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兴宋TXT下载兴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兴宋全文阅读

作者:赤虎     兴宋txt下载     兴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2章 维护“家人”还是“朋友”

    罗婆婆声音顿时低了很多,但她仍强辩说:“那是我媳‘妇’的嫁妆,我替媳‘妇’保管一下,又怎么了?”

    那位大将显然是慢‘性’子,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撩拨说:“自来,夺媳‘妇’嫁妆的人,都说替媳‘妇’保管嫁妆,可‘王法’从来没有允许婆婆替媳‘妇’保管嫁妆,不是吗?

    褚姑娘有手有脚,自己读书识字,怎会需要别人来管理自己钱财。哈哈,照罗婆婆这么说,那天下所有的强盗,岂不都可以说,自己是替失主保管钱财?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既然罗婆婆说替褚姑娘保管嫁妆,那我们就到官上好好说说,褚姑娘的嫁妆单子,在官上是过了红契的,那份嫁妆单子我还记得存放在哪份招文袋里,婆婆要去官上论王法,正好,我们取出官上保存的红契,好好清点一下,由官府做主,让你媳‘妇’自己保管自己的嫁妆,如何?”

    罗婆婆推搡着褚素珍,愤恨的冲官差嚷叫着:“我儿子如今是进士了,正在京城里候选,你等小吏如此欺负我,就不怕我儿子做了官,回头一个个收拾你们……你你你,瞧你这个狐媚子惹来多大的祸事,难道你不想在罗家过了,我回头叫儿子休了你。”

    褚素珍抖得转过身来两眼明亮:“婆婆,你许我了——你许可让你儿子休了我。”

    罗二躲在母亲身后,悄悄提醒:“娘,不能啊,这样子休妻,是要归还嫁妆的。”

    罗婆婆顿时醒悟,大骂:“啐,贱‘妇’,想得美,这辈子你休想离开我罗家‘门’,休想!你生是罗家的人,死是罗家的鬼,你瞧瞧,今日罗家的脸面,全叫你败坏了。”

    那位说话慢悠悠的大将连声催促:“罗婆婆,你刚才说你儿子做官之后会修理我,哼哼,别指望了。海州城闹得这么大,学谕大人已把你家的事情写信告诉了京城吏部官员,海州城百余名学子联名上书替素珍姑娘抱不平,通判大人也弹劾罗氏‘不修‘私’帏,家‘门’无德’——你儿子这辈子别想做官了。能不能保住进士,还难说得很。

    走走走,一起去县衙,我欠时大郎一条命,早等着找机会报答他了。正好,罗婆婆,今日你不去县衙,休怪我锁了你去。”

    罗婆婆跳着脚,高声咒骂:“他时大郎‘私’画人像,欺行霸市,难道就不是罪了?你们欺负我孤儿寡母,还有没有天理。”

    另一位大将帮腔:“罗婆婆,咱可没有欺负你——说出的话吐出的钉,是你自己说要去县衙的,咱们陪你去县衙做个见证,你只管在县衙告承信郎如何霸道,如何欺辱你,嗯,顺便把你媳‘妇’的嫁妆单子理清了,这不是一举两便的事情吗?”

    罗母眼珠转了转,拉过褚素珍低声问:“媳‘妇’,那时大郎‘私’画人像,真的不是罪吗?”

    褚素珍恭顺的福了一礼,回答说:“昔日蔡公相蔡老大人,曾绘制过一副,那上面有当今官家,还有蔡公相本人,还有皇宫‘女’官、嫔妃等等……嗯,媳‘妇’未曾听说当今陛下以及嫔妃,要状告蔡公相‘私’画人像。

    类似蔡公相这样的图画很多,曾绘制南朝百十个人像,有袒‘胸’有光头者,也不曾算作罪过。还有等等,形象百千,通没一个入罪了。婆婆不信,可以问问周围人?”

    说这话时,褚素珍心里直忏悔:“我错了我错了,我欺瞒了婆婆,我把类似海捕文书的缉捕画像,与一类风雅画像‘混’为一谈,我真的错了。”

    这是褚素珍第一次违背自己一贯的道德感,但不知为什么,她心头很快意。

    罗婆婆有点头晕,褚素珍一口气点了皇帝、宰相,点了辽国君臣……的画像,这还能做假吗?这还用问吗?她脸一变冲几位大将堆上笑,和蔼的说:“媳‘妇’,既然承信郎忙着官上的事,那我们就不去打搅了,改日吧,改日我们再去拜访时大郎,今日日头不早,咱们赶紧回去……哎呀,我出‘门’的时候,忘了把‘鸡’抓进笼子了。”

    褚素珍站在原地不动,罗婆婆脸沉了下来,正准备咒骂几句,旁边传来一声怪笑:“赶鼠就怕打碎了‘玉’瓶,我正发愁呢,没想到鱼儿自己撞了网,好运气啊好运气!兀那婆子休走,你怀中有一只偷窃的华胜,有人举发了,你是要自己走,还是动用刑拘?”

    褚素珍低低说:“婆婆,怕是走不脱了,刚才发话的是县上的捕头,他既已出面,便是郎君来了也得给几分面子,不然官上‘交’代不过去。婆婆还是随两位大将走吧,他们手上无刑拘,面子上也好看点。”

    罗婆婆低声喝骂:“都怨你都怨你,看你惹的祸,好好的,到城里来做什么。待在家里,咱好歹也是进士宅院,哪个小吏赶进‘门’。”

    褚素珍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远远的冲说怪话的都头王小川点了一下头,王小川急忙侧转身子,表示自己不敢受这一礼。他这一侧身让开,首先‘露’出的是身后眼眶发红、捏紧拳头的施衙内,以及坐在马车顶上咬着嘴‘唇’的环娘。

    环娘不是一个人出来的,马车边除了赶车的黑人小童,还有一位背着杆火枪、一脸好奇傻像的年轻人……哦,那年轻人也不是一个人出来的,他身后跟个十多位壮汉。而施衙内身后也跟了许多人,还有几辆马车——瞧这架势,这三拨人似乎来自各方,偶然相遇在街头。

    褚素珍目光快速的从这些人脸上掠过,将各方反应一一收在眼底,眼前的情景一看就知是环娘在煽风点火,因为唯有她与时穿才能指挥动王小川。而时穿看似‘性’格暴烈,但他若出手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从不耐烦嘴上争执——人嫌吵架‘浪’费时间,有吵架的功夫,早已打完架了。

    双方这是杠上了。

    一方是关心自己的朋友,一方是一贯刻薄自己,无论怎样都怨自己做错的“家长”。似乎按照教育,自己必须维护“家人”的脸面。但那些朋友是因关心自己而跟“家人”冲突的,若为了维护“家人”对自己虐待的权力而斥责朋友,以后自己再受虐待,指望谁来伸冤?

    心中还在盘算,罗婆婆已低声求告:“媳‘妇’,嫁妆的事情回头再说,都是罗家人,咱关起‘门’来自家商议,闹大了,家丑外扬,也是你这个媳‘妇’的不是啊。”

    又怨我,褚素珍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好吧,顶多我袖手,坐观事态发展。她艰涩的回答:“婆婆,原先媳‘妇’不愿出‘门’的,是你日日骂着,要我找时大郎讨要利钱,还非催着我今日出‘门’。今日若是时大郎在此,事情或许有转机,但既然时大郎不在,这些人我却不熟……你不是总怨媳‘妇’抛头‘露’面吗,媳‘妇’今日听你的。”

    罗二探出头来,轻声说:“娘,要不,你给嫂嫂打个欠条,就说借嫂嫂的嫁妆与我,咱一家人,谁欠谁的,通没账。”

    罗母眼睛一亮:“就这么办,媳‘妇’啊,你过去跟那两个大将打个商量,先容我们一会,咱去路边店上打个转,把欠条写好,再跟他们去县衙。”

    褚素珍噎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罗母,罗母顿时脾气来了:“本来都是你惹得事,叫你写个借条,还这么这么不爽快,你的眼睛怎么那么小,这点小钱还要跟婆婆计较?”

    褚素珍忍了又忍,转过身去望向身边的大将,因为怒气,她说话有点哽咽:“这位,能否容个商量,暂缓一下,让我婆婆梳妆一番?”

    罗母心中的火蹭蹭往上冒,明明让你写欠条,你怎么说我要梳妆,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媳‘妇’,你婆婆我打扮整齐着呢,你还是赶紧办正事要紧……”

    那位大将截断罗母的话:“褚姑娘,不是我们不愿意容情,实在是碰见这样的刁‘妇’,我等无可奈何——她怀中那只华胜就是证据,我们若是让她离开眼前,她一回身,将华胜塞在你怀里,你是接还是不接?你若接了这只华胜,我们岂不是没了证据?

    我说罗婆婆,事到如今,你也拖延不得,要么你跟我们走,要么让王捕头用刑具锁了你去。”

    罗婆婆无奈的扭了扭身子,脚下还不肯移动,嘴里依旧不服输:“媳‘妇’啊,你瞧你惹的这祸,丢的罗家多大脸面?你婆婆为你去了官上,今后你出‘门’再怎么昂头?”

    施衙内在人丛里远远的望着褚素珍,目光里流‘露’的哀伤似乎能滴淌下来,他浑身都在发抖,拳头捏得咯吧咯吧响,但他不敢上前,这个时候他一个男人上前,罗婆婆更有许多污言秽语侮辱素珍姑娘。

    猛然间他想起什么,赶紧招手呼唤随从,低声吩咐几句,随行的军汉廖五一转身,溜出了人从。

    王小川还在催促:“罗婆婆,走吧。难得你今日上县里,如今不管你告不告时承信,不管那只华胜怎么来的,今日咱县里必须问一问褚姑娘嫁妆问题……嘻嘻,你不是想分褚姑娘嫁妆铺子的红利嘛?还想安排罗二去人家铺子管事,那就由不得合伙人追问这嫁妆问题。

    罗婆婆刚才说王法,王法如何,到了县衙大堂就知道。若是罗婆婆好商量,咱也不提那支‘华胜’是否是盗取,只要按褚姑娘的嫁妆单子,把褚姑娘嫁妆‘交’割清楚就算完事?嘻嘻,东西少了,罗婆婆少不得说一声是被窃还是变卖了……罗婆婆,这事不能就此算了,你都找到人家‘门’上了,人家要求清帐,理所应当呀。”

第303章 诬陷的就是你

    王小川终究是顾忌罗进士的存在,说话缓和了许多,并隐隐透‘露’出事件真相——你‘逼’到西大街了,褚姑娘的合伙人当然有权要求清帐了。你说你好好地,悄悄蹲在家里数褚姑娘的钱,难道会死吗?非得把手伸进时承信的锅里,闹的让人揭开那层面纱,把你劫夺媳‘妇’嫁妆的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如今你既然伸手了,哪怕你今日退缩回去……那时大郎是什么人?他肯相信你今后永不伸手?别说他不信,这话说出去,全海州有谁信?随便哪个人遇到这种情况,自然要跟合伙人一起,把合伙以来的账目分个清清爽爽,而这种分账是合伙人之间的事情,你罗婆婆为什么出头?

    这事不能罢休,不能悄无声息。事到如今,县衙是必须走一趟的。

    罗母还想拖延下去,王小川把话一说完,不再相劝。衙役立刻抖开锁链,笑着帮腔:“罗大娘,你自己不想走,休怪我们得罪了——咱要动手,就以那只华胜失窃为由。到了官上,先审的也是窃案,便是最终断定窃案失实……罗大娘,进士的娘亲以窃案入官,进士老爷那里恐不好看。”

    罗婆婆听懂了,没错,说那只华胜属于失窃赃物,纯属诬陷,到了官上准能换个清白,可这就是一种官府缉拿疑犯的手段,目的就是让你到堂候审。即使官上最终能还你清白,但也有别的案子等着你——而这正是诬陷你的目的。

    罗婆婆万般无奈,在衙役的频频催促下只得抬脚,她顾不上观察周围的动静,但一直注意施衙内的褚素珍发觉衙内的伴当廖五突然跑近衙内身边,低低的说了几句……

    他说的是:“褚大人说了——圣人教导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生是罗家的人,死是罗家的鬼。’褚大人还说,他是圣人‘门’徒,伊川先生的子弟,不不干那样有辱斯文的事情。”

    施衙内跺了跺脚:“这个酸儒,怪不得时大郎常说圣贤书是用来愚民的,那种书读得越多越是蠢。他好歹也是做官之人,居然将上的律条置之脑后。

    伊川先生的‘门’徒又怎样,伊川先生自己说‘饿死是小,失节是大’,但这话是哄别人的,他自家侄‘女’再嫁,伊川先生亲笔为她父亲写行状,伊川先生都不怕他侄‘女’‘失节’,褚老头怕个什么?”

    发脾气归发脾气,事情终究还得解决,施衙内拽住围观的一名大将,无奈的说:“这事……你跟都头说一声,那褚老头不肯出面,没有他手上那份褚家嫁妆底单,这官司怎么打,没有苦主啊——褚姑娘必不肯出面的。”

    那大将‘摸’‘摸’下巴,跟着也一声叹息:“你说这都什么事……”

    旁边的环娘怒气冲冲‘插’话:“烦死了烦死了,这点小事都要哥哥出面……”

    施衙内眼前一亮,对呀,我怎么忘了时穿擅长伪造字画?那么复杂的他都能伪造出来,伪造一份褚家嫁妆单又算什么。不错,这是就得时穿出面,因为褚家那份嫁妆单不算数的,当初褚家嫁‘女’,褚老头那个老古板虽给褚姑娘准备的嫁妆也算丰厚,但褚姑娘跟时穿合股的那些铺子却不包括在内,当时褚老头正担忧‘女’儿的名声,怎肯让夫家知道‘女’儿与外男合伙做生意的事?

    那还是后来时穿做主,瞒着褚父在褚姑娘的嫁妆单子上添了几笔,这才让褚姑娘将那些合股营生带走……哦,现在它们成了整个事件的导火索。

    既然时穿当初篡改过嫁妆单,那么他一定能在复制一份,至于原告的问题嘛——事到如今,时大郎难道还想隐藏在‘阴’影里?

    “环娘”,施衙内喊得很亲切:“这事……你的出面,素珍姑娘的父亲……”

    “听到了”,环娘显得很烦躁:“我自然要出面的……今儿一大早起来,凡事不顺,衙内哥哥,你知道吗?哥哥纳妾了,他居然纳妾了!”

    说到最后,环娘已经带出哭腔,一直尾随他的凌飞赶紧拱手:“恭喜师傅了。”

    环娘大怒:“喜什么喜,哪来的喜?”

    凌飞‘摸’‘摸’脑袋,诧异的回答:“当然是喜事了,师傅照顾你们十多位姐妹,城里乡下奔‘波’劳累,如今家里有个管事的,怎不是喜事?”

    施衙内也‘摸’‘摸’脑袋,回答:“这个时大郎……嗯,我在崔庄时,不曾听到动静呀?!嗯嗯,娥娘怎么说?”

    环娘摇晃着脑袋:“你当然不曾听到动静,哥哥纳的是墨芍姐姐,有事也发生在内院,你怎么会知道?娥娘姐姐么,哼,凡是哥哥做的事,她没有不说好的。今早传来消息,她嘴上说好,但脸上却不是高兴的样子。烦的我心头堵堵的,上街来‘乱’走,却又遇上褚姑娘的事情——今儿真是邪了,走哪儿都不开心。”

    “这个……”施衙内劝解:“环娘,咱先把眼前事办了,好不?褚姑娘的嫁妆需要清点,今天不可能结案,但只要有个首告之人,案子就算立了。然后你去寻你哥哥,拿回嫁妆单子,顺便问问……”

    这个时候,府衙也在谈论时穿,只听通判大人倔强的答复知州张叔夜:“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作假。方家一‘门’男‘女’老少就这样没有了,总得有个原因吧?若方员外不是教匪,时承信‘私’自攻击方家大院就是谋反?若方家是教匪,时承信剿灭方家之后,就应该将方家资财移‘交’官府,由官府主持发售——不能像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张大人,你这是媚上,这是献媚阉人,这是……”

    “这是尊重圣人之道”,张叔夜陡然瞪大眼睛,‘插’了一句嘴。

    通判大人觉得这个帽子太大了点,讶然问:“大尹,这从何说起?”

    张叔夜望了一眼掌书记,掌书记轻咳一声,回答:“方举人的事情,难就难在他的举人身份上,虽然之前海州学府已革去了他的举人,但终究是个曾经的举人。这举人身份怎么来的,通判大人心知肚明,但这能说出去吗?哪怕他买来的举人身份,那也是朝廷卖出去的,拿这个借口扳不倒童使相。

    相反,这事闹出去后,乡民无知,该怎么看举人头衔?但不管他们怎么看,读书人白璧无瑕的名声都要受污染。通判大人,我等都是读书人出身,若任由乡人鄙薄我等的出身,今后谁还尊重圣学,谁还敬重读书人?若此事由海州而始,通判大人,全海州的官员都是明教罪人!”

    通判大人沉默片刻,大呼:“拿布告奏章来,我附署。”

    张叔夜点点头:“通判大人署名之后,立刻张榜公布吧,事情拖得太久,人心不安啊。”

    通判大人长叹一声,又问:“海州县那里,需要知会一声吗?”

    张叔夜鼻子哼了一声:“那个酸老头,别理他。”

    通判再问:“时承信该如何犒赏,功莫大于平叛,这样,他甘心吗?还有,后来攻打庄子的人不清不楚的,没个说法行吗?”

    张叔夜回答:“后面的事,让我来‘操’办吧……”

    整个时候,西大街街头,环娘跟施衙内已商量妥当,一旁等候的大将追上都头王小川,窃窃‘私’语了几句,王小川也‘露’出为难的神情:“真要告呀,我以为只是拉到县衙吓唬几句,让她承认媳‘妇’嫁妆的归属……你确定时大郎要告到底?”

    恰在此时,离此不远的鼓楼敲响大鼓,府衙的几位衙役站在鼓楼上,向四方宣布:“海州府谕令:崔庄战事平息,白莲教匪一百六十三人头颅已被点验,府衙已出布告,晓谕四方百姓……”

    王小川哦了一声:“居然……这场大功劳又被府衙拿了去,县尊大人白辛苦一场,这次又要站着闲看戏了。咦,他今天的心情,恐怕比环娘还要糟。”

    施衙内趁‘乱’,赶紧揪住一位大将低低的吩咐几句,那大将跑到王小川面前低语几句,王小川摇摇头,走到一步一回头的罗婆婆面前,遗憾的啧了啧嘴:“剿匪呀,大事,罗婆婆运气好,你的案子恐怕要拖后了。”

    罗母赶紧欣喜的表态:“拖后就好,拖后就好,俺们不着急。”

    王小川板起脸来,道:“罗婆婆,你怀中那只华胜就在嫁妆单子上,拿出来还给你媳‘妇’。”

    这支华胜是惹祸‘精’,罗婆婆像触电一般快速掏出,随手甩到一脸木然的媳‘妇’怀中。施衙内见到罗婆婆脸上犹有不甘,马上甩开中间传话的大将,拉着环娘过去,凑在王小川耳边低语。

    王小川点头答应,施衙内赶紧避到一边,由王小川上前继续发话,后者板着脸说:“如此,明日我派衙役把练的担子送到罗府,婆婆收了,等案子排了期,什么时候审案我们通知你,这段时间你们也不用上县衙来了,衙‘门’肯定忙得很。”

    罗母立刻感到腰杆壮了许多——排期候审啊,等儿子得了官回来,一个帖子送到县衙,谁还敢审?如此,媳‘妇’的嫁妆夺占了,那还不是白占?

    罗母兴冲冲的转身招呼褚素珍:“媳‘妇’,没事了,咱们回家……今日日头不好,回头你男人回来了,叫你男人陪你去时大郎家。”

第304章 威风是怎么练出来的

    刚才大家商议事的时候,施衙内忍不住跳到了台前,跑前破后显得很急切,罗婆婆早就注意到施衙内的蹊跷,不过在衙役的威压下她把施衙内的事情埋在心中,好在褚姑娘一直垂着头,两眼只看自己的脚尖,倒让罗婆婆找不出骂人的理由。

    这会儿,罗婆婆说完话,弱弱瞪了衙内一眼——她本想示威‘性’的翻个白眼,告诉对方自己中就无事了,但刚才那番争执把她吓得不轻,所以只敢弱弱望过去,争取把对方的相貌记在心中,以便回去给长子告状。

    按理说,罗家的官司理该由罗二这个男丁出面,不过罗二习惯了躲在母亲身后,刚才争执的时候他都没敢出声,生恐引起衙役的注意,这会儿听说案子已排期候审,又见到衙役们开始三三两两离开,他赶紧直起了腰,悄无声息的走近罗母,提醒说:“娘,嫂嫂那些嫁妆咱还不上的……我跟你说,前阵子那时大郎上‘门’‘逼’迫,‘春’妮很不情愿地把首饰还给了嫂子,已经惹得‘春’妮父母很不满意了,如今再让他家归还那些聘金,还有纳采的绸缎……娘,这事儿你可要替我做主呀。”

    说完,罗二仰起脸来冲褚素珍说:“嫂嫂,你如今已是罗家人了,要拿回自己的嫁妆,除非是走出罗家‘门’。嫂嫂若是想出罗家‘门’这我不管,只要把嫁妆留在罗家,我不与你争的。”

    褚素珍听到这里,愤恨‘欲’绝,她也不理身边的婆婆与小叔了,一声招呼不打就奔环娘的马车而去,环娘在车顶见褚素珍终于肯过来,很是欢愉雀跃:“褚姐姐,刚才我没跟你打招呼,你没生我的气吧?嗯,环娘今天心情不好,出来‘乱’走一起,没想到恰好遇到了姐姐。

    姐姐,咱们一起巡街吧,哥哥走时把巡街任务‘交’给环娘了,环娘不吃闲饭的,拿了哥哥的钱就得做工,如今巡街没有结束,正好与姐姐一起找个人训斥一番。”

    环娘的马车很漂亮,这是段氏铁匠铺新出的马车。段氏铁匠铺制造马车只是为了推销新出的弹簧,在时穿的指导下,段家最近生产了弹簧与螺杆,这两样东西是为小型冲压机做技术储备的,但机‘床’销路小,除了段氏自己使用外,外销的寥寥无几,时穿随后建议段氏拓展这两样配件的用途,四轮轻型马车就是其一。

    这辆马车是样板产品,秉承宋代货物一贯‘精’巧雅致的风格,连细节部分都‘精’工制作,而它的外形更参考了现代简约风格,通体上下没有一丝累赘,每一样物品都有其使用价值。轻钢制作的龙骨骨架,让马车走动起来鸦雀无声,薄薄的装配式车板让马车便于维修,连车身刷的宋漆也不是通常的朱红或者黑‘色’,那是一种淡淡的银‘色’。

    相对于古代喜欢方方正正的形状,这辆马车的外形稍稍有点怪异,它刻意保持一种流线型特‘色’,车身所有的拐角都很圆润,这使得它淡银‘色’的身躯浑然一体,像个雀跃的‘精’灵。这种现代工业制作出的美感,当然出自时穿的设计,搁在宋代这个追求个‘性’与时尚的时代,简直妖异的令人忍不住想抚‘摸’,想占有。

    罗母早就盯上这架耀眼的银马车,见到褚素珍随意地登上马车,貌似跟车主很熟悉,她心切地在褚素珍身后叫喊:“媳‘妇’,你真是不孝,你自己坐上漂亮的马车,却让婆婆站在地里,我怎么娶了你这个不孝的媳‘妇’。”

    “就是就是”,罗二在一旁帮腔:“嫂嫂自己坐马车,怎不唤上同行的我呢?我是叔叔耶。”

    褚素珍的身子马车‘门’边凝固了,稍后,她猛的扭过脸来,白‘玉’般清丽的脸上满是泪痕,旋即,她语气坚定地宣布:“我今天不回去了,婆婆只管跟小叔自己回家吧。”

    说完这话,褚素珍爬进马车,不管背后的喊声,带着哭腔喊:“快走。”

    凌飞一拍赶车的小童,护着马车不顾而去。罗母依旧扯着嗓子在车后喊,但罗二望着远去的马车,笑的很开心:“娘,嫂嫂这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回头她彻夜未归,就是跟人有‘奸’情,告到官里可不是一个‘义绝’么?那咱就能扣下她的嫁妆了。”

    罗母跺着脚,责骂不争气的孩子:“你这个小心眼,就看见那点嫁妆。娘今天出‘门’,身上没带一文钱,如今你嫂子走了,谁来管我们午饭,你不是还想吃时大郎烧的烤鸭吗?如今咱找上‘门’去,谁给咱烤鸭子?这个狐狸‘精’,不孝啊不孝。”

    年轻人,一吨饭不吃算什么。罗二现在不觉得饿,他喜滋滋的说:“娘,嫂子的嫁妆如果全留下来,你可不能跟我抢嫂子的首饰,那些首饰‘春’妮样样都看上了……娘,刚才那只华胜嫂子没还给你吧,娘,你问嫂子要过来,那只华胜都过了小定礼,写在给‘春’妮家的帖子上了。娘,你可不能反悔。”

    罗母被儿子的温柔‘弄’得心中很甜蜜,她啐骂说:“行,你嫂子的首饰我都留给‘春’妮,为娘只是替‘春’妮保管几天。”

    罗二摇着罗母的手继续撒娇:“娘,‘春’妮有手有脚,自己会保管。儿子不让娘‘操’心的,娘这一把年纪了,该享享福了,今后儿子的东西,儿自己‘操’心,不敢劳烦娘。娘,你只管放心,我跟‘春’妮一定把嫂子的首饰保管好好的。”

    罗母不悦的反驳:“我养你这么大,替你保管几日首饰又算什么?那些漂亮的首饰,娘几辈子没见过多少,可要多保管几天,村里村外,娘要让村人看看,如今娘终于熬出头了。”

    罗二继续摇晃母亲的手臂:“娘,你还有大儿子呢。如今这嫂嫂走后,你还要给哥哥娶个妻,你还会有个大儿媳。哥哥怎么说也是进士,有大把的‘女’人想要嫁他,下一个嫂嫂,没有一万贯嫁妆休想进‘门’。

    娘,哥哥再娶个万贯媳‘妇’,什么样的首饰没有?儿子却能有什么,不就指望这个嫂嫂一点东西吗?娘,今后‘春’妮的首饰便由‘春’妮保管,娘如果想看首饰了,自去保管新嫂嫂的首饰,不好吗?”

    “也是啊”,罗母转怒为笑:“人往高处走,眼下这个媳‘妇’带来的嫁妆约一万多贯,光是那些首饰就有六千多万钱。接下来咱们可得给你哥好好寻一个媳‘妇’,没两万贯嫁妆的,压根别来提亲。”

    罗二使劲点头:“娘的眼睛还是小,在我看来,哥哥是进士,没有十万贯嫁妆,咱压根不予考虑……嗯,等哥哥娶了新媳‘妇’,那咱的日子就好过了。我听说一个上户家产不过一千贯左右,万贯家‘私’,日子已经过的很富足了。若不是‘春’妮不肯变卖嫂嫂那些首饰,咱只要卖上几件,立马就是村中首户啊。那白虎山庄时家算什么?他家有进士吗?

    娘,等嫂嫂‘义绝’了,咱把嫂嫂留下的铺子变卖几间,风风光光的娶了‘春’妮,再等哥哥再娶了十万贯的媳‘妇’,我和‘春’妮就能穿金戴银,上城里逛街算什么?我要拿一万贯出来扑买,让货郎看看我罗二的威风。时大郎小看人,不让我们来西大街,那我就拿出一万贯来,从西街头一路赌到西街尾,让时大郎看看我的本事。”

    罗二母子现在依旧脚踏西大街的泥土,他吼着一嗓子,西大街上的摊贩与店铺伙计齐齐摇头,一位店老板摇着头说:“人时承信白手起家,不两年挣下个万贯家财,这罗二要跟承信郎攀比,比什么?居然要拿出一万贯扑买,嘻嘻,论败家手段,别说时大郎了,全海州比不上罗二。”

    “嘘”,旁边一位老板轻声提醒:“那可是进士兄弟,老兄,神佛打架,咱小鬼别掺和……我听说,这两天去罗府投充的,很吃了这母子两一个大亏。”

    “就是”,有知情者帮腔:“这对母子真无廉耻,人家去进士‘门’第投充,图的是赋税减免,这母子俩居然真拿人投充的田地当自家东西,毫不客气的找来牙人,准备转卖那些投充田。幸好牙人厚道,悄悄告诉了物主,让物主及时追回,否则的话……”

    再有人好奇地问:“这事过后,还有人前去罗府投充吗?”

    “有,这世上从不缺傻子”,最先发话的老板笑着说:“听说还有人受骗,‘弄’得白虎山时家不得不出面,派人堵在村口告诉前来投充者,免得上当后埋怨整个村子不厚道,坏了白虎山时家的名声……咦,老吴,我听说你舅舅家正在给罗家修进士牌坊。”

    被称作老吴的人也是玲珑人,马上醒悟:“坏了,褚姑娘离开罗家,凭罗家这对母子的吝啬,怕是拿不出修牌坊的工钱……坏了,我的赶紧去通知他们一声。”

    最先发话的老板仰天笑了:“进士牌坊修一半停工,这可是海州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哈哈,这下笑话了,那对母‘女’还要跟时大郎比吗?”

    围观的众人发出一阵哄笑。

    罗母见到周围人态度不善,打了个哆嗦,紧着叮咛:“儿啊,快走,这里人个个恶的很。你说的娘都依你,可是那时大郎你千万不要招惹,他可是敢白刀子杀人的,没听说刚才府衙出布告吗,百六十多个教匪顽抗,时大郎把他们一个个砍了脑袋。

    啐啐啐,百无禁忌,百无禁忌——我说:冤魂怨鬼,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报复找时大郎,我老婆子只不过顺嘴提一句,没怠慢各路鬼神的意思。”

第305章 环娘的小礼物

    罗二缩了缩脖子:“娘说的对,‘奶’‘奶’的,百六十多个活生生的人,时大郎怎么就下的去手?不好惹啊……娘,没事儿,我决定了:等哥哥娶了新媳‘妇’,我拿了钱也不来西大街扑买,我去南城,一万贯不够,那就拿两万贯,我一定让南城的人都识得我罗家小二。”

    南城区是娱乐场所,多的是勾栏瓦市、酒肆茶寮,卖杂货的倒是不多。

    罗母乐的眉开眼笑:“对,有钱难买我愿意!只要我儿高兴了,两万贯算什么。等咱有了十万贯,还怕‘花’上两万贯。”

    母子俩憧憬着未来的生活,越说越起劲儿,越说……越感觉到口渴与饥饿。

    肚子已经咕咕叫着,几次提醒罗二了,罗二停住了话,‘摸’着肚子忍不住抱怨:“嫂嫂只顾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孝顺婆婆,照顾小叔,她自己做上马车吃饭去了,丢下我们站在街头看风景……呀,娘,接嫂嫂走的人恐怕是时大郎那群‘女’孩儿吧,她们受过时大郎的真传,做菜的手艺一定超过贺小五。”

    罗母拽着儿子走了几步,站在街头想了想,一咬牙,说:“我们还是去,就去甜水巷豆腐巷,你嫂嫂陪嫁的铺子都在西城,我是她婆婆,那些伙计早晚归我管,不信他们连顿饭都不管。”

    此时,马车山,环娘嘁嘁喳喳的劝着褚素珍,她劝人的方法有趣,只在马车上跺着脚,挥舞着小拳头嚷:“把她打成猪头……素珍姐姐,你要不要大号炮仗?凌飞,给素珍姐姐拿个炮仗来,最大号的,要能把罗家一下子炸飞的那种!”

    褚素珍还没来得及回答,凌飞拦阻:“环娘姑娘,出什么馊主意,那玩意儿是耍着玩的吗?”

    环娘咬着手指头,笑的很得意:“素珍姐姐,你不知道,这大号炮仗可厉害了,凌飞哥哥悄悄与我配了很多,只要小小的一点点,保准把人炸个满脸‘花’……嗯,要是添得‘药’分量重一点,便是把你家炸了也不成问题。

    往常我巡街的时候,身上带了不少小炮仗,见到有歹人聚集,或者街头打斗,什么话也不说,只管点燃了炮仗丢过去,保管他们不敢打架了。

    素珍姐姐,环娘这么小的力气,满街的浮‘浪’子都不敢招惹,就是凭这些炮仗——我与你几个炮仗,保准你那‘混’账小叔,刻薄婆婆再不敢犟嘴……

    素珍姐姐,我悄悄告诉你,这炮仗玩法可多了,可以藏在水缸下面,可以埋在柴草中,谁惹了你,让他时时刻刻吓一跳,多好玩啊。”

    凌飞在马车外‘插’嘴,他无视环娘的建议,劝解:“褚姑娘,你若打定了主意,一切不需要你动手,剩下的事儿有我们师徒来办——师傅曾经说起过你的事,为此还特地翻读了,师傅说那上面有规定:‘若夫妻不相安谐,谓彼此情不相得,两愿离者,不坐。’”

    “对呀对呀,哥哥常常说:‘感情不合,可以离婚’。刚才‘刑统’怎么说——不坐。素珍姐姐,只要你一句话,剩下的环娘让哥哥出面,保管你称心。”

    素珍看着这曾被拐子拐卖的‘女’孩,环娘此刻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对比自己,她不禁悲从中来,垂下头来,哽咽的回答:“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怎么也顶了一个罗望京妻的名义,便是说感情不和,也要在出‘门’前见过他本人,看看他的打算,他若有情,我拼着折了嫁妆,跟小叔叔分家过,也愿两厢厮守。”

    环娘晃晃小脑袋,老气横秋的说:“呀,这罗望京呀,哥哥的评价可不高,哥哥曾护送举子上京赴考,那一解举子中就有罗望京。知道素珍姐姐嫁给罗望京后,哥哥曾说:那罗望京眼睛小,心‘胸’狭窄,又特别好面子。这样的人,聪明归聪明,学识归学识,但却不适合做朋友,跟不要说做丈夫了。”

    说完这话,环娘突然又想起什么,赶紧补充:“哥哥还说:别指望母猪能生出大象来,所以,有什么样的家庭就有什么样的孩子。罗举人只不过书读得多,多少明白一点事理,才能抑制住自己的缺陷,这样的人,远观像个人样,做朋友。相处日久,便会‘露’出真面目。”

    褚素珍此时已无喜无悲,她轻轻叹了口气,坚持说:“无论如何,我必须见罗望京一面,便是要走,也要走个清清白白。”

    稍后,黄娥在自家庭院里接待了褚素珍,经过一年的成长,黄娥身上越来越呈现出领导者的自信……嗯,按古代的话说,就是当家主母的气质。褚素珍进‘门’的时候,她正神情自若的指派仆‘妇’差事,见到环娘领着褚素珍进‘门’,她摆手示意仆人退下,迎上来低低的说:“素珍姐姐,你铺子里的股份是否要换一种手法?”

    褚素珍愣了一下,马上轻轻摇头:“我整天为这些阿堵物烦闷不已,常常想着:若没有这些累赘牵连着,也许婆婆小叔更好相处。”

    黄娥轻轻摇头,嘴角浮出一丝很有‘成’人意味的嘲讽:“我听说罗家只有二十亩薄田,佃户四家,如今姐姐身上的钱没还被他们折腾光,他们自然还不敢劳累姐姐,否则的话,怕是要把你当仆人使唤了。

    姐姐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握笔管的手去喂猪,‘吟’诗‘弄’月的嗓子去唤‘鸡’,捻绣‘花’针弹琴的手去打扫茅厕——这种事他们也干得出。”

    稍停,黄娥招呼:“姐姐今日还没吃饭吧,走,厅里说话。”

    褚素珍任由黄娥拉着往屋里走,一眨眼环娘跑得没影子,黄娥并不在意,一路爽利的吩咐仆人端茶摆饭,并笑语盈盈的说:“素珍姐姐,我舅舅这次也中进士了,与罗望京同一科的,我唤舅母带表姐妹来作陪,可好?”

    褚素珍等双方在厅中坐定,回答:“正要问问舅母京中情况……妹妹刚才说那些铺子的事,按妹妹的意思,该如何处置?”

    黄娥拍着掌心,感慨说:“我现在理解哥哥当初的做法了——咱们铺子都是以哥哥的名义登记的,姐妹的股份虽然立了契约,却没有签名落款,也没有在衙‘门’上盖章子。这样的契约,就是有人拿到衙‘门’去,没有签名的契约也盖不上章子。

    我等姐妹自然相信哥哥了,所以这份契约不经过衙‘门’也是算数的。姐姐那份契约,列在嫁妆单子里,虽然在衙‘门’里过了红契,可依然是有法子的。

    姐姐,当初这份作坊之所以建立,就是为了让姐妹们今后有个依靠,所以契约当时就规定,这股份不能转手,不得买卖,只认本人,绝不认可亲属。一旦当事人过世,则股权自动作废,份额拿出来重新分配。

    这份契约虽然古怪了点,但现在看来确是我们姐妹的保障,官上如果追究,我们自可以说,这股份原本是福利,谁都不曾出钱,是哥哥善心分配给我们享受的,所以股权是否有效,全在于哥哥的意思。

    如今你婆婆争的厉害,我们干脆再立一份契约,姐姐完全可以声明放弃股权——我说的放弃不是真放弃,哥哥事后对股权会认账的,红利照享,只是不管事,姐姐可放心这么做?”

    褚素珍摇头:“长卿的人品我是相信的,他一诺千金,只要有他一声承诺,哪怕没有纸面上的东西,我也无所谓。这铺子我本没出过什么力,长卿图报恩,送我一份收益,我当初出嫁时,怕婆家看不起,默认了这份恩惠,如今长卿收回去正好。

    只是黄娥你没有接触过我那刁蛮婆婆,她可是个金刚钻脾气,就是石蛋子铁蛋子,她也能钻出个眼儿来,我即使放弃股权,让她知道了恐怕又是一场官司,与其纠缠不清,不如干脆舍弃,还落得一身轻松——妹妹你不知道,我宁可死了,也不愿再与他们纠缠。这点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若能换得一身轻松,我觉得值了。”

    黄娥叹了口气:“幸好哥哥这次上京城的时候,‘花’钱买通我的父母,娥娘才落得逍遥自在,要不然,今日之褚姐姐就是娥娘的明日。

    罢了,我现在理解姐姐的心事了,不如这样吧:索‘性’咱们就把假装官司打起来。嘻嘻,罗家想要夺嫁妆,他以为海州上千学子全是吃素的——哦,忘了告诉姐姐,嘻嘻,哥哥从你那回来后,很是受了刺‘激’,转脸就去了学舍入籍,他现在也是一名秀才了,而且在学谕面前很说得上话。”

    褚素珍松了口气:“这样就好,长卿一身学问,总是窝在乡下民间摆‘弄’些奇巧‘淫’技,可是糟蹋了那身学问,也糟蹋了自己的时氏出身。

    呀,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传闻海州举子愤愤不平,有意发动起来替我伸冤,这些莫不是长卿兄的手笔,他可是有心了,妹妹替我多谢一声,只是我终究是罗家‘妇’,万一罗望京肯与我长相厮守,我终究还是要过日子的,长卿兄的手段,太狠。”

    此时,环娘偷偷‘摸’‘摸’的拎了个大包裹进来,听到褚素珍的话,把小脑袋摇得像‘波’‘浪’鼓:“素珍姐姐总是心太软,总怀着善良的愿望揣测别人,哥哥却说,死了敌人是最好的敌人。一旦出手,绝不容情。这叫‘霹雳手段,菩萨心肠’。”

    说罢,环娘将包裹塞进褚素珍怀里:“姐姐,这是环娘所有的存货。里面有哥哥特意给环娘造得防水炮仗,就是扔进水里也能炸响的炮仗;还有埋在土中一踩就炸的‘大地雷’、不须引火摔到地上就炸的‘甩雷’,还有光冒烟不炸的‘诡雷’——全与你,你挨样试试看,可好玩了。”

第306章 仗着谁撑你腰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章节放入书签复制本书地址,推荐给好友获取积分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第307章 白虎山上下来的丧门星

    无弹窗小说网,万名书迷同时在线贺小五瞪大眼睛不屑一顾的冷笑你还好意思提你嫂嫂你往昔对嫂嫂所做的事情难道你忘了?那时大郎是什么人物你瞧瞧以前方举人有多么嚣张将造假作坊开到了时大郎门对面那个时候时大郎顾不上来装作视若无睹的样子骗过多少人?

    噫嘻如今看来他当初不过是忙着安生立命没空理睬而已。【]等他一旦腾出手来嘿嘿海州城第一凶人那岂是被人白叫的?方举人现在在何处?造假作坊又在何处?那时大郎是个饶人的人吗?我忘了他在桃花观的手段才有今日的逃亡你若得意洋洋忘了我的今日嘿嘿我今日如何你明日便如此。”

    贺小五想走罗二不放手推推搡搡间贺小五无意中触到了罗二的屁股罗二顿时一阵抽痛。

    抽痛过后罗二这才来得及回味起贺小五的话恍惚间仿佛一个霹雳在头上炸响他不知不觉松了手。

    贺小五挣脱之后一路小跑跑到巷口贴着墙角东张西望一番后回头见罗二还在发呆罗母只顾抱着孩子呼救浑没追来的意思他依日紧贴墙角压低了嗓门恶狠狠的提醒时大郎凭什么被称为海州第一凶人他一旦下手可曾饶过哪个人?方家满门百六十三口如今横尸街头可有一个漏网?

    哼哼看在你我昔日感情上好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声时大郎现在被崔庄缠住了手这可是你我的最后机会罗二你好好寻思一下莫等时大郎回到城中才后悔。

    威胁完罗二后贺小五身子一窜消失在巷中。而此时留在巷内的罗二心头只有一句话其实时大郎已经出手了。

    这句话像一个个滚雷反复在罗二头上炸响屁股上的疼痛更是提醒了他让罗二心中胆颤。

    说实话罗二从来就是一个别人灾祸我之娱乐”的人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也养成了他这种性格。

    白虎村并不富裕因为白虎”这个名字在卦象上被文人看做不吉”所以白虎村附近不仅没有富人连带着文风也不盛有文化的人不愿搬白虎村居住他们生怕白虎”这个名字影响了自己的前程想想看某官员本来打算重用你一问你家乡啥白虎山下来的得您继续歇着吧。

    在这种情况下举人罗望京就成了方圆几十里最有学问以及最可能大有前程的读书人。伴随着罗望京在科举路上步步前进罗家在村落中名望也越来越高。村人常常巴结着罗二、礼让着罗母罗家日子虽然过得穷困了点但在村中也是横着走的。所以讥笑村人的不幸

    炫耀自家的幸福与快乐就成了罗二从小到大少量的娱乐活动之一

    之前他听说时大郎凶名卓著但这凶名对他没感觉相反每当想起自己可以通过妈嫂驱使这名海州著名的凶兽罗二还有点沾沾自喜。

    这次来到城中当受到摊贩抵制的时候罗二并不觉得太触动咱有妈嫂呢嗯或许不能让时大郎替我烤鸭子了但至少时大郎看在嫂嫂的面子上不敢碰我海州城的无赖看在时大郎的面子上不敢惹我所以抢人两个包子算什么?

    等到了县衙知道时穿正在乡下大开杀戒罗二依旧没有切肤之痛只是隐隐感觉这位时大郎果然很锋恶但咱不怕咱有妈嫂呢妈姓可是当初在桃花观拯救时大郎的人也是时大郎铺子的合伙人他要敢为难我我就去为难妈嫂还怕时大郎不向我低头。

    等到屁股挨了板子罗二隐隐感觉到这位时大郎不好招惹没准时大郎现在正在恶狠狠的瞪着他随时准备扑上来把他吃了但咱不怕咱有嫂嫂呢

    嫂嫂生是罗家人总不会看着罗家人吃可吧?如果时大郎敢直接跳出来出手对付他罗二那咱就去官府告嫂嫂就说妈嫂指使外人伤害夫家亲戚这可是实打实的义绝”罪就是时大郎到时候一点不顾忌妈姓的名声那咱也不吃万呀正好顺势把嫂嫂的嫁妆全部扣下。

    但贺小五临走时那句凶恶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罗二心上时大郎出手那可是斩尽杀绝没有活路啊。死?生的快乐眼看就要享受到死亡的可能突然摆在面前。【]罗二陡然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冷颤从脖颈一路传送到尾推骨。

    想到夺走嫂嫂嫁妆那就得逼走妈嫂嫂嫂不在了时大郎会顾忌哥哥吗?那方举人之前可是个举人呀

    屁股上传来阵阵刺痛提醒罗二即使时大郎不在时家那群女娘也欺负不得嗯刚才那大将说了时大郎给他们打过招呼。什么招呼时大郎注意到自己了注意到罗家了

    时大郎已经对罗家出手按他一向的习惯出手不容情感觉到时大郎已向他出手罗二顿时觉得时大郎的脸就在眼前他的凶恶几乎扑面而来气息可闻。罗二吓坏了再回身这次他真切的发现自己曾经的依仗他的妈坡并不在身边。

    猛然间罗二发觉过去自己有恃无恐的基础全都建立在妈嫂身上现如今想逼走妈嫂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罗二猛地大声喊道娘娘怎么办好咱不能让妈嫂出罗家门”

    罗二慌乱的牵着母亲的手急着嚷。罗母则理所当然地回答那是自然她裙素珍生是罗家人死是罗家鬼咱不会轻易放她出门等到揪到她的通奸把柄咱去官府告她一状让她坐监牢流放一千里正好把她嫁妆扣下给我儿花用。”

    罗二急得满头汗娘不是的你忘了还有时大郎咱已经遭时大郎恨上了嫂嫂一走时大郎再无顾忌没准要把咱们往死里折腾。”

    罗母浑不在意没事儿他时大郎不过是个从九品的承信郎这官衔还是武职咱大宋以文御武只要你哥哥这次得个官对付一个只有品级、没有俸禄的武职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罗二连忙反驳娘你忘了刚才听到的人说时大郎已经发动海州举子弹劾哥哥当初方举人被革去功名不是也从这里下手的吗?这次手法完全一样接下来时大郎一定会给我们安个罪名娘我不想死。”

    其实此前两位大将并没有说是时穿发动的举人弹劾的实际上这事儿明面上出手的是施衙内。但现在罗二不管那么多了昔日的方举人一家都丢了性命就是从失去功名开始如今的场景何其相似他哥哥不是正在受读书人的围攻吗?

    接下来会有什么罗二不寒而栗。

    莫怕莫怕”罗母轻声安慰小儿子举人功名可以革去进士那都是金鉴殿上考出来的是天子门生自古以来没有革去进士功名的。”

    罗二脑袋摇得跟拨浪鼓样娘我最近也打听了一下哥哥或许不会丢了进士头衔但你忘了哥哥来信说的话现如今京中候选的官员多如牛毛若不拿出十分精神打点也就能得一两个闲官。

    娘恐怕这种闲官跟时大郎现在的官职一样只有品级没有俸禄府城的衙役都说官员没差遣放屁都不响亮。”

    罗母一拍手帕什么你妈姓这不是出去盘点她的铺子了吗?等她卖了一两间铺子咱就把钱给你哥哥捎上京让你哥哥在京城好好打点个官啊是差遣。

    呀对了你哥哥还说现如今京城里比较流行时大郎弄得箱包与旅行套装几啊记得提醒你嫂嫂问时大郎多要几套箱包与旅行套装好让你哥哥拿去京城送市卜她裙素珍本就是店铺的股东之一就叫时大郎别算钱了这样你嫂嫂还能把铺子多卖出几个钱来。”

    罗二觉得跟母亲对话有点鸡同鸭讲他想把一件事情说清但母亲总能把所有的话题拐到如何盘算妈妈的嫁妆上娘你醒醒吧嫂妈现在跑的没有影子官府又打算清点妈嫂的嫁妆我看这背后有时大郎的影子。不对娘时大郎已经出手了儿子的屁股现在还疼呢照这种情况”

    罗二马上又打了个哆嗦越想越后怕娘你没看到吗城中那此大将跟时大郎同一个鼻孔出气如今时大郎正在城外杀人这眼看天色不早了如果咱们被时大郎盯上了他在城外指使几个泼皮无赖袭击我们然后把这事儿推到方举人头上就说是方举人家中逃出的残匪你说海州城谁会替我们伸冤?

    娘他时大郎的心狠手辣海州城可是无人不晓这样的事儿他绝对做得出来。

    这下子罗母也清醒了她想了想难以置信的说没准你嫂子正与时大郎盘账呢嗯你妈嫂挺贤淑的一个人会看荐时大郎冲我们动手也不在一旁劝劝?”

    罗二急得跳脚嫁妆啊娘你忘了在西大街闹的那出戏没准妈妈正准备去崔庄跟时大郎哭诉呢”

    罗母还是不愿相信没事儿你妈嫂贤淑着呢咱用她的嫁妆钱给你娶媳妇下定她不是也半句面没啃吗?儿啊你莫心急等你嫂嫂去崔庄盘了账卖了两间铺子帮你哥哥选官咱再去夺她的嫁妆如今她不把钱交来是走不脱的咱不许她走。

    咦到时候让你哥哥再娶个十万贯嫁妆的嫂嫂大把的钱给你花娘也可以插上你现在妈嫂的首饰满村子转着让人看那日子别提多美了……”

    娘这个时候嫂嫂要卖铺子不得去崔庄与时大郎商议么时大郎总要问一问卖铺子的理由吧那时大郎多凶狠的一个人啊一旦他知道原因娘你觉得他只是打儿子几板就放手的人吗?娘咱们今日走此回家吧免得日头黑了再遇到事端。”

    罗母想了想回答不好娘拉扯你兄弟这么大没上过几回县城好不容易来城里一趟现在还饿着呐不行必须把那不孝的媳妇找见让她请娘到城里最大的馆子吃顿饭她有钱娘好好还没花过媳妇钱呢这顿饭她该请的。

    几啊莫怕青天白日的时大郎便是再凶恶他也得讲理不是吗?大白日指使人袭击我们几啊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县衙告时大郎?”

    罗二虽然混账但多少知道点常识他跺着脚劝解娘咱去首告时大郎说时大郎什么?说他意图袭击我们?无凭无据的谁又会信?有这功夫咱们不如赶紧回家刚好嫂嫂不在家她屋里总能漏下一两个没放好的钱吧若是有田契,铺子的契约那咱还费什么事?

    娘乘嫂嫂不在咱赶紧四处翻一翻即使找不见契纸找见几个首饰不成问题吧?咱把好首饰自己收了平常的变卖了一两日的花销不用愁等嫂嫂卖铺子回来了咱再跟她好好商量就说咱暂借她的嫁妆给我娶亲只不要给她立契约。

    嫂嫂那么贤淑的一个人娘你回去后别跟她闹腾了总要哄得嫂嫂自愿拿出钱来才好。”

    罗母与罗二商量的时候甜水巷巷子里很僻静这两人自说自话地商量完急匆匆的窜到巷口而后捡着人多的地方行走慌慌张张的向家中奔去母女俩商议时所站之处是贺五宅院的斜角而贺五跟豆腐西施是邻居所以罗二与罗母身后那扇大门实际上正是豆腐西施的骡马店。

    时穿一直不曾搬离骡马店此刻这间店是他的箱包作坊。巧了当罗氏母子商量事时大门里面正站着褶素珍与黄娥罗母与罗二的商议自认为神不知鬼不晓但门内几个女孩听的一清二楚。

    刚刚指挥大将揍完罗二的环娘跃跃欲试她挥舞着小拳头眨巴着明媚的亮眼睛说娥娘姐姐路上他们在路上要不要让环娘找几个人吓一吓他们?”

    裙素珍急忙说罢了罢了婆婆虽然刻薄但终归是我裙素珍的婆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做了。”

    黄娥看了环娘一眼环娘甩着头上的小辫儿张开嘴露出掉了门牙的牙床笑得傻傻的素珍姐姐咱做的隐秘点没人知道的。”

    祷素珍断然摇头天知地知我心知便是能昧过鬼神也昧不过我的良心。”

    黄娥还想再劝裙素珍断然说小妹不要再说了姐姐的名声已经糟蹋的不成样了现在姐姐唯一自傲的就是本心纯洁若连这一点都没有这日子我怎么过下去。”

    裙素珍说完扭头往回走。黄娥站在原地也不跟去等人走光了他抄着手冲不甘心环娘的说这对母子如此恶毒既然听到了他们的商议咱不能让哥哥毫无防范。素珍姐姐不让我出面衙内那头没准正等着这个机会呢。

    环娘高兴的跳了起来环娘这就去把听到的都告诉衙内。”

    黄娥微笑着补充裙姑娘既然表了态你又那么跃跃欲试的接下来无论那对母子的损伤来自谁最终咱们脱不了干系可这事儿又不能不出手干涉你没听他们说么他们怀疑哥哥会出手恐吓他们。”

    环娘咬着手指头问那可怎么办啊这可正是老鼠爬上了玉瓶撵又撵不得赶又赶不得。真要坐视不理又怕那老鼠把玉瓶推下了桌子。”

    黄娥微笑着提醒往日里哥哥曾给施衙内出过一个馊主意贴身紧逼式追求。咱们现在不能出手惩治嘻嘻反正是恐吓对两只惊弓之鸟没准殷勤的照顾也是一种折磨。衙内过去做过贴身紧逼的活儿手上久经训练的人较多你给他提个醒剩下的咱就不管了。”

    好嘞”环娘晃着小拳头冲了出去我一定让衙内贴身紧逼吓死那个无赖子。”

    此刻崔庄里的时穿的蕉酒坊前熙熙攘攘佃户们挑着果担锅炉房生活冒出浓烟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酒香。而熙攘的人群前立着一顶小伞,摆着一张小桌两只躺椅上崔姑娘跟时穿悠闲地躺在那里监督整个酿酒过程。

    稍倾崔,小青一声长叹百六十三口下手太狠了。

    时穿晃着酒杯面无表情的回答还在想前几天的事呀哼你只要知道没有无辜者。就行。”

    这话志么说?”崔小清垂下眼帘。

    知道那个造假作坊吗?知道海边那座仿制晒盐场吗?”

    崔小清一声鲜艳的淡紫色衣裙身上的首饰也是簇新的发型梳得是少妇间流行的坠马髻手上灿烂的金刚钻戒指在阳兔下一闪一闪的像颗小行星她撩一撩头发温柔的问郎君妾足不出户的作坊名义上是妾的股份管账的都是你家女孩嗯还有你那个妾室墨芍我怎能知道你为什么下如此狠手?

    唉你是没什么感觉可那此人跟我生活了数年

    时穿一咧嘴打断了崔小清的话我说没有无辜者是因为他们都是偷窃者他们都参与了偷窃行为没有一个无辜我在村里开作坊原本想着将整个村落捆绑成一个利益共同体所以才给村中大户每家分股份方家的赵家的都容许他们参与其中当然他们也学到了部分作坊里的新技术。

    我唯一没想到的是在宗族的势力面前利益共同体不管用。那方老头依靠宗族势力落足崔庄利用姻亲关系拉拢赵家于是方家赵家拿从我作坊学到的技术建立起了仿制的作坊他们偷窃了我的东西全体两个宗族不曾有一人置身事外。”

    崔小清咯咯笑起来我明白他们这是欺生是排外。虽然你在海州总摆出一副很凶恶的惹不得的模样但在那此人看来你终归是外来户。他们一大群族人聚族而居便是惹了你又怎么样?俗语说法不责众嘛你不可能对他们全族宣战所以人家才把造假作坊开到了你的门对面。

    哦你还说他们利用从你这里学到的技术开了仿制的盐场盐场?郎君盐铁专卖呀私盐你也敢碰你再说说让妾身知道一下郎君还涉足了什么坏事妾身好帮着遮掩?”

    挑担的人擦肩而过忙着将果实糊化的人在木桶里踩着浆果欢声笑着歌唱着在这样的气氛中时穿却冷冷的笑着没错欺生所以我才说他们没有无辜者因为他们背靠整个宗族占完我的便宜以为我拿他们真没办法所以把我的难堪与痛苦当作自己的快乐与财富之源那好吧我便将整个宗族击碎看今后谁还敢惹我。”

    时穿说完这话抓起酒杯口饮尽当然这是一次灭口行动如果时光回瑚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选择如今的结局。”

    这个时代每个人物都是环环相扣的都是时间之轴上的一个个节点。所以这件事其他的后果且不说直接后果是如今时穿把整条时光之轴全搅乱了从今往后他也别想着离开这个时代了。

    至于说到私盐涟水军的参与至今还是个麻烦自从大股涛水军袭击崔庄后时穿不敢离开此地而之后涟水军的一切活动似乎销声匿迹仿佛涟水军从不曾出现过对于军中骨干被时穿一网打尽他们居然置之不理这让时穿很纳闷这么多优秀士卒丧命军官们是如何压下军中不满的?

    据施衙内交代涟水军军监为人一贯刻薄走私所得喜欢吃独食这次他调动军中精锐”是怎么指使这此人的?私盐走私的事情士兵知道不知?军中大批人手丧身天长日久万一下面闹起来这件事能否捂住?

    尽在,告诉您的朋友

第308章 地主家的私聊

    一般来说大多数理性思考的人其行动轨迹都是可以推测的不过国朝大多数官员都不是理性思考的这使得推测官员的行动成为国朝第一头痛事。而最头痛的是在官本位的社会历史的走向基本上有官员决定庶民都是个屁。

    时穿虽然可以在多个历史结局中挑选最好的时空之轴选择进入但对于毫无理性的官员来说结局如何根本不是他们考虑的不负责任的他们只管率性而为对后果丝毫不加考虑这就使得理性的人无从选择因为任何一种结局都毫无理性一点无法提前预测。

    思考了一会涟水军的行动时穿决定放弃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时穿灭了所有的挑衅者线索全部掐断了也就根本不怕后续挑衅者了。俗话不是说了么真理总在大炮范围内。大炮在手真理我有怕什么跳梁小丑?

    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整顿团练派出人手拨索四境将附近所有的潜伏着全部拔出涟水军再想捣乱只能从涟水派军队来本乡本土的地主武装就不信干不过一个外乡兵。

    时穿想到这里抓起杯子举到唇边慢慢的品尝着杯中酒这个时候耳边传来街上衙役兴奋的喊叫声以及彼此相互的攀比声哦这是县里来的衙役在崔庄事态平息若干天后县里终于承认时穿剿匪”的合法性派出衙役来收割胜利果实。

    崔庄的团练毕竟乡里乡亲虽然知堡方举人可能是教匪他们与教匪厮杀起来或许毫不留情但对于方家赵家幸存的亲眷下不去手所以战争的最后是由时穿所属黑仆来终结的他们打了个快进快出确认宅院内没有男丁后悄然撤离现在开始由衙役接手正好承担黑仆动手的后果。

    按照县上出的布告方家赵家涉事的男女都将流放剩下的财物则由官府查抄时穿没给官府留下什么大件但对于衙役来说数十年财富积累的方家赵家随便一个门环都是好东西刚上手时衙役还有点顾忌一旦有个人开头抢上手你私藏的财务多一点我藏的少一点不免起了争斗之心。

    于是随后的行为就有点肆无忌障了

    不过这也是时穿有意纵容的结果。

    如今他听到街上的啃嚣轻轻皱了下眉头吩咐传告一声声音小点吵着我了。”

    仆人们答应一声快步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街上的闹声稍低但依然没有静止。

    崔小半长叹一声就这么完了?”

    稍停崔小清继续感慨据说方家最早是从陕西一带当初他们为了躲避西夏战火而搬来海州那个时候还没有崔庄直到海公子买下附近几千亩土地建了这座院子庄子中首先来依附的就是方家。当时他们也在经商不过做的不大子弟多在城中打工过着有一日每一日的生活。

    海公子只把这片土地在手上留了一年而后转手卖给我父亲那个时候我隐约听说崔庄依附的人越来愈多起来大约是那个时候方家认了门南方亲戚说是他们方姓的南方远支而后在南方亲戚的资助下开始购买田地务农现在想来所谓南方亲戚这大约就是方举人的家族吧。

    唉背井离乡迁移的人都这样要么在当地认亲戚要么通过婚嫁与当地豪族结姻亲而后扎下脚跟。我那时还想着这或许是方家落地生根的手段没什么大不了没想到这门亲戚终归是害了他们。”

    时穿瞪大眼睛你这样与人为善的心思我在其他人身上也见过可是那个女子活得并不开心嗯我记得第二次来崔庄的时候恰好遇见方家当家主母逼迫你出嫁当时她是多么骄横你若是稍稍软弱一点如今你也是方家后宅中的一具尸体哪有在这里伤春悲秋的心思。”

    崔小清媚眼一翻时穿轻笑着说哪里呀不是还有你吗?那个时候我不嫁方家不就是心中念着你吗?”

    时穿调侃感情那个时候我已经被你盯上了?”

    崔小清低低笑着娇嗔的瞪了时穿一眼继续细声说方家赵家刚搬来崔庄的时候名声并不显赫但渐渐地他们每年都有搬迁来的族人每年都通过各种手段购买周围的土地于是方家逐渐成了这里排行第二的大户。

    至于赵家的原本是海州土生土长的他们这一支是从沐阳县赵氏分离出来的那赵家在海州主要从商对土地一向本不上心接下来是余家余家是比我还纯粹的外来商户选择定居于海州是贪图我崔庄人口简单且大多数都是外来户很少有排外的的心理。

    几年的工夫这个村落渐渐兴旺起来而我在桃花观隐居没注意崔庄的动态竟然使得方家坐大到最后欺凌到了我这个原本的首户头上唉想当初他们欺凌别家时多么的趾高气扬以面这一切理所当然谁能想到有朝一日雨打花落自飘零一个原本该兴旺的大族就这样无声无息了。”

    街上再度响起衙役的喊叫这是起解了方家赵家涉事的幸存者将被衙役押送着流放至江南西路的南安州。

    衙役的喊叫引发无数的哭喊声哀求声呼儿唤女声。在这样一片哀婉的气氛中崔小清用淡淡然的语气继续诉说着往事当然崔庄真正兴旺起来还是自你来了之后这一年。你拉扯我连续办了几座大作坊”吸纳了千余号人手当时我瞅着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崔庄没准能成为崔镇后人谈起来说我一个女户竟然将此地发展成一个不小的镇子那我也不枉此生了。

    但我万万没想到啊怎么人心苦不足一点不能安贫乐富一点不安生方家赵家挣的钱也不少了只凭田土养活家人也足够了加上我们开办的作坊他都有股份做吃红利也能衣食富足怎么这样的日子还要招引教匪来”

    时穿侧耳倾听着街上的动静这个时候挑着果担进出的佃农脚下轻了许多物伤其类其鸣也哀。昔日早晚的玩伴与邻居陡然间落到这个地步厚道的大宋乡农感到心里不好受。

    时穿陡然提高了嗓门说阿弥陀佛教应该说是一个最具叛逆精神的神秘宗教他们的教义就是造反。这个宗教都是由最下层百姓组成他们的组成成分决定了其教徒只要稍有一点点权势立刻喜欢显摆炫耀作威作福的唯恐别人没注意自己拥有了欺压别人的资格o

    这个宗教喜欢哄骗教徒无私奉献而后由教中掌权者无偿享受。他们喜欢发动叛乱每次当他们起义时总能一下拿出大把的钱粮,兵器以及有组织的、训练有素的士兵。事后人们总觉得这此突然冒出来的士兵与钱粮的很诡异但实际上凡事都有脉络可寻我听说他们教中专门设有十方使者这样的职位这此人由教中派出去拿着教徒奉献的钱财出去经营教中产业的。

    无数教徒捐献的财产被他们诣滴汇集在一起然后投资,经营。生产。这此经营所得再由巡教使者专门汇集起来购买成武器武装教徒骋请专门人才训练士兵以便随时随地准备造反官府好面子很多事不敢说明白实际上方举人就是阿弥陀佛教中一位十方使者”

    时穿说的内容已经超出了宋代人理解的范围。在这个时代阿弥陀佛教创立不久创立者方氏正处于造反筹备阶段大多数人听到教义以为这个宗教是来拯救他们的并不知道这个宗教的目的是打倒暴君自己来做暴君。虽然陆游后来曾潜入这个宗教了解它的底细并将其神秘的面纱揭开但陆游此时还没有出生更况且他奏折中的内容也没有现代的时穿说的详尽。

    不过崔小清并不知道这此差异她以及听到时穿的话驻足旁听的佃户都以为时穿受命攻击方氏上面的官员多少透露了一此内情刚才他说的就是其中一部分内幕国人总是喜欢谈论内幕的佃农们此时忘了街上的喊叫眼睛亮闪闪的一副很狗腿的表情。

    这一刻听到的佃农已经自觉自愿的成为真相党党员。

    崔小清只是出于女人常有的伤春悲秋情绪感叹方家的衰落但方家与赵家对她曾经的逼迫她并没有忘却时穿揭示真相其实跟她的刚才唠叨目的一致都是想缓和气氛不想让乡人的仇恨转移到时穿身上。她叹了口气继续说咱庄子上新来的流民有多少都是被教徒害的背井离乡如今你能用最快速度控制住叛乱让方家没来的及呈现出兽性对崔庄的百姓已是莫大恩惠了若是你手脚慢一点作为叛乱发源地的崔庄恐怕片瓦砾也剩不下那个时候村民恐怕不会可怜方氏的。

    时穿望了一眼驻足的佃农大声笑了方氏有今天当然不怨我阿弥陀佛教每次大叛乱之前总要四处间腾着发动无数小叛乱来引开官府主力哼哼这是很自然的叛乱前这宗教以收拢人心为主要目的平民百姓捐出去的那点小钱怎够他们筹备造反?所以大叛乱前自然要发动大大小小的抢劫行动将老百姓的钱财抢到自己手里然后假装动乱被平息再那这笔钱去经营等到筹够了钱那就是大行动了。”

    说到这儿时穿挥挥手让面农继续干活而后继续说乱世就要来了所以我们要把崔庄团练赶紧训练好以迎接那个混乱的时代。”

    佃农们一步一迟疑的迈开了步子崔小清手指不觉用力紧紧地握住了茶盅小声问你是说方举人的事虽然晚了但动乱还没平息他们还在筹备更大的叛乱。”

    时穿郑重点点头当然之前那此小叛乱中死的不过是教丰的傻子是背后的大头目抛出来吸引官军注意的真正的头目还隐藏在深深的迷雾里。

    未雨绸缪咱们不能不早作准备我建议把崔庄学堂再扩大一点原先赵家大院我准备给蒙县尉但蒙县尉不敢接受怕自己拿了便宜知县大人,通判大人都不满意。

    好吧既然蒙县尉不敢收赵家大院闲着也是闲着我准备另开一个男学堂一部分教投四书五经一部分招收流民中的幼童学武。咱也从娃娃培养省得他们被异端学说洗了脑。

    另外崔庄的团练也要好好甄别今后我若不在你也要关注这支武装咱们需要把它牢牢地握在手里以防出现意外。”

    时穿说的这种想法是纯正的古代豪族思想。古代政权不下乡乡中的统治全靠乡绅豪族依据乡规民约帮助官府行使行政职能。而古代中国每两一百年一次改朝换代也让乡里的地主老财时刻存在一种灾民意识”对保护自己家族的安全警惕性非常高而这也是许多家族得以传承下去的诀窍。

    时穿先开口说还会有动乱最终说要把崔庄团练捏在自己手心这一点深深符合传统地主老财的心理地主老财天生嗅觉灵敏心中灾民”的那根弦一直绷着历朝历代每当动乱快要来临的时候朝堂上还歌舞升平地主老财们已经开始悄悄修建坚固的坞堡并集结佃户与家奴准备在乱世自保。

    崔小清也是地主家庭出来的时穿想到捏紧地主武装她自然想到了后续修建坞堡呀咱崔庄最后遭到了一股极凶悍的匪徒自庄后发动的袭击真要到了乱世庄前庄后四通八达的可不好。郎君要不我们召集村中大户商议一下修建庄墙”

    崔小清眼珠一转脸上挂上了笑容经过方氏那件事恐怕这海州城无论城里乡下都知道郎君的恶名崔庄谁还会在这时候违逆咱?况且自修建作坊后村子里东团西一团四处乱建住宅咱也该整理一下村子了”

    这是典型的地主与地主婆的对话阳光底下崔庄最有权势的豪强与崔庄最美丽的女户私下里暧昧规刮着今后自己的小家国,旁边是川流不息的佃户院子深处是冉冉冒烟的酿酒锅炉大墙外是曾经的敌对者的哀号啊好一幅田园景象

    这样的田园生活过得很悠闲时穿楼着自己的外室哦二奶悠然自得的享受私通”生活自家的蒸酒坊酿着小酒四乡的豪伸纷纷送来子弟意图接受时穿的指挥哦是进入团练作坊学手艺顺便训练着团练收集四处无家可归的幼童送去海公子那里收养”偶尔有空出门去白虎山帮助族人修建葡萄园。

    对于叛乱这类事情朝廷一向动作快速。十余天的工夫朝廷的处置出来了知州张叔夜因功品级升了调任青州知府算是离京城越来越近了。知县翟老头则受到了训斥不过翟老头马上又从衙役那里获得补偿衙役从方举人家中抄来的贼赃满足了他的愿望于是这位老头安生了不再急吼吼的意图表现自己。

    心情一好有所顾忌的翟老头不再干涉豪绅的行动于是参与动手的相关人员各自分到了自己那块蛋糕施衙内兼并了方老头的盐场拿盐场的地盘急急忙忙开办了玻璃作坊时穿则兼并了方老头的铺子与作坊驹山盐场消除了告密隐患至于谜水军他们获得方老头在东海县盐场的库存后似乎悄无声息再无动静。

    张叔夜临走时”再度敲定与时穿的协议时穿招收厢军修建四乡道路这样厢军今年的供养不再由地方政府负担而时穿由此获得武装崔庄团练的默许

    分赃大潮中蒙县尉也没有落下他让出了赵家大院换回从时穿手里低价购买一百亩土地的机会顺势将两个儿子安置在崔庄学堂开始筹刮退休后的生活。这厮将家小搬到崔庄算是对时穿彻底屈服因此方老头案件中的疑点蒙县尉自然而然的保持了沉默。

    于是一件泼天大案随着时间的流逝水波不兴的被人遗忘在脑后。

    乡居生活日子过得快夏天过了秋天来了又到了酿酒季节。这天墨芍领着仆人匆匆走过田垄来到自家山坡上的果园她站在门口询问果园的园丁我家哥哥在什么位置?”

    管事躬身回答1墨姨娘教头在梨园正在监督人摘果子哦那位瘸腿瞎眼的李大郎又来了正与教头说话。”

    墨芍点点头脚下并不停留带着两名女使快速向果园深处走去。

    果园深处时穿正靠在树上井着一只大鸭梨他摇摇头啐了一口吐出梨渣这梨子品种不好又酸又涩压根不好吃。

    旁边的海公子现在化名李大郎的家伙接着拐杖悠然的看着梨园这不正好吗糖分高的果子酿出的酒发酸唯有这种吃起来酸涩的果子才能酿出甜美的梨酒葡萄也样你尝过酿酒的葡萄吗?还不是又酸又涩。”

    时穿手里抛着梨子沉吟着说你说我是不是也弄一个节庆似的活动自来有文化的东西传承久远今后随着葡萄园果园的兴建这一片地区将是大宋的主要果酒产区咱弄个类似丰收节一样的酿酒节把那此电视上搞得有趣的民间比赛都折腾上去在这个缺乏娱乐的古代一定能一炮打响这样的话咱的酒就不用做广告了。”

    这倒是个好想法”海公子拉着拐杖淡笑着说可是今年不合适今年你主要工作是消除方举人事件后产生的仇恨情绪。等到大家都安定了分配给团练的工具,机械都产生效益了那时候你怎么做乡人都会相应的。”

    这该死的古代呀”时穿叹息生活节奏真是缓慢筹办一个作坊时间居然是以年度来计算的哦你在夷州情况怎样那里的作坊筹建好了吗?”

    海公子嘴唇蠕动了一下马上又闭起嘴来望向果园大门方向。紧接着墨芍急匆匆的身影从果树后露出她先是偷偷瞥了一眼李大郎而后文静地向时穿行平礼对于李大郎这位哥哥带回来的怪人墨芍自然很尊敬可对方长的实在太丑恶了每次见了这位李大郎墨芍总是心里不舒服。

    花匠们正在蹬着梯子采摘水果酿酒的梨子采摘起来跟平常不同平常市面上卖的水果采摘起来要格外小心防止磕磕碰碰引发的表皮伤痕但酿酒的果子需要摔打让果子表面具备伤痕之后产生一种天然的糊化层然后再组织人力将果子粉碎进行深度发酵。所以梯子上的花匠摘下苹果来是用摔的他们快速的把果子摔进木桶让果子在木桶里蹦跳于是这个摘果子的过程乒乒乓乓的噪音很大。

    墨芍走到时穿身边又瞥了眼李大郎这才对时穿说哥哥娥娘来信了说她父亲自沐阳送来消息打算乘重阳节官员放几天假领着家人来咱家住段时间。”

    时穿啊了一声沉思片刻回答那就让他来吧你赶紧准备一下过节的东西。”

    旁边的海公子转过脸来冲墨芍露出一个很狰狞的微笑带着调侃的语气问哈哈大郎你总呆在乡下娥娘这丫头在城里急了要请出父亲做主大郎你决定了吗?”

    墨芍吃了一惊结结巴巴的的继续说娥娘说娥娘说她问了林管家林管家说是她继母王氏打算带孩子来海州玩耍而她父亲因为重阳节有一天假期所以决定顺路送送她们。”

    李大郎咳了一声女子婚嫁当然是母亲出面即使是继母哦她母亲收了你很多钱你到不用担心她使坏不过她来了你的决心也该下了总得给人一个说法吧?”

    时穿假装没听到李大郎的话东张西望地问沐阳县境内不平静吧问问娥娘需不需要我派人过去接一下?”

第309章,秋天的心动

    墨芍看了一眼李大郎,温顺的福了一礼,回答:“怕是不用接了,城里传来消息,说海州的刘旭刘半城得了官,已打算回乡娶亲。这次他将顺路来海州,采购一此旅行笼箱,并携带夫人前去赴任。娥娘父亲也是听说他要来哥哥的商铺采购,才决定一路同行。与护送他的队伍一起来海州。”

    时穿想了想,问:“听这话的意思,似乎娥娘的继母王氏来海州后,打算住一段时间,而娥娘父亲则待不了多久?”

    李大郎哈哈一笑,插嘴说:“刘旭刘半城拒绝了京城的‘榜下捉婿’,他想娶什么样子的妻子,难道你没想到吗?为啥他别的地方不去,专门要来海州找你,你真打算装糊涂吗?”

    时穿默不作声,墨芍也静静地等待,过了一会儿,时穿摇头:“我的妹子们还没有做好出嫁的准备,她们的学业还没有完成……好吧,说真话,齐大非偶,如今时家女孩名声不显,嫁给官宦坐正妻,位子恐怕不稳,与其那样,还不如选择本乡本土的本分人家,有我看顾着,没人敢欺负她们。”

    墨芍鞠躬:“总是哥哥一片爱护之心,哥哥放心,妹子们都知道自己的斤两,不会出妄想的。”

    李大郎沉默片刻,答:“还是你想得明白,确实,刘半城心性咱不清楚,做官万里,万一有什么事,真是控制不住,还是选眼皮底下的小地主好。”

    时穿鼻子里哼了一声,接着问:“刘旭刘半城都已得了官,咱海州的黄煜怎样?”

    墨专再度福了一礼,回答:“城里传来消息,黄煜黄伯涛已经得了京东西路某知县的位置,他在京城里被人榜下捉婿,娶了京城富商卞氏之女,据刘半城信中说,黄公子比他提早一个月动身前去赴任,如今大约已经到任上了——京东西路离海州近,大约他已跟家人商量好了,不回家直接任上了,以后任上放假,花几天工夫就可以回来祭祖。”

    李大郎插嘴解释:”这年头交通不便利,如果选官之后回家,一来一回得大半年时间。所以,大多数不顺路的官员都选择直接上任,我猜刘半城之所以回家,是因为他的官职在海州更南。”

    墨芍点头:“听说刘半城任在广南西路(广西),因为那地方官员都不愿去,所以才一举得了八品县官。”

    “哦”时穿沉思起来,墨芍马上继续汇报:“同来的,还有那位罗望京的消息,据说海州举子对他母亲虐待褚姑娘,夺取褚姑娘嫁妆的行为甚为不满,消息被人特意传到京城,朝廷吏部官员听说后,故意刁难罗进士。进士老爷在在京中花光了手头的钱,褚姑娘一直待在娥娘那里,故此他家人也没钱寄过去打点。

    罗进士花光钱之后,海州同乡不愿再借,连刘半城也生恐沾上,故此进士老爷觉得心灰意冷,搭着刘半城的车马一起回乡,半路上刘半城怕人知道他与罗望京同行,从而被海州举子恨上途中偷偷搭船独自离开,罗进士手头无钱,行程耽搁在半路,据说他曾转托人回家带信,让家人拿钱赎他——娥娘妹妹说,她把这封信瞒下了,没给素珍姐姐看。

    至于罗母与罗二那里,自施衙内派人恐吓之后,罗母对素珍姐姐非常客气,经常登门去问候,但娥娘妹妹怕他们有缝就钻,次次都没让他们进门。

    还有,最近新来的县尊褶老爷得了方举人的钱,对蒙县尉言听计从,才几日过去,就命衙役拿了素珍姐姐的嫁妆单子上门去清点,衙役们虽然没敢进进士府邸,但素珍姐姐出面,认下了替罗二支付的婚嫁钱,算是把嫁妆的事了结了。罗二得到素珍姐姐的赞助,会在这几天成亲了……”

    稍作停顿后,墨芍又说:“鲁大等三人,这几天屡次来府上,私下里要求哥哥许可‘亲迎’,希望哥哥帮着选个好日子,他们说,最好在九月九重阳节办了喜事……哥哥,那一个待嫁妹妹也说,反正她们什么都准备好了,总是在哥哥这里吃闲饭也慌得很,重阳节能成婚,倒也合适。”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为古代婚姻的六礼。到了宋代,民间则嫌六礼繁琐,省去问名和请期,分别归于纳采和纳征,所以自宋以后,民间婚嫁仅行四礼。而南宋时《朱子家礼》在纳吉也省去,仅取三礼,而后“三礼”也成为明代的定制。

    到了清代,民间仅重纳采、亲迎二礼,中间加上满族礼节“女家铺房”,从此,汉民族婚礼就只有三个程序。

    不等时穿点头,李大郎在一旁拍手称快:“桃花观事件过去一年半了,那此女孩的父母,想来的早该来了,不来的永远不会来了。我觉得这时候,正该办一场婚礼热闹下。不用挑了,九九重阳历来是个吉日,九为单数里的极数——九九,好意头啊。”

    “好吧”,时穿从善如流:

    你就去准备吧。刚好我们在重阳节酿出新酒,新酒出炉的时候,三场婚事一起办,告诉全世界:我时穿也要嫁妹妹了,去,广发喜帖,我要大宴宾客。”

    墨芍犹豫片刻,似乎有话要说,但她瞥了一眼李大郎,还是把话咽回去了,福了一礼,便匆匆告辞。

    等墨芍走后,海公子拍了拍腿,叹息:“可恨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什么也做不了……我跟你说……”

    时穿摇头:“你别跟我说,你已经坑过我一次了,我现在对你的话充满警惕……我跟你说,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私盐生产场要马上建立起来,然后是钢厂,整个世界就咱们两个明白人,咱们没时间浪费啊。”

    “人力”,李大郎望着时穿叹了口气,落寞的说:“整个大宋有一亿人口,我们的发展却制约于人力资源的匿乏,我这次来,就是寻找突破口的,大宋一年参与海贸的人口数百万,怎么我们找不见十万`追追随者呢?”

    “难啊”,时穿也跟着长叹:“这是个最富足的时代,这也是个追求享受的时代,这时代,愿意开荒的人少啊。如今虽然四处有小的动荡,可整个社会中就是安详富贵的,真要想大批挟裹人口,恐怕等待方腊在苏杭闹事的时候,那时才有大规模流民出逃。”

    “还有两年”,海公子盘算着,决然说:“也罢,这两年我打基础吧,两年后,我等你运来大批人手,最好全是年轻人,不上二十岁的好调教……你放心,这两年我闲不下来,要做得事情千头万绪——我先走了!”

    时穿拱了拱手,看着海公子落寞的身影隐入果林中,而后发了一阵子呆,独自一人背着手走回自家院子。

    蒸酒坊前挤满了仆妇,她们用清澈的井水洗净了双手与双脚,而后身穿短裤与肚兜,盘坐在一整张硕大的鲸皮上,开始挑选糊化好的果子。只见她们伸出玉手,在一块巨大的石囟上轻轻揉着,在不伤果皮的情况下,将果肉揉出一身伤痕,然后将这样的果子一个个叠放在木桶里——这此果子还要放在酒窖里阴干一两天。

    那此已经磕伤果皮的梨子,如果果皮破损不大,她们就用纤白的小手洗净水果,控干水放在木桶里阴干——这种果子是二等品,酿出的梨酒只能算低档梨酒。

    至于已经摔出果肉的梨子,则只能做果酱了,这此果子被立刻送去粉碎,去了梨核,上锅与蜂蜜、橘梗一起熬练,如此制出的梨露,可以当做润喉的药物,治疗咳嗽等小病症。

    此时院里没有旁人,仆妇们因为要干活,所以穿得很少,到处是白生生的胳膊腿,当然,她们的话题也非常泼辣,未婚的小娘子几乎不敢在这里倾听。

    时穿冷着脸从门外走进,仆妇们不觉停止了说话,院子变得鸦雀无声。方举人事件过后,时穿身上添了股森严的味道,与他打过交道的仆妇们,总感到这位东主仿佛能一眼看穿人心。她们说了上句时穿马上能接过下句,甚至连她们心中最隐秘的事物都能翻腾出来,这种手段令仆妇们很畏惧。

    时穿站在门口停了一下,感觉到气氛的压抑,又背着手继续孤独前行,等他进了蒸酒坊,仆妇们才恢复了点活人气息,她们压低了嗓门继续调笑起来……只过了一会笑声越来越大。

    傍晚时分,劳累一天的仆妇休浴过后,穿上衣服准备离开时园,这时候时穿才从蒸酒坊出来,仆妇们望见时穿出现,赶紧低下头,躲在到路边并不约而同的冲时穿问候着。

    方举人事件之后,时老爷在村中已经是说一不二,当然,作为团练中心,崔庄的人也占了不少光,如今崔庄的人走出去,在附近四里八乡的百姓见了也要讨个好,问问团练作坊有没有门路,可以让他们的子弟进去学艺。

    而这个时候,团练作坊第一批学徒也出师了,团练子弟们折腾着制作玻璃小件,正式的团练则在作坊里深化技艺,他们制作的玻璃碗、玻璃灯具,已经被时穿运到京城买了个好价钱。连带着团们的分红也上去了。在宋代这个当兵需要脸上刺字的时代,当团练不仅不吃亏,拿回去的工钱养活一家人富富有余,这现象逐渐改变了海州民间的观念,当团练守卫本乡本土,已经成为年轻人的热门选择。

    这时候,仆妇们敢壮着胆子与时穿搭话,当然是闻讯团练作坊的事,一名仆妇看到时穿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大着胆子说:“员外,俺家原本是时家佃户,做了两年了,员外刚来崔庄,俺那口子就说跟员外错不了,果不然,如今奴家在酒坊的分红就值一年的田产,俺当家的跟着员外……”

    “说重点”时穿马上插话。

第310章 人求我的时候

    仆妇仔细观察了一下时穿的表情,马上小心地接着说:“员外,我家小二过了重阳就满九岁了,团练作坊招外人,俺们自家小子能不能去?求员外给个恩典。”

    时穿心情好的时候是很好说话的。更何况方员外事件过后,整个村落没人敢在他面前提什么宗族,几乎所有的村民不是时穿的雇员,就是崔家的雇员,这种小事——打算跟着他干的小弟那是越多越好,故而时穿好说话的:”很那就让她来吧。”

    另一位仆妇今天等在这里,也是有事拜求的。她见时穿答应的爽快,马上行礼:“员外,家女儿六岁了”

    拜时穿所建的几座大作坊所赐,崔庄女学经费充足,专门的女子学堂在整个大宋都是很罕见的。最近,随着京师货运线路开通,帮他管理产业的时家女孩也以“会管家、懂账目、善经营、仪容出色、仪态万方”而名扬京师。

    渐渐的,对比男学堂,崔庄女学的名声显得过于响亮,使得男学堂的学子们都不好意思与她们同窗,于是纷纷转学去白虎山时家族学。好在厢军首先修通的是白虎山至崔庄的道路,来往路途方便。于是白虎山时氏学堂内开始专门教授科举文章,培养当官人才。崔庄成了专门的女学堂,培养管家主妇,团练作坊成了职业培训学校,而海公子的夷州岛则成了军士培养基地。专业化的教育提升了崔庄女学的名气。进入秋天后,整个海州,论城里城外都以女儿进入崔庄女学为荣,乡人议亲的时候,说起自家女儿在崔庄女学上课,便是聘礼也能多索要一点。

    除了这两位嘴快的仆妇外,旁边的仆妇基本上都是新来的。崔庄今年春季掀起了一股婚嫁热潮,因为崔庄作坊的工钱丰厚,崔庄男子——无论是去年新来的流民,还是过去的老住户,都很受欢迎。那些修路的厢军最先反应过来,他们争相把自家女孩嫁入崔庄,紧接着四邻八乡的明白人醒悟过来,开始跟风作案,至今崔庄适龄男子基本上都已成婚,至于女子则议亲的对象档次越来越高,连几岁的女孩也有人争着定娃娃亲。

    自然这股风潮过后,许多过早议亲的崔庄乡农常常懊悔自己给女儿定亲过早,以至于女婿门户低,委屈了女儿,由此产生的纠纷也持续到了秋天。

    崔庄现在几乎堡垒化了。能进入时园做活的仆妇自然是管家婆墨芍千挑万选的可信人,虽然很多仆妇嫁入崔庄不过数月,但他们的男人一定是崔庄骨干。对于她们的请求,时穿不能拒绝,他边朝外走边回答:“女学,这不成问题,让她来吧。”

    “呀”,原来员外如此好说话?仆妇们顿时欢笑起来,她们一路用羡慕的语气跟两位幸运者走出时园,商量着自家孩子大了也送入女学。稍倾,时穿来到时宅大堂,墨芍正在账本上添上一笔,果园内最后一波梨子已经采摘入库了。

    “今年收成如何?”时穿询问墨芍,不过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感兴趣,就是寻找话题而已,跟你说声,黄氏与施衙内那里都已经造出了玻璃,虽然都还不太纯净,但总算是透明的。黄氏制作的镜子明天发运,我大概要去城里监督。

    还有施衙内主要制作玻璃首饰,我在他那里定制了一批酒瓶,准备用来装梨酒。你觉得怎么样?”

    现在已经是黄昏,屋里了很阴暗。时穿说完,指了指窗户:“透明玻璃,其实最大量的是制作玻璃,咱团练作坊先办起来,这是最简单的玻璃技术。你帮着看着点,明天让他们开始生产玻璃,做出来后找工匠把窗户全换成透明玻璃——从咱家开始,然后是女学、团练总部。”

    墨芍走进时穿,用胸口蹭了一下时穿的胸膛,轻声呢喃:”哥哥,要去城里啊,哥哥还没有跟墨芍圆房呐,不如今晚?!”

    时穿拧了一下墨专的鼻子,墨芍双眼顿时变的水汪汪。然后时穿后面的话让她很失望。只听时穿说:“别急,等你再长大点。”

    墨芍挨挨擦擦低声哼哼:“哥哥,奴家可比那一位待嫁新娘年龄大,她们嫁的,奴怎么做不得?””听话”,时穿安慰说,“鲁大他们,我原本不想让那些女孩这么早成亲,现在成亲,身子还没长开,将来生孩子危险很大。再者说这么早成婚也不利于身体发育。这时代本来是剩男剩女的时代,嫁的晚也不愁,但鲁大他们再三催促,仿佛我故意为难一样。

    好吧,留来留去留成仇。反正那些煤饼铺需要有人主持,让她们过去吧。都在一个城里我也好照顾。嫁就嫁吧。

    但你不一样,自家的苗自己要爱护,等你再长大点好吧。

    如今黄娥的父母要来,再加上黄氏、施氏制出了玻璃,明天准备发货,所以我必须去城里。这小半年的,我待在崔庄训练团练…….如果没有你和崔姑娘的事,这样做也无所谓,但有了这事后,我在乡下一待半年,就有点躲的意味,所以我必须回城把该了结的事情了结掉。”

    墨芍听了,情绪低落下来,低声问:”哥哥这就动身吗?”

    “跟崔姑娘告别后就走”,时穿嘱咐:“团练训练的事交给凌飞,我已经安排好了。操典了小半年,已经让团练熟悉了。让他如法炮制,你盯着点,一定不能懈怠。”

    墨芍不自觉的将脸贴上时穿胸口,瓮瓮地问:“这一去需多久?”

    时穿摇头:“新年过后了。”

    墨芍再问:“三位妹妹出嫁,是从城里走还是从崔庄走?”

    “从城里”时穿回答。

    墨芍失望的说:“那么过年的时候,哥哥真回不来了?”

    墨芍絮絮叨叨许久,诉说着自己的渴望,诉说着自己的焦灼,当然也诉说着自己的恐慌,在她看来圆房是确定她在时穿身边地位的唯一手段,这就怪不得她不顾女人的羞涩了。时穿费了老大工夫才安慰好她,当他赶去与崔小清告别时,又是一番麻烦。

    “我跟你去”,崔小清微笑着说,”郎君放心,不是去与娥娘打对台,以前我不愿出门是担心浮浪子骚扰,如今我再也不怕他们了,细细想来,自从出来桃花观,我已经两年未曾出崔庄,正好借着去给妹妹送嫁,去城里看看新鲜事,郎君若是担忧,我不去你家,住我自己赁房。”

    “哈哈”,时穿大笑起来,”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我之间的事是这个时代通常发生的事,我只不过做了一个普通人的普通事。”

    “走吧,天晚了,再不走就耽搁在路上了。”

    这么一来,独独留下墨芍又要安慰一番,弄到最后,时穿恨不得立刻吃了墨芍——以便清净,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携带着二位待嫁新娘走出了家门。

    家门口,闻讯赶来的凌飞紧着问:“师傅,你就这么走了,家中一大摊子事,只墨姨娘一个顾得过来吗?徒弟有事找谁商量?”

    “能有什么事?”时穿不以为然,这年头多少地主都住在城里,乡下的土地与庄园一年只过问一次,也不见得出错?崔庄离城并不远,有事你通知我,难道还能晚了?”

    凌飞想问的是团练问题,“师傅,这团练每天半日操练半日做工,不如换换改成隔天操练一次做工一次。团练们都说半日操练下午做工时没力气。还说朝廷的禁军不过三日一操练这还是好的,咱们天天操练。”

    “不行,必须每天操练”,时穿马上瞪起眼:“告诉他们,不愿来团练操练的都让他们回家。我的团练不跟朝廷的军队比,我要求比他们的体能更好,你记住:我走之后,你要树立自己的威信,要有能力独自训练出一股强军来,这是命令。”

    正说着,崔小清赶着马车走过来,那是长长一队马车,郑氏姐妹瑞芯瑞秋都在车上,时穿一阵无语。

    崔小清见到时穿脸色不虞,马上笑着说:”郎君,妹妹们出嫁,总不能光是自家姐妹送嫁吧——郑氏姐妹好歹也是她们的同窗,送嫁也是应当。”

    “好吧,说得有理。”

    时穿转头看看凌飞,一声叹息:“人才呀,缺人才。徒弟记着每天训练不能误。我这次到城里也要跟黄氏施氏商量一下玻璃生产配额等,商量好了,我把生产计划传回来,你监督他们按期生产,记好了你的薪水也在这里面,可得上心。”

    凌飞响亮的答应着他,跟着时穿的马车跑了几步,突然问:“师傅,师傅,你说我把家安在崔庄如何?”

    马车并没有停下,时穿坐在车上好奇地问:“密州凌氏也算是大家族子吧?你要分家过日子,哥哥同意了吗?”

    凌飞小跑着尾随师傅的马车,笑眯眯回答:“师傅,我跟了你半年,得了一百贯。眼看咱们崔庄作坊群起来了,师傅又要徒儿管理团练,团练在手——今后四乡咱说了算。徒弟在海州也算是个人物了,与其回到密州做乡绅,不如跟着师傅,帮师傅打点操持,也算一辈子的出路。师傅许可吗?”

    “唉”,所谓豪绅——大约就是我求人的时候很少,人求我的时候很多。这大约就是豪绅的烦恼吧。

    “哦,那么你看中谁了?”时穿笑着反问,“或者谁看中你了?”

第311章 忠诚,很值钱

    凌飞稍有点扭捏:“师傅,庄子上……余家的……”

    “余家的,不错呀”,没错,海公子修建崔庄时,四处小型卫堡分驻方赵余时,如今除了时穿只剩下余家仅存,为了自己的生存,余家这个时候的必须靠向时穿才能安心睡觉。而古时,除了宗族联姻外,似乎没有别的方法。然而,时穿名下的女孩余家不敢奢望,想把自家女孩送给时穿做妾,又不甘心被连累成贱籍,所以,凌飞成了最佳选择。

    得到师傅的夸奖,凌飞回答得很快,他继续小跑着跟随师傅的马车,并调匀呼吸说:“师傅,我密州凌氏乃火器世家,但外人不知道,其实凌氏的火器到了师傅这里才得以改进,变的威力更大——这话也就是说,我凌飞火器技术得自师傅,原与密州凌氏不相干,甚至密州凌氏因此获益。所以,我若从密州凌氏分出来,并不是伤害了凌氏宗族。

    师傅,如今哥哥娶了嫂嫂,有师傅给的那笔钱,哥哥已经在族中立住脚,买了千亩地。以后我会有小侄子小侄女,但族中土地一贯有哥嫂经营,我回去之后要从哥哥嫂嫂碗里夺食。虽然哥嫂现在管理的土地有部分在我名下,可毕竟自嫂嫂嫁进来就在管理那些土地,管得时间长了,回头再还给我的时候,不免心中不舍。

    嗯嗯,这就是说,我真要回到家中,也许会与闹得嫂嫂不高兴,侄儿侄女不明白,也许与我生分了…与其这样,我想着,不如我舍了密州的土地,一辈子在师傅跟前伺候。如此,哥嫂感激,族里也不会责怪,大家个个欢喜。再说,我这半年在师傅这里挣的钱,置办一份家业不成问题,密州的那点土地,全当我给族里做贡献了。

    前几日,徒弟跟前有几个提亲者,余家的说,愿意将嫡女嫁给我,徒儿想着,干脆应下来——师傅从方家赵家弄来许多土地,让徒弟从师傅这里买点地,以后徒弟再开办几间作坊,也是一份不亚于密州的产业。今后即使密州凌氏不让徒弟用他们的名头,咱用师傅的名头也成……师傅,你卖给我的土地,不会按原价吧。师傅不会那么黑吧。”

    “你这小子”,马车并未停下,这时已经出了村,时穿笑骂:“我还没打算卖给你土地呐,你就嚷嚷着要折扣。”

    凌飞舔着脸,继续说:“师傅挣钱的行当不在田土上,那些铺子、作坊、海船,一年的收益百倍与田土。徒弟想要点残羹,不过是乡人论产,只说田土的数量,没有田土似乎就没有家产。而师傅,你主要精力不在农田上,田土多了,佃户、农产的管理对师傅是种麻烦,徒弟就勉强替师傅分忧吧。”

    “你密州的土地……”

    族产,徒弟就说要跟在师傅身边,那些田土虽然还在我的名下,但既然哥嫂管理,他们自然要一份勤苦费,剩下的就有哥哥拿去祭祀。想必哥嫂是喜欢的。今后那份土地还是我的,什么时候徒弟的后人想会族地了,也有个安生立命之地。”

    “哈哈,你现在居然规划自己的后人,媳妇都没影呐……得,你去跟余家说,我许可了。等我回到城中就给墨芍送信,让她划给你三百亩土地。

    你结婚要办事,手头紧张,买土地的钱先欠着。回头从你薪水中扣。”

    凌飞脚下缓了缓,舔了舔嘴唇继续说:“师傅,那田土一亩什么价呀?”

    “没价”,时穿扬了扬手,告别凌飞:“暂时先欠着,回头有时间咱俩细细算账。”

    凌飞高兴的凌空翻了个筋斗:“谢谢师傅,谢谢师傅,师傅放心,徒弟一定练好团练,好好替师傅分忧。”

    马车特特先前,

    崔小清张望着车后,察觉凌飞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上,她咯咯笑着滚进时穿怀里,捏着手帕笑着说:“可是大方,三百亩土地也不指定一个地方,随他挑选了?一亩地至少五贯到十贯钱,三百亩土地三千贯上下,多少人一辈子挣不下三百亩土地呀。”

    时穿把手伸进崔小清怀里,揉着她胸前的柔软,反驳说:“三千贯,他要给我服役十年的话,分摊到每年不过是三百贯上下,况且这土地他是用来安家的,有恒产者有恒心,一个彻彻底底的自己人,需要花多少钱培养?我现在常常感到人手不足,而这样一个铁定忠心的人,这样一个左右手,每年只花三百贯收买,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事?”

    崔小清被揉的媚眼如丝红潮上脸,她用鼻子哼哼说:“既然你这么说,方家、赵家各有五六百亩蔷薇河边的土地,最是肥沃,不如干脆大方点,给他吧。”

    海州附近的水质差,唯有蔷薇河周边水质好,所以蔷薇河周边的土地价格最高。当初海公子立庄的时候,不想成为众人关注焦点,所以崔小清名下一亩蔷薇河的土地也没有。这段时间以来,崔小清负责管理时穿的农田,蔷薇河边土地的获得让这位地主婆欣喜异常,仿佛完成了平生最大愿望一般,整日里高兴的向偷了鸡的狐狸。

    这也是必然的,崔小清与时穿名下的土地贫瘠,以至于两人不得不另辟蹊径种花、种香料、种葡萄、种各种水果,然而,数千年农业社会都是以粮为本,海州去年经历的大饥荒,也让手中没有上好良田的地主们心头很恐慌,即使时穿能源源不断从海外输入粮食肉食,也不能减轻他们这种惶恐。而有了蔷薇河的土地,则意味着一切麻烦都解决了,即使外面有大风暴,家中也不缺粮,生活变得格外安详安逸……

    如今,徒然间崔小清要拿出蔷薇河的土地给凌飞……时穿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气话,干脆转移话题,问:“蔷薇河,这个时候就有蔷薇这个词了,这条河怎么来的?”

    崔小清躺在时穿怀里,像蛇一样扭动着,继续哼哼:“蔷薇,古秤荼蘼(读tumi),或者酴醾(读tumi),据说这些称呼都来自胡语(波斯语),也有说这个名称来自古梵语。苏轼曾有诗曰:‘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可见人们惯常还是称呼它为荼蘼的。

    至于蔷薇河的来历嘛,据说隋炀帝修大运河,坐船南下是征召美人拉迁,有一位美人名蔷薇,据说脚长得很纤长秀美,被人称之为‘金莲’,走起路来步步生莲的。从而被炀帝看中临幸,那女子生在沐河北支流河边,于是那条北支流被称为蔷薇河。”

    其实时穿还知道蔷薇河名字由来的另一种说法,但那时宣传部门为了加强仇恨教育而编造的,那段故事怎么看都像是高衙内调戏林冲妻的山寨版,相比崔小清从县志上获得的内容,那故事……相比制作这段传说的人也是一个黏贴党,直接从水浒传里复制一段内容,把人名换了一下黏贴出去,便拿钱走人收工回家。

    感觉到手中两枚樱桃逐渐坚硬起来,时穿稍稍用劲捏了一下,换来一声悠长的呻吟,他漫不经心的说:“你说,咱要不要把正在修建的玫瑰园换个名字,改成蔷薇园?蔷薇河边蔷薇园,是不是更大众点。”

    “才不呢”,崔小清软弱无力的拍了一下时穿,回答:“大食玫瑰露自唐代起就名扬中原,玫瑰园,一听就知道是做什么的,矫蔷薇园,谁知道咱家卖的是玫瑰露?”

    “其实,玫瑰与权威是一回事。”

    “你知道,我知道,可别人不知道,难道咱们制出蔷薇露来,要挨个客人告诉:”这东西其实就是大食玫瑰露。嗯?”

    “其实,大食已经亡国了,从此这世界上没有了大食。”

    “那我不管——相公,刚才凌小子说道‘后代’,咱成婚小半年了,怎么奴家肚子一点动静没有,相公,你一天忙来忙去,也不多记挂着点这事。”

    时穿一听这话,忍不住心跳加快,兽血沸腾,某种东西揭竿而起。他随手扯下车帘,将崔小清抱起置于自己怀中,撩开它的旋裙,笑眯眯地说:“咱俩的事,你还嫌少吗?……”

    马车有节奏的摇晃起来……就这样一路摇呀摇的,摇到——城中时宅。

    崔小清下车的时候,两腮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两腿似乎坐的太久,有点站不起来,这让黄娥诧异的望了她一眼,然而,再见到时穿的喜悦使她忘记了其他,她跟着环娘扑进时穿怀里,喜极而涕。

    隔壁的豆腐西施也闻讯出迎了,别人不知道崔小清的异常,八嫁的豆腐西施却知道这异常的由来,她轻轻叹了口气,感伤的尾随着黄娥走近时宅。

    黄娥一路走,一路跟时穿汇报下半年来城里的收益,这段日子时穿兼并了方家赵家在城中的铺面,一下子在城中拥有了五间享有百分百产权的店面,根据时穿的想法,五间铺子分门别类,各自成为某一商品的专营店,黄娥这段时间忙得雇佣伙计,装修店面,聘任掌柜……经过一番忙碌,总算所有的店面都走上正轨。并开始盈利了。

    与此同时,官家穆桂顺开始掌管时穿的船队,依靠从方家赵家搜敛的钱财,时穿置办了十二艘快帆船,专营从海州到京城的航线,目前船队的盈利状况非常好,海州商人逐渐了解船队后,也开始搭伙运送货物,从而减轻了船队的运营成本……

    “就是最近以来,老有船尾随咱们的船队,这些人不像是商船,反而……”黄娥想了想,回答:“反而每次都像是……意图拦截我们,但因为船速相差过大,再加上我们的船队不是沿岸行驶,所以他们总靠不上来。穆管家还说,最近还有人假托运货,来商行打听我们的航线……”

第312章 黑暗中的窥探者

    时穿沉思片刻,轻笑着摇头:“几百年的差距啊,怎那么容易填平。”

    时穿说的是:快帆船与民间常见的方头海巡船,技术差距数百年,不管是盗匪还是其他别有用心者,想要依靠不足五节的航速追赶速度远超十节的快帆船……嘿嘿,等他在追赶一阵子再说。

    不过,此时海州船场里有快帆船出售,用三角帆制成的快帆船虽然比硬帆船稍稍有点技术门槛,但操作简单,升降帆需要的人手少,速度快捷是它的优势,这个优势谁都看在眼里,当大家都不动手越过那条门槛,也许大多数海商也就谈着“传统”,谈着华夷之别,袖手旁观阿拉伯人进进出出。但只要有一人迈过那个门槛那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宋代,这是海贸税收远远超越农业税收、盐税、茶税总和的时代,大宋商人不缺乏创新的冲动,也不缺乏攀比的。这是一个竞争的社会,有人一马当先,后面追风的争先恐后。

    所以自时穿开辟京师与海洲航线后,海州商人们对于快帆船的喜爱逐日高涨,影响所及,连苏杭带,甚至传统造船港口——温州、台州、福州都有商人特意来海州采购快帆船。而许多船厂也开始钻研快帆船技术,比如台州温州等地造船场近日下水的船多数已不是方头船,而是匕首般尖利的楔形船头。

    然而,且不论新船型的定型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便是山寨版的快船确实能提高船速,便是三角帆确实能减少操作人员、简化操作流程,这所有的一切技术都出自时穿。

    换句话说,没有时穿的许可,即使有人买到山寨版的快帆船,他也找不到足够的操作人员。

    快帆船的速度确实快,连山寨版的快船稍稍把船头改一下,降低船头阻力也能极大的提高船速,但正因为船速提高了,海上定位的需求更加严苛,船的速度过快,稍稍一眨眼就能驶出好几里地,没有海上定位技术,简直不敢驾驶这样的船只出海。

    所以,无论海盗,还是别有用心的海商,没有时穿输出地海上定位人员,也就是船长,那么即使他有足够多的熟练水手,追随快帆船航行一段时间后,也会担心迷航而不敢离开海岸太远,那种速度对于安步当车的古人来说实在太恐怖了。

    追逐时穿商船的船队不是快帆船,在大宋这个竞争的社会,连苏杭都知道他的快船了,还有人妄想用类似‘南海一号’的方头海巡船追逐他,没别人,只会是应变缓慢,智商进化的速度大大低于平民的官员。

    时穿笑着回身招呼随行者,那三位待嫁女娘故作羞涩的走进大堂,黄娥乘机低声说:“褚姐姐,她在李三娘的骡马店,这段时间施衙内送来很多水晶。嗯,其实是玻璃制品,褚姐姐迷上了首饰设计,打算开一家首饰店。啊,其实她已经开了首饰店,只是避着罗家人而已。我从方举人那里得来的店铺拿出一间店来让褚姐姐耍着玩。如今三位姐姐要出嫁了,不如照顾一下褚姐姐的店铺,从哪里拿些收拾替姐姐们添妆?”

    时穿知道黄娥想说什么,马上回答:”崔姑娘说送嫁不能只是我们自己人,褚姑娘好歹从桃花观把我们解救出来,人不能忘情,你邀请她也参加吧。哦,崔姑娘的事,你也知道了,就这样吧。”

    黄娥虽然对外人强势,但从来是时穿说一,她不说二。况且,这年代男人们都这样花心,这是常态。哦,常识,而不是个例。人不能跟整个社会做对,不是吗?虽然时穿是他的哥哥,可这个哥哥……

    “哥哥,我父母过几天来”,黄娥嚅嗫着说。

    “该准备的,你准备吧。具体的立即我不清楚,你操办”,时穿故意提高声音回答。

    崔小清听到了,抿着嘴唇低下头,黄娥脸上露出欣然的笑容。三位待嫁新娘七嘴八舌的向黄娥贺喜,唯有环娘一派天真烂漫或者是装出天真烂漫的神情,大声宣布:“哥哥,你名下三条街我管的很好。嗯,收的净街钱够给三位姐姐添妆了。

    唯一闹心的就是褚姐姐那里,我不高兴呀!不高兴!哥哥的力作——防水炮仗,褚姐姐很看不上,说是十有八不响——纯粹瞎胡闹,哥哥要努力啊。”

    “她一定是骗你的”,时穿哈哈笑着说,“我做的防水炮仗,那是用我们制作雪花膏的副产品‘gan油’制作出来的——硅藻土xiao酸gan油,怎么可能十有八不响?”

    环娘摇着指头说:“不对呀,素珍姐姐一个人说的话也许有差池,但我听说罗二爱钓鱼。嗯,爱抢别人钓的鱼,我叫十九郎在鱼池边埋下炮仗,十九郎也说那炮仗不响。”

    时穿在族谱上排名第十七,环娘在族谱上与时穿同一辈分,但女子是单独排名的,她排名十九妹,所以跟十九郎格外亲。其实在族谱上,那十九郎跟时穿的年龄只差六天。

    “他骗你的”,时穿笑呵呵的说,“十九郎在我作坊铺干了几个月,做不下去,在果园干了几天,嫌太苦,在商铺干活被开除。那家伙生昧下别人的东西,他一定是把你的炮仗私吞了。”

    “不能这样啊”,环娘话外有话的说,“哥哥,总是对自己太自信,出了问题都是别人的错。”

    时穿仰天大笑:“哈哈,那是因为我有这个资格。”

    突然间,一个睛朗的声音插话说:“那是因为你总是提前知道结果。”

    黄娥听到这话,觉得心有戚戚焉:“知音啊,这谁谁?”

    时穿的卧室门口出现一个拄着拐杖的人,这人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见到此人的出现,连崔小清都愣住了,她张嘴结舌的问:“李大郎?你,你不是在崔庄吗?我们出门的时候你还没走,怎么……”

    李大郎笑着相应:“嘻嘻,你自路上除了时大郎,还注意到别的吗?”

    这个问题,崔小清不想回答,她脸一红,回首望着三位待嫁新娘,询问:“你们三位是先梳洗,还是先上街?”

    黄娥与环娘听了李大郎刚才的问题,她们还没反应过来,时穿马上单手一引:“请进,我们门里说话。”

    进到屋里,时穿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随口说:“你怎么不声不响到了这里?”

    “船队”,李大郎回答得很简单。

    时穿也很爽快:“你听说了,跟踪我们船队的是涟水军,我预测到涟水军有一场兵变。”

    “应该是这样”,李大郎回答,“我准备从码头上上船,听到穆顺说的话,你知道的我现在失去了能力,只能用你的眼睛观察世界。哈哈,你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我是你背后的眼睛。

    涟水军军监生性苛刻吝啬,从东海县缴获的东西不肯与手下士车分享,必然引起了知情者的不满。你在崔庄把涟水军的参与者斩杀殆尽,想必那位军监心中是欢喜的,可惜他的亲信丧失使他压制不住手下异动,所以只能做样子追逐你的船队。

    可是涟水军的知情者还在那里,没有来,东海县的知情者已经掌握了军监的把柄,而军监傲慢不肯与下人分享红利,迟早会有一场兵变.——你打算怎么办?”

    因为喉部受过伤,海公子这句话带着浓重的嘶嘶声。

    时穿微笑着不以为然的摇着头:“我看过百十部关于杀手、刺客的影片。这年头,人们对刺客杀手的防御近乎于零,而对于我来说,最优秀的刺客手段也只是平常而已。”

    海公子脱口而出:“身在涟水的知情者大约六人。”

    时穿诧异的瞪了海公子一眼,海公子的模样一如崔庄时似乎无任何变化。但时穿觉得很奇怪,海公子自称丧失了化身万千的能力,但时穿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从崔庄赶到城里,即使路上再恋奸情热,警惕的本能不可能丧失,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海公子的出现?

    海公子反复强调时穿是自己的眼睛,但时穿知道他很明白自己是在果园里跟李大郎分手的,那时李大郎说去夷州,似乎他离开的时候,时穿只是感觉到仿佛一个普通人隐入果林深处,他沉浸在那股诗情画意中,居然到现在都不能肯定李大郎是否抵达了夷州?

    “玻璃”,时穿突然扬起了声音,“你既然是我的眼睛,那么一定知道蔡大官人的事,我以玻璃配方来哄骗外人,将几份玻璃配方卖了很多钱。”

    李大郎陡然提高声音:“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既然我感觉不到你的出现,那么我能否感觉到蔡大官人背后的人出现?估摸时间,他现在应该——查找过哪些制作玻璃的人,现在他应该来了吧?他应该到了海州,是吧?”

    李大郎转开眼睛,不自然地说:“我怎可能知道?”

    我知道你不可能知道,但既然我感觉不到你的出现,如果我猜测的正确的话,如果那个人还活着,我是不是也感觉不到他的出现?”

第313章 一个人的战斗

    李大郎想了片刻,回答说:“没错,必然是这样的,如果他现在就在海州,除非他站在你面前,你可以使用你的本领控制事态的发展,但如果他刻意躲着你,恐怕你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你不可能随时随地的时光回溯,那样的话,时间将一遍又一遍循环重复,反而没有发展。”

    “你是说‘死循环’吧……现在说说第二个问题: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你的出现?你为什么能感觉到涟水军的详细情况?”

    时穿先是一句闲聊,马上很突兀的把话题转到李大郎身上。李大郎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时穿马上话赶话的直至关键:“你正在恢复,是吧?”

    李大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诚,他回答:“最近你对历史改动太多。过去的时空枷锁正在紊乱,我或许能从中挣脱出来……没错,我正在恢复——在这个世界,你我只能相互依靠,我的恢复,对你也是个好事?”

    时穿想了想,回答:“也许,是这道理……我记得我们曾有过一次‘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历史,几千万知识青年下乡,想改变农村的落后,结果,他们被落后改变了。

    人都说‘崖山之后雾中花’,如果这个时代不能拯救,那么过了这个时代后,几千万知识青年的努力,依旧拯救不了它。我们有幸生在这个时代,但愿我们两个人……或者是三个人,能做出一点什么,来拯救我们的文明。”

    李大郎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拯救这个世界,这话题太大了,我只想安安稳稳、幸福快乐的活下去,一直到来……至于那个第三人,我猜他也是这样的想法,要不然他不会一直默默无闻的掩名埋姓。”

    “那正好呀”,时穿笑着回答:“你想保证自己的安详生活,就让我一个人在前面冲锋陷阵吧。你只要把钢铁与火药给我准备好就行。”

    “行,挣钱,享受富裕的生活,也是我的最爱,我这就动身——你确定你这里不需要我了吗?连水军那里?第三人那里?”

    “涟水军只是小事,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对军监不满,等他们的不满上升到顶点,兵变就会发生,那时候正是最合适的刺杀机会,刺杀过后,兵变群龙无首,而相关人员都泯灭在兵变里,正好掩盖一切。

    至于那个第三人……只要他敢出现在我面前,那一切就由不得他控制了。”

    李大郎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轻轻的说:“夜深了。”

    大宋朝夜晚的繁华刚刚开始,乘着夜色,李大郎悄无声息的隐没了。

    此时时宅的餐厅里,时家姑娘们正围着三位待嫁娘七嘴八舌的谈论着,三件做好的嫁衣铺在餐桌上,围着餐厅明亮的灯火,姑娘们吹毛求疵的挑选着嫁衣上得瑕疵,并手里拿着针线,顺手修补者这些瑕疵。黄娥与环娘则拿着嫁妆单子,在那里一项项清点嫁妆。

    崔小清也坐在餐厅里,她左右各站着郑氏瑞秋与瑞芯姑娘,瑞芯姑娘今年也开始议嫁,因为是崔氏女学的学生,郑家父母很是享受了一番“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待遇,私下里郑氏父母常常庆幸,想当初,在动乱的时候借马车给禇素珍,从而间接帮助了时穿,真个是平生做的最合算的事情。

    因为自己也面临出嫁了,瑞芯姑娘对嫁衣的款式也能时不时插上两句嘴——时家姑娘没有父母在身边,哥哥时穿又不是个讲究礼节的人,对嫁衣问题一点插不上嘴。但是小地主出身的郑氏姑娘,对于乡规民俗知道的很清楚,常常给出建设性意见。

    不过,郑氏的家身跟三位时家姑娘没法比,那三位待嫁新娘虽然被拐一回,但她们有幸遇到了时穿,而时穿有幸遇到了海公子,并在其十年积累上起步,故而三位待嫁新娘置办嫁妆的规格,让瑞芯姑娘望尘莫及,基本上,在许多礼仪上瑞芯姑娘自己都自己都达不到,但只要她提出来,马上就能获得完善。

    比如她刚说到上等嫁妆,首饰需要几套,不够的部分马上被姑娘们凑齐;她刚说到嫁衣某个地方用金线合适,可惜上等金丝线很难买到,结果一转眼,姑娘们拿出无限捆金线…

    这种财富差距带来的挫折感,让瑞芯姑娘话越来越少。而她得妹妹也感受到了这种挫折,正好默默无语地陪伴姐姐。

    稍倾,时穿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崔小清立刻转过脸来,笑意盈盈说:“可算嫁出去三位了,大郎,明年这时候,不知你屋里还能留下多少姑娘。”

    黄娥笑着迎向哥哥,顺便回答崔姑娘的话,“其实是四位……哥哥,褚姐姐说:夜半人稀,瓜田李下,她就不过来了。怕罗家知道了,又该闹事了。”

    黄娥说的是墨芍,她也相当于嫁出去了。崔小清微微一笑,并不接口。环娘则一头扎进时穿的怀里,兴奋的尖叫:“环娘是走不了了,哥哥,环娘要替哥哥照管那三条街,哥哥离不了环娘的,是吧?”

    不等时穿回答,环娘在时穿怀里扭过身来,冲三位待嫁姐姐老成的叹了口气:“三位姐姐嫁的急了一点,哥哥说过,姐姐们年龄都小……下一波我们再嫁人,一定要多留几年。环娘喜欢姐姐们多留几年,时间越久哥哥准备的嫁妆越丰厚,那个时候,姐姐们恐怕非举人不嫁。”

    这个话题令三位待嫁新娘有点黯然——在女人必须的十八件首饰里,最后一件首饰,那是要行政级别才能拥有的,夫君不做官,她们一辈子无法获得朝廷封赏的那件首饰:诰命冠带。

    然而,这些姑娘并不是得陇望蜀的性子,她们只稍稍遗憾了片刻,立刻抬起头来,调侃着小环娘:“环娘,你那里知道低嫁的快乐,咱现在生活富足,已经不指望夫婿钱财了,若嫁个达官显贵门户,姐妹们怎能昂起头来做人?嫁个低门小户,他才知道珍爱我们…依禇姐姐这样大才,一个进士老爷把她欺负的要死要活,若姐姐也想那样生活,还不如当初死了算了。”、

    环娘脆声说:“那不一样,哥哥说了,罗望京只是个例,像他家这样的混账只是少数……”

    崔小清赶忙一把从时穿怀里捞出环娘,嘴里笑着说:“小小人一个,哪里知道什么情意?听说过‘悔教夫婿览封侯’吗?常人做了官,总要置办几个妾婢才有‘官体’;有了新欢,谁还在意你这位黄脸婆?所以什么名分冠带封诰,都不值得念想,婚姻嘛,一心一意一双人儿,长相厮守,那才是最可贵。”

    环娘将双环髻要的乱颤:“不对不对,你刚才说常人做官都这样,哥哥如今也是官了,我还听说瞿县尊因为哥哥操练的团练好,打算升哥哥的官,可环娘只见到哥哥依旧‘单身’,没看到哥哥喜欢勾栏瓦肆。”

    环娘这是故意的,她故意当着崔小清的面,忽略对方的外室身份,同时忽略墨芍的嫁入。

    在所有姑娘当中,唯有环娘还敢如此直来直去,其他姐妹们经过桃花观拐子的调教,身上已留下了深深烙印,大多数时候她们不敢反抗,也不敢违逆。所以环娘的话,即使让众人心有戚戚焉,但她们不敢插嘴,不敢表态,只是转过身去回避了。

    崔小清噗哧一笑,多年的庙观清修生活,使他学会如何应付复杂局面。这件事自己既然做下了,那就不怕人说,也不怕直面。她脸上如常微笑着,想起与时穿的甜蜜,她笑得很幸福:“环娘不老实。咦,说道你哥哥,这世上还有什么男人像你哥哥那样,待我们女子温柔体贴,如此男子有幸遇到,难道……”

    崔小清接下来将点出自己的身份变化……时穿察觉话题逐渐失控,他张嘴想插话,黄娥抢在他前面说:“环娘,你忘了‘为尊者讳’。没有哥哥照顾,我们如今都在泥里挣扎呐,如今哥哥喜欢,咱做妹妹不该喜欢吗?”

    这话说完,黄娥转身冲崔小清福一礼,平静的说:“崔庄乡下,今后就拜托崔姐姐照顾了。”

    正室与外室之间,应该是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这辈子绝不碰头的两极。

    但崔小清的情况复杂,崔庄离海州并不远,时穿先有了崔小清,那么黄娥要议亲就无法回避对方的存在。崔小清这次上门是打着送嫁的名义,但实际上这趟行程,是个彼此承认的旅程。黄娥向崔小清做这一礼,其实隐晦的点出自己正室的身份,要求对方承认。

    崔小清还之以礼:‘妹妹只管放心。”

    什么话也不用多说。姑娘们挨个上前向崔小清行福礼。崔小清不是正室。她所应当享受的就是这种彼此不说清楚的福礼。

    没等自己开口,黄娥就把事情解决了,这让时穿很满意。他转移话题问:“嫁妆准备的怎么样了,还缺什么?”

    黄娥也很有眼色,马上跟着转移话题:“褚姐姐设计出很多新鲜玻璃首饰,明天我们去铺子里转一转,添补一点也就够了…嘻嘻,哥哥,据说沐阳刘半城派来的人隐约提到,打算娶一位姐姐过门,帮他主持家务。”

第314章 一家有女

    姐妹们都停下手中活儿望着时穿。她们的态度有期望、有担忧也有漠然。

    按照一般的规律来说,像她们这样被拐卖的女子,能嫁个官人那就是上上签了。时穿能好吃好喝养着她们,但没准会为了拉关系把她们送入豪门,毕竟嫁给现成的‘官人’也算对得起她们了。

    “哦,我知道”,时穿漫不经心回答:“刘半城信中没说什么,但他在京城经过了‘榜下捉婿’,恐怕已经有了正妻。这样的话,他还说要找人主持家务,那就是娶回家做妾了。

    哼哼,我时某人家的女人,都已经上了时家族谱,不管怎么说都是时家人,我时穿的妹子一旦做妾,咱全家岂不都入了贱籍,刘半城好大的口气,别理他,他要敢当面提这话,我一定用棺材把他运回去。”

    一直不曾说话的豆腐西施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嗯,还不许别人拉屎。

    没错,在场的所有时家女孩都入了时家族谱,今后万一有人认领,那么只需要做个手续把她们从族谱上除名就成,——入了时姓族谱,她们现在就是“良人”,不用等到家人认领就可以议亲。相反,不过这道手续,她们现在仍是桃花观事件的“物证”。

    墨芍是以时姓做妾的,这在礼法上没什么妨碍。宋人拿妾做养女的,多的是了,那此妾也全是跟随男人姓氏,整个世界的男人对此心领袖会,都在装糊涂。那墨芍可以做时家妾,凭什么不容许女孩子们做别人家的妾?

    崔小清笑着打岔:“行了行了,人就随便一问,你要把那‘官人’装棺材,你还嫌海州人不知你的凶恶么?议亲议亲,不是有个商量吗?行了,这时不要提了,妹妹们,你们哥哥不会委屈你们的,咱现在来看看嫁妆单子,看看还缺什么……嗯,郎君打算如何送嫁?”

    送嫁是需要主妇出面的,崔小清问的是:她跟黄娥由谁出面主持?

    时穿一摆手,答非所问的说:“我听说初嫁时,嫁妆都要摆在抬床上,展示给别人看看。

    但我时家女孩儿都已算是我的姐妹,录入了时氏家谱,那就按我的规矩来。

    如今时局动荡,咱包子有肉不放在褶子上。把嫁妆都用行李箱装了,大件的家具提前送入新房中,贵重衣服以及首饰都藏在旅行箱里,到时候就让姐妹们帮扶着送嫁,每人拖一个大号旅行箱,一路拖着上门去就好。”

    姑娘们停下了欢笑,愕然地看着时穿。崔小清皱了皱眉,劝解说:“这样不好,出嫁是女人一辈子一次的事情,可不能丢了脸面,风俗如何,还是按照风俗来。”

    黄娥插嘴:“我赞成哥哥说的,如今道路不靖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咱们这些姐妹就是一个钱不带,到了婆家谁又敢小瞧?

    再者说,前面有素珍姐姐的嫁妆风波,如今海州城那个不知道,哥哥办的铺子里有我们姐妹一份股份,有这此股份在手,谁又敢说姐妹们没有身家?

    再说,规矩都是人立的,嘉兴时氏迁居于此,头一回嫁姐妹,无论我们以什么规矩嫁出去,旁观的人总会说这是宰相门第、宰相家风,谁又敢小瞧我们?这规矩立了之后,只要今后姐妹们都照此实行,谁又敢说粗陋?”

    提到褚素珍,崔小清一下子明白了,褚素珍的嫁妆风波不了结,时家女孩是不敢大张旗鼓宣扬嫁妆丰厚的。而褚素珍也算是解救这此女孩的恩人,时穿绝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转念一想,崔小清附和说:“也是,嘉兴哪里有什么风俗,海州城百姓并不知晓,时氏今后是什么风俗,自大郎而建立,谁敢妄自菲薄——更况且,人都知道那几个妹子是有身家的,鲁大那三个小子已离开家族自立门户,郎君又是他们师傅,并替他们立业,如今除了郎君,谁也没资格过来指手画脚。”

    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无所谓谁主持送嫁。

    当然,这样的婚礼还不能让人说草率,那就让它带点现代的味道吧……时穿紧接着描述了他预想的典礼仪式,乘着还有时间,他还让姐妹们还彩排了一下。虽然彩排过程中洋相百出,使得典礼显得很稚嫩,但不能不说,现代式典礼其中蕴含的家人情谊,以及温馨感,远比那此冷冰冰的繁琐礼节要令人感怀……

    第二天,首先登门的是施衙内,他拉着五六十车的货物前来送礼,一见时穿便跺着脚感慨:“好啊好啊,出嫁了……可恨我成家早,否则的话,也从妹妹当中选一个。”

    时穿冷冷一笑:“又是一个想舀我家人做妾的家伙,看在你我那么熟的份上,我今天不揍你了。不过,你打算怎么安置褚素珍姑娘?”

    衙内神色一黯,慢慢地摇摇头:“我们俩……怕是今生无缘了。哦,我跟你说过没有,据说罗望京已经抵达徐州,黄氏商行的船队在徐州见过他,但黄掌柜的人假装没看到,躲开了他。听说这厮正在徐州码头上找顺风船准备回乡,不过徐州那头都知道他是褚素珍的男人,纷纷躲着他。

    我跟你说,素珍姑娘终于决定:不管怎样也要和离。她还打算将自己的嫁妆全送给罗二的媳妇,以便自己好轻松脱身……你说,我要不要派人去徐州接罗望京,也好让他早点回来,了结此事?”

    时穿轻轻摇摇头,他明白施衙内的意思:“这事儿你不好出面,你出面弄不好被人反咬一口,由我来吧,我派人去徐州接罗望京,你告诉褚姑娘,让她不用太大方了,我不会让她吃万的。”

    施衙内点点头,斜着眼睛望着时穿,神色满是恳求:“‘初嫁从父,再嫁由己’——褚姑娘如果是和离了,怕是回不去家了,她父亲那个老古板,咱不能再把褚姑娘送到他手中。

    哦,方圆几十里,唯有崔小清家里最合适,她一个女户,门户清净,还有你在这里照顾,褚姑娘住在崔姑娘家中,又可以过‘海州第一才女’的生活,再想嫁给谁,由她自己挑选,是吧?

    听说你跟崔小清姑娘关系很好,我听外庄的人隐约说,你如今跟崔姑娘的财产都合成一份,将来两家可能会合并成一家……你去跟崔姑娘说说,让褚姑娘有个安身之处如何?”

    时穿很无奈的笑了笑:“你呀,求人就求人嘛,何必如此——崔姑娘成了我外室的事,其实大家都明白的。好吧,你只管传话给褚姑娘,让她做好准备就行。”

    稍停,时穿继续说:“我因为身边这十几位姑娘,所以对《户婚律》好好研究了一番,如果由褚姑娘提出和离,要想干干净净轻松脱身,嫁妆不见得能保全完整。”

    施衙内仰天一声大叫,那声音听起来像笑声,但拖着长长哭腔:“他罗二成亲,褚姑娘已经舍弃了半副嫁妆,罗家还贪得无厌的话,我岂能饶了他……好啊好啊,你时大郎在海州凶名卓著,早先已经放话要收拾罗二了,如果罗二还敢伸手,那不是蔑视你吗?你时大郎若是咽下这口气,不免让别人以为你是肉头。

    没错,我衙内就是个吃货,别人看不起我,我不在意,但不能看不起你时大郎吧?你……”

    时穿打断施衙内的话:“好了好了,我最近忙的转不开身,顾不上白虎山的事,你还在这里煽风点火。”

    衙内哈哈一笑:“好啊好啊。我就一个原则,钱财上受点损失不怕,有你有我,还愁褚姑娘缺钱?但褚姑娘贴身的那些物件,一个都不能留在罗家,省得他们拿出去败坏褚姑娘的名声……这种事,恐怕你也不会允许吧?我记得那此首饰都是你送给褚姑娘的。说是‘代表形象’……”

    时穿阴阴的笑着,纠正说:“是‘形象代表’不是‘代表形象’……自罗二上次进城以来,我担心他再来吵闹,把箱包铺都暂时关了,生产的箱包全部通过黄氏运到京城销售,海州城知道的人不多。明面上褚姑娘那份股份现在已经是废纸一张,罗家如果敢来讨要分红,那我就要他们分担债务。

    至于褚姑娘那此贴身物品嘛……嘿嘿,你等着。”

    施衙内拍拍脑门,同情的望这时穿:“为了褚姑娘,你的损失大了……没说的,我这次带来五十车货物,全部赔偿给你,廖五,快把车赶紧来,快点……大郎,兄长呀,有你在,我真是啥事不愁。”

    随着衙内这声喊叫,施氏家丁开始往院里驱动马车,时穿也没怎么客气,他望着川流不息涌进院门的车队,笑着问:“衙内,你拿出这么多货物来,你家里头,你父亲……”

    衙内伸出胖乎乎的肉手拍了拍时穿,亲热的说:“咱两谁跟谁?你忘了我也分家了。分家的时候,父亲夸我乖顺,再加上他如今还指望我的琉璃作坊跟渣场给他分红,所以不再干涉我……我跟你说,这玻璃作坊建成之后,今后咱一年也是百万贯上下的生意,这一批货物算什么,试用品,没帐的。”

    “里面前是什么?”时穿指着车队问。

第315章 意外

    “咱作坊里生产的玻璃,哈哈,按你的话说是‘水晶’”,施衙内胖乎乎的手一摆,大大咧咧地说:“方举人那所盐场归我之后,空空荡荡只剩下无数盐池。如今官上盯得紧,没办法,我只好按你说的,修建厂房办起了玻璃作坊。

    不过,如今大家都一窝蜂做玻璃,碱面价格涨得不像话,而且很难买到……这是你的给**心点。嗯,我给你备了些皮货,至于鲸肉,不值几个钱,最近我的船队做的手熟,只一个月就捕了四头鲸鱼,所以东西未免多了一点。

    大郎,那些水晶,大家刚开始做,手脚还生疏,我瞅着样子都不满意,可是你要的是平板玻璃、水晶灯盏,还有酒瓶等低档货,如今碱面的价格涨上去了,只做低端货恐怕挣不了多少。”

    时穿恨其不争的点醒说:“你忘了‘和买’政策,玻璃这东西是个稀罕物,还是现在有个进士庇荫,他们做镜子不怕和买,你我如果做高档物,惹起童贯童相使得注意,要强制购买,你怎么应付?还不如干脆做最低档产品,这玩意别人看不上,你正好利用海边大量廉价的沙子,大批量的出产,以追求规模效益。

    至于你说的碱面,没问题,我已经派人在夷州建立大铁厂,铁场的副产品是绿矾油(liou酸),有了绿矾油我会争取把三酸三碱都制出来,今后咱得玻璃只会更廉价……哦,我刚想起来,今年忙着收拾方举人,梨子等水果采摘晚了。等明年开春,我给你变一个把戏,让梨子长在瓶子里,这样生产出来的梨酒……”

    衙内咧着嘴讥笑:“好呀好呀,你刚劝我做事要低调,自己又打算弄新花样的梨酒,嘻嘻,今上确实喜欢新奇玩意儿,你如果把酒做的太新奇了,恐怕那座酒厂要保不住了。”

    时穿突然刹住了话题,他望着施衙内尴尬的笑了,施衙内看着他的笑容,突然也觉得好笑,禁不住大笑起来。两人笑的流下眼泪,时穿边笑边说出:“看来,咱也得弄个举人进士身份,免得被人盯上了。”

    衙内大笑附和:“我看罗望京的学问比不上你,黄煜罗望京都能做到的,你弄个举人身份,还不是跟玩一样?”

    时穿笑罢,随意地问:“你登上码头时,可否有人跟踪着你?”

    “怎么,方举人……”施衙内随口应了一句,但中途刹住了话:“不像是方举人的余孽……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啊,从海上就有人追逐我,你也知道,自剿了方举人后,我一直很小心,没有两艘战船护卫不出海。上了岸上,没有三五十人保护不下船。

    我从东海县起身,就发觉有人跟着,幸好身边的战船驱逐了他们,上岸后也有人过来,还是你家穆管家调集花膀子隔开了他们,我当时没在意,是因为那些人都是些小喽啰,我施衙内如今钱多了,可以做自家的主了,海州城帮闲想凑上来搭个交情的多了,谁在意这些凑热闹的。

    不过,仔细想来,还真是那么一回事,那些人年龄很整齐,记得你在崔庄时说过,年龄太整齐的队伍,透着一股军队的味道,难道……”

    “涟水军”。时穿简单地回答:“从东海盐场获得方举人的财富后,涟水军军监独吞了。因为后来攻击我崔庄,涟水军伤亡很多人,军监不加抚恤,弄得涟水军上下很愤怒。现在军监借着报复我们,从我们这里夺取财富,把士兵的情绪安抚下来。不过,我听说最近涟水军内部很不稳……”

    “哎呀,涟水军要是把事情抖出来,大家都不好过”,施衙内急慌慌的说:‘不行,我要把这情报快速通知父亲……”

    时穿笑了一下,悠然自得的插话:“涟水军那里马上会有一个兵变,让你父亲准备好,一旦朝廷许可镇压立刻进攻,军官全部杀了灭口,士兵全部押送夷州,我那里需要很多人手。”

    施衙内一边起身一边答应着,临走时犹豫了一下,问:“在东海县的涟水军……”

    时穿回答:“我会让花膀子动手的,正好让他们练习一下反渗透技巧。”

    施衙内告辞后,时穿马上发觉自己低估了他的影响力。随着时穿嫁妹的消息传出,登门祝贺的络绎不绝,时穿想低调举办婚礼,但来道贺的客人却纷纷表示将参加亲迎。

    最先来道贺的是黄氏,黄家派出一个辈分很高的族叔前来祝贺,一边责备时穿没给他们送请帖,一边说着恭贺的话。然后是蒙县尉,是城中相熟的商人,锦绣街的店家,以及左斜街的花膀子们。

    络绎不绝祝贺的客人让半座城市都惊动了,傍晚时分,时穿迎来了瞿知县的掌书记。那瞿知县吃了几个哑巴亏后,自感书本上的内容远远不足应付下现实社会,他自掏腰包聘任了一位掌书记,专门负责与官员豪绅打交道。原本他觉得自己是时穿的顶头上司,给时穿道贺显得有点讨好谄媚.经过掌书记的劝解,他从善如流的派出掌书记代表自家祝贺,这样既不**份,又尽到礼节。

    一个县的知县上门道贺……好吧,是“附郭知县”上门道贺,时穿虽然不太在意,鲁大等三人派来亲迎的客人却觉得面子有光。

    他们与知县的掌书记同坐一个席位,顿时手脚都不知放哪里好了。

    亲迎仪式是一个双方盘点聘金嫁妆,商议婚礼具体细节的仪式,这是婚礼前双方亲戚的最后一次见面。但这种事无需双方父母家长现身,所以鲁大三人请出家中长辈,他们的嫡亲兄长回避了,唯有屈二由他哥嫂亲自出场,这位屈老板如今的小瓷窑已经摆脱了困境,而时穿正是他的打客户,他不能不来。

    掌书记意思性的小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他走之后,亲迎的长辈放松下来,鲁大请来的长辈自然对仪式很满意,屈二他哥则亲热的冲时穿拱手,显示自己跟时穿的关系不一般:“承信郎,你最近可是懈怠了,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你发明新玩意了。

    哈哈,我听屈鑫这孩子说,你最近打算烧一些瓷砖画,贴在玫瑰园的地面,不知道咱家有没有这个荣幸,能替承信郎承制这种瓷画?”

    说实话,鲁大三人以及其家族都在仰时穿鼻息。李石他哥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且不说,鲁大自己现在班子弄得大了,哥哥家的、叔伯家的侄儿都进入班子里帮工,如今鲁大回到家里,嫂嫂再不是过去那种冷言冷语。而鲁大终感激哥嫂花钱给自己寻了个好师傅,也不为己甚的帮扶侄儿。

    至于屈二嘛,这厮过去读书不成,没少折腾父母家的财产,但如今颠倒过来了,屈家家传瓷窑没少依仗时穿送过来的小发明小设计,如今屈窑逐渐成为海州知名窑厂了。眼见得屈二等人成婚后,媳妇经营的煤饼店需要不少女工,家里的媳妇子只要愿意,都能挣一份,故而屈家追随的最紧。

    屈二他哥可不是李石他哥那样短视的人,东西交给他放心,更何况时穿不能样样亲力亲为,那还不累死?让专业人士做专业的活儿,正中时穿下怀,他举杯祝酒。然后说:“我想制作的是瓷砖画,哈哈。玫瑰园装饰好了之后,大约也是一种风尚了,没准今后富户们都要弄点瓷砖装饰画。

    嗯,我在京城、在周家小点里看到当今官家画的竹帘画,偶然间想起,如果用小块瓷砖拼接成一幅巨幅画,用来装饰地板与墙壁,那会怎样?不过这里面有个问题——要想烧制好的万千瓷砖能顺利地拼接出不走形的图样,除了要由画师的设计,还要将所有画师的尺子都统一了…统一度量衡,这可是件大投资啊。”

    时穿让人定制物件,总是一口说出制作程序的关键,有数的几位帮他定制物品的作坊,如今都靠这门手艺挣钱了,所以时穿一开口,旁边无数的耳朵竖了起来,有几位店铺掌柜蠢蠢欲动的,似乎想向前插话。屈掌柜见势头不对,赶紧打哈哈岔话:“不着急,不着急,承信想好了,只管告诉屈二,咱们回头慢慢细聊。”

    俺跟时大郎关系很好,俺兄弟屈二是他徒弟,所以俺不是外人。时大郎有赚钱的生意,自然要先照顾自家徒弟,俺不着急,等着兄弟回家跟俺诉说。

    旁边一位店铺掌柜咂巴着嘴,畅想说:“是呀,要用瓷砖拼画——我怎么没有想到?瓷器上本来可以作画的,可要是画大了就容易走形,如果用一块块瓷砖拼接,那该怎么设计?”

    这玩意其实没有什么技术门槛,只是一层窗户纸而已,时穿没有敝帚自珍的意图,他要的是海州统一度量衡,唯有这样,才能保证今后他加工定制的东西,不用为尺寸问题操心。所以,凡是这方面的丁点进程,他都要鼓励的:“其实没什么奥秘,就是画格子,打大型图画分解成一个个小格子,而后每个瓷砖就烧制其中一个格子的图案。

    每个瓷砖不须单独绘画,单独烧制成一个颜色,看似增加了工作量,但如果设计一些通用图案,比如现行流行的喜鹊登枝,梅樱竹菊(宋代没有花中四君子的说法,但当时的诗人喜欢的花卉里有樱花没有兰花)花卉,每样制个千百件,估计也能卖出去……”

    时穿说的很含糊,但这就够了,在座的都是商业社会杀出的人精,时穿的几句提点让他们个个眼睛发亮,心中暗想:这趟来得值呀,嗯,礼物没白送,这不,又获得一个新点子。

    对于自家人,时穿当然要安抚的,他正想回头告诉沮丧的屈二他哥,关于马赛克还有点设计技巧,有点技术门槛,让他放心,那些通用图案的设计也是有诀窍的……忽然,他眼角瞥到黄娥匆匆进来,便停住了话头,只听黄娥低声汇报:“我父亲进城了——刚才接到的消息。”

第316章 被唬住了

    “这么快?”时穿惊讶的站起身来反问。

    今天是“亲迎”的时间,亲迎的是时家女,即使黄爸黄妈到场,他们也不能出现在宴席上——因为他们是黄家人,时穿嫁的是时家女。

    不过,黄爸黄妈出乎意料的快速,还是让时穿很惊讶,他要是晚来一天,那岂不是不能在城中迎接他们了吗?客人上门了,主人却不在,这是很失礼的。

    黄娥低声说:“哥哥刚刚布置的工作——让花膀子查渗透来的陌生人,那此花膀子毫无头绪,不免把所有进城的人怀疑一番……他们还发现了沐阳刘半城,他没有打出现任官员的仪仗,我父亲也是青衣简从,悄悄进城的,他们一进城就在打听豆腐巷以及哥哥的消息,立刻被花膀子围上了。”

    “哦”,时穿恍然:“如果刘旭刘半城随行的话,有这个地头蛇,你父亲的行程快了点,可以理解。”

    黄娥摊开手,问:”如今怎么办?”

    时穿毫不犹豫:“让崔姑娘代替你招待女眷,你领着人去迎接父母。”

    虽然让崔小清代替自己款待女眷,有点弱化了自己主妇的地位,但……黄娥向来对哥哥的主意有种盲目的信任,她一点没往深里想,马上冲时穿行了一个礼,领着仆人匆匆。等她走后,时穿笑着起身,推脱如厕转到了豆腐西施的骡马店,这里招待的是时穿的雇员,以及来祝贺的花膀子们。他敬了几杯酒,暗自招呼穆顺向前,不满的说:“怎么抓渗透抓到了黄娥父亲那里?这未免……”

    穆顺很纠结,什么叫渗透,这个词太文艺了,时穿没青具体交代,他自个琢磨了半天,才作出布置,没想到出了岔子。时穿责问起来,穆顺正想着找词解释,只听时穿又问:“你们不会把城里弄得鸡飞狗跳吧?”

    穆顺表情很尴尬……甭问,这时候城里绝对一团乱麻。

    “唉,怎么说你呐”,时穿一副“古人办事就是不靠谱”的表情,语重心长的开导说:“既然查渗透,那就是查清楚对我们感兴趣,意图打听我们消息的敏感人员……”

    天哪地哪,冤枉啊!花膀子查的就是这些人呀!黄娥父亲如果不是在城门口询问时穿的消息,怎会被大伙包围起来?

    “古人呀,都是来历分明的,有家族有出身。咱开门做生意的,不能把所有进门的客人都当做嫌疑。那些总围在我们身边,没有做生意的意图,却对我们的消息,尤其是对细节感兴趣,打听个不停的人,查一查他的出身来历,查一查他是由那家店铺介绍进入海州的……”

    穆顺继续维持一副无辜的表情,时穿说着说着泛起一股无力感……这种事呀,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

    正纠结着怎么开导穆顺,时家的十九妹环娘,鼓着包子脸跑了过来,拉着时穿的手问:“哥哥,我到处找你呐……你说,娥娘姐姐的父母来了,我该怎么称呼?”

    “去问问崔姑娘……”,时穿哭笑不得的指点着,突然,时穿灵光一闪,马上抱起环娘,笑的像狼外婆一样,说:“环娘你不吃闲饭的,是吧?整日在街上晃悠,瞧,把你这小脸都晒黑了,哥哥给你安排一个新工作,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怎样?”

    环娘在时穿怀里扭得像麻花:“哥哥,你笑得好渗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好事,嗯,专门查探别人**……来,这么私密的事,咱们悄悄说……”时穿一脸鬼祟的领着环娘返回自己院落……

    傍晚时分,黄娥领着父母一行人风尘仆仆进门了,这时时穿正在门口送别客人,黄爸——沐阳县知县黄翔黄和尘,带着黄娥继母王氏以及黄娥的几位“义妹”,最先走下了马车。稍后,广南西路某知县刘旭刘亚之也带着新婚妻子下车了。

    刘旭的行李简单,他搀扶妻子下车后,站在一边等待时穿与黄家人招呼。

    黄爸同行的还有黄娥的两弟弟,四位庶妹。而黄爸的小妾群这时也精简了,除了王氏外,时穿只见到那位徐娘和新妾秀秀。秀姨娘向来跟黄娥亲切,她是与黄娥牵着手走下马车的,两人眼红红的,似乎在车里刚哭过。另一为妾室徐娘照例循礼,抄着手站在王氏的身边,低眉顺眼的一句话也不说。

    王氏依日是一副“只长年纪,不长智商”的嚣张,她刚跳下马车,正好见到时穿与一群扶醉的花膀子拱手作别,又在拱手欢迎那些随黄爸马车而来的花膀子们进屋吃酒,刚在城门口吃了花膀子一肚气的王氏立刻发难了,她指着一位身子都站不稳,醉刷唰的与时穿拱手的花膀子,扬起吊梢眉,不悦地说:“姑爷家中也没个好管家,娥娘这个没出息的,瞧瞧,什么样的人也由得他们登门。”

    王氏这是在使下马威,黄爸好歹是官场上混的人,场面上的礼节要维护,他笑着打圆场,说:“胡说什么,贤婿,你只管招待左邻右舍,本官不是外人,你是个管家领路就成……”

    黄娥皱了皱眉头,先是奇怪:继母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不该连这点眼色都没有吧?

    她眨巴眨巴眼,马上明白了对方使下马威的心思……哈,这王氏大约还不知道时穿的凶名,居然想摆出长辈的架势,希望时穿与自己这位嫡女能向她低头。

    照一般的情况来说,女儿出嫁是需要父母撑场面,丈母娘想要为难女婿,那还不是跟喝凉水一样轻松?黄娥父母这次来海州,是想确定黄娥与时穿婚事的,这虽然也是黄娥心中所想,但黄娥也知道,其实时穿并不在意那些繁琐礼节,有情饮水饱,只要她与时穿你情我愿,父母出面敲定聘书等等,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无欲则刚,黄娥福了一礼,而后软中带硬地回答:“好教母亲得知,哥哥今日招待四邻是为了嫁三位姐姐。女儿读书少,不过,正规的娶亲仪式都是这样熟不拘礼,母亲休要奇怪。”

    王氏噎了个倒仰。

    黄娥说“正规的娶亲仪式”,实际上是在嘲讽王氏身为继母,没经历过这些“正规”的程序,比如说“亲迎”这个程序,是要求男方派出亲戚来迎亲,女方也要派出兄弟姐妹去送嫁。想当初王氏嫁入黄家,黄娥她舅舅是绝不可能允许亲族出面,迎接王氏这位继母的。

    对于这样风俗礼节的事情,时穿向来是不插话的,他只抄着手,用鼓励的微笑看着黄娥。黄娥见到这个目光,还有什么恐惧的,她话一说完,马上骄傲的牵起时穿的手,冲着父母挺起了胸膛。

    黄爸看到女儿与时穿亲密的样子,心里既高兴又难堪,难堪的是自己的妻子出了丑,高兴的是时穿这位准姑爷对女儿温柔呵护,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这让他很满意……虽然时穿从没有亲口提亲,但他黄知县称呼对方“女婿”,也从没见对方拒绝,不是吗?

    感觉到此行目的必将达成,黄爸矜持的在门口软软的劝了一句王氏:“都愣在这干啥,没见到姑爷在招呼客人吗?咱们来得不巧,给姑爷添麻烦了,走吧,快进院儿,有话进院儿说。”

    远远的,刘旭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只叹息:真拿自己当盘菜呀,海州时大郎是什么人?那威名都是打出来的,一路送我们上京城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人是个炮仗脾气,招惹不得。如今明明有求于人,还要如此嚣张……幸好他们是黄娥的父母。

    印度管家纳什跳了出来,殷勤的招待这一行人进门。他虽然不通宋语,但那副久经训练的管家派头一摆出来,立刻唬住了王氏……呀,原来对方是有管家的。

    现代研究发现,东南亚的矮种黑人,基本上被运到了中华做“昆仑奴”,而后全体消失在华夏。这种黑奴买卖自唐代就开始出现,到了宋代这个航海时代,家里有几个黑奴使唤,已经成了富商攀比的目标——宋代的奴仆都是雇佣工,是良人。

    而黑奴则是任打任骂的奴隶。

    宋代朝廷对于富商这种喜欢役使黑奴的行为也很头痛,自神宗时代起,朝廷几次明发诏令,规定奴仆的服役年限,并在邸报中特意点出广州杭州一带的役使黑奴行为,也在诏令的限制范围,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黑奴不通宋语,打官司总要有诉状吧,谁会给黑奴写诉状?

    所以,朝廷虽然明令禁止,但使用黑奴终究成了“民不举,官不究”的行为,富商们照日拿来攀比,官员们也照日装糊涂。而印度管家肤色黑,向来被当做黑人的一种……其实,黑汗帝国的马哈茂德,所贩卖的奴隶至少一半流到了宋国。

    王氏也知道大海商家中有私底下蓄养的管家,传闻这种管家非常有教养,做起事来很细致,常常不用主人吩咐,就把该操的心都操到,这样的管家,在京师里、在皇帝眼皮底下,富商们都是秘藏在家中不肯示人的,而那种富商,基本上都是百万贯身家……or!!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509/ 第一时间欣赏兴宋最新章节! 作者:赤虎所写的《兴宋》为转载作品,兴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兴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兴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兴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兴宋介绍: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创造的时期,这是毁灭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但总的来说,这还是个最好的时代。
身处于这个灿烂的时代,快乐地赚钱,幸福的追逐,畅快的爱恋,享受人生,就这么简单。
(本站郑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兴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兴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兴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