人仍然保持着良好的异性兄弟关系,蒋介石深知个中原委,所以最先派胡宗南到上海来,亲自送上奖金并说服王亚樵。
胡宗南在见到王亚樵后,先把四万元的奖金送上,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大哥,你在此次淞沪抗战中的表现,特别是炸沉日舰,在虹口炸死白川,在国内震动很大,所以委员长对你的行为大家赞赏,希望大哥能够摒弃前嫌,跟着委员长干。”
王亚樵当即说道:“寿山贤弟,这四万元大洋如果真是委员长资助我们铁血锄奸团的经费,那我就收下,如果是委员长想用这四万大洋收买你大哥,那就请贤弟带回去吧。”
“大哥,你想到哪儿去了?”
胡宗南深知王亚樵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和蒋走到一起的,但他又怕说明真相后,王亚樵会翻脸赶他走。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胡宗南讪笑着道:“大哥,委员长也是一片好心待你,大哥也应该对委员长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才是!”
“贤弟,你是了解大哥脾气的,我不像戴春风和你那样,特意去讨蒋某人欢心!”王亚樵冷冰冰地说道。
“大哥还是要三思啊!”胡宗南道。
“寿山贤弟,你回南京见到老蒋后,就说王九光把钱收下了,就说我王九光说的,这些钱都是国家的公款,收下也是为了全民的抗战,理所当然。”
王亚樵下起了逐客令。
胡宗南情知继续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便告辞离开,连夜回到了南京。
见到蒋介石后,胡宗南摇头叹气道:“校长,王亚樵这个人是个石头脑袋,一点也不开窍,我认为校长不要再在他身上打主意了。”
这事就此放下,但过了一阵子,蒋介石想想仍然不死心,便想起王亚樵的另一位结拜兄弟,复兴社的戴笠来。
前天,蒋介石把戴笠叫到办公室里,戴笠见到蒋介石,恭敬地问道:“校长,你让学生来,有何吩咐?”
蒋介石盯着戴笠看了阵,回答道:“雨农,我问你,你前段时间到上海,同王九光之间是不是已经撕破脸了?”
戴笠静静地望着蒋介石,猜不透自己的这个校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从王亚樵派人在庐山行刺蒋后,戴笠曾经多次派出复兴社的特务,去上海找王亚樵的麻烦,结拜兄弟之间闹到相逢不识的尴尬境地。
今天戴笠不知道自己的蒋校长因何有这一问,站在那里木讷了半天才回答道:“校长,自从王九光和你为敌以来,我早同他恩断义绝,毫无关系了!”
“你们毕竟是多年的结拜兄弟,不至于彻底绝交吧?”蒋介石在沙发上坐下,望着戴笠意味深长地冷笑了一声说道。
“自从跟随校长以来,我早把我的一切献给了党国,心里除了校长,绝无二志!特别像王九光这样不识好歹与校长作对的人,我当然要同他绝交,我和他之间的情分早已经不存在了。”戴笠紧张地表着忠心说道。
“不,你这样绝情是不对的!”
出乎戴笠的预料,蒋介石换了种口气,正色地说道:“雨农,我让你再到上海一趟,去见见你的这个八拜之交的大哥如何?”
戴笠一惊,身子站得笔挺笔挺的,额头上开始冒着虚汗,他不清楚,为什么蒋校长以前多次下令,让他尽快逮捕枪杀王亚樵,现在忽然又改变了态度。
戴笠有点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怔怔地望着蒋介石,吞吞吐吐地问道:“校长,你让我去上海......设法把王九光暗杀掉?”
“胡闹!像王九光这种抗日有功之人,我蒋某人为何要暗杀他?”蒋介石把眼睛一瞪,训斥着戴笠道。
“我是要你到上海去,设法修复一下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你们毕竟在一起磕过头换过帖,兄弟之情还是要讲的嘛!同时,告诉你那个九光大哥,国民政府需要他的合作。”
蒋介石放缓了语气,含笑叮嘱着戴笠。
“同王九光合作?”
戴笠对蒋介石的这个决定很不理解。
“对!国民政府需要同他合作,特别需要他能够在政治上支持我们。”蒋介石起身拍了拍戴笠的肩膀,在房间里度着方步说道。
“他不就是个杀手无赖吗?”戴笠不解地望着蒋介石问道。
“以前我们对王九光这种人的做法有些失策,他既然是个神出鬼没的杀手无赖,我们为何不能利用他呢?”蒋介石意味深长地望着戴笠说道。
“校长,我懂了,对王九光的姿态,就是我们对待抗日的姿态,对吗?”戴笠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个蒋校长的意思。
“我的意思也不单纯是向国人表明抗日的姿态!”蒋介石脸一寒说道。
“那校长......的意思?”戴笠迟疑着问道。
“王九光以前曾经为了汪精卫、孙科他们这些党内反对派,对我们下手,我们为何不能利用他来对付那些反对派?他不就是需要钱吗?钱我们有的是!”蒋介石阴着脸说道。
“校长,我明白了!”
戴笠这才算彻底弄懂了蒋介石的意思。
戴笠接受任务后,于昨天晚上从南京乘火车来到了上海。
戴笠到上海一下车,便立即去了设在上海的“复兴社”秘密办事处,召集王新衡、沈醉等人开会,把“复兴社”上海办事处的特务们全派了出去,搜寻王亚樵的住处。
昨晚十点多,还是王均衡找到铁血锄奸团的团长华英豪,托华英豪给王亚樵带信,说戴笠要亲自面见王亚樵,并且给铁血锄奸团带来了一大笔经费。
华英豪考虑了再三,还是给王亚樵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华英豪道:“九哥,戴笠到上海来了,他托人带信,说想见你一面,他还给咱们铁血锄奸团带来了一大笔经费。”
“什么?戴春凤又来上海了?”电话那端的王亚樵大声问道。
“是的,说是专门给咱们铁血锄奸团送经费来的,九哥,你说见还是不见?”华英豪握着话筒回答道。
“送上门来的钞票不要,那不是傻瓜吗?见,当然要见了!”电话那端的王亚樵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九哥,既然决定见,我怎么给来人回话?”华英豪问道。
电话那端的王亚樵沉默了一阵,这才回答道:“你告诉来人,明天晚上六点钟,在愚园路上的“绿波廊”餐厅,我请戴春凤吃饭。”
电话挂断后,华英豪对王均衡说道:“王先生,请你回去告诉戴笠,九哥已经答应见他,明天晚上六点钟,愚园路上的绿波廊餐厅,九哥请他吃饭。”
这便是冯晨们一行人,今天晚上碰巧在这里遇到戴笠、王亚樵的原因。
第0070章 家人到了
第二天早饭过后,冯晨直接来到上海特别市公安局,走进三楼会议室时,还不到八点钟,会议室里已经坐着很多人。
冯晨望了望,发现复兴社的王新衡、沈醉也在其中,便径直走过去,在两人旁边的一个空位置坐下。
“王兄好!沈老弟好!”冯晨同王新衡、沉醉两人分别握了握手道。
“冯大哥,昨天晚上没喝醉吧。”沈醉笑着问道。
“把陈宝骅灌醉了。你们那桌呢?王亚樵同你们戴长官没闹起来吧?”冯晨问道。
“怎么会呢,戴长官同王九光毕竟是结拜兄弟嘛。”王新衡回答道。
“今天是什么会,王兄知道吗?”冯晨问道。
“昨天听戴长官说,最近几天国联调查团要来上海,估计今天这个会,是为确保调查团在上海期间的安全问题开的。”王新衡回答道。
“前几天的《申报》上,关于国联调查团的文章,不知王兄看没看?”冯晨问道。
“看了,那个团长李顿在沈阳放了一通屁,他还敢到上海来?”王新衡望了望冯晨,诡异地笑了笑回答道。
“恐怕王亚樵下一个目标就轮到这个李顿了。”沈醉轻声说道。
“不会吧,王亚樵怎么会去招惹这个英国佬。”
冯晨口中虽然这样说,但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这个沈醉,小小年纪,看问题却这么精准独到,前途不可限量。
“沈老弟说的对呀,祸从口出是常有的事,谁让他喜欢放屁呢。”
王新衡看来对李顿在沈阳发表的公开讲话也很愤慨。
正在三人低声聊得起劲的时候,公安局局长沈玉琳陪着戴笠、徐恩曾、吴文雄三人走进了会议室,在主席台上坐下。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主席台上的沈玉琳首先开口道:“今天来参加会议的,都是党国的精英,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是有重要事情安排,下面请徐长官训话。”
徐恩曾清了清嗓子,开口讲道:“今天这个会就两件事情,一是后天国联调查团将抵达上海,下榻到华懋饭店,复兴社和干社的干员,要协助市公安局做好安全保卫工作,确保调查团在上海期间不出问题。”
讲到这里,徐恩曾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主席台下的众人,接着讲道:“第二件事情,委员长将在庐山召开剿共会议,研究部署对鄂豫皖地区红军的围剿计划,我们需要派人到庐山去参加会议......”
徐恩曾讲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接下来是戴笠发言,戴笠的讲话很短,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两人讲完话,由沈玉琳宣布人员安排计划。
干社的陈宝骅、复兴社的王新衡,随同徐恩曾、戴笠、吴文雄明日启程,到庐山参加军事会议;冯晨、沈醉带领手下人员协助沈玉琳,进驻华懋饭店,负责国联调查团的安全。
会议结束后,王新衡邀约冯晨,中午到霞飞路上的瓦尔莎西菜馆喝罗宋汤。
坐在沈醉开着的车子上,王新衡说道:“冯老弟,你和沈小弟这次的差事不好办啊,万一这个国联调查团在上海出点事情,你们两人可是担当不起呀。”
“不是万一出点事情,是肯定会出事情。”开着车子的沈醉来了一句。
“就是出事情了也有高个子在前面顶着,王兄会上没听清楚?我同沈小弟可只是协助公安局的沈玉琳呀。”冯晨慢吞吞的说道。
“对,对,协助,还是你们的徐长官高明,有先见之明,提前把这个责任卖给了公安局长沈玉琳。”王新衡点着头道。
“那本来就是他们公安局的份内事情嘛。”冯晨说道。
“呵,沈玉琳的手下尽是些草包,靠他们?”王新衡嗤笑着说道。
“冯大哥,你路子广,这次可全靠你了。”沈醉说道。
“呵呵,沈小弟别恭维我了,我哪能同你和王大哥比?”冯晨笑着道。
“我可听说了,你同王亚樵的锄奸队长华英豪关系非同寻常,王九光要是知道你负责国联调查团的安全,兴许会手下留情的。”沈醉按了按车喇嘛说道。
“王九光还是你们戴长官的结拜兄长呢,给面子也是给你们戴长官。”冯晨说道。
“我看他们兄弟之间的芥蒂很深呀,怕是王九光专门会找我们戴长官的不快。”王新衡直了直身子说道。
说话间,车子已经在霞飞路上的瓦尔莎西菜馆门前停下,三人下车走进了西菜馆,到了二楼餐厅。
冯晨习惯性地朝着吧台望去,物是人非,吧台上是一位青年男子在那里站着。
“看来索尼娅也走了。”冯晨心里道。
三人在离吧台较远,靠窗的一个餐桌跟前坐下,吧台上的那位年轻人,立刻拿着一张点菜单,走过来问道:“几位先生来点什么?”
“哦?小伙子贵姓?”冯晨伸手接过点菜单问道。
“噢,先生,我姓陆,名海防,叫陆海防。”那年轻人躬着腰点头回答道。
“你到这里多久了?以前来吃饭时怎么没见过你?”冯晨打量着陆海防问道。
“先生,我刚刚到这里半个月左右。”陆海防回答道。
点完菜,陆海防离开后,王新衡意味深长地望着冯晨问道:“冯老弟,你似乎对这个服务生很感兴趣啊!”
“是呀,王兄,才几天没到这里来,以前那个漂亮的俄罗斯姑娘,怎么就变成了一位中国小伙子,我很好奇。”冯晨回答道。
“哈哈,你一定是看上人家那个俄国妞了,我那次在这里遇到你时,就发现你对那俄国妞很有意思。”王均衡笑着,用手指了指冯晨说道。
“冯大哥,嫂子不在上海?”沈醉突然插话问道。
“你大哥我还没结婚呢,哪里来的嫂子?家里倒是给定了一门亲,这几天可能会随我母亲一道过来。”冯晨回答道。
“未来的嫂子一定很漂亮。”沈醉恭维着说道。
三个人正聊着天,冯晨忽然间眼睛直直地望着吧台方向,起身说道:“两位兄弟,我母亲大人过来了。”
王新衡和沈醉不约而同地转身朝着吧台方向望去。
吧台跟前,一位三十多岁,气度不凡的男人,身边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夫人,那夫人旁边还站着一大一小两位漂亮的姑娘,另外一位穿着学生装的小伙子正好奇地东张西望着。
冯晨匆忙朝着吧台方向走去,边走边朝着那三十多岁的男人喊了声:“表哥,你们怎么今天就过来了?也不通知我去接你们。”
“哥!”
妹妹冯晚看到走过来的冯晨,高兴地上前,一下挎住冯晨的胳膊,兴奋地说道:“哥,我们和大表哥是坐飞机来的。”
“原计划后天过来,可我要到庐山开会,就提前来了。”苏明正解释道。
此时,王新衡、沈醉也来到了吧台跟前,同大家一一打着招呼,冯晨接着给家人们介绍了王新衡和沈醉。
沈醉果然脑子灵光,麻利地吩咐着陆海防,给大家从新安排了一个雅间。
在雅间里坐定,苏明正望着冯晨问道:“大表弟,你在吴文雄手下干得还称心吧,他对你怎么样?”
“吴局长对我很关照。”冯晨回答道。
“那就好!我在武汉还听别人说,你同日本人打得火热,有这回事吗?”
“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总领事平冈龙一,是我在日本留学时期的老师,我同他是正常的师生交往关系。”冯晨回答道。
“同日本人交往要把握好尺度,千万别做出危害国家和民族的事情,要真是那样,我不会饶你的!”苏明正寒着脸,用教训的口吻说道。
表兄弟两人谈话的时候,坐在冯晨母亲身边的未婚妻景淑洁,脸色红红的,一直用一双美丽的凤眼,偷偷打量着冯晨......
第0071章 暗杀失手
下午,冯晨找到陈宝骅,先预支了两个月的工资,带着母亲们逛街,逛到汉口路上的福寿绸庄,冯晨有意带着大家走了进去。
趁着母亲们几个人在选绸缎时,冯晨把写有国联调查团后天将抵达上海,下榻华懋饭店的纸条,偷偷递给了王掌柜。
冯晨当天安顿好母亲们,第二天便带着莫三强、方晓曼进驻华懋饭店,沈醉同几名手下先冯晨们一步已经住了进来。
第三天上午10时许,国联调查团抵达上海,在警备司令部派出的大批警卫护送下,住进了华懋饭店。
团长李顿被安排在华懋饭店9楼23号。
中午,冯晨抽空去了趟福寿绸庄,把这个情报告诉了王掌柜。
下午,在英租界王亚樵住的小洋房里,聚集着铁血锄奸团的主要骨干,华英豪正在汇报着在华懋酒店侦查的结果。
“九哥,根据冯晨传来的情报,我刚才去李顿住的9楼23号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次华懋饭店的警卫力量太强了。”
“怎么个强法?”王亚樵问道。
“明面上,不但有上海警备司令部和警察局派去的警卫,暗里还有徐恩曾和戴笠派去的便衣特务,这些人分组,24小时昼夜值班。”华英豪回答道。
“见到冯晨了吗?”王亚樵问。
“见到了,冯晨告诉我,他们在楼上还设有暗哨,同时,在大门口、电梯间、餐厅,都布下了大批警卫。九哥,这种阵势比老蒋到上海来还要威风几倍。”华英豪回答道。
“九哥,英豪离开华懋酒店后,我同安如也进去了一趟,别说行刺,就是想进门都比登天还难,特务们在饭店大堂门口,一个个检查所有进出的人员。”余立奎说道。
“特务们还对进出的中国客人搜身!”余立奎旁边站着的牛安如插话道。
“九哥,在这种戒备森严的地方下手,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我觉得有点老虎嘴里拔牙的意味啊!”余立奎劝解着王亚樵道。
余立奎是经历过多次行刺风险的人,特别是在上海北站行刺宋子文以后,他处处更加谨慎,那次行刺宋子文,余立奎虽然不在现场,但却吃了冤枉官司。
“大家好好想想办法,再难,这个李顿也必须死!”王亚樵咬牙说道。
“九哥,你的爱国志气让兄弟们佩服,但这次行刺李顿一定要千万小心,一旦被特务们发现,弄不好会鸡飞蛋打的。”华英豪也劝解着王亚樵。
可王亚樵毕竟在文化界那帮名人面前夸下了海口,听华英豪这样说,不禁脸色一变,怒声说道:“我就不信这个李顿是神仙?!他不就是个小小的英国爵士吗?这次一定要让他死在上海,你们大家不愿意干,我一个人去!”
大家见王亚樵下了决心,还要亲自上阵,都不再说半个不字了。
在王亚樵的带领下,众人同时举起手来宣誓:
“除掉奸贼,振奋国威!杀死李顿,情愿一死!”
随后,大家便开始谋划起行动方案......
凌晨2时许,王亚樵亲自带着几位兄弟,乘上一辆别克轿车,驶出了寂静的英租界,朝着华懋饭店而去。
车子在华懋饭店对面的马路边停下,透过车窗,看到华懋饭店仍然是灯火辉煌,大门口有大批的军警在来回巡逻。
王亚樵这才意识到,此次行刺确实比登天还难!
“九哥,我看从正面进去很难,不如我们绕到后面看看。”华英豪建议道。
“对!我们来个迂回出击。”余立奎也表示赞同。
“安如,那你就把车子开到饭店后面,停到暗处,我们先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进去的可能。”王亚樵吩咐开着车子的牛安如道。
车子缓缓地行驶着,绕到华懋饭店的背后,在几棵粗大的法国梧桐树下停了下来,王亚樵摇下车窗,朝着楼上望去。
楼上大多数房间仍然在亮着灯光,特别是李顿住着的九楼,每间窗户里都透着亮光,隐隐还从楼上传过来悠扬的乐曲声,夹杂着女人的娇笑声。
“九哥,我下车看看去。”华英豪道。
“嗯,注意别暴露了。”王亚樵吩咐道。
华英豪推开车门,轻轻下了车子,在黑影中,小心摸到了华懋饭店的围墙边。
左右观察了一下,华英豪纵身爬上了围墙,朝着院内望了望,后院异常安静,抬起头,华英豪看到楼房墙上有一根粗大的下水管道,灵光一闪,一个计划在华英豪脑海中形成。
回到车子跟前,华英豪轻声说道:“九哥,我发现后院很安静,饭店楼上有根下水管道直通地面,干脆我们从下水管道爬到九楼。”
“好,立即行动!”
大家下车,快速冲到围墙边,轻捷如燕,翻过围墙,到了华懋饭店的后院。
后院里漆黑一片,大家蹲在地上四下环顾了一遍,发现静悄悄的并没有暗哨,四人在黑暗中朝着楼上的下水管道位置摸去。
“我同立奎顺着管道上楼,英豪同安如你们两人在下面警戒。”到了下水管道跟前王亚樵低声吩咐道。
王亚樵和余立奎把身上的手枪和刀子藏好,如猿猴般,一前一后,顺着下水管道朝着楼上攀援而上。
眨眼之间,两条黑影快速地攀登到九楼的一扇望窗跟前。
王亚樵小心翼翼的从望窗朝着里面看去,发现窗子里面是饭店的安全通道,通道里没有灯光,静悄悄的。
“里面是楼道,没人,我们跳进去,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只用刀,别用枪!”王亚樵低声吩咐着身后的余立奎道。
两人轻巧地跳进去后,发现楼道里异常的寂静而萧然,两人轻轻摸到安全门门口,王亚樵轻轻推了一下,还好,安全门没有上锁。
两人一前一后,闪身进了楼道。
楼道里灯光微弱,地上铺着红色地毯,王亚樵和余立奎从腰中抽出尖刀,悄无声息地朝着923房间走去。
到了923房间门口,王亚樵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房间里静悄悄的,王亚樵心里有点纳闷,刚才在楼下时,明明听到九楼有喧闹声,这会却安静得有点可怕。
莫非李顿不在房间里?
正迟疑着时,沈钧儒茶会上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王亚樵的脑海中,他的内心再次燃起了激愤仇恨的火焰!
王亚樵扭头给身后的余立奎递了个眼神,然后轻轻推了下923号房间的房门。
“吱......”
一声轻响,门是虚掩着的,王亚樵心里顿时一惊,快速朝后退了两步。
在可怕的寂静中等了一会,见房间中仍然没有动静,王亚樵再次轻轻上前,推开房门,闯进了房间里。
这是间超豪华的套间,房间里铺着高级地毯,摆着高档的家具,房顶上的大吊灯发着白色的光亮,可房间里空无一人。
“李顿没在房间里?!”王亚樵回头望着余立奎轻声道。
正在这时,房间外面的走廊里,蓦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余立奎轻声道:“九哥,像是有人过来了。”
“听脚步声,肯定是特务们过来了。”王亚樵低声道。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快速从房间内冲了出来,果然不出所料,走道理,沈醉手中拿着把枪,带着几名复兴社的特务,朝着二人扑了过来。
“、、!”
走在前面的沈醉,朝着王亚樵的头顶上方连开了三枪,大声喊道:“王亚樵,你今天跑不了了!”
“快撤!”
“啪、啪!”
王亚樵丢掉手中的尖刀,快速从腰间抽出手枪,朝着沈醉几人冲过来的方向胡乱开了两枪,沈醉眼疾手快,一个闪身隐蔽到一间客房门口。
“王亚樵,这楼上楼下全是我们的人,你们还是乖乖投降吧,念你同我们戴长官兄弟一场,我沈醉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第0072章 绝不罢休
沈醉的喊话,无疑是在告诉王亚樵,饭店内的警力部署情况,加上开始空放的三枪,王亚樵明白,这个年轻人不想把自己往死地里逼。
沈醉是何等机灵的人,他非常明白,今天晚上要是王亚樵在华懋饭店被抓,或者被当场打死,自己将会有无尽的麻烦,唯一办法,就是让他逃走。
“朝安全门冲!”
王亚樵低声吩咐着余立奎。
“快,快!守住楼梯道,切断电梯电源。”
冯晨带着十几个人,从楼道另一方突然出现,大声吩咐着莫三强、方晓曼等人。
冯晨命令切断电梯电源,实际上是在阻止楼下的大批军警们,可能通过电梯快速到九楼来,给王亚樵两人逃走争取时间。
说话间,王亚樵、余立奎两人身形快如闪电,冲开安全门,钻出望窗,顺着下水管道朝着楼下滑去。
“大家注意,别中了安全门后的埋伏!”冯晨大声提醒着道。
冯晨、沈醉带着的两队特务们,冲到安全门门口,听到冯晨的吩咐,立即在安全门左右贴墙隐蔽,没人敢上前开门。
过了一阵,见安全门里没什么动静,冯晨同沈醉并肩在前,拎着手枪,推开了安全门,两人站在望窗跟前,朝着楼下望了望。
一辆小轿车从华懋酒店后院围墙边快速驶离......
第二天,《申报》、《时报》等各大报刊,刊登了一条爆炸性新闻:
“华懋饭店凌晨发生激烈枪战,王亚樵暗杀国联调查团没能得逞!”
新闻的内容是这样的:
“据来自官方可靠消息称,昨夜凌晨二时左右,在华懋饭店,为国联调查团担任警戒的特工人员,突然发现有奇怪车辆出现在华懋饭店附近,而当夜国联调查团成员,在出席上海市政当局的酒宴以后,又出席了电影晚会。
欢迎活动结束后,调查团团长李顿爵士正准备入睡时,忽接警报,于是事先转移到其它安全房间,故而刺客们从楼窗潜入后,冲进李顿爵士下榻房间时扑空。
刺客随即遭到特工人员全力抗击!
李顿爵士受此惊吓,整夜没眠。清晨时,警员发现昨夜偷袭国联调查团的刺客,系从华懋饭店后楼一下水管道潜入九楼。
警方初步认定,刺客为一伙政治匪徒。据警界权威人士称,行刺者明显与上次在吴淞口炸毁日舰大井号的王亚樵有关。
令警方感到欣慰的是,一场可能造成国际事件的行刺案,终在特工人员和警员的全力抗击下没能得逞。……”
冯晨拿着份《申报》,来到沈醉的房间,笑着递给沈醉道:“老弟,好好看看,妙笔生花啊,要不是老弟你全力抗击,那个李顿爵士脑袋早搬家了。”
“哈哈,冯大哥又在取笑小弟,主要还是冯大哥及时赶到,布置周密,这个功劳小弟我可是不敢同大哥抢。”沈醉大笑了两声说道。
“李顿应该好好感谢感谢我们兄弟两人才对。”冯晨笑着道。
然后,两人相视,又是一阵大笑!
新闻立刻在上海引起很大轰动,舆论为之哗然,尽管行刺没有成功,但这则消息对渴望正义的民众,还是有很大的鼓舞。
“看来这个王九光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爱国志士!”
“说到做到,真豪杰,令我辈佩服!”
“名不虚传啊!”
“有中国人的志气!”
“王九光真的有英雄气魄!”
几位文化界的知名人士聚在一起,看着报纸上的新闻,七言八语地谈论着。
......
下午,在英租界内,王亚樵的住处,铁血锄奸团正在召开秘密会议。
参加会议的除了华英豪、余立奎、牛安如外,王亚樵又通知了郑抱真、吴宏泰、李占山、龚春普等人参加,并且破例让自己的妻子王亚瑛也参加了会议。
“九哥,我分析了一下,我们昨夜之所以刺杀失败,还是计划不周密的原因,行动有点过于草率了。”余立奎首先发言道。
“我还是有点太急躁了!”王亚樵懊悔地说道。
“九哥,你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华英豪问道。
“尽管昨夜不成功,我们不能就此罢手,那个李顿必须死!”王亚樵意志坚强地说道。
“可是九哥,经过昨晚刺杀的惊动,他们防守会更加严密,下一步难度会更大!”华英豪分析着道。
“这一次一定要周密谋划,每个细节都要考虑到,不把这个李顿杀死在中过的土地上,我王亚樵绝不罢休!”王亚樵情绪激动的说道。
“我们还是在一起好好商量一下计划,制定一个方案。”王亚瑛环顾了一下众人道。
大家在一起商量了一阵,王亚樵把今天参会的人员进行了详细分工。
第一组,由华英豪和郑抱真负责,同冯晨保持密切联系,随时取得精确的李顿在上海的活动的情报。
第二组,由余立奎和吴宏泰负责,监视整个华懋饭店,将特工人员和警察的分布情况侦查清楚。
第三组,由牛安如和龚春普负责,设法在华懋饭店内物色有爱国心的服务人员,作为刺杀行动的内应。
第四组,由王亚瑛和李占山负责,联系制造烈性炸弹,准备在无法进入李顿房间时,采取向房间内投掷炸弹炸死李顿的方案。
安排结束,各小组立即开始行动!
人们全部离开以后,王亚樵开始认真思索着如何才能再次行刺成功。
从华懋饭店警卫情况分析,硬来的话,就是把整个铁血锄奸团拉去,也不一定能够顺利击毙李顿,必须采取其他方法,利用计谋取胜。
采取什么计谋呢?
炸弹?
不行,接近不了房间,炸弹威力再大也起不到作用,还容易误伤无辜的人。
远程狙杀?
也不行,华懋饭店的房间设计不适合,再说了,铁血锄奸团里没有远距离狙击步枪,更没有经过训练的狙击手。
投毒?
对!投毒应该是个好办法。
可是投毒必须要有能接近李顿的人才可以实施。劝说冯晨,让他设法给李顿的饮食或茶水中下毒?
恐怕也不行,冯晨这个年轻人很有主见,让他偷偷提供一下情报还可以,让他直接参与刺杀李顿,他肯定不会同意的,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把他自己搭进去。
这个冯晨究竟是个什么人?我怎么一直看不透他?
正在王亚樵苦思冥想,应该采取什么样刺杀方法好时,华英豪匆匆进来报告道:“九哥,我刚才设法见到冯晨了,他告诉我,李顿经过昨夜的惊吓,不敢再在华懋饭店住了,上午已经悄悄搬出去了。”
“噢?搬到什么地方了?”王亚樵瞪大眼睛盯着华英豪问道。
“礼查饭店。”华英豪回答道。
王亚樵心里一惊,礼查饭店位于黄浦江与苏州河的交汇处,是英国人开的饭店,那里距离虹口很近,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日本人在那一带活动非常狂撅!
“礼查饭店内部结构复杂,经理是个英国人,那里是个同样不能轻易靠近的地方,况且日本人经常还在那一带活动。”王亚樵深思着说道。
“九哥,你看我们该如何办?”华英豪问道。
“英豪,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之前一直考虑着如何在李顿下榻的饭店行刺他,我们是不是应该转换下思路,在他出去活动的时候,半路上刺杀他。”王亚樵回答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必须要有李顿外出活动的精确情报,再加上,国联调查团外出,肯定有大批警卫护送,难度也不小。”华英豪分析道。
“情报方面还是要依靠冯晨,你要加强同他的联系。”王亚樵吩咐道。
第0073章 三种方案
天黑时候,王亚樵派出的几路人马陆续赶回来了,大家马上又聚集在一起,开始研究着对付李顿的办法。
这次是王亚瑛最先开口讲话:“九哥,我一直在考虑,象对付李顿这样防守严密的老狐狸,我们不能按常规办法来。”
“哦?亚瑛,那你说说我们应该采取什么办法好?”王亚樵望着爱妻问道。
“我也没想好,我只是觉得南京政府派出那么多的特务和军警,在这个李顿身边设下了层层防线,加上昨夜的刺杀行动又惊动了他们,所以再次行刺几乎没有希望。”
王亚瑛深情地望着王亚樵回答道。
王亚瑛的一席话,说得大家陷入一阵沉默中。
“咚!”
过了一会,王亚樵一拳擂在面前的桌子上,打破了沉默,厉声问道:“亚瑛,按你的说法,就让这个姓李的外国人在上海耀武扬威?我可是在很多爱国人士面前拍过胸脯的!你让我以后如何在上海滩混下去?”
“呵、呵,九哥,别那么激动好不好,这不是大家都在想办法嘛。”王亚瑛笑了笑,劝解着王亚樵道。
“其实,嫂子的意思是提醒我们,要把各种困难因素都考虑进去,只有这样才能增加刺杀成功的几率。”李占山说道。
“我一直在考虑,我们还是采取迂回暗杀的办法比较好!”牛安如说道。
“迂回暗杀?”
大家都把眼睛望向牛安如,等待着他说出下文。
“刚才华哥说了,那个李顿现在不是住进了英国人开的礼查饭店吗?碰巧我有个本家兄弟叫牛安德,在礼查饭店里是大厨师。”
“太好了!你马上联系你这个兄弟,那个李顿他总要吃饭的!”王亚樵眼睛放出异彩盯着牛安如说道。
“他每天晚上一直会忙到十点多才回家,这会肯定还在饭店忙着。”牛安如道。
“那你晚上十点种以后联系他,把他带到这里来见我。”王亚樵吩咐道。
“九哥,我认为还是要多考虑几种方案才对。”华英豪建议道。
“英豪,你还有什么办法?”王亚樵问道。
“九哥,我认为李顿在上海期间,不可能不参与社交活动,所以我认为在李顿参加社交活动的时候,想办法刺杀他。”华英豪回答道。
“嗯,这个办法也不错。”王亚樵点着头道。
“九哥,还可以在李顿出行时候,半路截杀他!”余立奎说道。
“好!我们目前就按这三种刺杀方法分别准备。”王亚樵拍了下桌子道。
商量完毕,大家各自忙碌去了。
.....
快十一点的时候,王亚樵正坐在客厅里抽着闷烟,牛安如带着一个墩子个,身材偏胖的年轻人进来了。
“九哥,这位就是我的弟弟牛安德。”牛安如给王亚樵介绍着道。
“九爷好!”牛安德眯缝着双眼笑着上前,双手抱拳对王亚樵拱了拱道。
“安德,不要客气,既然是安如的弟弟,大家都是兄弟,以后喊我九哥就行。”王亚樵抱拳也拱了拱手道。
牛安如兄弟两人在王亚樵对面坐下,王亚樵问道:“安德,听说你在礼查饭店是大厨师?饭店这两天住进了什么特别的人没有?”
“九爷,哦,不,九哥,刚才我已经给我哥说过了,今天有大人物住进查礼饭店。”牛安德回答道。
“噢?何以见得?”王亚樵问道。
“从今天上午开始,饭店来了大批军警,还有很多便衣,中午我们开始炒菜的时候,几名便衣特务还专门在厨房监视着我们。”牛安德回答道。
“你知道住进去的是什么人吗?”
“九哥,我不太清楚,就是感觉象是个大人物。”
“安德兄弟,我告诉你今天住进去的是个什么人,这个人是咱们中国人的大仇人,他叫李顿,是个英国佬,这个人坏透顶了,尽帮着日本人说话,祸害咱们中国人。”
王亚樵用简单的话语给牛安德解释着。
“难怪啊,九哥,今天礼查饭店的英国主管,把我们所有中国雇员都召集起来开会,说这个姓李的昨夜在华懋饭店遇刺,要我们礼查饭店的所有员工都要百倍警惕,千万小心,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可是要吃官司的。”牛安德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看过今天的报纸吗?”王亚樵问道。
“看报?九哥,我除了会炒菜,大字不识一个。”牛安德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道。
“哈、哈、哈,安德兄弟,昨夜就是我在华懋饭店刺杀那个李顿,可惜了,没有成功。”王亚樵大笑着说道。
“啊!......九哥......”牛安德一惊,差一点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安德弟弟,你不要害怕,九哥和这个李顿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冒天大的风险去刺杀他呢?”牛安如看到弟弟牛安德惊吓的样子,一边安慰着他,一边问道。
“哥,我除了会做菜,什么事情都不懂。”牛安德怯怯地回答道。
“安德,九一八事变你总该知道吧,是谁占领了我们东三省老家你应该知道吧,是谁杀了二叔和二婶你更清楚吧。”牛安如说道。
“我恨死日本人了!”
牛安德猛然抬起头,眼睛中露出仇恨的光芒。
牛安如口中的二叔和二婶,便是牛安德的亲生父母,在九一八事变中,被日本人残忍的杀害了,牛安德只身从东北逃到上海来,投奔牛安如,因牛安德有一手厨师的手艺,牛安如便托人,把牛安德安排到礼查饭店当厨师。
“九哥为什么非要杀这个李顿?就是这个李顿公开说,日本人占领咱们东北,杀人放火是应该的,你说这样的人该杀不该杀?!”牛安如问道。
“该杀!”
牛安德摸了一下眼泪,咬着牙说道。
“莫非九哥和哥让我来是......?”
牛安德用红红的眼睛看了看王亚樵和牛安如,吞吞吐吐地问道。
“对!九哥让你来就是想让你帮忙刺杀这个李顿。”
牛安如很直白地告诉了自己这个老实巴交的弟弟实情。
“可是......可是......,我只会炒菜啊,从来没舞刀弄枪过。”牛安德道。
“安德老弟,你在礼查饭店能不能接触到李顿?”王亚樵问道。
“接触不到,今天住进来的这伙人很特殊,周围随时都有人保护,根本不让闲杂人员接近他们。”牛安德回答道。
“那他们吃你做的饭菜吗?”王亚樵又紧问了一句。
“吃,他们中午、晚上都是吃的我炒的菜。九哥是......让我在菜中下毒?”
牛安德终于明白过来,王亚樵今天让自己来的目的。
“对,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而且也只有你能帮得上忙。”牛安如说道。
王亚樵见牛安德露出胆怯的样子,眼睛飘忽着,不敢与自己对视,便在一旁进一步启发着道:“安德老弟,日本鬼子不仅侵占了我们的东三省,杀害了你的父母,还杀害了很多咱们中国人,可这个英国佬却帮着日本人说话,欺负咱们中国人,杀他是天经地义的,如果你肯帮助我们,就算为咱中国人立了一大功,也算为你父母报仇了。”
“可是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啊,我害怕。”牛安德道。
“安德,其实没有什么可怕的,你只要找准机会,把毒药放进李顿的饭菜中就可以了。”王亚樵盯着牛安德说道。
“九哥,安如哥,那我试试吧,只要有一分可能,我会尽全力的,大不了我到九泉之下陪父母去!”
牛安德咬了咬牙,终于答应了下来。
第0074章 再次失手
第二天下午,华英豪秘密见过冯晨后,回到王亚樵的住处,给王亚樵带回来一个关于李顿晚上活动的消息。
“九哥,我从冯晨那里得到情报,李顿今晚将出席,由上海市政当局在上海俱乐部举办的欢迎舞会。”
“上海俱乐部?”王亚樵问道。
“对,就是杜月笙的上海俱乐部。”华英豪回答道。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们今天就来个双管齐下!”王亚樵说道。
“九哥,真要在上海俱乐部大华歌厅动手,是不是要提前知会一声杜月笙杜先生?”华英豪知道王亚樵同杜月笙之间有过节,小心地提醒着道。
“怎么?杀李顿这样一个危害我们国家、民族的混蛋,难道他杜月笙还敢阻拦?”王亚樵满面杀气地反问道。
“九哥,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同杜月笙有过节,但大家毕竟没撕破脸皮,我觉得还是提前告诉他一声比较好。”华英豪建议道。
“好吧,那你一会就去知会杜月笙一声,不过你要告诉他,万一消息从他那里走露出去了,我王九光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华英豪转身离开王亚樵的住处,出去准备着晚上在舞会上行刺的事情。
......
晚餐时间,礼查饭店二楼餐厅,在一间大雅座里,国联调查团的全体成员们,围坐在一张大餐桌上。
一道道山珍海味上来,餐桌旁站着两名沈醉的部下,服务生每上一道菜,两人便事先品尝一下,没问题时,这才放到餐桌上。
厨房里,在三名便衣特务的监督下,几名大厨正汗流浃背地忙碌着,牛安德不时用肩膀上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偷偷用眼睛余光瞟一眼三名便衣。
中午炒菜的时候,牛安德心里忐忑了一中午,最终因为害怕,没敢把牛安如给他的毒药下进国联调查团吃的菜中。
晚餐,牛安德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终于下定了决心,可是看着三名便衣寸步不离,牛安德始终没勇气把身上的药拿出来。
正在牛安德做最后一道菜罗宋汤的时候,机会来了,三名便衣聚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了两句什么,其中两人便匆匆离开了厨房操作间。
趁此机会,牛安德转了下身子,挡着留下来的那名便衣特务的视线,快速把毒药倒入罗宋汤中,刚刚用汤勺把汤搅拌了一下,服务生便过来了。
看着服务生用托盘端着一大钵子罗宋汤出去,牛安德撤下肩膀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对旁边正在忙碌的一位厨师说道:“我的菜今天已经做完,我到外面先凉快一下。”
出了厨房操作间,牛安德看看四下无人,便从礼查酒店的偏门出了酒店,偏门守着的人员,见是酒店的厨师,也就没有为难。
服务生端着罗宋汤,进了国联调查团所在的雅间,餐桌旁一位便衣特工,照常掏起一勺喂进口中,立刻便开始呕吐起来。
“汤里有毒!”
因为是剧毒,就那么一勺,那名便衣特务,刚说完话,就昏倒在地上。
“啪、啪!”
两声枪响,另外一名特务,不问青红皂白,掏出枪对着服务生连开两枪。
当冯晨、沈醉听到枪声,带着人冲进雅间内时,那名无辜的服务生,已经倒在血泊中不动了,胸前汩汩地朝外淌着鲜血。
“快!到操作间去,把所有厨师控制起来。”沈醉反应过来,大声地吩咐着道。
厨房操作间里,除了做罗宋汤的牛安德不在外,其他人员都被命令靠墙站着,正接受着沈醉的问话。
“罗宋汤是你们谁做的?”沈醉寒着脸,手中拎着手枪厉声问道。
“长官,是......是,是牛师傅做的。”一个年龄大点的厨师怯生生地回答道。
“哪个是牛师傅?”沈醉用枪点了点那名厨师问道。
“长官,他,他这会刚出去。”那厨师回答道。
“我问你,那个牛师傅叫什么名字?”冯晨上前一步,站到沈醉身边问那位厨师道。
“叫,叫,叫牛安德。”
“牛安德?哪里人?”冯晨逼问了一句。
“好像老家是东北的。”那厨师回答道。
“大家立即封锁酒店,查找牛安德的下落,另外派一队人到牛安德住处搜查。”冯晨扭头吩咐着身后的便衣们。
等便衣们离开,冯晨轻声告诉沈醉道:“还是王九光干的,王九光手下有员干将叫牛安如,是东北人,这名叫牛安德的厨师,八成是这个牛安如的弟弟。”
“看来王九光是志在必得啊!”沈醉扭头看了眼冯晨说道。
投毒事件发生后,李顿吓得心惊肉跳,当即取消了参加晚上在上海俱乐部大华歌厅举行的舞会,改变行程,连夜离开了上海......
晚九点钟,上海俱乐部三楼,大华歌厅内,王亚瑛、华英豪、牛安如坐在舞台下面的一张小圆桌跟前焦急地张望着,舞台上一位浓妆艳抹的歌女正在忘情地唱着歌曲。
下午,华英豪在杜公馆见到杜月笙后,说明了晚上想在大华歌厅内刺杀李顿的意图,杜月笙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华先生,我也是中国人,请你告诉王九光,我也很愤慨这个李顿发表的胡言乱语,放心吧,我会安排我的手下人,尽力在外围配合你们。”
杜月笙同意后,华英豪把晚上在上海俱乐部行动的人员召集在一起,开始研究晚上在舞厅中的刺杀方案。
最终决定由王亚瑛、华英豪、牛安如三人,通过杜月笙,提前进入大华歌厅,利用跳舞的机会,设法接近李顿,用快刀捅死李顿。
这会,华英豪坐在那里不时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手表,王亚瑛把头促到华英豪跟前,低声问道:“几点了,李顿怎么还没来?”
“别急,我们再等等,也许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华英豪怕王亚瑛焦急的模样引起别人的怀疑,镇定自若地安慰着王亚瑛。
九点半,当歌厅中一曲华尔兹舞曲响起,牛安如也坐不住了,低声问道:“莫非我那老实弟弟在晚餐时候已经得手了?”
“可能情况有变。”华英豪回答道。
快十点的时候,正在三人焦急不安时,一名歌厅服务生端着三杯咖啡过来,放到桌子上,低头在华英豪耳边说道:“九爷打电话过来说,家里有事,让你们赶紧回去。”
“谢谢!”
华英豪已经断定情况有变,起身掏出两块银元,丢到服务生的托盘中,冲着王亚瑛说道:“嫂子,时间不早了,九哥在催我们回家。”
三人出了歌厅,乘上小车,在沉沉的夜色中,风驰电掣般向英租界王亚樵的住处驰去。
“九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进门,看到阴沉着脸色,坐在那里抽着闷烟的王亚樵,华英豪疑惑地问道。
“刚刚得到消息,安德那里失手,只毒死了一名便衣特务,李顿受到惊吓,连夜带着调查团成员到南京去了。”王亚樵把手中的半截烟在烟灰缸中狠狠地拧了拧说道。
“九哥,那现在怎么办?”华英豪问道。
“看来在上海是没机会了,在其他地方我们没有准确情报的话,就更不好下手了,看来这件事情只有先放放了。”王亚樵情绪低落地说道。
“九哥,我安排人,先到南京探探情况。”华英豪道。
“唉!没能在上海杀了这个李顿,难出我胸中之气啊!”王亚樵叹息道。
“九哥,你不要过份懊恼,我们已经尽力了,振作起来,我们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南京下手!”王亚瑛在一旁也劝解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