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人为财死
支开团练的主要目的,是怕这些不坚决的战斗者会祸luan军心。
但是,时穿最终的目的还是要锤炼这支团练。
他稍稍等了等,见到所有团练都就位,时穿举起一只手,握拳,给团练发出戒备信号,而后平静的说:“方员外……方举人,出来说话。”
称呼“方员外”或许会造成歧义,“员外”是员外郎的简称,但实际上到了宋末,它已经是一种对乡绅的尊称,方姓族长也可以自称“员外”。
但称呼方举人那就不会有歧义的,方姓一族唯有一位曾经的举人。
虽然刚才说话,方族长也知道时穿说话的对象是谁,但他一直装聋作哑,现在时穿明白的说出“方举人”,一副不屑跟方族长说话的强调……方族长忍了忍,继续装聋作哑:“时大郎好不晓事,我不是说了吗,有话明日再说,你一个外来户,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方族长最后哪句话是明显的挑拨,门内果然响起了一片轻笑,方姓族人顿起同仇敌忾的心理,七嘴八舌骂起来:“就是,时大郎,你全靠爬上崔娼妇的床才在本村立足,现在也敢人模人样在我方姓面前指手画脚,我们族长说了,明日再谈,你快快滚回崔娼妇家,漫漫长夜,可有你亲热的机会。”
时穿握紧的拳头垂下,轻轻向旁边让开,抬箩筐的家仆立刻上前,开始从箩筐里拿出白se的包裹,一一码放在方家门前,这个时候,门里传来嚣张的喊声:“哟,大郎是给我们送礼的吗?还是绸缎包裹的礼物,我等可受不起,族长还是那句话:明天再谈。你把礼物放下,自己回去,看在你如此恭敬的份上,顶多我们明天给你个好脸。”
施衙内愤愤不平:“大郎,你也太好欺负了吧,人都欺到你脸上来了,你还真给他们送礼?”
时穿退后几步,张手呼唤:“最后的工作,由我来。”
旁边的家仆递上一只火把,一个圆形木桶,时穿把木桶扛在肩上,拍着木桶对施衙内说:“猜猜看,这里面是什么?”
施衙内不吭声了,他发觉出来蹊跷,但总觉得味道不对——这个时候,时穿是想报复吧,但为什么他笑眯眯的,仿佛门内的侮辱如同一个屁。
“火药”,时穿轻声说:“放在门口的绸缎包,里面裹得也是火药,而且是新式火药……门里都是一群死人了,我何必跟将死之人斗嘴,lang费时间。”
说罢,时穿走上前去,门里紧接着喊:“时承信,你想干什么?告诉你,我方氏也是乡绅?”
时穿闷声不响的走到门边,先将火把cha在地上,拍开木桶,将黑火药倾倒在绸缎包上,而后引出几道火线,此时,门内依旧笑骂不停,等时穿将空木桶扔到一边,从地上拔出火把,这时,门栓响动起来,似乎门内终于忍受不住着神秘的气氛,准备出来看看。
“来不及了”,时穿将火把扔到了引火道上,立刻冲团练大喊:“隐蔽,都躲藏起来,张大嘴!”
随即,时穿领着黑仆,拽着施衙内以及施氏家丁,往远处跑去。
火焰跳动着,一路向方家大门烧去,方家人从门缝里见到这番情景,豁然打开大门,几个人影冲跳动的火焰扑去,门里的方族长还在喊:“别扑灭别扑灭,这点小火,就这样放着,明日告到县里,好让衙役看看他时承信敢烧我方家大……”
就在方姓族人犹豫间,轰隆一声震天动地的响声,火光中几条胳膊腿飞舞起来,一道猛烈的火焰直冲云霄,响声过后,施衙内耳朵中嗡嗡作响,久久未能平静下来,只看到时穿嘴一张一合的,紧接着,黑仆们跑动起来,他们冲向火焰熊熊的大门,而后小心绕开燃烧的部分,跳进了黑影中。
等施衙内耳朵恢复正常,听到的全是爆豆般的火枪声。旋即,一位团练奔来,冲施衙内高喊:“后门有人冲出,约五六十人,兄弟们抵挡不住,正在步步后退。”
问我做什么?施衙内还在发愣,耳边响起时穿的声音:“衙内,后门交给你了。”
施衙内眨巴眨巴眼,这才发觉自己还紧紧抓着时穿的手。
“交给我了”,施衙内为刚才的表现羞愧,他冲自己的家丁一招手:“火枪手子弹上膛,跟我来。”
报信的团练赶紧引着施衙内向后门走,等施衙内赶到的时候,后门已经冲出上百号人,门槛上站的正是曾经的方举人,他正在呵斥身边的一位女子:“……快找回来,那箱子装的珠宝价值五万贯,不能丢下……”
施衙内一指门槛方向:“擒贼擒王,给我轰。”
火枪手冲上前去,隔着相斗的团练瞄准正在唠唠叨叨的方举人——轰轰轰,几声枪响。正在打斗的人都停下了手中刀枪,诧异的望向开枪处,团练们首先认出了施衙内,排头马上挥刀大嚷:“援兵来了,兄弟们再加把劲。”
团练大声相应,刀枪齐下打翻了几个愣神的帮衬,帮衬明白过来,第一拨火枪手已经退下,匆忙地填装火枪,第二拨火枪手上前举枪,轰轰轰的声音再度响起。子弹落处,木屑横飞,施衙内定睛望去,门槛上已不见了方举人的身影,他马上一指门口附近的帮衬:“给我打,把他们堵回去。”
“啊也”,离门口最近的帮衬转身想向内逃遁,才踏上门槛,第一拨火枪手装填完毕,上前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团练的排头并未离开施衙内身侧,他站在原地兴奋地大喊:“结阵向前,休得luan了队伍。”
喘过一口气来,这位时姓排头气喘吁吁地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刚才他们已经冲了过去,又返回来拿笼箱,终被陷在此处。”
衙内随口问:“伤亡大吗?”
“幸好我们一直结阵相抗,没吃多少亏。”
施衙内一咧嘴:“我早跟大郎说过的,军阵之中光有刀枪不行,还要有弓弩配置,也不知怎地,大郎总是不听。”
时排头喘着气笑了:“衙内,有了火枪还要什么弓弩?弩可是管制的兵器。”
施衙内收回眺望的目光,望了望眼前的排头:“你姓时,我感觉到了。”
时排头点头:“我时家利器,可不是随便给人学的,团练里面不配火枪是应有之意——每逢战斗,没有我时家火枪配合,团练阵型就不完整。今后团练出战,能离开我时家吗?”
施衙内点了点头,郑重地说:“你时家火枪,是我施家姐夫赠送的——我这里才是原版!”
正在此时,满街响起锣声。锣声中夹杂着团练的喊声:“官府缉拿教匪,各位乡亲谨守门户,休得上街luan走,谨防流矢she伤;若有逃匪遁入各家,藏匿者与教匪同罪。”
稍倾,又一个嗓门喊起来:“奉知州大人及知县大人令,晓谕赵家上下人等:方老爷乃教匪头目,查有实证。赵家上下,唯方氏姻亲,事有牵连,赵家上下立刻献出嫌疑人等,否则,官兵到处,满门缉拿。”
铜锣响过,满村响起此起彼伏的重重关门声,与此同时,方家大院中枪声呐喊声相隔不断,偶尔还传来几声霹雳弹的爆炸声,这爆炸声提醒了施衙内,他赶紧回身招呼:”发动了发动了,好啊好啊,一鼓作气呀!快,给我投掷霹雳弹!“
此时,火枪手与团练的混合战斗小组已经扫清了后门外游dang的帮衬,门外遗留了许多被丢弃的笼箱,方举人的人手已经退到了院内,正凭借院门死守。狭小的后门限制了团练阵型的展开,吃过大亏又得到阵型不少好处的团练不肯单独杀进院中,双方正僵持着,几名施氏家丁打开随身的背囊,从里面拿出了几个铸铁罐。
这铸铁罐就是第四代霹雳弹,它外形细长,胎壁很薄,表面还不满了纵横的网纹,管内装填颗粒状火药以及绿豆大小的铁蛋、蜻蜓尾巴粗细的铁钉。罐外像水壶一样有个保护盖,拧开保护盖露出短粗的导火索,施氏家丁们在火把上点燃导火索,火焰炽炽的燃烧着,家丁们嘴里自言自语的数:“一、二、三……”
数到三之后,他们立刻将铸铁罐抛掷出去,一枚铸铁罐砸在墙上,发出叮的一声,随即弹了出来,在地上滚动着,但更多的铸铁罐则被扔过墙去,落在了院内。
滚落在地面上的铁罐还在哧哧燃烧,团练们马上见到施氏家丁四处找掩体躲藏,也跟着有样学样,好在方家大院后门是条小巷子,左右都是依附于方氏的佃户或者旁系族人,只消稍稍闪闪身子,拐过一堵墙去,就将自己彻底掩护住。
“轰隆”一声,墙上的尘土扑簌簌向下掉,爆炸声刚刚结束,施衙内一推时排头:“快,让你的人快冲。”
时排头下意识的喊了嗓子:“冲!”
等喊完这声他才醒悟:哎呦,队形散了。
时排头不由自主冲出拐角,只见方家大院后门尘土飞扬,隐约中,院内传来一声声惨叫,还有少许火焰在跳动,下一刻,院门口布满了团练窜动的身影,施衙内施施然走了出来,几乎贴着时排头耳边笑眯眯地说:“好啊好啊,这玩意果然如你家大郎所说的,威风!”
原来,施衙内你也是第一次试用这霹雳弹呀?!
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就使上了,真是坑爹啊。
第288章 攻击的痛快
战局紧迫团练们己经冲入后门时排头来不及跟施衙内闲扯了他紧跟着冲进院内。
院内的反抗者撤的很快这一会工夫大多数人都跑光了剩下凡个人似乎没找到前人撤退的路线正在那里茫然见到团练攻入这此人立刻跪在地上举手投降。
部分团练迟疑着准备上去捆绑这此人正在犹豫间施衙内抄着手施施然走进来咧开大嘴抖动身上的feirou笑眯眯地说好啊好啊大厅里说的话你们都忘了?”
团练们茫然的望向施衙内施衙内指现场结阵任何时候不能忘了结阵你瞧你们的人都散了万一这时候有人冲出来哈哈还有我们现在有兵力看守俘虏吗?你们的教头怎么说的?”
其他人还没有醒悟过来时排头马上想起族叔时穿的话眼也不眨的下令结阵结阵推进格杀勿论”
跪地求饶的人还在大声祈求施衙内带来的火枪手进入团练阵型了顿时长枪手在前挺枪步步前进刀盾手护卫两翼火枪手远程射击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没反应过来还留在原地祈求的投降者被打得人仰马翻。
后门的人推进的很快不久已经可以看见前院的人了。沿途他们拔出了两一个顽抗点但总的说来遭遇的抵抗并不激烈。
此时方家大院的呐喊声已基本平息方家男女老幼都聚集在祠堂依托祠堂的坚固厚实在做最后得抵抗而祠堂门口时穿并不急着动进攻他站在祠堂门前听着川流不息汇集来的报告。
时排头瞧见时穿也立刻加入汇报的人流大声说教头我等从后门推进沿途各个院落已经清理完毕毙杀若干”
时穿不急不慌的问后门留人守卫了吗?”
正在这时,祠堂内传来方家人的喊叫承信郎别开火我们马上派人出来都乡里乡亲的大家好商量。”
时排头停下话头等待时穿。但时穿根本没理祠堂内的话音他不耐烦的扬起眉盯着时排头时排头赶紧回报后门留了一个都十个人守卫。沿途再不曾分兵。”
时穿点点头刚一张嘴祠堂的大门出咯吱吱响声逐渐开了一个小缝一只颤巍巍的胳膊从门缝里探出来拼命的挥舞着时排头正望着那只胆怯的胳膊想笑只听时穿说整队去四周祠堂有没有后门派人四处警戒防备有人爬墙逃脱。”
时排头这才现时穿根本没有望向那只胳膊他赶紧点头一扭身正准备走耳中弈到时穿下令开火。”
轰”五声枪声虽略有先后但总的说来很整齐以至于枪声仿佛连成了一体显得特别悠长。
铅丸强劲的冲击力将探出门的谈判者打得横飞起来重重撞在祠堂门前祠堂内出一片尖叫。紧接着时排头听到时穿的训斥还不走?”
时排头立刻一哆嗦所起脖子一溜小跑只听背后施衙内还用那股不以为然的腔调笑嘻嘻地说这时候了还谈个什么?咱这又不是去市场买大白菜需要讨价还价半天。刚才在府门口咱已经开了价谈不拢那就没得谈了。如今阶下死囚”板上鱼rou再谈他们还有什么价码?”
时穿仰天一笑你呀总是唯恐天下不1uan。”
祠堂内再度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声大郎有的谈有的谈我等jiao出方举人献出一万贯金银珠宝求大郎给个人情。”
府门口的谈判中方家人把大郎”这个称呼喊得很轻蔑现在他们再称呼大郎已经充满了敬畏。
一队团练跑步进入方府这是在街上执勤的团练时穿转身迎向他们根本没有理睬祠堂的意思施衙内咳了一声大声回应祠堂教匪方某某我们是定要捉拿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进去捉拿你们挡得住吗?那方某某本来就是我们的不要拿我们的东西跟我们jiao换。”
门外来的团练大声汇报锣声一响赵家还没1uan方家那里先1uan了有三两壮汉打开门户似乎是想逃入夜色里或者呼应方家大院我招呼盾牌手上前把他们bi在墙边让他们施展不开而后用长枪手把他们都扎死了。
再后来由盾牌手掩护枪手上前撞门如今那几户有问题的人家已被打破院中人非死即伤。
听到教头的召唤我留下一个都巡逻其余人都在这里子t”
时穿一指方家祠堂去找一些锄头刨开院墙准备攻击。”
祠堂内再度传来哀求声大郎乡里乡亲的一切好商量我家老爷子已经重伤如今我做主我们拿出五万贯搞赏团丁jiao出方教匪一切好商量。大郎缓一下手我出来了”
团练们望向时穿时穿还没说话施衙内笑眯眯地说我刚才说的那么明白这此人怎么那么蠢听不明白吗?方家如今困守祠堂方老爷是我们的方家的钱财是我们的拿我们的东西跟我们jiao换难道我们自己没长手吗?如今仇恨都已经结下岂能留他?”
时穿盯着刚刚进院的团练目不转睛的问衙内说的话都听明白了?最好的敌人是死去的敌人既已动手便不留情。去吧找锄头锤子砸垮院墙攻进祠堂内。
团练头目扫了一眼时穿身边的火枪手这时火枪手大部分已经在休息只有十余名火枪手严阵以待。团练头目露出疑惑的目光刚才方家府门生了什么离的太远大多数团练没看清但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大家都听到了。教头既然有这么好的破门利器怎么还需要锄头锤子这种原始工具?
时穿不想解释他静静地看着团练眨眼间这位团练头目也想清楚了他立刻躬身响应说我马上去找锄头锤子”
话音刚落只听时穿再度令开火”
轰枪声再响刚探出祠堂的那位谈判者再度滚倒在地紧接着祠堂大门轰然关严门里经过一阵慌1uan之后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大郎不带这样的叔公你打死了宗长你打死了都是出去跟你商量事的不能这样啊。”
这次连施衙内都不说话了。
院子里1流不息时穿不停地从外面调来没见过血的团练们让这此团练结队清理方家大院或者寻找工具挖掘方家祠堂。一时之间方家祠堂四周全是咚咚咚的挖掘声不一会儿无数dong口挖了出来有此dong口大的让人可以直立进去透过这此dong口已经可以看见方家的人已经聚集在香堂门前最前方是一些壮汉以及漏网的帮衬地下扔着一此遭捆绑的男女但方举人夫妇不在其中。
前面几排壮汉的后面方家仅剩的几个嫡支男丁手里拿着刀剑但这此刀剑不住摆动着他们的身体也在不住颤抖这此人身后则是无数的妇孺这此人大多数在哭泣也有少部分拿起了刀剑不过神情同样显得惊慌。
时穿扭脸问施衙内涟水军还不曾出现他们在等什么?”
施衙内想了想回答不好说也许你炸门的声响让他们迟疑也许你的动作太快让他们措手不及现在忙着汇报上面的指令还没有传下来也许他们还想着两败俱伤。”
时穿咧嘴笑了村里的情况我知鲨如今街头密布巡逻的团练涟水军终究是外来户村里即使有人是他们的坐探怎么跟他们通消息?所以涟水军不可能知道村里的情况除非我明天解除戒严”
施衙内哈哈大笑这阵子我心情郁闷干什么都不顺唯独在你这里日子过得真是顺心舒畅这么说我们有一晚上时间慢慢跟他们消磨好啊好啊。”
时穿学着施衙内一贯的笑眯眯表情回答这将是最漫长的一个夜晚我们走吧。”
施衙内当先挥手火枪手突击”
一直以来施衙内很郁闷父母之言让他娶了不爱的妻子心爱的对象祷素珍却在痛苦中煎熬施衙内空有无数手下以及姐夫遗留下的强大武力面对绵延数千年的宗法、家法他却有心无力。自小到大他在一个宗亲社会里长大想不出其他的反抗方式如今能有机会进攻别人的家祠让他感到有一种向宗法攻击的痛快所以整个晚上施衙内都被一种唯恐天下不1uan的情绪支配着恨不得把眼前见到的一切都踩在脚底。
空有强大生产力与先进技术以及财富却面对千年制度有心无力的何止施衙内?
时穿在火枪手连续射击制造的火力屏障下跟着施衙内钻过墙dong踏入了方家祠堂面对的是群惊恐不安的方家人。
人群当中一名方家嫡系躲在众人背后缩着脖子喊大郎方方教匪的事情我们不知情的我们哪里知道他是教匪余孽朝廷的举人怎么会是教匪?大郎容情则个方教匪已经重伤没几口气了看在乡亲的份上等他咽了气我们jiao出尸骸怎么样?”
第289章 威震淮西的帮衬
时穿用平淡的语调第一次回应了方家人对谈判的要求,没有谈判了。”
顿了顿时穿补充说你们关上的谈判大门。”
说罢时穿一挥手火枪手赶上前来一个接一个放平了枪口对面的方家人惊慌失措不停的出歇斯底里的喊叫。
刚才要求谈判的那位方家人怒气勃大吼时大郎休得逼迫过甚原先我们不知道现在我们知道了再谈谈不行吗?”
时穿的回答是开火”
轰火枪响了响声中施衙内笑眯眯地说好不晓事呀事到如今你们除了举族投降还有什么别的路子?该谈判时不谈判该投降时不爽利这样的蠢人怎么教导出来的?”
枪声响过方族人尖叫着向后缩人群拥挤成一团因为挤得过于用力许多妇孺被挤哭了到处是声嘶力竭的尖叫到处是歇斯底里的喊声到处是哀叫求饶这是一名被捆者扔在地上的帮衬大喊死则死了怕个甚来?快松开爷爷让爷爷与他们拼个痛快。”
在一片嘈杂中时穿扭头向后来的团练头目吩咐该你们了罪不及妇孺除此之外”
团练小头目还在犹豫施衙内哼了声让我来”
团练小头目顿时清醒也不回答时穿大声下令结阵结阵”
听到号令的团练虽然有点迟疑但长久以来的训练号令还是让他们机械的列好的队形小头目再度高喊枪手一排举枪前刺后退二排前进举枪前刺”
长枪如林一排排奋力向前刺去此时枪手前方并没有人枪手们几乎是以训练模式一枪枪刺在空处这种刺击让枪手感觉不到与平时训练的差异但不久后他们感觉到了。
方家人步步后退退而可退之机距离枪手伸手可及但派头的口令声依日一成不变举枪前刺”
枪杆感觉到沉重的涩感刺过去的时候团练们脑海嗡嗡响做一团耳朵里只有排头一声声的口令等这一枪拔出来的时候很多团练哇的一声吐了。耳朵里传来排头的怒吼枪抓紧谁敢丢枪?后撤二排向前举枪”
伴随着劈头盖脸的皮鞭刺过一枪的团练两眼无声的从前排退下有此人手里紧紧抓着枪指头骨节变得苍白但更多的人丢下枪连滚带爬的从前排退下一边哭泣着一边呕吐着一边放声大哭
整队”时穿阴沉着脸喊。在团练滚动向前中火枪手一直严阵以待这时他们身子动了动但马上被时穿严厉喝止自己丢下的终究要自己站起来站起来回去捡起枪归队”
团练的排头上去皮鞭加皮靴一通暴揍丢脸丢脸面对一群待宰羔羊你等这样稀屎爷能指望你们保家守户吗?滚回去平日吃那么多钱粮今日不把枪捡起来爷活活抽死你”
丢枪的团练们哭喊着手脚并用的爬回原来的地方从血泊中拔出枪头有的团练们连拔几次因手软无力拔不出来只知道坐在那里放声大哭。排头恼了挥手让刀盾兵上前驱赶方家人而后自己上前连踢带打混账稀屎软蛋今日不把枪捡起来爷杀了你爷杀了你。”
其实这时排头已陷入歇斯底里状态但观战的施衙内与时穿站在那里不语无人阻止的排头终于抽刀团练的同伴见势不妙连忙上前又抱又搀将同伴拖离盛怒的排头
团练们的混乱明明是最好的进攻机会可是方家人在火枪手的伺伏下却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捆在地下的那位帮衬大声叫骂也无人倾听。
等团练再度整理好队伍即使孙武再世猪哥复生也无力回天了
剩下的战斗只是单方面的屠杀那帮衬躺在地上大声叫骂着方家人的窝囊突然眼前一暗时穿高大的身影罩在他面前帮衬连忙改口好汉爷爷两个肉一斗米打也打得跑也跑得好汉需要跑腿的吗?给两个肉爷爷这条命卖给你了”
时穿好奇地问看你身熊力怎么也被人捆上了?”
帮衬响亮地回答1爷识得你你才在前门喊话方老爷就说今日怕是好不了桃花观内凡惹了你的没一个活。便招呼我们从后门走。
走便走了可方老爷舍不得身外之物大大小小笼箱无数。爷一身力气不派去厮杀只让爷抬箱子。好不容易冲出后门又说这伞没带那个没捎上真是扶不起的阿斗等方老爷被人堵住后门自家也在外面受了重伤爷本想从左右砸开墙壁搀扶方老爷跑路可方家这群窝囊废爷才扶着人进祠堂脑门上被人敲了两板凳等醒来已捆在地上
时大郎你是好汉放爷起来爷亮出一身本事给你看看。”
时穿仔细看了看被绑的汉子叹气”摇头放你起来不算什么可你不是我的爷放他起来。”
这会儿团练们总算知道了令行禁止没有人质疑没有人犹豫两个团练上前割断了帮衬的绳索帮衬个打滚已经从团练手中夺下了刀他举刀亮了个旗鼓身上的关节出卡巴卡巴的响声畅快的仰天大喊爷松快了好快活。”
时穿站在原地不动施衙内笑眯眯的挥了挥手一名火枪手举枪瞄准了那帮衬施衙内继续笑模笑样的说我姐夫最爱说功夫再高一枪撂倒。大郎许我过过瘾。”
时穿站在原地摇头不好炮子”火药要花钱的枪管那也是有寿命的打一枪少一枪再装备起来还要花训练钱都是钱呐”
施衙内笑嘻嘻回答花钱把人砸晕那是衙内我最喜欢干的事不花钱的事嘛你先”
这个时候团练已经分散来清扫战场一此团练把妇孺驱赶到一边持枪警戒还有一此团练在瓦砾间辨认着尸骸另一有此四处拨集者笼箱但这个时候除了少数警戒者大多数团练的目光都向这里望来在众多团练的翘期盼中时穿拱了拱手彬彬有礼的问摆明旗鼓的帮衬准备好了?”
帮衬把夺自团练的刀在空中舞得像雪花信心十足的大喝来吧,?”
时穿文静的再度询问我可以动手了吗?”
帮衬横刀立马摆出类似剑道的大三段姿势大喊来吧今日让你知道威震谁西的”
一片阴影快的向帮衬扑来度快的有点非人类帮衬挥刀一割拦了个空那阴影不受限制的穿过帮衬的刀影扑入帮衬怀中帮衬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身子一轻眼前一片黑暗。
施衙内摸着下巴像解说员一样注解说只踹了一脚这厮连一脚都受不了枉费他号称他号称什么来着?”
身边一个团练结结巴巴的回答还没说完呐光知道这厮曾威震淮西。”
曾经威震谁西也就经不起一踹”施衙冉总结说。
那帮衬粗壮的身子飞出老远先坠落的是他手中的刀当那柄夺自团练的刀在地上翻滚着出清脆响声时帮衬的身子重重坠地尘土飞扬。
把他埋了”时穿收起脚表情满不在乎的仿佛自己刚才拍死了一个蚊子。
周围鸦雀无声。
刚才那帮衬叫嚣时也有几个帮衬喊着什么胜之不武…”卑鄙无耻”之类的。现在他们只怕自己喘气声过大引起了时穿注意叫他们也上前试试手”。
几个团练还没从震惊中恢复他们默然无声的上前抬起帮衬的尸骸那位帮衬全身的骨头似乎都已被巨锤捣碎尸体软软的拢不成人形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这句尸体装上木板俩团练抬着赶去埋葬。
周围的世界清静了许多帮衬都用拳头塞住嘴他们乖巧的任团练捆绑然后被一个个押送出院子
三日后海州县才得到崔庄的报案但等待蒙县尉赶到崔庄的时候汤都没有了。
蒙县尉是下午抵达崔庄的他赶到的时候据说崔庄正在召开五乡团练校阅。蒙县尉没敢惊动时穿先赶往方家大院查看现场此时方家大院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凡被火药熏烤的院墙都已拆除地上的血迹铲得干干净净只有少数门窗上的弹孔还彰显着当日战斗的激烈。
方家大院后宅监禁着方家妇孺这里面没有成年男丁也没有方举人倒是曾经的方举人之妻还在。蒙县尉随口询问了几句得知方举人已经伏诛附逆的方家赵家男丁都在战斗中死光光而方举人招来的帮衬还有几个活着这此人里面已经查出几个在海捕文书上到家伙
蒙县尉还想问下去闻讯赶来的时穿带着附近各乡团练头目匆匆赶来。时穿也是熟人了肩负翟知县重任的蒙县尉也不忌讳明白地问
听说昔日方举人办了个作坊还有不少铺子这此东西呢?契纸何在?”
第290章 瓜分
时穿微笑着摇头没有作坊了哦方举人名下也没有铺子了?”
什么”门g县尉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来之前还记得县里不曾有方举人的过户契约。(bsp;那是那是替方举人铺保的那件店没人敢下手”
哈哈想必现在县里已经封了那间铺子吧。
门g县尉忍了忍憋不住说方举人那间作坊可是日进斗金啊?
日进斗金那也是造假所得而且是造我的假时穿阴下脸来说那此铺子已归五乡团练所有几十亩地的作坊正好连团练记球场地都有了u今后我们打算把哪地方当作授业场所除了让团练学习队列以外我们团练还集资买下一份玻璃制作法。
所以今后团练上午记练出cao下午在作坊学习手艺u学好手艺之后由五乡团练出面购买相应机械给各乡团丁听凭团丁各家自患”作坊生产的玻璃器与团练作坊练手艺的出产统一由团练总部收购并统一对外销售u如此今后团练在装备与记练上不再需要向各乡征收份例没准还能贴补各乡。”
稍稍一琢磨门g县尉被吓了跳玻璃是什么东西。如今扬此杭州苏州几家玻璃作坊出产的玻璃盏、玻璃幻简直是价比黄金的东西自家”,子常常嚷嚷着买上一叮因为同学都使上了可门g县尉盘点一下兜中钱总是不舍得u
当然暴刑行业总是免不了被人窗的听说苏杭一带的玻璃作坊最后下场都不好做的大的几间作坊已被苏树支应局的和买整垮了作坊里的师傅流落出去使得、作坊遍地开hua。时大郎能买到玻璃配方也不奇怪他用团练总部的名义开作坊也不奇怪这玩意就得靠上一个大势力或者想出一叮大名目。
好吧门g县尉现在不想纠缠与细节了暴刑当头先顾自己。门g县尉tian着嘴net不觉1u出了当都头时代的口头禅娘也玻璃啊五乡团练许外人参股吗。算我份如何?
时穿回头望了一下五乡保甲长保甲长们隐晦的点点头时穿立剩从怀里取出一份文件说五导甲长已经议定了股份分红协议县尉大人想参股可以但此事到此为止这份参股契约还望县尉大人帮忙去县里盖上官印u”
门g县尉高兴的找不着北了他狂喜地将契约揣进怀里好说好说娘也某家只有一百五十贯的积蓄本打算娶个继室的如今都投进你的团练作坊里可好?
时穿笑眯眯的回应门g县尉你家没钱可是有叮钱罐子一直在你面前晃啊百贯少了点不如你找那个钱罐子商量一下。”
门g县尉知道时穿说的是谁他愣了下马上应和罢了罢了我反正也就干这一届县尉既然升迁丸望那就顾今后吧嗯是个好主意u大郎方家的、赵家的既然被剿灭他们留下的田土。
这点汤水总是要给官府喝得况且历来官府最注重田土的兼并与田契上审查最为严格时穿点点头方家赵家名下土地千余亩官府必定是要转卖的门g县尉帮我注意点价钱合适我全买下了。
这是jiao易刚才时穿容许门g县尉在团练作坊参股现在那此被官府没收的的田土上门g县尉必须给时穿开叮方便之门u门g县尉立刻答应省的咱家省的。”
农民对土地的渴望是水亮止境的五乡保甲长中也有人嘴net蠕动想cha话但保甲长中也有明白人赶紧挡住了同伴的冲动自然方家的、赵家的田土都在崔庄时承信买了去天经地义哦刚才的团练作坊承信郎让我等占了个大便宜这份田土自然该归承信郎n承信郎放心官府售这份土地时我算比定通知乡友让他们绝不去与承信郎争夺。”
门g县尉也放心了那就好几位乡伸出面若无人争奈的话官府绝对会以低价出售这份田土的有了这份田土时大郎就成了崔庄名易其实的户了这崔庄嘛也要改名时庄了。”
时穿哈哈一笑接宝了门g县尉隐晦的恭维并推脱说这不好自来庄子命名或者以家族名称或者以地理命名我在庄子中孤身一人所有一此桃hua瑚出来的姑娘跟着姓时但总归只有我一个男丁这样也叫做时庄还不被人笑死哦恐怕还要说我欺负孤女(崔小清)。”
门g县尉其实就是恭维并没有当真建议改名字崔小清是女户赋税虽然减免好歹还缴两个,时穿是官员田产不纳税的。如果改称时庄纳税大户却是一个女户这不是欺负人嘛。
时承信向不在意这此、事xiong怀”门g县尉还想夸几句却陡然间停下话题侧耳倾听什么声音。”
院里响起跑动声不一会儿施衙内带着随从匆匆出现凑近时穿耳边低语他们来了游攻军。”
第291章 哗变的军队
时穿一把揪过施衙内,低声问:“他们怎么来的?”
施衙内回答:“二三子yu入崔庄,团练盘查时突然与团练争吵起来,我刚好在附近,识得几个争吵之人恰是涟水军的校尉,我没敢露面就直接来找你。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
时穿一下子笑了:“这时候了,汤水都喝完了才出现……这,军方的反应都如此慢吗?难怪他们老吃败仗呐!”
施衙内啊了一声:“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父亲刚刚传来消息说是房州兵变了,州府已经失陷,知州张顾行遇害,传言有一排军占据了房州,已经自立为王。”
排军原指军中一手持盾,一手执矛的士卒。这样的士卒在打仗的时候都是排在列的,属于军中精锐士卒。
时穿想了一下,问:“房州在哪里?”
衙内眨巴眨巴眼,想了更长时间,才回答:“听说属于京西南路,大约在襄阳西侧,巫山正北侧……”
“明白了,大约是在三国时代的西城方位,在新野与汉中之间,那里地广人稀,山脉连绵不断——那排军叫什么?”
这个时候,村口的喧闹越响亮,村中已经响起了报警的铜锣,在场的保甲长们坐卧不安,蒙县尉也跃跃yu试,施衙内听到时穿这话,眨巴着眼睛反问:“这个时候,你好关心遥远的房州……你自家村口正在打架呢?!”
时穿咧嘴一笑:“我以雷霆之势拿下了方员外,这几天瓮中捉鳖又拿下了许多赶来汇合的盗匪,但自始至终没有见到东海县逃亡的小石头——就是卖给我宝石的那位小孩。如今他上了海捕文书,要想活命只能向动1uan的地方跑,所以……那排军叫什么?”
“哦,明白了,让我想想……似乎叫王庆,对了,排军王庆,原是东京人士。”
施衙内还不知道这王庆有多么赫赫有名,他是与水浒梁山、杭州方腊、河北田虎并列的宋末四大寇。
按宋代话本小说记述,那王庆原来是东京开封府内一个副排军。他父亲王砉是东京大富户,专一打点衙门,唆结讼,放刁把滥,排陷良善。王砉老来生子,十分爱恤,自来护短,凭他惯了,到得长大,如何拘管得下。那王庆从小浮1ang,到十六七岁,生得身雄力大,不去读书,专好做流氓。
宋代话本说:王庆“赌的是钱儿,宿的是娼儿,喝的是酒儿”。身为公务员后,父母王砉夫妇也时常训诲他。王庆逆xing作便将父母责骂,王砉无可奈何只好由他胡闹。过了六七年,王庆把个家产费得罄尽,单靠着一身本事,在开封府充做个副排军。“一有钱钞在手,三兄四弟,终日大酒大rou价同;但是是朋友”若有些不如意时节,拽出拳头便打“。
据说,因为开封府内不堪其扰,寻了个机会将王庆名字写入移防驻军里,这移防驻军是宋代特色,当时朝廷因为养的军队太多,所以喜欢把一部分军队派驻地方,有地方供养,顺便也有监控地方之意。
王庆随一队寄食驻军来到淮南,他开始祸害淮南地方。不过,当时的淮南知州张顾行可不是开封府那样的rou头,他没忍耐王庆多久,立刻寻个错处,下令当地衙役捉拿王庆。
遗憾的是:张顾行不是rou头,而是蠢材。一府衙役能有多少人,又有多能打?王庆身边的帮衬不少,立刻杀散了衙役,杀死都头及线报人黄达,西去房山寨做土匪去了。
一个省的刑警队长、也就是衙役“都头”死了,张顾行岂能罢休,他一面下文书召集各县守御使调兵,一面与本州守御兵马都监胡有为计议抓捕。胡有为整点营中军兵,打算起兵前去打破房山寨,但因为去年大旱,士兵有两月军饷未,士兵鼓噪起来,张顾行闻变,只得先将一个月钱米给散。
但这番补饷却又彻底激出兵变——兵头们平日不体恤士卒,直到鼓噪才给饷,已是骄纵了军心。更可笑的是:士兵马上要上阵了,放军饷时的“扣头常例”还与平日一般盘剥,于是,军情汹汹,兵变士兵将防御使胡有为杀死。
向来“不做对的,只做错的”的知州张顾行见势头不好——他跑路了,他只身护着印信躲去了乡下。城中无主,本处无赖附和叛军将满城良民焚劫。那王庆见城中变起,乘势领众多喽罗来打房州。当地叛军干脆追随了王庆。
自此王庆占据房州为巢穴,躲在乡下的知州张顾行到底躲避不脱,也被杀害……
时穿感应到了小石头的西去,这位充满仇恨的小男孩很机警,海州事变后小石头逃脱,赶来崔庄向方员外报警,但见到崔庄盘查森严,小石头虽然认识几个崔庄人,却没敢露面,他躲在野地里目睹了一次团练围捕帮衬后,立刻转身西去。在此期间,时穿感应到小石头的到来,但因为不忍心对小男孩下手便任由小石头离开。
听说小石头可能去了房州,施衙内想了想,又笑了:“这还有什么担心的,你八辈子不见得能跟房州打jiao道,再说,那地方你也知道,地广人稀的。连朝廷都不甚在意——我听说,王庆叛1uan的消息传到京城,枢密院太尉童贯,杨戬,高俅,都压下了,也说是哪里地广人稀,先缓一缓,等朝廷处理完北方事务再说。
我觉得你也一样,房州的事离我们太远,你先顾你家村头吧。”
施衙内跟时穿窃窃私语不停,蒙县尉心急难耐,也有点不高兴了——把我看成死人呀,村头都闹成那样,也不来问问本官,给本官汇报一下情况,眼睛都怎么长的?
蒙县尉咳嗽一声,招呼:“施衙内,怎么你也在崔庄,我听说东海县事情了解之后,大尹有意找你论功行赏,却四处找不见你……哦,原来,团练作坊也有你的份?”
施衙内转过脸去,换上了笑眯眯的表情,回答:“蒙县尉,东海县的事,你觉得我在场合适吗?”
别人不知道,蒙县尉清楚事实真相——东海县方举人渔场,实际上是私盐作坊。如今涟水军已经cha手了,施衙内确实需要躲避锋芒。
蒙县尉不再继续这话题,他扭头看了一下诸位保甲长,只见保甲长们都在竖起耳朵倾听村口的动静,时穿也注意到了保甲长的焦灼,他一声轻笑:“蒙县尉,你瞧,这些天来我们村口总是不安静,来来回回我们都抓了上百人了,可总有人打着各种借口进村窥探。”
时穿这是在给自己埋下伏笔,他动手剿灭方员外后,没有立刻向县衙汇报。如今让蒙县尉亲耳目睹“教匪”的猖獗,以后谁问起也好解释——不是我不及时汇报,实在是敌人络绎不绝,事情没有终了,我不敢派人出村去通报县里。
拿人手短,蒙县尉也准备承认这个理由,他轻轻点头,马上又不放心的问:“村口……大郎不出去看看?”
时穿笑眯眯转向施衙内,如果施衙内没有认出涟水军的人,时穿确实要出去指挥的,但既然知道来的是涟水军,那就不好出去了。哈哈,误会是怎么生的,就是这样:我不在场,所以我不知情,冲突过后我出现了,告诉你一切出于误会……
时穿用眼色跟施衙内jiao流着,暗示施衙内来解围。可惜施衙内理解不了时穿的眼色,他无忧无虑的坐在那里,心里盘算着东海县的事情,至于村口的事……时大郎自家都不在乎,谁在乎?
猛然间,一两声爆响惊醒了在座的诸位,蒙县尉跳了起来,直呼:“什么声响,这什么动静?”
衙内回望了石川一眼,觉时穿愤怒地等着他,不以为然地说:“至于吗?一两个小卒,至于动用霹雳弹吗?……哦,你有钱了,我记得进攻方家大院前,你还斤斤计较一个炮子,一桶火yao多少钱。”
施衙内话音刚落,几个嗓音同时响起。蒙县尉叫到:“如此激烈,大郎,快调人增援。”
一位保甲长则惊讶的问:“还有教匪打来?找死吗……承信郎,村口要不要紧?”
这位问话的保甲长不知道霹雳弹是什么玩意,但他知道崔庄的实力。如今各乡保甲长都在村中议事,因为道路不安宁,他们都带足了保镖。所以,不算村中本来的团练,现在村中来自其他乡的团练至少有一百人,即使村口遭到围攻,村中也有足够的人手调配。
最早来增援的保甲长则知道霹雳弹的厉害,他显得很激动,cha嘴说:“大郎,我们村出了团练,能否也分几个霹雳弹回村防御?”
又有几声爆炸响起,这些爆炸声音较小,别人分辨不出,施衙内听出是枪声,他疑惑的转向时穿,迟疑地说:“怎么(涟水军)那么大胆,居然……”
居然bi得团练们动用了火枪?
这几声枪响让时穿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脱口而出的话,露了底:“好大胆——他涟水军在涟水怎么折腾我不管,居然冲击我崔庄,走,蒙县尉,看看去?”
第292章 谁灭谁的口
崔庄的中心是崔园,围绕着崔园,东西南北各分布四座建筑群。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最南是方园、西为余园;东为时园,北为赵园。其中时园的建筑格局最小,同时,无论海公子还是时穿,不在时园的日子都比较多,而方家赵家跋扈,余家懦弱,故此,后来的移民都喜欢围绕着时园建宅。
渐渐的,村民的自然选择使得崔园与时园成了村中心,加上时穿的作坊与玫瑰园的兴建,使得崔园与时园之间的小广场成了无可置疑的村中心。而方家余家赵家组成的建筑群落,便成了村子的边缘。尤其是方家,后门一层单薄的族人聚集区之后,便是村口了——方家的作坊与时穿作坊并排而立,位于时园背后。
时穿与施衙内起身向后门走,没走几步时穿便问蒙县尉:“县尉,方家余家作1uan的证据都在方家正堂,县尉大人要不要先去看看?”
这实际上是不想让蒙县尉跟着去村口,蒙县尉明白了时穿的暗示,他笑了笑:“娘也,知州大人剿灭邪教的文告已经布,从东海县方举人渔场搜集的罪证确凿,缉拿的时候还有几名海捕文书上的巨匪落网,所以方举人家中有什么证据……”
说到这里,蒙县尉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从怀里掏出相关文书:“这些,这是县里、州里的缉拿文书……大郎,你刚才说涟水军什么的,咱海州县,关涟水军什么事?他们怎么把手伸到这里?”
施衙内的脸比较黑。蒙县尉说的对,涟水军管海州县什么事?他们越界伸手崔庄,只有一个原因——施衙内。
作为方举人私盐走私的唯一知情者,甚至是同行,施衙内对时间的整个过程,以及内幕,知道的一清二楚。涟水军想要彻底消除证据,绝不会放过他这个关键人物。军方想要动手灭口,那绝对是心黑手辣,而且让人找不到诉冤的地方。
施衙内别看平时大大咧咧,关键时刻还是有点警醒,看到涟水军无所顾忌的在东海县动手,他毫不犹豫的收拾行李跑路的,只留下凌飞在东海县与涟水军周旋——东海先是个孤岛,虽然他在当地势力很大,但孤悬海岛外无增援,即使聚集社兵跟军队动手那也是谋反,事后军队可以随便给你加个罪名,亦如今天时穿给方家赵家按上罪名一样。
跑上大陆后施衙内除了时穿这里也无处可去,家族可能为了长远利益而与涟水军达成妥协——毕竟家族产业现在已回到了哥哥施奎手中,施衙内变的可有可无。在这种情况下,牺牲施衙内换来与涟水军的和平,想必家族是愿意的。
想通了这一点,施衙内略有点悲哀,悲哀之余也不禁佩服姐夫海公子的英明,正是姐夫当初把部分产业归于时大郎名下,这才让他施衙内今日能有个躲藏之地。
这是施衙内唯一的藏身之地,所以施衙内才在与方举人的冲突中冲锋在前,毫不吝啬的使用自己的武力……哦,当然了,在崔庄使用火枪,也不担心补给问题。
村外的枪声响成一片,越靠近后门,枪声越是清晰。院内,面对蒙县尉的好奇,施衙内无法回答,而时穿探究的目光转向他,也意味着时穿此刻明白了涟水军的意图,明白了他来崔庄的含义……也许时穿早就明白了,但他并不说出来。此刻,施衙内的回答只能是:召集随从,先是自己不惜一搏的决心。
另一方,蒙县尉现在越来越心惊胆战,涟水军越界伸手已经怪了,对崔庄的事情施衙内不遗余力的相助,或许还能归结为友情,但村口越来越激烈的枪声,以及时穿此刻越来越凶狠的神情,分明……蒙县尉嗅到了一丝桃花观的味道,眼前顿时浮起桃花观那遍地的、奇形怪状的尸骸。
娘也,水太深,太浑……怎么瞧这架势,双方都有灭口的意图?!
回身望了望身后,蒙县尉觉保甲长们并没有跟来,不知时穿什么时候做了什么暗示,保甲长们都留在了原地,正窃窃私语地商量着什么。
他们为什么都想灭对方的口,他们为什么都不回答我的问题……作为老公事的蒙县尉,对官场的大多数手腕并不陌生,事到如今他已经感觉出不对了,而知州张叔夜并未把详情通报给海州县,基于那点可怜的有效信息,蒙县尉还不能做出完整判断,不过他已经足够清楚:糟糕,现在已经不是隐秘邪教问题了,涟水军为什么伸手,有什么大关窍让涟水军不顾一切……糟糕,方老爷原先是举人,这举人身份是童使相卖出去的,举人老爷是教匪,童使相能容许吗?
娘也,瞿知县这次伸手,有可能伸到童使相兜里了。
连施衙内与时穿,对方都毫不顾忌,他蒙县尉,论官品与时穿相仿,论一身本事,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至于论家世嘛,他蒙县尉的背景有施衙内雄厚吗?
“大郎,眼瞧着你这崔庄越来越繁华,既然我已经在团练作坊投了股份,不如回头我把家搬来此处,我家就两个小子,正好去你学堂上学”,蒙县尉紧走几步,搭讪说。
这话的意思其实是:我跟你们是一伙的。
这时候,众人已经走到了后门口,时穿与施衙内回身看了蒙县尉一眼,后者赶紧补充:“反正我就任这一届县尉,明后年退下来,不如在你崔庄养老。我瞧这风景……%¥#a*&”
时穿点点头,跨过了门槛。
后门处,恰好有一小队团练猫着腰,小跑着向村口跑,时穿招了招手,询问:“村口的情况怎样?”
团练小头目低声回答:“消息说:对方来了四十人,个个身强力壮。值岗的团练上去盘查,他们言语挑动,说是我们得刀好,非要看看,团练不许,对方便动手抢夺,兄弟们只好开火……”
时穿侧耳倾听了一下:“已经上去了三个都,还在求援?”
崔庄团练的火枪是新近配置的,打完崔家大院后,团练们感到自己远程火力不足,纷纷要求配置弓弩。但民间持有弓弩是朝廷所限制的,唯有新式武器:火枪,不在朝廷限制范围内。所以,就在当晚,崔庄团练每个都配置了三名火枪手,装备上时穿的前装燧火枪。
为了避免朝廷注意,时穿刻意减少了这种火枪的额定装yao量,使得这种火枪演示起来,也就比竹管的突火枪威力稍大点,所以现在这种火枪,跟爆竹相比,不过是更吓人一点——村口爆响不断,却还需要团练不断增兵,原因在于此。
一个都三支火枪,每次枪响三声,根据射击频率很好判断兵力。墙根处的团练头目附和了时穿的判断,蒙县尉表明立场后显得很热切,连声催促:“那就赶紧增援……何方歹徒如此大胆?”
时穿一摆手:“那就去吧……等等,附耳过来。”
团练头目凑上来,时穿在对方耳边低声说:“记住,实在打不过的时候,火枪里面,每份炮子填装两份火yao。”
团练头目愣了一下,农家子弟哪能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然而,时穿当场格毙方家的帮衬后,他的威信在崔庄一时无两,团练头目只稍稍沉yin了一下,马上回答:“明白,教头。”
随即,他回身招呼:“快跟上,我们绕到他们侧面……”
这对团练随即整队跑过了后门,时穿还不动,蒙县尉刚想张嘴催促,眼角瞥见又一队人马跑过来,这一队人马是纯正黑人,个个背着身管武器。时穿用古怪的语言跟他们jiao谈着,施衙内倒是不慌不忙,乘这机会挨个问候着自己的手下:“怕不怕?”
“不怕”,一名施氏家丁回答:“跟着老爷的时候咱也剿过匪,百八十个强盗不过一冲而散,怕个甚?”
“俺也不怕”,另一名施氏家丁回答:“我跟公子(海公子)闯dang过三佛齐,那处的海盗多得像蚂蚁,杀不胜杀,公子带着我们来来回回,杀透了对方船阵数遍,蝼蚁一样的东西,爷抬脚就能踩死,有什么可怕的。”
这名家丁的说话方式在竭力模仿海公子,但海公子的风度却不是好学的,他那轻描淡写的语言,被这位家丁咬牙切齿的说出来,反而失去了那股风雅味。
“走吧”,时穿招呼说。
不知什么时候,时穿已经跟他的黑人家丁招呼好,蒙县尉被施氏家丁的话语引开注意,竟然忘了倾听——当然,即使他听了jiao谈也听不懂。
轰,村口传来一声大响。如今蒙县尉离得近了,已经能听到枪响之后的惨叫声。阵阵鬼哭狼嚎的叫声中,施衙内感慨:“就这么几天,崔庄团练愈有章法了,相持这么久,丝毫不1uan。”
衙内的话音刚落,村口的喊声此起彼伏:“两份,果然两份妥当,各位,用两份yao……注意,枪托抵紧肩膀,这炮子强劲,膀子撞得疼。”
“将领太少啊”,喊叫声中,时穿接过衙内的话,感慨:“这样一群菜鸟,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训练出来?”
蒙县尉站在路口犹豫了一下,咬牙拔出了腰刀,呻yin说:“知足吧,崔庄团练很能打了,相持许久不见1uan的……嗯嗯,咱们出去吧,该给他们一个主心骨了。”
第293章 陷阱
跳出街口之后,蒙县尉立刻明白了枪响不停的原因——不是因为双方都卯上劲了,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实在是因为进攻者被困在此处,yu罢不能而。
崔庄是由海公子修建的,修建的时候考虑到防御,村里的大门都朝向村中心广场——也就是崔园方向。而村外层的房屋,一间挨一间,只有几条大路通向村口。
自时穿来了之后,出于方便货车出入的目的,他出自将村中的道路完全整修了一遍,修好的道路依旧按照海公子原先的规划,这就迫使后来的村民不得不按照规划的朝向修建庭院,要不然,别家门户都朝着村中心,你家大门是别家的门背后,这种布局,自个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
时穿新修好的路,为了节省资金也为了赶工期,采用了水泥板与花岗石板相间的方式,路中心的地方直接用大块花岗石板,路两边那些填缝隙的地方,如果对石料进行修凿太费功夫,直接用水泥板既省时又快捷,所以村中修建的道路,反而显出一种特有的拼花图案。中心部位的花岗石板五颜六色,边上是大块灰色的,匀质的竹筋水泥板——这村口的道路也是这样。
崔庄四个村口,前村两个路口都经过精心修缮,村后通向白虎山的也是如此,拼花水泥路铺出村口约三百米,路起始的地方一左一右是两座不起眼的建筑,路右是一座接官亭似的建筑,但跟一般接官亭不同的是,亭子的栏杆不是雕花楼空的木制栏杆。
那亭子通体是水泥建成,围成八角亭的八堵墙齐胸高,窗户反而窄长窄长的,显得很古怪。但因为这座亭子平常总有一个婆婆卖茶,人们以为这可能出于婆婆的恶趣——不管怎么说,冬天的时候,高而厚的墙壁可以挡风;窄窗放下竹帘,烧上一个炉子,亭子里很暖和的,把它当做一个特殊风格的茶寮,也不错。
相比茶亭的古怪,路左的建筑就更蹊跷了,它是一个圆形的,类似馒头似的建筑,墙上开着六个窟窿通向六方,但却没有出入的门户。无数来往崔庄的人很好奇,常常想知道黑窟窿之后是什么,可惜宋代没有手电筒,墙上六个黑窟窿实在深,即使趴在窟窿口,也看不清什么——当然,崔庄的人很反感过路人如此好奇,常常在路人走进那馒头丘的时候便高声提醒。
这古怪的馒头丘,时间长了曾引起无数鬼怪传说,而崔庄的人总是含笑不语,既不解释也不反驳。时间长了,传说也渐渐淡化了,来往崔庄的客商便把注意力引到茶亭上,这间风格独特的茶亭也就成了崔庄标志,来崔庄进货的客商见到茶亭,知道崔庄到了,他们常常进茶亭歇个脚,顺便打听一下崔庄的生意经。茶亭婆婆也嘴碎,客人想知道什么,常常事无巨细告知,顺便也从客人那里收点小费。
想进庄的这伙人不知道进过茶亭没有,但从他们入村前,已按照村中的要求在路上排好队,一个个依次上前接受检查,说明他们已经知道村里新颁布的规定……但这伙人没想到的是,正是背后这两座古怪建筑,让他们进退不得。
一左一右的两座建筑是水泥路终止的地方,当然,对外来客商来说,它也是开始的地方。从这两座建筑开始,拼花的水泥路面一直通向村中心,通向村东的作坊。离入村的路口二三十米的地方,如今竖立了一座拒马,拒马左右用沙包堆出了临时xing的街垒。左翼街垒各有三名火枪手,他们的火枪正向外喷洒着弹丸。
涟水军的军汉走到街垒前,已按照团练的要求排成一字队列,依次上前接受盘查。盘查的团练是隔着拒马查验的,但当先通过的两个人却不走,依旧滞留在街垒附近,说他们打算等所有人通过检查再一起走,于是团练不愿意了,上前驱赶通过检查的人先行——这时,变1uan生了。
先通过检查的人说团练得刀好,只是好奇想看看,然而,经过与方举人的帮闲一战,团练们对江湖伎俩不再陌生,当对方想夺刀的时候,团练们刀枪齐下,一点都不手软。
借机难的后续同伴还没冲过拒马,现前方的同伴已经倒在血泊中,正纳闷这伙团练怎如此手黑,团练又扔过来两个圆形铁罐,这种铁罐军汉们认识,是施衙内的霹雳弹,在东海县剿灭渔场教徒的时候,施衙内手下使用过。
当军汉们一边出找到目标的信号,一边躲避的时候,霹雳弹爆了,靠近拒马的人全体倒下。于是军汉们准备往回跑,这时,原先路边两座奇怪的建筑喷出了火焰,无数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汉子布满那两座建筑,枪口冲着他们不断喷洒弹丸,于是军汉们终于明白了,那黑窟窿是射击孔,茶寮的窄窗是射击窗。
只是军汉们到死都不明白,馒头丘与茶寮里的人是怎么来的?
前有阻击后有拦截,闹事的军汉被拦阻在空dangdang的拼花水泥路上,如今他们当中已经没有站立这,敢站起来的人都被打倒了,团练们兴奋的轮流拿火枪,把他们当靶子一样练手,打过枪的团练兴奋的讲着经验,没打过的团练排着队,紧着催促前方的枪手赶紧过把瘾离开射击位。
最初,军汉们也曾奋勇向前,企图夺取一个狙击位,但获得有力的防守位置,但自从团练们用上两份火yao后,一切变了,挨了一枪的人再也无法站立,常常被弹丸的冲击力打得飞起来,这个时候,他们只能趴在地上,等待枪击的结束。
只看了一眼,时穿觉得没啥说的了,难得有这样的好靶子,团练们玩得开心,何必扫他们的兴呢?故而时穿揪住施衙内,指了指后村,说:“我们去哪里……你身上现在有多少霹雳弹?”
施衙内身子只往前冲,时穿有点抓不住,听到时穿的话,衙内倒是静下来,回答:“我总共带了三十枚,分给你用了不少,现在也就七八枚的模样……我说,你徒弟说你自己会造,造出来的东西威力更大,我还指望你呢,你不能让我空手回去,没这些家伙使,我感觉上光着身子走路一样。”
蒙县尉看清了情况,迟疑地说:“他们真是……”
话说一半,蒙县尉立刻明白:有些话该说,有些话即使明白也不能说。对面是不是涟水军的人,关他什么事?时承信能把他们变成一堆死尸,更好——死人是不能说话的。这种时候,县衙不能出头呀。
蒙县尉乖乖的扭身,时承信虽然没招呼他,但他毫不迟疑的随着时穿走回拐角,又顺着弯弯曲曲的街巷,走小路来到了后村——白虎山路后。
时承信仿佛具有未仆先知的本领,一行人刚到后村,远处奔过来上百号人,这些人明显是想来突击的,他们手里都拿着刀枪,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气,听到村口喝止的声音也不减缓度,舞者刀花扑了上来……
蒙县尉吓得腿软,他哆哆嗦嗦的责骂:“朗朗乾坤,青天白日里,你们……想造反不成?”
在政教合一体制下,官员是神一样的存在,一般来说,官员对屁民这一声呵斥,能让大多数屁民放弃反抗的念头。可是这话对横下一条心的盗匪没有,对面扑来的人丝毫没有减的意思,舞者刀花继续冲锋。
施衙内倒是不慌不忙,哦,不,他显得有点信心爆棚,见到这些人恶狠狠的扑过来,他笑眯眯的从仆人手上接过火把,伸到时穿面前,温柔的催促:“你请!”
时穿没客气,他将手里握的铁罐凑到火把面前,点燃导火索,任导火索哧哧的燃烧着,还有闲心说了句:“啊,等玻璃做出来,有了玻璃粉,咱就有了导火索。”
“十秒——”施衙内尖声喊道:“——到了!”
话音刚落,铁罐飞了出去,只听轰的一声,铁罐在空中炸响,硝烟刚刚腾起,时穿再度将另一个铁罐凑近火把,点燃导火索后还在问:“你说,他们怎会这么大的胆子?”
“快扔”。施衙内继续尖声喊。
剩下的几个罐子时穿倒是没拖延,随着他接二连三的扔出铁罐,整个后村笼罩在一片白烟中,眼中传来不断地呻yin与惨叫,而驻守的团练也反应过来,冲着白烟中盲目的放起了火枪。
砰砰砰,爆豆似的枪响成一片。村内警钟也敲响了,远处传来团练的跑动声,时穿侧耳听了听,马上说:“在这等我。”
随即,时穿钻进了硝烟中。蒙县尉愣愣的问:“他去……干什么。”
施衙内擦擦汗,学着蒙县尉的口头禅说了句:“娘也,再不给这厮举火把了,看这厮扔霹雳弹,真是一种心惊胆跳的折磨。”
“霹雳弹噢”,蒙县尉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口说:“这玩意真是军国利器,朝廷……啊,你父亲……”
大概蒙县尉想说:这玩意到了朝廷手上更好,你不打算把配方献给朝廷吗?你父亲也是军方的人,有没有大规模配备这种武器的意图?
蒙县尉是望着村口说的,但随着他的话,村口的硝烟逐渐飘散,蒙县尉神智渐渐有点失控,他边chou着冷气边说,语不成句、词不达意……
第294章 一言九鼎
硝烟散尽呈现在眼前的场景那地狱相比也不为过。
六七颗手雷不是造成这幅惨状的元凶手雷的爆炸威力毕竟有限真正造成眼前惨状的恐怕是比手雷还祸害的时穿时承信。
当然手雷爆炸也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毕竟这此霹雳弹都是时穿投掷的他们的每一个落点都仿佛经过精心计算第一颗手雷在半空中炸响弹片将当先冲锋的人无一例外的击倒剩下凡颗手雷每颗人群最密集处爆炸使得每颗手雷都物尽其用的造成最大伤亡。
现场尸横遍野残肢断臂铺就一条血淋淋的屠杀之路重伤未死的伤员哭叫着拖着炸出来的肠子在地上艰难爬动着想尽快脱离这血rou地狱但这此还不算什么最令人恐怖的是一条尸骸铺就的道路。
没错那条道路使用尸体铺成的在那各路上所有的尸体都头冲外躺着这此尸体尸身都比较完整但却是奇形怪状的他们统一的特征是断折。有此尸体脖子歪成令人mao骨悚然的角度有此尸体腰部扭曲的令人不忍目睹有此尸体双腿
匪徒们冲锋的时候因为道路限制不自觉的排成一字纵队这条尸骸铺出的路也呈一字型除了爆炸点附近看不出明显的痕迹外其余的地方全由这条尸骸之路填满路面大路一直通向路的尽头尽头处时穿正揪着一名头目模样的匪徒盘问着。
蒙县尉也是老公事了看到尸骸的痕迹吓得两腿直哆嗦这时承信究竟是什么材料打造的?从尸体的分布看冲来的匪徒来隐蔽的姿势都来不及做出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匪徒做出隐蔽姿态没有。
也就是说这么多身强力壮的军汉不曾令时承信的脚步放缓片刻他简直是一路狂奔冲到了队尾他经过的路边上活人都变成死尸?
这是什么样的骇人度?
这是什么样的身手?
这应该是最后的人手了吧”身边的施衙内想的跟蒙县尉不一样他对时穿的胜利仿佛天经地义所以他只对战斗后的善后感兴趣他们能出动多少人手一百五十人是上线过了一百五十人哪怕再手眼通天监军弹劾下来也遮掩不过去私自调军一百五十人之上那是谋反罪啊。
还有县尉大人已经来了说明县衙已经开始接手这件事再动进攻那就是进攻县衙是哗变是谋反这次进攻过后他们再从本部调军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所以他们不敢动手了只要在场的人被全纤他们可以抵赖过去这口气他们只能忍下来”
蒙县尉知道施衙内说的是什么他也知道施衙内这话是说给他听得思索了片刻蒙县尉干脆把另一桩麻烦也上jiao咳咳这倒不一定我听说房州反了王庆可是这等谋反大事朝廷也瞒过去了不是吗?”
从来没有被瞒过去的官家”不知什么时候时穿回来了施衙内也没问对方审讯结果是什么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只听时穿继续说官府这个概念本身包含官家他才是官府的最高领所以只要是官府做的事都可以说是当今官家做的没错是在他指挥下是在他统治意识下官府按照平常运作的惯xing做下的事情。
王庆作1uan出面瞒下来的是谁是官家任命的官员不是外国官员是当今官家亲自任命的。而方举人嘛一位举人老爷作1uan哪怕是曾经的举人老爷官家的面子上也不好看但出售官爵以及举人身份的是当今官家任命的童使相卖的钱已经被童使相与当今官家分了官家拿这此钱修建艮岳修建花园都花了。所以这件事必须瞒下来。”
施衙内咧着嘴大笑起来好啊好啊张大尹真是聪明这么大块feirou自己坚决不cha手海州县着急的跳出来这下可惹了大麻烦。”
大郎这该怎么办?”蒙县尉急得满头汗。
这是海州县的麻烦不是我的麻烦”时穿推得很干净方员外召集亡命蒙县尉亲眼目睹了我bi不得已调动团练哦眼看事情办完不仅没有功劳有可能惹麻烦啊方举人留下的那此田产与财宝海州县看着办啊。”
团练们流血流汗上面既然要在这事上玩花样不怕团练闹腾的话那就cha手分脏吧。嗯海州县如果大方让团练们得了实惠那我就压下团练的不满。
蒙县尉想到方家大院抄拣出来的财富心中一阵阵绞悄不,还有赵家方家赵家几辈子积蓄这才是一笔最大的财富蒙县尉刚才不谈是因为依理该县衙接管这笔钱财。而作坊”铺子这此浮财”团练想伸手人家辛苦一趟总得喝点汤吧。
就在刚才时穿想廉价买下那此田土蒙县尉觉得也可以接受他方举人这段时间有多么挣钱大家都看着呢所以存在方举人屋里的那此钱才是大财富作坊、铺子”田土这此明面上的东西官府不好自己经营时承信愿意就拿去反正损失不多。
但事到如今蒙县尉才明白原来官府才是喝汤的那位。
这个方家大院抄出来多少财宝嗯还有赵家?”蒙县尉试探的问总得给我们留下点汤吧?
方家的大约有十万贯吧赵家的不多大约有千贯上下”时穿随意的回答。
蒙县尉轻轻松了口气十万贯听数目很吓人但是宋代是个极富足的时代上户之家资产从十万贯起步方家原先就是上户生意做得这么大了家产若没有十万贯上上下下都不好jiao代然而这十万贯却也是官府的底线。
至于赵家只是个附逆”宋代不株连附逆”案牵扯不多能抄出千把贯这也是字府底线。
汤水这绝对是汤水。
官府的底线意味着官府只能拿这数目上报即使其中有油水剩下的也是残羹冷炙。
面对蒙县尉无可奈何以及愤恨的目光时穿也不想把官府得罪太深他哈哈一笑点醒说官府不是要遮掩举人谋反的事吗举人若没有谋反哪有抄家?”
对呀对呀对呀没有抄家那这十万贯岂不是嗯海州县还独吞不了张大尹闲闲的cha手在旁边看着还有府衙上下官员需要打点
可毕竟是十万贯啊大家分分再怎么说县衙里剩下凡万贯不成问题吧哦府衙里的人没时承信这么黑吧?
蒙县尉心事重重的抄手站着眼前无数团练奔跑过来他视而不见团练们阵阵惊叹他听而不闻连团练打扫战场时让他腾个地方蒙县尉也好脾气的走开等到蒙县尉清醒过来他已经回到了方家大院。清醒之后的蒙县尉立刻拽住时穿的袖子急切的说还是得说谋反”
你说了算”时穿回答的很爽快。
但不能说方举人谋反就说方举人名下的家丁”佃户谋反兵火迁延致使方举人一家殒命”
时穿一指方家祠堂方举人那位妻子还监禁在那里。”
方举人收容教匪罪责难逃至于方举人那位妻子jiao给县衙吧。”
时穿看了一眼蒙县尉忍了忍还是说你比我心狠”
既然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想欺瞒把方赵氏jiao出去她还能活吗?
不过这已经不是时穿的事了。
蒙县尉越说越快只是收容教匪罪责少一点上面也好jiao代最多说他做事糊涂。至于方家旁系家眷大不了是个流放之罪。至于方家的家产嘛大半毁于战火明面上的一此东西官府卖一部分你们自己再得一点头上还有个平叛之功这样大家都好。”
无所谓了”时穿板着脸说经过这件事你再提点一下翟知县不要什么事都cha手让大家都消停点好不?”
蒙县尉连连点头神态恭敬异常。旁边的施衙内都快笑出声来了他是整个事件的参与者知道翟知县只不过是被时穿当枪使了如今方家赵家已经除去崔庄里时穿一言九鼎再无反对者而且查抄的方家赵家资产被时穿得了大头便是他施衙内事后都不得不关闭盐场以回避官府的注意力。
算来算去整个事件只有时承信的了大便宜而蒙县尉这厮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并且直夸卖的妥当
而这还不算终止方家赵家的资财又将被时穿拿来笼络四乡接下来时穿不仅在崔庄一言九鼎眼看在整个海州乡下都没人敢冲他翻白眼这是个什么威风?蒙县尉都要搬入崔庄显示立场今后海州县怕是地方官都得看时穿的脸色了。
什么叫豪仲大约这就是豪仲吧。这番cao作手法似乎跟姐夫当初在东海县的cao作手法更直接更凶狠。
蒙县尉走了商量完正事他向时穿借了三十名团练沿途护送都没敢在崔庄多停黑
等他走后时穿带着一身硝烟招呼等待许久的各乡保甲长现在继续谈我们的事”
第295章 有钱不如有势
时穿再开口时,保甲长们一片敬畏,他们肃静的起身,拱手向时穿行礼:“大郎怎么说,我等怎么办。手打小说['耕刚结束,不会让各乡出差役吧?”
“用厢军”,时穿回答得很快:“去年大旱,流民入厢的多,而地方财政不佳,厢军支应的敷衍,我听说房州那里,连移防禁军都开始做1uan,占据了房州府城。这个时候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州府里、县衙里,对厢军的拨款想必不会及时,厢军因欠饷,怨气正大。
这个时候,我们付钱,召集厢军筑路,州府里县衙里心中一定感谢咱们的支持,今后诸位去府衙县衙办事,会方便许多。而对于我们来说,大1uan过后,军队安宁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支付一点赃款,解了官府之忧,顺便修建了联系诸村的道路,今后一村有事,其他各村支援方便。就是没事,诸位以后开铺子开作坊,进货出货的,也是方便。”
“时教头想得周到”,保甲长中,一位老成持重者先响应:“所谓‘要致富,先修路’我不知道哪来的,但修了路之后,解了官府的忧,方便了本村进出,还稳定了本府厢军禁军,这才是安民之道。”
话题一转,这位老者接着说:“只是厢军禁军纪律不好,这么多厢军出动筑路,sao扰村民怎么办?”
“所以要加强本村团练”,时穿接过话题继续说:“我计划拿出一个方案来,叫《分段筑路法》。先,各村报上来本村需要修建的道路,由团练总部实地测量长短,而后列出规划来——嗯,列出表格直接让厢军填写,让他们以指挥为单位,分段负责其中一段距离。
这条路要修的快,时间短厢军闹事的机会就少,咱们不惜工本,团练需要的工具——铁锹锄头箩筐等等,都由咱们来承担,事后回收麻烦,干脆都送给厢军。与此同时,各乡守好自己村口,禁止厢军入村sao扰,等村外的路修完后,村中再挑选纪律好的厢军入村,修建村中道路。这个准许入村的厢军,咱支付高价,两倍三倍价格,有这份厚利you惑着,之前厢军会攀比着保持纪律,之后入村的厢军,看在那份厚礼上也会约束手下。
这条道路,我计划一个月修好,路面都要求是碎石路,这样,用不上的厢军都去山里砸石头,府衙一定高兴……”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无论府衙县衙,都不好在方举人那笔财富上再花心思。
“剩下的钱,我准备拿出一部分来更换团练装备,另外,我准备推出《租借法案》……不,租借方案。具体是:我团练出面,购买相应的机械设备,比如小型旋床、钻床、锻床、织机等等,出资请师父,教授这些机械的cao作技巧。此外,我团练作坊还将制作玻璃的技术传授给团练。
按照《租借方案》,这些机械以及之后的手艺,不收钱,全部无偿传授给诸位,诸位学会后,可以回家组建小作坊,我崔庄作坊承诺将一些小活儿,小物件外包,有各位的小作坊制作,今后那些机器的租金就从收购价中逐步扣除。
当然,生意做大了,你们也可以自己对外承包——团练作坊之所以前期收购你的的产品,不过是本着扶持的意思,只要你们能按月付清机器租金,等到机器本价付清那天,这些机器都是你的了。”
看着下面激动地窃窃私语的保甲长,时穿笑眯眯的继续说:“这是一项福利,是对团练的福利,所以这些措施只针对团练及其家属,今后各乡送来的团练,准许每名团练两名家属学艺,想学什么自己挑,学成之后带着机器走。而团练本人,则每日上午训练,下午进入团练作坊学习制作玻璃,学成之后直接在作坊做工,工钱从优。同时,学成的玻璃手艺准许传给家人,准许自办作坊……”
那位老成持重的保甲长马上问:“承信郎,你团练作坊需要多少人?之前的家属准许学玻璃手艺吗?”
“我团练作坊准备训练五百人,之前的家属不许学玻璃手艺。”
“那也不成啊,团练五百人,学成之后可以教授家中,nong不好就是五百个小作坊,如此一来,玻璃还能卖出价来?”
时穿轻轻摇头:“我想走得不是奢侈品路线,我要走的是平民路线,诸位放心,玻璃可以做出的东西很多,咱大宋有五百个作坊不算什么,照样能把所有的货都销出去。销不出去的货,只要质量合格,我包圆了。”
这下子,还有谁想到时穿的残暴,都想着时穿的厚道了!
这是给乡亲们分了一大笔红利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时穿教授给大家的,可是谋生手段,是可以传承家族的致富门路!
施衙内看着有点心痛,大会散了之后,他悄悄地问时穿:“大郎,给他们分点钱就行了,何必……这玻璃作坊,你不是说跟我一起做吗?”
时穿一边笑着跟热情的保甲长打招呼,一边把施衙内揪到一旁,悄声说:“你呀,你不知道,总批商也是赚钱的,哪怕他什么也不生产——渠道为王啊。
你放心,咱家的作坊照开,我教给你用玻璃做饰的技巧,玻璃饰,全大宋一亿人,谁没个两三件,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一亿啊,你有多大产能?
什么……你说,我挣了钱再去收买需要的人手,跟之前拉上人一起挣钱,有什么区别?”
衙内想了想,回答:“能用钱收买到的人不可靠,就是花了钱办了事,恐怕以后还要变心。”
“正确!我现在需要的不是钱,而是势力,与其现在把方举人的财富匿下来,拼命赚钱再去收买他们,最后自己落不上多少钱,还nong了个吝啬的名声,不如现在花钱投资,拉上大家一起赚钱——这是个宗亲社会啊,我给大家人情,让大家明白,跟我混有rou吃。有这个名声,我在海州还愁不赚钱吗?”
最重要的是,一场战争,需要的物资是海量的,与其事到临头,事无巨细的自己生产,自己管理,还不如把生产力分散开,让所有的人都成为战争机器上的一个齿轮……
施衙内不明白时穿的长远规划,眼前保甲长热火朝天的讨论让他心动,知道自己和时穿合办的玻璃作坊还能开,他心急难耐的问:“你说,经过这事,涟水军那里不会再闹腾了吧?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方举人的盐场还在那里,我顺便把玻璃作坊建起来,也好抢个先。”
其实,时穿也都等急了,他马上响应:“这个,涟水军方面,我也不能确定……我屋里还有一人要去夷州岛,不如你跟他一起动身?”
第296章 绝不心软
施衙内到没有问是谁要去夷州,想当初海公子临走的时候,是把夷州或者称琉球,jiao给时穿管,施衙内自己人手不足,对那块海外飞地,他基本上当做捕鲸船的临时歇脚点,但他不知道,如今那块海外飞地已逐渐成了勒在对日贸易商脖子上的绞索……
“夷州那地方,鸟不生蛋的,经营起来可要花大力气,你打算派人去,嘿嘿,山高水长的,可别失控了”施衙内随口说:“嗯嗯,方举人拔除了,剩下的是素珍姑娘的事了,你上心点,这几天我要把东海收拾一下,海州这边的事情恐怕顾不上了。手打小说['']免费文字更新!”
“夷州是个好地方啊”,时穿少少提点了一下:“咱们俩的产业都在生意上,粮食上反而不经心,而夷州那里稻谷一年三熟,路途又近,三天可以一个来回。如今你我名下的快帆船有三四十艘了吧,这种小快船仅用在海岸巡逻上,太1ang费了,如果能让他们在夷州与海州之间络绎不绝,那才是物尽其用。
快帆船载重四五十料(二三十吨),一天半航行到夷州,装上粮食回来,加上卸货的时间,也就是五天一个往返,这样,即使大饥荒生,咱今后也不愁粮食。而夷州的粮食销路好了,那里一年三熟的,只是生产粮食就能换回需要的物资,自然有人乐意过去移民。夷州展起来了,咱多了个粮仓,多了个退路,岂不很好?”
施衙内一听,马上回答:“我听你的,回头我也派管家过去,往夷州岛上迁一点人手,置办一个万顷庄园……”
“不错,控制夷州岛做好的办法是往哪里多派人手,多控制地盘。那里是无主之地,咱想圈多大地盘圈多大。另外,我听说那里还有食人族,迁过去的佃户不免要武装起来。大路上不是训练军队的好地方,夷州岛上任你打枪大炮也没人管,多好的事?!”
时穿沉浸在畅想中,施衙内再度提醒:“行,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先去收拾行装,派个管家随你的人去探探路,而后将家中淘汰下来的老弱送过去耕田……这个,褚姑娘的事,你抓紧点。”
时穿拱手与施衙内作别,回答:“已经动了,这几天开始造舆论,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忙完,就回城主持这件事……唉,难得浮生半日闲啊。”
这年头有忙人自然也有闲人,时穿家的院里,瘸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睛的海公子搬了张躺椅,悠然地坐在蒸酒坊前晒太阳,女仆英迪拉跪在躺椅前的小茶几边,带着舞蹈般的动作,很有韵律的给海公子调着酒。
那是一杯泡的淡蓝色酒液,海公子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英迪拉将一枚红樱桃放在杯中,满意的点点头,冲背着手走来的时穿波澜不惊的问:“得手了?”
时穿点点头,冲英迪拉吩咐:“再去搬个躺椅。”
英迪拉按宋人的礼节福了一礼,小跑着走了,望着他的背影,时穿摇摇头,冲海公子——现在的李大郎说:“你不该过去的习惯,早晚会被人认出来的。”
“哦”,李大郎懒洋洋地伸出手去抓那杯酒:“尝尝看,这是我酿的薄荷酒,过去nong得,味道总是不正宗,今年终于对了味道……哈,在这寂寞的世界,好不容易有点享受,何必放弃呢?再说,便是被人认出了又能怎样,整个崔庄现在你说了算,不是吗?”
时穿顺着这话题,指了指正搬着躺椅走近的英迪拉问:“她认出你了?”
“没有,我的相貌变化这么大,这世界除了你,谁能知道我是过去的海无涯?”海公子抿了一口酒,悠然地回答:“我们俩凑在一起,是因为她觉得我很熟悉,仿佛前世见过一样。有意思吧?……啊,又到酿酒季节了。今年玩些什么?”
时穿笑着打断了海公子的畅想:“恐怕你待不长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四名管家,带着四百名农夫,还有两百名童子军,在左斜街码头上等你,船跟货已经齐备,施衙内今日动身,你也一起走吧。”
海公子笑了笑,依旧是一副慵懒的神态:“没事,我们这种人,到哪里都不需要行李,拍拍屁股就可以走,到走的时候你喊我一声就成。”
时穿马上说:“英迪拉你可以带去。”
“可惜了”,当着英迪拉的面,海公子也不忌讳,他带着微笑,看着英迪拉放好了躺椅,又温柔的跪在茶几前开始给时穿调酒,淡淡的说:“这可是经过阿拉伯后宫调教的女人,味道格外不同,嗯,你不是正在教导那些女孩吗,让她去做个教师,你家那些女孩绝对能更上一个档次。”
“还是你用吧”,时穿散漫的回答:“我不喜欢用二手货。”
“行”,海公子直起身来:“现在动身,英迪拉,收拾一下跟我走……你放心,一年之后我再调教一名懂宋语的印度后宫女,绝对是原装的。”
走了几步,海公子停下来问:“我很好奇——这次你收获多少?”
“方家名下的田产全归我了”,时穿的表情没见多么欣喜,仿佛这是件很平常的事:“被牵连的赵家,只剩下少数旁支子弟不被追究,大部分田土已经让官府没收,而官府方面,我已把契约让蒙县尉带到县里盖官印,剩下的就是jiao钱的事。
方家大院今后改作团练总部,屋子拆除了一些,毁于战火的就不修缮了,空出场地来建cao场。余下的屋子我储存军械。至于方家作坊嘛,我准备当做团练作坊,作坊里原来的工人,按官府的意思全要流放出去,我打算安排给施衙内,让他用船送到夷州岛种地。
至于赵家大院……”
海公子一声轻笑:“我想提醒的就是你这点——千万不要把赵家大院分给那些赵家旁支子弟,在这个宗族社会里,你以为把本不属于他们的院子分给那些旁支子弟,他们就会感谢你吗?
不,凡是住进那个院子的人,都会以复兴宗族为己任,即使他们从你这儿获得利益,也绝不会感谢你,还要把你当做仇人、死敌,仿佛这才能显示他们住进赵家大院的合法xing——千年以降,从来如此。”
“没错,多谢你提醒”,时穿目光突然变得很锋利:“施衙内反复说过:只要为仇,绝不心软。好笑我居然一时心软了。你放心,这赵家院子,我正好卖给蒙县尉,也算酬谢他帮忙。”
房子卖给蒙县尉,也算是扯大旗作虎皮。蒙县尉得了这房子,他能容许村人对时穿的“侵占”出质疑吗?
海公子拔脚就走:“既然你明白了,那我就放心走了。”
时穿拱手:“我就不另外相送了。”
送别了海公子,时穿整个悠闲下来,他端起英迪拉刚调好的酒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只是——似乎大宋原本有薄荷酒这个品种的,海公子在宋代鼓捣出这玩意,还不算原创。
这是一个创新的时代呀。
放下酒杯,时穿想起海公子刚才的话,招呼几位家仆过来,问:“似乎又到了酿酒季节,家里准备好了吗?”
主管酿酒的大灶回答:“东主,今年白虎山的葡萄刚种下去,还不能结果,但咱们已在白虎山建了三座蒸酒坊,如今那些酒灶已经生火,收拢一下乡间的野果,也能对付过去今年的酿酒季节。
至于咱家的果园么,去年冬天大寒,夏季大旱,许多果树已经冻死,庄头(穆顺)的意思是,今年咱们缓一缓,更新一下果树,等明年再大造。”
时穿一指眼前的薄荷酒:“并不一定非要果木才能酿酒啊,你瞧,薄荷也能入酒……李大郎琢磨这酒的时候,你们都看见了?”
大灶拱手:“李大郎倒是没回避人,这酒还是我生的火。”
时穿摆了摆手:“那就去吧,跟庄头说一声,看看能不能收购一些薄荷,咱生灶酿一次酒……哦,四乡的野果也收购一下,今年的就不能缺。”
灶头尴尬的一笑:“东主,庄头前两日去了城中……”
时穿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按照产业新调整的计划,穆顺将坐镇锦绣街,主管左斜街、锦绣街以及船队的运作。因为自解决了庄中的隐患之后,庄里的一切都走上正轨,作坊的生意有掌柜打点,田地里的农活自有熟练地农田管家cao心。宋代的职业经理人素质很高,这是个诚信社会,所以完全可以放手让下面人去干。反而城中,千头万绪,没个揽总的人不成。
“对了,找墨芍”,时穿一拍脑门想起了这个大丫头。黄娥与环娘是城市人,贪恋城市的繁荣,不想在乡下住,反而墨芍喜欢呆在乡下,喜欢乡下的清净。如今崔庄的时园,基本上都是墨芍在打理,穆顺这一走,许多权力该向墨芍移jiao了。
“恐怕墨芍姑娘不会愿意吧”,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来的是崔小清。她一身红衣,打扮得很喜庆,头上戴着全套金饰,阳光底下,像个灿烂的小星星。只听着扬着手帕,别有意味的说:“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咳咳,大郎,我置办了酒席,这阵子你忙来忙去,夜里都不得安枕,如今总算事情了结了,咱一块喝一盅。”
酿酒师傅以及家仆们看着崔小清这一身红衣,下巴都快掉了,时穿见到大家诧异的眼神,也不禁觉得奇怪——这红衣……大宋朝穿朱紫衣,也是用讲究的吧?崔小清神神叨叨的,喝的是什么酒?
第297章 心甘情愿
从清早起来,遭遇连水军袭击,再到跟保甲长说完分赃协议,与蒙县尉、施衙内、海公子分了手,这个忙忙碌碌的一天已接近傍晚了,太阳正在落山,满天都是红霞,让人经不住沉醉。
在这个夕阳般的美好中,崔小清一身红衣,满身首饰,仿佛新娘……对了,仿佛新娘一般鲜亮,过来邀请时穿共进晚餐,时穿不由得调侃说:“哥跟保甲长们议事的时候,那些保甲长见到哥脸se发青,神se没有一个正常的,说完时候鬼催的一样跑路了,这个时候,崔姑娘怎么还有兴致搞烛光晚餐,哈哈。”
崔小清莞尔一笑:“这个时候,奴跟郎君是一根线上拴的蚂蚱,郎君在前面杀人放火,奴跟在后面毁尸灭迹,所以别人怕,奴家却没有怕的资格。”
时穿愣了一下,不由得被崔小清的温柔感动了一下。
“好吧,把这厮的薄荷酒带上,墨芍呢,也唤上她,带几件礼物,一起吃饭”,时穿一边吩咐着,一边跟崔小清向外走。
这个时候,村里家家户户炊烟渺渺,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饭菜香味,小孩子们欢笑着,聚拢在村中心广场上,玩着各种游戏,老人们一边端着大茶碗,跟邻居下着棋,一边呵斥着孩子小心,见到时穿出来,所有的人都要停下手中活儿,冲时穿欠个身表示招呼。
一名孩子咯咯笑着从时穿脚边跑过,孩子的祖父惶恐地在后面喊着,时穿一把揪住孩子,见到孩子拖着两条鼻涕,他顺手给孩子擦了一把,而后……他看到了孩子胳膊上的黑纱。
崔小清在一旁轻声提醒:“这孩子的父亲是团练,前日阵亡了。”
说着话,崔小清轻轻牵起时穿的手。时穿感觉到柔软的小手在掌中轻颤,他心中叹了口气,重重捏了一把掌中的小手,顺势牵着手说:“苦了你了……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前一句话是对崔小清说的,后一句话是说那孩子——父亲死了不久,亲戚还在哀伤,孩子却已经戏耍。大约这时候,孩子还不明白父亲“走了”的实际含义。
“丧事办了吗?”时穿抱着孩子询问跟来的老丈。
老丈低下头,语气哀伤的回答:“已经办了,老爷,因是横死,没敢大半,等不到头七就埋了。”
“他是老几?”
“是老三!”
宋代的士兵地位低下,不禁脸上要刺字防止他们逃亡,而且平常的歧视待遇也很多,宋代的汉子要不是bi不得已不会参军,已经加入军队的汉子,家族一般不拿他们当活人看。而阵亡在古代属于“横死”,连个正常的殡葬待遇都无法获得。
可他们是为了保护乡民牺牲的呀?!
时穿无法指责整个时代的规则,他想着,等到《租借方案》正式实施之后,大约崔庄团练的待遇会更好点。他脸se只yin了一下,又柔声问:“抚恤发了吗?”
老丈拱手:“老爷,发了——烧埋银子三百贯,还说以后家中男丁每月给两贯钱,女童一贯五,一直发到孩子十八岁。等孩子长大了,还可以免费上学堂,或进团练作坊。老爷慈悲,家中上下感激不尽。”
时穿轻轻摇头,唉,既然拿了钱,怎么还草草葬了……罢了,不说了。
放下这孩子,牵着崔小清的手走了几步。似乎崔小清很享受这种感觉,主动提议:“郎君,再走走,去那几户死伤团练家中看看……”
不错,这几日忙来忙去,现在闲下来,正该去他们家中看看。
村中道路很好,时穿脚下瞪着一双牛皮快靴,崔小清则穿着一双木屐,带上全套首饰的崔小清走起路来,雅致的像一幅水墨画,她温婉的迈着小碎步,木屐踏在石阶上,走一路一路是音乐,这样的天气,如果再加上丝丝细雨,那就是画中人了。
不能不说,玫瑰园的兴建影响了村里的建筑风格,而时穿的作坊,以及早先的崔园时园等建筑,基本上都是石材建筑,影响所致,村里的乡民有钱了,便喜欢把自家屋子换成砖瓦石材,而宋代民居的建筑风格嘛——现代的日本乡居,就在竭力模仿宋代味道。所以整个崔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现代日本小镇一样,但它比日本小镇更古朴,更有那股中华的味道。
海州是港口城市,每年的季风以及由此而来的台风是大害,加上海州临近海边,海水倒灌导致土地盐碱化严重,所以过去的海州,农业人口并不多,如果不是海州茶叶市场撑着,这片地区并不富饶。而这一两年稍稍改变的是:时穿兴建的巨型作坊。
崔庄因为作坊而得利,村民们日子过得还不错。自玫瑰园兴建之后,村里的建筑变化最大的是屋顶,如今草帘式屋顶已基本不见了,因为它抵御不了台风暴雨,所以村民但凡有钱,先要换个防水水泥屋顶。这样一来,村内的建筑风格更像北海道海边渔村。
比如为了防止积水积雪,大多数民居的屋顶倾斜很厉害,快类似尖顶了。整个村落的屋子虽然带着典型华夏味道的方正,但红瓦石墙,石板街道,临街的窗户开得很小,厚重的石墙显得很凝重……这一切,更像现代风格的北海道。
清脆的木屐声踏在这样的街道上,怎一个诗情画意。
宋人的鞋底都是木制的,连快靴都是。基本上直到清代,在橡胶传入中国之前,最好的靴子底都是木头雕成,比如官靴,直到清代覆灭依然是“木底为上”。
制作木底的材料有软木与硬木,甚至还有银质鞋底——宋代最著名的银底鞋其实是一双高跟鞋,这鞋子也被指认为“裹脚”习俗的初始,它叫:“错到底”。但其实,把这双鞋拿到现代商场里,路过的人会脱口而出,称呼它为“松糕鞋”。
时穿牵着崔小清的手,一路在街道上徜翔,一边挨家挨户的慰问伤亡团练,一边听着崔小清的脚步声,胡思luan想着鞋子问题……不知道在宋代发展高跟鞋,销路会怎样?银底松糕鞋都出现了,再稍稍变化一下款式,宋人会接受吗?
各类机械分发下去了,下面是给团练们寻找产品,按宋人的创造性思维,也不需要太费劲,只需要给大家捅破一个窗户纸,宋人会接过创造的接力bang,自动的发展下去……
不知不觉中,天se渐渐黑了,该走的人家已经慰问完毕。时穿感到心情特别宁静,他就这样牵着崔小清的手,施施然的走进崔园——这就是大宋普通村庄的一天吗?
崔园里张灯结彩,不知在庆祝什么,自从进了崔园,崔小清很得很羞涩,而时穿这时已经明白了事态的结果,他坦然地牵着崔小清的手,走到了崔园正堂接受崔园仆人的恭贺,而后牵起崔小清的手,柔和地说:“你肯委屈自己,我欠你的我明白,我向你保证,在崔庄,没有人强过你。”
崔小清满脸红晕,温柔的点点头,回答:“话不能这么说,我愿意,我心甘情愿的。”
没有婚纱,没有结拜礼,没有贺喜的宾客,没有婚书,没有喜帖,只是借着崔庄剿匪成功的喜庆,不明不白的办了这样一场喜宴——在礼仪之邦的华夏,“婚”这个词格外神圣,大多数人一辈子只能办一场“婚”,因为按照《周礼》,续弦继室所行的礼节,也不是“婚”。
崔小清停顿了一下,接受了时穿的鞠躬,并回了一个礼,平静的回答:“官人无需歉疚,奴家也没有失去什么,奴家只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的分量,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更清楚自己不能像豆腐西施一样,蹉跎了岁月——奴家没那个本钱。”
说到这里,崔小清心里补充:其实黄娥也是个明白人。她若不让步,崔小清为了心中所爱,会坚持斗下去,即使失败她也不觉得有什么损失——她本来就是一个被家族抛弃、无依无靠的孤女。没有时穿出手,也许早被海州的浮lang子掳回家中做妾了。如今,院门口那块大石头就是证据。
真这样下去,斗来斗去大家都没好结果。而黄娥退让一步,回避到城里;崔小清得偿所愿,不再纠缠身份的细微差异,反而是两相得利的最好结果……
所以,即使没有“婚”礼,即使没有满堂的宾客,即使这场结合不能声张,崔小清心中也充满甜蜜。
这是最好的结果。
一瞬间,崔小清眼前掠过了无数童年回忆,她饱含这两眼的泪水,心中呐喊:今天我嫁了,我把自己给了这个男人,真好。
这个时候,墨芍姑娘一身绿衣,捧着一杯茶走到两人面前,恭敬地行全礼,口称:“恭喜崔姑娘了,还请崔姑娘……崔姐姐接受我这杯茶。”
崔小清毫不犹豫的端起茶碗,时穿赶忙阻止……古代女人间的敬茶礼可不是随便行的,在婚宴堂上,敬茶礼是有讲究的,那是妾室给正妻行的礼节。
“这是怎么回事?墨芍,你来凑什么热闹?”
第298章 洞房花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