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5章 运送水雷
为了更直接地在报刊上对“伍豪启事”进行辟谣,按照上级的安排,冯晨通过在顾村认识的小孙洪涛,找到了设立在法租界的博理律师事务所,见到了所长顾学忠。
顾学忠简要了解情况以后,把冯晨介绍给了法租界巡捕房的律师陈志皋,冯晨见到陈志皋后,开门见山地说明情况,希望他能代表伍豪登一个否认的启事。
在法租界一家咖啡馆里,冯晨同陈志皋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
冯晨搅拌了一下面前杯中的咖啡,轻声说道:“陈大律师,你能不能以法捕房律师的名义,在《申报》上代伍豪发一篇正式辟谣启事?费用好说。”
“呵,呵,冯先生,这不是费用的问题,我虽然是法捕房的律师,但我毕竟是中国人,我要是代伍豪发了启事,万一民党特务找上门来,我很难解释呀”
“哦,我明白了,陈大律师是怕给自己找上麻烦啊。”冯晨端起咖啡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说道。
“是的,我真的怕他们找我麻烦,冯先生,不瞒你说,我只想当好一个律师,能够养家活口,我不想掺和进政治斗争里面去。”陈志皋很坦诚地说道。
“那陈大律师帮我出出主意总可以吧。”冯晨放下手中端着的咖啡杯子道。
“这个倒是可以,我认识一位法国的律师,他叫巴和,刚好这个巴和又担任着《申报》的常年法律顾问,我可以介绍你同他见见面,如果他能够答应你,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知这位法国律师有什么特别爱好没有?”冯晨问道。
“爱好嘛,这个......,对了,这个巴和律师特别喜欢咱们中国的古画,除此我还没发现他有其他方面的特别爱好。”陈志皋想了想回答道。
“行,那就麻烦陈大律师这两天约一下巴和律师,这件事情越快越好。”
“好的,冯先生,我联系好以后就通知你。”
离开咖啡馆,冯晨直接来到了福开森路上的天福日用杂货店,把见到陈志皋的情况给郑良才和赵守义进行了通报。
接下来,三人在一起商量着该采取什么方法说动巴和律师,让他出面替伍豪同志代发辟谣启事。
郑良才开口道:“冯晨同志,你刚才说这个巴和喜欢中国古画,可是我们到哪儿去弄古画,即便是有卖的我们也买不起呀,组织上经费紧张你是知道的。”
“我到利达中学去问问一些老同事,看看他们谁收藏有,只要有,我们再想办法筹钱买过来。”赵守义说道。
“古画的事情大家就不要讨论了,我家中有一幅唐伯虎的《秋风纨扇图》,那是我外公送给我母亲的陪嫁品,也不知道是否是真品。”冯晨望了望郑良才和赵守义说道。
“既然是你外公送给你母亲的陪嫁,当属真品无疑,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送出去有点太......,将来你母亲要是知道了恐怕会很伤心,我们是不是再想想其他办法。”赵守义语重心长地望着冯晨说道。
“我看就这么定了,只要能把事情办好就行,至于我母亲那里,她老人家也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以后我会慢慢同她解释的。”冯晨说道。
“那辟谣启事的内容就由守义同志先拟出来,我们先把今天商量的结果,报告给志达同志,剩下就是等候陈志皋律师的消息。”郑良才道。
离开天福日用杂货店,冯晨看看天色渐晚,夜幕已经降临,顺着福开森路朝前走了一段距离,身后一辆黑色别克车慢慢滑行着跟上了冯晨。
“哔哔”
两声车喇叭的声音在冯晨身后响起,冯晨下意识地扭头朝着车子望了眼,见到华英豪头伸出窗外,正在朝着自己招手。
乘上华英豪的车,冯晨问道:“华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专门过来找你的,有事需要你帮忙。”华英豪踩了一脚油门回答道。
“哦?你怎么知道我在福开森路?”冯晨警觉地问道。
“呵呵,冯老弟,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不过你放心好了,我没跟踪你,只是猜想你有可能在福开森路上。”车子平稳地朝前行驶着,华英豪轻笑着回答道。
“我们这会到哪儿?”冯晨偏过头瞟了眼华英豪问道。
“九哥要见你,晚上有重要行动,需要你的帮助。”华英豪回答道。
很快,车子在西门路上的一家仓库门前停下,下车后,冯晨见到仓库四周分布着众多黑衣短装打扮的斧头帮成员,个个全副武装,杀气四溢,戒备森严。
华英豪把冯晨带进仓库,仓库里堆满了各色枪支弹药,王亚樵、余立奎几人正围在一张大木箱上的地图前,低声商量着什么。
“九哥,冯先生到了。”
围在地图边的众人,这才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冯晨。
“冯先生,我就直说吧,今晚的行动成功与否,全靠你的这个环节了。”王亚樵大步上前,紧紧握了握冯晨的手道。
“九光兄,让我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吧。”
“是这样,我们今晚计划炸毁日主力舰‘出云号’,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一个环节,就是如何把我们自制的水雷和炸药运送过去。”王亚樵犀利的眼神盯着冯晨道。
“九光兄的意思是让我设法把炸弹运送进去?”冯晨问道。
“就是这个意思。”王亚樵回答道。
“说说你们的计划,我看看可行吗。”冯晨道。
“我们计划,由余司令带着十名水鬼,先行化妆潜入日舰附近,由英豪同你开车把炸弹送到预定地点,剩下就是余司令的事情了。”
“好!我听九光兄的安排。”冯晨爽快地回答道。
约定好会合地点和接头暗号,余立奎带着十名水鬼先行出发。
王亚樵安排人,把两枚自制的水雷装到华英豪的车上,伪装好,上前拍了拍冯晨的肩膀道:“冯老弟,今晚全靠你了,这两枚炸弹要是运送不到,一切都是白搭。”
“感谢九光兄的信任!”
“英豪啊,关键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冯先生的安全,他毕竟是书生一个,又不是我们斧头帮帮众,这次纯粹是帮我们的忙。”王亚樵又嘱咐着华英豪道。
“九光兄见外了,我也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冯晨满腔豪情地回答道。
“好!那你们两个这就出发吧。”王亚樵挥了挥手道。
上车后,华英豪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在暗夜中朝着吴淞口驶去。
不一会,车子便驶入日军辖区,路口有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正在设卡检查过往车辆,华英豪放慢车速,低声道:“冯老弟,看你的了。”
一名海军陆战队士兵,打着停车的手势,华英豪缓缓把车子停靠在哨卡旁边,冯晨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我是大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一等秘书石川一郎,奉总领事平冈龙一长官之命,前往吴淞口大井号巡洋舰上,面见武田信义大佐,有重要军情面呈。”
冯晨掏出身上的证件,递给其中一名士兵,用一口纯正的日语解释道。
那名日军海军陆战队士兵,反复看了看证件,又打量了两眼冯晨道:“长官,武田将军刚才才从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回来,这会正在舰上。”
“哦?那大井号上的山本太郎中佐在吗?”冯晨随机应变地问道。
“山本长官正在前面警戒。”那名士兵指了指前方回答道。
大概这几名站岗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对大井号巡洋舰上的军官比较熟悉,见冯晨又报出了山本太郎的名字,便立即放行,让车子驶了过去。
车子疾驶了一阵,快到港口的时候,前面又有一个哨卡,站岗的海军陆战队士兵足足有一个中队,公路两旁还修筑有临时工事,四挺重机枪朝着冯晨们来路的方向架着。
车子还没到跟前,便见到一名日军军官站在路中央,手中拿着支王八盒子,朝天“啪啪”鸣了两枪,大声命令道:“前方车辆靠边停下,接受检查!”
第0046章 水雷显威
看到这种情况,华英豪放慢车速,轻声问道:“冯老弟,你看怎么办?肯定是要检查车辆,我们是否强行冲过去?”
“先靠边停,我上去交涉一下,看看能蒙混过去吧。”冯晨回答道。
车子靠边停稳当后,冯晨刚刚推开副驾位置上的车门,一群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便端着枪,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我是大日本帝国驻上海领事馆的石川一郎,请你们的长官过来回话。”冯晨跳下车子双手举过头顶,大声地说道。
“石川君!怎么会是你?!”山本太郎中佐手中拎着个王八盒子,从围着车子的士兵们身后走到前面来,惊奇地望着冯晨问道。
“山本君,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驻扎在顾村吗?”冯晨显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放下高举着的双手,大声地问道。
“我是今天刚刚换防到这里来的,石川君你......?”山本太郎打量着冯晨的穿戴,眼神中透着些许的不解问道。
“噢,上次在顾村时,因有重要军情,没有同山本君解释清楚,我其实是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一等秘书,平冈总领事是我的老师。”
“吆西,这么晚了,石川君到这里来有何公干?”山本太郎朝着身后挥了下手,围着车子的士兵们,立即枪口朝下退到一边站着。
“平冈长官让我给武田大佐带封信件过来,武田长官这会在舰上吗?”
“刚刚从司令部回来,你快去吧,石川君。”
冯晨转身正准备上车,想了想,又转过身来,走到山本太郎跟前问道:“山本君,口令变没?我怕在武田大佐那里耽误太久,一会返回时候不便。”
“晚上九点变的,口令是,樱花,回令是,樱花盛开,一直使用到明天上午九点。”山本太郎毫不怀疑地把当夜口令告诉了冯晨。
“谢谢山本君,改天我请你喝酒!”冯晨道了声谢,这才转身上了车子。
山本太郎这里是最后一道靠近港口的岗哨,此后再也没有遇到过盘查,车子直接开到了同余立奎等人约定的地点。
华英豪把车头朝着江边,闪了三下车灯,这才熄火下车,冯晨跟着也推开车门下来,低声道:“华兄,余司令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吧。”
“应该也到了,他们是从十九路军防区潜水过来,距离近。”
两人正说着话,靠着江边不远处的地方,闪了三下手电筒的光亮,华英豪低声道:“他们过来了。”
不一会,暗夜中几个人影摸了过来,华英豪轻轻拍了三下手掌,对面同样回了三声,这才听到余立奎低声问道:“是华兄吗?”
“是我!”华英豪低声回答道。
敢死队员们快速敏捷地从不同方位围了过来,华英豪低声吩咐道:“抓紧时间,把车子上的水雷和炸药卸下来,能否成功就看你们大家了。”
敢死队员们七手八脚把两枚水桶粗的水雷和一箱烈性炸药从车子里搬了下来。
华英豪交代道:“今晚到明天上午九点,敌人的口令是樱花,回令是樱花盛开,大家都记着,也许关键时候这个口令能够保命。祝大家成功!”
任务完成,华英豪把冯晨送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二点多钟了,冯晨无法入睡,倒了半杯葡萄酒喝过后,这才上楼。
打开灯光,冯晨从床下拿出一个旧皮箱,打开箱子,从里面抽出那幅唐伯虎的《秋风纨扇图》,放到床头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慢慢欣赏着。
这幅画冯晨不知欣赏过多少遍了,画中描绘着立有湖石的庭院,一仕女手执纨扇,侧身凝望,眉宇间微露幽怨怅惘神色。
画中的背景极其简明,仅绘坡石一角,上侧有疏疏落落的几根细竹,大面积空白给人以空旷萧瑟、冷寞寂寥的感受,突出“秋风见弃”、触目伤情的主题。
画中,冰清玉洁的美人与所露一角的那几块似野兽般狰狞峥嵘的顽石,形成强烈的反差与对比,尽显了唐寅写意的才能。
这幅画是母亲的最爱,画中的寓意,也是母亲生活的写照,在母亲离开上海回故乡时,郑重把这幅画交给冯晨保管,冯晨深信这就是唐伯虎的真迹。
……
早上走在上班的路上,街上的报童拿着报纸叫喊着:“看报!看报!最新消息,日军大井号巡洋舰被炸,舰长武田被炸死......”
“嗯,不是炸的出云号主力舰吗?怎么把大井号给炸了?”冯晨心里想着,朝着报童招了招手,买了份《申报》,仔细看了起来。
在《申报》头版,大幅标题刊登着《昨夜水雷爆发,日舰“大井”号被炸毁》,文中写道:
“凌晨2时许,在日军大井舰之外档,约距该舰有两码之远,江内突生两枚水雷轰炸之声,此水雷炸力巨大,轰然一响,江面之水乃飞起数丈之高,而沿黄浦江之地皮均被震动,附近房屋亦为之撼动。”
“日军大井舰受到重创,摇荡不定,约一小时后沉没,舰长武田信义当场被炸身亡。日军主力舰出云号若距离稍近,该舰也将必难幸免。”
后来冯晨才从华英豪那里知道事情的原委。
由于水流湍急,水雷从日军出云号舰飘离了最佳位置,飘向旁边的大井号舰后,两枚水雷才相继爆炸,虽然没有炸沉“出云”号,但却把“大井”号给炸沉并炸死舰长,同样给了日军沉重一击。
到了办公室里,大家都在谈论着晚上日舰被炸毁的事情。
方晓曼更是兴冲冲的跑到冯晨的办公室问道:“组长,你说是谁炸的日舰?”
“除了十九路军还能有谁?”
“我可是听说,是那个暗杀大王王亚樵的抗日决死队干的。”方晓曼神秘地说道。
“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听张总干事说的,这下你相信了吧。”
正说着话,冯晨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拿起电话听筒,里面传来法捕房律师陈志皋的声音:“请问冯晨冯先生在吗?”
“你好,我就是。”
“人我已经约好,晚上七点在霞飞路上的瓦尔莎西菜馆见面。”
“好的,我会准时到达。”
放下电话,冯晨望了望方晓曼,问道:“晓曼,张特派员今天没安排什么任务?”
“没有,张特派员分析,这次日军进攻受挫,有可能会请求英、美调停,双方罢战停火谈判。”方晓曼起身给冯晨的杯子里添了添水说道。
“唉,我猜测,恐怕这又是日本人的缓兵之计啊!”冯晨感叹着道。
冯晨猜测得非常正确,日军在庙行进攻失败后,日本国内震动,且因劳师动众,战事难以速决。为此,经日本内阁会议决定,火速派遣陆军增援。
于是日本参谋本部决定,成立上海派遣军司令部,由前田中内阁陆相白川义则大将接替植田谦吉中将指挥,增派第十一师团、第十四师团和飞机一百多架来华增援,以便在上海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
另一方面,日军为拖延时间,请求英、美出面调停,等待援军到达。
在英、美斡旋下,国联董事会在第十四次会议上通过了调停上海事件的四点计划,计划大意为:
中日双方,应在各国驻上海文武官员的帮助下,迅速缔结停战的地方性协定,然后由在上海有特殊利益的各国代表召开圆桌会议,就公共租界、法租界及居民的安全保证措施和为解决其他问题而进行措施。
随后,法、意、德、西班牙等国代表一致表示赞同该计划,中国代表颜惠庆、日本代表佐藤尚武也都原则上表示大致同意。
但这些,同样是日方放出的又一次烟幕弹!
第0047章 公开辟谣
下午快下班时,冯晨提前回家,带上家里那幅唐伯虎的《秋风纨扇图》,出门叫了辆黄包车,朝着霞飞路上的瓦尔莎西菜馆而去。
冯晨有段时间没有来瓦尔莎西菜馆了,上了二楼,吧台上,依然是索尼娅在那里忙碌着招呼客人。
见到冯晨来了,索尼娅满脸笑容地招呼着冯晨道:“冯先生,我还以为你不在上海了呢。”
“我要真是离开上海的话,也会来告诉你这位老朋友一声啊。”
看看时间还早,冯晨径直走到吧台跟前坐下来同索尼娅聊着。
“冯先生,约翰孙先生已经回国了,临走前,他让我把这封信件交给你。”
索尼娅说着话,从吧台里面的抽屉中拿出一封信件递给了冯晨。
“噢!约翰孙回国了?走了多久了?什么时候回来?”冯晨急切地问道。
“离开几天了,自从蜀闻通讯社的李先生失踪后,约翰孙便请调回国了。”索尼娅望着冯晨回答道。
“李先生失踪了?那索尼娅小姐估计不久也会离开吧?”冯晨试探性地问道。
“我还没有接到上级的指令,暂时肯定还在这里。”索尼娅回答道。
两人正聊着,法捕房律师陈志皋身后跟着一名高大的外国人到了二楼,陈志皋一眼望到在吧台跟前坐着的冯晨,笑着迎上前道:“原来冯先生早到了。”
“这位想必就是巴和大律师吧?”冯晨打量了一眼陈志皋身后的那名外国人问道。
“冯先生,你好!我是巴和。”巴和用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同冯晨打着招呼。
三人站在吧台跟前寒暄了几句,便随着索尼娅进了一间雅座。索尼娅麻利地给每人倒了杯茶,这才离开雅间。
索尼娅离开后,冯晨把带来的《秋风纨扇图》摊到桌面上道:“巴和大律师,我听陈大律师介绍说,你对中国古画很有研究,请你帮我把这幅画鉴定一下。”
巴和一见古画,两眼顿时炯炯发光,嘴里不住地夸赞道:“好画,好画!太美妙了!噢,这里还有一首诗!”
在画的左上部,有唐伯虎亲自题写的一首诗:“秋来纨扇合收藏,何事佳人重感伤,请把世情详细看,大都谁不逐炎凉。”
唐伯虎借汉成帝妃子班婕妤色衰恩弛,好比纨扇在秋风起后被搁弃的命运,抨击了世态的炎凉。
显然,这是与唐寅个人生活的不幸遭遇有关的。画中女子一脸衰怨,或许正是唐寅自身命运的写照。
巴和瞪大着双眼,盯着画,看得爱不释手。
冯晨看到巴和这个样子,开口道:“巴和大律师,你要是喜欢这幅画的话,我可以把它赠送给你,反正我这个人又不太懂画的。”
“什么?这么贵重的东西你送给我?”巴和不相信地望着冯晨问道。
“是的,只要巴和律师喜欢。”
“那太感谢你了!”
但巴和马上意识到冯晨可能有要事求助于他,于是开门见山慷慨而又豪爽地问道:“冯先生有何难处?鄙人定当尽力帮忙!”
冯晨见巴和律师已答允,便拿出一份以巴和律师名义草写的辟谣启事,递给巴和道:“巴和大律师,请你尽快把这个启事刊登在《申报》上。”
“就这件事?”巴和浏览了一下那份启事,有点不相信地问道。
“对!就是这件事情,这古画就赠给你了。”冯晨回答道。
“好!最迟后天可以见报。”巴和爽快地答应着。
没想到这个巴和律师做事挺雷厉风行,就在第二天,《申报》在显著位置以醒目的大字标题,登出了《巴和律师代表周少山紧要启事》:
“兹据周少山君来所声称:渠撰投文稿曾用别名伍豪二字,近日报载伍豪等二百四十三人脱离共党启事一则,辱劳国内外亲戚友好函电存问。”
“惟渠伍豪之名除撰述文字外,绝未用作对外活动,是该伍豪君定系另有其人。”
“所谓二百四十三人同时脱离共党之事,实与渠无关,事关个人名誉,易滋误会,更恐有不肖之徒颠倒是非,藉端生事,特委请贵律师代为声明,并答谢戚友之函电存问者云云前来。”
“据此,合行代为登报如左。”
事务所:法大马路41号6楼5号,电话:13239。
这则启事设计得十分严密,在法律上也无懈可击。
冯晨让巴和以周少山的名义来辟谣,在启事中又说伍豪只是自己的“别名”,这个巧妙的技术处理,使人们更容易辨别出那份所谓脱党启事是伪造的谎言。
这则启事刊出后,取得了明显的反击效果。
辟谣启事登出的当天,张冲气冲冲地把冯晨叫到办公室里问道:“冯组长,你清楚不清楚这个巴和是什么人?”
冯晨回答道:“只知道他是个法国人,别的就不太清楚了。”
“李士群是不是在欺骗我们?伍豪既然没在上海了,他怎么会委托巴和律师刊登辟谣启事?这个启事登出来,说明伍豪还在上海。”
“我分析李士群的话应该是真话,辟谣启事不能证明伍豪还在上海。”冯晨回答道。
“你这会立即带人,给我找到那个法国律师巴和,问问他,伍豪究竟在哪里?!”张冲气急败坏地吩咐道。
冯晨从张冲办公室里出来,心里想,这是明摆着,伍豪同志当然不在上海了,这会去找巴和律师怎么问?况且这则启事是自己让巴和登的,可是张冲的命令又不能不听。
思考了一会,冯晨便叫上莫三强和方晓曼,开着车子到法租界去找巴和律师。
车子在法租界法大马路41号的博理律师事务所楼下停下。
冯晨下车,吩咐莫三强、方晓曼两人道:“一会我们上去后,你们两人去找巴和律师了解情况,我找这里的陈志皋律师有点私事,你们两个注意,要客气点,巴和是法国人,惹出些纠纷不好收场。”
交代完毕,三人这才朝着楼上走去,上楼后,冯晨径直到了陈志皋的办公室,正在忙碌着的陈志皋,见冯晨进来了,笑着道:“冯先生,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冯晨笑着道:“还是陈大律师有先见之明,这不,麻烦真的来了,我这会就是带人过来,找巴和律师问问伍豪人在哪里?”
“你......?”陈志皋不解地问道。
“嗯,是的,我的上司安排我带人过来查找伍豪。陈大律师,是谁请托的巴和律师代伍豪刊登的启事,你清楚吗?要是你知道请告诉我。”
冯晨一本正经地问起陈志皋来。
“谁......?哦,哦,这个我不太清楚,巴和律师肯定也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再说了,这么大的一个上海,叫伍豪的人太多了。”陈志皋马上反应过来,顺嘴胡扯道。
“陈大律师够朋友,值得交往!”冯晨满意地点点头说道。
在旁边巴和律师的办公室里,方晓曼正在同巴和打着嘴皮官司。
“巴和律师,委托你发启事的伍豪在哪儿?”方晓曼开门见山问道。
“我不知道伍豪是谁,我的当事人是周少山先生,伍豪是他曾经的别名,你们要找的伍豪,当然不是我的当事人,你们要找的伍豪也登有启事,你们可以直接去找他。”
巴和律师神态夸张地,连说带比划,给方晓曼解释道。
“好,巴和律师,那请你告诉我你的当事人周少山在哪儿?是不是在上海?”方晓曼步步紧逼地问道。
“噢!美丽的方小姐,非常不巧,我的当事人,昨天委托我代他发启事后,便离开上海到无锡去了。”
“巴和律师,你以后还想在上海混吗?”方晓曼盯着巴和一字一顿威胁着道。
“哦,美丽的方小姐,你今天是代表你们国民政府来威胁我的吗?”巴和毫无惧怕地微笑着反问道。
第0048章 前情未断
方晓曼和莫三强在巴和律师的办公室里,始终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又不便发火,只有悻悻地离开了巴和那里,找到冯晨汇报询问结果。
在陈志皋的办公室里,方晓曼一脸无奈地汇报道:“冯组长,还是你亲自去问一下吧,那个巴和胡扯了一通,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没告诉我们。”
“估计他也是受人之托,算了,我看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来。”冯晨回答道。
“那怎么办?干脆我们把巴和带回去,让张总干事亲自问问好了。”方晓曼建议道。
“这样不好吧,我们来的时候,张总干事正在气头上,这会我们要是把巴和带回去,再惹出些国际纠纷来,那才叫吃不了兜着走。”冯晨道。
“组长,那你说该怎么办?”方晓曼问道。
“回去复命,听后张长官的命令。”冯晨回答道。
三人回到社会局,张冲正在办公室里看着一份战报。
见冯晨三人走进来,张冲没有问巴和的事情,而是把手中的一份材料递给冯晨道:“你先看看这份战报,日军今天又开始大举增兵,战况堪忧啊!”
冯晨接过材料,看到上面是最新军情通报:
“日本内阁组建上海派遣军,由白川义则大将任司令官统一指挥,于2月27日率日军陆军第11、第14师团在吴淞口登陆,日军总兵力已经增至9万余人、军舰80艘、飞机300架,战斗力骤增,我守军情势危机!”
看完战报,冯晨望着一脸忧愁的张冲问道:“张长官,我们能做些什么?”
“你们刚才见到巴和律师了?”张冲似乎这才想起来,让冯晨三人去找巴和的事情。
“是的,那个巴和说,他的当事人叫周少山,他不认识伍豪是谁,还说上海叫伍豪的人多了。”方晓曼抢着回答道。
“算了吧,军情紧急,这件事情就先放放再说。”
“据我守军总指挥部传来情报,自从庙行一战胜利后,我军部分军官有轻敌懈怠情绪,最近几日经常出入租界娱乐场所,毫无防范,你们三人从今天开始,给我在租界娱乐场所盯紧点这些人。”
张冲开始给三人安排着新任务。
接受任务后,三人从张冲办公室离开,来到冯晨的办公室里,方晓曼说道:“冯组长,张长官怎么给我们安排了一个这样的任务,十九路军和第五军那么多军官,我们三人盯得过来吗?”
“无风不起浪啊,张长官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好直说,他怕从这些军官身上泄露了军事机密。”冯晨回答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莫三强问道。
“我们先把十九路军和第五军的高级军官档案资料收集一下,重点筛选出有家属或亲人在租界居住的这些人。”冯晨安排道。
“让晓曼先收集这些资料,我们两人开车到街上转悠转悠。”莫三强建议道。
“行,那晓曼就辛苦你了。”冯晨道。
“好吧,你们去吧,要是你们能够联系上青红帮的人帮我们盯着,估计会事半功倍。”方晓曼出着主意道。
“晓曼这个办法不错,可我们同青红帮没什么交情啊!”莫三强道。
“先不说这些无用的了,我们就按刚才的计划,先到租界里转悠转悠,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冯晨道。
冯晨同莫三强开着车子,在公共租界茫无目标地转悠着,转悠了两圈,莫三强道:“组长,我看我们这样转悠很难有收获呀。”
“车速放慢点,再转转。”
“好的。”
莫三强刚刚再次启动车子,朝前走了几米远,冯晨瞪着眼睛看着前方,见华英豪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从一家商店里走了出来。
冯晨忙伸手拍了拍莫三强的肩膀道:“三强,快把车靠边停一下。”
车子停稳,冯晨忙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快速朝着华英豪走去,刚刚准备上车的华英豪,见冯晨匆匆忙忙走过来,站住问道:“冯老弟,这么匆忙有什么急事?”
“找人不如遇人,有事情需要华兄帮忙。”冯晨走到华英豪跟前道。
“有什么事情我们车内说。”华英豪说着话,向四周望了望,打开车门让冯晨坐了进去。
“冯老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随后坐进车子里的华英豪问道。
“刚才张冲总干事给我布置了一项任务,他说最近几日,我守军有军官经常到租界来寻欢作乐,他害怕有军事机密泄露的事情发生,让我盯着点。”冯晨回答道。
“嗯,我们也发现这个苗头了,最近一段时间,日本特务在租界活动频繁,九哥也害怕从这些军官身上出现问题,我的人也在盯着这些人。”
“有什么发现没?”冯晨问道。
“有,我们发现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武官田中隆吉和那个《民众日报》的记者金碧辉,两人这几天特别活跃,我的人刚才跟踪金碧辉跟丢了。”华英豪回答道。
“日军这次增兵,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冯晨道。
“还有件事情今天要特别注意,我怀疑税警团的王庚将军被田中隆吉盯上了。”华英豪神色忧郁地说道。
“哦?!王庚今天到租界来了?他来干什么?”冯晨问道。
“还不是和他的前妻陆小曼前情未断!”华英豪回答道。
“怎么回事?我只知道王将军至今未娶,当年在立达中学读书时,就常听人说起他们夫妻的一些事情。”冯晨好奇地问道。
“说起来话长啊!”
华英豪娓娓道出王庚同陆小曼之间的情感恩怨。
王庚与陆小曼的婚姻,是当时上流社会典型的绅士配淑女的婚姻。
极有自信和野心的王庚需要一位中西融通、娘家财力雄厚、社交网路广博的太太相助开拓事业。
而名媛淑女小曼则需要一位将来能够给她带来荣华富贵生活的丈夫,这是一桩利益均等的婚姻。
当时的王庚虽然前途无量,但还是一个穷小子。
而正处于鼎盛时期的陆家却财大气粗,因此婚礼的一切费用都由陆家负责,婚礼的一切仪式也由陆家安排。
陆小曼的婚礼震惊四方,婚礼在“海军联欢社”举行,仪式之浩大,场面之阔气,轰动京城。
19岁的陆小曼就这样风风光地嫁作了王庚妇。
学,自然是用不着再上了,作为一个女人,人生的最大目标已经实现,此后就是做一个贤妻良母,在家相夫教子,这就是女人们的生活轨迹。
可小曼已不是母亲辈的名媛淑女,她接受了现代的西式教育,受到西风的长久薰染,又涉及交际界多年,过惯了明星一样被捧追的生活,懂得什么是快乐和飞扬,也有了自我的启蒙,让她再回到家中,像笼中鸟一样生活,已经不可能。
对于她这种新女性来说,活着已不仅仅是为了丈夫和孩子,她还要张扬个性,还要找到快乐的感觉。
王庚是一个刻板、尽职、沉着、干练的年轻人,是一个工作狂,除了周末,平时绝没有时间陪小曼玩耍或说话。而小曼是一个任性、多情,喜欢玩又玩惯了的女人,一天不出去,就浑身难受,无聊至极。
他们夫妻间存在性格方面的差异,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时间一久,自然产生矛盾、摩擦,矛盾、摩擦日积月累,夫妻变得疏远、冷漠,甚至成为怨偶。
王庚为了让小曼开心,就时常让自己的朋友徐志摩陪伴小曼,王庚信任自己娇美的妻子和徐志摩这个看似磊落的好朋友,可是孤男寡女在一起,不免日久生情。
更何况他俩性情本相同,又是两个互相激赏的人,再加之二人内心孤独,都需要深层情感慰藉,悲剧也就发生了......
华英豪讲到这里,忽然车窗外响起了拍打车子的声音,华英豪忙摇下车窗玻璃,一名随从急切报告道:“华队长,在前面查礼饭店发现王庚将军,有人正在跟踪他。”
第0049章 王庚被抓
听说在查礼饭店发现王庚将军被人跟踪,华英豪和冯晨停止了谈话,推开车门下了车子,华英豪道:“冯老弟,我们赶过去看看,看是什么人在跟踪王将军。”
冯晨朝着后面自己的车子招了招手,莫三强立即会意,从车上下来,快步跑了过来问道:“冯组长,有情况?”
“这位是抗日决死队的华队长,他的人在前面查礼饭店里,发现有人跟踪税警团的王庚将军,你跟着我么一起过去看看。”冯晨简单地给莫三强介绍着华英豪道。
停车的地方就在查礼饭店附近,冯晨同华英豪快速赶过去,冲进查礼饭店的大堂,可是已经迟了一步。
大堂里,田中隆吉带着十几名日本便衣特务,同赶来的公共租界巡捕房的刘绍奎带着的一队巡捕对峙着。
田中隆吉正用一支王八盒子指着王庚,大声地叫嚣着道:“此人是间谍,做出了有违大日本帝国安全的行为,我们要带走审问。”
“这里是公共租界,你不能在这里随便抓人,有什么事情到巡捕房再说!”刘绍奎毫无商量的余地说道。
“八嘎!”
“九嘎也不行,你在这里八嘎什么?!这里不是日租界,这里是公共租界。”刘绍奎不软不硬地调侃着田中隆吉道。
站在冯晨身后的莫三强低声问道:“组长,怎么办?我们强行把王将军抢走如何?”
“不要妄动,免得伤着王将军。”冯晨低声回答道。
“英豪兄,你看怎么办好?”冯晨扯了一下华英豪的衣服,轻声问道。
“把田中隆吉的气势先压下去,不能让他从这里把人带走,到巡捕房再斡旋。”华英豪低声回答道。
“好!我上去先纠缠住田中隆吉,你安排人盯紧他的手下。”冯晨低声吩咐道。
“这不是田中少佐吗?”冯晨走到人群前面,朗声同田中隆吉打着招呼。
“你......,冯桑,你怎么在这里?!”田中隆吉一愣,这才发现是冯晨。
“我来这里拜会个朋友,没想到会遇到田中少佐在这里刷威风,你不怕在这公共租界里闹出乱子,不好向平冈总领事交差吗?”冯晨深知平冈龙一同田中隆吉之间的矛盾很深。
“冯桑,这里不干你的事,请你赶快离开!”田中隆吉似乎犹豫了一下说道。
冯晨从田中隆吉细微的神态变化中看出,他跟踪王庚这件事情,是在平冈龙一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由此冯晨断定,田中隆吉也害怕把事情闹大。
正在此时,饭店大厅中又冲进十几个人,个个手中拿着驳壳枪,进来不由分说地把田中隆吉的人给团团围住了。
刘绍奎见状,大声道:“都不要乱动,哪个乱动格杀勿论!”
刘绍奎话音刚落,从门外又进来一大批的巡捕,端着枪,在为首一名外国巡捕的指挥下把大厅中所有人都围在里面。
“把这里所有人的枪都给我下了!”那名外国巡捕命令道。
冯晨看了眼田中隆吉,上前一步道:“田中少佐,我看你最好还是到巡捕房去解决吧,免得你鸡飞蛋打呀。”
田中隆吉想了想,收起手中的枪道:“走!到巡捕房去。”
冯晨趁乱走到王庚身旁,轻声道:“王将军,到巡捕房以后,一定要把你的公文包交给刚才那个姓刘的巡捕保管。”
王庚冲着冯晨微微点了点头。
巡捕们押着王庚和田中隆吉一行人,朝着查礼饭店外面走去,冯晨快步走近刘绍奎,低声道:“刘督察,王先生的公文包你一定要设法保管好,如果落到日本人手中,你会有很大麻烦的!”
“走,走,走!无关人员赶快离开!”刘绍奎望着冯晨点了点头,大声吆喝着道。
看着王庚被巡捕带离,冯晨吩咐莫三强道:“三强,你立即赶回去,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张长官,通报给第五军指挥部,要防止军事机密外泄,我同华队长到巡捕房去一趟。”
……
就在第二天凌晨,日军开始发动全面进攻,白川义则汲取前三任指挥官正面进攻失利的教训,决定从守军防御薄弱的侧翼浏河登陆,两面夹击我淞沪守军。
凌晨三点钟,日第9师团等部,正面进攻淞、沪,又以第3舰队护送第11师团驶入长江口,从浏河口、杨林口、七丫口突然登陆,疾速包抄我守军后路。
日军此次在闹北、江湾、庙行各战线都发动了进攻。
他们先是用重炮、野炮、钢炮以及飞机连续轰炸,步兵则乘势进击,双方白刃相搏,伤亡均重;与此同时,白川密令第11师团,利用浏河方面中国兵力单薄的弱点,在七丫口、杨林口、六滨口等地强行登陆,侵占浏河。
浏河的失陷,使中**队侧、后方均受到严重威胁,我守军全军只有退守嘉定、黄渡一带的第二道防线。
此役中国守军失利,战场情势告急!
第二天各大报纸竞相刊登一则新闻:
“第五军旅长王庚,擅自离开防区,在公共租界私会前妻陆小曼,被日本特务抓获,日本情报官发现了王身上携带的军事地图,从而泄露了第十九路军的部署,结果日军才利用该情报在浏河登陆,挫败了十九路军的上海保卫战。”
看到这篇新闻,冯晨气氛地把报纸摔在地上,自言自语地骂道:“纯属放屁!这些记者们真他吗滴会八卦!”
刚刚骂完,只见张冲手中拿着一份报纸进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那些记者们胡编乱造的!”冯晨回答道。
“你确定王庚的公文包没有经过日本人之手?”张冲问道。
“确定,我当时跟到巡捕房,刘绍奎把王将军的公文包调包以后,直接给的我,我拿到公文包后就立即回来了。”冯晨回答道。
“看来王庚有牢狱之灾了,这个陆小曼简直就是王庚的克星。”张冲感叹道。
冯晨知道,张冲同王庚私交相当不错。
“张长官,到时间我会出面给王将军作证的。”
“唉!我军此次败退第二道防线,总要有人承担责任啊!”张冲叹了口气道。
“长官,公文包我们也查看了,里面就是一本支票和一份名单,并没有其他有价值的军事秘密,再说了,这个公文包根本就没让日本人碰过。”冯晨解释道。
“庙行大捷后,有许多将领,尤其是广东将领,在战场上打得疲乏的时候,常常偷偷溜到租界来享受一番,这些情况南京的蒋主席早已知晓,一直非常恼火,王庚这次是撞到枪口上了,你说他这不是荒唐吗?那个给他带了顶绿帽子的陆小曼有什么好?!”
“王将军到租界来,不仅仅是见陆小曼,我还听到另外一种说法。”冯晨道。
“哦?什么说法?”张冲盯着冯晨问道。
“听说王将军来公共租界,是准备到美驻上海领事馆见他在西点军校的同学史密斯,同史密斯在一起研究为什么由他指挥打向日本总司令部的炮,老是因为发生一点小差错而不能命中目标,他那同学史密斯是美驻上海领事馆的一等参赞。”冯晨回答道。
“恐怕这也不能为他开脱啊!”张冲道。
“王庚将军这件事情,抗日决死队的华英豪也全程参与了,是他们最先发现王将军被田中隆吉跟踪的,他也可以出面证明,军事机密绝对没有泄露。”冯晨为王庚开脱道。
“即便军事机密没有泄露出去,大战之际,作为指挥官擅自离开指挥岗位,这个罪责也不小啊!”张冲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第0050章 来头很大
日军在太仓浏河登陆后,我守军形成腹背受敌的局面,于是被迫全线撤退,日军趁机占领真如、南翔后宣布停战。
日本军方转移视线的目的达到,3月1日,日关东军趁乱扶持伪满洲国成立。
一二八事变中,中**队在全国人民的支援下浴血奋战,连续击败日军进攻,使得敌人三易主将,数次增兵,死伤逾万,受到沉重打击。
因国民政府当局,内外交困,财力紧张,没能继续派出援兵,使得守军寡不敌众,防线终于被日军从侧翼突破而被迫撤退。
由于上海的战事让长江航运中断,西方列强位于华中的利益受损,于是逼迫日本政府谈判,中日在英、美、法、意各国调停之下于三月底在上海谈判。
十九路军认为此次失败,是税警团总团长王庚向日本人出卖了情报所致,王庚三天后从巡捕房出来,既被十九路军军法处羁押,将他押往南京交军事法庭审判,王庚因此丢掉了官职,在监牢中渡过一年后才被释放,继续在税警总团任职。
冯晨由于在“一二八事变”中工作突出,得到了民党中央调查科总干事张冲和上海社会局局长吴文雄的嘉奖,冯晨被任命为吴文雄新成立的特务组织“干社”情报股股长,情报股仍然由冯晨、莫三强、方晓曼三人组成。
“干社”是陈果夫、陈立夫秉承蒋的意旨,令吴文雄在上海纠集了一些cc主要成员组成的,其组织形式、领导建制、政治纲领完全以德国法西斯为蓝本,公开提出“坚决奉行一个领袖、一个主义、一个政党的最高信条”;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法西斯特务组织。
&www.uu234.com系实际上是以陈果夫、陈立夫兄弟为首的***内的一股势力,实力主要分布在民党中央党务部门尤其是组织部、中央调查科、地方各级党部和教育部门。
干社成立后由上海社会局局长吴文雄任社长,潘公展、吴开先为副社长,丁默为干事长,陈果夫、陈立夫对上海干社十分重视,专门委派他们的堂弟陈宝骅任干社事务组主任,办公地点设在公共租界汉口路绸业银行大楼。
冯晨正式取得吴文雄的信任,进入了吴文雄的核心圈子。
干社成立后,吴文雄把冯晨叫到办公室里,抽着雪茄,笑眯眯地望着冯晨道:“让你先做情报股股长,你有何打算?”
“多谢局座栽培,我就怕干不好,给局座脸上抹黑呀。”冯晨恭敬地坐到吴文雄的办公桌跟前沙发上谦虚地回答道。
“前段时间,你们三人跟着张总干事干得不错,张总干事临回南京时还一再交代我,一定要把你放到关键位置,发挥好作用。”吴文雄在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道。
“局座,那我们这个情报股主要职责是干什么?”冯晨问道。
“一是对付**,二是对付日本人,第三是对付对蒋委员长不忠的内部人。”吴文雄回答道。
“组成人员有哪些?”冯晨问道。
“我兼任社长,潘公展、吴开先为副社长,你负责情报股,丁默负责行动股,陈宝骅负责后勤。”吴文雄回答道。
“局座,其他几个人基本都是熟悉人,这个搞后勤的陈宝骅是个什么来头?”冯晨之前不认识陈宝骅,便随口问道。
“陈宝骅的来头很大,你不问我也准备告诉你,他是陈果夫、陈立夫的堂弟,年龄同你差不多,你以后要同他搞好关系,相互也有个照应。”吴文雄回答道。
接下来,吴文雄大大抽了口雪茄,在烟灰缸中磕了磕烟灰,便开始给冯晨讲起这个陈宝骅的来历来。
陈宝骅是陈果夫和陈立夫三叔的私生子,为此,成年后的陈宝骅对生身父亲的切齿痛恨格外激烈。
在陈宝骅的内心里,父亲从他童年时起就是那么令他仰慕、企盼见到的对像。
每个周末他都和妈妈,躲在上海那狭窄的弄堂里一间并不宽敞明亮的二层公寓里,等待着父亲的探望,然而父亲很难来一次,有时一个月,有时半年,有时甚至一年也见不到踪影。
在陈宝骅12岁以后,他记忆中的父亲完全消失了。
他只知道每个月的中旬,都会有一个头戴礼帽的陌生人来给妈妈送钱,他们就靠着这笔固定的收入维持着一种中下层人的生活。
起码在陈宝骅的记忆中,他没有尝过挨饿的滋味,他和母亲的饮食起居都由一个中年女佣人照顾着。
但是陈宝骅就是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和妈妈为什么会被父亲给抛弃了,父亲为什么从不关心他们母子。
后来陈宝骅到了欧洲留学,在欧洲,他满怀深情地给那位从不相识的父亲,写了一封又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企盼着父亲能够相认他这个年轻英俊才华出众的儿子。
然而,两年多过去了,他从末收到过一封回信,除了母亲那絮叨的问候以及每个月从母亲那儿转来的冰冷的汇款单外,陈宝骅没有得到一点渴望的父爱温情。
陈宝骅忽然明白了,自己在那位高官厚禄的父亲心目中,是多么的微乎其微,无足轻重。父亲可以没有他这个儿子,他却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有一天他能够像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得到父亲那温暖有力的关怀和支持。
他是多么希望,父亲能够亲切地用他那双大手,抹试着他蓬乱的头发,帮助他指点出人生的迷津和误区。
但是这一切对于他而言,却永远成了一种奢望,企图,梦想和幻觉,这让他的内心倍感孤寂。
陈宝骅不明白为什么对别人很简单的事情,对于他却要付出终生的代价。
生活,在他的眼里,就是一片荆棘,就是脚下随时会碎裂的薄冰层。
他不要那种大家都过的生活。
他发誓要向社会讨还公道。
那就是向自己的生身父亲报复。
欧洲留学的经历,让陈宝骅的思想见识一下子开阔了许多。
幼小心灵深受创伤的他,一旦爆发,就会走向极端。
陈宝骅开始崇拜起巴枯宁的无政府主义和马克思的**。
在他身上,一种暴力倾向在潜移默化。
极端的报复理念和心理让他和激进的、暴力的、恐怖的思想和理论靠拢,他成了随时可以爆炸的危险品。
陈宝骅内心最想干的事,那就是给自己的生父制造麻烦,报复他。
为此,让他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
随着吴文雄的讲述,冯晨听着听着,怎么感觉这个陈宝骅的童年遭遇同自己是那么地相似,从小没有父爱,被父亲无端抛弃,冯晨在无形中已经对陈宝骅产生了很大的好感。
同病相怜啊!
讲述完,吴文雄道:“陈果夫、陈立夫兄弟,派陈宝骅这个堂弟来管后勤,目的就是要加强对干社的控制,所以你一定要同他处理好关系,并且给我干出成绩来。”
“我一定不给局座脸上抹黑!”冯晨忙表态道。
从吴文雄的办公室里出来,冯晨直接到了福开森路上的天福日杂百货店,见到了郑良才,冯晨把自己被吴文雄任命为“干社”情报股股长这件事情,给组织做了详细汇报。
郑良才听后道:“好,很好!志达同志知道一定会非常高兴,你终于打入到民党中央调查科的核心层里,我们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良才同志,李士群被捕的事情你给上级汇报了吗?”冯晨想起李士群被张冲放了出来,感到事情有些蹊跷便问道。
“汇报了,志达同志告诉我,李士群也是特科的,让你设法营救。”郑良才道。
“他已经被放出来了。”冯晨道。
“什么?他已经出来了?”郑良才吃惊地望着冯晨问道。
第0051章 九哥有请
“是的,是民党中央调查科的张冲总干事出面放的。”冯晨回答道。
“这个情况很重要,要立即报告给上级,同李士群认识的同志必须马上转移,弄不好李士群是叛变了才被放了出来。”郑良才神色忧虑地说道。
“我看不像,李士群在赵守义同志家中见过我,我和赵守义老师现在都还好好的,这就说明李士群可能没有叛变。”冯晨分析道。
“谨慎点为好!你好好再摸一摸情况,究竟是什么原因张冲会出面把他放出来,我立即把这个情况给志达同志汇报。”郑良才道。
“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张冲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这人太狡猾了,从伍豪启事这件事情上便可以看出来,张冲很难对付啊。”冯晨道。
“总之,你要密切注意李士群的一举一动。”郑良才吩咐道。
“好的,我会的。”
从杂货店出来,冯晨照样顺着福开森路朝前走了一段距离,这已经是冯晨每次来这里接头后的习惯,这样便于观察自己是否被人跟踪,也是为了杂货店这个交通站的安全。
已经看不到杂货店了,冯晨这才在路边站定,准备拦辆黄包车回去。
此时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慢慢地滑行着停到冯晨跟前,响了声喇叭,车窗摇了下来,只见华英豪从车中伸出头喊道:“冯老弟,快上车吧。”
冯晨心里一惊,迟疑了一下,这才打开车们坐了上去。
如果说华英豪前两次在福开森路上遇到自己纯属是巧合,那么这一次再以同样的方式遇到,就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看来自己的行踪华英豪是一清二楚的,想到这里,冯晨额头上不由得冒出冷汗来。
见冯晨坐在副驾位置上半天没有开口说话,华英豪似乎猜到了冯晨心里在想什么,便开口道:“冯老弟,请你不要担心,我华英豪是堂堂大丈夫,不是卑鄙小人,你经常在这里出现,斧头帮中只有我一人清楚,连九哥我也没有告诉他。”
“谢谢华兄!”
“冯老弟不用客气!我追随九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几年来,我清醒地认识到,搞暗杀不能救国,小集团的力量是推翻不了罪恶制度的。”华英豪慢悠悠地朝前开着车子道。
“那华兄何不寻找一条能够救国救民的光明大道?”冯晨试探性地问道。
“上次冯老弟建议我到江西去,那条路很好,我正在考虑,无奈身不由己啊!我不能抛下九哥一走了之呀。”华英豪显得很无奈地说道。
“华兄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
“九哥让我请你过去喝酒,感谢你上次出手相助,另外,九哥今晚想给你介绍两位侠肝义胆的朋友认识。”
“哦?九光太兄客气了吧!”冯晨偏过头望了眼华英豪道。
车子很快来到愚园路上的“绿波廊”酒楼门前停下,下了车,华英豪用锐利的眼光环顾了一下四周道:“九哥们已经到了。”
冯晨随着华英豪进入“绿波廊”大厅,那位年轻的跑堂,一如既往地满脸堆笑,大声吆喝着道:“两位贵客光临,热茶伺候啦!”
华英豪轻声道:“我们到二楼雅间去。”
上了二楼,在一间雅间的门口,左右各站着两名彪形大汉,见华英豪走了过来,四人立即站直了身子,异口同声道:“华队长好!”
华英豪向两名大汉点了点头。
其中一名大汉轻轻推开雅间的房门,华英豪带着冯晨走了进去。
雅间里,一张餐桌跟前,一帮人正围着王亚樵在那里低声议论着什么。
冯晨抬眼望过去,除王亚樵外,郑抱真、余立奎、余亚农都在,让冯晨感到非常意外的是,交际花沈白露竟然也在这里。
在沈白露的旁边坐着两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这两人冯晨也见过,上次同平冈龙一在“绿波廊”大厅吃饭的时候,就是这两个男人同王亚樵在一起就餐。
见华英豪同冯晨进来了,围着桌子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王亚樵笑着,双手抱拳道:“冯老弟,感谢你上次出手相助,可惜了,没把白川那个王八蛋给炸死!”
“九光兄客气了,身为中国人,抗击倭寇当是我等应尽责任!”冯晨同样双手抱拳晃了晃,朗声说道。
“说得好!来,冯老弟,我给你介绍两位志同道合的的侠义之士。”
说着话,王亚樵左手拍了拍身边站着的那位,戴着副近视眼镜,年龄偏大点的男人介绍着道:“白凡,白先生。”
“白先生好!”冯晨上前同白凡握了握手道。
接着王亚樵又介绍着白凡身边站着的大胡子道:“安昌浩,安先生。”
“安先生好!”冯晨又同安昌浩握了握手道。
“这位沈白露沈小姐就不用我给你介绍了吧。”王亚樵笑着道。
“沈小姐好!”冯晨微笑着同沈白露点了点头道。
介绍完,王亚樵把冯晨让在自己的右边位置坐下道:“冯老弟,今天接你过来,一是感谢你上次相助,二是我们下一步还有一个更大的行动,需要冯老弟帮忙。”
“只要有用得上小弟的地方,九光兄尽管吩咐好了。”冯晨在白凡和安昌浩两人的脸上扫视了一眼回答道。
其实,在王亚樵给冯晨介绍白凡和安昌浩的时候,冯晨就已经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了,冯晨虽然以前不认识他们,但他们的名字冯晨并不陌生。
白凡就是大名鼎鼎的金九,韩国独立运动领导人,年初韩国人李奉昌在樱田门刺杀日本天皇事件,便是这个金九一手策划的。
安昌浩也是韩国独立运动家,曾创立“韩国独立党”,计划以中国的东北为根据地,进行韩国复国运动,无奈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占领东三省,使安昌浩的计划破产,他这才流亡到上海,同金九并肩秘密从事抗日活动。
沈白露更不用说了,肯定也是韩国人。
“白先生和安先生的身份我不便明说,总之一句话,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正在冯晨想着这三人的身份时,王亚樵开口说道。
“不知九光兄这次准备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冯晨问道。
“现在只是个初步想法,不瞒你冯老弟,我们想干掉日寇的白川义则大将,给国人出口恶气!”王亚樵咬牙切齿地说道。
“谈何容易啊,九光兄,白川义则出入卫队成群,驻地戒备森严,我们哪有合适机会下手呀!”冯晨感叹着说道。
“冯老弟不要悲观,在上海滩这个地方,只要是被我王亚樵盯上的坏人,他想跑是跑不脱的!”王亚樵自信满满地说道。
正聊着,服务人员已经开始上菜,王亚樵这才转换着话题说道:“今天大家都放开肚皮吃,放开量喝,吃好,喝好,正经事情过后再商量。”
大家面前的酒斟满以后,王亚樵端率先端起杯子道:“为我们大家的共同目标干一杯!”
说着话,王亚樵一一同在座的每一位碰了碰杯子,豪气冲天地把一大杯酒一饮而尽。
王亚樵今天在“绿波廊”设宴款待冯晨和韩国独立运动领导人金九、安昌浩等,是前两天已经计划好的。
日军自从占领真如、南翔后,得意忘形,有消息传出来说,日军准备在四月份天长节的时候,也就是日天皇生日那天,在日租界虹口公园举行祝捷大会。
日本侵略了中国,还要在中国的土地上举行祝捷大会,真是强盗!王亚樵在得到这个消息以后,肝胆吐血,怒发冲冠!
第0052章 干票大的
就在王亚樵想着该如何给日本人点颜色看看时,他的好友,京沪卫戍司令陈铭枢从南京秘密来到上海,私下找到王亚樵。
两人见面后,陈铭枢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开口便大骂日本人道:
“他奶奶的,这东洋鬼子太嚣张了,简直视我们中华如无物!亚樵,你这个暗杀大王,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东洋鬼子在我们的地盘上猖狂啊,你的铁血锄奸团应该想些办法,破坏日本人的祝捷大会。”
其实王亚樵早已知陈铭枢的来意,望着一脸怒容的陈铭枢问道:“陈总司令,你准备让我如何破坏?派人袭击会场进行捣乱?”
陈铭枢道:“能袭击会场最好不过,万一不行也要扰乱会场,不能让东洋鬼子们太得意忘形了。”
“唉!”
王亚樵叹了口气道:“日本人举行这么大的活动,防守一定会非常严密,明显地扰乱袭击会场,就凭我铁血锄奸团的那几个人去,这不等于是以卵击石吗?我在想,要干就干票大的,让全世界轰动。”
陈铭枢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干?”
“以我看,最好是派人混进会场,用炸弹炸掉他们的主席台,最好能把白川义则给炸死或者炸伤,就是炸死几名日本军界要员也行,这样既可以破坏他们的祝捷大会,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这才是最好不过的方案。”王亚樵回答道。
陈铭枢想了想道:“你的这个办法确实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毕竟还是你王老九才是暗杀专业户啊!我看这事一定能成功,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就尽管提出来,我会想办法大力支持你的。”
同陈铭枢密商以后,王亚樵便召集自己的“四大金刚”在一起商议,华英豪建议道:“要想混入会场,必须要有内线接应,否则炸弹怎么带进去。”
余立奎道:“杀手必须要选一个抱着必死决心的死士才可以。”
郑抱真道:“据我分析,到了那天,日本人肯定会严格限制中国人进入会场的,会场都进不去的话,就更不用说刺杀了。”
余亚农道:“我看这事有点难办!”
“我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王亚樵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大声地说道。
华英豪四人被王亚樵的举动吓了一跳,四个人八只眼睛直直地盯着王亚樵看着。
王亚樵笑了笑道:“你们四个看什么?难道你们忘了,年初韩国人李奉昌在日本差一点把天皇炸死这件事情了?”
“九哥的意思是找韩国流亡政府的安昌浩合作?”华英豪望着王亚樵问道。
“对!就找安昌浩合作,我们斧头帮帮了韩国流亡政府那么多,他们也该帮帮我们,况且刺杀日本人我们同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想安昌浩不会拒绝的。”
王亚樵深深吸了口气回答道。
“九哥,其实我们还忘了另外一个很关键的人物,到时想混进会场的话,这个人肯定会起到别人起不到的大作用。”华英豪说道。
“你是说那个新声通讯社的记者冯晨?”王亚樵问道。
“对,冯晨同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总领事平冈龙一是师生关系,从他那里我们不仅可以探听到日军祝捷大会的详细计划,还可以让他利用同平冈龙一的特殊关系,设法把炸弹携带进会场。”
华英豪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干?”王亚樵问道。
“他的工作由我来做。”华英豪道。
就是因为这个想法,王亚樵今天才把这一帮人聚拢在愚园路“绿波廊”来,目的就是想商量一个破坏日本祝捷大会的完美暗杀计划......
酒宴散场后,仍由华英豪开车送冯晨回家,车子行驶在路上,华英豪问道:“冯老弟,你觉得九哥的这个计划有多大的把握?”
“距离日本人的天长节还早,只要计划慎密,我认为把握还是很大的,关键是必须要有一位视死如归的勇士,再就是如何把炸弹带进去,炸弹最好用烈性炸药,设计成定时炸弹。”冯晨靠着副驾位置上的椅背建议道。
“平冈龙一会带你一道参加祝捷大会吗?”华英豪问道。
“不好说,我有段时间没到他那里去了。”冯晨回答道。
“冯老弟,你一旦参与进来了,万一一招不慎,你就有可能在平冈龙一面前暴露自己啊!”华英豪不无担忧地说道。
“所以我才说,选一个视死如归的死士特别重要。”冯晨道。
“这个你放心好了,安昌浩已经有合适人选了。”
车子到达仁爱弄堂冯晨的住处停下,华克之道:“冯老弟,以后我们两人之间要联系的话,你可以到汉口路“福寿绸庄”去,问掌柜的有没有上好的苏绣卖,掌柜的回答,店里暂时没货,你回答,那我跟你到仓库去取怎么样?掌柜的便会带你去见我。”
冯晨道:“好的,华兄,我记住了。”
交代完以后见面的暗语,华英豪把车子掉了个头,一脚油门离开了。
……
从第二天开始,冯晨、莫三强、方晓曼便搬到汉口路绸业银行大楼三楼上班,三人的办公室是连在一起的两间大套间,一应通讯设备齐全。
在冯晨他们办公室的对面房间门口,挂着一块崭新的招牌《社会新闻》编辑部,办公室的门此时还紧紧地关闭着。
冯晨盯着《社会新闻》编辑部的招牌看了半天,心里纳闷着,这《社会新闻》杂志不是由丁默负责吗?怎么也搬了过来?
《社会新闻》是在陈立夫授意下主办的刊物,陈立夫是文人出身,他当然知道对付**光靠枪不行,还得借助文化的力量,所以便命手下喽办了这个刊物。
《社会新闻》是张四开报,三天出一期,它专门无中生有地污蔑诋毁**和进步人士,这份报纸主要有丁默和唐惠民负责。
大概九点多钟,丁默、唐惠民说笑着来到了楼上,看到冯晨的办公室门在开着,丁默径直走了进去打着招呼道:“冯股长早啊!”
正在忙着整理材料的冯晨,抬起头见是丁默进来了,丢下手中的材料,笑着道:“丁干事长好啊!以后可要多多关照老弟呀。”
“彼此,彼此!”丁默打着哈哈道。
“丁干事长的《社会新闻》编辑部也搬过来了?”冯晨漫不经心地问道。
“陈部长吩咐,我这个小组对外活动,还是以《社会新闻》编辑部的名义比较好,所以我就把编辑部给迁过来了。”丁默回答道。
在冯晨的办公室打了会哈哈,丁默便告辞道:“冯股长,你先忙,我这会过去,今天有新人过来报到,改天我们兄弟再聊。”
丁默离开后,冯晨在想,谁今天会到丁默这里来报到?
正在冯晨想着时,外面楼道里一阵喧哗声,冯晨忙走出办公室,见到吴文雄、潘公展正陪着一个年龄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说笑着走了过来。
看到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冯晨,吴文雄招了招手道:“冯晨,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干社事务组主任陈宝骅先生,希望你们以后要精诚团结,为党国多立新功!”
冯晨忙上前,伸出手同陈宝骅握了握道:“陈主任好,我叫冯晨,在情报股。”
“久闻冯股长大名,以后请多多关照!”陈宝骅冲着冯晨微微一笑说道。
说着话,大家把陈宝骅送到旁边一间办公室里,这间办公室紧紧挨着冯晨的办公室,见办公室还很杂乱,冯晨忙喊来莫三强、方晓曼两人,帮陈宝骅整理起房间来。
第0053章 叛徒说客
吴文雄和潘公展两人在几个办公室里来回转悠了一圈,看看感觉挺满意,两人便没有过多地停留,同大家招呼了一声就离开了。
送走吴文雄两人,冯晨同陈宝骅一道,来到了丁默、唐惠民们的编辑部办公室,办公室是三间通间,里面面积很大,布置得很像一家正规的大报编辑部。
丁默见冯晨陪着陈宝骅进来了,脸上立马堆满着笑容,一副三角眼几乎笑得眯缝在了一起,迎上前来,伸出手道:“陈主任好!以后我这编辑部可完全要仰仗陈主任照顾了。”
“哈哈,丁主任过谦了,你有我二哥关照着,哪里还需要我们照顾啊。”陈宝骅没有同丁默握手,干笑了两声,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说道。
丁默尴尬地把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热情地把陈宝骅、冯晨让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吩咐着唐惠民道:“惠民,把我抽屉中的那盒大红袍茶拿出来,给陈主任和冯股长泡上一杯。”
唐惠民应了一声,开始忙着泡茶,一旁的丁默解释道:“这盒大红袍是前几天我到南京时,陈部长送给鄙人的,请二位尝尝。”
“陈部长送的茶自然是上等的好茶,味道肯定不错。”冯晨端起唐惠民刚刚冲好的一杯茶,在鼻子跟前闻了闻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陈部长对我说,这是今年新鲜的大红袍,蒋委员长也就送他了两盒。”丁默炫耀着说道。
“看来二哥对丁主任可是比对我好啊!”陈宝骅嘴角露着讥讽的微笑说道。
“没有陈部长,就没有我丁默的今天,默定会全力工作以报答陈部长的知遇之恩啊!”丁默的那双三角眼在陈宝骅和冯晨的脸上扫了一眼说道。
三人正在不咸不淡地聊着,外面走道里再次传来一阵喧闹声,丁默忙站起来道:“二位先在这里坐一下,可能是李士群来了,我去看看。”
不一会,丁默后面跟着李士群夫妇以及中央调查科上海区区长马绍武走了进来。
李士群今天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他身边的叶吉卿云鬟高耸、满身珠光宝气,更显出十足的妩媚漂亮。
“来的真快,昨天才通知我们的。”唐惠民迎上前去,接过李士群手中的皮箱说道。
“丁主任,士群今天正式向你报到。”
说着话,李士群一眼望见坐在沙发上正喝着茶的冯晨,楞了下,忙上前打着招呼道:“冯先生好,士群多谢冯先生关照。”
“欢迎,欢迎!”冯晨扫视了一眼跟在李士群身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叶吉卿说道。
“嫂夫人也来了?快请坐!”冯晨热情地招呼着叶吉卿道。
“多谢冯老弟!”叶吉卿朝着冯晨嫣然一笑道。
“李先生,叶女士,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这里事务组的陈宝骅陈主任,我们今后的吃喝拉撒可是全靠陈主任关照了。”
丁默不失时机地给李士群夫妇介绍着冯晨身边的陈宝骅。
叶吉卿很有礼貌地上前,笑盈盈道:“陈主任,冯股长,我家士群初来乍到,以后烦劳两位兄弟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既然到这里来了,大家都不是外人。”冯晨客气地说道。
从此,“蜀闻通讯社”记者、地下工作者李士群,摇身一变,成了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的宣传机器《社会新闻》报的编辑。
对于李士群的到来,冯晨一直提心吊胆着,他始终琢磨不透,李士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弄不清楚这个李士群是叛变了还是像自己一样是打入进来做卧底的。
说他叛变嘛,可组织并没有因为李士群的转向受到任何破坏,说他做卧底嘛,可左右看着又不太像......
其实,这背后的原委,仍是民党中央调查科总干事张冲设计导演的一个阴谋。
就在张冲出面把李士群放回去的第二天,张冲给徐恩曾汇报了李士群的事情,并安排了一个说客到叶公馆来,找到了李士群夫妇,劝说李士群投靠到调查科。
这个说客便是和李士群一同在苏联留学,先于李士群回国的共党叛徒苏成德。
这个苏成德1929年留苏回国后,被安排在**长淮特委领导下的铁路工作委员会从事工运工作,后被调往上海特科工作。
不久,苏成德又被调到上海互济会闸北法南区总会工作。
在顾顺章叛变后,上海互济会闸北法南区总会,遭到民党中央调查科的破坏,区总会的地下党党员损失惨重。
苏成德因不堪斗争环境的险恶,竟然私下偷偷跑到南京,投靠了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徐恩曾,并将所掌握的关于上海、南京等地的地下党组织的情报作为见面礼全盘供出。
因为立功表现突出,调查科主任徐恩曾不仅特许苏成德加入民党,还委任其为民党中央组织委员会设计委员,专门从事对共党进行破坏方面的研究设计工作。
苏成德的叛变,使上海、南京等地的地下党组织遭受到严重破坏,致使同他有联系的大量地下工作人员被捕。
这个苏成德知道,李士群一向听命于老婆叶吉卿,所以他找到了叶公馆后,首先见到了叶吉卿。
“弟妹,我给士群老弟送一桩买卖来了。你能让我见见他吗?”苏成德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问道。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叶吉卿向来不太喜欢这个苏成德,便没好气地回答道。
“这可是关系士群老弟性命的大事,既然弟妹你不关心他,那我就走了。”
苏成德用起了激将法,不过这招还真有效。
“那你先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买卖?”叶吉卿改变了语气问道。
于是,苏成德便把自己怎样叛变,如何投靠徐恩曾并得到重用,又被委任为民党中央组织委员会设计委员的经过讲了一通。
讲完,苏成德望着叶吉卿,得意洋洋地说道:“倒是徐长官还看得起我,每月还给我发200元大洋,除此,还有行动津贴。”
“啊!这么优厚的待遇,这真是不错。”叶吉卿有点动心了。
“你刚才说是关系到士群性命的大事,这怎么说?”叶吉卿又问道。
“士群的活动,早被中央调查科上海区区长马绍武掌握了。马绍武已经准备对士群老弟下死手,是我念起同士群老弟同学一场,找到徐恩曾长官说了情,保证他投奔到调查科,马绍武才没敢至士群于死地。”苏成德故作神秘地说道。
“我可是听士群说,是上海社会局的冯晨,在调查科张冲总干事那里帮着说情,张冲才出面把士群保了出来。”叶吉卿毫不留情面地揭穿了苏成德的谎言。
“弟妹,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知道马绍武盯上士群老弟后,第一时间就找到徐恩曾长官说情,徐长官这才吩咐在上海的张冲把士群给放出来了,至于姓冯的那小子,我清楚他同士群老弟有些交情,帮着美言了几句也很正常。”苏成德辩解着道。
“那谢谢你了!”叶吉卿道。
“哪里,哪里,我毕竟同士群老弟在苏联同窗三年,情同手足,这是应该的嘛!”
当下苏成德便与叶吉卿商定,由苏成德保证李士群的安全,叶吉卿则保证说服李士群去调查科秘密登记自首。
一项买卖就这样达成了。
李士群就这样由老婆叶吉卿做主,走上了一条看似安全,看似风光的不归路!
第0054章 同事会餐
李士群被马绍武抓住的那几天,在监狱里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特别是马绍武曾威胁李士群要用下流手段对付老婆叶吉卿,这让李士群感到非常羞愤,幸而由张冲出面斡旋把他放了出来,但从此李士群在内心深处把马绍武给恨上了。
李士群原本政治立场就不坚定,又非常想报复马绍武,正在举棋不定时,有了苏成德这一番游说,再加上老婆叶吉卿在一旁苦苦相逼,自然再无二话可说,秘密投靠了民党中央调查科。
李士群在苏成德的陪同下,到民党中央调查科上海区马绍武那里办了秘密自首手续。马绍武立即把李士群的情况转报给了南京中央调查科总部的徐恩曾。
徐恩曾看了李士群的相关材料,知道他是大学毕业,又在苏联留过学,不能像对待苏成德那样,让他只当个杀手。
考虑再三,徐恩曾决定委派李士群为上海区直属谍报员,和苏成德恰好配成一对一个搞情报,一个搞行动。
徐恩曾把这个想法报告给了陈立夫,陈立夫沉思半晌后说:“上海区主要是搞行动的,李士群虽然在共党里面当过特科人员,不过嘛,我认为还是让他干干文职为好。”
就这样,李士群便来到了《社会新闻》编辑部,和丁默村、唐惠民两个叛徒一起干起了编造谣言、诋毁**和进步人士的勾当。
这些幕后的秘密冯晨当然不清楚。
整个上午大家主要忙碌着收拾办公室,快中午的时候,丁默告诉大家道:“今天是我们干社成员第一次聚在一起,中午我在东亚饭店订了一桌,希望大家光临!”
既然有人请吃喝,大家也不好推脱,中午时分便随着丁默到前往东亚饭店就餐。
冯晨同莫三强、方晓曼三人乘坐在陈宝骅的车子上,陈宝骅一边开着车子一边说道:“冯股长,你在一二八上海事变中的表现,兄弟实在佩服。”
“呵呵,陈主任过奖了,国难当头,我只是尽了自己一点微薄之力而已,何劳陈主任挂齿。”冯晨谦虚着道。
“来上海时,我二哥还特意嘱咐我,以后要多向你学习。”陈宝骅说道。
“不敢,不敢!以后希望陈主任多多关照。”冯晨道。
“我二哥嘱咐我时,我真的不以为然,但今天见到冯老弟,让我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陈宝骅改变了对冯晨的称呼说道。
“陈兄,小弟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冯晨旋即也把称呼改了过来道。
“冯老弟贵庚?”
“辛亥年阴历五月出生。”冯晨回答道。
“哦,我比冯老弟大四岁,我是丁未年阴历七月出生的。”陈宝骅回答道。
“以后陈兄要多多关照我们情报股啊!”冯晨偏过头望着陈宝骅说道。
“那是自然的,等第一笔经费来了,我给吴社长汇报,先给你们情报股购台好车子,搞情报的没辆像样的车子怎么行?!”陈宝骅承诺道。
“那我先谢谢陈兄了!”
“不客气!”
说着话,车子已经达到东亚饭店。
丁默一行已经先期到达,冯晨下车后随着陈宝骅刚刚进入饭店大厅,便看到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松尾太郎、吉田义男、井上樱子三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低声聊着天。
冯晨朝着三人坐着的地方望了眼,对身边的陈宝骅说道:“陈兄,你们几个先上去,我遇到几个熟人,打个招呼就过去。”
“好的,那我们先上去。”陈宝骅答应着同莫三强、方晓曼朝着电梯口走去。
冯晨朝着松尾太郎三人坐着的地方走了过去,三人看到冯晨过来了,停止了聊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松尾冲着冯晨笑着问候道:“冯桑,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最近有点忙,平冈老师在这里?”冯晨左右看了看问道。
“平冈长官今天在这里宴请一位重要客人,这会还没有到,我们几个先过来的。”松尾太郎回答道。
冯晨想看看平冈龙一究竟宴请的是什么人,便没有离开,无话找话地问道:“听说老师最近打算回国?”
“哦?!平冈长官已经告诉你了?”松尾太郎瞪大着眼睛望着冯晨问道。
“老师前段时间曾经说过,等中日上海战事结束,打算回去一趟。”冯晨回答道。
其实,冯晨也就是随便问问,可看到松尾太郎的神态,冯晨马上明白了平冈龙一是真的打算回日本去。
正同松尾太郎聊着,平冈龙一陪着两个人走进了大厅。
冯晨忙迎了上去,恭敬地同平冈龙一打着招呼道:“老师好!”
平冈龙一顿了一下,问道:“冯桑,你怎么在这里?”
冯晨回答道:“几个新同事今天在这里聚会,刚刚进来便遇到松尾君,知道老师要过来,我便在这里等候。”
“芳泽君,这便是我向你提起过的我的学生冯晨。”平冈龙一偏过头,给身边的那位五十多岁的男人介绍着道。
“噢,石川一郎!”那男人顺口说出了冯晨的另一个身份。
“哈、哈、哈!”
平冈龙一同那男人对望一眼,齐声大笑着,弄的冯晨莫名其妙。
笑过,平冈龙一给冯晨介绍着道:“这是芳泽谦吉外相,到上海来参与中日谈判的,我正打算找你给芳泽君当翻译呢。”
冯晨忙礼貌性地向芳泽谦吉鞠了一躬道:“芳泽外相好!”
“嗯,不错!”芳泽谦吉伸出手同冯晨握了握道。
接下来,平冈龙一又给冯晨介绍着芳泽谦吉旁边站着的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道:“这位是犬养首相的三公子犬养健秘书官。”
冯晨再次向犬养健鞠了一躬道:“犬养君好!”
介绍完毕,平冈龙一道:“冯桑,芳泽外相可是围棋八段高手,有没有兴趣下午到领事馆陪外相大人下上几盘?”
“好!老师既然这样说,那我下午便过去向外相大人学习几招。”冯晨再次向三人鞠了一躬道。
正寒暄着,方晓曼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朝着冯晨招了招手道:“股长,开始上菜了,大家都在等着你。”
冯晨歉意地给平冈龙一三人道了声别,随着方晓曼一道进了电梯。
电梯内,方晓曼问道:“股长,刚才那几个是什么人?”
“日本人!”
“日本人?”
“是的,一个是我的老师,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另外一个年龄大点的是日本外相芳泽谦吉,那个年轻的是日本首相犬养毅的三公子犬养健。”冯晨回答道。
“啊?”方晓曼吃惊地望着冯晨。
“怎么了?”看到方晓曼吃惊的样子,冯晨问道。
“他们在这里不怕……,不怕暴露身份了有危险吗?王亚樵的锄奸队最近可是活动频繁啊!”方晓曼说道。
“你以为他们敢到这里来就餐,难道就没准备吗?恐怕今天东亚饭店内,到处都是日本黑龙会的暗探,再说了这里是公共租界。”
说着话,电梯在四楼停了下来。
电梯门开后,华英豪身后跟着两名彪形大汉站在电梯门口,当望见电梯里的冯晨和方晓曼时,华英豪楞了楞神,同冯晨对望了一眼,没有打招呼,大步跨进电梯内。
“华兄今天也在这里就餐?”还是冯晨先打破沉默问道。
“冯老弟这是......?”华英豪望了眼冯晨身边的方晓曼欲言又止地问道。
“这是方小姐,我的同事,一直跟我在一个小组。”冯晨忙给华英豪介绍着方晓曼。
方晓曼偏过头看了冯晨一眼,微微笑了笑,冯晨心里明白,方晓曼已经知道华英豪是什么人,看来王亚樵是真的盯上了芳泽谦吉。
第0055章 亚洲主义
电梯到达餐厅所在的九楼时停了下来,门开了,冯晨朝着电梯外走时,很随意地轻轻扯了扯华英豪的衣服。
华英豪会意,随着冯晨到了楼梯道旁边,冯晨左右环顾了一眼,这才低声问道:“华兄,你们是不是盯上日本外相芳泽谦吉了?”
华英豪一怔,望着冯晨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华兄,你先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建议你告诉九光兄,马上取消行动。”
“为什么?”
“外相芳泽谦吉和日本首相犬养毅都是日本政界的主和派,他们同日本军方之间矛盾很深,你们今天要是针对他有所行动,无论成功与否,都会让主和派快速倒向主战派,这对中日关系大局不利,我一两句也给你解释不清楚,我劝你最好不要行动。”冯晨回答道。
“我明白了!我会劝九哥不要轻举妄动的。”华英豪点了点头,拍了拍冯晨肩膀道。
“要以大局为重!”冯晨道。
“我会的。”
华英豪答应着,朝着站在楼道拐角处的那两名彪形大汉挥了挥手,吩咐道:“告诉大家,行动取消,立即撤退!”
华英豪离开后,冯晨这才同方晓曼朝着包厢走去。
“股长,还真让我猜对了,他是王亚樵的锄奸队队长?”方晓曼好奇地问道。
“走!进去喝酒去。”冯晨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包厢中,餐桌上已经上了几道菜,酒已经斟满,见冯晨进来,丁默拍了拍自己右手旁边的位置道:“冯股长,大家可都在等着你啊。”
“抱歉,抱歉!实在不好意思。”
冯晨双手抱拳,朝着大家歉意地晃了晃,这才在丁默旁边坐下。
等冯晨坐下后,丁默端起酒杯站起来道:“这第一杯酒祝贺我们大家能够在一起并肩战斗,为党国效劳,这是缘分,我先喝为敬。”
丁默酒量着实可以,说完,仰起脖子率先把一高脚杯白酒灌进肚中。
见丁默这样,大家纷纷端起杯子,把第一杯酒干了。
吃了一阵菜,当杯中酒再次斟满,丁默放下擦筷子,又把酒杯端起来道:“这第二杯酒欢迎士群老弟弃暗投明,加入我们的行列。”
丁默的这句话,说得李士群很是尴尬,抬眼偷偷望了望丁默旁边的冯晨,冯晨似乎很不在意,正偏着头同身边的马绍武低声交谈着什么......
当丁默第三杯酒端起来的时候,眯着眼笑着,偏过头望了眼身边的陈宝骅,拍起了陈宝骅的马屁来:“这第三杯酒,我们大家共同敬陈主任,希望陈主任以后多多关照我们。”
其实,按照在“干社”中的职务级别,丁默是干事长,比陈宝骅的职位要高,但丁默始终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始终对陈宝骅谦恭有礼。
冯晨不由得在心里嘀咕着道:“看来这个丁默不简单,是个狠角色啊!”
三杯酒过后,大家便开始相互之间敬酒,李士群夫妇首先端起杯子,从丁默面前开始,依次给大家敬着酒。
当这两口子敬到唐惠民跟前时,叶吉卿端着杯子,礼貌地说道:“唐先生,士群以后同你在一个编辑部里上班,烦请唐先生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我们都是一个山上下来的嘛,当然会彼此关照了。”唐惠民心直口快,一下说明了《社会新闻》编辑部里三人的来历身份。
李士群听了,尴尬地笑了笑,一仰头把杯子中的酒给喝了。
该敬马绍武酒的时候,马绍武主动端起酒杯,干笑了两声道:“士群大哥,嫂夫人,以前有对不住的地方请多多海涵,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小弟我先喝为敬。”
说着话,马绍武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在叶吉卿的脸上睃来睃去地瞄了几眼,这才牙一咬,把杯中的酒全干了。
李士群望着马绍武,一言不发,仰起脖子把整杯酒灌进了嘴巴里。
整个酒桌上,只有冯晨和陈宝骅两人没有主动给大家敬酒,但两人也是来者不拒,酒桌上的气氛看似融洽热闹,实则是人人各怀心思......
下午,冯晨应约来到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
在领事馆二楼的会客室里,平冈龙一正同日本外相芳泽谦吉在对弈,犬养健在一旁静静的观战,井上樱子身着和服在旁边服务。
见冯晨进来了,平冈龙一在棋盘中落下一枚棋子,这才朝着冯晨点了点头,冯晨上前站在犬养健身边,无声地观战。
这盘棋正在收官阶段,平冈龙一同芳泽谦吉棋风类似,一目一目地争夺着。
很快战斗结束,芳泽谦吉以两目的优势胜出。
平冈龙一伸了伸腰,笑着道:“外相的棋风还是柔中带刚,实在难以招架啊!”
“平冈君的棋风变得凌厉多了!看来到上海任职以后,平冈君的棋风大受影响呀。”芳泽谦吉一边评论着平冈龙一的棋风,一边穿上鞋子从榻榻米上下来。
“冯桑,听平冈君介绍,你不仅熟知中国文化,而且对我们大日本文化也很有研究。”芳泽谦吉面带笑容,望着冯晨说道。
“芳泽外相,那是老师过奖我了。”冯晨谦虚着道。
“这次中日之间谈判,我正想找一位对中日双方文化都了解的翻译,不知冯桑愿意给我充当这个翻译吗?”芳泽谦吉客气地问道。
“能给外相大人充当翻译,那是我的荣幸,今天回去后我便给通讯社的总编请假。”冯晨爽快地回答道。
冯晨对外一直是以新声通讯社记者的身份在活动。
说着话,芳泽谦吉慢慢渡着步子,来到茶桌跟前坐下道:“我们让樱子小姐表演一下茶艺功夫吧。”
大家围坐在茶桌跟前,在井上樱子冲泡着茶叶时,芳泽谦吉说道:“围棋文化和茶文化都起源于中国,但将这两种文化精神发挥到极致的还是我们大和民族。”
平冈龙一端起面前的茶盅闻了闻茶香道:“围棋与茶同属东方古老传统文化,如果说茶道内涵重在静,讲究静品、静思、静修,开启心中真性的话,那么围棋之道,则重在“静中有动”,以搏弈为契机,在世间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与矛盾中,超越自我,领悟阴阳合一、人道合一的宇宙真相。此两者一静一动,一阴一阳,相得益彰。”
“老师这一番品评太精妙了!”冯晨恭维着说道。
“哈、哈,冯桑,你不要恭维我,说说你对围棋文化和茶文化有什么样的评价?”平冈龙一笑了笑问道。
“我认为,以品茗作为修身养性之妙道,以对弈作为求索证道之方式,品茗为里,对弈为表,内外兼修,则能够达到人品与棋道、茶道的日渐融合,最终在淡泊与宁静中,不断实现身心境界的自我飞跃!”冯晨回答道。
“所以我认为,既然我们大东亚文化同宗同源,中日关系就不能诉诸武力解决,日、中两国既然同种同文,汉字文化、儒家伦理又是我们东亚各国亲和友善的基础,日、中、朝三国应在此基础上协力分劳,实行一体化发展,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与西方相抗衡。”
平冈龙一道出了他的亚洲主义论点。
“我很赞成平冈君的观点,我们大日本只有与中国“合纵”,与朝鲜“合邦”,在大日本指导下的东亚才会有足够的力量,以遏制欧美势力的东进。”芳泽谦吉点着头说道。
“芳泽外相和平冈老师的观点很新颖,让我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冯晨端起茶盅品了口茶迎合着说道。
其实,冯晨心里非常清楚,亚洲主义论调,早在日本明治至昭和时期的朝野间就颇有影响,只是平冈龙一和芳泽谦吉换了种说法而已。
第0056章 可疑情况
第二天上午,冯晨早早来到吴文雄的办公室里,汇报道:“局座,中日谈判期间,平冈龙一想让我给日本外相芳泽谦吉做翻译,你看是否答应他?”
“好事,这是天大的好事,你答应他们啊!”吴文雄眼睛瞪得老大,盯着冯晨说道。
“我当时没立即答应,考虑到这是大事,应该先给局座汇报后再做决定。”
“嗯,你能这样想很不错!”
“我同意你给芳泽谦吉做翻译,这是个绝好的窃取日方谈判情报的机会,在谈判期间,你要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给芳泽当翻译上,并设法窃取有价值的情报。”吴文雄吩咐道。
“好的,我一定会遵照局座的指示行事!”冯晨立即表态道。
“嗯,那你去忙吧。”吴文雄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离开吴文雄的办公室,冯晨在外面拦了辆黄包车,直奔福开森路上的天福日杂百货店,到了店里,正在忙着的赵守义放下手中的活,低声道:“冯晨同志,你来的正好,志达同志刚好也在,正在楼上。”
“那我上去了,赵老师。”
“好的,快上去吧,我同建雄在下面警戒。”
冯晨直接到了百货商店的二楼,房间里,安志达正同郑良才在商量着事情,见冯晨上来了,安志达招了招手道:“冯晨同志,你来的刚好,正准备联系你呢。”
“怎么?有新任务?”冯晨在安志达旁边坐下问道。
“上次你汇报的李士群秘密被捕的事情,组织上进行核实了,李士群给他的上级汇报,他想借机打入敌人内部,组织上已经同意他的这一要求。”安志达回答道。
“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我认为我们这个交通站不能再用了,还有赵守义同志应该提前转移。”冯晨建议道。
“你是说李士群有可能叛变了?”郑良才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我发现李士群对他的老婆言听计从,他老婆叶吉卿是个什么身份我们还不清楚。”冯晨回答道。
“冯晨同志的建议很好,只要有一丝安全上的隐患,我们都不能大意,在没确定绝对安全的情况下,这个交通站不能再使用了。”
安志达异常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志达同志,我今天过来还有两件重要事情汇报。”
“什么事?”安志达望着冯晨问道。
“第一件,中日停战谈判期间,平冈龙一想让我给已经在上海的日本外相芳泽谦吉当翻译,我给社会局的局长吴文雄汇报了,他很赞同我去当这个翻译。”冯晨回答道。
“我也很赞同,这是个取得日方战略情报的绝好机会,你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安志达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这个决定。
“志达同志,这个交通站停止使用后,今后怎么联络?”冯晨问道。
“我们会在汉口路绸业银行大楼附近从新建个交通站,方便同你联络。”
“鉴于李士群认识赵守义同志,又来过这个店里,认识小伙计张建雄同志,他们两人应立即撤退,新的交通站仍然由良才同志负责。”
安志达果断安排道。
“另外,上级安排,冯晨同志今后一段时间要严密注意李士群的动向,一旦发现他叛变了,冯晨同志要立即撤退。”安志达给冯晨分派着任务道。
“我的工作又没同李士群重叠过,他只能是怀疑我,没有确切证据,量他们谁也不敢随便在我面胡来。”冯晨自信地说道。
“小心无大错!你好不容易才打进敌人内部去。”郑良才说道。
“我会小心的!”
“冯晨同志,你要汇报的第二件事情是什么?”安志达问道。
“第二件事,据说日本人下个月天长节时,准备在虹口公园召开祝捷大会,王亚樵已经联合韩国流亡政府里面的人,计划破坏这个祝捷会;前几天王亚樵曾经找到我,想让我协助他们获取有关祝捷会方面的情报。”冯晨回答道。
“我也得到了这方面的情报,日寇这样做,着实令国人愤恨,竟然在我们的国土上耀武扬威开祝捷会!”安志达愤愤地说道。
“志达同志,那你说帮不帮王亚樵他们?”冯晨请示道。
“在确保你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能帮助他们尽量帮助他们,不过,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把你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王亚樵那种靠暗杀过日子的做派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安志达回答道。
“我会注意保护自己的。志达同志,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求组织上出面,调查一下陈宝骅在欧洲留学时候的政治倾向,看看能否把这个人发展成我们的人。”冯晨请示道。
“陈宝骅?陈果夫、陈立夫的堂弟?”安志达问道。
“对,就是这个陈宝骅。”冯晨回答道。
“我对这个陈宝骅有一定的了解,他思想激进,在欧洲留学时倾向于马克思主义,有无政府主义倾向,思想有点像以前的你。”安志达回答道。
“呵呵,我听说他的童年经历同我也很类似。”冯晨道。
“至于陈宝骅回国后的经历,我给组织汇报后,让组织上协助调查调查,总之你在调查科内部同这些人之间的交往,一定要慎重,一些以安全为重。”安志达语重心长地说道。
“放心好了,志达同志,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冯晨保证道。
“冯晨同志,另外还有一项重要任务要交给你,我们鄂豫皖苏区的红四方军正在进行第三次反围剿战斗,你最近要密切关注民党这方面的情报,特别是武汉、合肥方面**调动的情报。”安志达给冯晨下达着新的任务。
“民党军队调动方面的情报,我们干社这里涉及的少,复兴社那边掌握的情况比较多,我最近抽出时间多同复兴社的王新衡、沈醉接触接触,看看能否从他们那里取得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冯晨回答道。
“好,就这样定下来。从今天大家离开这里后,这个交通站就进行转移,在新交通站没有建立起来前,我们还是用死信箱联络。”说着话,安志达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志达同志,最近怎么没见叛徒顾顺章在上海活动?”冯晨站起来问道。
“这个叛徒最近在南京同一位南京姑娘结婚了,住在南京细柳巷41号,徐恩增安排他正在南京培训专门对付我们的特务。”安志达回答道。
“知道了,志达同志,如果顾顺章到上海来了,你第一时间通知我,我感觉这个叛徒对我的威胁很大。”冯晨道。
“好的,我们这会都离开吧,下次在新交通站会面。”
安志达在前,三人从楼上下来,张建雄朝着门外机警地看了看,走过来汇报道:“志达同志,今天百货店外面,新来了一个补鞋子的摊位,我感觉很不正常。”
“什么时候发现这个摊位的?”安志达警惕地站住问道。
“我刚才出去时发现的,我在对面观察了一阵,发现这个补鞋匠老是朝着我们杂货店内张望,样子非常可疑。”张建雄回答道。
“我们三个马上从后门离开,守义同志、建雄同志最迟在中午饭以后撤退到安全地方,冯晨同志想办法找人,纠缠住这个补鞋匠,弄清楚他的身份,掩护守义同志和建雄同志撤退。”安志达迅速安排着应急策略。
从后门离开杂货店,同安志达、郑良才分手以后,冯晨坐上一辆黄包车,准备到汉口路绸业银行大楼去,靠在黄包车上,冯晨脑海中快速思考着,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办法盯住门前这个可疑的补鞋匠。
当黄包车到达汉口路上的时候,冯晨无意中扭头看到路边一家挂着“福寿绸庄”招牌的店面,一道灵光在冯晨的大脑中闪过......
第0057章 最佳人选
冯晨叫停黄包车,付钱把车夫打发走,这才朝着“福寿绸庄”走去。
绸庄里,一位五十多岁的掌柜正在叠着柜台上的绸缎,见冯晨走进来了,那掌柜的忙把叠好的绸缎丢在一边,打量了一眼冯晨,问道:“我们这里都是上好的缎子,你选选看。”
“掌柜的,你这里有没有上好的苏绣卖?”冯晨显得很随意地问道。
那掌柜的再次打量了一眼冯晨,这才回答道:“店里暂时没货。”
“那我跟你到仓库去取怎么样?”冯晨问道。
“先生稍等。”
那掌柜的顺手拿出一块“今日盘存”的木牌,走出店门外挂在招牌旁边,然后回身把店门关了。
“先生,我带你去见华队长。”
冯晨随着掌柜的从“福寿绸庄”后门出去,顺着外面的弄堂朝着前面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一个四合院门前。
掌柜的上前,三长二短敲了敲院门,不一会,吱呀一声,院门打开了,门里面一名短装打扮的年轻汉子,腰里插着一把驳壳枪,偏着头上下打量了一眼跟在掌柜身后的冯晨,这才问道:“王掌柜,有事情?”
“这位先生要见华队长。”掌柜的回答道。
“进来吧。”
年轻汉子让开路,王掌柜同冯晨一前一后地进了院子。
华英豪听到开门声,从客厅里迎了出来,双手抱拳笑着道:“冯老弟今天找到这里,估计是有好消息带给我吧,快屋里请。”
“今天我过来是请华大哥帮忙的。”冯晨在客厅里的八仙桌跟前坐下道。
“噢?出什么事了?”华英豪在冯晨的对面坐下问道。
“福开森路上的那家百货店被人盯上了,我不便出面处理。”冯晨望着华英豪说道。
“是什么人?”华英豪问道。
“不清楚,今天上午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修鞋的匠人。”冯晨道。
“好!这件事情交给我办,我马上安排人去处理。”
华英豪起身,朝着门口招了招手,刚才开门的那名年轻汉子立即走了进来。
华英豪吩咐道:“张勇,你马上带上几个人,到福开森路上的天福日杂百货店门前,把门口那个补鞋子的给我弄到仓库里审问一下,看看他是什么人,问清楚了立即回来给我汇报,动静不要闹得太大了。”
张勇答应了一声,麻利地走了出去。
“多谢华哥!”冯晨双手抱拳冲着华英豪晃了晃道。
“不会是有人盯上你了吧?”华英豪问道。
“不像是针对我的,估计是针对店里其他人的。”冯晨回答道。
“放心,一会张勇回来就知道了。”华英豪道。
“华大哥,还有件事情告诉你,昨天你盯上的那个日本外相芳泽谦吉,打算让我充当他在上海谈判时的翻译。”冯晨坦诚地告诉华英豪道。
“好事,看来我们破坏日方的祝捷大会又多了一成胜算啊!”华英豪高兴地说道。
“到时间也许我能够以翻译的身份混进会场去。”冯晨从身上掏出怀表看了眼说道。
“快中午了,我吩咐人做饭,冯老弟今天中午就在我这里吃。”华英豪说着话,已经起身吩咐门口站着的一名汉子去准备午饭。
“华大哥,九光兄把人物色好了没?”等华英豪再次坐下后,冯晨问道。
“还在物色。”华英豪回答道。
“物色合适的人选困难呀,这个人不仅要胆大心细、意志坚强,更重要的是,要在戒备森严的会场中投掷炸弹,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若没有对日寇的深仇大恨,是根本不能做出这种舍生取义的壮举的。”冯晨感叹着说道。
“是这样的,所以这个人选很重要,是整件事情成败的关键。”华英豪道。
“炸弹的制作也是关键。”冯晨提醒道。
“这个倒是不难,我认识上海兵工厂的一个专家,他正在试验炸弹的威力。”
两人正聊着,外面又响起了三长二短的敲门声,站在客厅门口的绸庄王掌柜望了眼华英豪问道:“华队长,有自己人过来了,我去开门?”
华英豪点了点头,王掌柜的疾步走过去,把院门打开。
门外,安昌浩身后跟着沈白露走了进来,华英豪同冯晨迎出了客厅,安昌浩在院中站住望了眼华英豪身边的冯晨,这才开口道:“华队长,我今天来是向你推荐一个人的。”
“屋里讲,请!”华英豪把安昌浩、沈白露让进了客厅里。
大家在八仙桌跟前坐定,安昌浩开口道:“华队长,沈小姐给我们推荐了一位志士,这是个对倭寇有深仇大恨,甘愿舍生取义的壮士。”
“噢?这位壮士是个什么情况?”华英豪瞟了眼安静地坐在安昌浩旁边的沈白露问道。
“这位壮士叫尹奉吉,是沈小姐的同胞弟弟,知根知底。”安昌浩回答道。
“哦?!沈小姐的弟弟?”华英豪吃惊地望了眼沈白露问道。
一旁的冯晨也感到吃惊,原来沈白露真是韩国人。
就在冯晨一愣神间,安昌浩回答道:“是的,尹奉吉是沈小姐的同胞弟弟,沈小姐其实真名叫尹奉喜。”
“说说你们姐弟的情况。”华英豪望着沈白露道。
沈白露用忧郁的眼神,在大家的脸上一一扫过,慢慢地道出姐弟两人的坎坷经历。
尹奉喜姐弟出生于朝鲜忠清南道的礼山,在尹奉喜5岁、尹奉吉三岁的时候,朝鲜被日本吞并,日本强迫李王朝签订了《日韩合并条约》,朝鲜沦为殖民地。
尹奉喜的爷爷曾经是李姓王朝的基层官员,在日本吞并朝鲜后因不满日寇的统治,被日寇关进大牢折磨致死。
在尹奉喜15岁那年,朝鲜又爆发了著名的“三.一运动”,尹奉喜的伯父、叔叔因为参加了这场运动,被日本警察逮捕,尹奉喜姐弟两人亲眼目睹了,伯父和叔叔被残忍杀害的全过程。
尹奉吉自小聪明伶俐,有神童之称,15岁的时候,他就饱读诗书,已经显示出超众的汉学才能。
此后,尹奉吉又自学日文,日语成为尹奉吉后来反抗日本侵略者斗争的利器。
尹奉吉17岁的时候,开始在家乡办学五年,教授贫苦农家子弟。
在办学的过程中,他了解到大批朝鲜仁人志士,在海外开展反日独立运动,尹奉吉决意为国报仇,弃家外出,数年辗转漂泊,先后在东北、青岛落脚。
去年8月,尹奉吉来到上海,先在一家小工厂里面做工,干有月余,因气愤工厂老板的不公,旋即辞工离开,最后落脚在虹口菜场一家蔬菜店里,等候复仇良机。
尹奉喜奉父母之命,于去年10月只身来到上海寻找弟弟尹奉吉时,认识了韩国亡政府的安昌浩并加入了韩国独立党,在安昌浩的安排下,尹奉喜化名沈白露,到大华歌厅做了舞女,伺机窃取日军情报。
年初一次偶然的机会,尹奉喜到虹口日本居留民团的时候,见到在蔬菜店里的弟弟尹奉吉,意外相逢,当时姐弟两人抱头痛哭......
听了沈白露的讲述,冯晨心里暗暗道:“这姐弟两人可谓对日寇有着家仇国恨,尹奉吉应该就是个最佳人选。”
“沈小姐,你应该清楚,此事有去无还,我们还是要遵从你弟弟自己的意愿。”华英豪望着沈白露低沉地说道。
“我弟弟是自告奋勇找到我,愿为祖国之独立与自由而捐躯。”沈白露目光坚毅地望着华英豪说道。
“那好吧!找个时间我们先见见你这位甘愿为国捐躯的弟弟。”华英豪道。
第0058章 中方代表
中午饭后,华英豪同冯晨刚刚送走安昌浩、沈白露,张勇身后跟着两个人回来了。
踏进客厅,张勇便汇报道:“华队长,那个人叫李阿四,是复兴社王新衡的手下,果然是盯上了那家杂货店。”
“王新衡的手下?李阿四现在在哪儿?”华英豪问道。
“是的,他说是王新衡派他去的,他现在仍然在我们仓库里,我安排了两个兄弟在那里看着。”张勇回答道。
“没问他为什么要盯着那家杂货店?”华英豪继续问道。
“李阿四说,有人在电话里告诉他们的长官王新衡,说那家杂货店是共党的一个秘密交通站,王新衡这才派他去盯梢的。”张勇回答道。
“李阿四知道你们身份吗?”华英豪接着问道。
“不清楚,他始终把我们当成共党红队的人了。”张勇回答道。
“好的,天黑以后你们再把他放了,你去忙吧。”华英豪吩咐道。
张勇离开客厅后,华英豪望了眼冯晨道:“看来你们的那家杂货店真的暴露了。”
“多谢华大哥出手相助!”冯晨感激地望着华英豪说道。
“举手之劳而已,冯老弟不要客气。”
“华大哥,那我就不再打扰了,我这会到日本领事馆去。”冯晨起身说道。
“好,那我不留你了,有事情你到绸庄或者直接来这里找我都可以,这里敲门三长二短就代表着是自己人来了。”华英豪跟着站起来道。
“好,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华大哥。”说着话,冯晨迈开步子朝外走去。
冯晨从华英豪那里直接来到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日本领事馆里正在召开会议,讨论淞沪停战协议谈判的事情,争论声不时从会议室里传出来。
松尾太郎把冯晨带到二楼会客室,给冯晨倒了杯茶道:“冯桑,外相和平冈长官正在开会,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过去拿几份资料你先看看。”
冯晨坐在会客室里,悠闲地品着茶,思考着如何给芳泽谦吉当这个翻译,也许平冈龙一同芳泽谦吉让自己当翻译只是个由头,真实目的是想让自己探听中方谈判人员的态度。
不一会,松尾太郎手中拿着一叠材料进来,递给冯晨道:“冯桑,平冈长官开会前交代过,你要是过来了,让你先熟悉熟悉这些材料。”
冯晨接过材料,翻看了一下,见上面几份材料是中方几位谈判代表的简历及性格分析等,后面的材料是英、美、法、意等国家对此次谈判的态度。
见到冯晨开始翻看着材料,松尾太郎道:“冯桑,你在这里慢慢先看,我不打扰你,一会会议结束我来叫你。”
“好的,松尾君,那你去忙。”冯晨抬起头望了眼松尾道。
松尾离开后,冯晨细细看起手中的资料,先看的是中方谈判代表郭泰祺、戴戟、黄强三人的个人简历资料。
郭泰祺,1889年出生,湖北广济人,1923年任武汉国民政府外交部次长;1926年参加北伐,接洽军事工作。
1927年北伐军攻取京沪后,武汉国民政府外交部长陈友仁派郭赴沪了解情况,以做外交准备,时值宁汉分裂,郭泰祺私自受蒋介石委派,任江苏交涉员,为蒋办理外交事宜。
武汉民党中央执委会以此做出决定,永远开出郭泰祺党籍,明令通缉,并通电斥蒋,后蒋汪合作,此案不了了之。
戴戟,1895年出生,安徽旌德人,十九路军将领,陆军中将,京沪警备司令。
上海事变发生时,戴戟曾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号召“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成败何足计,生死何足论,我辈只有尽军人守土御侮的天职,与倭奴决一死战。”并写下遗书,准备与上海共存亡。
黄强,1887年出生,广东惠州人,十九路军参谋长,陆军中将,1921年任粤军第七路军司令,驻扎在雷州半岛;1930年任十九路军教导主任,训练十九路军干部千余人,1932年上海事变发生时任十九路军参谋长。
看完中方三名谈判代表的简历,冯晨心里不由得暗暗吃惊,这日本人的情报真是无孔不入,把三名中方谈判代表的底细摸得太清楚了。
再看看下面的资料,是英、法、美、意四国联合发表的谴责书,谴责日本违背了国联盟约、非战公约等国际公法;英美两国还共同抗议日本使用公共租界作为作战基地。
另外的资料是英、法、美三国增兵上海的情况报告。
英国增兵上海,军舰达10艘,兵员6000余人,法国在上海的兵力达到3000余人,美国更是将其在亚洲的全部军舰集中到上海,共有17艘之多,对日方形成军事上的压力。
看着这些资料,冯晨心里很清楚,日军之所以停火,是因为国际形势对日本不利。
上海是东方最大的经济、金融中心和贸易港口,不仅是国民政府的统治中心,也是西方列强在华利益最集中的地区。
日军对上海的进攻,直接危害了西方列强在华的利益,因此列强采取了不同于九一八事变的时的态度,纷纷对日本施加压力。
再一点,日军攻击上海,直接打击了以蒋介石为首的四大家族的统治中心,严重威胁了国民政府首都,以及主要的经济区域长江中下游的安全,因此,国民政府反响比九一八事变时强烈,抵抗决心也非常大......
冯晨刚刚把手中的材料看完,平冈龙一同芳泽谦吉低声聊着天走进了会客室,冯晨忙收起手中的材料,站起来道:“芳泽外相、平冈老师好!”
“材料看过了?”平冈龙一问道。
“简单浏览了一遍。”冯晨回答道。
平冈龙一紧跟在芳泽谦吉身后,走到茶桌跟前坐下,冯晨忙上前给两人每人倒了杯茶水放下,这才恭敬地站在平冈龙一的身旁。
平冈龙一偏着头望了眼冯晨,问道:“给芳泽外相当翻译的事情考虑好了吗?”
“我已经给社里请假了,就怕我当不好,别误了芳泽外相的大事。”冯晨回答道。
“不会的!我就是需要一位对中日文化都熟知的人做翻译。”芳泽谦吉端起茶杯子喝了两口茶说道。
“谈谈你对国民政府这几位谈判代表的看法。”平冈龙一道。
“我对他们不太熟悉,仅仅凭借资料上的简历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冯晨道。
“那倒也是,谈判还是要靠实力的。”平冈龙一道。
“冯先生,我问你个问题,从你的角度看,这次我们大日本要是不停战,事态会怎么样发展?”
芳泽谦吉放下手中端着的茶杯,突然向冯晨抛出了一个问题。
冯晨思考了一下,微笑着回答道:“如果日方坚持不肯停战的话,英、法、美、意等国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甚至会直接参与进来,进行武力调停,这样日方便会在国际社会中陷入完全孤立的境地,这对你们大日本肯定没什么好处。”
“为什么?”芳泽谦吉紧接着追问了一句。
冯晨回答道:“因为这涉及到各国的根本利益,如果日本政府被孤立了,不仅在上海得不到什么好处,有可能连满蒙方面取得的既得利益都会丢得干干净净。”
“嗯,不错,同我们的看法基本一致,由冯先生给我当这个翻译我会很放心的。”芳泽谦吉望了眼平冈龙一,脸上微微带着笑容说道。
“多谢芳泽外相和平冈老师的信任,我会尽力做好的。”冯晨道。
“好!明天上午冯先生就随同我们一起,到英国驻沪领事馆去参加非正式谈判磋商。”芳泽谦吉起身吩咐道。
第0059章 担任翻译
第二天上午,冯晨以翻译身份,随同芳泽谦吉、平冈龙一,到达位于苏州河和黄浦江交汇处西南侧的英国驻上海领馆,参加停战谈判非正式会晤。
芳泽谦吉一行刚刚在英国领事馆院中下车,日驻华公使重光葵的车子也到了院子中,紧跟其后的,是日本军方代表第九师团长植田谦吉中将、派遣军参谋长田代皖一郎少将、海军第三舰队参谋长岛田繁太郎少将的车子。
一帮日本人站在院子里寒暄了几句,驻华公使重光葵在前,带着这一帮人朝着英国领事馆二楼会议室走去。
宽大的会议室里,中方代表外交部次长郭泰棋、淞沪警备司令戴戟、第十九路军参谋长黄强,已经坐在会议桌旁。
此外,英国公使蓝浦森、美国公使詹森、法国公使米理德、意大利代办齐亚诺也都坐在会议桌旁,大家都在等待着日本的代表。
当重光葵带着日方代表踏进会议室的瞬间,大家都把眼光齐刷刷地投向这群傲慢的日本人,东道主英国公使蓝浦森,特意用半生不熟的华语和英国式的幽默说道:“重光葵先生,是不是你们的车子没有油了?”
重光葵尴尬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说着话,日方代表依次在中方代表对面坐下。
冯晨作为翻译,规规矩矩地站在芳泽谦吉的身后,当对面的戴戟和黄强看到冯晨站在那里的时候,都吃惊地望着冯晨,不明白这个冯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冯晨只有用眼神同这两位十九路军的中将交流着。
开始磋商的时候,日方代表重光葵,迫不及待地提出:“中日双方,应以维持现时军事状态作为双方谈判的基础。”
中方代表,外交部次长郭泰祺义正言辞地给予了回击:“日军必须全面撤出,恢复战前态势,以战前状态为基础进行谈判。”
英国公使蓝浦森、美国公使詹森、法国公使米理德等人,纷纷发言,赞同中方代表的提议,要求日军撤回战前驻留地,保持恢复战前驻军状态,其余军队撤出中国,撤出地区,由中国警察接管。
面对中国代表的强硬,以及西方各国代表的压力,日方代表要求休会,在会议室旁边的一间屋子里紧急进行了磋商。
半个小时后,日方代表再次回到会议室,表示同意日本军队撤回战前驻留地,保持恢复战前驻军状态,其余军队撤出中国,撤出地区,由中国警察接管。
接下来,中日双方代表就中**队在上海的驻军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日方首席代表植田谦吉中将一再无理威逼中国方面,必须说明苏州河以南和浦东、南市的驻军情况,……。
中方的几名代表竭力维护国家主权,对日方代表的种种蛮横要求进行了强硬的辩驳,针锋相对,据理力争。
日本外相芳泽谦吉坐在那里只是听着,几乎一言不发。
双方代表争论了一阵,日方代表岛田繁太郎少将,突然横生枝节,竟然提出:“协议中,停战范围应包含苏州河以南地区及浦东地区,禁止中**队进入这些地区。”
中方代表戴戟听后,当下大怒,拍着桌子道:“苏州河以南及浦东地区根本不是作战地区,凭什么不允许中**队进入?!绝对不能列入停战范围!”
岛田繁太郎也蛮横地拍着桌子叫嚣道:“苏州河以南及浦东地区必须列为停战范围!否则绝不停战!”
日派遣军参谋长田代皖一郎少将紧跟着也拍着桌子,气焰嚣张地叫道:“如果上述地区不列为停战范围,那我们就打过去!”
“狂妄,那就沙场之上见吧!”
戴戟“啪”地一声拍了一下会议桌,大吼了一声,接着合起面前的文件夹,起身离开了会场。
第一次非正式磋商就这样结束了......
其实,从政治角度看,根据国际、国内形势,日方也急于停战,但岛田繁太郎这个不懂政治的军方代表横生枝节,让第一次磋商就这样流产了。
日方在派出代表时,认为停战属于军方统帅事项,故以军方的植田谦吉为首席代表,这些不懂政治的军人,让驻华公使重光葵和外相芳泽谦吉大为恼火。
回到日本领事馆后,芳泽谦吉把非正式会晤的情况立即上报给内阁,下午日本内阁电令,今后停战谈判,以驻华公使重光葵为主要代表。
接到内阁电令后,重光葵一方面通知岛田繁太郎的上司野村吉三郎中将,对岛田繁太郎的行为加以抑制。
另一方面,通过英美公使商定,中方以黄强为代表,日方以田代为代表由四国武官列席的小组委员会,讨论各项有关军事问题,借此将岛田和田代排除在停战会议之外,然后再开会议。
连日来,经过多次磋商、讨论,中日双方就撤退地区、撤退时间以外各点基本上达成协议,但小组委员会仍未取得任何实质性结果。
最后,日本内阁方面态度稍为和缓,日方开始同意撤销对苏州河以南及浦东地区的无理要求,并同意放弃原来提出的六个月内撤兵的要求,而改为协定一旦签字后一星期内开始撤退,于四星期内完成。
后面的协议草案的磋商,日方主要以驻华公使重光葵为主,在上海的日外相芳泽谦吉和总领事平冈龙一几乎没再参与。
这天,冯晨同芳泽谦吉刚刚下完一盘围棋。
平冈龙一从门外走进来道:“外相大人,内阁和参谋本部刚刚来电,已经同意了白川义则大将上报的定于4月29日,在虹口举行庆祝天皇生日的祝捷大会。”
“胡闹!”
“我之前不是给内阁汇报过吗,鉴于中日双方正在谈判期间,最好不要在上海这里举行大型的庆祝活动,以免刺激中国民众。”
芳泽谦吉从榻榻米上下来,渡着方步说道。
“恐怕内阁也是迫于军方的压力才不得不同意的啊。”平冈龙一道。
“樱田门事件还不是教训?!那可是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本土上呀!白川义则是不是被一个小小的胜利给冲昏了头脑?!”芳泽谦吉皱着眉头反问道。
“外相大人,我建议祝捷会那天任何一个中国人都不能进入会场。”平冈龙一瞟了眼面露尴尬之色的冯晨说道。
“看来冯先生也不能参加祝捷大会了。”芳泽谦吉望了望冯晨,微笑着道。
“冯桑除外,他现在的身份是石川一郎,这个身份可是在外务省备案过了。”平冈龙一再次望了眼冯晨说道。
“哈哈!对,对,对!石川一郎当然是大日本帝国的臣民了,理应参加祝捷会。”芳泽谦吉大笑了两声道。
“老师,我还是不破坏你们的规矩好些。”冯晨在一旁说道。
“不!你一定要参加,你还要协助松尾太郎和吉田义男,做好保护外相大人和我的工作,不参加怎么可以呢?你要记住,你现在不是冯晨,你是石川一郎,是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雇员。”平冈龙一不容置疑地说道。
“老师,我还是不参加为好,我就是一介书生,能做什么?”冯晨推辞道。
“有些事情除了书生,其他人是做不来的。”平冈龙一道。
“冯先生,你认为我们日本人在上海开祝捷大会,最大的危险会来自于哪里?”芳泽谦吉盯着冯晨问道。
“这个还真不好说,上海这个地方太复杂了,各种势力都有。”冯晨回答道。
“所以,获取各方势力的活动情报,是做好这次祝捷大会安保工作的前提。”芳泽谦吉说道。
“冯桑,从今天开始,你要协助松尾太郎、吉田义男两人,专门收集上海各方势力的情报,重点是十九路军军方的动向。”平冈龙一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