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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赤虎     兴宋txt下载     兴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7章 这王爷很没品

    宋代这种耀富与郭美美童鞋的耀富不一样,它炫耀的是一种个人成功,而不是炫耀卖身。“成功”炫耀现象只能存在于一个进取的“公平社会”里,并在这个环境下会越演越烈,因为个人成功所要求的一个充分必要条件是:机会均等。

    唐宋时期,不乏穷书生努力奋发,终于取得了成就的传奇,比如范仲淹、欧阳修。但此后,当满清人蒙古人入侵后,他们更喜欢炫耀“个人抢劫”,于是,在这种环境下,谁敢露富谁就是肥羊,耀富成了罪行。于是,唐宋之后,这种民间风俗便逐渐没落,以至于最终消失。

    褚素珍至今还记得,自己“三月三”没能进入桃花观,被迫在观外的桃花林里勉强凑合的经历。身为一个诗人,一个著名的女诗人,褚素珍恨不得把人世间的美好都介绍出去,都用诗歌传颂,所以她游览了玫瑰园之后,一方面为它的新奇独特而叹为观止,另一方面又禁不住畅想:以后每逢节日,那些喜欢风雅的读书人不被关在门外,进入院中赏花赛诗,该是多么的美好啊!

    是可惜时穿来自一个勤劳致富被说成周扒皮的时代,那时代,抢劫周扒皮并分了他的田地是伟光正,所以褚素珍的话直接被忽略。

    刚时穿提到玫瑰园的围墙,军人世家出来的施奎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借助褚素珍的话头,他憋不住,脱口而出:“长卿兄,你的玫瑰园且不说,前头的玫瑰堡形状宛若一朵盛开的玫瑰,是纯粹出于园林设计,还是另有别的意思?”

    崔小清对这个问题也早有抱怨,赶紧响应:“是呀,谁家把院墙修的刺刺牙牙?这座玫瑰园雇了三千多人,前后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如果院墙不是这么古怪,去年恐怕就完工了。”

    施奎轻轻摇头:“如今啊,恐怕再有一年的时间,院还完不了工。长卿兄这座园林,大概只修起了外部建筑,里面的设施要完善,我看没三五年的工夫做不好。”

    时穿已经从施奎的话里听出意思来,他斜着眼睛问:“施大哥想说什么……哦,你比我年长,无需称呼我长卿兄,我在家中排行十七,你如果嫌这个称呼,那就干脆称呼我十七郎。”

    施奎点点头:“我曾听父亲说,昔日太祖爷规划汴梁城,也是特意将城墙修的弯弯曲曲,而当今官家修建艮岳,延福宫,又将汴梁城城墙拉直了,我父亲还私下里抱怨了一番,谈起太祖爷当日的想法……我看你这个庄园,外墙波浪起伏的,很有点当年汴梁城的味道,尤其是庄园前的玫瑰堡,简直就像一个大海星造型,这种建筑格局嘛……”

    时穿微笑的点点头,接上对方的话:“你可以把这种建筑格局称之为‘棱堡’,没错,这种坞堡,在乱世里最适合聚族防守……施大哥,我听说你有武举在身?”

    施奎点点头:“不瞒时郎,我在家中排行并不是第一,只是我是嫡长,父亲为了让我承接家业,将在我之上的几名兄长没有记入家谱……刚时郎说得对,我在政和元年中了武举,父亲有意让我承接家业,如此一来,我施氏四代为将,勉强可以算一个将门世家吧。

    如今,父亲衙门的事儿我也经常旁观着,只是父亲说,将门弟要出仕的话,最好是承接父业,否则就挂个荫官蹲在家里,随时等待朝廷的恩典——枝繁叶茂,对将门可不是福气。”

    “明白了——”时穿点点头,在场的人他都熟悉,也就毫不回避的,直接不客气的说:“通州对我非常重要,施大哥今后能够保证对通州军的掌握,你我这桩婚事算是成了……哈哈。”

    时穿说这话时,黄家店铺的掌柜以及褚素珍崔小清黄娥都在,另外,门廊边还有几个时家女娘在远远打量施奎,施奎担心地望了一眼时穿,不过随后他目光扫了一圈,见到在场的人都装作欣赏风景,对刚那番话故作不知,施奎转念一想,马上也就理解了——如今在场的,都是利益有关者。

    看来,这位时大将、时教头对于掌控人心方面,非常有自信。显然他认为在场的人都在关心这个问题……啊,没错,两位姑娘且不说,黄家跟他是拴在一块的蚂蚱,对方自然也关心海路的畅通,所以时大郎要当着黄氏的面,让我施家做出表态,以此证明这份投资可靠。

    施奎点点头,充满自信的说:“我之前的妻姓曹,原是曹皇后的远支亲俗。所以我施氏在将门当中,也不是没有依仗,另外我父亲与蔡公相关系密切,我听说蔡公相又要起复了,这样一来,我积累点资历,谋一个替代父职应该不成问题。”

    蔡京再度担任宰相,这已经是蔡京第三次起复了。如今,关于蔡京起复的消息传得纷纷扬扬,时穿倒是第一次听说,他转过脸去,对黄娥吩咐:“我听说皇宋将门是个比较封闭的圈,他们做事有自己的一套规则,施大哥既然如此有把握,你去转告姐妹们一声。”

    “且慢”,整个过程中时穿显得太强势了,施奎似乎不甘心受摆布的地位,他伸手阻止黄娥,笑着反问:“时郎对我诸多挑剔,我是不是也该稍稍了解一下,呃,与我说亲的是哪位……”

    时穿一摆手,不以为然地回答:“你不需要了解——你父亲当时挑选了海公,真有眼光啊。现在轮到你了,你能否接替你父亲,就看你现在的态度了。”

    施奎想了想,深深吸了口气,垂下了头:“不错,施家因七妹夫而崛起,如今轮到我做选择了。凭心而论,整个海州,乃至整个北方,我不曾看到比《女书》更精彩的女学启蒙课本,而且你这些女孩儿名气享誉海州,与你一起并肩,在两年之内打拼下喏大的产业,如此有本事、有教养、有貌的小娘,我未曾与闻相比拟者。

    人常说‘娶妻娶贤’,又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妻’,像时郎身边如此出色的女,我若连低头的气量都没有,那么施家也别指望在我这一代发展——时大郎,在下愿娶时家女为正妻,求时大郎首肯。”

    时穿拍手:“这对了,能屈能伸大丈夫,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低头——我看好你。来吧,姑娘们都过来,谁看他顺眼,把他领走。”

    时穿带着戏稽的态度,吆喝完,抬腿就走。身边的三位姑娘憋不住笑,崔小清与褚素珍赶紧招呼黄掌柜跟上,众人一起向玫瑰堡走去……黄娥却留在原地,作为正妻与施家商谈聘礼与嫁妆问题。

    墨芍领着廊下探看的几位姑娘们上来,墨芍用手帕掩住嘴角的笑意,福了一礼,文文静静的冲施奎说:“施衙内见笑了……”

    黄娥截断墨芍的话:“施衙内,我家哥哥遇到熟悉的人……嗯,越是熟悉人他越是随意,这是他表示亲热的方式,日久了,衙内也就知道了……衙内请跟我来,咱们一路先欣赏一下院,姐妹们也顺便与你交流几句,哦,衙内带了簪吗?”

    施奎哽了一下,目光一闪,试探的问:“刚那位戴帷帽的女,我听她天真烂漫,心中一片美好……”

    墨芍上下打量着施奎,目光灼灼,似乎再考虑从哪里下手进行殴打。黄娥咳嗽一声,冷冷的回答:“那人是昔日海州第一女褚素珍,想必你也听说过她的事情,罗望京一个进士,她不久前休了夫。”

    宋代重文轻武,武人在诗人面前天生有些胆怯,一听对方是此女,施奎情不自禁缩了缩脖,马上转移目标,在身边的一众女孩儿中搜索起来……唯一遗憾的是,时穿有话在先,他施奎只有被选择的权力,没有他选择的余地。

    只听一位女开口说:“大郎,你家中嫡今年几岁,可曾就学,学的是么书?……”

    施奎擦擦满头的冷汗,心说时大郎凶猛,家中的女孩也够猛的……

    不提施奎怎么应付时家女娘的盘问,时穿那头领着崔小清、褚素珍闲看风景,一边跟黄掌柜商议着玫瑰精油、玫瑰香水的定价与销售分成,等到差不多商定了,门过来报信:赵师侠来道贺。

    对于这位曾经帮助自己的燕王后人,褚素珍充满感激,再加上对方也是小有名气的诗人,听到他来拜访,不等时穿招呼,褚姑娘不胜雀跃的说:“快请,奴家深受燕王恩情,正好拜谢一下。”

    崔小清咯咯一笑,提醒:“你现在可是‘仍在桃花观’啊。”

    “不妨事的”,时穿笑着插话:“公侯弟,虽然没落了,但这样欺上瞒下的事情,都是门清……请他进来吧。”

    黄掌柜赶紧拱手:“大郎忙碌,小老儿就告辞了。”

    时穿拱手告别黄掌柜,双手还没放下来,只听赵师侠爽朗的声音传来:“承信郎,我待在崔庄不去,就是听说你家玫瑰园别有一番风味,如今你正式搬迁了,怎么不叫我过来欣赏……”

    赵师侠话说一半,见到在场的还有两位女,禁不住停下脚步迟疑。时穿赶忙招呼:“赵兄,我来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海州第一女褚素珍。这位是在下的外室崔氏。”

    褚素珍低头行礼:“素珍的家事,全亏赵王爷周旋,奴家在此叩谢了。”

    赵师侠眼睛一亮,马上拱手,用男人之间相见的礼节与褚素珍行礼:“久闻女大名,今日得见,幸会呀幸会。王爷什么的,别再提了,那只是个荣衔,不值一提。”

    宋代所谓的“叠屋架床”式官职设置,并不仅仅局限于普通官员,连王爷也包含在内。向王宜之这样从父祖那里继承到的王爷衔,与宗室没落弟获得的王爷衔一样,只是个荣誉,表明你可以摆出王爷仪仗,占道行驶,但实际上,这种王爷衔既没有封地也没有相应的俸禄,甚至连品级都算不上。王宜之还好,有个九品闲官在身,算得上“九品王爷”,赵师侠则干脆是“无品王爷”。

    而在宋朝,真正有个王爷的封地,其实并不是好事——有封地的王爷基本上都住在汴梁城“十王邸”。那是一条专门的街道,沿街分布居住着不止十位王爷,但那里对于王爷来说,其实相当于一个大监狱,他们不能结交外臣,不能随意出京,只能在自家院中一亩三分地上转圈。连宋徽宗自己的儿,都要参加一个科举,能搬出“十王邸”过上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可想而知那里多么抑郁。

    就这个话题,赵师侠与褚素珍继续闲聊几句,便转而向时穿拱手道贺。寒暄之后,赵师侠兴致勃勃的询问:“承信郎,今日怎么如此冷清?原先听来往的工匠说,你这里一步一景,二十四座庭院各有风味,如此佳境怎么不多邀些人来咏哦一番?”

    时穿摊开手,让赵师侠看看满院的景色——其实现在院里没什么景色,之前海州稍稍下了点雪,气温降得很厉害,百花都谢了,树木凋零,能看到的只是园中的建筑而已。

    赵师侠望了望四周,一声苦笑:“这几年真是冷啊……听说前年严寒,荔枝树、茶树都冻死,去年新栽的荔枝树也活不了,京师一带,冻死的荔枝树当柴卖,世人称之为‘荔柴’。你家赶在这个时候开园,真不是时候啊。”

    “好在有一些建筑可看”,时穿伸手邀请。

    “那咱去去玫瑰坞”,赵师侠不客气的提出要求:“院里的景色,可以等到春暖花开时欣赏,你那玫瑰坞据说匠心独运,巧思妙想,长卿兄不如领我欣赏一下它的独特。”

    崔小清脸色有点阴沉——那座城堡时穿喜欢称之为“玫瑰堡”,但当地人坚持称之为“玫瑰坞”,更有人省略称之为“玫坞”,以此影射玫瑰坞的奢华堪比董卓的“郿坞”。对于这个称呼,崔小清是坚持反对的,她认为这样谐音称呼不吉。

    但时穿不以为然——象形文字都是从远古祭祀的咒符转化来的,故此使用象形文字的民族,大都相信文字具有一种魔咒式的威力,谐音相同的字就能彼此召唤。比如“8”的发音类似“发”,许多人就此相信家里有个“8”的号码就能“发”……然而时穿没有这种忌讳,他并不介意赵师侠将“玫瑰堡”说错,面色丝毫不变的招呼:“请!”

    玫瑰堡采用了很多近代技术,堪比这时代建筑艺术的巅峰,它的六支棱角都是独立的小二楼,被当作加工玫瑰精油的厂房或者仓库、储物间。小楼之间彼此或者用一丈高的墙连接,或者各自隔断,形成狭小的通道。它的主城堡坐落在场地中央,其上是尖顶的楼,楼下有五层。一楼窗户较小,位于人头部位置,二楼以上全是高大的落地琉璃窗。

    主堡的门厅是凹陷进去的,门厅的柱是两尊三人高的罗马立柱——时穿曾恶趣的想将两根柱弄成石像,但一弄成石像就有“翁仲”的嫌疑,而“翁仲”是树立在帝王墓前的,这就明显逾制了。同样的原因,盘龙柱也不能考虑,于是,门柱就成了光秃秃的罗马柱。

    罗马柱下,环娘跺着脚,见到时穿过来,紧着喊道:“哥哥,怎地这么冷……那头相女婿,进展如何?”

    时穿笑着摸摸环娘的头,问:“大家都去看相女婿,你怎么不去?”

    “冷得紧,哥哥,还是屋里暖和,咱们回屋里说话……”环娘拉着时穿的走,一走进屋里她就甩掉了鞋,大呼:“瞧,哥哥,还是环娘聪明,跟着哥哥住,地板都是热乎乎的,各位姐姐屋里冰死了,咯咯咯咯……”

    赵师侠一踏进屋内,顿时嘶了一声……

    地板确实是热乎乎的,但这是四百年后诞生于北欧的地暖技术:在架空地板下、龙骨之间埋藏着蛇形铜管,冬天管里输送热水,夏天输送深井水,以保持房间恒温……唯有时穿的主堡有这套设施,其余的院落因为相距远,锅炉房输送热水的热散失严重,故而只能采取单独取暖的方式——如今那些院落,基本上没有烧暖气。所以环娘说她们的院落冰冰冷。

    但这些是看不见的东西,赵师侠没法感觉,他所看到的是整块整块的瓷砖画。长方形的一楼大厅总共镶嵌着四幅巨幅瓷砖画,分别是春、夏、秋、冬四季景象。春天是农田里的农耕播种场面;夏天是码头上商船装货起航的景象;秋天是玫瑰园里采摘玫瑰的繁忙景象;冬季则是踏雪出游、行猎山中的雪景图。

    每幅画都是由无数两尺方圆的正方形瓷砖拼接而成,上面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颜色层次分明,甚至连花园里飞舞的蝴蝶上,每一片鳞羽都精细入微,呈现出一种富丽堂皇的气象。

    正对大门的地方,镶嵌着两幅高达两米,宽达五六米的落地镜,那镜很银亮,人物映照的没有一点变形——赵师侠隐约听到一些传闻,传闻海州黄氏制作的镜数量不多,每月只出产五百块左右,据说大部分被皇宫里采买入宫,一般人想采购,无论出多少价,根本没货。而皇帝常常拿镜来赏赐群臣,每一位得到镜的大臣都受宠若惊——他们得到的赏赐,不过是巴掌大的镜面而已。

    据说,今上宫里有两块全身镜,跟人体差不多高——但举世唯有这两块。在没有听说有同类。更有传说这两块镜已是天价,因为制作它的技术难度极高,那两块还是碰运气造出来的,从此无论工匠怎么努力,都不能保证镜面不变形。

    赵师侠凑近那张镜,仔细看看自己的脸。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相貌。

    自去年以来,玻璃已不算什么稀罕玩意了,镜是最稀罕的。除海州之外,天下六大琉璃作坊日夜出产琉璃,恨不能将出产的玻璃渣汇成河流,但可惜,这玩意利润太丰厚,几大玻璃作坊迅速为此内讧。数位匠师跑出来自立门户,随后,小作坊遍地开花。

    最初,玻璃的配方还是秘密,但随后皇宫内造开始拘拿工匠,在宫中设立营造局……工部知道配方了,这配方就不是秘密,天底下读书人只要有心,都可以去工部抄录一份。赵师侠爱好杂学,这种新奇东西自然不放过,如果不是受碱面产量的限制,估计他也会心动地开一家玻璃作坊。

    可是知道配方是一回事,能落实到具体行动上,并把东西做出来、做好,又是另一回事——就如同现代,玻璃怎么做,度娘上都可以查到,可是真有心开玻璃作坊的并不多。如今玻璃作坊虽然遍天下,但真正做得好的只有八家,就有两家在海州,其中只有一家会制作玻璃,还限量发售,即使赵师侠是为王爷也买不到,所以他只能通过铜镜,模模糊糊的认识自己。

    此刻的赵师侠,并不为时穿四面的玻璃窗惊愕;也不为屋顶垂下的琉璃灯新奇;通向二楼的那具宽大的、由珍贵柚木制作的楼梯没什么稀奇,楼梯上铺设的、松软的、脚一踩陷及踝骨的阿拉伯地毯也曾见识过,但这幅镜,真的让他无语了。

    许久,赵师侠嚅嗫地说:“我本来气势十足的来到玫瑰坞,准备开口求长卿兄一件事,可是……可是见识了长卿兄这座居屋之后,突然没了底气。

    细细想来,还真是没底气:论家世,我一个远支宗室,无品王爷,对上时家宰相门第,也没什么优势;论财富,我家过去虽为宗室,几代以来擅长经营,家业也不差,可是面对如此的奢华,我感觉自己很寒酸;论学嘛,过去我有一点自傲,可是在时兄面前却有点拿不出手,长卿兄已经编录了四本著作了,在下只是诗歌娱情……”

    时穿突然插话,问:“赵兄跟开封府仪曹,曾经的保和殿大学士孟昌龄的族人孟钺,很有交情吧?”

    时穿打断对方的话,是因为——古代人都将含蓄,一般不对比家世与财力。只在某个特殊时刻,拿出来比较。这个特殊时刻是:求亲论嫁。而时穿对赵师侠的求亲还有点措手不及,没想好怎么回答,所以打断对方的话。

    保和殿大学士孟昌龄的族人孟钺,就是《东京梦华录》(不是《梦梁录》)的作者孟元老。(aii9e最快更新)

第348章 意外收获

    赵师侠愣了一下,马上感觉到时穿拒绝之意不让他比较双方家事,基本上等于拒绝了。

    “我与孟钱兄在京城结识……“……赵师侠沉吟着,思考着如何转化话题。

    据说,北宋败亡之后,迁居临安的孟钱常怀念京师生活,便在晚年写下了汴梁生活的点点滴滴,因为这部书写得很市井,充满百姓生活的细节,于是成了研究大宋习俗的重要依据赵师侠就在书后写了跋。

    按照这种说法,孟钱现在还没有动笔的意思,而赵师侠一直喜好杂学,爱收集此类书籍,因此与同样爱好杂学的孟钱交从甚密,彼此引为知己…………

    赵师侠顺着这话题介绍着孟钱的情况,很好奇时穿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人,如今的孟钱只是一个小吏,而且没什么文采,小吏的位上一坐就是数十年。这样的一个人,应该不会与时穿发生交集吧?

    赵师侠再考虑措词,褚素珍与崔小清已听出了他的意思,时家的事情两人都不方便插嘴,褚素珍赶紧招呼:“小环娘,你领我们去楼上坐坐,上次来我走马观花看了你的闺房,如今你又添置了什么玩意?”

    环娘眼珠一转,对崔小清说:“崔姐姐,这院你也是半个主人,不如你领素珍姐姐转转吧。前头相女婿,嗯,答插在谁头上,让人心里直痒痒……“……

    其实,荐插在谁头上,对时穿来说并无两样崔庄女学的专业选择是自主的,那些急着想嫁的女孩,此前的学习内容自发的偏重于理家、操持家务以及女性魅力也就是古代的“德容言工“内容。真正对经济学、对管理企业感兴趣的女娘,还在继续深造数学以及管理学。

    随着家业越来越大,时穿的精力逐渐顾不过来,于是,那此学了经济学内容的女娘,便开始半天学习、半天实践,参与到家族企业的管理当中。她们现在能起的作用最多是个监督者,具体的账目是由锦绣街的专业会计师来做,而发展方向由时穿确定。

    不过,即使只能起到这样一点小用途,那些参与的女孩首先感到了学以致用的快乐接下来感受到受人尊重的成就感所以这类女娘大多数并不着急出嫁,她们正沉迷于职业成就中。在她们的预期中,随着时穿的产业越来越划分精细自己也将越来越举足轻重…………当然,嫁妆也会越来越多。

    得到环娘这一缓和,时穿考虑到男婚女嫁人之大伦,赵师侠这样的男也算是理想夫婿了,况且想嫁的人他挡也挡不住一毕竟这年代都十五六岁议婚,而暂时不想嫁的人估计也不觉得一个没品王爷珍贵,………所以时穿马上把话题调转过来,笑眯眯的回答:“我与孟钱并不相识,只是偶然听到宜之谈起过此人,介之兄往来无白丁,这样的家世怎敢说不好?”

    介之是赵师侠的字。

    王宜之曾谈论过孟钱吗?赵师侠不能肯定,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时穿称呼他的字,并重新谈论起彼此家世。

    用一个孟钱来举例说明不了什么。但只要把话题转向谈论家世,说明时穿已经衡量过了,正在等他继续。时穿这个态度转换,崔小清与褚素珍也察觉到她们赶紧伸手拉着不情愿的环娘告辞。

    等她们走后,赵师侠继续说:“先祖自从失了封地我燕王一脉已经搬到了江南西路、临江军的新涂(今江西新干)置产,新涂位于赣水边上,土地肥汰。如今家中有点薄地,朝廷优待宗室,我在新涂银场与某宗室“搭并伙(即“合股做生意,)。”家里总算衣食无忧。

    我这等家世,守着一座银山,当家主妇若是太能赚钱反而未必是福,所以我若娶妻后,无需主妇操劳,只管悠悠闲闲陪着我游山玩水,尽情享受天地风光便是。可惜,懂得欣赏日月山光之美的女不常见…………”

    时穿轻轻插了句:“褚素珍姑娘…“……

    “那不行“赵师侠断然否决:“褚姑娘是女,在下早就心中敬仰,但我之前既然出头帮忙,若是之后娶了她,那不是让人议论“别有用心,吗?更况且以褚姑娘这等名气,真要嫁给我,未必是福呀。

    我想娶的妻,最好不是世家高门、根基深厚的,这样能令“人,放心;可我又不愿将就一生,娶个平平常常小户人家,因这等小户常常教养不够,做事不知深浅,万一太出头了,那就是灾难了…………长卿兄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明白“时穿热烈的相应。

    赵师侠是太祖一系的血脉,太宗皇帝登位,有谋杀兄长的嫌疑,事后太宗一系孙,对太祖赵匡胤的血脉打压的很厉害。所以赵师侠无法获得封地,行事又不能高调,怕因此惹来灾祸。因而,他娶得妻既要明白事理,又要有一定的教养,懂得欣赏他的潇洒…………算来算去,世家大族出身却迁移别居、自办女学却主要教授人情世故、经济学等杂学的时家,不大不小正合适他的择偶标准当然,这也要看时穿能否看上他。

    没错,这样的闲散宗室,挑选妻的范围很小,要求太多、禁忌太多导致选择面很窄,而这年头主要读《女诫》《女训》长大的女孩,很难符合他的要求,更多的时候,燕王一系孙,只能娶个无知妇女以避免惹事,不过,娶这样的妻就不能追求情调了。

    论说,眼前有几个女也正符合赵师侠的要求,比如褚素珍,经历过一场婚姻,她更喜欢低调…………可惜赵师侠娶不得。如此一来,挑选范围只能时时家女孩了。

    “若是说起性格恬静(就是个性懒惰,绝不揽事),不争强好胜(我行我素,从不跟人比较)、开朗活泼喜欢游历(爱玩成性)我这里倒是有几个女娘天性如此“……”时穿吞吞吐吐地说。

    梯搭好了,赵师侠也放开了,他轻松一笑,挥一挥衣袖,继续说:“自来到崔庄后,我贪恋此处美景,多留了几日。偶然听到崔庄女学的课程觉得甚合我心,听说最近时家女娘议婚频繁,在下不禁见贤思齐,想凑上一喜,不知时兄能否如我所愿。“

    这话的意思是说:我慕名来到崔庄女学”让朋友陪着我考察了一番…………就它了,我老婆就在你家选。你同意吗?

    这桩婚事干系重大,不能让女娘们自己择偶。时穿想了一下”心中挑了一个人选,回答:“我家二十九娘正合适。”

    赵师侠立刻响应:“如此,我让王彦章王相公出面做媒,可好?”

    “甚佳……“……时穿答应之后,想了想,又问:“介之兄不想先看看二十九娘吗?”

    你不想知道一下未来老婆长什么样吗?

    “不必了…”赵师侠调笑说:“时家女娘”相貌)水平不会差的。随便哪个,我都中意。”

    婚事已定,赵师侠回过神来,游荡的心思重新升起”转而要求游览玫瑰堡。赵师侠喜欢旅游,从他留下的诗作看,这厮游览过益阳、豫章、柳州、宜春、潇湘、衡阳、莆中、长沙等地………现在应该加上准南东路的海州。

    玫瑰堡里除了应门的穿衣镜外,为了增加光线,大多数房间的天花板都镶嵌了大块的镜板,此外,作为一个现代人的居室,其中新添了许多现代设施,抽水马桶以及卫生间、厨浴设施等就不用提了,光是为了能在五楼之上用到自来水”堡边专门建设了一座水塔,水塔边竖立了一座风车以及大型牲畜棚。风力充沛的时候,水塔用风力提升水位,否则则是用畜力…………

    赵师侠今日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参观时穿的新家,但既然打了这个幌,不得不应景一番。四处参观完毕,照例也处处喝彩一番,那一头,施奎的选择还没有下来,好在时穿不着急等他的答案,便叫上施奎一道,设宴款待赵师侠。然而宴会上,施奎听说赵师侠也来求亲后,立刻坐不住了…………下手晚了,好东西都被人挑走了,那哪成呀,赶紧下订单。

    “我觉得,你家十七娘很不错“施奎立刻做了决定:“救他吧。长卿兄,可要我央求崔知县出面做媒?”

    赵师侠找的媒人是王相公,施家也不能弱了,施奎想请海州知县出面不过这都是细节了,剩下的事情该由黄娥这个当家主母出面…………

    一番纷纷扰扰过后,施奎首先提亲,定亲之后施奎回家祭祖。紧接着,新年到了,时家女娘在玫瑰堡欢欢喜喜过了年,时穿留下其余女孩在崔庄,或者备嫁或者继续学习,自己带上黄娥环娘返回城中。

    正月十六,王彦章赶来投帖,替赵师侠说亲。

    婚事的细节部分由女人做主,于是黄娥一本正经的开始与王彦章夫人谈判,客厅里头,王彦章王相公则与时穿闲聊起来。

    “嘉兴时家与老夫早有交往,你我两人早该相互走动一番,可惜时贤侄总喜欢于市井厮混,若不是这次燕王沟通,老夫怕是登不上时贤侄的门槛了“王彦章很有风度的捋着胡须,调侃说。

    那是,当初时河就是在王彦章家中见到时穿写得《女书》,这找上门来认亲,而王彦章家中那本《女书》来自顾小七娘。

    “惭愧惭傀“时穿例行的自责一番,保证今后与王家经常来往,而后试探的问起:“老大人,我前年送举上京赶考,偶然在运河上遇到了顾小七娘………这顾小七娘曾经是我的女弟,他姐姐顾三娘犹在崔庄居住,老大人最近可有顾小七娘的消息?”

    谈到这个人物,王彦章显得很尴尬,他慌忙地摆摆手,回答:“别提了,七十岁老娘倒绷孩儿,老夫宦海游历多年,临到老了却上了一当…………时贤侄不是外人,老夫就不瞒你了。前些年有位蔡大官人,拿蔡公相的名帖拜访,说是能帮助老夫复起。老夫本是闲散之人”只想悠游林下,享受闲适生活,没那个心思谋复起,可是想着也不能得罪蔡公相,于是勉强送了他一份礼物…“……

    时穿的嘴角挂上微笑:这老头,把自己描述的多清白啊。

    王彦章继续说:“谁知那厮看上了小七娘,非要拿去做妾。名士之间相互赠妾”也是雅事。于是老夫便把小七娘的合约转至蔡大官人名下。谁想那位蔡大官人居然是个骗,在徐州停船,骗了许多举仪金,就此消失无踪,引得许多举指着小七娘的存在上门寻老夫的事”老夫为此赔出了不少钱财,真让老夫狼狈不堪。”

    稍停,王彦章继续说:“事后”顾小七娘倒是来过一个信,说是他们在微山湖遇匪,蔡大官人被劫杀…………可是这封信没头没尾,连地址都未曾留。老夫本想着,没了蔡大官人,顾小七大约流落江湖了吧”若有可能,不如让她再回王家,老夫也好看顾着她。可是因为信上不曾留地址,也不知道去哪里联络她时贤侄曾经见过顾小七,是在微山湖之前见过”还是之后?”

    看得出,王彦章还是很宠顾小七的。这也是当然的,顾小七既经过其母亲的妾室教育,又经过时穿训导”乖巧讨好又明白事理,提笔会算账,放下笔吹拉弹唱、泡茶陪酒,都是一把好手”这样年轻貌美的爱妾,如果不是为了走关系”王彦章恐怕不会舍得送出去。

    “在徐州之前“时穿平静地回答:“我等的船只曾与蔡大官人在徐州遇见,当时船上有黄煜黄通判,刘旭刘知县,以及罗望京进士。”

    “噢,顾小七来信中,倒是不曾提及与你相遇的事“王彦章慢悠悠的捋着胡,回忆说:“小七娘语焉不详,后来获知蔡大官人的消息,老夫曾委托地方官吏协助寻找小七娘的下落,可惜这件事,说不出口呀…………不过,老夫后来也想了,小七娘既然能够寄出信件来,那么即使她落入盗匪之手,想必也是行动自由的。若是不堪忍受,还是能寄出信来。既然她语焉不详,既然她再无信件,想必日还是过得下去,至少是不希望老夫干涉。”

    说到这里,王彦章倾过身,满怀希望的询问:“听说时贤侄江湖朋友多,附近几个州县的大将都相熟,能否请时贤侄打探一下小七娘的下落,也好让老夫安心。”

    顾小七娘既然不提双方在微山湖的相遇,时穿也就放心了,他坦然地回答:“其实,我们也是从微山湖进京的,不过我们先行了一步,柳州知县刘旭留了下来,当夜仍在与蔡大官人欢宴,事后我曾问起刘旭当夜的情景,嘿嘿,据他说自己酒醉之后,天亮发现蔡大官人的船只不见了,因为随身物品皆未曾丢失,所以他只当蔡大官人不胜其扰,先行一步。再后来,蔡大官人失踪,他直感慨少了个相识,却未曾想到蔡大官人是个骗。

    等刘旭上京之后,徐州官员弹劾蔡公相,蔡公相声称自己不曾有这样的族亲,刘兄知道,原来那位蔡大官人是个骗………嘿嘿,大约跟老大人心情一样,刘兄此后不愿再谈及蔡大官人的事,如果我与他不是姻亲,大约他也不愿回答我。

    老大人放心,自从听说蔡大官人的事后,我已经嘱咐江湖朋友寻找顾小七的下落,大约跟老大人的猜测一样,小七娘的生活并不困窘,所以她并不想回来。”

    王彦章露出深深的眷恋:“明年就有三年了吧口若是小七继续在做妾,明年就满契约了。他姐姐既然在你庄上,等小七回来,你告知老夫一声,老夫想知道她这几年过得怎样?”

    话说到这里,王彦章见到老妻与黄娥并肩走了过来,连忙匆匆结束了话题,转而谈起了诗词文章:“听说贤侄打算明年应试,这诗词文章之道老夫有点经验,贤侄有什么疑惑,不妨来老夫这里讨教。”

    时穿站起身来,恭敬地答谢:“让老大人费心了。”

    这一头,黄娥冲时穿轻轻点头,展露一个微笑这是她第一次作为当家主母出面,与人商谈重大家务事,可怜她也不过是初中生年龄。不过从黄娥的表情看,能肩负起这样的重担,她似乎很是雀跃,一脸喜不自禁的表情。

    作为媒人,王彦章并不过问聘礼嫁妆的细节,时穿也没心思问自春秋以来,各类矿产都是太党、宗室弟所垄断燕王一系虽然遭到猜忌与打压,但该项受的宗室待遇,至少在钱财方面朝廷没有亏待。赵师侠与某宗室王爷共同拥有一座银矿的开采权,而朝廷也希望他的主要职业是游山玩水,这样的人能缺少聘礼吗?

    王夫人大约对时穿出的嫁妆也很满意老太太态度慈样的与时穿闲聊着,顺便夸奖一下时穿的能干,表达了与时穿0多交往的意愿…………

    王彦章一家告辞后黄娥轻轻的依偎仅试穿怀中,她的心跳得很厉害,时穿感受到黄娥的喜悦,轻轻一搂黄娥,柔声说:“这一下,咱家能嫁出去三位女娘了而且都嫁得不错。”

    黄娥轻轻摇头,在时穿怀里慢悠悠说:“我不是为她们出嫁而喜悦,当然了,我也是高兴的。可是更让人高兴的是王家老夫人过门拜访……“……

    “怎么,她夸你了?”时穿问。

    “不是这个…………咱家自打来海州定居虽然也曾与人交往密切,比如蒙县尉,比如当地大将们,比如一些仕但当地士伸对我家一直不屑一顾,逢年过节从无帖邀请我们做客赴宴,这次王夫人却来邀请我带姐妹过府做客,作陪的是她家几个孙女据说还有几位士伸家的女也要通往……“……

    “这意味着,咱家已经被海州士伸接受并认为我们是与他们身份相称的同类“时穿补充说。

    这时,时穿意识到,原来他过去看似忙忙碌碌,实际上却太宅了,生活只是围绕着谋生的圈转悠,而在宋代这个人情社会里,如此生活方式,只能被士伸阶层视为“门外之人“。

    看来,与赵师侠这场亲事真是收获不小,借助这位“无品王爷“在士伸阶层的名气与地位,时穿意外的被海州士伸所接纳,成了他们自己人………当然,这也意味着时家女娘成了婚姻场上的热销产品,今后追揍的人会更多。

    “王夫人说的聚会,听她的意思,好像是一场仕女之会吧。通常这样的聚会,会有很多老太太出场,替自家孩相媳妇。”时穿拍拍黄娥的脑袋,爱怜地说:“别着急答应她们,我办了个女校,辛辛苦苦编录了从小学到高中的课程,如果没有一个姐妹学完这课程,都急着嫁人,那我多没面?”

    黄娥被时穿逗笑了,她把头埋进时穿怀里,咯咯笑了半天,轻声说:“王夫人曾谈及咱们的玫瑰堡……“……

    这年头,人怎么都没有保密意识。当初时穿再三叮咛赵师侠不要把玫瑰堡的情形说出去,这厮还是憋不住呀憋不住时穿心里只是埋怨,但他没有人性的因素:其实,他不叮咛赵师侠保密的话,也许赵师侠在与王彦章会面的时候,会忘却了玫瑰堡的秘密。而正因为他反复要求保密,赵师侠反而在亲近人面前,憋不住想谈论一番。

    “王夫人谈到聚会,有反复问及玫瑰堡开园的时间,我看“……黄娥继续说。

    “没错,论说玫瑰堡真是个女人聚会,谈诗论画,玩耍嬉戏的好地方。咱家若是把玫瑰堡贡献出来,每月提供地盘让海州仕女举行一次聚会,马上咱们就是最受欢迎的人家…………你去王夫人家做客的时候,如果王夫人再暗示你,你干脆邀请她去玫瑰堡玩耍。

    既然她跟我们有了这层媒人关系,单纯拒绝恐怕不合边………干脆,今后咱玫瑰园只对亲近人开放,你跟黄家、施家、以及王老夫人说好,如果她们想搞什么聚会缺场所,咱可以把玫瑰园提供给他们,但要求他们只邀请亲近人士,咱家只负责提供场所,伺候的女使以及相关饮食,由他们自己负责对,就是这个意思。”

    “也不好吧“黄娥为难地说:“哥哥喜欢清静,这样一来,今后谁都来要院玩耍,咱给谁好不给谁好,人人都给了,咱家的院岂不川流不息,没有片刻清静。”(未完待续。(aii9e最快更新)

第349章 哀鸿遍野

    “你不懂“时穿伸手揉了一下黄娥的脑门:“作为女孩,多跟同龄人接触,多了解一下同龄人的心态,能融入这个时代。()再说,咱家二十多所园,拿出一两个园当你们的娱乐场所,让你们有机会多结交一些姐妹与朋友,也是理所应当…………

    再说,这个冬天,住别院的姐妹们都在抱怨天气寒冷,等今年咱们逐渐嫁出人了,想必很多人会找借口搬去玫瑰堡主堡,那时候别院都空了,到时咱总要找人维护,不如利用游园的人,让他们出人力…………放心,到时候只要我板起脸来,不熟悉的人不接待,海州城谁敢强迫我?”

    黄娥被时穿最后那调侃的语气都笑了,也是,这年代男婚女嫁,大多数是在这样一场场聚会中确定的,准婆婆们在聚会中查看女娘的品行,男在这样的聚会当中窥探女娘的相貌,聚会过后,私底下交流一番,婚事就这样确定了。

    如今时家有地盘有财力,借助玫瑰堡举办一场场男女聚会,借机推销自家女娘,真是两厢其便的事。

    “也好,自今往后,每逢节假咱就去玫瑰堡玩耍,顺便找一些姐妹与士伸人家弟,也是一乐“黄娥低下头,符合了时穿的想法。

    稍倾,管家穆顺过来汇报马车已备好………好吧,时穿现在已是彻底的海州人了,他现在也像正宗送人一样,迎客拜客、人情往来不断。

    经过五六天繁忙的拜会过后,衙门正式开印,地方官员开始正常办公。正月二十日童贯从辽国返回,顺路带回辽人马植,已改名李良嗣的马植被童贯推荐给宋微宗,李良嗣与道君皇帝密探后,告之辽国大败于金人,并建议宋国联金灭辽。道君皇帝事后咨询群臣,终究感觉到联合金国共同进攻辽国有点不靠谱但李良嗣提供的这个思路深深埋藏于宋微宗心底,于是,道君皇帝赐名李良嗣姓赵,并赐予赵良嗣官邸。

    稍后,赵良嗣在东京汴梁城待了下来亲身感受世界第一城市的繁华后,赵良嗣向上爬的心思更加热切了…………

    同日,回通州祭祖的施衙内跟着兄长施奎返回带来了同行的董婉也就是素馨的哥哥。他秋季的时候从四1动身,带了整整四船的蜀锦,夹带着一些茶叶,从蜀地出发边走边卖,终于抵达海州。

    对于一个古代商人来说,经商出门一次在外面停留三五年只是平常事,董炭光在路上就走了半年,重新见到时穿让他心情激动,忍不住抢在施氏兄弟前,过来跟时穿行礼口称:“叔叔,小侄终于见到你了。”

    时穿坦然接受了对方的礼节,寒喧道:“素馨怎么样了?”

    董游恭敬的回答:“托叔叔的福,素馨表妹嫁得很好夫家最近移居襄阳,其夫转任襄阳县丞。

    稍停,董游再度补充:“素馨表妹很得夫家的喜爱,如今表妹她在襄阳买下凡间店铺招聘了一些媳妇,在襄阳开香胰、香膏店同时把媒饼坊也开遍了全城,生意弄得红红火火,在夫家也算是一言九鼎。公公婆婆很是喜爱。此次小侄路过襄阳,听说表妹已经怀孕四个月,等回程的时候,恐怕表妹就要生了。”

    时穿招手唤过娥娘给董游介绍:“这是你婶婶……“……

    董游立刻响应:“素馨表妹说过,叔叔要娶,必然是黄家婶婶,恭喜婶婶…“……

    黄娥羞涩的扭了扭身,她想说,还没举办仪式呢。但这话儿说不出口。

    时穿继续说:“你家婶婶会给你把铺的账目点算一下,这次你回去,把素馨那份红利带回去。你们走了这几年,我又推出一些新品种,不然,你带些货物回去,更好。娥娘,素馨要生了,给他的孩备一份礼物…“……

    董斑略略推辞几句,又与时穿聊了几句素馨,介绍素馨嫁的襄阳官员……,…在介绍过程中,时穿已经听明白了,素馨夫家的迁居,恐怕是受了素馨的拖累。其夫家很珍爱素馨,担心素馨被拐一事在家乡隐瞒不住,干脆全家移居襄阳,重新开始新生活。当然,素馨的表现也对得起夫家的珍爱,所以她在襄阳拼命赚钱………

    寒暄过后,黄娥领着董璇下去交代账目,时穿转向施衙内后者因为哥哥施奎由他穿针引线得以娶妻,与父亲的关系重新恢复,今年有了回乡祭祖的资格,显得有点心满意足。见到时穿询问的目光,立刻回答:“我在杭州苏州扫货,当地大宗的蜀锦,基本上都在我的囊中。”

    施奎附和地补充:“家父听说了时兄的计划,赞助弟弟三十万贯,我也拿出了五十万贯…………时兄,这可是大生意,你…………你有把握吗?”

    时穿稳稳地一笑:“单纯使用金融权杆,恐怕你我财力不够,可是我们还有锦绣街交易会馆………放心,明天咱们就去交易所,打一场金融战。等到这场战事结束的时候,想必各位都不缺钱了?”

    施奎心中忐忑,小心地问:“大郎,能预先透个底吗?咱们怎么开始?”

    “马上你就会看到!“

    时穿既然不想说明白,施家兄弟问不下去了,大哥施奎屡次向弟弟使眼色,施衙内被逼无奈,开口问:“好啊好啊………大郎,你两家准备何时嫁妹妹?这次我回家,父亲的意思是:大哥还是继续走仕途的好。如今婚事都定下了,就让大哥赶紧娶妻,娶了妻,大哥就到父亲身边去,嫂嫂嘛,或者留在海州帮助操持施家财产,或者,干脆把施家产业托付大郎照顾。

    咱两家是姻亲,照顾施家产业也是帮你妹妹照顾财产,我施家会派个人跟着学经济,但具体事务还是要听大郎的…………咳咳,大郎你怎么说?”

    这就是说:施家原本的意思,大约如同聘任一个高管一样娶回一位当家正妻,这位正妻不一定能享受到正常的夫妻生活,但可以享受施家正妻地位,实际起的作用则是相当于海公的替代者,专门替施家打理生意,赚钱供他们享用对于施家来说施奎已经有了嫡,续弦能起的作用嘛,最好发挥到管理家业上。

    不过,也许是因为时穿的强势,使得施家不敢过份。如今”愿意不愿意留那位姐妹在身边,帮助施家看顾海州的产业,只看时穿的意思。只要时穿愿意接手”那么施家产业的经营权将全部移交给时穿,同时,施家也将派出一个人手参与,但这个人不会参与具体经营,它的存在只是表示施家的存在。而已经分家的施衙内也将在旁边起一定的监督作用。至于施奎嘛,则可以带着新妻回到施军监身边”进而谋取仕途的进步。

    时穿想了想,回答:“施家派谁来接掌产业?”

    这句问话既表明了时穿的态度,同时也在替施衙内撑腰:你施家明明有一个人在眼前,怎么不把产业交给他管理,非要转个手你是娶妻呢”还是聘任高管?

    施衙内低下头来不吭气,施奎尴尬的一笑,回答:“是庶弟施郁。”

    在施奎来说,他不反对施父的谋划古人对“君君臣臣父父乎乎“那一套挺信服的”施奎真诚地相信父亲是为自己好,是为家族好。而他的正妻为家族做点贡献,做点牺牲,在他看来天经地义。至于他自己嘛………反正身边小妾不少”从不愁女人的。

    唯一遗憾的是:时家女娘姿色确实不错,受的教养也比大多数妾室更好。而由于崔庄女学还传授化妆术与女性魅力课程”因此从时家走出的女孩,比施奎踮起脚尖所能接触到的女娘都出色各个方面。

    所以施奎微微有点不舍。

    现在时穿表明态度愿意打点施家产业,相比因此而势力大涨的施衙内以及庶弟施郁,施奎觉得这样更好!

    时大郎的名气,施奎在海州这段日冷眼旁观,已经一清二楚。不提时大郎著名的鲁直与横冲直撞,光是桃花观事件后,时穿肯照顾那些同时遇害的女娘,就让时穿获得一个“仁“与“信“的名声。国人嘛,真诚地相信一个人的道德与品性密切相关。时穿的道德好,那么他必定不会贪施家的钱财,所以自己产业交给他,放心。

    “那么,我们就在三月三办事吧三月三我时大郎嫁女,施家上门迎娶。”

    施衙内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赶紧表态:“我把东海岛上的房腾出来做新房,大哥成亲后,可与嫂嫂在岛上住几天,顺便与时大郎交接产业…………”

    “我请王彦章王相公做赞客“时穿爽快地说:“我家姻亲赵师侠将作为我家送亲使,送十七娘去通州。”

    “仪宾我请……“……施奎马上响应。

    傍晚,施家兄弟继续与时穿商议着婚礼的内容,盘账回来的黄娥与董婉听说这消息,董琐立刻取出二十四匹蜀锦作为贺礼,黄娥则欢喜地说:“真是喜事,我家今天真是喜事不断,诸位稍坐,我要将这消息通知待嫁的姐妹,呀,还有诸般备嫁事宜也要操持…“……

    这不奇怪。桃花观那批女娘年龄都差不多,一个人嫁了,也意味着大多数人进入出嫁年龄。

    黄娥欣喜的起身向后院走………身边留下的女娘越少,她越觉得生活真美好。

    等她走后,董婉望着施家兄弟,好奇地问:“施衙内,路上你们一直在谈论…“……定价权”商议定了吗?”

    被他提醒,时穿连忙问:“董贤弟你表妹素馨我称之为“妹”你不须称呼我“叔叔”还是平辈称呼吧。你带来多少蜀锦?”

    董斑立刻起身,拱手:“既然叔叔,……兄长吩咐,小弟敢不从命。小弟自蜀中动身,携带了六百匹蜀锦,其中,自家本钱买的货物约一半,剩下的都是赊来的货物。路过襄阳的时候,表妹素馨给我添置了五百匹”刚我已给娥娘交卸完毕,货物已经入仓。”

    “蜀锦这东西……“……时穿沉吟着说:“它是奢侈品,常人一年,甚至一辈都用不了多少。如今衙内将长江以南的货物扫荡一空,而我将长江以北,除了京师之外的货物扫荡干净。可以说”现在百分之五十的货物在我们手里。

    我们手头有一个交易所,如今道路不靖,消息传播速度不快,海州市面上的价格波动,传到京城再传回来”大约需要一个月时间至少一个月。也就是说,即使海州蜀锦价格与京城差异大,京城商人听到消息把货物贩售过来”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我们可以利用这时间差,打一场价格战,争夺定价权。

    开始可能要亏本,要做好亏损百万贯的准备,可是一旦我们夺取定价权………董贤弟”今后你可以做一辈蜀锦生意,因为定价权在我这里,你在书中收货我在海州贩卖,卖多少钱咱说了算,绝不会亏本。”

    “百万贯啊!?”董游咂舌:“要亏这么多?”

    “也不一定亏百万贯…”时穿安慰说:“这玩意是奢侈品,百姓平常用的并不多,所以店中都不会备太多的货物,即使有人听到消息扫货”他手里的货物数量也比不上我们:即使他赶到蜀中收货,一来一回,等他来海州挂牌销售,**个月也过去了”咱们已经取得定价权。”

    稍倾,时穿补充说:“亏损百万”看似多,但只要我们拿下定价权,锦绣街交易所具备定价权的消息就传出去了,今后,商人们想要贩售货物,首先想到的是来交易会所定个价那咱们光是收手续费,就只管乐吧。”

    施奎一咬牙:“若是如此,亏损百万也要干!“

    时穿笑的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嘿嘿,真要把价格波动起来,还不定亏不亏呢?”

    董斑轻声插嘴:“贤兄,你们说的如此热闹,明日可否带上我?”

    董游说话时,施衙内也在轻声问:“大郎,素珍姑娘那里………”

    “咄“施奎训斥他兄弟:“姑娘家的情况,能这样当众问吗?你也不怕坏了姑娘的名声。弟弟,弟媳也要生了,你也该收收心,好好打点家业了。”

    “素珍姑娘很好“时穿回答:“她如今正在玫瑰园,与赵师侠一起整理图书。素珍姑娘今后打算把其余的产业都出手,只留下沧浪印书坊,嗯,你若关心她,就给她寻找一间铺面让她做书店,或者拨寻一些珍版书籍,她一定会高兴的…………至于董贤弟,咱们明天一起去锦绣街。”

    锦绣街这两年逐渐有点转向服务业的味道,外商来的少了,市舶司官员也很寂宾。沿街,原本替外商准备的仓库,现在多数出租做店铺。大多数商人在这里租门面开店,是因为时穿修整锦绣街,图这里干净卫生,加上巡逻的花膀比较多,治安状况比别处街道好至少偷包的少,敲诈勒索的少。

    最近一段时间,传闻有从西洋来的海船即将入港,锦绣街以及锦绣街相连的滨海大道,逐渐有点恢复生气,闲置的仓库有人租了,曾经关闭的丝绸店重新开张,四处的货物开始向这里涌动,路边的客栈里,也住满过来观风向的客商…………

    这天一早,时穿领着施家兄弟、董璇,以及黄掌柜来到锦绣会所三楼,从楼廊中俯视了一下一楼的交易席位,看了看悬挂的交易牌,这里各种货物都有,可惜看的人多,下场购买的人少一毕竟这是正月,而过年之后的正月,从来是中国零售业的黑色长月。

    时穿身边的董琐低声召唤一名交易员,那名交易员拿着水牌过来,按董婉的吩咐在水牌上书写:蜀中茶叶五百担,议价。

    这个时候,施衙内正指着二楼座位上一位书生,低低的给哥哥施奎指点:“那就是罗进士,瞧,衣着很阔绰,锦缎呀,看来手头钱不少。”

    罗望京感觉到楼上的目光,抬头望了一眼,先见到施衙内仇视的眼光,紧接着,入眼的是笑眯眯的时穿。后者冲着罗望京微笑点头,但罗望京顿时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一只恶狼盯上,浑身都在发冷”他慌乱地站起身,随便与客人交谈几句,快速结束了商谈,起身,匆匆离开。

    罗望京若是晚出来几分钟,他会看到时穿笑眯眯的挂出一只水牌,上面写着:蜀锦”某某价出售,不限量。

    这个价格顿时引起了一片惊呼,许多人捂着心口,痛不欲生。

    各楼座位上随即响起一片切切私语声,时穿低声与董旋交谈几句”低声提醒:“大家各自该说什么话,该用什么表情,都记好了么?那咱们就开始了?”

    这时候,一名交易员跑来汇报:“董客官,你家货物拆零出售吗?有客官要卖两百担。”

    董旋现在的兴趣不在这里,他赶忙回应:“不拆零,整单出售。”

    这个时候,时穿上前冲各楼商人拱手,谦逊的笑着说:“诸位”想必大家都得到消息,说有从西洋来的商船即将进入广州,所以大家都在备货,某些货物价格涨得厉害。但诸位也知道,我家有南北快船”向北的快船,直接发货去京师;向南的快船,最近正在沟通广州与柳州的航路。

    如今南信风季节已经过去,再过段时间北信风即将刮起”到时候,下南洋的货船必须借助信风出航,否则就要错过这今年度了。但据我家快船传回来的消息,广州港至今依日没有从西洋返回的船只进港”我想,如果那支船队存在的话”今年我们也赶不上出海了诸位心中明白了吗?”

    顿时,屋里响起一片哀叹声,许多人捶胸顿足,纷纷乱嚷着:

    “天呐,我高价进了许多蜀锦,还买了海船,这下,倾家荡产啊“……

    “天呐,我把全部身家都压上去,还借了贷,当初是谁传出那缺德的消息?”

    一片吵闹过后,众商人中,有聪明者看到时穿不慌不忙,猛的觉醒:“蜀锦…………我听说时大郎之前也抢购蜀锦,若是没有西洋海船过来,那么损失最重的岂不是时大郎?”

    “没错啊,时大郎头前整修锦绣街,手头的钱都花出去了,如今蜀锦这批货砸在手里,该怎么得了。”

    少倾,有商人试探的问:“大郎,你打算怎么办?”

    时穿轻轻点点头,一脸懊恼的回答:“没错啊,大家都知道我手头的钱,连带施衙内的钱都花光了,今后还要指望锦绣街、左斜街替我一点点生钱,但如今我手上千把号人等着发薪水,我可不像各位根基深厚,所以,我意图将手中的蜀锦抛出一批来,价格从优,各位可愿意帮衬一下?”

    哀鸿遍野啊。

    一位商人直接呻吟起来:“可不能啊,大郎,蜀锦再跌,也有个底价存在,你可不能比地板价还低呀。”

    时穿轻轻一声叹息:“千把号工人等着吃饭呢,没奈何,我愿意按底价三分之一价抛售。”

    董斑赶紧上前,装模作样小声劝解:“叔叔,货款我不着急,叔叔如果暂时不方便,把我的货款先欠着,回头有钱再慢慢归返…“……

    “这小是谁?”有商人大声问:“仁义啊!大郎,你就听他的吧。

    “不知道“同桌的商人回答:“刚就是这小挂牌销售蜀中茶叶五百担。”

    “茶叶,很好啊!如今茶树多冻死,这小能搞到茶叶…………交易员,递个牌,我要跟他商议一下。”

    这时,时穿在楼上摇摇头,坚决的否决了董游的建议:“那不行,你千里迢迢来海州置办货物,我不能让待在海州看风景,等待我什么时候有了钱…………再说,货物已经是我的了,怎么处置还在于我,我怎能把自家危机,转嫁给你呢?”

    董斑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说:“叔叔,你待素馨一片厚恩,我们还没来得及报答………那三船货物还有其他商人的,其他人的我不便做主,但我自己那份货物请叔叔允许我原价赎回。”

    “你赎回去也没用了“一位商人带着哭腔回答:“当初我们为了囤积蜀锦,连东京汴梁城的蜀锦都被拨集到了,若是海船不至,哪怕是晚一年………啊啊,这可是三百万贯的货物啊!“(未完待续。(aii9e最快更新)

第350章 天呐,没活路了

    过年期间施衙内是跑到通州去的,在海州人眼里他不曾参与对蜀锦的疯狂收购,所以衙内貌似公正的分析道:“不错啊,平常百姓怎用的是蜀锦。一匹蜀锦要织两三年,产量虽不大,但架不住日常使用的人少,因你们的搜购,蜀锦价格涨了五倍,这价格,即使是高官显贵,显然也用不起了。

    那时候我听到消息,还说:今后恐怕连富户人家也置办不起蜀锦了……好啊好啊,现在大郎一句话,蜀锦不仅跌会原价,还跌到了原价的三分之一。”

    “三百万贯啊”,刚那个嗓音嚎啕大哭起来:“我总共投入了三百万贯,大郎若是当先抛货,我这三百万贯就不值三十万贯了……'真个是血本无归呀。”

    董璇还想说几句表现一下,毕竟这里是海州交易中心,没准以后是天下交易中心,有出头露面的机会怎能放过……但他刚一张嘴,施衙内一把把他拽到身后,用目光示意他别再表现了……

    沉闷的气氛发醉了片刻,商人们坐不住了,一位商人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如丧考批地走向门外,下台阶时他一脚踏空,像滚地葫芦一样滚下楼梯。但他重新爬起来时,仿佛不觉得痛,只喃喃自语:“五倍、原价三成,眨眼之间,货值贬去十倍……'倾家荡产呐。”

    时穿依旧站在那里强笑着,假装没看到那位失魂落魄离开的商人,只在原地冲其余商人拱手:“诸位,我手头上大约有数万匹蜀锦,因压货太多,随便出售一部分周转一下,诸位能吃下多少,尽管来与我商议,我在楼上坐等。”

    这时候,还有商人犹豫,某商人悄悄说:“原价三成,这价格吃下去,按原价卖也不亏啊!”

    一位曾做过海商的家伙嗤之以鼻:“这是开始呢从去年开始,各大市舶司里,南洋番商的船已很少进港了……不对,今年整个夏季总共也没几艘船进港,如今的市舶司只靠日本、高丽的贸易支撑。可日本高丽能买下多少蜀锦,,大郎手头的蜀锦可以让日本农夫都穿上一身。

    现在这种情况下,时大郎已经开始抛售了,其余人拿不定主意还在迟疑,但等到其余人打定主意,恐怕抛售的价格更低……'***,原价三成抛售,时大郎真是心狠。”

    “这叫果断”,另一位商人低声说:“今日我等在场,听到了时大郎的告之,人时大郎那能天天给人说缘由,回头总有两三个傻觉得便宜,吃下货物来——毕竟这个价格,如今只有时大郎一家出手,等过几天大家手头都紧了,抛售的价格比这还低,大郎那么多货物,还能出手吗?这叫“毒蛇缠腕,壮士断臂”,时大郎果断,怪不得能在两三年内置办齐诺大家业。”

    刚想贪便宜的那位客商怒了,直眉瞪眼的说:“照你的话说,我就是傻?”

    “我可没这么说。”夸奖时穿的客商狡猾地回答:“是不是傻眼看他干不干傻事。”

    “瞧,那是傻。”

    那客商指的是一名上前与时穿搭搭讪的商人,大约也是个想占便宜的商人,他先试探地询问这价格是否确实,而后小心翼翼地吃尽一百匹蜀锦,双方办理手续后,董璇不放心的提醒:“客官,一下吃这么多,能销售完吗?”

    进货的客商神态欣喜:“客官放心,我不在海州销售,乘其他地方还没得到消息,马上转到扬州、汴梁按原价出售。蜀锦的价格前面涨的十分离谱,现在有廉价货物,无论店铺与百姓都巴不得,百十匹蜀锦马上就能散布开,我这一转手就是六成利润,划得来啊。”

    这话说得董璇面面相觑,等进货客商走后,董斑担心地望着时穿:“贤兄,真有进货的啊?”

    施氏兄弟同样关切地望着时穿,时穿神色不变,回答:“我不是告诉你们了,蜀锦这东西不是日常用品,偶尔有人吃货也不算什么,但量肯定不大……况且,金融市场上,货币的价值要用动态眼光观察,比如我们吃进货物,暂且按每匹十五贯比喻,现在看似出手五贯价格,每匹亏了越十贯钱,但只要我们用更低的价格再度吃进,那么仓库里的蜀锦还是原来的数量,之间的差价就是尽赚……算了,跟你们将动态币值,太费劲,你们只管把自己的角色演好,……台词都说完了吗?”

    施家兄弟与董璇一起点头,黄掌柜笑眯眯的帮腔:“我家不管那些琐事,只管跟在是大郎身后吆喝,然后数钱……大郎,接下来咱们该去包厢吃酒,等候客官上门咨询。”

    “好,诸位请”,时穿伸手邀请,顺势再度打量了一下交易会馆。

    只听下面纷纷议论:“惨啊,这是蜀锦,平常大家用不到的东西……我我我,我听到海船即将入港的消息,搜集了一些南洋西洋人喜欢的瓷器,如今,我家囤积的瓷器要让自己家用,真个是三千年也用不完。

    噫吁嘻,去年整个冬天,天下所有工坊都开足了马力,生产又生产……这下好了,如今这些货全砸在手里,胡商再不来,按我们进货的价格,这批瓷器卖给谁去啊……咦,我今年还买了三艘大船啊。”

    更多的商人一边絮絮叨叨抱怨着,一边起身,梦游般走出大厅……'眨眼间,整个小饭馆人去楼空。

    宋代蜀锦年产量是多少?据费著《蜀锦谱》所记:官营作坊“岁费丝权以两者一十二万五千,红蓝紫之数以斤者二十一万一千。”……'不过,奇怪的是,《蜀锦谱》上所说的产量是用“斤”来计算的,用去了多少蚕茧——斤;用了多少染料——斤:产出了多少丝绸蜀锦——还是“斤”。

    一“斤”蜀锦折算长度是多少……这换算问题让人很纠结。

    包厢里,陆续又来了几位客商,但他们的采购量仍是百余匹而已,虽然眨眼之间,账面结算似乎亏去了上万贯,但时穿依然不慌不忙的,唯有董璇坐不住了,乘来的客人不在场,董一脸的懊恼劝解:“贤兄,我约略听娥娘说了几句,大约贤兄真的缺钱了,比如年底锦绣街、左斜街的工程要全部完工,数千号工人等着结算剩余工程款,还有沐阳要开田庄、要编练团练,都是要大笔花钱的……毕竟,西洋船队没有消息那是真事。既然贤兄如此缺钱,请让小弟也进上一份力量,贤兄,我的货款暂不结账,素馨的钱也可先放一放……”

    时穿轻轻摇摇头:“我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个好人——可我还没到需要别人帮忙的地步,我名下有几间铺,几条街,也就是一时银钱不凑手,只要熬过年关,周转开来了就好了。”

    董璇还想说什么,施衙内哈哈一笑,插话:“董贤弟恐怕不知道吧,时大郎家里钱如流水淌进,作坊里、船队里、酒坊、葡萄园、香料坊、制衣坊,还要加上你知道的香膏香胰作坊,只要它们还在开动,每日流进时大郎家的钱财就不会断。他要真缺钱,只要折变一点股份,海州城不知多少人排着队等着出钱,还需要变卖货物吗?”

    董璇将信将疑——毕竟眼前的场面太……董璇总担心弄假成真。稍倾,时穿一摆手,招呼他:“你到隔壁吃点东西吧,我跟衙内还有些话要私下说。”

    董璇立刻被伙计强拉着走了,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施衙内感慨:“多好的一个人啊……你说,我们是不是下手狠了点,连他也瞒住……”

    时穿一声冷笑:“咱大宋的商人都太懒惰了,别人的商船来的少了,难道我们就不能把船开到人家门口——对他们是要逼一逼,等把他们逼到走投无路,会横下一条心,跟随我们带领着去闯荡西洋。衙内,你放心,这件事伤不了他们的筋骨,我有数,等这件事完了,整个海州的商人就捏在我们手心了。”

    施衙内想了想,马上憨笑着:“对他们我倒一点不担心,我只想着,这几天罗进士该着慌了吧,我听说他之前卖出蜀锦,小小的赚了一笔,事后蜀锦价格继续疯长,他又觉得卖亏了,又花三倍的钱重新补了货,再后来蜀锦价格继续涨,他越发不肯卖了……嘻嘻,这下,蜀锦价格突然跌穿底线,他花出的钱只值九分之一了,也不知道罗进士该如何懊恼?”

    “当然,这笔盘剥自家前妻留下来的‘不义之财。’身上带着不祥的味道,我到看他怎么花”时穿走到桌前,看着满满一桌丰盛的菜,轻轻摇摇头:“可惜了啊,这么好吃的菜,全浪费了。”

    衙内选了张桌坐了下来,他大大咧咧的招呼自家兄长坐下,抓起一把筷招呼黄掌柜,而后一边吃着酒,一边大大咧咧的说:“我看也不好把商户们逼得过狠了……万一事情露了馅,咱在海州就不好混了,下个月,不,下旬我就让那些从耽罗港买来的海船进港,为这事儿做个铺垫。”

    当晚,罗进士饭后美滋滋的盘算了一遍手头拥有的货物,又算了一下,等明天早晨睁眼醒来的时候,这批货物会增值多少?……想到自己钱多了,就可以从稍稍远的地方,再聘一个不知道自己底细的、家财丰厚的清白女做媳妇,他心中说不出的喜悦,带着这股喜悦心情,罗进士美美地上床睡了。

    半夜时分,罗望京突然从梦中惊醒,他浑身大汗坐在床上,想了想梦中情景,再也睡不下了,便点起油灯,向自家库房走去。出门时,他隔壁的老娘听到动静,隔着门窗喊道:“儿啊,还没有睡吗?”罗望京随口回答:“母亲,你先睡吧,我再看一看货物。”门里再没有了动静。

    罗望京举着油灯来到自家库房,看了看门锁依然完好,他长长的松了口气,又绕着库房走了一圈,这放心的举着油灯向卧室走去。

    此时,后院里传来隐隐的话语声,罗进士有点奇怪:这么晚了,后院的人居然还没有安歇?!

    罗望京不放心的回身,再看了看库房方向,几次抬脚想去把门锁打开,亲手抚摸一下蜀锦的光滑,但看了看手中的灯火,他终究还是没敢进门。

    存放丝绸的库房,见不得灯火啊。

    这处小院是罗望京新买的。他现在是进士老爷了,住在乡下显得很没身份,再说,他乡下的土地基本分给了弟弟,留下的土地也是别人投充来的,自己做

    不得主。好在罗望京手头上有一笔褚素珍留下的钱,于是他狠了狠心,在城中买了一套二进小院,再把前院后院一隔,前院租出去自己收房租,后院加盖了一间库房,顺手做点小投资。

    租他后院的是一名商人。

    不能不说,罗望京投资的时机很恰当,他买房的时候,刚好赶上当年的茶叶交易结束,许多破产的茶叶商人开始抛售地产,使得城中房价略有下降。当到罗望京装修完这套院落时,城中的房价受西洋船队将归的传言刺激,开始逐渐回升。

    租罗望京小院的商人原本也是一位买房者,他赶到海州城的时候已经晚了,房价开始回升,各种出口货物也一天一个价,这位商人担心货物涨的让他承受不了,所以改买房为租房。当时,罗望京那座小院刚刚改建完毕,那位商人便抢先租了下来,恰好,这让罗望京买下的房,一天都不曾闲下来。

    做了房东之后,两家不免有了交往,再后来,正是受了这位商人的启发,罗望京动了囤积货物的打算,原本罗望京还想着,身后那座小院且先租着,自己则四处运动一下,现在本县混个类似主簿的闲官干着,反正自己一个进士去做吏员,已经是便宜知县崔植凤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崔植凤一个“同进士”,居然敢看不起响当当的进士老爷,竟然回绝说“不敢侮辱斯文”——真是个“斯文败类”。

    海州县里的主薄官已经空置许久了,连举人都不愿意就职,他们都认为:在‘附郭县’里做个知县已经雾透了,去做个知县下面的替死鬼一一主簿,更是星公吃砒霜,没事找死玩。可就是这样的官,崔植凤那老头都不肯送给罗望京,这就免不得罗望京怨恨了。

    不过这番经历史,罗望京是知道自己的仕途彻底无望了,当日,心灰意冷的他打算把自家租出去的小院收回来,开一座私垫,靠教书度日,这样,自己有了日常收入,农田里还有投充的田地,小日也能过得轻松滋润。

    当然,罗望京去找租客搭搭讪——毕竟自己的屋租出去又要收回,心中有点不好意思。但宴席上,租客偶然一句话让罗望京改主意了:没错啊,每年秋末到冬天的日里,货物的价格都比较低:等到春节过后,货物的价格开始回升,而等到季风来临的时候,外贸货的价格是全年当中最高的。过了这段时间,海船出海了,商人们不再有购买**,货物的价格逐渐下跌,直到第二年春天来临,价格再度周而复始循环涨跌。

    自家正好有一大笔闲钱放着,眼看着栓铜钱的绳腐烂,总不是办法,自己现在已经是城里人了,单纯靠出租房屋……已经去过京城,见惯了大世面的罗望京,觉得这种手头紧的日真是苦闷。

    现在自己有房了,手头有闲钱,还不如囤积一点货物瓷器容易碎,茶叶容易变质,唯有丝绸与蜀锦,即使价格跌了,也跌不到哪里去,囤积什么货物都

    不如囤积都不如囤丝绸与蜀锦,哪怕没有海商来买,自己就是平价兑付,至少也能保本。

    于是,罗望京快速的收购了一批蜀锦。而这批蜀锦在库房里没存几天,价格已经上涨了近一倍,罗望京快速的将手上的货卖出就卖给自己的租客。眨眼之间,手头的钱几乎翻了一番。罗望京正在欣喜,却发现买去自己货物的人赚的更多,剩下的几天里,蜀锦价格天天涨,前两天据说东京汴梁城的商铺都派人来海州,想给自家店铺购买一些货,免得京城里的贵妇采购年货的时候,自家店铺货物不全,让人看轻了。

    罗望京这知道,今年,天底下除了海州,别处已经没有卖蜀锦的了。

    可就这样,海州商人还在疯狂地搜购,他们如此疯狂拨购,为的什么?……紧接着,罗望京听到了那个西洋船队的消息。

    接下来,海州城什么货物都在涨价,罗望京出手稍晚,蜀锦的价格已经涨得很离谱了,但即使这样,罗望京依日觉得不吃亏,因为自他购买以后,蜀锦的价格继续在长,如今他库房里的货物,已经是一笔巨大的财产。

    “嗯,等挣了钱,重新娶一个会经营的娘回来,让她替我当家赚钱”,罗望京一边举着灯火往卧室走,一边心里念叭着:“我一个进士,日日沾染铜臭气,未免……侮辱斯文。”

    但是,一想到“娘”这个词,罗望京陡然觉得一阵心痛,他不得不将油灯放在窗台上,扶着墙喘了几口气,许久之后回过气来,重新摸索上前,端起油灯,恨恨的走进卧室。

    “贱妇,你弃我如蔽履,等我赚钱了,看你还想不想着我……嗯,她如果要求重归罗家,我该怎么办?是像朱买臣一样马前泼水,还是原谅了她……'啊,我终究是要原谅她的,不过这样名声不好的贱妇,做不得罗家的正妻了,我可以许她一个妾,等她悔悟了,以后花前月下的,让她替我奉酒奉,吟诗作画,倒也是一种乐趣。”

    带着这样的念像,罗望京沉沉入睡了。

    这一夜,罗望京睡得很不安稳,隔壁的租客彻夜吵吵个不停。天亮时分,睡眠不足的罗望京懊恼的敲开租客的门,沉着脸询问:“高郎,你这样彻夜喧闹不休,让邻里们找上门来,怕是不好说。”

    这话说完,罗望京察觉对方的脸色,他顿时吃了一惊,仅仅一夜未见,租客仿佛老了十岁,他脸上满是绝望与沮丧,见罗望京过来问候,租客泪汪汪的仰起脸,有气无力的说:“罗兄,大事不好了……嗯,我早该想到了,什么西洋海船的消息,季风都过了,还没有进港,纯粹是骗人的。”

    罗望京吃了一惊,赶紧问:“消息确实了?”

    租客满脸灰败:“确实不确实,这已经不是问题了。问题是:海州城那位时大郎撑不下去了,他昨日整整一天都在低价甩货了,价格全乱了。

    据说,昨夜商人们曾聚在一起商议,时大郎甩出的货暂无人接手,可是等租客刚出了时大郎锦绣街的餐馆,与会的人就开始相互甩货了,更有的人开始甩卖海船,甩卖瓷器……总之,一夜之间天崩地裂。大家已经不再死熬了,都想着把手头的货物甩干净,能换回多少现钱换回多少。

    时大郎愿意以底价三分之一甩货,但为了挽救海州商人,维持一个基本价格,时大郎联手海州几大茶商、海商,也在吃进一些货物维持商品价格,但时大郎等人出得买价虽然比底价略高,最终,蜀锦的价格竟比去年市场价还低。

    然而,今日一早,锦绣街还没看门,已经有商人等在门口,据说一个更狠的家伙跳了出来——也不知道谁,悄悄囤积了一船蜀锦,今天突然窜出来,按去年市场价的半价甩货。

    这下,时大郎的努力全完了,昨日京城店铺派来的伙计偷偷吃进了一批蜀锦,今日一早听说价格还在跌,也不忙着往京城发货了,全都守在锦绣街,看着价格一路下滑连声哀叹……这个时候,真有人要采购货物也不会动手啊,总得等大家相互杀价结束,跌无可跌的时候再进场……天呐,没活路了。”

    一刹那,仿佛天崩地裂,罗望京晃了晃,感觉到脚下的大地突然裂了一条大口,无尽的深渊正张开大口嘲笑着他……——r!!(aii9e最快更新)

第351章 一脸正义去坑爹

    此时,锦绣会馆,时穿正带着一伙人站在会馆门口。

    锦绣会馆一直是个大工地,它的附属建筑零零碎碎的,一直不曾完工。而负责这项建筑的三星班,这一年来注意力在玫瑰园,于是,锦绣会馆的建筑就采用了合作营建的方式,三星班出图纸、指导施工,具体工程则由四五家建筑班承包。这些建筑班相当于分包商,每个班负责其中一项施工……'好在,经过两三年持续不断的努力,锦绣会馆总休工程,眼看就要完工了。

    这座会馆其实是个建筑群,由一个个不同的功能区组成,中央有一个圆形环状楼。楼外观有点像土家楼,从一到三层排列着整齐的小窗,其中,位于三层的小窗口向外悬挂着各种各样家族微记以及商行标志——如此的挂牌行为并不是耀富,也不是一种广告行为,因为闲人是进不了会馆的,没有万贯身家,只能站在门外咽口水,所以馆内的人无所谓耀,那些挂出商行标志的小窗,不过是各大家族以及商行们购买的包厢。

    这座楼就是主交易厅,也被称为大宗交易厅。围绕着这座主交易厅,是一圈四方形的、正宗宋式二层楼式建筑——这种外方内圆的造型,恰好跟铜钱造型相反,这些楼是分类贸易大厅,分门别类的进行各项专业贸易,比如茶叶、丝绸,蚕茧,铁器,等等……当然,也有盐业。不过,这里进行的交易数额较小,相当于散户大厅。

    主交易厅四面有四座大门,时穿顺着其中的正南门走进楼内,楼内是一个类似古代戏台、或者现代篮球馆式建筑,中间低四进去的平台摆满了会计师的工作台,会计师们像一群忙碌的工蜂在座位间不停穿梭着,一个个帮闲则手持各种文书、水票,像花间的蝴蝶一样扑向各个工作台,传递着会计师需要的文件与凭证。

    自打锦绣会馆开始建立后,海州的帮闲也分成及各阶层。

    上等阶层不再是周旋于官宦人家打秋风,陪吃陪喝的食客,为锦绣会馆打工的帮闲,因为收入固定,且年底又不错的分成,从而被帮闲阶层羡慕到底。而这也是锦绣街治安状况不错的原因之一,帮闲吗,游走于江湖之间,底层社会接触最多,他们可不愿自己的饭碗被打破,于是,城狐社鼠在时穿的强力扫荡下、在这些帮闲的委婉告诫下,纷纷避开了这条海州最繁华路段。

    时穿慢悠悠地走向三楼自家包厢……哦,现在海州称这此包厢为“交易席位”。而整座建筑视线最好的是第三层,能在这一层拥有包厢的都是大富豪,平常,四个楼梯口守着八位花膀,将闲杂人等隔离开,故此这一层显得很幽静。

    这一层楼道内闲杂人员也不多,包厢冲着池心的一面镶嵌着大幅琉璃窗,可以让包厢内的人足不出户,随时观察到交易台的动静。日久了,这种便利使得有资格拥有包厢的富豪们,都喜欢带两三个好友,一边坐在包厢里吃酒吃菜,一边等待自己货物的交易结束,或者等到自己感兴趣的货物出现。

    当然,大多数富豪其实并没有每天亲自料理生意的兴致,宋代的职业经理人本来就很专业,故此,这些交易席位,平常使用最多的是富豪的管家,唯有特殊情况下,富豪来亲自掌舵——今天就是特殊情况。所以三楼里座无虚席,露面的个个都是千万身家的“真家伙”。

    ……'好吧,如果仔细观察,这座建筑与早期的伦敦交易所很相似。早期的交易所就是一座大型的酒馆,人们在这里一边吃饭喝酒,一边交流商业情报,以及交易。

    现代经济学家与历史学家公认,宋代时期,世界上同时存在三个巨型商品交易中心……然而这是西方经济学家往脸上贴金的说法,这年代伦敦交易是一个很小的小楼,巴黎交易所略微大一点,可也大不到哪去,唯有东京汴梁城的界首巷,那里是真正的“亿万富翁”俱乐部。

    不过,梁城的界首巷,时穿没有资格进去,这个在西方历史学家嘴中津津乐道的“世界财富中心”,其真实历史由于后来满清的篡改以及焚毁,在中国己经泯灭无闻。而时穿大约这辈也没机会一窥真相了,宋版的交易所究竟是什么样时穿难以了解……他这座交易中心的格局,干脆仿建四百年后的伦敦交易所,即:一种咖啡馆、茶馆与交易所混合的休闲广场。

    时穿走到了最高层,自家拥有的包厢前面,包厢门口,施十一郎(施衙内)与施大郎略略停留了一下,董璇干脆忍不住走到楼廊的栏杆边,冲下面俯视,显得忧心忧心忡忡——他们的目光一起盯在交易中心的交易池内。

    在那块圆形的交易池中,四五个交易员手里都拿着巨型的粉板向四周展示,不时地,有小童过去跟会计师窃窃私语几句,会计师随即写个纸条,让小童传递给举粉板的交易员,交易员随即拿下粉板,用粉笔在板上重新写下一个巨大的新价,然后举起粉板向四周楼廊展示。

    现在举起的粉板,上方用鲜红的朱砂字写着蜀锦,下面是一排新数字。交易员举着木板展示一圈,所有看到蜀锦新价的人全发出一声哀叹,纷纷嚷叫着:“这价,……太离谱了。”

    叫嚷声多数来自一二层楼廊上的客人,那些客人往往独自占据一张桌,叫上一壶茶,两练果脯,紧张的盯着交易情况,他们时不时叫过来交易所的小童,低声吩咐几句——那些小童已经被时穿很恶趣的穿上了一件红色褙……嗯,还是称为“马甲”吧——如今他们正式的名称,也就叫做“红马甲”。

    董璇面色苍白,嘴唇哆嗦的说:“这都什么价了,……'有这样的价格吗?”

    附近包厢里出来一名商人向时穿拱拱手,这人两施衙内也认识,便随意的跟他打了个招呼。招呼打完,此人并不走开,与时穿一起凑近楼廊,俯身望着交易池的动静……

    望着场内交易的繁忙,时穿心里禁不住的感慨:如果界首巷继续辉煌下去,如果大宋能继续走下去——“世界交易中心”的模板会是伦敦式样,还是界首巷式样?界首巷毁于战火,我的锦绣巷会是什么结局?……'啊,不管怎样,我定要保证锦绣巷源远流长。

    锦绣巷的交易风格其实是一种东西合璧的风格,每层楼上分布的桌不像是交易席位的办公桌,更像是茶馆里的小饭桌,坐在桌上的也不是职业捐客,多数是一此手握实际货物的零散商人,而交易的价格也不是双方私底下商议的结果——这似乎有点西方化,然而,商业是追求公平交易的,在大宋浓郁的商业气氛下,时穿推出的这种“展示性公开交易方式”并没有受到多少抵制,很多人觉得这种交易方式更能防止自己吃亏受骗。

    时穿身边的那位商人是海州第二大茶商,他左右看了看,见到商人们对这个价格久久没反应,便冲时穿微微一笑说:“一百匹蜀锦,我今天揍个场,就把些吃下了。”

    董璇伸手想抓一下,但马上他又预然的放下手,眼看着这商人叫过一个红马甲,低声吩咐了几句,红马甲一溜小跑的向交易池奔去,这时,冲向交易池的另一位红马甲抢了先,他低声冲交易员说了几句,交易员立刻拿起一只红粉笔,在黑板上打了个大大的钩,写下两个字:“成交”。

    那茶商耸了耸肩,摊开手遗憾地说:“下手晚了,其实这价格挺便宜的。”

    董璇:“怎么就成交了呢,如此低的价格。”

    这会功夫,三层交易大厅中涌出很多人手,凭栏张望交易池的动静,董璇见到人多,忐忑不安的说:“或许价格会回升一下吧。”

    董璇错了,其实这一场由蜀锦引发的灾难;导演者就是施衙内与时穿——以及他本人。

    对时穿来说,左手抛货,右手吃进,付出的损失就是交易费而已,偶尔有几笔货被别人抢了去,这也没什么,如今多数宋人并不明白现代意义上的炒买倒卖的技巧——当然,给他们机会,他们早晚能研究出来的,可是今天不行,今天,整场交易在时穿并不高明的炒卖技巧下,在施家全力配合下,蜀锦的价格无可奈何的跌入了谷底。

    整整一天,蜀锦的价格都在单边下滑,等夜幕降临,交易所收摊,带有大宋特色的另一场戏上演了几个仆人上前将交易池内的桌椅搬开,顿时交易池变成了舞台,上台来的人带着乐器,吹拉弹唱着,丝竹声声中,竭力营造着一种歌舞升平的气氛……可惜,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歌舞升平的感觉。

    施衙内擦擦额头上的汗,开大嘴说:“好啊好啊,今天来这一场,简直比打了一天的架还累,我浑身上下都出了几身汗,再这样下去,都不知要瘦成什么样。”

    董璇竭力维持着表面镇定,他轻轻点着头相应说:“确实有点惊心动魄。”时穿旁边那位海州第二大茶商擦着汗,低声回答:“哎呀,这地方我来不得也,整整一天,我的心咚咚跳个不停,简直是要人命啊。”

    “没错呀,交易所里真够乱的——不能这样乱下去了,咱们的给交易所整个规则”,时穿懊恼的说。

    大多数商人误会了时穿的话,他们以为是这种单边下滑的趋势让时穿觉得受不了,所以要定规则救市——这正是他们乐意见到的,谁甘心自家财产不断缩水呢?

    “正是正是——”那位海州第二茶商赶紧表态:“择日不如撞日,今日黄家也在场,加上我家,可以占海州茶市一半的份额,瞧,刘家马家也在这里,我们四大茶商的代表海州茶市,时大郎再加上两位施衙内,大约可代表……海州……二成的商铺。”

    海州第二茶商数说时穿与施衙内时,舌头微微地打了个结,他本想说“二位代表海州私盐业的全部”……但这事能说出去吗?所以他赶紧转移火头,说零售业。然而他真正想说什么,在场的人都知道,大家都抿着嘴偷乐。

    时穿伸手画了个圈,将三楼上所有的豪商圈了进去,笑着调:“还用盘点吗?三楼这些人拿出去,不说包圆海州商业,至少我们动动嘴,海州也得来大地震——没说的,各位跟我回包厢,咱们讨论一下怎么制定交易规则。”

    “没问题”,在场的商人群相呼应,许多商人带着哭腔回答:“赶紧啊,这两天,价格都跌成什么了,但愿明日不要波及瓷器……赶紧定规则!”

    这群人正在彼此交流着,一名红马甲领上楼来一位客商,此人浑身凌罗绸缎,身上挂满各种玉器,连帽上都镶着很大粒珍珠,走动之间充满着“我有钱,我很有钱”的气势。在红马甲的引领下,他冲时穿拱手:“听说时大郎手中有上万匹蜀锦,不知时大郎愿意用什么价格出售?”

    这是来搅局的,可是时穿与施衙内筹划了半年,最不怕这样横插一扛的搅局者,所以,时穿转过身去,神色淡然的回答:“我一时手快,不仅包下了蜀中今年市面上所有的蜀锦,而且预定下了明年蜀地八成的产量——这叫期货,不知道老兄是要现货还是要期货?”

    蜀锦的产量并不高,在宋代,一匹蜀锦织两三年那是常有的事,高档一点的蜀锦织十几年也很常见,所以纺织蜀锦的人家常常是几代经营——这就方便客商预订来年产量了。

    来搅局的商人对时穿的话并不奇怪,他温和的笑着点头说:“在下姓莫,来自东京汴梁城,如今眼见得新年开始,东家催货紧得很,宫里的贵人们也要的急,我们东主以多年交情求托同行帮忙,也只满足了宫里贵人一半的数量,听说现如今,大宗货量都握在时大郎手中,能否商借一二……”

    拉倒吧,现在是销售淡季,蜀锦价格极高,谁家敢在这个销售平平的年头,一次性大量囤货?至于说到宫中要得急……嘻嘻,蜀锦这东西,虽说是华丽奢侈,但让你当作家居服,即使是皇帝也不肯——因为丝调这东西容易起皱,在没有熨斗的古代,要想保持整洁很麻烦。衣服皱巴巴地去见客,就算你是皇帝也失礼的。

    所以这玩意,也就是见客时穿一穿,回头赶紧得脱下来熨烫——谁耐烦整天穿衣——脱衣——换衣服?

    时穿面色呈现出犹豫与挣扎:“其实,在下并不缺钱,目前在下手上几个行业都很挣钱的,而那批蜀锦,我已经用现款付了货,现在要出手蜀锦,只是想着稍稍腾挪一下头寸……另外,也是担心蜀锦价格跌得太狠,以至于货物积在手里亏了老本。”

    莫大商人豪爽的说:“时大郎有什么为难之处,尽情说明。”

    时穿轻轻点点头:“如果按场中的价格进行交易,那我宁愿把货物继续捂着,坚决不出,直到价格回升。”

    莫大商人接口说:“价格好商量。”时穿点点头:“那么我一批次要抛售一千匹,绝不拆开卖。”

    莫大商人犹豫了一下,但马上点点头:‘‘在下想采购五百匹,一千匹的数量虽然有点多,也可以承受。”

    时穿单手一引:“那好,咱们进屋商量。”

    说罢,时穿冲施衙内丢了个眼色,并向众商人拱手请他们稍候,而后领着莫姓商人进到包厢,但两人商量了没几句,一名红马甲跑了进来:“大郎,施衙内让我告诉你一声:又跌了,刚有人来寄货,要求明日一早抛货四百匹,价格跌了半成。”

    时穿装模作样狠狠瞪了红马甲一眼,那莫姓商人听到这话,立刻站起身来,但马上轻觉自己失态,作势缓缓坐下,心中暗自琢磨:一次四百匹,离自己的目标数量并不远,如果时大郎坚持不降价,那不妨多看几天,直到蜀锦的价格稳定下来再说。哦,如果时大郎最终还是不愿降价,看这个交投活跃程度,就是临时在历场上扫货,也能购买到需要的数量。

    莫大商人不急了,他开始有一句没一句敷衍时穿,见时穿始终不肯降价,他挥手招过来一名红马甲,随意的说:“既然大郎不愿意降价,那我就随便出手,买下这四百匹玩玩。”

    红马甲躬身回答:“莫大官人,那四百匹蜀锦已经被人买去了,现在挂卖牌的是五十匹蜀锦,价格比刚略低了一点,莫大官人是否要出手购买。”

    莫大官人“哦”了一声:“五十匹,量太少,一点一点的收集实在麻烦,下次有上百匹的数量,麻烦小哥通知我一声。”

    随即,莫大官人起身告辞,时穿假意挽留了几句,等这位莫大官人一走,施家兄弟闪身进来,问:“什么来头?”

    时穿想了想,回答:“他听到有价格更低的,很是心动的模样,看来是来揽局的,但目标不是我们……明天开始分散热点,看他有多少钱跟我们。”

    再下来,该商议交易规则了。众商人们对规则的细节争得热火朝天,个个都想留下漏洞方便自己今后钻……对于这样的争论时穿并不着急引导,不到火烧眉毛的时候,有些人是不会着急的。

    于是,第二天,蜀锦似乎不是热点了,瓷器成了摧残对象,价格一路下滑,跌得不成天样与此同时,持续放出的蜀锦量都不大,经常是几十匹、十几匹的数量,往往等不到商人出手,就已经被人买去,紧接着,蜀锦价格进入盘整期。

    与之相对应的是,瓷器的价格接连两三天持续下滑,而茶叶的价格因为去年茶树受损,导致产量下降,虽然也有小幅震荡,但总的说来,价格下滑不大。

    莫姓商人不着急了,他随后几天悠闲地选择几样货品跟进,同时不断与时穿闲扯着……看情形,古代第一掮客似乎要在宋代诞生了。

    “古人并不傻啊”,时穿感慨:“这么快就看出里面的猫腻,准备卖高买低了…….'这厮哪来的那么多钱?”

    旁边的施衙内咧嘴一笑,建议:“不如你安排了几名花膀盯上去,啊,不成,花膀人高马大,一看就是肇事的,让你家帮闲去,反正海州帮闲里,肯替你卖命的不少——他总不会不雇帮闲吧?”

    时穿想了想,一脸祥和的吩咐穆顺:“你派人打听一下莫姓商人备货的情况,以及他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回京城,我们要赶在他回京之前开始震仓——这个时候,谁想占我便宜,我一定不让他好受。”

    施衙内在一旁特意提醒:“大郎,罗望京那里,还要添一把柴,争取让他耐不住性。”

    时穿微笑着答应:“放心!单边下滑的行情里,总有人想着还能上涨,所以捂货的人多。而且……'那群想钻空的商人,还没见识过什么是真正的操手。没见识过规则败坏带来的危害——从明天开始我们震仓,那些低价买上手的人,看到价格突然上涨,觉得这一转手就能卖几个钱,肯定会趁着价高的时候出手,遇到低价的时候吸纳。而所有的交易记录在我们手里,我们想什么时候动手,都方便。”

    施衙内乐呵呵的:“大郎啊,我就喜欢你这样满脸正气的说着阴谋诡计,说的我心痒痒的。”

    施奎忍不住插嘴:“大郎,十一郎,我听说这会所是你俩的产业,这几天我旁观了你们的举动,老实说:看不懂。如今我也不说‘竭泽而渔’,‘杀鸡取卵’的道理,这些道理你们都懂,我只提醒你们一句:休要弄巧成拙啊。”

    施衙内对大哥的话向来如过耳风,他表情乐呵呵的,不反驳。时穿点头响应:“这会所今后就是一只会下蛋的金鸡,我们当然不会干杀鸡取卵的傻事。只是我们现在对付罗望京是小事,重要的是把整套交易规矩制定出来——不让他们见识一下炒作的威力,恐怕他们不上心。

    哈哈,衙内,等交易规则建立起来,咱就给交易套上笼头,衙内,以后咱们只管躺着收钱就行。”

    衙内一拍肚上的肥膘,笑呵呵的回答:“大郎,某发现你最喜欢做躺着收钱的事情,好啊好啊……其实,某也喜欢躺着收钱。”——r!!(aii9e最快更新)

第352章 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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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议交易所的事,时穿突然想起一事,转向施奎问:“大郎,你父亲的通州军里有水军吧?”.yuu点

    施军监所在的通州位于长江口北岸,现代称之为南通,而把正式“通州。”名称给了北京之北某地。

    刚谈商业,施奎插不上嘴,直感慨自家找时穿看顾施家产业,真是找对人了其实施家在海州的产业基本上成了空壳,有出息的私盐以及船队被施衙内捏在手里,唯一只剩下七八间店铺,背靠施军监的势力做着南北贸易。

    这会儿,时穿问起话儿,施奎赶紧回答:“通州军原本是水军,只是通州位于南北通衢,陆地上不得不防,所以通州也有一部分步军以及马军长江以北防线,临海部分,重兵都在通州,通州共有水陆马军四万,共有节度使三名,统制六名、正将十一名、副将二十五名、准备将………,…。”

    “打住。”时穿截断施奎的话,问:“你父亲是军监,这是什么官?能掌控通州军吗?…”

    施奎一创嘴…,…,…跟你合伙走私这么长时间,亲事都定下了,你这问起我父亲的官职,你可真够糊涂的。

    “我父亲如今的官衔是:镇江军节度使(闲官,遥领,无须到任)、权领两淅路转运副使、判通州军都总管、勾当通州监司(统领名下州县的地方武装的长官)事你说我父亲能不能指挥通州军。”。

    “总管啊。”时穿呕着嘴回答:“好大的官!…,……,…可我真不知道这官能干啥事?”。

    “咳咳””董游在一旁插嘴:“我曾路过通州,施大人在通州好大的威风……”

    施衙内跟时穿处的最近,知道这种常识性的东西时穿最容易犯迷糊,赶紧解释:“我父亲去年升从四品了,如今算得上通州军队最高长官,在通州也算是……,…啊!…,……,…这么说吧:打从咱们“私自晒盐,以来,父亲给通州军带去的钱财如流水先是水军各位“正将,随船队获了很大利益,再后来马步水三军分润不少,最后连通州地方官也得了不少好处,于是……………啊。

    去年我听你的话,让父亲向枢密院揽下制硝的活儿,派遣船队去小琉球,去天棱采购硝石,没想到哪些地方真有这玩意,父亲差事完成得好又把上蔡公相重新起复,所以顺路升了几阶官职,加上新派来的通州判官是蔡公相的人,如今我父亲在通州说一不二的……………”

    “那就好…。”时穿再度截断施衙内的唠叨:“衙内你父亲的通州水军能否帮着训练外人,………算了,既然你父亲在通州说一不二,干脆让你父亲私下联络一批水军汉,嗯,那些年老的,军中国派不上大用场的,以及年轻力壮还能干几年的?

    我准备从码头上调拨三百个花膀过去,让你父亲训练他们水战技巧,当然,不是让你父亲按军中原来的训练方法我自有一套训练大纲,希望你父亲按照这个训练大纲替我训练水手,花费的钱财我如数支付。

    在古代社会里,私下里练兵练将属于谋反行为。时穿可以训练团练,但只能按照团练惯常的方法训练,稍有改进变动就要提防别人告发。但正式的军官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明目张胆的在营地内训练自己的家丁。上司知道了,只要这些家丁数量不太离谱,只会夸奖官员勤奋。

    这种事儿施衙内做不了主他望向施奎,施奎想了想小心的问了一句:“长卿兄训练这三百号人,你打算做什么?”。

    时穿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这次价格动荡仅仅是计划的第一步,计划的第二步,我准备出面联络各大海商,与那些受损失的海商一起组织船业公会、水手公会并组建船队准备南下闯荡山不来我跟前,我们就去山那里。胡商来的少了,我们就把货物送到胡商那里。

    这么庞大的船队闯南洋,船上没有相应的护卫不行可是水军训练,我在海州这里做不成干脆交给你爹,我借用你爹的场地,训练两百名花膀熟悉水战技巧…………”。

    施奎想了想,低声说:“水上交锋全凭弓弩,可朝廷有规定的,弩弓等重型武器,禁止装在船上。…”

    施衙内适时帮腔:“大哥,我们不装弩弓,我们打算装“鱼炮”这三年我的捕鲸船队逐渐熟练鱼炮的操纵,储备了千余号鱼炮手。时大郎也配合我,生产了各种型号、适合装船上的鱼炮,年前时,我们已经正式选定了标准规格的鱼炮,并且制定的整套操作流程。所以,船上远程武器嘛,我们打算每船安装十门鱼炮,至于近战,我们打算用密州火器世家凌氏支援我们轰天雷配方。…”

    看来施衙内并没有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家里人。只听施衙内继续说:“我们经过反复试验,决定今后的远洋船只装备鱼炮与轰天雷,近战则用刀枪,如此一来,倒也不怕海盗猖檄。

    另外,我跟大郎还商议了,今后我们两家船队编组抱团航行一只小船势力单薄,被人打劫了也不知道,十船一组组织成船队,小股的海盗惹不起我们,万一有什么事儿,也能有一个回来报信的。”。

    施奎陡地精神一振:“居然…,“……密州凌氏啊,我听说了,听说官家已经三次下诏,调凌氏的人上京主持火器局,但凌氏最终只派了两名族中旁支上京,我还听说,海州知州张叔夜到任后,也想调凌氏训练的密州团练,协助剿匪,据说凌氏当家人凌鹏已经却不过情面,带着十余位徒弟以及轰天雷前往青州了。”。

    施奎说这话是想引出时穿坦白交底,他在海州待了很久,海州的秘密瞒不过他,但刚施衙内说话时,带有一股浓郁的,与时穿狼狈为奸,并拥有共同秘密的同伙意味,而时穿居然不知道不关心他父亲地位的新变化,这让施奎很不舒服。

    果然施衙内得到时穿眼色后,指着时穿坦然告白:“大哥,凌家次凌飞就是他徒弟,我跟你说,新版的火药配方,其中有咱姐夫海氏的部分功劳,也有时长卿的努力,所以这新火药配方不仅属于密州凌氏,时家我施家都有份,只是这件事,三家参与研制的人员都彼此发誓,绝不向外人透露内情。”。

    施奎两眼闪亮:“即然这样,大郎派过去训练干脆我施家也派部分家丁参与,如何?”。

    时穿一直笑眯眯轻声提醒:“大郎,这种事情可不能落在纸面上我需要很多水手,多多益善,希望施伯父能发动通州军弟参与,当然,若是能借此淘汰老弱,让伯父更换新血,岂不上佳?”。

    施奎重重点头:“我立刻派人手不,如此重大的事情我应该亲自去见父亲,亲口跟父亲说。…”

    时穿微笑着点头:“这就对了…………,…大郎,你这次回程,不妨带上施郁,我家已经开始接掌你家店铺,现在施郁贤弟该出现了…………,…此外,我岳父买了两座茶山,需要一些种茶的人员,你替我在通州留意点。”。

    施奎看看天色不早了赶紧起身告辞:,“大郎,我这就回通州等三月三直接上门迎娶,到时候你要的人手,以及你需派出的人员,干脆都以迎亲送亲的名义来往通州?”1

    “甚好””时穿拱手将施奎送出锦绣会馆并招呼众人随行.yuu点走出锦绣会馆的时候,施衙内抢先下了台阶,转过头来笑眯眯地打量着时穿,说:“人都说时大郎暴躁易怒而且头脑呆傻,可我怎么发现最近你越来越阴险。…”

    时穿瞪大牛眼睛,反驳:“说什么呐,坏事儿可都是你干的,咱家多善良的一个人?…”

    施衙内哈哈大笑:“装,你就继续装吧……”

    接下来两天,属于交易市场表演时间,也是罗望京罗进士最难熬的两天。

    其中,蜀锦价格经过第一天、第二天的单边下滑,第三天上午,似乎站稳了,并开始缓慢回升。这时候,货主们惜售现象产生了,交易场上出现了有价无市的情况,于是,部分赶着上京的客商开始急速拉抬价格以便收购,这次价格的回升引得蜀锦商人一片欢呼………,…

    但紧接着,更大的灾难来临了,买到货的京城商人离场之后,蜀锦价格经过短暂的沉寂,突然开始下跌,巨量的货涌出来,快速跌穿了昨日的最低价,稍后,时穿与施衙内进场联手护盘,价格慢慢回稳,但尾市的时候,又有大量抛盘出现,资金耗尽的时穿与施衙内护不住,蜀锦价格以比昨天还低的低价收盘。

    随后,蜀锦价格像坐了过山车,忽上忽下的。这一天,倒是有一个聪明人在低价的时候吸纳了一笔货物,眼看价格涨上来,他转手就挂单出售,结果,人都没有离开凳,这笔货物就让他赚了一笔不小的一笔。这位赚钱的商人得意洋洋四处介绍经验…“…再后来的时候,更多的商人进场了,他们不是来投资的,而是来投机的。

    这时,交易所里除了茶叶的价格还能守稳,瓷器、蜀锦、铁器布匹的价格,在投机者的操纵下忽上忽下但总的说来,还是一路下滑,总是跌穿人们希望的底线。

    半个月后,更确实的消息来了:一支从南洋返回的商船队带着年货进入广州港,经过人们反复求证,他们在沿途确实不曾见到一支从西洋返回的舰队,连类似的消息都不曾听说,这个消息落实之后,所有外贸货物立刻崩盘,囤积货物的商人几乎血本无归。

    接下来,交易所里各种投机手段尽出,锦绣会馆一时间成了早期的上海交易所,货物的单边下跌还在继续,情况变得不受控制,连最狡猾的投机者也在价格的跌宣起伏中赔光了家产,可是他们又不敢不来锦绣会所,以便第一时间获得商品动态,结果,场内虽然人头涌涌,但几乎没有交易,挂牌的商品无数,大多数人只是观望而已。

    罗望京在这一天终于耐不住了,他担心蜀锦价格继续下跌不得不按原价的十分之一抛出了自己囤积的那匹蜀锦,而后一路跌跌撞撞回家,心里只哀叹:全完了,悔不该当初贪心啊………,…对了,前院租房的那位客人,如果不是他告诉自己西洋货船的消息,自己怎么会受他诱惑,加入囤货的行列呢?自己不加入囤货的行列,那么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曾经第一批货物卖出的时候,蜀锦的价格也不错,他手头的资产是一千多贯,等他买了第二批蜀锦之后,有一段时间光他手头上的蜀锦就价值四千多贯…………,如果当时自己全部抛了这批货,以后也算衣食无忧了。可自己总想着褚素珍那笔嫁妆,幻想着手头这批货物价值能超过一万贯那时候,总算跟褚素珍的嫁妆相当了:那时候,自己就不怕别人耻笑了。

    当然,手头这批货物如果能超过两万贯价值,也许自己会去寻找褚素珍,商议着归还她一部分嫁妆,以求获得谅解两万贯,这其实也不是奢望租自己房的那位商人不是说过么,货物的价格涨上十倍并不是稀奇事,他平生遇到了好几次………,…

    啊啊啊,全怪自己一时心软,想着褚素珍那个贱人,以至于听信了小商人的胡言乱语,没有在四千贯的时候抛出存货现在,自己手头只剩二百三十四贯了。

    一个曾经坐拥四千贯财产的人,突然只剩二百多贯财物虽然这两百多贯财物,对一个小户人家也算巨额寻款了但他罗望京是进士,进士能跟普通人家相比吗?

    当然,他罗望京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多少也要怪一怪自己那不懂事的兄弟。

    如果不是兄弟央求,他一时心软将大部分田产转让给弟弟,他哪至于到现在,手头只剩下一间破房外加两百贯钱?你看看人家黄家,同样是进士不过是身上有个官职,黄家名下的投充户争先恐后多的数不过来。……,…………当然,自家的弟弟是不能怪责的,因为那是一种“不梯…。”要损坏名声的罗望京想起这个,禁不住又骂了一声:“贱人。”。

    全怪褚素珍啊,她带着万贯嫁妆进门,花钱大手大脚的,把弟弟引上了邪路。

    罗望京跌跌撞撞的走回自家房屋,罗母早已经接到消息,她站在院中,担心的看着罗望京,询问:“儿啊,货卖了吗?。”

    罗望京有气无力的点点头,罗母赶紧换上一副笑,常常松了口气:“卖了就好,儿啊,那东西饥不能吃、渴不能饮,万一砸在手里,咱全家都要喝西北风了。”。

    罗望京赤红着眼回答:“母亲,只卖了两百多贯啊,只有两百多贯。”。

    话音刚落,有人过来拍门,罗望京开门一看,正是买去货物的货主,他冲罗望京拱手:“罗进士,我人已经雇来了,现在就把货搬走,方便吗?…”

    罗望京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一扭脸发现母亲捂着胸口摇摇欲坠,他赶紧上前搀扶,只听母亲喃喃自语:“两百多贯,怎么会,四千多贯一眨眼就变成了两百多贯。…”

    罗望京搀扶着母亲,安慰说:“母亲,不用慌,我见到茶叶的价格这几天走得稳,听说茶农们正在补种茶树,可是去年大旱大寒,茶树存活下来的并不多,所以茶叶价格明年还要涨,我回头囤积一点茶叶,咱有两百贯在手,总能翻身的。”。

    院里逐渐融入挑夫,人来人往,不一会,仓库渐渐搬空…………,…这时候,附近一位帮闲见到这里热闹,觉得似乎有便宜,凑过来打招呼:“罗进士,明日望海楼有个文会,参加的都是举人进士,不过参加的进士老爷也就两三位,以罗进士的文采,去了一定是翘楚…………罗进士,你参加吗?”。

    罗进士点头:“既然是举人进士的文会,如此风雅事,我自然是要参加的。…”

    帮闲拱手:“罗进士,参加者每人三贯,你与我钱,我去跟组织者说一声……………啊,听说新来的知州也要在会上露面,以便盘点海州文化,提拔后进。…”

    几天之前,罗进士还把三贯小钱不当回事,如今听说要交纳三贯参会费,他一阵阵肉疼…………但既然新来的知州也要与会,这种会议不能不参加啊。

    转念一想这三贯参会费里,大约有帮闲的五百文吧?他罗望京一个进士,如果摇着扇从文会楼下走过,没准有相熟的朋友邀请他上楼,这样,他不是可以不花一文钱参加会议了吗…………,…对,就这么办。

    罗进士哼哼哈哈的,正想着找理由推脱一番,他那位租客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脸的悲喜交加,见到罗进士院里正在搬东西,他赶紧出声招呼:“进士老爷,别着急着卖货,刚黄家、施家、时家、张家等几大海商联手放出信号准备出手救市,并制定就是规则。嗯,凡是有价值一万贯货物的货主,都将被邀请到锦绣会馆商议,………”。

    罗进士一听这个门槛,满脸的不乐意又是“一万贯。”这个数字。是按跌价前,还是按跌价后的一万贯?但无论按什么价格,他罗进士,堂堂一个进士老爷,是没有资格参加会议了。于此同时,施胖那个愁货时长卿那个傻居然登堂入室,成为了主宾,成了规则制定者这两人可是都与褚素珍纠缠不清的!

    想起这点,就让罗进士怒火万丈,他一甩袖,训斥说:“干搁满汉,若不是听了你的话,我哪能亏了这个大本,你的房租租约还有十日到期我懒得见你这雾星,十日之后你与我搬出去。

    租客愣了一下,这时候,罗进士库房里最后一批蜀锦已经被搬出,买货的商人笑眯眯的拱手:“这可是好消息,对面那位客商走,我请你吃杯酒,咱们再详细谈论一下……”

    于是,那两人勾肩搭背走了留下罗进士在空荡荡的院中咽吐沫。

    毕竟是涉及上千贯的财产,罗望京虽然把租客骂出去了但听到蜀锦的价格有可能趋于稳定,他还是放心不下,这一夜他辗转难眠,第二日早上,他早早等候在租客门前,却见那位租客理都不理他在的招呼,马车丝毫未作停顿,急匆匆的赶往锦绣巷………,…

    正午时分,锦绣巷内,时穿甩开了一贯的含蓄,第一次公开站在众人面前。他的身后站着施家与黄家这两家作为他的支持者,虽然不说话,但只要他们站出来,就意味着时穿手上至少掌握百万贯基金,完全有能力对货物的价格造成影响。

    这是大宋,这是一个创造力极其蓬勃的时代,这是一个四大发明有三项出于这个时代的皇朝,这是一个张小泉发明了剪刀,但之后九百年,剪刀的样没有丝毫创新与变革的年代。在这今年代,谈起开拓与创造,大家都理解的。

    大会的开场白就是一场匪夷所思的创新思路:航海保险公会,以及船业联盟的想法,被时穿隆重推出。

    “这几日,商品的价格波动的很厉害,大家都在说,要指定交易规则,约束交易这已经是共识了,前几日,几位大商人私下里讨论了交易保证金制度、交易席位、交易担保人制度、监督人制度,账目公布制度等等。说实话,我们刚开始时,争论比较严重,但随着价格波动越来越凶猛,我们各项制度制定的越来越快………………”

    这话的意思是说:刚开始大家都想提出自己的主张与意见,但随后时穿拿出来一套有一套规则,大家一琢磨,其中的条令正好能堵住这几天的漏洞。大宋商人又不傻,眼见得时穿早有准备,加上那些条令却是慎密,干脆不加讨论的通过了时穿所有的主张于是,时穿在海州商界的威望也越来越高,俨然成为海州第一人。

    “但是,大家想到没有,这次价格波动的起因是什么嗣一个未辨真假的传言。如果不堵住这个漏洞,今后还会有人借助假消息操纵交易市场,那怎么办?…………所以我建议,我们这次再往灾祸的源头上溯一步组建航海业公会…………。”(未完待续。(aii9e最快更新)

第353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

    宋人杨万里在《诚斋集》中层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宋太祖曾令后苑造一熏笼,数天未成,太太祖怒责左右.臣僚答以此事必须走程序,皇帝的批比要经过尚书省、本部、本寺、本局等许多关口,等到逐级办齐手续后覆奏,得到皇帝的批语“依”字,然后方可制造。

    宋太祖听后大怒.问辛相赵普说:“我在民间时.用数十钱即可买一熏笼。今为天,乃数目不得,何也?”

    赵普回答说:“这些规则条文不为陛下而设,它是为了陛下孙而设,假使陛下的后代孙想建造奢侈之物,破坏钱物.如果经过选一道道手续.自然要遭遇各个关口批驳,他要想统开这些程序.则是跟天下官员做对,自有台捡理会,此条贯深意也。”

    太祖听后转怒为喜说:“此条贯极妙!”

    赵普的话说明一个简单真理,即:规则是用来保护你的,你若觉得今天践踏规则很痛快,并觉得因此占了很大便宜,那么.以后当别人践踏规则过来践踏你的时候,你也别觉得不痛快。因为他明日的做法,正是你今日所为。

    赵普是宋太祖信任的宰相,赵匡胤对之言听计从。手是,宋朝制定的法规(规则)日趋严密,甚至达到“细者愈细,密者愈密.摇举足.辄(读h)有法禁”的程度。

    据说.宋初,太祖爷订立各种“法制(规则)”的目的有二,一是使“政出手一”,政令始终贯彻如一,不会因人成事,人亡政息。而百官不过“奉法遵职”而巳。手是,从中央到地方“上下相维,如身使臂,如臂使指;二是定为“祖宗之法”,要求孙“谨守”,以保证赵家皇朝的长治久安。

    据说,日本人“平安王朝”非常欣赏这种刻板的对规章制度的遵守,所以他们鼓励日本女来宋国“废种”,以改良自己的物种,随后,日本人反夏提倡宋学,对规刖的偏执到了极点.以至手规代日本人竟然有种务顿人的疯狂。

    但可惜,起匡胤并不知道他的声世孙比较喜欢打破一切规则,王安石变法就是从打破“祖宗之法”开始的,所以宋徽宗现在要兴建各种奢侈之物,无需别人审批。

    拜宋人对规则的偏执所赐,锦绣会馆设定的各项交易规则也没啥讨论的制定这些规则时,时穿记起了赵普与宋太租的这番对答——规则是用来保扩自己的,自己今天想钻空,那么明天也会有人钻空对付自己。

    而自己不可能把精力完全花在交易所里,所以这规则无需指定的洋尽而无漏洞。

    本着这种思维,时穿拿出来的交易规则,自然令宋人大为惊叹,许多商人是擦着冷汗阅读这份规则的.他们没想到人世间有这么多商业欺诈手段……他们没想到的,时穿都想好了对付的方法.那还有啥舒说的,全票通过。

    然而时穿想得更远,交易所的规则巳经无需讨论,那么就要把航海业整顿一下——让宋人的大航海从单枪匹马变成有组织、有计划的主动拓展。

    “我知道在航海中有一项潜规则:比如日本与高丽的海船绝不越过中国自己去下南洋;我知道海上宋船运递的贷物不越过三佛齐,走入天竺海域的默契(所以宋代沉船从不曾在印度洋被发现);我知道胡商喜欢抉持你们将货物卸载在三佛齐一带,而后用自己的船转接宋船货物赚取中间利润;我也知道户籍制度限制了海船待在海外的时间,使得你们即使偷偷摸摸越过三佛齐,回来也不好交代……

    但现在,胡商来大家的船越来越少,我们的船抵达三佛齐一带常常终年滞留,货物卖不出去,但海贸税却在出海时被市舶司抽取。眼见得我们身上的税赋越来越重,在这个时候,我们为什么不试一试.组队穿过南洋,直接把货物送到西洋胡商家门口,并在西洋人门口选择更廉价的货物输送回国。

    妨碍我们实现这一愿望的有哪些困难,且让我盘点一下.如果我盘点的不完全,请各位补充:先说说我们的优势吧——指南针是我们发明的,我们巳经有部分水手从大食人那里学会了牵星术,有了指南针与牵星术,我们宋船在海上定位会比胡商更精确,我们完全可以仰仗这两项技术,把自己的商船驶向全世界,驶向整个星球。”

    这时候,一位海商伸出手来,要求发言,获得许可后,这海商站起来,大声说:“你还没有说我们的船.我们的海船使用榫(读sun)铆结构的——盐铁专卖嘛,造船的船商搞不到足够的铁器.只锃用榫铆拼接木板,这种船只航行在皇宋沿岸,那是毫无问题的。

    一旦船只出了三佛齐,那里风高浪大,不断地浪涛与周期性的狂风,会将榫铆拼接缝处的木板扭曲变形,海船容易在接缝处漏水。茫茫大海上,船只一旦漏水,周围都是充满敌意的竞争者.巴不得你的船沉没,好打捞你运载的商品,这种情况下。怎么闯荡南洋。

    时大郎,请不要小看我们,我们从没有放弃闯入天竺海域的努力,奈何我们的船一旦进入那片风高稂大的海域,十艘里有九艘支撑不下去,偶尔有一艘幸运者靠了岸……但可惜,你还忘了一点.朝廷有律令,海商在船上禁止装备弩弓等防御武暴,一旦我们遇到岸上心怀叵测的打劫者.我们只能用菜刀与血肉之躯迎击盗匪。

    如此一来,所有闯出去的海船,鲜见有返回者,久而久之,宋船不如天竺海,变成了惯例。”

    宋制:个人收藏五十副兵甲,就已经属于谋反大罪了。在这条法律件之下,收藏能够打制五十副兵甲的铁,也属手被举报范围……但是,在商业气氛浓厚的北宋晚期,除了盐类依旧管控严格外,朝廷巳经开始允许私人(宗室旁支弟)开铁矿,也因为这项宽私的政策宋代的钢铁产量,几乎占了世界总产量的百分之七十。

    所以,刚那位海商所说的话,实际上是感叹——找话想引起别人注意。宋代铁器并不难搞,只是在盐铁专卖下,铁器制品比较昂贵而已。因为铁器的昂贵,所以用铁钉代替榫铆制成的船虽然坚固.但价格比较高,注重短期效益的宋商.不愿意因此冒险——宋制:海商逾期不归,那是要丢失户籍的。在这种制度下,由不得宋商追求长期效益。

    时穿看了一眼那位发言的商人,继续说:“我知道大家的顾虑,现在先说说海船的问题。我听说最近有人从耽罗岛承购了几艘千料大船,如今这样的船只有四艘停泊在港口——不瞒各位,其中有两艘属于时氏与施氏。

    这种船巳经经过了测试,它在制作中完全抛弃了榫铆,用铁钉铆接木板结合部位——钢铁的力量是绝列超过木头的,经过测试,我们认为它能够抵御住天竺海周期性的波涛。所以船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价格。

    至于船上的武器,我巳经征询了有司,海州市舶司以及海州知州衙门允许我们在船上装备一种鱼炮,当然,这种鱼炮是施衙内捕鲸船上装的,巳经测试过,用于对付海上巨鱼与凶兽格外有效.在这里我不想对鱼炮多说什么,只是请各位放心,这种用来打鱼的武器,转而用来对付海盗,效果绝对不错。”

    另一位海商举手,插嘴说:“还有海图,海上行船没有海图不行……对了,刚说的居住限期也是个问题?”

    时穿点头:“朝廷对海商海外居住期限的限制,不过是因为丁口税问题,这一点也好商量.我准备组织一个行会,由行会出面.每年代各位交付丁口税,如果造到官府查验,也有行会出面交涉……各位郁懂得。”

    海商们会心的笑了.时穿再度询问:“还有什么问题?”

    下面有人发言:“耽罗岛李星主生产的海船,我也去码头看了,坚固是没的说,可是价格也太贵了,而且是软帆船,这样的船只,大约只有过去海公名下的水懂得操纵……”

    说到自家姐夫.施衙内踏前一步,骄傲的挺起胸来:“诸位.你们只想到用自家水手操纵这种船,难道没有想过雇用胡人水手吗?我听说广州杭州象州那里,因为海船进港的日渐减少,许多长期居留的胡人水手不到活,那些胡人水手,有些已经在我皇宋居住了两三代,雇用他们下南洋,留他们的家眷在国内,利用他们的话言特长与当地人交涉,难道不是好事儿吗?

    至于不会操纵软帆船问题——不会就学,我姐夫既然能培养出来操纵软帆船的水手,说明这话儿并不太困难,诸位,南洋家门口的资物只会价格更廉,那么多胡商从自家门口采购那些货物,运到皇宋就获利十倍不止,如果我们直接把船开到他家门口去采购,这十倍的利词归于我们,为了+倍的利润,冒点风险.重新学习新技术,又有何难?”

    又有一位海商在台下举手:“我等本小,单独购买一艘海船似乎投入本钱过大,也吃不消,若将货物托付给别人,却又觉得不放心,万一被人卷了货物……”

    时穿打断了对方的话:“所以我决定由几家大豪商出面,联合成立海州海商会,众所周知,我在海州也是有田有地的人.施衙内在东海县也有一片不小的产业,施家嫡长施奎也愿意用海州的产业作保,还有黄家——解元公的家族出面作保.有什么不可信的。

    这个行会.入会费用一万贯,由行会出面购买海船.并由行会负责组织人手闯荡南洋,诸位当中,交纳十份入会额的,有权派遣一名船长以及相关水手.管理一艘海船……”

    接下来,时穿引入的是英国航海保险公会的概念:以一万贯为参股门槛,投入的股金越多,在行会中享有的话语权越重。按规定:每艘船出海,都要向行会交纳一定的风险基金,如果交纳风险金的货主货物出事儿,则由行会按风险金十倍予以赔偿,否则,这笔风险金便不予退还。

    按规定:行会的大股东有权派遣财会人员,参与并监督行会的运营,参股的大小股东有权亨受相应的分红,遇到官面上难以处理的事情,则由行会出面与官府交涉……

    按规定:海州市舶司官员将坐镇航海公会抽税,而航海公会同意他们入住的条件件是:市舶司负责走通朝廷,让朝廷默许放宽海商的居留限制,放宽海船上的武器限制……等等。

    这套保险公会体制是非常严密的,它造就了英国大钪海时代的开始——然而此时的英国,国力并不强盛,拥有的船只并不多,于此相反的是,这时的阿拉伯商人记述说:仅仅泉州拥有的海船,桅杆遮天蔽日。如果把这些商船一只接一排列起来,可以从海面上不间断的排列到马六甲。

    阿拉伯商人的记述并不是吹牛,宋代官方《食货殖》记载,仅仅温州一地造船厂,每年制作的五百料海船就有上千艘,这一点也从《温州县志》中获得证实——远在大航海时代开始之钱,宋人已经摸到了大航海时代的门槛,可惜满金族人的入侵,以及蒙古蝗虫式的侵略,使得这一时代推迟了四百年,使得西洋人接过了大航海的领跑棒。现在,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刻悄悄改变,自信、开放,喜欢规则的宋人折服手时穿那逻辑严密的《航海公会条款》下,毫无异议通过了成立公会的议题。紧接着,一晃眼的工夫,三百多万贯钱财被集结起来,公会的股东决定一次购买四十艘千料软帆船,组织成三支武装商船队,抱成团闯荡南洋——这一次.由宋人拉开了大航海时代的序幕。

    接下来,航海公会的股东们各出门路,联系疏通市舶司与知州大人。不久,市舶司方面回话:只要出港的船只增多,使得他们的税收得到保证.进而使自己获得优良的考绩.让自己仕途畅通……其他的一切都好商量。

    而知州衙门里,新任知州宋昭刚刚进入海州.身上的尘土尚未掸尽,立刻投帖白虎山时家,声称要去拜访,随后听说这件事——时穿是参与者,市舶司官员巳经许可了,他无可无不可的采取了默认态度——于是,海商居留期限问题解决了。这就等于松开了海商最后一道枷锁。

    至于武装鱼炮问题,时穿在这里打了个马虎眼,官员们望文生义,以为既然名之为“鱼炮”,就是一种类似渔网鱼叉的捕鱼工具,随即下文允许海船装备——李星主制作的武装商船,火炮平常是隐藏在船体内的,唯有交战的时候,打开炮窗能呈现出鱼炮的真面目。受了巨额贿赂的巡海水军以及市舶司官员睁只眼闭只目过去……

    经过小半个月的折腾.海州商船队迈过了最后一道门槛,组建完毕,这时候,白虎山时家也传来消息,原来,新来的知州宋昭曾是嘉兴时民族学里出来的学,其家贫无力雇用教书先生.时河允许其进入族学免费就读,等其中举后,还出资资助他上京赶考。这些年来宋昭奔波官场,一直没机会感谢嘉岩时氏,上任前听说时河一个儿迁居海州,加上时穿在海州的努力不可小觑,所以一上任就投帖拜访……

    既然知州都是自家人了,那还有啥好说的。

    接下来的日.时穿忙着嫁妹妹,宋昭忙着在白虎山妥置自家家眷。黄娥出面与施衙内监管海商公会的运作。随着公会购买的千料大船一艘一艘的到港.海州海贸商品的价格自然而然的稳定下来。

    千料大船意味着它有五百吨的排水量,这种巨大的海船.已经是四百年后,大航海时代的主力战船了。然而,它也不过是普通宋船的体积而已——现代打捞出水的“南海一号”证实了这一点。

    接下来是等待季风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航海工会的股东们;纷纷招聘船员,训练水手与炮手、操帆手。时穿也顺带着将锦绣巷交易所整顿一番。他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海州锦绣巷交易所决定只对八宗物进行大宗交易,分别是:瓷器、丝绸制品、食糖、玻璃、棉麻纺织品、铁制物品、香料、粮食。

    海州城是大家规定的六大茶叶市场之一,茶叶交易是市舶司嘴里的肉,时穿避开茶叶交易也是不想与市舶司官员起冲突,但他不让茶叶挂牌并不意味着完全禁止——锦绣会馆的交易气氛实在太好了,来此地的都是大商人,加上航海公会设立于此处,货物卖了直接可以在这里找到船只装运,而且会馆里也有市舶司,抽税问题一点不麻烦.所以时穿虽禁止挂牌.却挡不住私下交易。

    这种情况其实不止茶叶,会馆场所内.商人们彼此吃酒吃肉中,完成了一笔笔被禁止的交易,随着锦绣会馆名气越来越大,类似情况越来越多,反而是市舶司官员担心造成漏税,恳请时穿出面监管这些商品的交易……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宋代四大名窑多位于北方,海州设立瓷器交易也有着先天的优势,只是这时候,宋朝的丝绸交易中心在杭州.糖业交易中心则位于广州。

    丝绸是大宋出口创汇的拳头产品,时穿将这宗商品加入锦绣会馆的交易项目当中.大家还好理解,但杷食糖也作为四大交易项目之一,倒让股东们难以理解。

    对于股东的质疑.一向恶名在外的时穿摆出一副“我明白,但我不需要向你解释”的模样,阻止了其他股东的质疑……若干年后,其他股东渐渐发觉时穿当时的明智,当然,在他们的回忆中,他们并不是这项政策的反对者.反而津津乐道的提出,当初是他们睿智的做出该项提议的……

    这一连番的忙碌之后.政和年代结束了,二月末,宋徽宗宣布改元“重和”.这一年就是重和元年……那么,马上该是宣和年间——那将是一个物质极端丰富,极端奢华的时代。

    此时,送嫁的准备巳经就绪.凌飞特地从沭阳赶来准备护送新嫁娘南下——三月三这天,时穿将嫁出去三位女娘.赵师侠娶二十九娘,凌飞将护送十一娘去沐阳,与刘旷完婚后,再护送十七娘去通州与施奎完婚。

    宋人嫁女儿等于脱了一层皮,当家主母黄娥不得不带着妾室墨芍打着算盘,清点时家的财产,时穿则慢悠悠饮着一杯葡萄酒,感慨:“不知道咱家今后出产的葡萄酒.能否比这个强!”

    时穿感慨完,将那杯葡萄酒放到一边——这时代的葡萄酒还没掌握脱糖技术,存放久了的葡萄酒有点酸涩,口感很不好。

    把杯推到一边,时穿转身询问管家穆顺:“如今是建立制度的时候,以前咱们是放羊式管理,今后,既然左斜街、锦绣街工程全部完工了,咱就要盘点一下家底:咱们名下有多少工人,多少庄丁,多少店铺……好吧,我其实想问的是,咱手下有多少可供使唤的人手。”

    穆顺恭敬的回答:“东主,咱先说一说城里:城里左斜巷上,经过两年的填海造田,咱现在已经扩展了左斜巷码头,连市舶司衙门也有意搬迁到左斜巷,但我拒绝了,按东主的意思,我们在锦绣街帮市舶司购买了一个地盘,盖不盖衙门,由他。

    细论起来,随着咱们的填海工程结束,左斜巷的花膀人数有点富裕了:如今咱们名下有两千一百名在册的花膀,因为码头上设立了很多新式搬运机械,省工省力,所以小老儿测算了一下,咱最多留六百名花膀已经够了。这还要包含百余名留在码头上,看守各个仓库的人——因为填海造田,咱们左斜巷新近扩展了二十亩田地,按东主的吩咐,我们那三座大库房巳彻底完工,那处花膀会所也建好了。小老儿琢磨着,每座库房三十人轮流值守,再给花膀公会留点人,应该足够了。剩下的人手如何安置,千多号人啊,东主可有计划?”——r!!(aii9e最快更新)

第354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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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凌飞轻声插嘴:“师傅,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往沐阳团练里调去一些人手,那沐阳团练几乎都是刘家人,真要有什么事,一定以刘家人的利益为主,恐怕咱们指挥不动。不如我们调去三五百号人,往沐阳团练里掺一点沙,也好便于指挥………

    嗯,师傅,还有,调去青州的知州张叔夜听说我凌氏火器世家的名气,想让我哥哥带百余号团练过去协助到匪,码头上那些花膀我过去也相熟,不如我从中招上一百个人,交给我哥哥,也算解了师傅的难题。”。

    时穿摇头拒绝:“不妥,左斜街上的花膀都是海州城里人,突然让他们背井离乡去沐阳,沐阳在他们看来是乡下,弄不好,调去沐阳的会产生怨恨心理。更况且这些花膀终究是我使唤熟的人,宁肯养着他们做闲人,以备不时之需,也不能让他们各自飘零这是原则问题,决不能让跟我混的人吃不上饭!……………干脆,让他们当社兵吧,滨海大道将来会越来越富裕,治安状况更需要强化,干脆我跟县里报备一下,咱们成立一个拳社一锦绣拳社。不须官府出一分钱,这些人我掏钱养着,就以左斜街花膀会馆为拳社总部,平常让这此人训练一下拳脚,每日分队上街巡视,负责维持两条街的治安,官上只要不自己掏腰包,想必也会愿意~不用花钱与操心,就近有一支可以随意调用的治安力量,县上怎会不愿意?”。

    凌飞暗自翻了个白眼:新来的知州跟你走得近,知县大人的考评捏在知州手里,他能不愿意吗?

    时穿轻咳几声,又继续说:“张叔夜张大尹要调用你们凌氏啊………凌氏经过改进的火药威力巨大,但你哥哥是打算拿霹雳弹出去,还是把火枪拿出去?”。

    凌飞扭捏了一下,小心的问:“师傅,如今我哥哥手上有你给的两杆火枪我的那杆枪与哥哥的那杆………,…若师傅许可,能多发一点火枪,比如从码头抽一百人,全部武装成火枪兵,如此,哥哥必将感激不尽。”。

    大宋朝对正规军队管制很严,但对于团练等地主武装则比较宽松《水浒传》中为了征剿梁山,太尉高俅调集了三十六路团练,这个借兵错施倒是符合大宋军规。但一般来说,各地的“县。”一级团练最多也就百人上下,能够跨县助战的“州。”一级团练,五百人已经算规模庞大了,所以《水浒传》里的三十六路团练,兵力加起来也没多少。

    如今,凌飞的兄长凌鹏想组织百余名火枪兵,这未免超越了县一级团练的限制,时穿理解凌飞想为密州凌氏的火器世家扬名,并因此光宗耀祖的期盼,但他却不想那么早的把火枪兵成建制投入战场,尤其是不在自己掌控之中。

    “这不可能,崔庄团练到目前为止,不过只有六十名火枪兵,这火枪兵训练起来耗费庞大”维持一支百人的火枪队,以你哥哥的家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再者说,你哥哥真的引起官府重视了,又能怎样?汴梁城火器作坊连绵成片,正缺一位高级匠师过去指引,你哥哥如今只是一个大将,官家之前几次调用,都被你哥哥拒绝。这次你哥哥既然出来帮助张大尹,那就算正式的官吏了,朝廷以命令形式要求你哥上京”让你哥哥去主持火器作坊,那你们凌家就不是火器世家了,以后世代都是奴隶匠工,这种日是你哥哥希望的吗?…”

    凌飞很认真地想了想其实时穿说的话,忽悠的成分占大多数,宋代是一个比较注重发明创造的时代,官府比较重视知识产权,而且宋代是当今世界上唯一拥有版权法的时代.yuu点凌鹏掌握了独家秘制的火药秘方,他是他的私产”官府不“与民争利””只要他不是极度想表现”那么朝廷不会逼迫他献出配方。

    不过,凌飞并没有看穿历史的眼光,他只是时穿的一个小跟班,对于官场上的那些窍门以及潜规则并不了解。听了时穿的话,他实实在在被吓着了。这年头,做皇家的工匠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李师师一家的遭遇摆在那,如今谁敢往皇宫里伸那个头。

    凌飞还隐约听说,其实师傅的手很巧,制作的那些首饰巧夺天工,而很多箱包常常是由师傅亲手做好了款式,然后交给工匠们仿制而已,但师父最终抛弃了这个爱好,就是受到褚素珍姑娘的劝解,担心被世人误解成一个手艺工匠,从而被官府强行征召…………

    连师傅都想躲避的事情,凌家那么浅的根基,确实是不能炫耀的,凌飞马上回答:“噢,我得赶紧去信给哥哥,把师傅的担忧告诉他……”

    时穿忽悠完了,见到目的达到,他稍稍点拨说:“依我看,凌氏现在的掌心雷已经够威力了。至于火枪嘛…………我建议凌氏暂时采用火绳枪,这种枪结构简单、维修方便,然而威力也不小。

    你可以从码头上招三十个相熟的人,由你训练好之后交给你哥。

    我希望你个做事要低调再低调,有了这三十名火枪兵,再加上你哥的掌心雷,剿匪的时候护住张大尹,那是足够了。若张大尹要求你哥训练手下我认为掌心雷可以开放,让青州团练们都学学投掷,而后你哥可以开个火器作坊,专门制作出售掌心雷给密州,顺便发点小财,但火枪就不要扩散了。这玩意制作成本昂贵,维护起来很麻烦,不如将他掌握到自己手里……“……

    时穿说的这此凌飞都懂,随着在海州跟师缚混的得意,凌飞已逐渐有了与密州本家分家的心思。他去沐阳训练团练,是沐阳引进的人,黄知县看在他是时穿徒弟的份上,逢年过节常常邀请他去县衙过,沐阳的豪伸刘半城对他很尊重,连带着,沐阳当地士伸觉得他也算一个人物,交往时常常高看他一眼。于是,有许多士伸流露出与他结亲的念头这种“上人。”生活凌飞以前在密州不曾获得过,想到自己艺满出师,要重新回到密洲做个普通地主,凌飞就有点抓狂。

    闲着没事时,凌飞将自己的想法通报哥哥,他哥哥凌鹏也以为:凌飞现在所能爬到的位,比密州凌氏单枪匹马奋斗几辈人所能爬到的位还要好,所以凌飞留在海州,对密州凌氏也是最大的助力。

    哥哥支持凌飞分家单过”对大家族来说这是“开枝散叶。”的绝好机会,剩下的事就是凌飞成家,而后与密州凌氏分家,在海州独立宗族等琐事了。密州凌氏以火器擅长,海州凌氏自然也要有一项绝活,能站稳脚跟。所以凌飞想来:既然哥哥擅长掌心雷,那么自己就在火枪上努力吧那么,为了跟密州凌氏有区别,最先进的火枪就不能拿出去。

    当然,那些最先进的火枪,即使拿出去也无法仿造,其中很多机件,根本不是铁锤能敲打出来的,这些机件一旦损坏,火枪还不如一根烧火棍。

    有个这种心思”凌飞觉得,火绳枪对密州凌氏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其中大部分机件,都是可以仿制的。并且三十杆火神枪,虽然数量不多,但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且正好符合“秘技…”的特点。秘技嘛,当然不能泛滥到满大街都是。

    凌飞想好了,出声答应说:“也好,我去找相熟的花膀,问问他们可愿意随我哥哥讨个出身。”。

    时穿嗯了一声,转向穆顺:“你继续说。…”

    穆顺拱手回答:“东主,咱们花了几年工夫,终于把锦绣街整条街道整修完毕,如今锦绣街的路面已重新加宽,可以并排行驶六辆马车,路面铺设了青石板”增加了沿街的灯柱。此外,因各店铺之间的攀比,锦绣街的楼层整休拔高了………,…小老儿打算从左斜巷花膀中抽取一百名老弱,到锦绣街帮忙打扫卫生”维持锦绣街的灯火,如此一来”那些花膀们想着老了搬不动东西了也有个安置处,肯定是欢喜的。

    不过,东主,咱的社兵,总不至于弄上千余号人手吧?怎么算,咱城里至少四百名花膀,是无论如何难以安置的……………幸好,可是庄上闲人很少,咱崔庄的作坊雇用了一千二百名男女,这些人一个都闲不下。另外玫瑰园里也有三百号人手,葡萄园里有两百号人手。东主还可以动用一些三星班的人手,三星班越来越大,常年雇用的人手就有九百号,可鲁大三人还常常喊着缺人。

    不过,城里的人手,是必不肯去乡下的,咱们左斜巷闲下来的人,都不愿去别处,城里的店铺以及媒饼坊倒是需要扛包的人,但现在这此产业都有自家的管理人,他们也有自己相熟的一帮力汉,怕也调不进人手…,………”。

    看来,扩张太快也有扩张的烦恼,一旦放缓了扩张速度,就有人手闲置的烦恼。

    “有多少花膀愿意去种地,他们原本出身农夫,大约会有些人愿意种地的沐阳刘家的聘礼里有五千亩土地,那片土地可真是肥汰啊,我是官员,那土地不上税的,咱从码头招两百人去,田租订的低低的,让他们去沐阳给我种地……,…哦“………”。

    时穿想了想,问:“来送亲的宗时灿在吗?。”

    黄娥起身回答:“正在厢房陪客人吃酒……………”。

    时穿沉吟着说:“把他叫来……,种地的事太繁琐,每五百亩土地至少需要一名管家,咱家哪有那么多人手,跟宗说一声,这片土地由他们出人照顾,他们种葡萄,正愁粮食入库不多,咱拿出收获的三成与他们,想必他们是愿意的。”。

    黄娥思考了一下,静静地站起身来出去,不一会儿,他领着宗时灿,以及白虎山时家最年长的时太公走进来,时穿先谢过对方赶来送亲,彼此寒喧片刻,时穿切入主题:“这件事我正打算与宗长商量,沐阳那个地方水网密集土地肥汰,又经过沈括修缮水利工程,如今那里的一亩地的粮食产量可不小。

    咱们海州这一块土地盐碱化严重,只好种些花花草草以及葡萄,沐阳离海州并不远,我有意把沐阳五千亩土地算作我时氏的粮食基地”以后我们专心在海州种葡萄种花草,沐阳那片地则专心替我们打粮食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啊。…”

    时太公立刻响应:“没错,十七郎这番打算是正经心思,种葡萄虽然确实是好收益,但如果此后我时家吃的粮食全从外面买,也让人心中空落落的。这要是碰上好年景,粮价低了还好说,万一碰上灾年、荒年、战乱年”那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粮,咱不能光喝葡萄酒过日吧。”。

    时灿茫然的眨巴着眼睛,质疑说:“哥哥,那可是姐姐的嫁妆,咱时氏可是个大族啊”侵占别人聘礼,传出去名声不好,今后族人再怎么跟人议婚………”。

    时灿嚅嗫了一下,补充说:“咱可不能跟罗进士相比,如今他臭了名声,附近百余里的人都不愿嫁给他……”

    时灿谈起罗望京,时穿沉吟起来,但土地的诱惑力实在大,尤其是对于曾经的农户来说,手中没有种粮食的土地,挣多少钱都感觉日没着落。于是,时太公插嘴:“咱们买这是关系宗族命脉的大事,十七郎,跟你妹妹说一声,我时家愿意出双倍的价钱,不,三倍的价钱,我们愿意拿出白虎山所有葡萄园的一成股份,作为你妹妹的陪嫁,以此置换那三千亩土地。”。

    海州出了罗望京这件事后,整个海州的百姓对这种事格外敏感。这五千亩土地是聘礼的一部分”虽然时穿已经将相应的田亩钱置换成了船队以及店铺股份,给了十一娘,按理说这些田亩可以留在时家,作为时家今后的产业之一,可是在这个敏感时刻,如果出嫁前那些田亩的产权发生变化,就难免让人怀疑是黑了女儿聘礼。

    在这个宗亲社会里,一旦一个家族传出黑女儿聘礼的事情,整个家族的名声将受到影响,今后家族男丁或者女儿在出嫁时,因为族人有这个名声”对方难免担心这家族还会故技重施,因而拒绝拿自家女儿、儿,与这样的家族结亲。

    时灿就是因为这顾虑,不愿插手的。作为宗,这个小人现在越来越像个小大人……,…可他低估了这件事对于农户人家的诱惑,而时穿因为是现代人,没有太多对粮食的依赖,更况且他知道,有宋一代因为双季稻的引进,粮荒现象并不严重,加上航海业的发达,缺粮了直接从外地买,何必自己亲自种地?

    “太公这提议好””时穿顺势说:“我时家嫁女,虽然是从崔庄出嫁的,但与白虎山的联系不能害断,有白虎山酒庄一成股份,对十一娘来说并不亏…………就这样定了。咱不亏待出嫁女,谁敢议论?这五千亩土地交给族中管理,我只管分粮食,哦,我可以从左斜街调拨两百花膀,并顺便支援他们一些农具…………”。

    这个提议获得了时太公的赞同,自家熟悉的人手调拨到沐阳县,更方便管理……………不一会儿,前方客厅陪客的时家族人先后得到消息,齐声附和时太公的想法,时家各房就手开始商讨各房可以出动的人手,以及因此分摊的份额。时穿将此事丢开后,继续听着穆顺报告家底。

    政和末年是一个大丰收年……………当然,这一年并不是说庄稼丰收,相反,这一年的气候很恶劣,大宋境内不是干旱就是水满,连带着,这一年发生了七起小规模叛乱,导致各地收成下降,官府税收锐减,许多官员因此考绩很难看。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海州的官员反而获得了优良考绩,随着巨型海船的陆续到达,海贸货物的巨量涌入,使得当地交易税、海贸税直线上升,大量的水手的雇用,使得城中闲汉都有了工作,市面上治安状况因此显得格外好,在这种情况下,知州宋昭还没上任就已经获得“能吏。”的名声,就连学舍的教授们,也获得了“教化有方。”的考绩。

    如此一来,当地官员对于时穿的小手脚,自然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他们就巴望着时穿赶紧把海船送出港去,以便给自己带来更大的收益。

    有了当地官员的默许纵容,时穿在这一年总算把玫瑰园规制整齐。花种都播了下去,经过两年建设,园的各项建筑终于完工,如今园内花圃没有一块空闲的,按照预先的规划,都栽培上相应的香料植物。这三百亩的花海,配合花海中各种风格独特的建筑,让三星班的名声大振,也让玫瑰园成了海州官员交际的顶级场所。

    当然,玫瑰园是不对外的,但官员们招待上司,款待海内大儒以及著名诗词家,都喜欢找时穿打个招呼,商借玫瑰园的一处院落,自带歌伎享受花海中的风景,自然,也享受玫瑰园提供的各种独特美食。随着他们的诗歌流传于外,三星班的工价越来越高,所接的工程低于一千贯,三位班主都不拿正眼瞧一下。

    而三星班的收益上去了,时穿的分红也就0了:官员们喜欢望玫瑰园钻,自然与时穿私底下的交情也越来越深厚,对于时穿私下里扩大崔庄团练的规模,也就采取了纵容态度……………当然,官员们自身的安全最重要,如今一年七起小叛乱,四下里都不安宁,官员们难得来崔庄休闲一下,没有足够的人手保护可不行。

    扩张崔庄团练只是不起眼的一个小动作,时穿在重和初年最大的扩张来自财产。经过航海公会的组建,以及锦绣会馆交易中心的运作,他可算是把海公积累下的那笔财富洗白了,转到了明面上。不仅如此,如今光是航海公会与交易所抽取的分成,就让时穿躺在那里数钱。

    黄娥与墨芍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许久,两人算盘上各自打出一个长长的数字,不过,这两位女孩都是目睹财富积累过程的,她们对这一数字倒并没显得多么震惊,黄娥伸了个懒腰,兴冲冲的说:“太好了,今年姐妹们分的钱,准保让各位姐妹欢喜……”

    墨芍点头响应:“不错呀,可惜几位姐姐嫁得早,若是在晚一会,那他们的夫家就更欢喜了。”。

    连续两年,时穿前前后后总共嫁出去六位姑娘,加上父母领走的,以及定了亲的…………如今崔庄院里只剩下六名未婚者了,这六名未婚女郎都是时穿特意留下的聪慧女,适合进一步学习,将来当作可以独当一面做总裁级人物的。而时宅之所以如此婚事频频,主要是姑娘们的年龄都很整齐,一家到了待嫁年龄,其余人也差不多了,另一方面是求亲的人太多,与其将姑娘们留在家中遭怨恨,不如统统嫁出去让她们有着落。

    所有定亲的姑娘,议婚后时穿都帮她们结算了在公众基金里头的分红,而后将城内箱包铺的股份分给她们一份,在添上崔庄作坊的一份股份,如此一来,这份嫁妆的总价值非常可观,可是谁能想到时穿的财富积累是雪崩似的,当初分给出嫁女孩的财产看来丰厚,但如果把航海公会以及锦绣会馆两头巨象摆在一起看,铺呀作坊呀,那些收益只是不起眼的小钱,只是联系出嫁女与娘家的纽带而已。

    对比今昔,墨芍的话让黄娥深有同感,她赞同地说:“是呀,鲁大家的、屈二家的、李石家的,三星班上的三位姐妹出嫁早了,她们当初那点嫁妆,现在看来真是少了……”

    一旁玩皮球的环娘听到两位姐姐的谈论,一脚将皮球踢开,跑过去看黄娥算盘上的数字。她这段日都在上学,难得放段春假又遇到姐姐出嫁,众人都忙得不行,以至于她只好独自玩耍。等她看清算盘上的数字后,欢快的叫了起来:“哎呀呀,再过七八年,等环娘出嫁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娶得起环娘……”(未完待续。(aii9e最快更新)

第355章 群盗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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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娘这话说的过了,时家女娘出嫁并不是单论钱财的,比如三星班班主,当初只是一个分门别居的学徒工,最后也不过是个包工头,时家三位女娘也照样嫁了,后来论嫁的女娘虽然多少要求男方有点身份,但也有人嫁了像刘旷一样纯挥的地主呀。

    不能让人留下一个时家女娘只看钱财的名声,时穿伸手刮了刮环娘的鼻,笑着说:“钱财什么的都不算重要,女孩嫁人最重要的是找一个真正珍视你男人。”

    黄娥重重点头附和:“就是呀,这一年,钱财上的收获不算什么,哥哥前几年整顿左斜街与锦绣巷,花钱如流水,账面上算起来都是亏损,可一旦把两条街整理出来,咱们光是坐在家里收取交易手续费,就能抵得上所有铺收益的总和,可见有时候,真不能单纯看收支正负。”

    其实,时穿最满意的是势力的增长钱多,在大宋不算什么,但大宋富有四海,照样败在连文字都没有的野蛮人手里,可见在宋代,跟人比钱多纯粹是脑残。不如比势力。

    海州有四县一镇,东海县不用说了,那是施家势力,但施家与时家马上是姻亲了,施衙内的势力时家可以借用。除此之外,沫阳团练加上崔庄的团练,整个海州城近五成的武力捏在时穿手里,而航海公会与锦绣会馆的建立,意味着时穿至少可以调动海州一半的财力,这是最大的收益。

    时穿在航海公会所占的股份并不大,他是个新人,毕竟没有海州本土的几大茶商、几大海商根基深厚,人家几辈的积累,在公会以及会馆投入的资金比时穿雄厚,然而时穿以慎密的思维将公会条例制定的头头是道,他的表现赢得了所有人信任故而虽然是公会的小股东,但却被一致委托为公会管理者…………这是此次风波中,时穿最大的收获,至于黑了罗进士的钱财,那是搂草打兔,梢带的事情。

    哦,忘了说,时穿现在还是一名官员,一名学舍读书人的身份朝廷有律法规定禁止经商,所以他不能直接出面,现在挂管理人头衔出面应酬的是一名时氏族人,具体账目则由时家当家主母黄娥负责打理,而时穿的管家穆顺则是台前人物。

    宋人总是喜欢把各种职位说的云山雾海以上所说的按现代话表述就是:时穿是企业,管家穆顺相当于执行总监,监督公会各项制度的执行以及运营,那名出面的时姓族人则是公关部经理,而黄娥与墨芍则是公会的总经济师,管理公会资金的运作。

    航海公会有多少钱没数!目前公会拥有四十五只千料海船,每艘船上装载二百五十吨货物,一百吨食水与粮食,剩下的舱位装载船员、乘客,以及弹药。所以公会一次航行运走的货物数千吨这个载货量在现代看来似乎是很不起眼,只不过能填满一艘万吨轮五分之一,十分之一的舱位,但在宋代,仅仅这一支武装商船一次搬运走如此巨大的货物量,那是相当骇人听闻了。

    盘点完自己的家底,虽然眼前还有千把号花膀需要帮助解决就业问题,但时穿依日像个丰收之后的老农夫一样,搂着心爱的小妾与未曾圆房的正妻乐呵呵的笑了…………

    不提时穿盘点家底之后的喜悦与快乐,同样的欢乐气氛也在隔壁院落传播甚至在整个村落传播。

    隔壁的莳萝园中,崔小清眉角含春,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琴,旁边的褚素珍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被崔小清那春心荡漾的模样激怒了随口说:“崔姐姐,马上就是女儿节了,你想去的地方就在隔壁,一抬脚就到了光坐在这里发骚,算什么事儿。”

    崔小清眉眼弯弯眼睛水汪汪的横了褚素珍一眼,回答:“我不过去了,向来规则是:正妻外室不见面。他那里现在有黄娥在,我去凑什么热闹。至于女儿节吗?他那里又是嫁女又是官员借场游园,这时候你我过去,反而惹来闲话。”

    玫瑰园既是香料生产基地,也是时家女孩的居住区,每座院只要把院门一闭就是独立的封闭空间,如今别的院虽然闹腾,但崔小清这座院显得很安静,院区内只回荡着崔小清的琴声。

    这座院种的是莳萝,这是一种原产于印度的香料,古人喜欢将外来香料统称为苗香,莳萝被称之为“(南)洋苗香“或者“藏苗香“有时人们也认为它是芹菜的一种现代人称之为“欧芹“。

    落萝种提炼出的精油是香水的重要组成部分,五千年前的埃及人认为它能减轻胀气和便秘,对于胃部的发醉作用也有相当的疗效,因此可解决口臭与止嗝。据说它可以增进哺乳母亲的泌乳量,而欧洲人认为它具有平静人心绪的抗痉挛作用,在惊吓和极度紧张后派上用场,有助于走出笼罩心灵的阴霾,给人带来轻松的感受。所以欧洲妇人临盆时曾一度拿萧萝来助产。

    身处椅萝园的崔小清心情确实很平静

    ,早春正是萧萝开花的集结,别的院花种还没种下,莳萝园已经满园芬芳,黄色的伞状小花散发出清新的香氛,坐在花海中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琴弦,崔小清觉得,这种日最好持续到永远。

    然而,椅萝的淡淡香氛并没有让褚素珍宁静下来,她心神不定的望了望左右的院落,问:“你收养的那个义怎么样了?”

    崔小清随手拨了一下琴弦,心不在焉的回答:“我今天给他放假,让他到城里去逛街,估计他大约三五日后能回来,那时候,玫瑰园想必已经嫁出去姐妹了。”

    褚素珍这话是一种隐晦的提醒,见到崔小清人不开窍,她马上追问:“你那义进学了吗?”

    崔小清轻轻摇头:“我不打算让他进学,我一个女户,现在又是这等尴尬身份将来无论有无女,都是不清不楚的,不知道归入谁的名下。所以我这份钱财是绝户财,谁也别指望,我打算这辈将身上的钱吃光喝尽,到老了,能依仗的就是大郎对我的爱恋了。

    好在大郎心善,值得托付。

    至于那孩儿啊,等他成年了我会给他一笔钱一笔很大的钱。他能把这笔钱经营好,以钱生息,那么他挣下的钱我全不要,都归他自己,今后就是有人跟他打官司他靠自己本事挣来的钱,谁也夺不走!”。

    停了一下,崔小清又散谩地拨着琴弦,补充说:“这话我在年前跟他说了,他也同意年后去崔庄学堂上课,跟大郎学习经营之术。…”

    褚素珍叹了口气,顺着这话题问:“去年你赚了不少吧?…”

    崔小清嘴角带着笑:“这是自然了。去年靠着崔庄作坊,挣的钱还算可以,今年玫瑰园开园,玫瑰还没种下去已经有供奉局的太监来询问香精、香露、香水的和买事宜,真等到收获了,收益定是不少。所以我去年虽然田土上粮食减产不少,但银钱上倒是增长太多……………嗯,年前我已经给父亲送去了三千贯,今后我在这里还要靠他照应,常常送点小钱,也好让父亲记挂他又这么一个女儿。…”

    褚素珍顺嘴问:“你父亲如今到了哪里?…”

    崔小清拨弄着琴弦,回答:“去年父亲转任真定府我听说定窑就在那里,还听说父亲得了我的钱财特意从定窑给我定制了一批瓷器,据说送礼的人年前出来了,只是现在还没有到。”。

    稍停,崔小清又问:“你的父亲,不再出去做官了吗?”。

    褚素珍叹了口气:“也是我连累了父亲我父如果再出去做官,恐怕会有人指着我的经历弹劾他,所以父亲干脆决定终老于乡间了……”

    崔小清拨着琴弦又问:“眼下大家谈论的热点是航海公会,你离婚的事情已没人注意干脆,你明明白白从桃花观搬出来和我一起住在玫瑰园中,如何?。”

    褚素珍咯咯笑着:“我这一年,统共没有在桃花观呆上几天,剩下的日,不是都躲藏在你这里吗。”。

    崔小清笑着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你干脆落户崔庄,落户在我这里…,……,…如今大郎跟官上有联系,这点小事随手就办了……”

    褚素珍默默无语,稍倾,低声回答:“看大郎的意思,今后玫瑰园恐怕是迎来送往,款待官员与亲友的场所,我要真住在玫瑰园里,那不真让人笑话是鱼玄机了吗?…”

    这个话题过于敏感,崔小清赶紧岔话:“今年上,你铺里的收益怎么样………,…呀,忘了跟你说,今年大郎与施衙内联手教训了罗进士,罗进士在蜀锦上亏了本钱,后来看到茶叶价格稳定,便买了一些茶叶,准备转手卖给海商,谁知储存不得法,茶叶窜了味,只能当柴草烧了,真个是把最后一个铜板斗亏尽了。”。

    褚素珍哼了一声:“什么储存不得法?你也不看看大郎与施衙内都是什么人,一个成天装粗鲁,心思可阴毒了,一个成天笑眯眯的装憨厚,一旦下起手来,这俩个都是赶尽杀绝的主儿。”。

    褚素珍说这话声调忽高忽低,话到关键处语气柔软,似乎有意替着两人遮掩一下,结果她说的话让人听起来不像是指责,反而是一种夸奖。崔小清猛地手紧一下,让琴弦发出一个高音,回答说:“你总算开窍了,总算不再怀着一片善良看待人了,这不知是变好还是变坏,但至少你今后可以少吃点亏了没错,大郎与衙内就是你说的那种人,这次你总算看对了。

    稍停,崔小清轻声细语解释:“这两个其实都是善良的,你看大郎对他那群妹妹多好,至于衙内,我不太清楚,但我想这两个既然走的那么近,他们就是同类人,他们非常了解“边际”把自己人的边际分得很清楚,是自家人则百般维护,可一旦把你看做敌人,那就别怨他们两出手狠辣了……………嘻嘻,整个海州城畏惧的,不就是时长卿这种凶横吗?”。

    褚素珍停顿了一下轻轻摇摇头:“这件事不谈了我已经打算斩断过去,再谈论这些事只会乱我心绪…,………说起来我今年的铺虽然歇了又歇,终究还是赚钱的,罗望京虽然钻到钱眼里,终究没有跟我争执铺的股份,所以,我倒希望大郎与施衙内…………,…得饶人处且饶人。”。

    崔小清嫣然一笑,而后她带着这种笑容笑眯眯的拨弄着琴弦,许久说:“理解我理解你的心情,一边是前夫,一边是昔日情人与肝胆相照的朋友,他们彼此斗起来无论谁胜谁负,总归是自己心里难受……………好吧我们不说这些,女儿节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听说今晚崔庄要娱乐,说是要庆祝春耕开始,咱们出去转转一你在别处,我不敢保证你,但在崔庄里,无论你怎么招摇,保管没人敢传闲话……”

    褚素珍稍稍点了点头:“也好那就出去转转…………其实,我最近有意置办几件首饰,换一种颜面,也算换一种心情“………不如我们把大郎叫过来,商议几种花样,让他亲自动手替我们制作一番腼我打算接手时大郎的首饰店,还要靠你男人给多设计几个样,那家伙的手艺真没的说,海州城最高明的首饰待诏也比不上他的万分之一。”。

    崔小清把手按在琴弦上,犹豫不定:“不好吧据我所知,此刻他玫瑰园里有两拨客人,三日后他还要嫁妹妹,这个时候一定忙得不成样,咱这个时候让他设计首饰………,…”。

    褚素珍咯的一声笑了:“那里啊这个人,不会去操心嫁女问题的,这个时候正是娥娘出风头的机会,那小妮怎肯放弃…………我猜这时候那土老财一定在家中盘账,没准正冲着算盘上的数目傻乐呢。”。

    自从航海公会成立之后时穿又添了一个新毛病,他经常从袖里掏出算盘,东拨拉一下,西拨拉一下,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态,活像一个收成好的老农一样其实,时穿当时是在盘算保险费收取的额度,计算收取多少保费能保证正常利润,这活儿目前只有他能干下来…………可这副动作落在褚素珍眼里,简直像一个财迷的老地主在不停盘算自家收成。

    褚素珍说的很形象,引得崔小清咯咯笑个不停……………然而这时候,时穿已经算完了账,他正在接待鲁大等人的媳妇就是最早嫁出去的那三位时家女娘。

    “哥哥,我等来与妹妹添妆。”鲁大家的脸上露出勉强的笑,继续说:“当日我等出嫁,姐妹们给我们添妆,今日姐妹出嫁,我等也来凑个趣?”

    时穿看看来的三位三星班的媳妇脸色都有点不好,忙问:“怎么了,在家受气了?”

    屈鑫家的摇摇头,抢先回答:“哥哥,看你说的,他三个是你徒弟,怎敢给我们姐妹受气,再说,我等三人忙碌终年,帮他们操持家务,可没什么错处,他们凭什么给我们气受?”

    “哦……,…“时穿拖长了腔,想起刚环娘谈论嫁妆的话题,他想了想,慢慢的说:“当初你们嫁的急,家里没准备多少嫁妆,相比你们如今嫁出去的姐妹,…“……

    “哥哥“鲁大家的打断时穿的话:“我等姐妹今日是来添妆的,不是来责备哥哥嫁妆问题的,我们也不傻,不是哥哥替我们做主,嫁得一个好人家,今日我们还不知在那座勾栏瓦舍卖笑呐。哥哥给我们多少,那是情分,我们怎好用这个责备哥哥?

    再说,哥哥当初教给我们的手艺,姐妹们已用这门手艺把媒饼店开遍全城,钱挣得不少,足够花了。妹妹们在哥哥身边呆得久,多得一点嫁妆人家的聘礼也给的相衬啊,我们有什么埋怨的。”

    屈鑫家的上来好奇地问:“哥哥,你这里,有没有来认亲的?”

    原来如此!

    听到几位姐姐不是来要求添嫁妆的,环娘立刻跳了出来,插话说:“有啊有啊,入冬前来我家认亲的络绎不绝,后来哥哥打了头老虎,搁崔庄展览几天,结果把他们都吓跑了。”

    “恐怕不是老虎把他们吓跑的吧“屈鑫家的愁眉苦脸地说:“哥哥在官上有差事,本来兼管捕盗与辑凶,骗上门了”一张纸条能把他们送进监狱。那些人恐怕是见到老虎想起哥哥的身份,想起了后怕……“……

    时穿沉吟了一下,问:“有人去找你们了?”

    众人低头表示默认。时穿哼了一声,又问:“那你们跟他们说过话了吗?他们是否是真亲戚?”

    一直做锯嘴葫芦的李石媳妇说话了:“哥哥,我们当初若是记得家乡在哪里,早已经报到官上,等官府遣送了。可如今这时就奇怪了,我们不记得家乡名称,却还记得家乡的景色,以及左右邻舍是什么样。来找我们的人,把我们的家乡说得活灵活现,左右邻居的形象说的栩栩如生,还能记起我们幼年时的情景…………可我们真不记得这此人,真是奇怪了。”

    鲁大家的补充:“正是!哥哥”那些人我们完全陌生,但他们却能把我们小时候的情景说的很细致,我真不记得有这样的亲威,有心不认吧,怕有是真亲威,冷了家人的心,认下吧我等已经出嫁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认下他们”我怕给夫家惹来麻烦…………不过,我等也觉得奇怪,他们怎么不来哥哥家,把这事跟哥哥说,偏要避开哥哥找我们?”

    “这种事,他们不敢来找我“看惯了现代骗术的时穿,马上明白这骗局的关窍:“我时大郎给姐妹准备的嫁妆丰厚,现在传的无人不知。那些骗不敢找到我的门上”是因为桃花观的案已经结案了,你们是以时家姐妹身份落籍的只要我坚持着点,哪怕是你们亲身父母来了,也领不走你们。因为官司已经结案,下一任官员绝不会推翻前任的判决,所以你们只能是时家姐妹。打官司都赢不了。

    既然无法从法律上赢回你们,那他们只能从感情争取了”所以他们会私下里找你们。你们已经出嫁,出嫁从夫,他们无法获得你们嫁妆的支配权,只好寄希望于你们心软,而后捞取一点点汤水至于他们为什么幼年事情说得活灵活现,可能有两个原因。

    一是他们偷偷调取了你们的卷宗,再打听你们平常的闲谈,从片言只语中猜测出你们的家乡,或许他们真的去过你们家乡,了解失踪女娘的事,所以你们虽然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却能把你们的事说得活灵活现;

    二是,这些人可能擅长察言观色,擅长说话顺竿爬,能从你们的回答中顺出含糊的下一句话,然后诱导你们自己说出真相…………好吧,无论真相如何,把他们都交给我。

    我来处理。娥娘,告诉出嫁的姐妹,以后他们也会遇到这种事,也都照此处理让他们来找我!“

    黄娥起身答应,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门外想起匆匆的脚步声,随即,门领着一个人跑了进来,黄娥恼怒对方不识礼节,随便进入内宅后院,刚要训斥几句,凌飞认出此人,惊呼:“这是沐阳县的捕头…………贝捕头,你怎么来崔庄?可是崔知县派人送信……”

    “救命啊“贝捕头推开搀扶的人,声嘶力竭的喊道:“承信郎,救救沐阳。”

    其实,自上次黄娥继母王氏来海州后,就再也不想离开,黄爸因为涟水军兵变的事赶回县上,形势稳定后王氏去沐阳呆了几天,马上又领着女赶回海州。这次回来她与黄娥关系缓和了,于是就与黄娥一起住在城里,过着富足舒适的生活。所以刚初听到对方来自沐阳县,黄娥还以为是给继母送信的,没想到这人直喊救命。

    “沐阳怎么了?”时穿端起茶碗,安慰说:“喝口水,慢慢说。”

    贝捕头依日没有从慌乱中恢复过来,他没接时穿的茶水,以及毫无头绪的嚷嚷:“全乱了,全乱了,那股匪徒攻克了候密镇(沐阳所属),击溃了本地厢军,如今沫阳城已经乱作一团“……

    时穿用目光示意对方喝完茶汤再说话,果然,报信人喝完茶汤后,情绪稍稍稳定下来,时穿趁着功夫,询问:“你刚说到匪徒什么匪徒,有多少人?”(未完待续。(aii9e最快更新)

第356章 来的是梁山好汉

    贝捕头放下茶碗,喘了口气,回答:“承信郎,来的是梁山水寇,头领姓宋。听说原本他们头领姓晁,只待在淮阳军地界,潜伏于骆马湖一带打劫过往的客商,可不知道为何突然换了首领。前段时间,听说他们还到运河上探过路截过道,不知怎地,突然全伙进入海州……”

    哦,喜欢对平民实施拦路抢劫的梁山好汉群,居然不声不响进入了宋江时代……哦,宣传上说,他们对平民百姓的抢劫,代表了最广大平民百姓的利益——包括那些被抢劫的平民百姓的利益。

    据说,他们抢劫百姓,也是被逼的啊!杀了过路百姓作投名状,那也是逼不得已的啊——你路过,那是你的“不幸”,他们的“英明”。

    究竟是何时,出于何种原因,他们原先的首领王伦去世了,这一点这宋人都很少关心。据说王伦“嫉妒贤能”地在晁盖被官兵追捕,走投无路时接引晁盖上山;并在晁盖把持自家小团伙,吃着梁山的饭不听梁山调遣的时候,又“心胸狭窄”给晁盖一笔钱让他自己走路,让他有资本去开创自家局面,故此晁盖很仗义的杀了救命恩人,夺了救命恩人的基业、占了恩人的房、睡了他的婆娘,从而在江湖上我得很高的声誉……

    然而,这样一位强横的首领居然不声不响去世了,换成了在郓城包揽诉讼、组织黑就会,事发后逃亡的公务员宋江,可见黑三郎宋江,乃是比晁盖更猛的汉。

    细说起来,这群好汉虽然发源于梁山,但他们一直流窜作案,待在梁山的时间,远不如在骆马糊的时间长久。不过,古人喜欢以出身地标注自己比如三国时的张飞,明明后来是蜀将,却喜欢自称“燕人张飞”一样。所以这伙人虽然大多数时候藏身骆马湖,依靠打劫运河边上行走的客商与路人,但人们对他们的称呼却是“梁山水寇”。

    按真实的历史,这股匪寇只有三十六到三十七位头领人物,或许每位头领身边还有着干宋仆宋丁,使得总人数在三五百人上下。其中头领人物多是犯了渎职罪的逃亡军官与恶霸、前公务员、黑就会头目一类。打虎将武松并不在其中,这时他已经安葬在杭州。浪燕青也不是梁山人物,现代人猜想浪燕青其实是宋江孙辈的人,原型可能是太行山忠义军将领梁青。而《水浒传》里的好汉,其实是把宋代民间人物集结在一起,混搭出来的小说人物。

    这群“好汉”虽然只有三十六人,但是在宋代,一个县的武装力量只有十五名**,这群手持水火棍的衙役们遇到人数比他们多,且多由逃亡军官组成军官团的匪帮,自然是百战百败。

    贝捕头喘孝乞叙说:当日,宋江等人突然进入沐阳,衙役们措手不及,而梁山好汉们几乎都骑着马,依仗自己的快这,接这攻破了沐阳多个村镇.并从当地裹挟了百十景人,进逼沐阳县城。如今沐阳慌作一团,命令出不了县城,而知县黄翔——也就是黄娥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多有能的人,面对这一突发状况,他能做的只是关起城门,一边向准女婿求救,一边行文州衙.要求获得救援。

    “县尊老爷让我带来一份公文……奥,在这儿,县尊嘱咐我先来崔庄姑爷这里说一声……县尊大人说:他不敢指望朝廷马上调动禁军厢军,所以最好由姑爷领着,亲自把这份书信呈递给大尹,催促太尹向枢密院申报,这发救兵救援”,贝捕头喘匀了气,匆忙地说:“着有可能,着能调动刘太公的团练……”

    黄娥听了这话儿坐不住了,情绪激动的站起身说:“哥哥,梁山水寇……他们纵横山东。各州县均不能制,如今突然来到沐阳……哥哥,父亲坐困城中,万一有何什么好歹……”

    时穿听了这话儿贝捕头,贝捕头咽了口吐沫,继续补充:“梁山水寇曾分出一小股人马,攻击顺路的刘家庄园,刘太公急调团练过去助阵,据说团练们释放无数掌心雷,虽然不曾伤着多少梁山水寇,但那伙水寇从此再不曾朝刘家进逼过。”

    “掌心雷……”时穿沉吟着说:“我记得沐阳团练配置的是雷火炮(燧发火枪)……”

    凌飞急忙回答:“挣钱呀——师傅,刘太公富裕,咱们雷火兵训练起来麻烦,没有半年时间根本成不了队伍。

    年前刘太公说世道越来越乱,我乘机向他推销了一些哥哥制作的掌心雷……三贯,每个掌心雷我只买了三贯,亲戚价,师傅,绝没有多嫌他钱。”

    “刘太公买了多少个?”

    凌飞谄(读hn)笑着回答:“不多,一千三百个!”

    “嗞……你居然,一笔生意挣了一万贯。花一万贯买手雷……这刘太公,很富裕嘛。”

    “不多……”凌飞紧着表白:“师傅,刘太公要的是三代手雷,这种手雷用玻璃粉与铜丝作为拉玄装置,不怕风雨,丢出去就能炸…师傅,玻璃粉与铜丝,都是你不久前告诉我的秘方,原料都好贵好贵的.卖三千文,真是便宜啊。刘太公有十余座庄园,每座庄园百十个手雷守卫.真不算多啊!”

    “那么,听情况,刘太公并未动用雷火兵?”

    凌飞马上回答:“当然了。师傅,咱们的雷火兵驻扎在云台山东麓,恰好不在挡道的地方,梁山水寇着不穿越整个沐阳,怎会与我们雷火乓遭遇。再说,徒弟也不是白吃饭的人,虽然离开了训练营,可刘家也不能随意调动咱们的雷火兵……”

    时穿想了想,又问:“你觉得咱们的雷火兵能派上用场吗?”

    凌飞想了想,似是经历过之前剿匪战斗的.自然很清楚雷火兵的长短。思索片刻后,凌飞摇摇头:“师傅,不中用的。梁山水寇以凶悍著名,纵横山东.诸县不可制。咱们的团练不过是放下锄头的农夫,即使手上有火枪,但着急起来,恐怕只会拿火枪当作爆竹用——师傅,刘太公一个庄园有百十个掌心雷,不曾伤着多少匪类,说明那些庄户拿掌心雷当做爆竹了。想必他们拿手上的火枪也一样,火枪还不如掌心雷声势唬人呢。

    我猜想,大约梁山水寇也拿掌心雷当作大景爆竹,那群水寇说是水寇,其实是一股山东马匪,各个拥有战马,只是因为行动迅这,官府无法捉拿。他们攻击刘太公庄园,那些庄户定是惊慌失措,见了匪徒移动过来,先释放炮仗给自己壮胆,结果梁山水寇被吓着了,这……”

    “不对,我听说江湖上有种枪,叫做‘暴雨梨花枪’,它是从陕西流传开的,乃是铁枪杆里面装上火y和沙,遇敌时点燃火y,从枪头喷出铁砂,整杆枪火树梨花,很是耀眼。灼热的铁砂烫到人,让人很受伤。

    梁山水寇纵横江湖,我听说他们当中.也有人擅长使用暴雨梨花枪……既然如此,他们对火圌药应该有一定认识——这可是大宋,身为宋代著名盗匪。怎可能不知道火圌药怎么回事?”

    “师傅——”凌飞一声衰鸣:“《武经总要》上记我的火y配方,是军官都知道,可咱们如今使得得还是‘火y’吗?明明是‘炸圌y圌’啊,那些y已经不发火了,点燃就炸。梁山水寇知道火y这没错,可他们胯下的战马知道吗?炸圌y圌声响如雷,战马受惊后,还怎么受驱使?”

    “幸好幸好!大约梁山水寇……的战马,也是第一次见识炸药,否则,掌心雷释放完毕,他们纵马一冲,庄园里的人能否活下来还是两可”,时穿感慨着站起身来:“真是头痛啊,天呐,该怎样锻造一支强军?按下来我们的目标是女真人,他们各个都是骑兵。辽国百万大军都被这些人一万骑兵击溃,我们该训练多少团练,能挡住这股汹涌的狂澜?”

    时穿后面说的几句话,大家都听到了,但时穿没有给人回味的机会,他跳过这个话题,招手唤过报信的贝捕头:“正巧,大尹宋昭就在我玫瑰园办接官宴,你随我来。”

    停顿了一套儿,时穿又吩咐凌飞:“你立刻去东海县,对施衙内说‘春雷’两个字,他会把一队人手交给你——这几年流民泛滥,我招募了四百名童放在东海县训练。你对他说‘春雷’,他会把训练好的人手交给你。”

    稍停,时穿粘向黄娥:“你马上让环娘给十一娘、十七娘教导使用手铳的方法,跟崔小清说一声,让她结集三百团练,包括六十名雷火兵在其中,我要亲自去沐阳送嫁。”

    黄娥想了想,马上补充:“前年,苏南高老爷叛乱,流民淹没了海州,如今匪乱就在海州……哥哥,要不要通知四乡团练警戒。”

    “这是当然的——但这个命令应该由海州知州下达,我现在去见他,你让几位姐姐赶紧收拾嫁妆,贝捕头,走,我领你去见知州大人。”

    桂花苑的主建筑是一座两层楼式建筑——但按照宋人的观点来说,它应该是三层建筑。在他们看来,楼顶平台上的“观景”也应该算作一层。

    三月初一,宋朝官员又放假了——宋代,官员一年有一半左右时间是假期,真是资本主义啊。

    在场的大多是海州州衙的一帮官员,他们正悠闲的在桂花苑“观景”上喝着小酒,感受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不在乎公事。新任知州宋昭已经喝得熏熏然,监州(通判)也晕陶陶、运转使、刑狱、盐监,以及禁军统制、厢军都指挥使,团练使……好吧,团练使是一个闲官,平常不管事,宋代这样的闲官比较多,一个州有六七十团练使,今日他们都在场。

    除了这些闲官之外,新知州还邀请了白虎山时家宗时灿,以及两三位时家长老级人物,使得这座透明观景台上零零总总有二三十名官员,而伺候这些官员的则是同等数目的宫妓。这些勾栏瓦舍的行首妖蛲多姿,伴随着观景台上丝竹声,起舞蹁跹。在她们妙曼的歌声中,夹杂着官员醉醺醺的劝酒声,粗声粗气的斗酒声,酸溜溜的吟诗声……让整个观景台显得非常热闹。

    这座观景台其实是一座大阳光房,四周都是玻璃镶崁的。海州濒临海边,为了防止台风危害,玻璃外面安装了木制的百叶窗,因此,平常从外面看.观景台是一个木头笼,只有正式宴会的时候,仆人们会爬上玻璃窗外面的台架,将活动的百叶窗拆下露出整块玻璃,不能活动的百叶窗则通过调整窗叶,让阳光透过。当活动的百叶窗全部拆下的时候.整个观景台玲珑剔透,晶莹的像一颗宝石。其中彩色的玻璃拼出无数朵桂花造型,自然的光线通过彩窗折射,将桂花花瓣映照在瓷砖地板上,简直是满室飞花。此情此景,在加上观景台本身的穹顶造型,使得来到的客人都齐声惊叹它的巧夺天工。

    如今观景台内的客人巳经喝得熏熏然了,但他们还没忘记写诗赞美这座观景台,位于首席的宋韶见到时穿到来,他咳嗽了几声,将几张诗签递给时穿,欣然的说:“咳咳咳……长卿,你这座园,风景绝好…咳咳,酒也好,现在就欠几首诗词了,你来品鉴一下,这三首诗词如何?”

    时穿扫了一眼负责接待的印度管家纳什,纳什悄悄比划了一个手指,示意官员们巳径喝掉了九坛果酒,这些酒是时穿免费供应的。当然,官员们喝了这些酒,就得承认时穿家里酿造的酒主要用来自我消费,那么酒税,那么酒税上面就要给予优惠。

    宋代的酒税非常沉重,所以喝掉九缸酒时穿并不肉疼,只要官员们手头松一松,在酒税上稍稍减免一下,那时家的收益可不止九百缸酒。

    此时,时穿询问酒的消耗量,是想知道知州太人是否清醒着,现在是否适合谈论事情……得到纳什回答后,他打量了一眼在场的官员,发觉有的官员已经倒卧在地上沉沉入睡,而大部分官员都面红耳赤,说话打舌头,唯有转运使大人与知州宋昭还清醒着——前者的清醒似乎是因为酒量大,后者则是因为喝得少。

    时穿犹豫了一下,凑近宋昭,低声说:“大尹,沐阳那里传来消息,说有一股匪寇入境了,巳经攻破了几十村寨,当地县衙无力应对,请求州衙予以协助。”

    知州大人能不能议事是一回事,时穿这里如果不能及时汇报,万一耽误了事,那就全是他的责任了……不过时穿说的非常轻描淡写。

    宋昭咳嗽了一下,瞥了一眼在场的官员,不急不慌的回答:“咳咳咳,这消息来的不是时候啊……咳咳,你不知道眼看是三月三上巳节么,衙门这几天都封印,再大的事儿,没有印信,啥都干不成啊……咳咳。”

    时穿默默点头,表情淡淡。宋昭随口问:“来了多少匪徒?”

    时穿回答:“入境的时候是三十六人,是从淮阳军方向入境的,沐阳县发来的求援文书在此,据说,这伙匪徒现在巳经挟裹了数百位乡农,声势愈发浩大起来。”

    宋昭想了想:“咳咳,百余个跳梁小鼠,不着急,这几天功夫他们也打不下沐阳城,长卿,快来品鉴一下诸位所做诗词……咳咳,对了,听说女褚素珍也住在玫瑰坞,可否能请她出来品鉴一下?”

    时穿自动忽略了宋昭最后几句话,就手对着诗签夸奖了几句,被夸奖的诗词中有宋昭的作品,因而知州大人显得很得意,他随口嘉奖说:“听说长卿也进学了,今年秋季又该科举了,长卿要多加把力,准备应付秋闱啊。”

    接下来,官员感兴趣的依旧是风花雪月,歌伎们上前接过那三首诗词,轻声漫唱起来,三位诗词的作者起身接受大家的祝贺,转运使大人则举着酒杯,嚷嚷着要行个酒令……趁这会功夫,时穿借口去厨房给大人们调制几个小菜,领着报信人贝捕头退出了玫瑰。站在桂花毙观景外,时穿想了想询问:“沐阳县……暂时没问题吧?”

    报信人点头:“这是说真心话,县城里是没问题,几百个匪寇想攻下沐阳县,这是不可能的?县尊老爷之所以赶着向上汇报,也是怕耽误了匪情传达,只是苦了沐阳乡下,那里可没有城墙屏护,百姓……罢了。如今节日,大尹他们在封印,其实沐阳县也封印了,这取时间里,恐怕谁都指使不动,如此,大家凑合的过吧。”

    “那么,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找县尊大人。”

    作为“三生不幸”的“附郭知县”瞿知县领着海州县那帮官员就比较寒酸了,他本来也想在知名的桂花苑观景招待同僚,可是知州太人抢先一步,知县大人只好躲在一边了,更可气的是,知州大人将同级官员都邀请到了,连几个县闲官,譬如团练使都能登上桂花苑,似瞿知县好歹是个实缺知县,却只能委屈的待在茴香苑。

    说起来,茴香苑也不寒酸,它里面完全是明清时代的庭院风格,地面上铺着瓷砖画,四周的墙壁也贴满了风景瓷砖,让整间房显得富丽堂皇,唯一遗憾的是茴香苑窗玻璃太小,不够气派,内光线不够明亮,再加上如今海州城里有点水平的歌姬、行首,都去巴结知州大人了,知县大人能邀请到的歌伎都是三流水平,这就让瞿知县郁闷极了。

    因为这“附郭知县”,自己的衙门都不在城里,所以知县的行政班也残缺不全,如今县衙那一套班,真正的官员只有知县大人与蒙县尉,其他的不过是一些认识几十字的“吏”员。这让瞿知县觉得很不够风雅,于是,似提前邀请,本县几名进士——凑巧,罗望京也在场。

    如今的罗举人穷着还算华丽,他披的是昔日时穿送的鹤氅,这件鹤氅是时穿作坊里的第一批产品.工匠们做得很精心,两年过去,,鹤氅皮面依旧光滑.黑黝黝的泛着油光,让罗望京平添几分精神。

    这件鹤氅如今在海州城售价四十贯.也就是四万钱,但如果拿到京城就能卖到一百贯左右。鹤氅的内衬是白鸭绒,因为时穿并没有开办专门的养殖场,所以白鸭绒产量并不高,进而导致鹤氅的产量也不大,每年也就是三百件上下,所以这玩惠儿如今基本上有价无市,在场的官员当中,也就罗望京一人披着件鹤氅,连瞿知县都频频投来羡慕的目光。

    时穿初一见罗进士披着件鹤氅,还愣了一下,琢磨了一下这厮怎幺还没有把鹤氅卖掉……但转念一想,他暗自笑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女儿节了.莳萝花已经开了,田野逐渐泛绿,天气暖和的穷不住皮裘,更别说比皮袭更保暖的鲸鱼皮面羽绒服。

    哈哈,这厮大约除了鹤氅没有卖掉,其余的都卖的差不多了,没准掀开鹤氅,里面的衣服很见不得人,所以他披着鹤氅撑门面——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时穿,真是令人偷乐不止。

    时穿先跟知县打过招呼,又挨个跟在场的进士们彼此招呼一番,轮到罗望京了,他拱手问候:“罗兄,上已节快乐,你家生意怎么样,恭喜发财啊。”

    恭喜发财,这句充满现代意味的问候词让罗望京愣了一下,随即脸涨得通红,斥责说:“时长卿,你一个白丁,怎么跟进士说话呢?”

    时穿懒得跟对方计较,他微微一拱手,转而跟瞿知县寒暄。

    瞿知县自然不像罗望京那样莽撞,担任了一年多知县,他已经搞明白了,如今县上收益最大的三条街.全由时穿时长卿承包治安,当然,其中两条街是时穿投资重修的,没有这两条街的重建,县上也不好插手。

    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时穿如今跟新来的大尹关系密切。新任大尹宋昭曾经是嘉兴时氏的门生,他的家眷没有安置在州衙,反而安排在白虎山庄,跟时氏族人打成一片,连孩也上着时氏的族学…他虽然穷酸,但也知道这样的人,可不是轻易招惹的。

    瞿知县一指罗望京那件鹤氅,打着圆场:“长卿,我听说这东西是你家作坊生产的,平常人轻易买不到,如今海州的冬天越来越寒冷,你替我置办-一件如何?”——r!!

    ps:本书中关于梁山好汉的内容,来自于《东部事略》卷十一《徽宗本纪》,卷一百三《候蒙传》,卷一百八《张叔夜传》,宋.李焘《续宋编年资治通鉴》卷十八,家.李埴《皇宋十朝纲要》郑十八,宋.杨促良《通鉴长编纪事本未》卷一四一,宋.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卷五十二引《中兴姓氏奸邪录》,卷八十八.卷二一二引《林泉野记》,《泊宅编》卷五,宋.汪应辰《文定集》卷二十三《显谟学士王公墓志铭》,宋.张宁《毗陵集》卷十三《_左中奉大夫充秘修撰蒋公墓志铭》,宋.范圭《宋故武功大夫河东第二将折公墓志铭》,宋.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七,以及《宣和遗事》、《癸辛杂识》、《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中兴小纪》、《金史.高宗纪》、《金史.刘豫传》等等。因此.请匆拿小说情节来对比。(aii9e最快更新)

第357章 谁敢横刀立马?

    第357章谁敢横刀立马?

    时穿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微微撇了撇嘴,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县尊大人,一件鹤氅只是小事,我刚在知州大人那里听说,沫阳来了梁山水寇,据说声势弄得很大………”

    崔知县截断时穿的话,再问:“承信郎,你那鹤氅作价几何?”

    这个人怎么来是纠缠于小节…………时穿至此总算明白了翟知县屡试不第的原因,他也感悟到人们为什么讨厌酸儒的症结一嗣这群腐儒老是关注于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比如对一个“回“字的几种写法津津乐道,对论语中某句话究竟什么含义,坚持不懈地注释几千年,却对现实生活中的关键事务、关键重点,坚决地拒绝了解。

    “县尊要买,那就………承惠三十贯!“时穿很无奈的放弃了与崔知县沟通的努力。

    这会儿轮到崔知县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三十贯啊,顶我半年的捧禄,我还有意给家里的姑娘与娘都买几件装点一下,看来是买不起了。”

    蒙县尉在一旁暗自撇嘴:“装吧,崔老头,你就装吧。附郭知县虽然事少麻烦多,但只方员外事件,哪一笔捞的,你手里就不止三百贯,没准有三千贯呢………咦梁山水寇入侵,天呐,这可是大事…………喔,我快要致仕了,知县大老爷都不关心,我理会什么?爱派谁去迎战派谁,我继续喝我的小酒。”

    翟知县是有钱,可是剿匪所得是灰色收入,即使崔知县是个酸儒他也知道,这笔收入他若敢拿到明面上,购买这种奢侈品…………挂花苑内的通判大人可不是吃素的,作为一个附郭知县,本来就是背黑锅的角色,敢把小辫递出去那不是寿星公吃砒霜,自个儿找死吗?

    与此同时,宴席上的罗望京听到知县大人自叹买不起鹤氅,他暗自紧了紧鹤氅,心中满是骄傲自得。

    时穿对知县的家底也了如指掌,知县大人借机感慨,时穿只是微笑不语你以为这是伟光正时代?说几句对什么东西羡慕的话,就让我拱手奉上贿赂?这是宋代!宋代的官场语言不敢有索贿的暗示。

    果然,知县大人发了一阵感慨见到时穿没反应,他也就把话题放过去了,举杯邀请众人说:“上巳节诸位的亲眷可曾有闲,我家女娘打算…“……

    时穿插嘴:“梁山水寇纵横山东,所向无敌他们既然来到沐阳,岂能小觑,我打算三月三亲自送嫁,同时,崔庄要全面警戒。”

    崔知县再度抓了个次重点:“怎么,上巴节那天,玫瑰坞不开放吗?”

    这时,一位歌妓呈上花牌,邀请时穿点唱,时穿随手点了一首晏殊的词等歌伎拿着花牌离开,时穿一扯蒙县尉的袖,拉着他一同凑近翟知县,低声说:“刚沐阳县传来消息,梁山水寇入境后,连续打破了多个村察,正在向海州方向移动。”

    崔知县一翻白眼:“知州大人在上,如今衙门府封印着呢,我一个小小知县就听知州大人的。”

    时穿笑了,轻声提醒:“盗匪来了知州大人能躲在城中衙门里,但县衙处于城外,无遮无拦的,水寇无法攻城,打破城外几个察却是轻而易举。”

    翟知县这发觉事情的严重性,城外归县里管,即使盗匪不攻击县衙,破了城外的村察那也是县里的责任啊。他立刻一头冷汗,惊慌失措地问:“这怎么是好………啊眼看是上巳节,不如本官领家中女娘去城里住几天,让她们观赏一下城里的女儿节景象?”

    时穿一拱手,再度提醒:“张叔夜大人在位的时候,海州的团练办的不错,前几年海州的厢军也扩大了许多,而且当年教匪叛乱的时候,张知州一口气任命了三百多位大将,所以海州县并不是虚弱不堪。

    蒙县尉的家已经搬到了崔庄,如今崔庄的作坊越盖越大,搬来居住的打工者越来越多,逐渐有成为小镇的趋势,而崔庄的团练是在整个海州办得最好的,蒙县尉心知肚明的是:整个庄上,在册的团练不下二百名,至于不在册的…………只要时穿一声吆喝,集结千把号人大约不成问题。

    家眷的安全得到保证,蒙县尉显得不慌不忙,他问:“教头的意思,打算怎么处置?”

    教头这个官衔提醒了崔县令,他赶忙说:“本县印绶不在,我给你写个纸条,你先召集五乡团练集结起来,嗯,一部分人调去县衙附近,其余人等闭察自保,等上巴节过了,三月初五衙门开了印,我再给你加盖印绶。”

    蒙县尉赶紧再提醒一句:“海州四境,数崔庄的团练最雄壮,不过,兵以聚为上,兵分则力弱。”

    崔知县想了想,顺着蒙县尉的话沉吟着:“若是县衙调走二十名雷火兵,你白虎山下也得调派二十名人手守护吧,那么崔庄“……

    看来,崔知县这人还算厚道,他在看好自己官衙以及自家住宅之余,还能想着让时穿顺便照顾自家安全………那么时穿也不客气,他拱手,趁机说:“锦绣街上原本有二百名花膀,他们驻扎在锦绣街是维持治安的,在下平常对他们也进行了一些训练,不如调一百名花膀到县衙。”

    翟知县咳嗽了半晌,诧异的河:“难道锦绣街上那群花膀也受过雷火训练?”

    时穿笑了:“朝廷训练一个弓弩手,至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但训练一个雷火兵,两三个月已经足够了,只是这雷火兵训练起来耗费巨大,一场训练至少要花百十贯,一般人恐怕养不起。”

    翟知县顺着时穿的话题向下延伸:“团练该使用什么武器,朝廷倒没什么特别的规定…………我常听人说雷火兵凶悍,却从不曾见识过…………噢,这话说得也对,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也曾看到爆竹炸响,那东西确实声势惊人,只是不知道能否用来驱逐贼人。

    罢了,你若还有财力我许可你将雷火兵扩大一倍…………今日咱们不说别的,你此处风景甚好,三月三关闭院至为可惜,我有意接家眷来住几天,欣赏一下院的风景,既然你要去送嫁,院里只剩下女眷,那就更完美了。

    长卿,我让我家夫人明日………,…不我马上送信,让她今日就来拜访你家夫人!…”

    崔知县说接家眷来赏院游春,是受到蒙县尉那句话提醒。如今衙门都封印,别说调动军队了,就是想对紧急事件做出反应也完全做不到。海州城空有武力却使不上,而时穿的崔庄看起来外墙坚固,此处团练本土调动无需上司文件,有时穿这个绝顶凶人在,想必他也不会坐等公文。故此,动乱时刻,还是呆在这样坚固的村察更安全。

    当然,蒙县尉的提醒,其实也隐含着这个意思。等知县大人开了头,在场的官员纷纷开口表达了相同的意思,不过他们的借口是:在这动乱时刻,想把家人接来一块看风景。

    开口的人当中,没有包括罗望京。罗望京倒是想开口说两句,但转念一想,白虎山是时氏宗庙的所在地,时穿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了自家人,所以自家兄弟住在那里不用担心,至于城中的母亲………,…就自己母亲那脾气知道褚素珍也住在玫瑰坞,等她搬来崔庄没准留下一顿让人擦屁股的事情,所以他想了想,没有搭这条顺风船。(看小说就到叶·悠~悠.yuu.)

    官员们都惦记着自己的家,再也无心宴饮,翟知县这里最先告辞。紧接着州里的官员也相继辞去,倒是宋昭宋知州,家眷都安排在白虎山,显得很不慌不忙。大家都告辞之后宴会没了陪客,知州大人这慢悠悠回城临走时当然叫齐了白虎山团练护卫。

    当晚,崔庄全部警戒起来,团练们开始分发刀剑弓枪等武器,并组织巡逻人手。因为时穿也很宋代的制定了许多操典、应急预案等等,整个过程也算紧张有序,以至于连夜进庄的施衙内并没感觉异样,他乐呵呵的进庄之后,先去时穿原先的宅院寻找,一无所获后便转悠到了打谷场,施衙内是熟人,也是崔庄作坊的主要供货商,还常常给崔庄提供免费的肉食,所以衙内走到哪里都没人拦,当然,也没人告诉他庄中忙乱的原因。

    等百无聊赖的衙内转到团练总部,恰好见到一队团练整队离开。他张嘴抱怨:“大郎,这都怎么回事,我来这么久了,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有你这么待客的吗?”。

    看到施衙内出现,时穿觉得很诧异,他张口问:“这个时候…………,…你带了多少人护卫?…,…………什么,只有二三十号人啊,你可真胆大。…”

    衙内一付无知者无畏的神态:“我在码头上遇到你徒弟凌飞,已经把令牌给他了,发生了什么事,崔庄竟忙成一团。”。

    “梁山好汉来了,据说已经打破了沐阳多个村镇,灾民最晚明天到达,可是梁山好汉移动速度太快,根本无法猜测他们的行动今晚,四境就会乱起来,顾忌会有不少无赖假借梁山旗号四处祸乱,你那点人手,还是老老实实在我坞堡内安置下来吧,等风头过去在上路。”。

    施衙内哈哈一笑:“多大点事,歹徒们不是还在沐阳吗,没有五六天的工夫,他们赶不来海州,如果沿途有人阻击一下,没准一个月后他们也见不到海州城呢。”。

    时穿想了想,背起手转了几圈,说:…”阻击,对了,我去阻击,等我出发后,你了可赶去东海县,将炮船准备好,等我的号令………,…咦,马上就是女儿节了,我听说你娘已经怀孕,马上要生产,这个时候你来崔庄,恐怕素珍姑娘并不愿见你。”1

    施衙内一咧嘴,反驳说:“瞧你说的,我是那样人嘛?素珍姑娘是我过去一段情,但那已是过去了。如今我年纪渐渐大了,该知道顾家了,我来乡下找的是你,咱昔日混一起的家伙各自成了家,岛上的我孤单单,过个节都寡然无味,所以我特意来看看你…,………”。

    说完这事儿,施衙内踏前一步低声说:“刚说的是明面上的语言………………”

    时穿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他本想再说几句关于褚素珍的劝告,谁知施衙内也很坦白,他一翻手,从袖里掏出一块紫色的石头,微笑着说:“我还真有点事找素珍姑娘,正事。我听说素珍打算重开首饰作坊,………嗯,我记得东海县的小石头曾卖给你不少宝石,想必你对宝石有点鉴赏力你看看这是什么?…”

    时穿目光落在施衙内手上,脱口而出:“东海紫水晶。”。

    施衙内郑重的点点头:“咱们玻璃工坊的匠人偶然带着家眷出游,在岛上的山里发现了这种澄清透亮的石头,原本他可能当作不起眼的玩物随手丢弃了,但忽然想到作坊里制作的那些彩色玻璃觉得这东西跟作坊里产的很相像………,…你看看,这东西究竟是玻璃,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时穿拿在手中,与其说是观察手中那块石头,不如说是开动脑经寻找相关的资料:“玻璃从来不是天然的,世上没有天然玻璃的存在,所以这不是玻璃,是比玻璃更昂贵的一种宝石,水晶你听说过吗,这就是水晶。”。

    衙内身在哆嗦他压低了嗓门,嗓音哑哑的:“不至于吧,我已经派人去了那座山中,杏看了一下矿脉,天爷呀,那简直是一座琉璃山,山里全是这样的石头…,………”1

    时穿点点头:“咱的发财了。…”

    衙内想了想又问:“你说这事能瞒得住吗?”。

    时穿想了想,回答:“瞒不住,一旦开采根本别想瞒过去所以我劝你先去东海县,把附近几座山买下来然后别着急开采,等逐步建好势力,有能力护住矿脉,再动手不迟。…”

    衙内重重点头:“如此纯净的水晶,简直像玻璃一样通透我虽然过去也听见过水晶这名字,但总是不敢相信,天爷呀,竟然搬了一座水晶山在我们面前。”。

    时穿伸手拍拍衙内的肩膀:“沉住气有了这一笔财富,我们能干更大的事情。”。

    衙内梦游般的拖动脚步”这时,一名印度仆人上前,引领施衙内往原先的时宅方向走去,时穿本想陪施衙内一起回去,转眼发现管家穆顺出现在角落,时穿停住了脚步,伸手招呼穆顺上前。

    好在施衙内全副心思沉浸在水晶山的激动中,没有注意时穿的停步。穆顺见到这种情况,赶紧走上来汇报:“东主,凌飞那里送来急急文书。…”

    时穿原地转了圈,叹息说:“人手不够啊,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太少了,白虎山下、锦绣街那里、加上沐阳县,摊铺的太大,万一有事,竟然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穆顺鞠躬,提醒说:“东主,凌飞说:义儿营恰好有一百人赶回来过上巳节,他先派这些人秘密进村,自己继续赶往东海县。东主,有了这一百号自己人,加上庄丁,咱能凑出两百号雷火兵来,送嫁的人已经足够了”。

    时穿想了想,吩咐:“那就给他们分发武器吧,这可是一场大难,但愿我们能应付过去。”

    所谓义儿营,是上次教匪叛乱中时穿收养的孤儿们,这些孤儿都十五六岁,经过时穿三年来按营养配比提供饮食,接近代化士兵训练的模式进行艰苦的体能训练,如今这支武装可以算是最忠心的,因为他们都是时穿收养的流浪儿,所以有“义儿。”的称呼。

    义儿营平常的读书识字以及身体锻炼都是在崔庄进行的,因为与施衙内的合作关系,义儿营被分成两个连,轮流去东海县玻璃作坊守卫在东海县守卫玻璃作坊的那段日,实际上是孩们进行火枪训练、队列训练的日。这支武装力量也成了时穿最后的底牌,但梁山好汉的突然出现,使他不得不提早亮出全部力量。

    冷兵器时代,骑兵的作用就仿佛是现代坦克,没有人怀疑宋江等三十六人的破坏力,这三十六辆“坦克”纵横京东西路许多年,官府派出去教匪的官军屡屡战败,甚至有剿匪军官转而投奔了梁山匪寇。现在这伙人闯入海州,连续攻破了三个村察,沐阳县只好闭城自守…………在这种危机情况下,一群十**岁的孩能够应付这场危难吗?

    时穿想了想说实话,他看了很多小说,对于小说中关于冷兵器作战的描写,如果对照他做大将的捕盗经验,小说里面不可信的程度恐怕很高。面对这样一支流窜作案多年,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梁山好汉,他总觉得即使把所有力量压上,都心中无底。

    “决定了,让义儿营装备火枪吧,再调六十个团练来,我带他们去沫阳城走一趟,先把那伙人稍稍阻击一下,实在不行再闭门自守,图个自我保全。”。

    穆顺想了想,他本来想劝解几句,说说君不立危墙啦,等等。但沐阳知县是黄娥的父亲,万一黄爸在这场兵祸中应对失误,那就要牵连上夫人黄娥。此外,沐阳那里还有时家五千亩土地,以及刘半城的二儿刘旷这位姻亲,于情于理不能坐视他们陷入危境,所以穆顺忍了忍,拱手说:“东主一切小心。”

    “放心,三十六………哦,三十七个盗匪还不至于因住我,即便真到了那种地步,我也可以护着送嫁队伍突围而走。”。

    穆顺叹了口气:“我本想劝东主等到女儿节过了以后,那时衙门开印了,海州就可以调动人马。此外,有梁山水寇入侵一事,咱们送嫁误期也说得过去………,但既然东主已经做了决断,那小老儿就不再劝了,还望东主一路小心。”。

    时穿返家的时机正好,当时穿赶去跟州县两级官员汇报时,黄娥坐那里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劲,渐渐的后怕起来嗣那三十六人虽然没有攻克县城的能力,可他们四处劫掠,如果乡间被祸害的太严重了,父亲不免要被问罪。

    黄娥越想越觉得放心不下,赶紧把这事儿通知了继母,王氏得到消息,立刻炸了窝,嚷嚷着要去亲见大尹,让大尹早发救兵。黄娥左拦右拦遮挡不住,正在这时,时穿回来了。

    黄娥最先听到院门口传来隐隐的低声问候,这是一种黑仆的语言。黄娥很有当家主母的自觉性,前段日她缠着时穿学会了几句黑仆的简单语句,那些话只是些简单命令,用于指挥黑仆们。此时,门外的黑仆们问候完毕,还在继续谈论什么,具体内容黄娥还不能完全听懂,隐隐约约中,有一个字眼她听懂了枪。

    这个外文单词实际上说的是火枪,黄娥坐不住了,她赶紧跟继母说:“王氏,你静一静,大郎回来了,有话你跟他说。…”

    “王氏。”这个称呼是继母最不愿听到的,实际上,王氏嫁入黄家时,黄娥母亲林氏并未去世,因此在黄娥眼中对方也就是个妾,不过是在母亲死后扶正的,所以她只称呼继母为“王氏””

    过去因为这个称呼,黄娥跟继母生了不少气。王氏初来的时候,黄娥看在父亲面上,想着茂哥不能有个庶身份,所以对王氏稍稍容忍了一下。这段时间俩人关系稍稍缓和了一下,黄娥继母的称呼也说得不勉强了,这时她再度提起“王氏…”的称呼,是在隐晦的提醒对方:烦死了,注意你的身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怨恨父亲不去桃花观解救你,所以打算坐看你父亲陷于危境……,…天呐,茂哥,快去求求你姐姐,让她发发善心,救救你父亲””王氏叫苦连天的哭喊起来。

    “吵什么吵?””时穿阴着脸走进来:“我正在点兵,准备去沐阳送嫁喜庆的日,哭喊什么?”

    王氏立刻闭住了嘴,一把揽过茂哥在自己怀里,紧紧捂住茂哥的嘴。

    时穿在家中总是和善的,脸上常挂着笑容,即使在院中遇到狗,他也要闪身给狗先让路,很少见到他阴着脸………(未完待续。(aii9e最快更新)

第358章 总是搂草打兔子

    然而,时穿的和善仅仅是表象,或许仅仅出于个人修养。

    王氏这段时间居住在海州,随着居住时间越长,她越是有点畏惧时穿,这到不是因为时穿给了她脸色或者难堪,在黄娥有意识的操纵下王氏平常很少与时穿碰面。但王氏出门上街,或者与官宦女眷来往当中,已经感觉到了时穿的威势——很多时候,当她的马车偶遇一个麻烦,一旦马车附近的人知道这马车属于时大郎后,第一反应是不断的表白自己的无辜。

    宋代的城市无赖是很厉害的,包拯知开封府的时候,也曾被城市流氓找过麻烦,包拯对他们虽然恨得牙痒痒,但这些无赖最擅长的是‘‘得理不饶人’’。每次包拯与流氓起冲突,总是凑巧占不上理——当然,城市流氓在不占理的时候,常常不招惹你。所以包拯虽恨得牙痒痒,却很无可奈何。

    而海州城的城市流氓,不管占理不占理,是绝不敢来招惹时大郎的。

    市井百姓这番态度还则罢了,王氏周旋与官宦之间,每每她开口的时候,官宦家眷立刻做出一副侧耳倾听、小心翼翼的神态,刚开始王氏得意洋洋,后来想明白了她们怕的是时穿。

    大户人家居家过日,总免不了于市井百姓打交道,由于礼教的严苛,对于女的束缚显得极不近人意,比如女孩上街,若无家人跟随,市井流氓摸上一把,挤挤蹭蹭过来占便宜,你忍不住告官了,对方不过领受十五脊仗,你家女孩却要从此坏了名声。

    再有,女人钱囊是贴身物,上街被小偷摸去,囊内的钱丢了倒无所谓,但万一被人拿钱囊出来说你家女儿与她私通——不管别人信不信,姑娘的名声就毁了,所以钱囊被偷后往往伴随着敲诈——王氏就曾遇到过几位女眷过来递话,让其帮忙解决此类小问题。这种事情发生后,基本上王氏跟黄娥一说,事情立刻能得到解决。

    城市流氓连昔日名臣包拯都头痛,但他们却怕时大郎,感受到这一点,王氏的得意逐渐变了味。随后她了解到,打从锦毛鼠之后,海州城再也不曾建立像样的黑社会组织,依靠左斜街闲置的花膀,时穿组织了密集的巡逻队伍,抓捕到的城狐社鼠常常是当街打板,而后……而后这个人或永远消失,连左右邻舍都说不清他们一家去了哪里。

    偶尔,王氏也会打听一下那些城狐社鼠是怎么消失的,得知当夜狗不叫人不响,第二天一推门,家里什么都好好的,唯独人不见了……再然后,此人列入失踪人口。

    偶尔有人提及,当晚一群花膀抬着长条木箱路过,后来这群花膀抬着箱上船了——可大宋不宵禁,花膀夜里搬运货物不是罪。至于船……被花膀夜里搬运货物的船只,基本上第二天一早会扬帆出海,船上是不是藏匿了人——等船回来再查吧。

    偶尔,王氏也会询问一下钱囊是怎么找回的,得到的回答多数是:经过排查当日出现在那条街上的帮闲与城狐社鼠,然后发现……随后,黄娥曾随口谈及:这些城狐社鼠就会被送到大琉球或者更远的耽罗岛,进行“劳动改造”,基本上他们再也不会出现在海州。

    原来,得罪了县太爷,不过是挨一顿板,而得罪了时穿,那就要到蛮夷之地去服苦刑……难怪那些城市流氓偶尔触犯就要拼命表白。

    从这以后,王氏再见时穿,总觉得对方的笑容里头,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回想起自己当日在京城曾不知深浅的在时穿面前很嚣张……王氏不禁庆幸自己还算是时穿“亲威”。

    所以,亲戚的身份一定要抓住……还有这个人很记仇的,得罪了他的人,哪怕是举人——哦,罗望京事件后,王氏又修改成“哪怕是进士老爷”,也会生不如死的。

    王氏这种感悟,最先让自家女知道了,然后不可避免的扩散到庶庶女,以及黄爸的过气小妾……再然后,时穿发觉自己每次遇到黄娥家人,哪怕脸上对上最热诚地微笑,对方也不停打哆嗦,问个话都语不成句。

    这次,王氏的反应也不例外。

    时穿咧了咧嘴,王氏像受到莫大委屈,泪花都在眼眶转动。时穿只好赶紧转移,对黄娥说:“我动身之后,崔庄会执行戒圌严。你给家仆都发下去刀枪,信得过的,给他们分发火枪。这几日,最先来的肯定是流民,你不要出门了——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流民也会打劫。”

    黄娥看着黑仆把箱放下,她走过去打开箱盖拨拉了一下:“哥哥,给凌鹏的火绳枪发送出去了吗?”

    时穿回答:“凌鹏已经回信了,他拿上火绳枪后,开始动身前往张叔夜大人军中,让我们赶紧把训练的枪圌手送过去……我刚已经让他们出发了。据凌鹏说,张叔夜军中玩弄火器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人拿竹管装上火圌药和铁砂,制作成突火枪,平常这些竹管枪都类似掌心雷一样装在行李里,一旦有事则拿出来点燃,以此恐吓战马并驱逐步兵。

    据说,张叔夜大人觉得这种竹管突火枪制作更廉价,凌鹏的火绳枪制作昂贵且发射速度缓慢,故此有意大批量制作突火枪,以便作为弓的辅助……我想着,既然在张叔夜眼皮底下,摆圌弄火器都不算禁忌了,那么我装备的几百团练武装,只负责守护家乡,应该不算什么大事。

    唉,上下三千年,虽然各种各样的朝代更替,但所有的朝廷对自家百姓都‘严防死守’对敌人反而格外宽容,即使这个最宽容的皇宋,也不例外啊。”

    停了一下,时穿继续说:“凌鹏信中还说,竹管做的突火枪威力不大,他打算赶去张叔夜军中,向大尹展示凌氏火器的威力,让张知州知道二者的区别……嘿嘿,张叔夜是朝廷的忠犬,凌鹏想方设法推辞朝廷军器监的征召,真让张叔夜知道凌氏火器的威力,恐怕他免不了要去军器监走一趟了,既然朝廷早晚会知道火枪的威力。咱们私下里提前装备一支雷火兵不算什么,上下一打点就遮掩过去了。”

    黄娥叹了口气:“既然哥哥这么说……嗯,哥哥总是有办法的,那么,剩下的事情就让娥娘来吧,哥哥为了娥娘的父亲出这个头,娥娘总得做点什么。”

    时穿温柔的凝视黄娥片刻,说:“明日起,作坊放假,凡作坊的青壮都分发武器——就当作是正式战争的预演吧。让他们开始学会保卫家园。通知段氏铁匠铺,从今日起,开足马力制作武器,分发下去的武器都登记好,但不用再收回来了。会弓圌弩的让他们联系弓圌弩,练习听号令分段射击:不会弓圌弩的,学习投掷掌心雷……

    明天一早我就出发,带义儿营一百人以及崔庄四个都团练、六十名雷火兵去沐阳,或许能帮到你父亲。”

    黄娥膝盖微微曲了一下,做了个福礼:“一切托付哥哥了!”

    时穿转而向王氏点点头,因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时穿点过头后马上准备开溜,他没话找话的说:“施衙内今晚动身,乘盗匪没来海州县,先赶回东海,在他可能正在崔姑娘那里告别,我去打个招呼。”

    黄娥行了个福礼告别时穿,而后招呼黑仆:“把箱打开,现在就分发武器……-继母,你也取支刀吧……”

    王氏这敢大声喘气,她上前探了个头,小心的问:“娥娘,刚大郎说到火器,神态很郑重……-我偶尔听到人提起火器,说禁军当中有神火飞箭、百虎箭,火油柜、霹雳火球、蒺藜火球、毒火鸦,火圌药鞭箭等多种多样……”

    王氏稍作停顿胆怯的望了一下四周,发觉周围都是些听不懂宋语的黑仆,她胆气一壮,继续说:“姑爷的火器只有两种,我倒是常听一些举人家眷谈起,说是威力大的出奇,可是,就两种火器,能行吗?那梁山贼寇纵横多年,姑爷单身前往……”

    王氏及时刹住了话头——古人讲究意头,以及各种禁忌。时穿出征在即,王氏如果说点什么“不祥”的话,自己都觉得对不起出战的姑爷。

    黄娥想了想,反问:“继母,我这几年待在海州足不出户,很少听到外面的事——朝廷征讨梁山水寇,可曾动用过火器?”

    王氏回答得很快:“有——梁山水寇隐藏在骆马湖,常常上岸骚扰,你父亲很是担心,所以也曾打探过梁山水寇的情形,据说朝廷曾动用过登州团练、登州水军,还曾动用青州团练征讨,其中,青州团练里也有个玩火器的,精擅暴雨梨花枪。”

    “结果怎样?”黄娥不慌不忙地问。

    王氏觉得很奇怪,来的是梁山水寇耶,他们的大名,在山东一带都可以止小儿啼。怎么时穿要迎上去出战,黄娥显得如此悠闲——她怎么对自己的男人如此有信心?

    “青州团练战梁山水寇时遭遇大雨,火器不能发,全军覆没;登州团练使呼延绰、水军指挥使一丈青张横,屡败于粱山水寇,朝廷切责严厉,呼延绰与张横反投了梁山水寇。”王氏回答:“据说,登州水军也擅长火器,他们那么多火器照样败于梁山贼,姑爷……”

    黄娥眼睛盯着仆人挨个上前取走武器,很平静地说:“哥哥曾经谈起过火器,后来凌氏兄弟也曾谈起过朝廷火器状况,说朝廷的火器虽然多样,然而提炼技术跟不上,导致威力不足,火圌药储量不足,制备起来价格昂贵,步骤繁多,耗时甚长,以至于该用的时候没有储备。

    火圌药当中的配料,其中硫磺还好说,朝廷每年从倭国购圌买二十五船的硫磺,足够制备火圌药。

    但硝石却是个大难关。古书上用硝命名的东西有七种,哥哥说,其实很多东西算不上‘硝’,可是硝字从‘石’与‘肖’,古语凡是‘休积能变小变细的矿石’,都可以称之为硝。朴硝、芒硝、火硝……

    硝石提炼技术跟不上,导致许多火圌药只是‘发火圌药’,根本没有爆炸力。更有些火圌药配方中,添加的硝石不是火硝,连烟火都冒不出来,所以大宋百年前就知道火器,但至今还未曾将火器当作正经武器……”

    稍作停顿,黄娥继续说:“郎君的徒弟就是来自密州火器世家凌氏,他早先玩的火器也是类似霹雳火球,郎君说,凌氏的霹雳火球比官制的威力稍大点,是因为他增加了其中的火硝成分,后来还是郎君指点他分辨火硝,增加火硝成分,这使密州凌氏名气越来越大……这不,因为他家玩火器名声在外,张大尹要征调他入军,凌氏虽然屡次推脱,但终究拗不过官圌府。”

    黄娥后半句话里,有股幸灾乐祸的味道,但马上她被这些话吓着了,立刻惊醒:“呀,须得告诉团练们,咱崔庄装备火枪的事,暂且不能外传,别让官圌府盯上了……啊,哥哥刚说什么‘严防死守自家百姓’什么的,大约就是说这个吧。”

    王氏听懂了时穿的火枪与官制的突火枪不同,那是一种要人命的犀利武器。这个念头刚刚转了一下,她也被黄娥的话提醒,赶紧劝解:“娥娘,那你去提醒一下姑爷,还是让团练们改用刀枪吧。”

    黄娥叹着气,回答:“刀枪啊,也不是不行,只是来的是梁山水寇用刀枪抵抗,不知道这一仗下来要死多少人。唯有用火枪可以远远的发射,阻止对方骑马冲到眼前,砍杀庄丁……听说他们移动速度非常快,沐阳已经被打破了三个村,郎君若是拿着刀枪去,万一抵抗不住,咱村中的老幼都免不了遭遇兵祸。”

    “唉,崔庄可是远近有名的富裕村,郎君送嫁的队伍庞大而缓慢,若是郎君不拿着火枪,可不敢保证全须全尾进入沐阳;要是崔庄不装备火枪,匪徒只要稍稍打听一下,难免要冲崔庄劫掠……-呀,管家们快来,赶紧出去给自己的父兄交代一下,火枪的事情不要在人面前显露,这是保家的利器,无论让匪徒知道了,还是让官圌府知道了,对大伙儿都不好。”黄娥不太常住崔庄,崔庄的管家都是墨芍指挥,她这一焦急嚷嚷,墨芍提着裙角跑进来,福一礼汇报:“姐姐,前头已经说好了,二十九娘今夜与施衙内从码头走,坐船去通州,凌飞一路护送:十一娘的马车已钉上铁板,明日一早由郎君护送,沿大路南下。那些嫁妆带不走,郎君的意思是兑换成银钱飞票先装怀里……”

    等墨芍汇报完送嫁的准备,黄娥赶紧交代保密的事情。为了减轻大伙的担忧,她又轻描淡写地补充说:“其实,你告诉他们,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比如官圌府一向禁止弓圌弩散入民间,可如今盗匪虒(读s)祁,哪座庄不藏几张弓圌弩,朝廷对这种违禁向来睁眼闭眼。咱庄大,又是闻名的富裕,光靠庄丁用刀枪棍棒守卫,怎能守的过来?没有点利害武器,那岂不是人为刀俎(读u),我为鱼肉不成。”

    墨芍添上一句:“就是就是——咱庄现在有三五千号人,房散布那么广,只有两百号团练,梁山水寇骑着马速度快,这里不行,打那里,庄上没有好武器,受圌灾的还是庄户——姐姐放心,我一定告诫他们闭嘴。”

    黄娥点点头:“咱们庄大,许多人家把屋盖在田间地头,孤零零的不好守卫,你们回去说一说,那些单独居住在外面的人家,这几天不要回田头住了,都搬到学舍里或者各族的宗庙,待在村里受圌灾难,村里会想法补偿——来的都是杀人不眨眼,动不动灭人全家的梁山寇,告诉大家不要存侥幸心理。

    还有,告诉他们:郎君因担心匪徒上庄内骚扰,已决定御敌于外,所以接送嫁出了村,这是想把匪徒驱赶的离庄远点,你告诉团练家人,让家眷们嘴巴夹严一点,人是为了全村的安危而出击,胜负且不说,万一泄露了不当泄露的消息,全村都要受牵累,对这样的人,事后村里一定要赶他们出去,免得流下来祸害……”

    同样的话在崔小清屋里也在继续,时穿讲述完沐阳县的情况,接着说:“这是一次机会,一次整合庄中力量,并对庄户进行军事化管制的机会——如今,外面越来越兵荒马乱,庄里,大家的住宅分布太散,我有意借这个机会整顿一下村庄……”

    目前崔庄的庄主仍是崔小清,她沉吟着问:“郎君准备如何着手?”

    时穿胸有成竹的回答:“首先是建立‘应急避难所’,整个村庄原先住了六姓人家——现在是五姓。咱们作坊里的雇工不算,其中四家大户都是有自己宗祠的,今后这此宗祠就是紧急避难所,各家必须在宗祠里储备一定的粮草,挖一口深井以便应急。

    另外,五姓的佃户以及作坊的雇工也要重新安排,这几年团练家中乱开作坊,雇工的宿舍住宅四处搭建,我希望统一规划起来,仿照我作坊的宿舍形式,围绕村落兴建一圈,比如把屋的外墙连接起来,环绕崔庄修一圈,修成一个防御设施……

    “等一下,你说的是八卦村吧?”褚素珍插嘴:“我听说福州某些山区,以及岭南某些聚族而居的大家族,曾经修建过这样的八卦村,村外围是一圈石头打制的房屋,这些屋都是连排建筑,每家屋两侧虽然留着通道,可一旦封闭起来,最外围一圈就成了城墙。

    据说,还有大家族在最外围的屋顶修建哨塔钟楼,以及弓箭塔等防御设施。这样的村落,虽然被叫做八卦村,但大多数村庄通向村中心的通道不止八条,只是这样建成的村庄从高处俯看,仿佛是一座八卦图。

    时穿竖起大拇指,夸奖说:“不愧是褚姑娘,果然见多识广。崔姑娘,其实咱们这个村落已经具备粗陋的八卦村的形状。当初海公以崔姑娘的住宅为中心,修建了四个小园进行四方护卫——这是‘四象’。

    而我的作坊又在这‘四象图’外围修成了一个弧形,似乎破坏了整个阵图,但玫瑰园是一个更长的弧形,如果把作坊与玫瑰园连接起来,整个‘八阵图’外围,我们等于完成了五分之三,剩下五分之二的土地,我希望跟崔姑娘召集村中的百姓,以及其余五姓人家商议一下。不管那些田地在谁手里,为了大家的安危,我希望由我,或者村中大户出面把它买下来,修建起配套的宅院,以完善整个八阵图的防御——屋修好后,我会出租给雇工徊户,所以他们不用担心住宿问题。”

    崔小清立刻掩住了嘴,惊讶的说:“呀,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你那玫瑰园分二十四个园区,虽然错落有致,但细细想起来,却也是按照几条主干线布局的,中心就是我门前的晒谷场。”

    褚素珍眨巴着眼睛,补充:“对了,你那玫瑰园与作坊之间是学堂,是五乡团练总部……那此建筑细细考量起来,似乎只要稍加修补,就能跟玫瑰园连成一个完整的八卦图。”

    时穿对崔庄的扩建是在海公最初的布局基础上更进一步的,两个女孩儿你一言我一语的夸奖,让一旁的施衙内很是得意,但他马上想到失踪不见的姐夫,神态变的有点黯然:“好啊好啊,无论是四象还是八卦,这村都太大了,守卫起来不容易啊……大郎,你玫瑰园占地三百亩,院墙漫长,而院中平常不过有几个园丁,一旦有事,百丈之内站上一个园丁都觉得不够,又该怎么守卫?”

    不等时穿回答,施衙内突然又想起一事,赶忙问:“大郎,你说,推算时间,我姐夫如今该从西洋动身了吧?我怎么觉得,前段时间传的纷纷扬扬,说那支船队从西洋回归,会不会就在这几日便要进港?我那姐夫……真的不会在船上吗?”——r!!(aii9e最快更新)

第359章 我见过两位的海捕文书

    时穿狠狠的瞪了施衙内一眼,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放出去的传言是时穿与施衙内两人商议好,专门为了对付罗望京的,最终,在锦绣会馆对船队消息发出质疑的时候,施衙内也在场,如今他却在褚素珍面前装傻充愣,有这样做人的吗?

    时穿随手拿起一支筷,也不与施衙内搭讪,用筷沾点酒水,在桌上画起了崔庄的全景俯视图,这座庄虽然布局接近八卦,但它却不是完整的圆形,跟接近杏仁形。**而杏仁的尖端就是时穿玫瑰园的主城堡——为了有别于玫瑰园的称呼,时穿最终借用蔷薇河的名义,将主城堡命名为“白蔷薇堡”。

    白蔷薇堡的后方是时穿的学堂,这座学堂修成的奇形怪状的三角,仿佛是因地制宜、见缝插针修成这般模样,但实际上它是白蔷薇堡的一个附属建筑,与白蔷薇堡前的三角工坊组合在一起,恰好是一个完整的八角形棱堡。

    既然有了整体性棱堡建筑,那么白蔷薇堡本身就是一个独立的防御群,其身后的玫瑰种植基地以及附属的二十三座园林,与其说是后花园,不如说是棱堡的战略物资储存基地,以及藏兵点、战略疏散地等等。而学校前的空地,说是学校的马车停放点,但其实是被时穿特意清理出来的射界……

    不过这些,时穿没必要跟两位女孩儿解释,而且,白蔷薇堡的“后花园”其实没必要守卫,那里的空旷花田,其实是为了防止人接近白蔷薇堡。

    说起来,崔庄的防御布局不可谓不完善,前方是火器时代的大炮克星——棱堡。后方是彼此相互支援的宅院群,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这两个防御群彼此进行火力支援,都会让进攻的人很头疼,但这两座防御群里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它们平常是作为住宅作为掩饰的,住宅的主人都是格外讲求舒适的人,所以他们的宅院很空旷,很宁静,这就意味着,万一有事,这两座建筑群都没有足够的守卫者。

    “玫瑰园的守卫问题不用担心,我刚说过各家族宗祠可以作为避难所,我的玫瑰园将来也是一个避难所,三百亩的土地,院中那么多闲置的观景房,以及各种卫生设施,水井引水渠,可以保证我们即使遭遇长久的围困,也依然衣食无忧——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施衙内想了想,回答:“你的意思是说,万一有事儿,除了最外围那些防御墙、防御屋,你还可以接纳大量的军队进驻玫瑰园?”

    时穿一拍桌,表示赞同,然后绕过这个话题:“崔姑娘,你去召集其余四姓的家主吧——不如你们先商议着,等我从沭阳回来,再开会表决崔庄整顿问题。”

    正说着,团丁赶来报告:“教头,庄内武器已经分发完毕,共发放四千一百余柄砍刀,长枪头约三千柄,弓一千张,弩箭五百付……庄主,散居于村外的百姓要求暂时借助团练总部,如何处理,请庄主示下。”

    崔小清望了一眼时穿,等待时穿的命令,时穿赶紧问:“粮食够吗?”

    报信的庄丁迟疑地回答:“如今正是春耕季节,谁家的粮食还能剩下?各家各户的存粮都不多了?”

    崔小清连忙回答:“我库房里还存放着约一百石,此外还有熏肉、腊肉、咸肉无数……”

    说到这儿,崔小清嫣然笑起来:“这些肉啊,还要多谢施衙内,只是我一个女人家的,吃都吃不过来,只好剩在仓库里……”

    “我库房里常备着三百石粮食”,时穿一咬牙,下令:“命令村外的人全部迁入团练总部,实在住不下可以住进玫瑰园的空房,让他们临走前把财物带上,家里的粮食全部搬走,鸡鸭鹅等牲畜全部宰杀了,告诉大家,这几日住在我这里,食物由我全包了,事后,每人补偿买鸡鸭鹅的钱,以及每月五贯钱补助。”

    战争拼的是什么——人力资源与经济资源。

    时穿的最终目标并不是梁山好汉,是即将汹涌而来的女真人。在正常的历史上,海州是宋金双方争夺的焦点,它曾三次落到金人手中,又三次回归南宋,但最终还是落在金人手里,因为反复的拉锯战,海州的文化典籍都被焚烧一空,连水浒英雄最后在海州的活动也变得模糊一片,只有《县志》上一百来个字给予了记述。

    面对这股汹涌而来的狂澜,为了能够拥有更多的人力资源,哪怕因此受一点钱财上的损失,时穿也是愿意的。

    时穿还记得曾看过一部讲述一场中世纪西方战争的影片,那部影片中,国王、领主下达坚壁清野命令,老百姓开始集体撤退,以至于数百里纵深找不到一个人。当时时穿曾感慨,老外怎么就没一个说“故土难离”的人?

    慢慢的,时穿知道,老外之所以没有“故土难离”的人,是因为在“国情不特殊”的国家里,惯例对战争造成的平民财产损失,由官府承担保赔偿责任。包括二战中,苏联因德国入侵而进行的大撤退,战后苏联也对民众进行了赔偿。而所谓“战争赔款”,就是用来干这事的。

    既然自己的财产损失有人赔偿,傻“故土难离”呢

    毕竟在枪口下的“故土难离”,是拿生命做试探,而生命只有一次。

    宋代是个对老百姓极其宽容的朝代,这朝代遇到雨灾雪灾,官府都要对百姓发放补贴——唯独对战争灾害没有赔偿。而且九百年之后也是如此。二战之后,天朝不要日本的战争赔偿,全世界都对此感到惊讶——如此一来,老百姓的战争损失谁来赔偿?如此,侵略者岂不是可以安享自己的战争掠夺?

    ……

    现在,时穿要笼络人心,官府不赔他来赔要让崔庄人以崔庄人而自豪,而后,经历过一次之后,下次时穿想要崔庄人做什么,估计他们会毫不犹豫。

    崔小清被时穿的大手笔吓住了,她张嘴结舌的盘算:“一人一月五贯,咱庄上大约四千余名工匠,一万余口人,每月要花……”

    “不止”,时穿回答:“如今庄上有大大小小三百多个作坊,大作坊约十家,分别是我与你的联合大作坊、段氏铁匠坊、四姓联合作坊、团练作坊、玫瑰园作坊、酒坊等等,其他多是团练开办的作坊,有单独建的,有几家合办的,我们总共雇用了约六千人,加上他们的家眷,崔庄人口总是超过两万。”

    “每月就是十万贯”,褚素珍插嘴,马上,她担心地问:“长卿,你的钱够吗?……我也住在崔庄,不如我给你添上一点?”

    崔小清这时已说不出话来,施衙内发了半天呆,拍手说:“若只十万贯,收买两万条人心,太便宜了。大郎,这事你办的值啊,从今往后,振臂一呼,民乐为之赴死,何愁不立足于海州?”

    稍倾,衙内试探地说:“若是战事拖延两个月,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我们动作要快”,时穿起身催促:“衙内,你现在就动身,我马上发布戒严令。”

    施衙内望了楚素珍一眼,只见褚素珍垂下目光回避了他的眼神,施衙内黯然起身,拱手:“那我就告辞了,我在东海县等你。”

    “把码头上所有的船都带走”,时穿很奇怪的又吩咐一句:“已经装满货物的船,让他们立刻密布,经过之前知县沈括修建水利设施,该县土地肥沃,粮食产量非常高,加上最近几年占城稻的引进,即使这几年全天下都旱情严重,当地百姓却不用为吃饱肚而犯愁。

    整个沭阳县人口密度并不高,也就是十二万人左右,其中,县城内居住了将近一半的人口,该县第一大镇厚丘镇又居住了一部分人口,所以,散布在乡间的村落,规模就显得不大了。

    时穿骑在马上,时不时眺望前方——触目所及,全是平整的广芜田野,田野上积雪刚刚消融,黑色的土地中,零星的白色残雪点缀其中,白玉黑的空隙则填充着隐隐的一抹抹绿色。

    这片大地是齐鲁大平原的末梢,地势平坦的一眼可以望到天际尽处,官道也非常平坦,三十辆马车走的很轻快,车轮发出粼粼的轻响,仿佛一首乡村音乐。

    一群鹧鸪被马车的轮声惊醒,咕咕叫着从官道旁的树梢飞起。义儿营的孩们被鹧鸪吸引,仰脸看着鹧鸪飞行的方向,因为是行军状态,大家没有喧哗,只是指着飞来飞去的鸟,捅一捅身边的同伴,提醒他们注意欣赏。

    稍停,地平线尽处出现十几个人影,这些人走走停停的,显得很悠闲——这个时候,大路上已经没有流民,或者,他们逃向了别方;或者,他们没来得及逃跑;或者他们觉得没必要逃跑了。

    对面来的十余个人都骑着马,阳光之下,他们身上一闪一闪的,时穿眯起眼睛一望,立刻吩咐:“止步全军持枪,填装火药、炮,准备战斗。”

    百名义儿纪律性比较好,时穿一声令下,他们以十人为一队,士官开始分发马车上的武器,士兵开始扎束武装带,并往武装带上挂上火药盒、手雷、战刀。而那六十位大龄火枪手,经过了剿匪作战,显得更是不慌不忙了……不一会,团练们整装完毕,这时,长枪手的队伍还有点乱糟糟。

    时穿带出来的长枪手都是崔庄本地人,他们的家眷大多在作坊里做工、或者在时家田里务农,这些人忠心上没有问题,但可惜由于时穿不好明目张胆的,按练兵方式训练他们阵法以及团队作战,所以长枪手们遇敌显得有点慌乱——毕竟,对面是凶名卓著的梁山水寇。

    对面来的人也远远发现了这支队伍。队伍前方虽然没有披红绸的锣鼓队,但队伍中央的马车上贴着大大的双喜字,而随行的马车、箱上也都贴着双喜,显示这可能是支新婚队伍。他们毫不避让,迎着时穿这支队伍直着赶上来,等他们到了弓箭射程外,几个人还越前嚣张地射出示威的一箭,警告这面的队伍停步。

    果然是胆大包天的匪徒,十几个人,敢冲击二百多人的队伍。

    古代打仗的场景,在现代人看来似乎有点可笑——对面十多人各个骑着马,但只有两个人背后插着小旗。这种小旗在古代被称为“认军旗”,在没有步话机、对讲机的时代,士兵全靠这面小旗认定归属,并随同它前进撤退。

    刚射箭的那人,背后小旗上绣着一个大字——“张”。此人长相英俊,年龄在三十岁上下,显得很英气。另外那位背插小旗的汉则似乎显得懦弱,马身尾随在张姓将领之后,不敢稍稍越过——他背后的旗上绣着“董”。

    董姓将领显得很市侩,而张姓将领则浑身充满军队的味道,举手投足干净利索,身后虽然只有十多名小兵,但却按照大宋的严格操典排兵布阵,俨然千军万马在手。

    此时,时穿队伍里的马车已经卸了马,骡马都被牵到车后面,交给三十名义儿以及长枪手们看护,车身则堆成垒,七十名义儿手持火枪瞄准了对方,而六十位大龄火枪手则钻入车底,用火枪口瞄准了对方。

    对面这伙人其实已经在火枪射程里了,但时穿不发话,受到严格训练的团练们也没有开火的意识。

    稍倾,六十名长枪手跑动着竖起了长枪,填补了车身之间的空隙,时穿左右看了看,觉得自己的布置没有问题,他跳上一匹马,施施然的走出街垒,扬声问:“对面来的可是张指挥使,人称‘没羽箭张青’?”

    那位张姓将领稍稍一愣,拉住了马缰绳,时穿不等对方回答,又转向了旁边的董姓将领,开口问:“这位可是郓城县总捕头、绰号‘一撞直’的董平?”

    没羽箭张青吹了个口哨——噢,宋人叫“打了个唿哨”,他仔细张望了一下时穿,开口问:“咱们以前认识?”

    时穿咧嘴笑了:“我以前曾是大将,见过两位的海捕文书。”(aii9e最快更新)

第360章 我的绰号居然很响亮

    见过侮辱人的,没见过这样侮辱人的——话说张青与董平原先也是体制内人员,虽然因贪赃枉法、或误了公事被迫做了盗贼,可他们基本的道德底线还在,什么行业羞耻,什么行业是正途,他们心中有杆秤。**

    时穿直接说见过逮捕二人的文书上的画像……这两人一下脸红脖粗,有点恼羞成怒了。

    据记载,梁山水寇起源于花石纲。当初苏州支应局的监司朱勔运花石纲时,差遣杨志、李进义(即演义中的卢俊义)、林冲、王雄(即演义中的杨雄)、花荣、柴进、张青、徐宁、李应、穆横、关必胜(即演义中的大刀关胜)、孙立十二人为指挥使,运送花石纲上京城,路上纲船沉没,而这种“沉没”大概有什么猫腻,以至于押运的十二名指挥使,竟然怕一贯仁厚的宋朝廷追究,丢下一家老小逃入了梁山。

    据记载,董平是郓城县捕头,原是押司宋江手下,恰有屁民告石碣村恶霸晁盖等人持强凌弱抢夺民财,知县派董平去捉拿晁盖候审——这位晁盖看来真有问题,在耍流氓不过挨十五小板的大宋,居然不敢应诉,当夜逃走。董平只捉得晁盖之父晁太公,用绳捆了押解回衙。途中晁盖等人把晁太公抢去,董平事后担心知县责罚,干脆在宋江的引荐下投了晁盖——从这件事上看,给晁盖通风报信,公然做县里黑社会保护伞的,很可能就是平常包揽诉讼的当地政法委的公务员宋江。

    再后来,晁盖与梁山水寇合流,他杀了恩人王伦而夺权后,曾经转战北上去了太行山,但因在山上屡受官军围剿,无法在太行山存身,便开始辗转京东西路,后来又突入淮阳军的骆马湖,躲入湖中呆了好几年——这伙人是实实在在的水寇,但他们呆在骆马湖的时间比在梁山更久,不过因为三十六人当中,有二十名军官最初是在梁山躲藏的,所以习惯上把他们称之为梁山水寇。

    张青是军官,曾经的官军指挥使;董平是曾经的捕头,过去也算是蒙县尉一类的角色,现如今混在盗匪队伍里,被过去的大将指出他们盗匪的身份,自然喜欢用拳头说话了。张青一声唿哨,他带的十余名随从立刻向两侧展开。

    遇到这样正面交战,捕头一贯听从军官张青的指挥,听到张青的唿哨,一撞直董平也跟着一声唿哨,他的随从知道该做什么,立刻有样学样,向另一侧开始展开。

    张青与董平是带着随从出门哨探的,一二十人的队伍大不了打仗,也就能抢枪过路老百姓——跟演义中有所不同,梁山武装很少攻击大庄园攻击地主恶霸,因为攻打地主的村庄,出其不意还能够得手,如果地主武装已经惊醒了……宋代的地主武装可比厢军厉害,他们为了保护家园,是敢于拼死的。跟这样的武装耗上,梁山泊根本是伤不起呀伤不起。

    面前就是一支地主武装,张青与董平其实宁愿与厢军交手,也不愿跟地主武装正面冲突——厢军平常只是给官员们站岗放哨,没有受过军事训练,也没有好的被武装起来,这些人不会拼命呢。

    现在积雪还没完全消融,野外可以找见的食物少,张青与董平一路来,可谓又冷又饿,但没办法,对面的时穿狠狠地羞辱了他们——大将看海捕文书,那是准备割人脑袋的,所以两位梁山好汉必须有所表示,否则,今后谁还畏惧梁山泊的威名?

    对面的地主武装队形很严整,啊,他们这种严整的环状防御,恐怕是当今禁军也做不到。梁山好汉们在外围呐喊了半晌,没羽箭张青见到众人其实稍沮,对面依旧是老虎不出洞的严整,他拍马上前,张弓射出一箭……好吧,古代的弓箭,箭羽飞行速度远远比不上乒乓球运动中的高速弧旋球,所以古代常出现武功高强的将领用手中的武器拨打箭杆的场面。没羽箭虽然号称百发百中,可是他射出的箭来在时穿眼中,飞行速度简直太慢了。

    时穿拎起手上的朴刀,随手拍下那支箭,神态显得很轻松——这是蔑视,张青更加怒了,翻手又取出一支箭来,张弓射去。只见这支箭快如流星,恰似闪电……好吧,这箭的速度比业余乒乓球手的大力扣杀,速度要稍慢一点,时穿伸出手去,用两个指头轻轻一夹,箭杆稳稳地停在他的手心。

    张青的怒火越来越旺,已不可遏止,他见到这场景,不由分说引弓再射、射、射——他感觉到这一刻,简直养由基附体,射出的箭宛若神助,顺畅的让他想大声呼叫……然而,更让他憋气的的是:对面的时穿每次都能及时打碎他欢呼的冲动,他射出的所有箭矢,都被对方若无其事的一支支摘下。

    时穿手里还有一支箭,这是张青箭壶内的最后一支箭。时穿把箭杆夹在手里,轻蔑的看了张青一眼,随手一掷,那支箭向标枪一样插进距张青三五步的泥土里,随即,时穿用手一指箭杆所在处,大喝:“开火。”

    马车组成的街垒后,十名火枪手应声扣动扳机,一阵如霹雳连珠似的响声过后,没羽箭张青面前的地面尘土乱跳,那支箭,箭杆被打的像风中的荷叶,摇摆不停,张青胯下的战马也被轰响的火器声,吓的扬起两只前蹄,一阵咆哮嘶鸣。

    战马上的张青顾不得观察对方了,等他好不容易控制住战马,对面的时穿还在原地,这时向两翼展开的梁山好汉们,已经不再虚张声势的呐喊了,他们张大嘴望着时穿,而后者指着箭杆落地处,平静的说:“我只想保家而已,谁挡在我前面,那就准备付出足够的代价吧。”

    乱枪响过之后张青这知道,原来自己早处于对方火器射程之内,所以借助控制战马的机会,张青悄悄的拉开了与时穿的距离。听到这句话,他正在犹豫,只听身后再度传来一声唿哨,远处,大路尽头,又有两名背插认军旗的将领,领着二十名骑兵快速的接近——他们大约是听见了枪声,赶来增援的。

    见到对方来了增援的人,乘增援还未抵达,时穿拨马回身,从马车后的火枪手那里接过一杆火枪,转身纵马而回,他枪口对着张青单手举枪,毫不迟疑第扣动扳机。

    这距离……张青习惯性一缩脖,感觉耳边一阵厉风刮过,背后轻轻一震,但他身上却没有疼痛的感觉,稍停,张青伸手向后摸摸脊背——啊,背后插得“认军旗”不见了。

    刚那一枪正好将旗杆打断——原来,我还在对方射程里?

    “阿也”张青怪叫一声翻身就走。路两边的梁山好汉也跟着退后数步,眨眼间,赶来增援的人马与张青劈面相逢,对方高喊:“青天白日的,何处响霹雳?”

    “对面……”张青指着时穿的车阵喊道:“那大将拿着一种古怪火器,发射时冒烟冒火,响如霹雳,最古怪的是那种武器射程极远,但现在我还未曾测出拿武器的射程……阿也,我的认军旗都被对方打落了。”

    两名来增援的将领向这里望了望,领着二十骑向车阵方向走动了几步,因无法估计出火枪的射程,他们停留在车阵前百余米的地方,领先的将领扬声喊道:“梁山好汉全伙在此,对面来者可是海州霹雳火时穿?”

    霹雳火?我?我也有了绰号,似乎还很响亮……霹雳火,这绰号我喜欢

    时穿直起身来,笑眯眯的问:“霹雳火是谁我不知道,可这名字我喜欢,挺威风挺顺口的,多谢多谢……不知道我两个玩火器的徒弟,又有什么绰号?”

    对面的将领背后插得认军旗绣了个大大的“林”字,这个“林”是绣在一个豹头图案中,旗是黑绸面的,而豹头图像是淡黄色的,那个“林”字则用的红色丝线——黑黄红,三种颜色在旗面上搭配起来,很有点触目惊心的感觉。

    初春的微风吹过,旗面上的豹头显得活灵活现。

    听到时穿的问话,背插“林”字认军旗的将领插手回答:“时教头说的是轰天雷凌飞、神火将凌鹏吧,咱们在青州撞见过神火将,他手中的掌心雷确实出色。”

    时穿用一双看透时空看透因果的眼睛,瞄了一下林姓将领,笑着问:“说话者可是‘豹头林冲’?林指挥使,我那徒弟让你们吃了点亏吧?”

    林冲在马上微微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同时微笑着说:“也不算吃亏,哈哈,他依仗掌心雷与我们作对,虽然伤了我们几个兄弟,但也被我们依仗马快,又搬回了本,如今他不来惹我们,不出头干涉我等纵横,所以从结果来说,我们倒不曾吃亏。”

    时穿仰天大笑:“林指挥使,别往脸上贴金了,我那大徒弟已经接受张叔夜张大尹的催请,愿意从军参加剿匪了,你们大概听到这消息,从骆马湖里走出来的吧?”

    林冲似乎是个老实人,说谎被揭穿,却没有摆出“至于你信不信,由你”的嘴脸,他默默一笑,低头不语。

    时穿笑眯眯的扫了一眼林冲旁边的将领,那位将领似乎性喜奢华,连背上的认军旗都绣着金线,白绸底上、金线绣着一个隶书“徐”字,时穿扫了一眼,开口问:“来的是金枪手徐宁吧?”

    梁山水寇的主要班底,或者说他们的基本战斗力来自十二指挥使,眼前这四位恰好都是当初那十二指挥——按宋代军制,一个指挥使挥下有五个都到十个都的兵力,而一个“都”理论上有一百人编制。这也就是说,一位指挥使相当于一位小营长或者团长,最多能指挥一千五十名士兵。

    当初,押运花石纲的时候,之所以出动了十二位指挥使,乃是因为每一艘纲船上都需要分配一名监督的军官。十二艘船刚好需要十二名指挥使,他们就是监督十二艘押运船的基层军官。而他们的叛乱,给流窜作案的匪徒带去了最基础的军事知识,而有了完善军官团的梁山水寇,自然就难以战胜,以至于围剿的官军很头疼。

    这个头疼表现在,连围剿的军官在屡经失败后未免与被上司追究责任,不得不转而投降了梁山水寇——远处第三波救援者就是一对投降官兵,根据他们的认军旗判断,这次的来者,是曾经的登州团练使铁鞭呼延绰、原登州水军指挥使、一丈青张横。

    这个张横很有意思,大多数《地方志》中对他的姓氏老是弄混,有时候把他称之为李横,有时候把他称之为张横,而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张横这厮原来是纵横登州海域的海贼,做强盗的时候不敢用原来的姓氏,所以曾化名李横。后来这位海贼被官府招降,做了登州巡海水军一名指挥使——小团长。

    呼延绰受命征讨梁山水寇,可能觉得当地水网纵横,不能没有一个懂得操船使帆的人,所以从登州巡海水军里调遣了一丈青张横——“一丈青”这个绰号来自一种毒蛇的诨名,张横得到这个绰号,一方面讲的是这厮学习三国的锦帆贼甘宁,喜欢用长而阔的青布做自己的船帆,故此被人称之为“一丈青(帆)”。此外,这个绰号从另一方面说明此人心狠手辣,被他盯上的人宛如被毒蛇盯上一般,从没好下场。

    当然,这一队搭档征讨运气不佳,据海捕文书上记述,他们连续战败了两次,第三次战败后,由于担心官府追究责任,干脆投奔了梁山水寇,而当时,梁山的十二指挥使也有几位来自登州,原本与呼延绰彼此相识——这就不怪官府怀疑他屡次战败,是有意放水。

    大宋曾有百万军队,指挥使在皇宋并不是高级军官,虽然品级可能比时穿高,但大宋以文御武,军官在读书人面前那是抬不起头来的。而团练使的品级则极不好说,它有可能是五品(当这一职位由致仕闲官担任时),也可能是九品(当这一职位是由贬官担任时)。所以,来的这些人当中,应该是呼延绰官衔最高。

    时穿见到对方一队队两两赶来增援,也不下马,装模作样骑在马上招呼:“来者可是登州团练使呼延绰,幸会幸会,本官,海州五乡团练教头,承信郎时穿。”

    初一见面,时穿客气的称呼对方昔日的官衔,这让呼延绰心里泛起一阵温暖。这些军官以前都是体制内的人物,官场那一套奉迎手段自然门清,尤其对昔日团练使呼延绰来说——时穿刚的称呼,让他无形中成了众将的领头人。

    虽然做土匪久了,举动之中沾染了点匪气,可是过去养成的本能还存在。于是,呼延绰一边用官场语言与时穿寒暄,一边悄悄打量张青背后被打断的认军旗:“如此寒夜,承信郎怎么有兴致,驾着如此大的车队出行?哈哈,去年的冬天格外冷,如今虽然是三月三了,可是野地并没有赏花的风景……承信郎,女儿节里,你们这一大群男人荷枪实弹,不会来迎接我们的吧?”

    此时,张青暗自冲呼延绰比了个手势,估摸出时穿手中火枪的射程。呼延绰继续寒暄着,并用目光询问其余将领的意图……只听时穿仰天打个哈哈:“急事啊,本官议定三月三嫁女,男方是沭阳刘家。听说最近野外乱的很,本官不得不领着团练,亲自送妹妹出嫁——团练使大人,让个路,如何?”

    此时,一撞直董平因不擅长用眼色交流,便用他捕头的阅历,中间插话,介绍说:“百步之内,准头极佳。如果车垒后的那群童,有他一半的准头,我们这里的人要倒下一半能靠近车垒。”

    呼延绰神色不动的听了董平的话,心里补充一句:“倒下一半人能靠近,但等靠近了,战马已失去速度,还要应付车垒后面的长枪手,以及霹雳火时穿本人……噢,我倒忘了,霹雳火的徒弟是轰天雷,神火将,谁知道他队伍里会不会也带着轰天雷。”

    正琢磨着呢,对面的时穿已经不耐烦了:“难道这事非要流血能解决吗?好吧,留这些人的血,不是出于我的情愿,我也是被逼的啊——全体列队,攻击队列,突击前进。”

    呼延绰低声嘟囔一句:“果然是霹雳火,这脾气暴的……我等该怎么办?”

    没羽箭张青刚已经惊了魂,现在不好回答,旁边的林冲想了想,建议:“这厮不可硬取,好在对方说话恭敬,就用这个理由,让开道路。”

    这个时候,时穿的马车重新驾上了马,马车顶上、车辕两边,布满了手持火枪的青年童,这些童都身高体壮。而马车前方、两侧,则各有一对长枪手,加持着不少手持火枪的童们。这些人似乎令行禁止,每辆马车整顿后,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就开始发车……

    测不准对方的射程,呼延绰被时穿的队列逼得步步后退,只是时穿那里依旧没下达开火命令。得到林冲的支持后,呼延绰吹了个口哨,训练有素、习惯流窜的梁山好汉立刻四散开来,让开了大路,那呼延绰领着其余五位将领,一边兜转马头,一边嘴里放着场面话:“今日看在霹雳火的面上,我等暂退一步,时兄,有礼了。”

    时穿没有回应呼延绰的话——如今,六十名大龄名火枪手正在以十人一排,采取滚动式跃动突进,每十人越前十数步后,立刻蹲身将枪口对准了梁山好汉,剩下的五十人也这样依次向前跃进,六十名长枪手则站在道路两旁,沿着两边的路沿石小跑着,挺枪护卫着队伍的两翼。队伍最后,三十名火枪手则采用与前锋相反的方式,每十人一队步步后撤——如此一来,时穿的行进队列等于一个空心大方阵,而时穿则独自骑马走在队列中央的空位上——当然来不及回答呼延绰的话。

    整个队伍滚滚不断的向前,莫可当着。

    “好精悍的队伍”后续赶来的增援者是传说中梁山泊的二头领、河北玉麒麟、都指挥使(相当于师长)李进义。这个时候,梁山好汉的队伍已经被逼的进入路两边,李进义迎面撞上时穿的前进队伍,见到来势凶猛,也不得不躲进路边回避,等与其余的梁山好汉汇合后,他站在路边欣赏着时穿的前进姿态,禁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跟他来的十二指挥使头领,曾经的马军指挥使、铁鞭孙立眯起眼睛,摇头说:“唯独两侧的枪手还不行,神色有点惊恐,步伐有点混乱……”

    这一行人的队伍是躲在火枪射程之外观察并谈论的,当然,这个火枪射程之外是他们自己估测的,实际上他们任然在火枪射程之内,只是队列中的时穿懒得浪费弹药而已。

    孙立轻轻摇头,旁边的梁山军师、村秀吴加亮(《水浒传》为吴用)哈哈一笑,替李进义解围:“已经很不错了,我听说陕西的枪手、弓手很骁勇善战,不知道他们比眼前这队枪手如何?”

    孙立在仔细观察了一下,苦笑一下:“看来我们要另外选择进攻方向了,这队枪手只是初次上阵,所以显得紧张,以至于动作走形,但他们训练很精湛,经过这场遭遇,虽然时穿仅仅冲我们发了一枪,但此后,这队枪手再上阵,那就不一样了,至少不会像今天这样紧张。”

    十二指挥使当中的另一位都指挥使、青面兽杨志上前探问:“既然两侧枪手不堪一战,如果我们纵马冲击一下,又会怎样?”

    李进义轻轻摇头,孙立马上回答:“不妥,刚霹雳火也说过,如果我们逼得狠了,他就要让我们流血。据‘一撞直’董平猜测,我们至少要死一半人能靠近他们,可如今我们已经摸到了海州城城下,眼见的胜利在望,何必招惹这头大虫。”

    吴家亮赶紧询问:“这位霹雳火住在那里,他刚说只想送嫁、保家,那么,咱们攻击海州时避开他的家,能不能做到?”(aii9e最快更新)

第361章 刘太公要买“菜刀”

    第361章刘太公要买“菜刀”

    一丈青张横上前回答:“我昔日的同伴传来消息,海洲码头如今停满了准备远洋的大船,船上已经装满食水,还有部分船只装了一半货。00ks.

    据说这几个月,海州一直在招募水手,并训练水手们操纵船帆的技巧。据说他们这次准备的远洋船都是软帆船,升降船帆只需要七八个人而已,这种船可以让操纵水手减到最少,同时可增加船上的护卫力量……嘿嘿,现如今他们都忙着训练水手,护卫这一块,肯定没来得及招纳,只在码头上有几支花膀组成的巡逻队,船上并无人看守。这点人力,我大军一到,想必……嘿嘿”

    吴家亮皱起眉头,李进义赶紧喝斥:“说重点,赶紧说重点。”

    张横回答:“据探说,霹雳火住在城西南崔庄,海州的码头在东门,东门附近还有一座白虎山庄也属于时族。崔庄怎样我不曾见识过,但探说白虎山庄修建的易守难攻,另外,山庄附近有沭阳厢军约三千号人,正在修缮茶山与道路——这条道路是从沭阳的韩山出发,蜿蜒穿过群山进入海州附近的云台山,而后勾连白虎山——那片山脉千里纵横,是藏兵的好地方。”

    吴家亮一摆手,插嘴说:“那就不影响我们的计划,赶紧派探打探通向白虎山以及云台山的山路,咱们能避开时霹雳就避开……”

    话说梁山泊好汉们聚在这里商议,压根没有趁机进攻时穿的意思,但时穿依旧保持着攻击前进的姿态,在高度警戒中沿着大路疾行,等地平线上再也见不到梁山好汉的身影了,有团丁过来询问:“教头,是否让兄弟们缓一缓?”

    “不能歇,我估计刚那波人是出来探路的,梁山的大队人马就在前方,现在咱们是前有狼后有虎,万万不得松懈。”

    傍晚时分,时穿的队伍绕过厚丘镇,这座沭阳最大的村镇以被梁山好汉攻陷,但奇怪的是,他们再也不曾派人拦阻过时穿,有奔波数里,眼见得不远处刘太公所在的城堡遥遥在望,时穿扎住阵脚,射出一支彩色火箭,顿时,城堡上方同时射出火箭回应。稍等,刘旷大开堡门,带着团丁迎出来,一见时穿立刻两眼泪汪汪:“大郎,哥哥你可算来了……呜呜呜,我固知道你不会抛下我刘氏。”

    时穿回身一指:“你母亲就在车中,去问候一下……你们损失很严重吗?”

    刘旷如斯响应,立刻奔向十一娘的车驾。而后,一名派来沭阳负责照看那五千亩土地的时姓族人上前答话:“十七郎来的好啊。打仗,还要看十七郎的。本地团练嘛,这群混蛋一点沉不住气,平时训练好好的,一遇到梁山匪,只知道一窝蜂的丢出手雷,结果被梁山水寇趁着间隙杀到,亡了六个人,伤了二十多个。

    幸亏梁山匪也不敢与我们纠缠,他们透阵而过,不顾而去……十七郎啊,这骑兵冲锋真的恐怖啊,忽左忽右的,团练等虽有利器,但也败在他们的速度之下——他们的速度,真的真的难以想象啊。”

    稍停,为了加强语气,那名时姓族人带着回忆的神情想了想,再度补充说:“确实——没跟他们交过手,真难以想象骑兵的快速。”

    时穿继续问:“伤亡的那些人是伤在身前,还是背后受伤?”

    那位时姓族人拉了一把时穿,两人让到门边,以便让送嫁的队伍鱼贯进入刘家堡,这时,刘旷紧紧地跟在十一娘马车后面只献殷勤,眼里已看不到其余事务了。那名时姓族人对此微微一笑,继续说:“有两人是奋战向前阵亡的,还有三人……嘿嘿,是团练们见到梁山匪冲来,往人堆里扔手雷,一并炸死的,其余的人么,都是惊恐逃亡时,被人打伤踩伤挤伤,伤势千奇百怪,很可能还有自伤……十七郎,经过这事儿,本地团练都吓坏了,他们打死也不敢出堡门一步,如果十七郎再晚来一天,恐怕他们要打开堡门,四散逃亡了。”

    不一会,最后一位送嫁者踏进庄园,庄园的大门开始关闭。时穿最后进入庄园,立刻下令:“奋战向前的两位死者,每位发放二百贯烧埋钱,伤者给十五贯养伤钱。其余的人,死者给六百文烧埋钱,伤者负责让他们养到痊愈,痊愈之后马上把他们赶出团练队伍。今后咱要让人知道:奋战向前,即使死伤,我时氏养他一辈;逃跑的人,我时氏能让他把伤养好,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那位时氏族人上前一步,低声说:“哥哥太仁慈了,我原本想立即赶他们出去,只是哥哥不来,我担心激起兵变,所以暂时忍下了。如今哥哥即然带来了大队人马,干脆把他们全轰出去。”

    “错了他们终究是受伤的,伤者我们应该照料,至于那些没有受伤并抢先逃跑的人,是害军之马,要赶也当立刻把他们赶出去。”

    时氏族人愕然:“哥哥,伤者今后已无甚大用了,今后既伤不了战场也打不成仗了,咱把他治好了再赶走,不是白花治伤的钱,还要惹怨恨吗?至于腿脚完好的,教训一通还能继续替咱干活,我们要赶人的话……”

    时穿指了指这座刘氏庄园,坚定的回答:“临阵退缩的人自诩聪明,他们拿着团练的薪水,不战斗就争先恐后的逃离战场,让他继续待在队伍里,只会让他以自己的聪明自诩,而后在队伍里炫耀,进而影响整个队伍的风气,所以,哪怕他们好手好脚我们也要赶他们出去——我们需要的不是一直遇敌即溃的队伍,我们的队伍不是收藏品。”

    稍停,时穿摆摆手,示意这个问题不再争论,他转头问凌飞:“刘半城那里情况怎么样?”

    时氏族人马上回答:“刘太公被人烧了三座田庄,听说被抢去数百石粮草,不过刘太公毕竟家大业大,他家很快组织起了一千多庄丁团练,如今刘氏名下的田庄都已组织起来,只是团练们不堪大用,守家可以,相互支援就别想了——他们谁都不敢踏出村庄半步。

    倒是刘太公对这种状况很满意,他说:三月三,时家送嫁的队伍一定会出发,哪怕天打雷劈,他们也会来沭阳。所以刘家只要稳守就是胜利,拳头上争输赢,刀枪上轮胜败的事情,自有十七郎你到时候出头,他还劝团练们别心急报复,以免误中梁山圈套。”

    切,这个老狐狸

    时穿将目光转向自家的车队,这时候,刘旷正殷勤的搀扶十一娘走下马车,这对新人脸上闪烁着幸福的光芒,使得整个脸显得神采熠熠,令人睁不开眼睛。整个场院中,所有人的目光焦点就是他们,而他们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他们的世界只有对方存在。

    刘旷之前去海州定亲,曾与十一娘相处过一段时间——这也是大宋惯例了,大宋的男女婚姻是双方彼此认识的产物,亲事的确定必须由男方亲手给恋人插上簪,这算规矩。而时穿所教导出的女孩,带有一股完全不同于大宋本土女的别致风味。她们身上所带的风情,能让一个饱经世事的成熟男为之迷醉,更何况刘旷这位血气方刚的愣头青。

    十一娘在时穿崔庄女学里读了两年书,这两年里头,时穿的学堂不教授女诫、四书五经,全是些很实用的谋生手段、生活技艺,以及管理学技巧。除此之外,那些印度女仆时不时也去教授一些《爱经》知识——主要讲授如何发挥女性魅力,善用女性特长,以及收拾打扮,床上床下取悦男人的技巧。

    因此,从崔庄学堂走出的女孩,带有一股洞明世故的睿智。因为有一技之长,她们为人处事格外有底气,因为她们知道,无论今后遭遇何种境遇,她们绝不会沦落到衣食无着的地步,所以她们对待男性的态度,不是一味讨好的卑微——但也决不是居高临下的俯视,桃花观的遭遇已让她们学会了谦卑。

    因而,她们与男**往起来,是一种闪烁着知性美的不亢不卑,但当她们被爱情征服的时候,她们是非常擅长发挥自己女性魅力的——她们有这种专业知识。

    在这种情况下,刘旷眼睛里怎会有他人的存在,他的世界已被十一娘填满。

    而十一娘方面,这时候没有一般大宋女的羞涩,她偶偶细语的询问刘家的状况,体现出自己对刘旷的关心,紧接着,她细碎的说起自己路上的遭遇,说到与梁山人正面相遇的经历,引起刘旷的阵阵惊叹……这个时候,崔庄团练们正忙着卸车,卸嫁妆。

    等了片刻,等到团练们干完活儿,十一娘也把事情叙说的差不多了,时穿笑了一下,上前对刘旷拱手,并按照礼节询问:“太公何在,请领我去拜见太公。”

    刘旷恍然大悟,赶紧鞠躬致歉:“失礼失礼,让哥哥笑话了……请,请往这里走,我父已经等许久了,是在下慢待,恕罪恕罪。”

    可是刘旷并没有当先带路,时穿抬脚后,他稍稍犹豫了一下,等十一娘跟上这举步,而十一娘只觉得话还没说完,继续嘁嘁喳喳说着自己的担心,以及焦虑……这种情况下,刘旷已不记得带路的事情了。

    还未曾成婚就如此迷恋自家妻……作为娘家人的时穿,对此不介意。他知道,十一娘毕竟是女,与梁山好汉遭遇期间,她虽然表现的很镇定,没给团练填什么乱,但女人毕竟是女人,此刻她说个不停,正是一种对紧张过度情绪的宣泄。而刘旷的宠溺与纵容,也显示:十一娘婚后会很幸福。

    想当初,时穿那群女孩数量太庞大了,对这位在时氏族谱上排行第十一的姑娘,时穿印象并不深,仅仅知道这姑娘比较有主意,当初刘旷登门求亲的时候,是她首先表示愿意,如今看来,婚姻确实能够改变人生。昔日不怎么活跃的十一娘,现在变成了小喜鹊。

    经过了一重又一重门,终于见到刘太公了,可是见到刘太公的队伍时穿注意到,沭阳刘家居然个个都穿上礼服,包括刚在门口迎接的刘旷。只是刘旷是单个人,没引起大家的注意,等到许多人都穿着新崭崭的礼服出现,大家回过身来注意到刘旷一身大红礼服。

    一名与刘旷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上前跟时穿行礼,这是刘家的庶长、刘旭的弟弟、刘旷的哥哥刘彤。他微笑着招呼时穿,并解释:“太公今日一早让大家都穿上礼服,说不出今明两日,时家送嫁的人必到的,大家穿上礼服,不会临时慌乱……”

    刘太公是个五十多岁的人,考虑到刘旭刘知县的年纪,这位刘太公过去想必也曾是个剩男,约二十余岁成婚,这有了刘旭、刘旷两兄弟,而刘夫人听说是生第三个孩时难产而死,如今刘太公妾婢一堆,唯独没有立正妻。

    明明是只老狐狸的刘太公却偏偏豪爽的像个鲁直汉,见到时穿出现,立刻爽朗的大笑起来:“哈哈,我固知道时大郎不怕外面的风风雨雨,果然,我刘氏结这门亲,不亏”

    稍倾,刘太公将目光转向十一娘,少一打量,马上满意地点点头:“时家女娘,果然不亏‘德容言工,样样第一’的赞誉……好好”

    十一娘温婉的上前行礼,刘太公转向时穿,大气地说:“时大郎,我刘家满门今日穿礼服相见,就是想在今日把婚礼办了——今日虽然没有贺客上门,但我绝不会亏待了时家小娘你怎么说?”

    时穿上前,罕见温顺的鞠躬:“听凭刘太公吩咐”

    “好——朱、成、周、吴、王、郑上前来,媳妇,这是咱家的六大管家,这是钥匙,这是账本,今后这个家,你就是当家主母,管家们,过来见见你们的主母。”

    这一套程序,本来该成婚之后,当媳妇获得公婆信任后,进行权力交接,但今日梁山好汉纵横于外,家家户户都闭门坚守,刘家想要举行婚礼,贺客寥寥无几,为了补偿时家不畏艰辛的送嫁行为,刘太公当场交接权力,以示对时家女娘的信任。

    十一娘略略推辞了一下,以眼色询问时穿,时穿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十一娘立刻躬身,接受了刘太公递过来的钥匙、账本等等。稍后,刘太公吆喝自己的妾婢以及庶庶女:“过来见见刘家的新当家人……这位是……”

    一番忙碌的介绍过后,刘太公跟着大喊:“非常时期,咱就没那么多琐碎了,来人,奏乐,上席,今日我刘家大婚,来者不醉无归……”

    确实,这场婚礼不可能按平常的程序走了,时穿为了赶在吉日抵达,十一娘的嫁妆并未完全携带上——马车里半数装的是手雷与火药、刀枪,这要让女方呈递嫁妆,那可就笑话了。

    好在刘家的准备也不完善,此处虽然是沭阳县郊,但已是傍晚,沭阳城门紧闭,宴席上没有祝贺的客人,唯有送嫁的团练与刘家本地亲戚,所以双方都不讲究了。

    乐声想起来,无数刘家的家丁抬着桌、椅,开始布置。早已准备好的厨立刻生起炉灶可是热菜,这种宴席先呈上肯定是“看盘”,一叠叠凉菜顿时摆满了桌,仆妇们穿梭于桌间,殷勤劝客。而鼓乐手则卖力的将锣鼓敲得震天响,喜乐的气氛顿时渲染的十足。

    新婚夫妇行完礼,拜见完刘太公,开始进入洞房。这个时候,时穿再度上前,以姻亲小辈的身份拜见刘太公——他给刘太公送的礼物是一柄拐杖剑,弹性十足的细刺剑藏在拐杖内,只要一拧把手,就可抽出细剑进行防卫。

    刘太公把玩着细刺剑,乱世里这种武器最讨人喜欢,刘太公反复**着剑身,爱不释手。稍停,新郎刘旷已把新娘送入洞房,开始出来招待客人,刘太公等刘旷拜见完时穿,这开口——这个时候,婚礼的仪式已经走完,两家就是正式的亲戚了。

    刘太公举起拐杖,指着西北方向说:“当初你在韩山南麓修建那座怪模怪样的城堡,事后把它命名为茴香堡,这名字让我笑了好几天,直埋怨你好没文化……后来,还是我家旷儿说:你向来喜欢种植香料,自己居住的家叫做白蔷薇堡,堡的形状也像一个八瓣蔷薇一样。

    我又想了,也许你这个人有特殊的癖好,喜欢把自家的院落建的怪模怪样,所以我原谅你了——从来,君以‘方正’见长,居住的屋也要‘方方正正’,以显示自己做人顶天立地,堂皇而行。而你那两座城堡倒让我有点小小的鄙视……哈哈,如果你不是我亲家,如果你不是学闻名海州,如果我不知道你办的学校很出色,我定会怀疑你的人品不‘正’,怀疑你处事喜欢走偏锋。

    可是这次梁山水寇来袭,我刘家三座庄园被毁,我突然明白你为何把家里修的跟一枚大茴香(即俗称的‘八角’)似的,棱棱角角。原来,乱世里存身的坞堡,都是这样奇奇怪怪,好,不愧是宰相门第出来的大家弟,是我老汉见识浅了,惭愧啊惭愧

    你时家弟个个胆都不小,这次为了掩护我家庄丁即使退后庄内,你时家派来的人虽然从未曾有两军对阵的经验,也敢带着百十号人迎战天下闻名的梁山水寇,够胆……当然,他们败了,然而战败之后,几十个惊慌不定的团练,愣是边打边退,逼得梁山水寇不得不绕路前进——好,时家,对得起我刘家

    哈哈,老夫年轻时继承家业,将父亲留下这片基业步步扩大,最擅长的就是了解自己不足之处,学习别人的长处。经过这件事,老夫也觉悟了——老夫目下这宅院方方正正,名下大多数田庄也按照四四方方布局,老夫虽然庄丁不少,可是四处守卫,总感到人手不够。

    这几天老夫琢磨了一下你的茴香堡,果然匪夷所思。如今你来了,太好了,什么话也不说,眼见的世道越来越乱,沭阳本是海州粮仓,今后免不得还要遭匪……看在儿媳妇面上,你把韩山茴香堡借老夫住几天,老夫也要把这座宅院改建一下,盖一座类似茴香堡的坞堡——老夫手头有钱,名下有足够的庄户,可是老夫不喜茴香八角的形状,也不喜欢蔷薇花瓣的造型,你另外想个法,帮我设计个稍稍规整点的坞堡。”

    时穿笑着摇摇头:“太公,棱堡,防御的特长就在它那狭窄的触角。这触角使得对方攻击面狭窄,一次调不上足够的人手组织攻击,如果棱堡的棱角拉直了,那还怎么防御?”

    刘太公乃是名下土地占据半个县城的大恶霸,这样的人予取予夺、号令众人久了,压根听不进别人的解释,只顾按自己的思路说下去:“现在是正月,明明要春耕了,可梁山水寇纵横乡间,百姓都不敢下地耕作,这下,今年的收成又要耽误了——亲家侄儿,你妹妹陪嫁来的刀剪都很锋利,我听说段氏小飘的作坊你有股份,那段小飘既然能把刀剪打造的如此锋利,大一点的家伙能打造吗?比如比菜刀再长几倍,刀身再细一点,如何?”

    这刘太公,挺狡猾的——宋代虽然买菜刀无须“实名制”,但刘太公描述的那种刀通常被人叫做“朴刀”。

    那是种武器。

    时穿笑了:“这次我带来了二百二十名团练,各个腰上都配上了太公说的那种‘菜刀’,太公要是喜欢,我让他们留下这‘菜刀’,而后空手回去。”

    刘太公摇摇头:“这梁山匪寇一时半时走不了了,你既然能弄到这种‘菜刀’,那么我派五百名家丁随你回家,等他们返回的时候,你让那些家丁每人随身带四把‘菜刀’……如果段家还有枪头、弓弩出售,更是多多益善。”

    时穿笑了一下:“太公,我却不着急回去。这次我来送嫁,之后还要去沭阳县城转一趟——我家夫人娥娘的父亲就是黄知县。”

    刘太公转向了刘旷,说:“如今下不得地,耕作是耽误了,干脆咱发个狠,命令庄户当中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全部集结起来,派一千人尾随你哥哥去沭阳县,到了城中,给我把铁匠铺所有的铁器都买下来,运到我刘家庄——梁山水寇不让我们下地种田,咱就跟他们拼了。”(àǐǐ⑨е最快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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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介绍: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创造的时期,这是毁灭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但总的来说,这还是个最好的时代。
身处于这个灿烂的时代,快乐地赚钱,幸福的追逐,畅快的爱恋,享受人生,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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