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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望平安     唐朝好医生txt下载     唐朝好医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三十八章 村中有狗

    听了这能人异士的话,何幕僚和陆幕僚吓了一跳,他俩向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松了口气,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去,那他们这伙儿也别想回长安了,自己买棺材自己预备后事吧!

    陆幕僚嘘了声,道:“你不要命了,敢说这种话,你以为王平安成天笑嘻嘻的,他的手下就也都笑嘻嘻的了?我告诉你,他的手下很有几个是杀人魔王,手段狠辣,咱们府里的人吃过他们的大亏!”

    何幕僚却嗤笑道:“就凭你也想绑了他的家人?开什么玩笑,你能看到他的家人,就是天大的意外了,还去绑?小人王平安把你剁了喂狗!”

    他俩虽然是新进吴王府的幕僚,可却都听说过前段时间发生的事,虽然大家都找不出证据,无法证明吴王府里的那些能人异士是王平安派人杀的,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跟王平安脱不了干系,而且其中还涉及到了他和太子之间的秘密,要不然李恪岂是好相与的,早就抓人报复了!

    这能人异士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莫要小看我,我正要去会一会王平安的那几个手下,你们办不成的事,别以为我也办不成。只不过,到时请功领赏时,没你们的份,这点须得提前说明!”

    他说的声音稍大,虽远处的百姓听不见,但近处的其他幕僚和能人异士却都听见了。幕僚们没敢吱声,他们是靠嘴皮子吃饭的,向来认为打打杀杀什嘛的,最讨厌了,自不会赞成,但也没必要反对。

    可其他的能人异士听了,却都大感兴奋,纷纷围上来,小声道:“是要去修理那几个王平安手下的那些恶汉么?你一个人去怕是有危险,不如我们一起去,倒也稳妥些!”

    李恪这次派来的人,都是新面孔,都是新进入吴王府的人,他深怕这些人再被王平安抓了去,成为要挟自己的人质,所以干脆派来新人。一来新人为了证明自己有价值,往往卖力干活儿,二来新人死了就死了,也不用着心疼。

    这些新来的能人异士,却并非是长安本地人,对王平安的事有耳闻,但并不是完全了解,尤其是这个建议绑架的能人异士,更是南方的一个恶霸,犯了事后逃到长安的。他手上有人命官司,为人又嚣张,七个不服八个不愤,不把欧阳兄弟放在眼里,而别的能人异能也尽是眼高手低之辈,所以竟然都同意绑架王平安的家人。

    何幕僚看着这些能人异士的表情,没敢说别的,读书人不和这些粗人一般见识,他们愿意去干,那就去干好了,反正有危险的是他们,又不是自己。

    何幕僚道:“就算你们要去刺史府办事,也得先把那图纸弄到手再说啊,只有拿了图纸,才好抢功劳,否则绑人又有何意义。”

    陆幕僚则向远处一指,道:“王平安好象把那张图纸,给了那个姓杜的泥巴腿子,让他保管,刚才好象看着是这么回事儿。那姓杜的泥巴腿子就住在那边的小村子里,不如你们去探探,看看能不能把图纸弄到手?”

    能人异士们一起哼了出来,对付王平安和他的手下,这个风险很大,弄不好会把命搭进去,可要是对付一个泥巴腿子,那就太简单了,把刀往他的脖子上一架,要什么就得给什么,还怕那泥巴腿子也起刺儿么!

    那嚣张的能人异士道:“很好,今晚我们就去办事,你们先把报捷的书信写好吧,等我们一回来,就送去长安,给王爷报喜。”

    幕僚们一起点头,非常赞同,可人人心中冷笑,还报捷的书信,就凭你们几个杂碎儿,抢一个泥巴腿子的东西,也能称之为“报捷”,简直笑掉人的大牙了!

    能人异士们转身就走,回住处去准备了,今晚便要动手,去抢扮杜老大的图纸。幕僚们却仍留在河边,看那水车的运转。

    白天无话,除了当地百姓们兴奋,奔走相告之外,并无任何的意外发生。

    这晚掌灯时分,吴王府的能人异士们准备好了,纷纷离了住处,要去修理杜老大,由那嚣张的能人异士带领,这人姓劳,恶贯满盈,手上有数条人命,不但他自己认为自己是个凶神,别人也如此认为,所以能人异士人们自然以他为首。

    一行人穿着紧身胡服,身上暗藏武器,由劳异士带领,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城门处,却见城门已然关了。天一黑自然要关城门,大唐各州各县皆是如此,没有例外。

    见城门已关,能人异士们锋芒大受挫折,一个能人异士抱怨道:“劳大哥,你怎么没想到城门的事,现在城门关了,咱们可如何出去!”

    其实能人异士也都暗骂,这个姓劳的真是狗头一只,天黑关城门,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何不提前预料到,这可倒好,现在困在城内,难不成还要回去吗?那不得被那些狗屁幕僚们笑话死!

    劳大能人是狗头,幕僚们是狗屁,比较起来,还是狗头更加重要些。很重要的劳大能人心想:“要命,怎么把城门的事儿给忘了!”

    他哼了一声,道:“我们是要去办事的,又不是去踏青游春的,如从城门出去,必会被城门兵记住,等事情一发,难免会联想到我们的头上。所以我打算在门口转一圈,故意让那些城门兵看到我们,然后我们再回去,这样就算有事,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们了。”

    能人异士们一想:“也对,我们没有出过城,那么城外发生什么事,自然就和我们无关了。嗯,看来这个姓劳的狗头,也不算是完全无用。”

    劳大难人道:“好了,先去转一圈,然后我们再绕到城墙上,跳出城去就行了。”说着话,他大摇大摆地向城门口走去,想留下点儿不在场的证据。

    城门兵见他来了,心中有气,现在庆州正值多事之秋,最怕有人惹事,现在城门已关,竟有人来这里“散步”,真真的可恶!

    一个城门兵大声喝道:“呔,什么人?城门已关,来此作甚?”

    劳大能人心里一哆嗦,腿肚子有点转筋,别看他吹得响,可做为一名不遵纪守法的人,他还是很怕穿制服的,就算是对方只是个小小的城门兵,他也是害怕的!

    劳大能人陪小心地道:“迷,迷路了,这里是城门?”

    城门兵一听这话,差点儿上来揍他,这么大一座城门,你看不见哪,就算迷路也不至于迷到这里的!

    后面的守兵小头目听了,却立即上前,冲着劳大能人拱了拱手,很客气地道:“这位朋友,现在天色已暗,这里又是城门重地,你要是没事儿,还请不要在此停留。”

    守兵小头目说得非常客气,不但如此,竟然还拿过一只小火把来,上前交给劳大能人,送给他照亮!

    劳大能人大喜,这些城门兵真给面子啊,不但说话客气,竟然还送火把,把我当大爷了!他道了声谢,接过火把,回了其他能人异士那里。

    城门兵见他走了,都问小头目,干嘛对那人这般客气,那人是干嘛的啊?

    小头目冷笑道:“难道你们没听出他的口音吗?他不是咱们庆州人,说不定是刺史大人的家丁,前来挑咱们毛病的,想看看咱们对待百姓是否和善,我才不上这个当呢!”

    城门兵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人没安好心,是来找茬儿的,幸亏队长反应快,没有上了他的恶当。他们大拍小头目的马屁,庆幸没有钻进刺史大人的圈套,躲过一劫!

    那边,劳大能人回到了同伙儿的跟前,同样享受到了热烈的马屁。能人异士们个个都不是好人,好人也不可能进吴王府捞偏门,他们个个都怕穿制服的。

    刚才,劳大能人去城门口那里“出示不在场证据”时,这帮家伙还纷纷耻笑,都认为劳大能人非得挨顿臭骂不可,灰溜溜地跑回来,天黑之后跑到城门口哪儿,那不情等着挨骂呢嘛!

    却不成想,劳大能人不但没有挨骂,相反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还向他拱手,竟然送了他火把,难不成这人和军官有亲?

    吓住了穿制服的,对于能人异士们来讲,那是特有面子的一件事,而劳大能人得到了这个面子,他们自然由衷的钦佩,大拍马屁!

    劳大能人也是得意非凡,转过街角,把火把一扔,以首领的身份,带领着一众能人异士,找了处无兵看守的城墙,扔下绳索,爬下了墙外。对他们来讲登高爬低,乃是看家本领,并不为难。

    出了城,一路赶往河边小村,过不多时,一众人便到了村外。能人异士们一起看向劳大能人,不过是抢一个泥巴腿子的东西而已,谁去都一样,可谁去了,功劳可就归谁了,这点需要注意!

    劳大能人自不肯把功劳让给别人,他紧紧了腰带,道:“兄弟们在此等候,哥哥我去去就回!”说罢,他大步向村里走去!

    其他能人异士齐声叹气,好事儿被他抢了先,我们只能在外面放风了!

    还没等他们多叹几口气,就听村内犬声大作,刚刚大步进村的劳大能人,已经飞步跑出来了,比进去的时候快多了!

    他的屁股后面,追着七八条狗!

第六百三十九章 能人异士们也有点用处

    能人异士们大吃一惊,这村子里怎地养了这么多的狗?

    他们曾经来过这河边小村,可都是白天来的,白天村子里人来人往,狗叫不叫的,也不太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哪个村子里没有狗啊!可晚上夜深人静之时,狗一叫起来,又是成群追出来的,那就吓人了!

    今天白天王平安走后,杜老大特地把村民都找来,让他们把狗都放出去,不要栓在家里,村民自然答应,天一黑便把狗全放了出来。

    狗不可怕,可一群狗就挺吓人了,至少突然跑出来,那是挺吓人的!

    劳大能人不怕狗,身为恶人,还能怕狗么,哪条狗敢冲他叫,一棒子敲死,拖回去吃狗肉!可他今晚没有准备,大摇大摆地进村,想去收拾杜老大这个泥巴腿子,结果泥巴腿子没见着呢,先跑出来一群狗腿子。冷不丁窜出一群狗来,把他吓了一跳,又怕惊动村民,只好转身跑出村子。

    七八条狗不少,可能人异士们也有七八个人呢,他们可不怕狗!见狗追出来,众人一起上前,连兵器都不用,抬腿便踢,顷刻之间,便把追出来的狗全部踢死!

    能人异士们也并非是只会吹牛,手底下也是有几下子的,要不然吴王府岂能收留他们。

    劳大能人停下腿步,回头看了眼遍地的狗尸,骂道:“这帮泥巴腿子,竟然养了这许多的狗,突然间窜出来,把我吓了一跳!”

    能人异士们低声笑了起来,刚刚对劳大能人产生的少许钦佩之情,又被抛到九霄云外了,既然自称凶人,竟被狗追得窜逃,还叫啥的凶人啊!

    他们说道:“劳大哥,你没被咬着吧?你还是等在这里,把气喘均,看我们进去收拾那姓杜的泥马腿子吧!”说着,他们就要进村。

    劳大能人大怒,干嘛,想抢功劳吗?不过几条狗而已,刚才我是没有防备,现在狗被解决了,村中再无危险,你们就想捡便宜了,天下哪有这般好事儿!

    他一挥手,道:“慢着,你们还是在这里等消息,给我放风,我进去吧,你们准备好火把,等我办完了事出来,把这个村子烧了,我让他们养狗,非得好生修理他们一顿不可!”

    能人异士们面面相觑,因为几条狗就把村子烧了,动静未免弄得太大了吧?可他们也就没再动地方,不管怎么说劳大能人是他们当中最凶恶的一个,也没人敢和他抢功劳!

    劳大能人又紧了紧腰带,第二次大步进村。

    能人异士们看着他的背影,齐声叹气,好大一场功劳,只能由他去立,这等凶人,我们也实在是惹不起啊,不如下次再抢功劳时,牵条狗来对付他……

    他们的气,还没叹上几口,就见村内黑暗之处,刚刚再次进去的劳大能人,又撒丫子跑了出来,后面竟然又追着三四条狗!

    能人异士们差点一起晕倒,有没有搞错,怎么还有狗啊?姓劳的有点儿出息没,怎么又被追出来了!

    这回这几条狗没有叫,而且体型也比先前那几只狗要大得多,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可再不好对付,也终究是狗,要想把能人异士们吓唬住,那是不可能的!

    再次上前,能人异士们飞脚便去踢这几条大狗……可惜,只有一个人踢中了,但那被踢中的大狗只翻了一个跟头,爬起来又扑了过来,而且一声不叫!

    响狗不咬人,咬人的狠狗都是不叫的!

    这要是放在白天,单只见这几条大狗,再凶也没用,能人异士们也不会怕的,更不会被咬中。可刚刚他们轻而易举地就踢死了好几条,心里的防备自然就松懈了,以为这几条大些的狗也不会凶到哪里去!

    可事实正好相反,这几条大狗相当地狠,叫都不叫一声,直接就扑了上来,咬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竟然三四个人被咬中了!

    这下子能人异士们明白了,这是村民专门养着看家护院的看家狗,可不是用来吃肉的那种狗!刷刷刷,能人异士们各抽兵器,对准这几条大狗就是一通乱砍,只眨眼功夫就把大狗全部砍死!

    劳大能人脸都绿了,丢人丢大发了,他第二次进去时,以为没狗了,所以仍旧没有做什么提防,可黑暗当中突然窜出这几条大狗来,其中一条还咬到了他的脚,惊吓之下,他只好又跑了出来!

    能人异士们大怒,有的便道:“我说劳大哥,你咋这么招狗呢,进去两次,两次被狗撵出来,害得我们也被狗咬!”

    劳大能人情急之下,想不出场面话,只好道:“小声些,莫要暴露,让村里的人有了防备!”

    能人异士们怒到了极点,尤其是那几个被狗咬中的人,更是恼怒,他们都道:“狗叫得这般响,我们又杀了这许多条,泥巴腿子们睡得再死,也都会被吵醒了,你当他们傻呢,不知村外来人了!”

    再不和劳大能人废话,他们齐举兵器,一起冲进小村,反正已经暴露了,还怕什么?有种就让村民出来较量较量,看看谁更能打些!

    劳大能人跟在最后,心想:“最好再跑出几条狗来,也吓吓他们!”

    可惜,这回没狗再跑出来,村里的狗虽多,但也没多到遍地都是的地步。不但无狗出现,连村民都没出来一个,任由他们在村子里大呼小叫的。

    一口气冲到了杜老大的家门口,跑在最前面的能人异士抬脚踹门,叫道:“姓杜的,爷爷们是雁荡山的好汉,特来你家借粮,你识相的就出来,免得爷爷们进去揪你!”

    劳大能人随后跟来,叫道:“什么借粮,我们是来要图纸的!”

    那能人异士只好又叫道:“姓杜的,爷爷们是雁荡山的好汉,特来你家借图纸……”

    劳大能人忍住脚上的疼痛,推开前面的同伴,第一个冲进院子,叫道:“姓杜的,你给爷爷把门开开!”一脚踢开了房门,便闯了进去。

    屋里却是没有人,空无一人,杜老大一家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劳大能人大急,怎么搞的,竟然扑了个空,早知如此,就不该大意,事先踩踩盘子好了!他见床上靠近墙壁的地方,放着一个木头箱子,看样子是装衣物什么用的。

    他跳到床上,把箱子打开,见里面放了几件破烂衣服,心想:“好东西都是压箱底儿的,要是那张图纸在屋里,那必是藏在箱底无疑!”

    把箱子里的衣服扔出来,果然最下面放着个小小的木盒,象是新打造的,还没有上漆呢!他伸手就去拿盒子!

    外面的能人异士们也都跑了进来,叫道:“放下,是我们先进来的!”

    劳大能心想:“你们先进来的?笑话一样!”他把木盒子拿了起来。

    能人异士们大怒,姓劳的两次进村,都被撵出来,第三次还是跟着他们屁股后面进来的呢,可现在他却先冲进屋子,去捡便宜,这也太可恶了!

    好几个能人异士一起跳上床,就听一声大响,床板被他们给压塌了,几个人一起摔倒,齐声惊叫!可惊叫归惊叫,各人手上都不闲着,都去抢劳大能人手中的那个木盒子,他们都可以确定,图纸必藏在盒中无疑!

    劳大能人毕竟是个凶人,虽然被狗连追两回,还挨了一口,但那是因为他不小心,并非是打不过狗,现在为了保住到手的木盒子,他的凶性大发,一手抱住木盒,一手挥拳连击,把能人异士们全都打到一边。

    他从破床上跳起,到了地上,叫道:“混帐王八蛋,我看你们谁还敢和我抢!”

    见劳大能人凶性大发,后面进来的能人异士们没敢过来,而破床上的爬起身,也没敢过来。好人怕坏人,坏人怕恶人,恶人怕疯子,现在的劳大能人为了保护盒子,就跟疯子差不多,他们哪敢惹啊!

    劳大能人擦了把汗,哼道:“谁敢过来,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见众人都被自己的凶悍吓住了,他很是得意,把盒子拿到面前,就要打开!

    可他的手刚碰到盒子上的插扣,就听啪地一声轻响,这盒子不知怎么的竟然把他的手给夹住了,劳大能人嗷地就叫了起来!其他能人异士也都吓了一跳,纷纷后退,以为那木盒有什么机关消息!

    劳大能人哭丧着脸,把右手举了起来,就见他的手上夹着个老鼠夹子!打造盒子的人真够缺德的,把一个老鼠夹子放在了盒子里,只要一打开插扣,盒盖一开,里面的夹子就会合拢,谁拿着盒子就夹谁!

    劳大能人差点儿没哭了,今天晚上可真够倒霉的,不但被狗咬,还被老鼠夹子夹,不就偷份图纸嘛,用这么折腾我吗?

    能人异士们齐齐一愣,随即哄堂大笑,那些被刚从破床上爬起来的人心中大叫万幸,幸亏没有抢到盒子,要不然现在挨夹的就是自己了!

    劳大能人把老鼠夹子扔掉,忍住手上的巨痛,看向盒子里,果然见盒子里放着一张折起来的纸,他哆嗦着……疼的,拿出这张纸看了眼,见上面画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出画的是啥,不过既然叫图纸了,当然画的就是外面那架大水车了。他把图纸放入怀中,叫道:“得手,走人!”当先就往门口跑。

    能人异士们心想:“得手,是夹手吧!”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跑出了杜家。

    他们刚一出来,就听村中有锣敲响,村民们叫了起来:“有贼啊,有贼啊,把狗都杀了!”

    更有一个极大嗓门的人叫了起来:“杜老大,快点回家看看,你一家子上我家串门,家里没有人,可别让图纸被贼给偷了!”

    能人异士们听了,跑得更快,光听这一句话,他们就知道,偷的东西必是水车图纸无疑,这次计划圆满成功,除了被狗咬之外,一切顺利!

    劳大能人跑在第一个,嗖嗖地逃出了河边小村,后面人声鼎沸,村民们乱成一团,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人追出村来,可又哪里追得上一众能人异士,人家可要么是飞毛腿,要么是飞毛脚,就算被狗咬,也照能快跑!

    一口气跑到了城墙下面。劳大能人这才停下来喘气,他冲后面叫道:“此事已成,我们进城吧,商量一下怎么绑……还是进城后再说吧!”

    能人异士们自然同意,他们是顺着绳子下来的,又回到原处,顺着绳子爬了上去,好在城墙不高,爬上爬下的倒不费什么力气,除了劳大能人除外。

    劳大能人脚上被狗咬,又跑了这么远,跑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一停下来,就感巨痛钻心,而且他手上又被老鼠夹子夹,更是红肿不堪。可他做为一个性格无比坚韧的大能人,他强忍疼痛,不用别人帮忙,以无比的毅力硬是自己爬上了城墙,紧紧护住口袋,不让同伴们有可乘之机,抢了图纸去,所有功劳他要一个人独占。

    夜半更深,路上并无行人,他们顺风顺水的跑回了住处,把事情的经过和那些只动嘴不动手的幕僚们说了。

    幕僚们倒是并不吃惊,这么多人去抢一个泥巴腿子,要是抢不回来图纸,那才叫人吃惊呢!

    何幕僚要过图纸,打开一看,皱眉道:“不……太象啊,按着这些零部件组装起来,和河边的那架水车,似乎并不一样,而且这上面没标尺寸,这份图纸未免过于粗糙了!”

    幕僚们围了过来,看罢之后,人人都有同感,但转念一想,泥巴腿子懂什么,只要他们自己能看懂就行了呗,也不可能画得太详细。

    反正这是大功一件,只要有了图纸,送回长安,自有明白人去处理,不用他们费心。

    何幕僚问道:“劳兄,图纸顺利拿到了,那王平安的家人呢,还要不要去绑了?依着我们的意思,就算了吧,风险太大,容易失手!”说着,他看了一眼劳大能人的手,肿得跟萝卜似的了!

    劳大能人见他目光里有鄙视之意,心下愤怒,对方的意思很明显,你抢个泥巴腿子,都浑身是伤了,还想去绑王平安的家人,你行嘛你!

    劳大能人怒道:“这世上哪有没风险的事,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立功也要立最大的功,岂可光说不练?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式!”

    幕僚们大怒,这话讽刺得可够狠,是在耻笑他们吗?何幕僚道:“好啊,那不如还由劳兄带队,去一趟刺史府吧!”

    劳大能人却也不傻,不肯上当,他道:“今晚就这样了,待明天天亮后再说吧,去刺史府我们得先踩好盘子,以防失手!”

    众人又一起看向了他的手,你今晚不就失手了吗,都肿成这样了,可怜见儿的……

第六百四十章 劳大能人的苦痛

    说完这些话,劳大能人却不肯回房睡觉,道:“陆老兄,你的文采最好,给王爷的信就由你来写吧,兄弟我想看看,你要怎么写这封信!”

    他认为这话说得挺在理的,你写信我看着,我的功劳最大,你要是敢把我的功劳淹了,那我就跟你没完!

    可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却相当地刺耳。和他一起去办事的能人异士大感不满,这王八蛋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说功劳全是他的,我们就是跟着起哄的?这家伙难道忘了,他两次被狗撵出来,还是我们救的他哪,竟然不感恩图报,还想防着我们分他的功劳。

    而别的幕僚却也都是大大地不快,什么叫姓陆的文采最好,姓劳的意思是,我们都不如姓陆的,就他一个人行,我们都不行,都是混饭吃的?

    陆幕僚心思比劳大能人活,心想:“这姓劳的得罪人了,连带着把我也给带上了。这种无谓之争最是无趣,半点好处捞不到,却反会得罪一大群的人!”

    他才不肯得罪别的幕僚呢,拿出纸笔来,先冲幕僚们拱手,很客气地道:“诸位仁兄,小弟我文采不佳,只是个空架子罢了,所以力气活儿我来做,这封信就由我来执笔好了,但该怎么写,还要咱们大伙儿商量着来。另外,在署名时,小弟的名字署在最后,各位仁兄在前!”

    幕僚们这才算是舒了口气,这人还算凑合,懂得为人处事,比姓劳的要强上很多!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出主意,该怎么写这封信,倒也没把劳大能人的功劳给淹了,说他是首功之臣,并替他向吴王请赏,但却有意把其他能人异士给忽略了,只说他们是陪同劳大能人去办事的。

    陆幕僚提笔写好书信,又道:“信写好了,但却不必明天送出,咱们等劳兄去办事,如果当真能够抓了王平安的家人来,那便再写新信,如果抓不来,事情就不必再提,免得让王爷徒自烦恼,咱们把这封信送出即可。”

    幕僚们一起点头,当然都同意。可能人异士们心里头却是非常的不痛快,谁也不是傻子,岂能听不出这信里没他们什么事,连名字都没提他们的,白出去跑了一趟,功劳竟然都没躲在家里吹牛的幕僚强,这种事情谁能愿意?

    劳大能人听罢了信,心满意足,这才回自己的房间里,去包扎伤口。可别的能人异士们却没急着回房,凑到一块商量了下,抓王平安家人的事,一来风险太大,而且就算做成了,功劳也还得算到姓劳的头上,大家仍旧白忙乎。既然如此,那不如一拍两散,要没功劳,那么大家都没有,谁也别强过谁去!商量之后,众人这才各回各屋。

    劳大能人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洗清脚上的伤口,找了干净的布条包扎,又把手上的伤简单地处理了下,心想:“明天得去药铺买点药回来,这也太疼了,估计明天会更疼。”

    转念又一想,要是被别人知道他疼,那岂不是会大大的丢面子了,干脆忍着算了,又想到今天这事的功劳几乎全归了自己,没别人什么事,他又美了吧唧起来,这回吴王殿下想不记得自己都难了,整封信里,除了自己的名字外,只有后面那些文人骚客的落款了。

    他感觉让幕僚们占了便宜去,心里头有点不痛快,自己又挨咬又挨夹的,那些幕僚啥也不干,竟然也有功劳可分,当真的气人。他决定了,下次再写信,自己去外面雇酸丁去写,一点不分给那些狗屁幕僚,别人谁也别想占了自己的便宜去。想好了事情,他这才上床休息,作梦想着吴王会怎么赏赐他了!

    这劳大能人没有想明白一件事,他就没弄明白王平安为什么会这么发达?王平安最大的优点就是,自己有了功劳一定要分给别人,好处绝不独吞,所以大家都喜欢他,王平安有点小功劳大家就帮着他吹,因为替王平安吹,就等于是替他们自己吹啊,王平安得的好处越多,他们能分到的好处也就越多,所以人人都愿意捧他,没谁会背后下黑手。

    可劳大能人非想着要独占功劳,谁也不分,谁也别想着占他的便宜。这问题就来了,既然大家都得不到好处,凭啥让他一个得啊?别人得不到,他也别想得到,大家肩膀一边儿齐,谁也别超过谁去。往好了干没本事,可往不好了干,谁的本事也不见得小了!

    河边小村。杜老大带着一众村民,敲着破锣,在村里一通乱喊,见那帮偷图纸的人都跑了,他便带着人追出来,装模作样地追上一段路,这才返回村子。

    有的村民问道:“杜老大,你还真神啊,说有人会惦记着图纸,结果一天都没过,当晚就有人来!”

    杜老大嘿了声,道:“哪是我神呀,是刺史大人吩咐我这么办的。不过说实话,刺史大人也没料到,这帮人会来得这么快,性子未免太急了,这样猴急的性子,难成大事啊!”

    又有的村民问道:“那你们一家还用不用分到别人家去住了?”

    杜老大摇头道:“给大伙添麻烦了,图纸反正都让他们拿走了,我和老婆孩子回自己家住就成了。”

    村民又道:“那你可得把真的图纸藏好了,别让贼给偷了去,坏了刺史大人的事情。”

    杜老大道:“不会丢的,你们放心好了。”他心想:“真图纸根本就没在我这里,如何能被偷得去。人家刺史大人只是做个样子罢了,让我画了个假的,专给别人去偷,真的哪可能放我这。”

    他从别人家里接出老婆孩子,回了自己家,见到被踩破的木床,难免叹气,看来明天又得打张新床了!

    城里。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劳大能人就在屋里待不住了,他叫上能人异士们,去了刺史府的周边,去踩盘子了,当真打算要绑了王平安的家人。

    能人异士们对劳大能人的态度大转弯,对他大拍马屁,昨天以前还只是把他当成个普通的同伴,大家谁也不服谁,顶多也就是言语之间能稍客气些,可今天不同往日,能人异士们明显地把劳大能人当成了首领,几乎把他捧到了天上,甚至有人还说要去买伤药给他,更有人要请他喝酒吃肉,使劲拍他的马屁!

    劳大能人被吹捧得轻飘飘地,都快忘了自己姓啥了,虽然脚上和手上的伤痛得厉害,但他咬牙忍住,半点不露出痛苦的表情。相反,能人异士们让他表演一下登高窜低的本事,他更是“奋不顾身”地表演,一连翻了好几处矮墙,甚至还原地拔高跃过了一处篱笆,引来了众人的大声赞美!

    一通表演之后,劳大能人低头看了眼脚脖子,见包扎伤口的白布有血水渗出,疼得更厉害了,他心想:“要想服众,还真得下本钱啊,再折腾下去,我这脚要废!”

    能人异士们却心中都暗道:“让你得瑟,有你哭的时候,让你抢功劳,这回我们让你哭,就算功劳放在你的眼前,你也抢不到!”

    众人从偏僻之处出来,到了刺史府的周边,想要进刺史府,那可是太难了,一州重地,他们要是能进去,那刺史府还能叫什么重地啊,不成菜市场了!

    围着刺史府转了两圈,他们都没找到可以进去的地方,走门肯定是不行,只能跳墙,可这墙却高得很,足有一丈多,实在不属于好跳的范围。

    劳大能人见无法进去,便打算回去,想换种方法进去,比如说装成菜农,或者卖柴的,从侧门往里混混,要是能混进去最好,混不进去,也不至于打草惊蛇,让王平安的手下伤害到自己。

    可能人异士却不肯,他们都道:“劳兄,你可是咱们当中的老大,轻侠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刺史府的破墙算什么呀,能挡得我们,还能挡得住你?”

    劳大能人听了这句奉承,心里头有点哆嗦,他道:“翻墙而入,这个……还须从长计议!”

    有的能人异士却吃惊地道:“不会吧,不过是围墙而已,劳大哥怕了?”

    劳大能人大怒,气道:“怕?爷爷从来就不知道这个怕字是怎么写的!”

    又有能人异士道:“劳大哥要是不怕,为何不进去看看,你可是我们领头的,你要是都怕了,那咱们就回去吧,反正丢人现眼的,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众人一起点头,都道:“对,咱们回去吧!劳大哥都怕了,咱们还装什么胆大心细啊,一起回去吧,劳大哥,咱们这就走啊?”

    劳大能人岂不知他们用的是激将法,可事到临头,骑虎难下,他要是不显点本事出来,这就回去了,就算是不怕,也得被人说成是怕,以后还怎么当大哥?

    命可以丢,面子却绝对不能丢!劳大能人一咬牙,道:“我看花园那边院墙比较矮,而且里面不会有护卫,我就从那里进去,你们在外面放风,等我的消息!”

    能人异士们一齐拍手,大声赞道:“就知道劳大哥行,我们怕,你却是不会怕的!”

    众人拥着他,溜到了刺史府的花园那里,劳大能人紧了紧腰带,爬上了高墙,先张望了下,见花园里没人,这才敢跳了进去。

    劳大能人一进去,外面的能人异士们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齐声冷笑,一哄而散,都跑没影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发现了杨春花的存在

    严格来讲,一丈多高的院墙,也不算是太高。劳大能人都混到能人异士首领的水平了,要是这种高度的围墙他都翻不过去,那不成笑话了吗!

    可今天他翻过了这道围墙,落地之时,却是大感痛苦,身子一歪,摔倒在地。脚上的伤更痛了。他心中暗骂,外面那帮家伙太不是玩意儿了,这不是逼着自己冒险么,还说给我买药,可光说要买,药在哪里却没看到,和那帮幕僚一样,就是嘴皮子上有劲儿,动起手来啥啥不行!

    他在草丛里坐了一小会儿,等那股疼劲儿过去了,这才爬起身来,望向刺史府的后花园。这座花园不但占地广,而且极是精致,假山池塘应有尽有。前任季刺史很会享受,把花园修整得几乎和南方的庭院相仿,甚至不比长安的豪宅花园差。

    劳大能人见了这般美景,心中又是羡慕,又是痛恨,还是当官的会享受,连个花园都修成这样,一看就是贪官,该被杀千刀的那种。

    花园之中无人,王平安没时间来这里赏花,仆人们自然也就不会长时间的守在这里,侍卫们更是不会来。劳大能人一路行去,竟然半个人影都没发现。

    他松了口气,心想:“行了,反正我进来过了,让外面的那些家伙知道我比他们厉害也就够了,还是别在这里转了,前面更加不能去,万一这刺史府里也养了狗,以我现在的腿脚来讲,可是跑不过它们的!”

    劳大能人又返回了院墙,想再跳出去,可花园巨大,他竟然迷了路,找不到刚刚跳进来的地方,只好顺着墙慢慢走,想寻到低矮处后,再翻出去。

    走了一会儿,见前面有个小门,而门的附近无人,他心中大喜,真是怪了,这里有门,可刚才在外面踩盘子时,怎地没有发现,难道还有影墙不成?

    他向门那边溜了过去,打算进来时跳墙,出来时走门,也好向外面的人吹嘘一番,劳大爷进刺史府如履平地,谁也不如本大爷!

    可还没等靠近门口,却听见一处假山后有人说话,他赶紧躲了起来,吓得趴在草丛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就听一个少女的声音说道:“欧阳大爷,你不是很喜欢奴婢吗,奴婢也很……也有一点点的喜欢你!”

    劳大能人在草丛里愣住,什么意思,欧阳大爷?听说王平安的贴身侍卫都姓欧阳,不知指的是哪一个?他们在干什么,是在偷偷私会吗?

    另一个粗厚的,带着西域口音的声音响起:“黄小丫,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竟然和我说这种话?你小小的年纪,黄嘴丫子还没退净,就开始想谁喜欢你,你喜欢谁了?”

    说话的少女自然是黄小丫,而男子却是欧阳利。黄小丫年纪不大,可心思挺多,她见欧阳利总去小院,便以为是对自己有意思,每天想入非非,想着自己成为欧阳夫人,从此不用再当丫环,过上使奴唤婢的日子,可欧阳利却始终没向她表示什么,连定情信物都不送一个,她便着起急来。

    今天,杨春花的茶叶喝完了,她便趁着来讨茶叶的机会,找到欧阳利,想给欧阳利一些鼓励。你不要再偷偷地暗中思念我了,有啥话就明说吧,我还能不答应吗?你就向我坦白吧,只要你一坦白,我立即就接受,绝对不带难为你,让你尴尬的!

    可不管她怎么暗示,欧阳利都没听明白,相反还觉得她莫名其妙,不知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最后,把她给逼急了,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问欧阳利喜不喜欢自己!

    欧阳利暗道:“我喜欢你?开什么玩笑,你才多大啊,哪有能让我欢喜的地方?你当我没见过女人哪,没见过真正的漂亮女人?”

    黄小丫听了欧阳利的回答,大吃一惊,心想:“你不喜欢我?哦,明白了,你是不好意思说,所以我得再给你点鼓励!”

    她又道:“可是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总去我的院子里呢?你总找我,你想干嘛?”

    欧阳利武艺卓绝,向来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要是放在平常,他肯定听得到不远处有人,能把劳大能人揪出来。可今天他却没有听到声响,眼前一个屁大点儿的小姑娘,在和他谈论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他的注意力大大分散,竟没发觉劳大能人!

    欧阳利气道:“你说什么呢?那可不是你的院子,那是杨姑娘的院子,我去那里也不是找你,而是去看望她的,她身怀有孕,难道不应该被好好照顾吗?”

    黄小丫咦了声,道:“你是去找杨大婶的?那为什么每次都要和我说话?”

    欧阳利道:“废话,那院子里除了她就是你,她又要静养,我不找你说话,我找谁说去!”

    黄小丫顿时呆住,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不过她年纪还小,不懂情为何物,只是感觉自己哪点不如杨大婶了,为什么欧阳大爷不喜欢自己,反而喜欢她?这不对头啊!

    忽然,她恍然大悟起来,又道:“欧阳大爷,难不成杨大婶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可不对啊,她并非是……”

    欧阳利大怒,这小丫头片子,胡思乱想些什么,怎么连这种想法都有了,这种想法是绝对要不得的,万一被加油添醋地乱传出去,那武媚娘的名誉受损,以后再怎么回到宫里,她不能母以子贵,大家岂不是白忙乎了!

    他喝道:“不许胡说八道!杨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当然是她男人的,可她男人如何,不许你胡乱猜想,要是再敢提一提,小心我打你个五眼青,莫要以为我不打女人!”

    黄小丫立时吓住,再也不敢说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欧阳利。

    吓唬一个小姑娘,可不是欧阳利愿意干的事儿,他只好安慰道:“你好好伺候杨姑娘,只要伺候得她好了,主人不会亏待你的……嗯,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主人的亲戚啊,你说对不?”

    黄小丫却道:“可她根本就不是主人的亲戚,那晚我就在场,我还能不知道么……”她指的是认亲的那晚,她当然看得出杨春花和王平安没关系,就算是和老夫人有关系,也只是靠着大家都杨罢了!

    她这话知情的人听了,是没有半点儿问题的,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可不知情的人听了,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草丛中的劳大能人听得目瞪口呆,心想:“怀孕?主人?杨大婶?那天晚上?什么意思?”急切之间,他来不及多想,只能往下听!

    欧阳利怒道:“主人是看在你机灵的份上,家世又可怜,又是庆州本地人,使唤着方便,这才让你照顾杨姑娘的,你要是再敢胡思乱想,那你就回家吧,伺候你那酒鬼爹去,不要在这里干活儿了!”

    这只是一个小丫头罢了,欧阳利又很清楚她不会泄密,因为她什么密也不知道,无从可泄,如果不是这样,他很有可能就要出手,把黄小丫给料理了。武媚娘的事情,兹事体大,哪能容得半分马虎!

    黄小丫被他训斥得哭了,小丫头委屈着呢,非常伤心,当然她不是为了杨大婶的事挨训感到委屈,她是为了自己没法成为欧阳夫人,不能使奴唤婢地过好日子伤心!把脸一捂,她哭哭啼啼地走了。

    欧阳利摇头叹气,这小丫头也太能胡思乱想了,想别人也就罢了,怎么想到自己头上了,真真的岂有此理!他没心情在花园里多待,转身也走了。

    两人走了好半天,劳大能人才敢从草丛里爬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来到小门前,开门往外看了看,见果然有影墙,从外面把门遮住,他从门里出来,顺着影墙走,一路来到了后门,后门没人,但门上却有闩,显见那个小姑娘走后,有人把门关上了,只是守门的人不在,估计是上茅房了。他不敢从门走,旁边有个狗洞,还挺大的,一咬牙,他从狗洞里钻了出去,沾了一身的草屑。

    一出刺史府,他这才惊魂稍定,心想:“我地个娘呐,万幸万幸,幸亏有个狗洞,看来我和狗挺有缘的,昨晚挨咬,今天却从狗洞逃生。”

    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向四周打量,都是民宅,静悄悄的,并无百姓来往,他顺着小巷子走了几步,忽然道边一扇门打开,出来个小姑娘,哗地倒了盆水,差点儿倒到他身上!

    小姑娘眼睛红红的,见洗脸水差点泼到人,却并不道歉,反而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告诉你,这一条街都是刺史大人的,不许乱逛!”

    劳大能人一听说话声,立时就听出来了,这不就是刚才那个小姑娘吗?看她眼睛红红的,必是她无疑!他道:“新来的仆人,我是新来的!”顺着打开的门往院子里望去,就见一个女子坐在院中晒太阳,再无旁人!

    黄小丫心情正不好,看劳大能人身上肮脏,一脸的狼狈,估计是个下等到不能再下等的仆人,她立时气壮,把气都撒到了他的身上,斥责道:“你乱看什么,再敢乱看,小心告诉大老爷去!”

    劳大能人吓了一跳,却并不走开,还向院里张望,这种好机会,他是不可能放弃的。

    院里那女子睁开眼睛,问道:“谁啊?”

    黄小丫瞪了劳大能人一眼,道:“一个象狗一样的人!”砰地就把门关上了。

    劳大能人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怎么又提起狗了,连个小丫头都能骂他象狗!他一瘸一拐地,顺着小院的围墙转了起来,打算偷偷向里面窥探一番。

    小院子是普通民宅,自不如刺史府那般墙高院深,他转了小半圈,便找到一处墙低的地方,趴着墙头偷偷往里面张望。

    此处靠近厨房,他见那个小丫头进了厨房,不知在干什么。他弄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自不敢进去,万一……院里有狗呢!

    却听小丫头道:“杨大婶,莲子银耳羹做好了,你现在就要喝吗?”

    前院传来声音,只是嗯了声,并没有说别的。黄小丫盛出一小碗莲子银耳羹,却没有立即端去,竟然是自己喝了几口,小声道:“真是好东西,嫩嫩滑滑的。”

    她把小碗藏在厨架里面,这才把汤都盛到一只小瓷盆里,放好碗勺,端着去了前院。

    劳大能人看得清清楚楚,心想:“莲子银耳羹?这个我可听说过,好东西啊,名贵得很。前院的那个女人是谁啊,竟然吃得起这么好的东西,还有小丫头伺候,却又不住在刺史府里?”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一时之间他想不清楚,只好下了墙,转身离开,想回去找幕僚们分析一下。这时候,他总算感到幕僚们有点用了,那些家伙出力气不行,可出脑力他是比不过人家的。

    没有看到在外面给他放风的那些同伴,他心中又是一通怒骂,这些王八蛋不安心,逼着自己进刺史府,他们却跑了,万一出点事儿,连给自己收尸的人都没有!

    骂骂咧咧地回到了住处,见那些同伴竟然都回来了,正在和幕僚们说笑,一个关心自己安危的人都没有。劳大能人心想:“正好,你们不和我在一起,那我立了功劳,也不分给你们。当然,就算你们和我在一起,有了功劳我也不会分给你们的。”

    能人异士们见他安然无恙地回来,无不惊讶,他怎么没被打死啊,刺史府里的人都是干嘛吃的,怎么连这么一个大白天闯进府的人都打不死,太没用了!

    幕僚们也知道能人异士们害劳大能人上当,可他们却都明白,王平安肯定是不在府里,侍卫们都跟着他出去了,而且现在是白天,要是换了晚上,那姓劳的就回不来了,要想找他,得去城外,乱坟岗子的某处!

    劳大能人先是自吹一番,又贬低能人异士们一番,又让幕僚们做出保证,写新的信件时,一定要把他的功劳写上去,只有他有功,没别人的份,说完这些,他才把正事说了出来。

    幕僚们一听,稍稍想了想,便即满室大哗,不为别的,就为王平安的把柄,他们抓到了!王平安这个混蛋,身为准驸马,竟然敢养外室,民居藏娇不说,还给弄大了肚子,难道他想让公主一嫁过来,红盖头一掀开,就当上娘了?

第六百四十二章 想绑武媚娘

    幕僚们大喜,他们辛苦了这许多的时日,而吴王李恪又发愁了那么久,府里死了那么多的人,还被人杀进了府去,如此多的事情,现在终于有了眉目,他们终于查到了王平安的秘密!

    陆幕僚喜不自胜地道:“那个女子长相如何,你可看清楚了,是否花容月貌,艳丽无匹?”

    劳大能人心里自然兴奋,这场大功劳可是他立的,不是他抢功,而是的的确确和别人没有关系。他想了想,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道:“并不如何艳丽,如果非常好看,那我一定会有印象的!”

    不管谁看了美人,如果美人当真漂亮得无法形容,定会给人以心灵上的重击,不可能会看过后没什么印象。劳大能人算不上好色之图,但对于女人却也不能说没兴趣,可他看过那个女子之后,没什么印象,也只能说那个女子太平庸了。

    其他幕僚一起摇头,能人异士们也都不信,这怎么可能,王平安既然冒了大风险,去养这个外室,那么就说明这个外室一定有过人之处,否则堂堂公爵,什么女人找不到,何必养一个普通货色,这不符合常理!

    陆幕僚又道:“你再仔细想想,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就算不艳丽,那别的方面呢?总不能平凡无奇吧?”

    劳大能人使劲回忆起来,想了好半天,他才道:“真的是没什么印象,就如一个普通农妇一样,要说特异之处,就是有点胖胖的,还有点儿黑吧!”

    一个胖胖的黑妞,还是个农妇模样的?

    众人都沉默起来,谁也说不出话,对于普通百姓来讲,老婆只要能干活,好生养,那就是个好妻子,可对于王公贵胄来讲,那要求就多了,象劳大能人说的这种女人,是不可能出现在豪门之中的,就算意外出现了,也不可能让某个大贵族冒着风险养她,王平安更加不会是这种人!

    陆幕僚看了眼何幕僚,何幕僚皱起眉头,道:“也许,那个女子很会伺候人,所以并不以姿色取胜?”

    幕僚们慢慢点头,都感有此可能,而能人异士们则大感兴趣,都笑道:“反正吹了灯都一样,那个女人必是伺候得王平安舒服了,欲罢不能,所以才甘冒得罪皇上的风险,去养她的!”

    陆幕僚一拍大腿,道:“不管如何,这个女人肯是王平安的外室,而且肚子里怀上了孩子,她是绝对的一个大把柄,只要抓住了她,那么王平安就得乖乖听命,否则咱们把她往王爷那里一送,王爷再把她往皇上那里一送,估计王平安这个驸马爷就不用当了!”

    幕僚们纷纷点头,皇帝既然为了衡山公主,废掉过一个驸马,那再废掉一个,又有何妨?只要王平安一倒台,太子李治的日子就不能好过了,说不定他也会受到牵连。

    何幕僚却又道:“太子会不会知道这个女子的存在呢?因无法劝说王平安放弃这个女人,所以只好睁一眼闭一眼?如果当真如此,那太子可犯了欺君之罪,并且不友爱妹妹,这可是废掉他的好理由啊!”

    幕僚们一起点头,都说有可能,而且更有可能的是高万全探到了这个秘密,所以才被杀掉灭口,太子想用高万全的死,来震慑王爷,让王爷少管闲事!

    如此这般的一通分析,众人无不大喜,问题的关键终于找出来了,一切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啊,只要控制住了她,那就半点问题没有了,他们这次出来办事,就会圆满地结束,大家只要回长安吴王府,领功受赏就可以了!

    劳大能人道:“好,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今天天黑之后,咱们就去办事,绑了那个女人,把她藏起来,然后通知王平安,狠狠地敲他一笔,他不会不答应的。”

    能人异士们磨拳擦掌,都说此计大妙,就这么办吧!幕僚们自然也都同意,他们立即去收拾行李,提前出城等候,只待那个女人被抓住,便立即带着她离开庆州地界,以免让王平安查到。

    过不多时,幕僚们便走了,与能人异士们相约,在城南十里处等候,而能人异士们则去准备麻袋和绳索等物,以便抓住那女人后,趁夜出城。

    劳大能人心中欢喜,大功就在眼前,自己终于可以成为吴王殿下的心腹了,以后的前途无比光明,他回屋休息,顺便给伤口上点药,实在太痛了!

    别的能人异士见他走了,聚在一起商量了下,如果事情成了,那首功便是这姓劳的了,他吃肉,却不见得会把汤留下来,既然如此,不如干脆些,让劳大能人“失手”算了,由他们把那女人带出去,向吴王请功。他们商量好了,这才各自准备去了。

    天黑之前,一切都准备好了,劳大能人亲自带队,往刺史府赶去。待来到那条小巷前,劳大能人道:“整条巷子都被王平安卖了下来,咱们不能冒然进去,否则会被人发现的。”

    能人异士们一起点头,万事小心为上,那不如你先进去踩踩盘子?

    劳大能人道:“绑个女人,倒也不会费什么大力气,只要进去四个人就成了,一个院外放风,一个去按住那个小丫头,两个去绑那女人,其余的人在外面接应,只要一得手,咱们马上就出城。”

    能人异士们又一起点头,出来三个最厉害的人物,跟着劳大能人进了小巷。

    黑天不比白天,白天有可能捡着漏子,可晚上就不用做这个梦了!武媚娘住的院子旁边,总是会有两个欧阳兄弟守着的,一个是欧阳山,一个是欧阳双。

    欧阳双站在黑暗处,看着外面进来的人,道:“来了,白天那个小子带着人来了。不知大哥他们怎么样了,应该动手了吧?”

    欧阳山哼道:“这帮家伙实在不够看的,就这么进来了,也不说先派个人来探探!”

    武媚娘住的院子外面,从来都是有人看着的,今天轮到这两个欧阳兄弟守卫,白天时他们就看到劳大能人了,还看到他趴墙头,但他俩都没出来,没吱声,而是等劳大能人走了,欧阳双才从后面坠上,一直跟到了能人异士们落脚的地方。

    能人异士们等着天黑办事,欧阳兄弟们也在等着天黑呢,总不能大白天的去杀人吧,更加不能白天在城里杀,闹出动静来,让狄仁杰这个地方官还怎么当下去了!

    他俩把事情告诉了欧阳利,天一黑欧阳利就带着人出去对付那些幕僚了,而他俩则等在这里,就等着劳大能人他们来送死呢!

    欧阳双道:“我出去转转,如果巷子外面有放风的,我就料理了,这里的四个交给你!”说罢,飞身上房,从房上面出了小巷子。

    欧阳山也不拿兵器,慢慢的从黑暗之处出来,向那四个人走去。

    劳大能人他们哪知道已中圈套,还觉得事情很顺利呢,猫着腰贴着墙边溜到那座小院子的前面。劳大能人道:“先蹲一会儿,听听动静。”

    后面的能人异士回头嘘了声,示意他身后的两人不要出声。可他一回头,却发现身后只有一个人,另一个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问道:“那谁呢,跑哪儿去了?”

    他身后的那人回了下头,茫然地道:“不知道啊,刚才还在我身后呢!”

    劳大能人听他们说话,回头道:“不要出声。”又把头转了过去,心里隐隐感到不对,但却没在意少了一个人,他心里紧张,没精力留心别人,只关心这次能不能成功。

    第二个人把头转了回来,心想:“不对头啊,明明来了四个人啊,我前面一个,后面两个,现在后面怎么只剩下一个了?”

    他再次回头,却发现后面剩下的那一个也不见了!这下子可把他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怎么无声无息的就少了两个人?那两个人跑哪去了?难不成这小巷子里闹鬼,把人抓了去活着吃了?

    巷子里本就没有声音,再加上夜风一吹,他更害怕了,拉了拉前面的劳大能人,道:“劳大哥,咱们后面的两个兄弟不见了!”

    劳大能人心中生气,这种关键时刻,怎么总出声啊,万一被里面的人发现了,叫嚷起来,那今晚还想不想办事了!他回头道:“事到临头,他们害怕了,肯定是去方便了,瘦骡子上套屎尿多,没用的东西。咱们这就进去,把那个女人给绑了!”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麻袋。

    站起身来,向院后溜去,劳大能人知道厨房那里的墙矮,可以很容易翻进去,待到了墙边,他回头道:“就这里了,咱们就从这里翻……”他轻轻咦了声,身后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不知都跑到哪去了!

    四个人中,一个放风,一个去按小丫头,这两个人各干各的没啥,可他是要和另一人去绑那女人的,帮手不能没有啊!

    劳大能人有些慌乱,四下张望,小声道:“喂,喂,你们跑哪儿去了,快点出来啊!”

    忽然,身后有人道:“我出来了,你的嘴巴可真够冲的,大蒜吃多了吧?”

    劳大能人惊骇之下,猛地回身,见一个彪形大汉站在自己的身后,似笑非笑。他突感喉咙一紧,竟被这大汉抓住咽喉,耳中就听这大汉说道:“你就带了一个麻袋?不够装你们四个人的啊!”

第六百四十三章 幕僚们意见并不统一

    说话之人正是欧阳山,他手指一用力,捏得劳大能人喉骨格格作响。劳大能人眼前一黑,呼吸困难,只感天旋地转,在生死交替的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丝悔意,自己真的不应该来庆州!

    在长安之时,当吴王李恪问手下的能人异士,谁愿意来庆州时,府中的旧部谁也不肯,能人异士们不是说生病了,就是说不方便,各种理由都找了出来,而旧幕僚们虽也不愿意来,但却出了主意,说要派新面孔去庆州。

    当时劳大能人还纳闷儿,如此好的立功机会,为什么老人儿都不愿意来,难不成他们都被王平安的手下给吓唬住了?当时他还笑话这些老人儿,笑他们都是无能之辈,一辈子出不了头的那种窝囊废!

    可现在,他明白了,怪不得别人都不愿意来,那是因为来庆州,实在是太危险了!

    想得虽多,但时间上也就是眨眨眼皮的功夫。劳大能人忽然感到喉咙一松,自己又能呼吸了,神志也慢慢的恢复正常,眼前又能重新视物了!

    就见眼前那个大汉,仍旧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这大汉问道:“想死,还是想活?”

    劳大能人忙道:“想活!”关于这个问题,他不需要犹豫,他并非是忠贞之士,没必要为李恪尽忠,为王爷而死,这种事说说还可以,做做那就算了吧!

    他一出声,就感喉咙巨痛,看来咽喉还是被伤着了,嗓子眼发咸,有鲜血的味道!

    欧阳山点头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问几句话,只要你如实回答,当然就算你不说实话也没关系,别人会说实话的,来的又不止你一个。只要你如实回答,我就放你活着离开!”

    劳大能人大喜,他再凶狠,可和眼前的这条大汉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他知道反抗无用,还不如摇尾乞怜,更能保住性命!

    欧阳山抓住他的后脖颈子,原地拔高,飞过了院墙,落入院子当中!劳大能人吓得啊地叫了出来,嗓子更痛,估计咽喉处又出血了!

    劳大能人今天才知道,原来世上真的有人能够飞檐走壁,一人多高的围墙,可以不用爬,光靠跳就能跳过去的!

    他这么一喊,惊动了院子里的人,黄小丫叫道:“谁,谁在外面大呼小叫的?”她手里拿着根洗衣槌,打开门就走了出来。

    而武媚娘的反应正好跟她相反,屋里亮着的灯突然熄灭,她既没出声,更没出来。

    黄小丫身世贫苦,现在又住在浆洗院里,并不害怕什么,家里来了小贼赶走便是,要是赶不走,大声叫喊,吓也能把贼吓跑,这方面她有经验,对付小贼万不可露出胆怯的表情,小贼都是欺软怕硬的!

    黄小丫举着洗衣槌跑出屋来,见欧阳山正把一个穿黑衣的人往地上扔,她便明白,贼已经被抓住了!小姑娘胆气顿壮,挥着洗衣槌,对准劳大能人的脑袋,砰地就是一下子!

    劳大能人被欧阳山扔到地上,已然眼花缭乱了,头上又突然挨了这一下子,更是满天星光璀璨,犹如置身于星空之中!他哎呀一声,刚刚爬起的身子,又趴回到了地上,连饶命都叫不出来了!

    欧阳山笑道:“你要打死他吗,虽是个小贼,但好歹是条命啊!”

    劳大能人双手抱头,不敢抬起来,黄小丫没认出他就是白天来的那个家伙,问道:“欧阳三哥,这个小贼是来偷东西的吗?”

    欧阳山道:“要不然你以为他是来干什么的。好了,没你的事儿了,他是个小贼,虽然来偷东摸西的,却罪不致死,早晚还得放了,小心他记住你的模样,以后报复你,或是你的家人,别忘了你可是本地人,有爹有娘有姐姐的!”

    他说这句话不仅是要吓唬黄小丫,让她赶紧回自己房里去,也是在告诉劳大能人,只要你说实话,我真的会放你走的!

    黄小丫吓了一跳,当真不敢再打劳大能人,转身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里,砰地把门关上,哗啦一声上了门闩!

    欧阳山笑了笑,到底是小孩子,这么不禁吓。他提起劳大能人,到了武媚娘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道:“杨姑娘,我能进来吗?”

    要卖武媚娘人情,就要让她知道为了保护她,王平安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如此以后万一武媚娘得了势,才能感念今天王平安对她的好。这是人情世故,欧阳利自然懂的。

    武媚娘打开门,仍旧没有说话,也没有点灯,把欧阳山让进了屋子里。

    欧阳山提着劳大能人进了屋子,随手关门。他并不多说废话,问道:“说,你是谁派来的?”

    劳大能人心存侥幸,虽然现在头晕得很,但还想着编个谎话出来,却又听这大汉道:“你不说实话,别人也会说的,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不用装轻侠了,你也就是个恶少年……恶中年罢了!”

    劳大能人再不敢编,只好道:“是吴王派我们来的。”

    欧阳山又问道:“来了多少个人?”

    “十八个!”劳大能人依旧实话实说。

    欧阳山不再问他,却对武媚娘道:“杨姑娘,你可能被吴王盯上了,这里住着不安全,明天换地方吧。吴王派来的人,我们这就全都解决掉!”

    黑暗当中,武媚娘站在屋中间,并不说话,连头都没点一下。

    劳大能人心想:“我说了实话,该放我走了吧?”突感脖子巨痛,卡巴声响,他颈椎骨竟被捏碎了,他最后的意识还在想着,不是要放我走么……

    欧阳山抓住劳大能人,转身出屋,把门关好,不走大门,跳墙而出。武媚娘依旧站在屋中间,不吱声,也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黄小丫在外门小声道:“杨大婶,你没事儿吧,欧阳三哥带着那小贼走了?”房门轻响,她从外面探进头来。

    就见杨大婶站在屋中间,外面的月光撒进屋中,照在她的脸上。黄小丫轻声啊出来,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杨大婶的眼中充满了愤怒,几乎要射出火焰来!黄小丫心中害怕,更是纳闷儿,不就是一个小贼么,又没真的偷走什么东西,用得着这么生气?

    武媚娘终于说出话来,道:“小丫,回屋睡觉去,没你的事儿,少搀和。以后碰着贼,不要出去,躲在屋里便成,刺史府那么多的侍卫,抓贼不用你一个小姑娘帮忙!”

    黄小丫哦了声,把门关好,回自己屋里去了。她心里更是纳闷儿了,今晚杨大婶怎么了,怎地这么有气势,竟比我们镇上的里正,还有气势……嗯,比白天看到的那些官员,还有气势!

    欧阳山提着劳大能人的尸体出了院子,找到其它尸体,一手提一个,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出了小巷,见外面一地的尸体,欧阳双站在一旁。

    欧阳山道:“他们一共是十八个人。里面我弄死四个,外面这是几个?”

    欧阳双道:“五个。这么说还有九个,不知老大抓到他们没有?”

    欧阳山把尸体往地上一扔,道:“老大办事,还能失手么,咱们把这些尸体处理掉吧,里面还有一个,我再去扛。”

    城外。欧阳利亲自带人办事,他们先去劳大能人的住处,发现人走屋空,估计是都出城了,几人一合计,先往南追,那里去长安的方向。

    走了不过十里地,欧阳利就见前面的路边有马,马边有人说话,似乎在大声争辩着什么。看样子便是那些出城的幕僚。欧阳利摇了摇头,心中暗叹,这些人不行啊,实在不是当暗探的料啊!

    这些人做事不够谨慎,而且他们撤退的方向也太好琢磨了,竟然真的是往南,换了有经验的探子,应该先往别的方向逃,绝不会先往南。他们竟然还等在路边,这不是情等着被追上么,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数了数,一共七个人!欧阳利把手一挥,身后的欧阳兄弟们一拥而上,冲到幕僚跟前,挥刀便砍!

    幕僚们突然受到袭击,连叫都没叫几声,就被砍死了六个,只剩下一个活口!欧阳利亲自过来,道:“你们是李恪派来的人,对吧?一共有多少个,白天你们四处乱跑,不知在忙乎什么,害得我们没数清楚,现在问问。”

    活口幕僚吓得裤裆都湿了,他哭道:“好汉饶命,只要你饶小的不死,问什么小的都说。我们确是吴王所派,一共来了十八个人,九个在城里办事,七个在此,另外两个提前走了!”

    欧阳利道:“那两个人往哪个方向逃的?”

    活口幕僚往南一指,道:“长安方向。”

    欧阳利点了点头,看着他,道:“看在你说实话的份上,就让你多活一会。兄弟们,把尸体都埋了,这个活着埋!”

    活口幕僚大惊,叫道:“活埋?好汉饶命!”

    欧阳利笑道:“我不是说了么,让你多活一会儿,我向来说话算话,从不骗人!”他向南边追了下去。

    前面,陆幕僚和何幕僚正在策马狂奔,来到一处岔路口,他俩停了下来。陆幕僚道:“何兄,这事我感觉不对头,事情不可能这么容易办的,王平安的把柄要是这么好抓,那不早就被抓住了,这场功劳哪能轮得到我们来立?”

    何幕僚想了想,点头道:“不错,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能拉着你出来么,我估计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一个大活人弄出城来的,顶多是具尸体,而尸体是不能用来请功的。”

    何幕僚自认比别人聪明很多,他在路边等着时,就感觉后面的功劳不可能立得上,就算立得上,也要由那个姓劳的立大头儿,他也就能捞点残汤喝。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他一想明白,立即就有了主意,不如把功劳分开,他们立眼前这个已经到手的“小功劳”,也就是送图纸的事,而后面的大功劳,由别人去立,他们不分。

    他把想法一说,别的幕僚并无异意,他们出来是抓王平安和太子把柄的,不是来找什么图纸的,就算是人多分功,会分得薄些,但总比只送图纸强,送图纸不过是个信差的功劳,哪能和抓回大活人比呢!

    谁都知道会有风险,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个风险会让他们丧命,对于事情预料的错误,使得幕僚们同意了何幕僚的话,让他带着图纸走了,何幕僚临走时,还带上了陆幕僚,他一个人不敢走夜路。

    何幕僚又道:“我感觉这事还是有风险,万一姓劳的失手,再把咱们供出来,追兵到来,把咱们抓住,搜出图纸,那怎么办?”

    陆幕僚想了想,道:“这个简单,只要搜不出,那不就得了,怎么不能把咱们都给杀了吧!”

    何幕僚想了想,道:“又能把图纸送回去,又没风险,我倒是有个法子,不如把图纸通过驿站送去吴王府,咱们两个只需要正常走回去就行。”

    陆幕僚一听,笑道:“好啊,这个办法好,我怎么就没想到。其实,只要把图纸交给驿站,这场功劳咱们就立定了。咱们还可以回去分后面的功劳!”

    他俩差点互相击掌,大声一声耶!

    上了官道,奔出十余里,找到驿站,进去之后,何幕僚拿出吴王府发给他的腰牌,给驿站的小吏看了,又提笔写了封信,把事情交待清楚。当然,信的落款只有他和陆幕僚的名字,没有别人的。加盖火漆印信,让小吏派人送去长安,为此他还给了两贯的赏钱。

    人所处的立场不同,想法也就不一样,从他俩的立场上来讲,事情这般处理,已然把风险降到了最低,而且还能立上功劳,再妥当不过。

    趁着天还没亮,他俩又返了回去。陆幕僚道:“咱们在前面的岔道口等着,要是姓劳的抓了人,咱们就一起走,要是失了手,有追兵来到,咱们干脆就装路人,反正王平安府里的人也没见过咱俩,只要那帮家伙不供出咱们,那就没有半点风险!”

    何幕僚自然同意。两人回到岔路口,此时正值拂晓,最是黑暗之际,他们正要在路边下马等候,却见路边已经站着一个人,看身影很是高大,却看不清样子。

    这人也看到何陆二人了,叫道:“小人有口信儿带来,敢问二位是吴王府的大爷吧?”他正是欧阳利,追到此处后,犹豫着该往哪个方向追,见前面有人来,夜半赶路,必有蹊跷,有可能是折回来的吴王府暗探,是以出言套话。

    两人一听,管我们叫大爷,那应该不是追兵了,他们靠近了些,何幕僚嗯了声,道:“什么口信儿,谁让你带来的?”

    “您二位是吴王府的大爷吧?”欧阳利大步走来。

    何幕僚道:“我们是,你是……”

    此时三人已然能互相看清楚相貌了。陆何二人大惊,这不是王平安的侍卫首领么!

    欧阳利笑道:“阎王爷让我带给你们的口信儿,说让你俩天亮之前去他那里一趟!”

第六百四十四章 鲁国之法

    欧阳利算得清楚,这帮人一共十八个,九个在城里办事,自然有欧阳双他们解决,七个刚才在路边已经解决了,还差两个漏网之鱼,而眼前不正好是两个么!

    何陆两个幕僚,见欧阳利大步过来,他俩的反应不慢,立即调转马头,往官道上奔回,边跑边大叫有强盗,想招来帮忙的,抱打不平一番。

    欧阳利哈哈大笑,这两人挺有意思的,现在天色未亮,就算他俩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俩的。他纵身而起,犹如大鹏鸟一般,飞到半空之中,一手抓一个,把他们从马上扯了下来!

    砰砰两声,将这两个吴王府的幕僚扔到地上。欧阳利喝道:“现在爷爷要你们两个东西的性命,不过却也不急,你们有什么话跟爷爷说说,如果让爷爷听得高兴了,说不定就饶你们一条小命。听清楚了,只饶一人!”

    两个幕僚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全身巨痛,一时之间竟都说不出话来!

    欧阳利笑道:“原来你们是好兄弟,竟然想同年同月同日死,很好,那我就成全你们吧!”说着话,他踩住了陆幕僚的脑袋,脚下使力!

    巨痛之下,陆幕僚顿时就能说出话来了,他道:“好汉爷爷饶命,我们只是过路的行人,不是吴王府派出来的……”骨头碎声响起,他被欧阳利给踩死了!

    欧阳利道:“当真的不识好歹,给你活命的机会还不要,当真以为爷爷想听吗,那么多人,该说的都说了,难道还差你一个人的口供!”

    何幕僚见同伴身死,惊骇之极,他万没想到会出人命,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嗯,这个恶汉动的是脚!他叫道:“爷爷饶命,你想问什么,小的都说,万请你脚下留情!”

    欧阳利哼了声,问道:“你们总共来了二十五个人,对不对?”

    何幕僚啊地一声,道:“是十八个,不是二十五个,小的绝没撒谎!”

    他心念急转,早听说吴王府里死了很多人,可怜那些人死了都不知是怎么死的,连仇都没法报,不想现在自己也落得同样下场。看样子今天说实话得死,不说实话也得死,反正都是个死,那就算是死,也得多拉几个垫背的,至少日后有人给自己报仇。

    刹那之间,何幕僚便决定,无论如何不能说出书信由驿站送走的事,只要吴王知道了秘密,那日后必会对王平安出手,自己的大仇方可得报!

    欧阳利不知他想了这么多,笑道:“好,你说的是实话,确实是十八个。我说放你一条生路,说话算话,你走吧!”

    何幕僚又惊又喜,这人是傻子吧,不杀我灭口,竟然要放了我,他就不怕我日后报复?我可是再好不过的人证,亲眼见证他杀人了!

    来不及多想,他爬起身,踉跄着往座骑那里跑去,想骑马逃走!

    欧阳利只是看着他,并不出手阻拦,直到何幕僚骑上了马,开始奔跑之时,他才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呼地砸了过去!

    石头正中何幕僚的后背,顿时砸得他骨断筋折,掉下马来。何幕僚一时不得立死,他冲后面道:“你,你,你说话不算……”

    欧阳利大步到了他的跟前,嘿然道:“我说话向来算数,我说放你走,听清楚是放你走,不是放你骑马走。你不听话,那只好让你躺着走了!”

    说着,欧阳利哈哈大笑,当灭不灭,必是后患,这种屁股擦不干净的事,岂是他会做的。一脚踩死何幕僚,将两具尸体扔进树林里,跳上一匹座骑,拉着另一匹,向庆州城返回,此时天色已亮,奔行起来倒也迅速,不多时便奔到了离城十里之处,汇同众兄弟,回城去了。

    回城之后,向王平安禀报了这件事,说武媚娘怕是被吴王李恪盯上了。王平安又惊又怒,那李恪未免太不消停,他这般弄法,非得把他自己的命搭进去不可,也难怪日后长孙无忌要杀了他,如此咄咄逼人的做法,莫说长孙无忌那脾气,就算换了自己,也实难容忍!

    王平安立即让武媚娘搬进刺史府里居住,并且加强护卫,可不敢再出什么意外了,再出意外他可真要吐血了!

    紧张地等了小半个月的功夫,长安方面并无动静,王平安这才稍稍放心,以为事情该过去了,没人回去报信,李恪应该料不到庆州的事,算是告一段落。

    忙完了武媚娘的事,大车水的事又开始让他忙乎起来。工部官员办事相当地卖力气,半点都不拖拉,完全没有官僚作风,只这十来天的功夫,便把庆州城的地势全部勘察完毕,并绘出了修渠的图纸。

    这份图纸是从前隋的图纸改进而来,前隋时没有大水车这种工具,渠道的深浅及走势和现在有一些不同,但渠道的分布是大致一样的,只要改进一下,便可使用。

    王平安将图纸高高悬挂起来,让官员们观看。水渠图纸不光是绘得精致,而且标注也详细,哪段渠道该挖多深,前后挖掘的顺序如何,哪处该立水车,该立多少架,那处要挖井,等等,非常详尽,非常专业!

    看了图纸之后,庆州官员们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因为图纸太专业了,外行人能看懂就不错了,还想挑毛病,那可是太难了,又不能胡说八道,乱挑一气,王平安可是很难伺候的,乱挑毛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可是真要拍人板子的。

    一连开了两天会议,这才敲定修渠计划。庆州官员们开始行动起来,征集民夫,采办粮食,准备工具,各人有各人的工作,全都忙乎起来。王平安带着狄仁杰,更是天天亲临第一线,监督工程的进展。

    时间又过去四五天,这天清早,王平安正要出城,却见车四通来了。

    车四通见过礼后,道:“刺史大人,工程进展顺利,可唯有一事,现在已经不得不和您说了,这事要是解决不了,顶多再过三天,工程便要停工。”

    王平安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道:“你是说钱的事吧,庆州府库本就空虚,不过也空虚得未免太甚,这才几天功夫,就见底儿了?”

    车四通硬着头皮道:“是,是见底儿了。现在粮食顶多能再支持十天左右,可钱款方面却是支持不住,已然分文不剩,连这个月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去了!”

    王平安半晌无语,车四通见他脸色难看,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狄仁杰是一直跟在王平安身边的,见了这种情况,小声道:“大哥,要不然你先给垫上?”

    王平安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一遇到事情,就要自己出钱垫付,那就不好了,会提高做官的难度,如果形成惯例,不但不会提高官员的积极性,反而严重挫伤,会让官员办事越来越敷衍,从而遇到难事消极对待,不去主动办事。

    狄仁杰有些着急,声音稍大了些,道:“大哥,你向来出手大方,怎么这会儿突然小气起来,难不成钱越多,越吝啬?”

    王平安摆手道:“你胡说些什么。你读书不少,应该读过鲁国之法,今日庆州之事,与春秋时有何不同?我以前做事很多,得到的夸奖也不少,可为什么朝廷却仍旧认为我不会做官,需要磨练,难道你不想想其中原因么?”

    狄仁杰一愣,他自然读过鲁国之法,王平安只一提,他就明白现在的王平安绝不可以自己垫付工程款,否则后患无穷,非得给大唐的官场带来恶劣影响不可。

    鲁国之法是春秋时的事情,与孔子和他的弟子有关。鲁国有一条法律,如果鲁国人在国外沦为奴隶,只要有人能把他们赎出,并带回鲁国,就可以向国家报销赎金,这是一条大善之法。

    可有一次孔子的弟子子贡赎回了一个鲁国人,却不肯向国家要钱,表示他不在乎这点钱,愿意为国分忧,在他认为这是为国家省钱了,是善举。可孔子却骂他混蛋,告诉子贡,你这样做,会使无数的鲁国人再也没法回国了。

    孔子告诉他,名和利是联系在一起的,鲁国人救回自己的同胞,是有德的行为,可以得到人们的夸赞,而且他们的利益也不会受到损失。可你现在救了人,却不要国家的补偿,这样就提高了“德”的标准,如果以后再有人救回同胞,却仍旧向国家要补偿,那么别人就会说他德行有亏,远不如你。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象你这样有钱,可以承受得起损失,他们做了好事,却反会受到指责,利益受损,那谁还会再去做好事呢,去救回自己的同胞呢?他们往往会视而不见,不再出手相救了。

    果然,子贡把道德的标准提高后,鲁国落难的人就再得不到救助,一条好好的善法,变成了一纸空文,无数的人为此不得回国!

    相反,孔子的另一个弟子子路救起一名落水者,落水者感谢他一头牛,子路收下了,做了好事要报酬。可孔子却大加赞扬,说子路你做得好,因为你做的这件事,是真正的有德之行,因为这件事,以后再有落水者,那么别人必会主动相救了!

    所以,现在庆州的水利工程遇到了困难,官府无钱,如果王平安自掏腰包垫付了款项,那毫无疑问就提高了当官的标准。不是每个官员都能做出同样的事的,要是他们的地方上,也遇到了类似的事,他们没有自掏腰包,那么百姓必会说他们道德有亏,不爱惜百姓,不为国家着想。

第六百四十五章 把刺史们当驴使唤

    既然能当上官,那就都是好面子之人,就算以前不好面子,但在官服穿上之后,也会要起面子来。如果王平安把当一个好官的标准提高了,对他来讲是会短时间内得到赞扬,但从长久的角度来讲,毫无疑问,会给大唐的官场带来极恶劣的负面影响。

    如果官员遇到了难事,发觉自己有可能做不好,那他们就不会努力去做,而是学着那些鲁国人一样,见到落难的同胞不去救助,他们也会对难事绕着走,还会找借口,说他们这是无为而治,无为而治本是褒义,如果被当成了借口来讲,岂不成了贬义!

    大家啥啥都不做,遇到难事就当缩头乌龟,那这天下不就大乱了吗,还要当官的干嘛,还要朝廷干嘛?老百姓各自干各自的,那可就和前隋末年差不多了!

    王平安一说鲁国之法,狄仁杰顿时额头冒汗,道:“小弟鲁莽了,大哥教训得是!”

    王平安道:“没什么,你只是经验不足而已,时间久了,这些道理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车四通心中则想:“你也不比狄县令大多少吧?你说得轻巧,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没钱了,你又不肯出,那怎么办?大家跑街上坐着去,等着天下掉钱啊?俸禄都没得发啦!”

    车四通道:“大人,您得想个法子啊,毕竟钱的事情,得在三五天之内就得解决,要不然工程就真的要停下来了!”

    王平安嗯了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停在地上走动,想着办法。车四通和狄仁杰一起看着他,等着他出主意。

    好半晌,王平安才道:“本来打算卖水车图纸的,可现在看起来,进展未免太慢,一来是消息传的不广,二来没有见到好处,没有谁会下本钱来买的,大家都在观望,等着别人先出手,三来嘛,长安的那些商人还没有赶到,远水解不了近火,燃眉之急,光靠我们一州之力,是解决不了的。”

    狄仁杰道:“大哥,要不要打打广告啥的,派人骑马背上插旗,各处跑一跑?”

    车四通眼睛一亮,道:“这个主意不错,下官听说王公曾在长安,办过一个赛跑大会,收入极丰,不如我们也在庆州跑一跑?”

    王平安却摇头道:“不妥,我不是说了嘛,现在附近的商人们都在观望,都等着别人先出手,虽然本地商人也有愿意出手的,但那是走的人情,当官要欠人情,岂不是又要提高当官的标准了,不是每个当官的都愿意欠百姓人情的!”

    狄仁杰两手一摊,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谁都知道这水车能赚大钱,可问题是要在三五天之内赚到大钱啊,要不然工程就停下来了。”

    王平安目视天井,道:“官对民不行,那就官对官,把好处分出去,官场官场,官在场中!”说罢,他走到桌边,提笔写信,道:“我给会州、泾州、原州刺史写信,再给兰州刺史也写一封,告诉他们我发明了一种大水车,每架可以灌溉……一万亩土地,让他们派人来看,我每州白送他们一架!”

    车四通大吃一惊,道:“一架水车灌溉一万亩?这不可能啊,未免太过夸张,那些刺史不会信的!”

    王平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道:“如果我说三四百亩,你说他们会不会来呢?可我要说一万亩,那他们又会不会来呢?”

    狄仁杰笑道:“问题是如非刺史亲来,别人也榨不出油水啊!”

    车四通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王公竟是想让各州刺史亲来!我大唐有律令,如无重大事情,各州刺史不得擅离职守,所以说实话,怕他们都不会前来,顶多是派人前来,可要说一架水车能灌溉一万亩,那这事情就大到不得了,他们非得亲自来不可,而且也不算违反朝廷的律令。”

    王平安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时间太紧,要是他们磨蹭一下,那岂不是耽误时间,得把他们当驴,抽一抽才行!”

    狄仁杰大笑起来,道:“又把人当驴!怎么能把各州的刺史当驴使唤?”

    车四通一咧嘴,道:“当驴?他们可都是刺史啊,地方大吏,如何能够当驴呢?”

    “要想让他们飞奔而来,并不为难,只要我笔头动动就成!”王平安笑道:“就改成一架水车可以灌溉两万亩……太少,不如改成三万亩。这种水车极难打造,我顾及同僚情份,所以愿意出让一架,但只有一架,僧多粥少,先到先得,手快有,手慢无!”

    狄仁杰笑道:“只要能把他们唬弄来就成!”

    车四通挠挠头,道:“可是,这话明显就是假的啊,那些刺史个个老奸巨滑,不可能上当吧?”

    狄仁杰却道:“就算是假的,他们也得拼命跑来。因为,这是当官的标准!”

    王平安点头道:“不错,爱民如子,这是最低标准,如果他们不肯拼命跑来,就等于说他们连最低标准都做不到,所以明知是假的,他们也得跑来。不为别的,就为了证明给朝廷看,他们是多么的为民着想!”

    车四通哦了声,喃喃地道:“如此,那他们想不当驴都不行,而且还要拼命地证明自己是头好驴,他们要是不肯当这驴,怕是连官都当不下去了!”

    狄仁杰叹道:“怪不得老百姓都愿意养驴,看来驴真的是好东西啊!”

    王平安嘿嘿笑了两声,道:“然也!”

    车四通又挠挠头,不小心挠下好几根头发来,道:“可是,如果他们狂奔而来,却发现这水车根本灌溉不了三万亩,那怎么办啊?不得和王公你拼命么?”

    王平安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人有失手,马有露蹄,就说我写错字了呗,把三百亩写成了三万亩。谁一辈子还不写几个错别字的,难道就因为一个错别字,就和我拼命?不至于吧!”

    车四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叫道:“这样也行啊……”后半句没好意思喊出来,你也太赖皮了吧!

    王平安和狄仁杰齐声道:“为什么不行?”

    车四通又开始挠头了,这回是两只手一起挠,挠得不光掉头发,连头皮都掉下来,他道:“那,那那那,那就试试吧!”

    王平安写好信,叫来欧阳兄弟,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教他们怎么跟刺史说。

    八百里加急送信,换马不换人,会州、泾州、原州必须一天之内赶到,兰州稍远,但也必须在一天半赶到。

    欧阳利亲自送信去兰州,别的州由欧阳兄弟们去送,骑上刺史府里最好的马,还带着备用马匹,象发了疯一样出城,往各州狂奔而去。

    庆州周边的几个州郡,属庆州最穷,其它几个州都算得上富裕,尤其是兰州,更是大州,不但农业发达,而且商旅如云,财政宽裕,向来是不缺钱的。王平安玩官对民,一时见不到效果,但玩官对官,削几个刺史的冤大头,那还是没问题的。

    兰州。

    兰州刺史正当壮年,三十五岁,出身军旅,身体特棒,而且脾气火爆,他是以武职转的文职,才刚上任两个来月,和王平安差不多,也是打算大有作为的时候。但他和王平安不一样,王平安新官上任三把火,修理起当地官员来,只是把他们当驴“使”,但兰州刺史不一样,他是把下属当驴“抽”,上任以来,拍了好几个官员的板子,打得兰州官员人人怕他,他可比王平安难伺候多了!

    这天刚刚过午,庆州方面便有紧急公文送来,送信的人是位卫府将军,品阶不低。兰州刺史对欧阳利相当客气,又是递手巾,又是送茶水的,殷勤招待。

    可他打开公文一看,立马儿就怒了,跳脚大骂,这王平安干嘛呀这是,把我当猴子一样耍么?还一架水车能灌溉三万亩,唬弄傻小子哪,别说那架水车得多大,他知道不知道,要灌溉三万亩土地,得用多少水啊?

    兰州刺史拍案大怒,喝道:“这位将军,你家刺史王公,可是把本官当猴子一样戏耍?”

    欧阳利心想:“没有,主人绝对没有把你当成是猴子,他只是把你当驴而已,驴多大呢,猴子才多大一点,你也太瞧不起你自己了,你还是很有份量地!”

    他放下茶杯,道:“没有啊,我家主人哪会戏耍大人,大人说笑了!”

    兰州刺史一晃书信,气道:“这封信上,满纸的谎言,里面有大大的圈套,想要诱骗本官上当!王平安想干什么,想要逼着我去庆州吗?”

    欧阳利忙道:“没有没有,我家主人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实际上,我家主人呢想要……大人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兰州刺史脸上肌肉一抽抽,道:“当然是想听实话,难不成本官还想听假话么?”

    欧阳利一伸手,道:“要听实话,大人得给末将黄金十两,要听假话,不用给钱!”

    兰州刺史听了,差点没从桌子后面蹦过来,抽欧阳利两大耳刮子,你家主人耍我也就得了,你也耍我啊!他砰砰拍着桌子,怒喝道:“本官什么话也不想听,一文钱也不给你,你给我滚!”

    欧阳利很听话地道:“嗯,末将这就滚!”头也不回地向大堂外走去。

    兰州刺史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嘴唇,一口气突然泄了,道:“慢,慢着,你回来,本官要听真话!来人啊,给他五两金子!”说完,心疼无比,五两金子啊,王平安的手下心也特黑了,真敢要价啊!

    欧阳利道:“是十两!”

    兰州刺史哼了声,道:“你敢敲诈朝廷命官,你……就五两,多了没有!”碰上无赖,谁也没招儿,要用硬的,那就啥也问不出来,只能伸脖子挨宰!

    仆人送上五两黄金,欧阳利揣入怀中,这才道:“我家主人收到信后,立即就写了这封信,让末将给您送来!”

    兰州刺史一愣,道:“什么信,他收到谁的信了?”

    欧阳利道:“谁的信那是前半截,您只给了五两,所以末将只说后半截,要想听谁的信,你得再给五两!”

    兰州刺史鼻子没气歪了,道:“左右,将他叉下去,重打五十军棍!”

    欧阳利道:“大人您要是打了我,那汤药费得另算,就不止五两了,而且今天你不把金子给实诚了,末将就啥也不说,大人您要是把我打死了,末将可也是朝廷命官,大人您得小心吃不了兜子走!”

    “你,无耻!”兰州刺史怒道。

    “谢大人夸奖,平常别人都说我是无赖,从不文绉绉地说我无耻,大人你高抬我了!”欧阳利满不在乎地道。

    两人互视半晌,兰州刺史无奈地道:“好,就给你,有什么话本官跟你家刺史去说,不和你这等人一般见识!”

    仆人又拿了五两金子给了欧阳利。欧阳利揣好,笑道:“大人早这样不就得了,何必动怒呢!前半截是,长安送来一封信,不知是哪位宰相大人的。”说罢,转身离开,再不回头。

    兰州刺史愣在当场,话的意思不就是长安的某位宰相给王平安写了封信,王平安接到信后,立即写了这封信给我!这是什么意思,朝中有什么变故发生,是在试探我?

    堂上还有别的官员,硬着头皮问道:“大人,十两黄金,好大一笔钱呢,是走府库啊,还是走您的……那个,那个……”那意思是谁出这笔钱啊,不至于让府库出吧,这可和府库没什么关系。

    兰州刺史啊了声,回过神来,道:“这个以后再说,不着急,本官要先去一趟庆州,数日内必返。嗯,一架可灌溉三万亩地的水车,何等重要,本官要亲自去看看,如果能得到这水车,我兰州百姓有福了!”

    随口解释一下原因,再顾不得别的,也没时间顾了,他大步出了正堂,叫人备马,带上亲卫侍从,跟着欧阳利出城赶去庆州。

    兰州大小官员目瞪口呆,心中都想:“出大事了,要不然能这么急么!”

    其它州也同兰州一样,刺史要是发脾气,欧阳兄弟就狠敲一笔,要是表示立即启程,那就算他识相,饶他一回!

    信发出后,第三天天刚黑,四位刺史便齐到庆州,出人意料地是,兰州刺史离得最远,却是第一个到的!

第六百四十六章 天价的一顿饭

    王平安将四位刺史迎入府内,先不正事,一通套话喷出。刺史们都是场面上的人,自然也不会刚到地头儿,就追问个不休,见王平安把套话喷来,他们随即便喷了回去!

    互喷废话之后,王平安请他们沐浴更衣,四位刺史玩命似地跑来,早就浑身油汗,满面灰尘了,他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先请刺史们洗澡,然后再吃喝一番。

    刺史们见王平安憋得住,他们也只好憋住,谁也不肯先说事情,沐浴更衣,先把一身的疲乏除掉,恢复体力,做好和王平安互喷的准备。他们心中明白,等一会儿局势大白之际,免不了要大吵一通,谁知王平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万一是毒药,他们当然要自卫了,想不大吵大闹,那是不可能的。

    待四位刺史收拾停当,王平安设宴款待。他没有在大堂里招待四位刺史,却是在花园里的凉亭里设宴,没有大鱼大肉地摆上一桌子,而是青菜几碟,米饭一小锅,茶水管够,款待四位大人物!

    分宾主落座,刺史们见了桌上的菜肴,心里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王平安极有可能要哭穷,堂堂刺史请客,把青菜叶子都端上来了,那不是要哭穷,难不成是要哭富么?

    能做到刺史的人,个个都是人精,谁也不比谁傻,既然王平安都能拉下脸来,请他们吃青菜叶子,那他们何必不拉下脸来,大吃一通,就当洗洗肠胃了,反正就是不给王平安哭穷的机会!

    无酒,只有米饭泡汤,青菜叶子做得还挺咸的,看来王平安口味挺重,刺史们一边吃,一边喝茶,默不作声,都等着王平安先说话。

    一顿饭吃得气闷之极,真正做到了食不语,五个人谁也不说话,闷头把饭吃完,然后用茶水漱口。

    吃罢了饭,该谈正事儿了,王平安却先道:“几位大人,可还对这顿饭满意?这可是我从长安带来的大厨做的菜肴,为了安排菜谱,着实花了我不少心思,花了一大笔的钱,就怕各位不满意啊?”

    四位刺史差点把茶水喷他脸上,就这烂菜叶子,你还好意思自吹哪,丢不丢人啊你,我们辛辛苦苦地,快马加鞭地大老远跑来,你就请我们吃这个,还问我们满不满意?你得多厚的脸皮,能问出这话来啊!

    会州、泾州、原州这三个州的刺史,都是花甲之年,人老成精,他们不先吱声,都低下头去品茶,假装没听见王平安的话。

    可兰州刺史不行,他的脾气有点火爆,心中气恼,忍不住嘴上讽刺,他道:“久闻王公富甲天下,生活奢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请我们吃饭,吃的是这等珍馐美味,实在是让我等……瞠目结舌啊!”

    王平安点头道:“不错,蓝大人所言极是,真是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蓝大人也。平常我不吃这些的,花费太大了,今天是因为要请各位大人,我才奢侈一次,要换平常我可舍不得,成天吃这个,哪儿吃得起啊!”

    他这话一出口,其他三位刺史也忍不住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装穷也不至于装成这种地步吧,你好歹是位公爵,堂堂一方州牧啊!

    原州刺史一指在旁侍立的丁丹若和柯莲雾,道:“王公说笑了,瞧你身边之人,光这两位姑娘的衣着首饰,怕不就得上百贯吧,就连老夫的夫人,都穿不起如此奢华的衣饰,你这还算是穷?”

    会州刺史则道:“王公你可不要开这种玩笑,你要是平常都吃不起这些,那我们得吃啥,吃糠么?”

    泾州刺史叹了口气,道:“王公,你富甲天下,人尽皆知,就不必装穷了吧?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如此做作呢?”

    兰州刺史肚子里的气实在憋不住了,要么从下边出,要么从上边出,他决定从上边出,冷冷地道:“王公不必如此吝啬,有钱当花就花好了,你攒的再多,也带不进棺材里的!”

    王平安咦了声,脸上大现惊讶之色,道:“装穷?没有啊,我从来不装穷的呀!”

    还不装穷?那你要怎么装,才能算穷?兰州刺史气道:“我们倒也不是挑剔你的饭菜不好,谁也不至于如此。可这顿饭菜花费几何?有五十文吗?难不成我们五个人,一人就值十文钱?”

    王平安又啊了声,这声啊还挺响亮,脸上惊讶之色更浓,道:“五十文?这顿饭怎么可能是值五十文呢?”他看向桌上的剩菜,还有那没喝完的茶,惊讶之余,竟然现出心疼的表情!

    不值五十文?难不成是四十文,或是三十文?兰州刺史更怒,他道:“王公,你这么做可不应该,可和你的身份不符啊!”

    王平安叹气道:“是啊,是不符,要照着惯例,以咱们刺史的身份,这顿饭十贯钱就已经是顶天了,再贵就是奢靡,要被某些穷棒子文官弹劾了。可我念及各位远道而来,所以破了例,宁可被他们弹劾了。”

    他一指剩菜,道:“这顿饭我可是花了一万贯啊,都够在长安买一座大宅子了,就为了让各位大人尝个鲜。不成想,你们还不满意,这可真是让我不好意思了!”

    刺史们大惊,齐声叫道:“多少钱?一万贯!”

    兰州刺史叫道:“这不就几片烂菜叶子么,怎么值一万贯,你当我们没见过青菜么?”

    王平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满脸的委屈!半晌,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莲雾,给各位大人们说说,这些所谓的烂菜叶子是怎么回事!”

    柯莲雾答应一声,上前一小步,指着剩菜,道:“这道菜叫白菜,这道菜叫小白菜,这道菜叫蕨菜,是种野菜……”

    刺史们脸都绿了,真当我们不认识哪,大白菜小白菜的也就算了,连野菜都上来了!

    柯莲雾却又道:“这些菜是由长安运来,种植之时,用天山万年玄冰化水,泡之极品雪莲,以此水浇灌……”

    “什嘛,你说什么嘛!”四位刺史大惊,不就是一堆菜叶子么,什么万年玄冰,极品雪莲的,扯什么淡!

    柯莲雾顿了顿,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接着道:“雪莲水是浇菜用的,至于肥料,用的关外山参的人参籽,捣碎成糊……”

    四位刺史张大了嘴巴,王平安就够能忽悠人的了,他的小丫环也不差呀,拿人参籽做肥料,你能说,我们也得信啊!

    柯莲雾一通介绍,把菜叶子的名贵之处说完,又道:“这米是岭南的玉米,凡生此米之处,地下必有美玉,吸天地之精华,取美玉之玉字,成为米名……”

    兰州刺史叫道:“停,先别说了。这菜这米,未所未闻,天下绝无此种植之法,王公你太爱开玩笑了!好,现在我们笑了……”

    王平安也叫了声:“停,让她先把话说完。”

    柯莲雾扫了一眼四只木鸡,看他们的呆样儿,被震住了吧!她又道:“这茶乃是取自蓬莱仙岛,茶树是用整块的龙脑香种的,所以茶叶味道甘美,长饮此茶,可以延年益寿,年过古稀也可齿发不落,健步如飞!”

    刺史们木鸡之状不减,齐齐低头去看杯中茶水,心想:“也没喝出什么特殊的味儿来啊!”

    王平安摆了摆手,让柯莲雾退下,他道:“要说这茶叶是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刺史们一起看向他,他顿了顿,又道:“那是夸张了,但珍贵无比,确实真的!”

    刺史们无话可说,大眼瞪小眼,一起看着王平安!服了,真服了,吹牛皮人人都会,可能煞有介事地,把牛皮吹到天上去的,这辈子还真没见过,今天这是头一回看见,不是别人,就是眼前这位王平安刺史大人!

    丁丹若和柯莲雾两个小丫头互视一眼,脸上都露出笑容。刚才那位刺史猜得差不多,但是没完全猜对,这顿饭不是五十文,而是四十五文,庆州的米菜价,没那么贵的,至于说到一万贯……嗨,到底值多少钱,还不是凭一张嘴巴说么!

    会州刺史年纪最大,为人也最稳重,王平安如此做作,肯定是有所图谋,干脆挑明了说吧!他道:“王公,你请我们来赴宴,吃这般昂贵的菜肴,不知是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兰州刺史也道:“干脆直说算了,何必卖关子,大家都是忙人!”

    王平安坐直了身子,看着四人,慢慢地,吐字清晰地道:“我这么做为的是什么?也不为别的,就是要告诉各位大人,我王平安富甲天下,不是吹出来的,我的的确确就是有钱,吃一顿饭花个万八千贯的,无所谓!”

    这话一出口,桌边沉默了好半晌,四个刺史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好一会儿,兰州刺史腾地站起身,道:“王公,你是要消遣我们吗?我们可没得罪过你啊!”

    王平安冲他笑了笑,道:“我没有要消遣各位大人。相反,是要替朝中的相爷们,提拔提拔你们!”

    四位刺史一起愣住,心想:“什么意思,朝中的相爷……们,那就是不止一个啊,提拔我们?为什么,就因为我们肯吃你的烂菜叶子?”

    兰州刺史惊疑不定,慢慢坐了下来,道:“王公,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第六百四十七章 燃眉之急立解

    王平安却不并马上回答,他闭起了眼睛,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一脸的高深莫测。

    刺史们只好等着,他们看着王平安的动作,心中都想:“这个姿势很眼熟啊,皇上不就喜欢这样么,怎么王平安也这样?”

    王平安不说话,他们也不敢问,心中都是揣揣。其他三州的刺史还好些,他们的年纪大了,只要不出错,估计也就在刺史的位置上退养了,仕途基本到头儿,无错就是有功,所以心里还算好过。

    可兰州刺史就不这样了,他都快熬不住了,王平安装深沉,他可装不下去,额上汗水直冒,坐在墩子上不停地扭动。他年轻力壮,上进之心强烈,王平安又说了什么提拔的话,他当然着急了,想进步就得着急啊!

    好半天,王平安这才睁开眼睛,道:“前些时候,长安有信来……”

    刺史们齐声哦了起来,心想:“谁来的信,是哪个宰相,或者宰相联名所书,在暗示你什么?”

    王平安大喘气了一下,又道:“这个就不具体说了。各位大人也知道,我以前是在东宫供职的,和太子接触最多……”他又大喘气了一下。

    刺史们的心象被猫抓了一样,胃口被吊了起来,都急得不行,就连会州刺史呼吸都粗了,脸色也渐渐变红,直瞪着王平安,等他解释。

    谁知,王平安道:“这个也不具体说了。”

    刺史们大感泄气,又不具体说了,那这么半天你说啥了?你啥也没说啊,就光吊我们的胃口了!不过,王平安虽然啥底也没透露,可刺史们却能都猜出一点儿来,可能是朝中的宰相们受了太子之托,给王平安写了封信。王平安可是太子的心腹啊,肯定是要照顾他的,让他能在庆州出些政绩,可怎么照顾法,太子远在长安,鞭长莫及,估计着照顾大任,就要落在他们的身上了。

    王平安道:“算了,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说出来反而不好,对吧?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刺史们还能说不对么,一起点头,都道:“对对,是这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旁边伺候着的两个小丫头,又互视了一眼,心想:“你们心知肚明啥了呀,还满口对对的!”

    王平安道:“各位大人,你们可知鲁国之法?这是一个典故,比较生僻,如果不知,倒也没什么,我可以解释一二。”

    刺史们心想:“我们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那还当什么刺史,回家抱孩子得了!”可他们深怕这个典故里有什么蹊跷,竟一起摇头,道:“倒还真没听说过,请王公解说一二。”

    王平安说了声好,把何谓鲁国之法说了出来。说完典故,他又道:“我不是没钱,不是解决不了现在庆州的问题,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一直改不了,就是自己要有什么好处,非得也让亲朋好友都分到一些才行!”

    刺史们心想:“难不成是要挑我们立功受赏?我们可不是他的亲朋好友啊!”他们一起点头,赶紧说对,早闻人言,说只要和王公是好朋友,那升官发财就快得很,王公的这个毛病,天下尽知,他们当然听说过。

    王平安又道:“咱们比邻为官,是再亲近不过的朋友了。我发明了一种水车,想要普及开来,让全天下的百姓受益,只是这个功劳大太,我一个人得到朝廷的褒奖,会感到不好意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便请了各位大人前来,想要分润一些给你们,你们可愿意啊?”

    刺史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想:“就是那种可以灌溉三万亩田地的水车?这恐怕不是功劳吧,夸张得太过火了,上报朝廷,不是我们要分你的功劳,而是要替你顶罪吧!”

    会州刺史老奸巨滑,这种关系到自身利益的事情,他可不会装聋作哑,得赶紧把黑锅往外推,推到别人身上去。他道:“王公,可是那种能灌溉三万亩土地的水车?不瞒王公,我会州田地虽多,但不愁灌溉,似乎不需此种水车。这份天大的功劳,老夫就不要了,分给三位大人吧!”说着,他一指其他三个刺史。

    其他三个刺史也不傻啊,赶紧一起表示,他们州里不需要这种水车,还请王公独乐乐吧,众乐乐太没意思了,不好玩,我们不陪你玩!

    王平安咦了声,道:“可以灌溉三万亩?天底下会有这种水车吗?我说的那种水车,只能灌溉三百亩啊,虽然还可再有提升,但也绝不会提升到三万亩的。”

    四个刺史大奇,不对啊,你明明在信里写着,可以灌溉三万亩的啊!要不是写着三万亩,我们哪可能亲自跑来,派别驾或长史来不就得了。三百亩虽然也不少了,但还不至于劳烦我们越境前来!

    兰州刺史道:“三百亩?不对啊,明明是三万亩才对。信我带来了,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我不可能看错的啊!”

    说着话,他把书信拿了出来,打开看去,确实是三万亩,他既没看错,也没记错。别的刺史也都点头,没错,信上写的就是三万亩,这么重要的数据,他们怎么可能看错,要不是这个数据太过惊人,他们能玩命似的跑来么!

    王平安拿过信来看了看,哦了声,不好意思地道:“哎呀,怎么写成三万亩了,这是个错别字,我把百写成万了,写好一封后,照着抄,结果全抄错了!”

    刺史们只感牙齿巨痛,咬得生疼。好你个王平安啊,你是做过主考官的人,会在往来公文中写错别字,你蒙谁哪,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儿了吗?

    王平安很随意地把信往桌一扔,道:“抱歉抱歉,都是我的错,这个就不具体说了。”

    又不具体说了,求你具体说一下呗,让我们也明白明白!四个刺史大感无奈,可又不能掀桌子发脾气,虽然王平安可气,但他是公爵,品阶比他们都高上一大截子呢!

    王平安道:“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一个值得纪念的误会!各位大人,正因为这个误会,你们才能齐聚庆州,和我一同商讨造福天下苍生的大计啊,足以名垂青史,为后人称道。来,为了纪念这个错别字,咱们以茶代酒,干一杯!”

    刺史们当真是无可奈何,全无计策可施,面对这么一个如此美丽又值得纪念的误会……他们也只好干杯了。

    喝完了茶,王平安道:“花花轿子人抬人,我够意思,虽不指望你们也够意思,但为了能让各位大人从此能够平步青云,就算你们有可能不够意思,我也只能非得对你们够意思了,谁让我就是这么一个够意思的人呢!”

    刺史们心想:“一堆意思,都不明白你到底有啥意思,你到底啥意思啊!”

    王平安站起身来,道:“各位大人请移步,我带你们去看看那架水车的模型。”他出了凉亭,来到池塘边,刺史们跟着他一起过去。

    此时,池塘边上的那架模型早就安装好了,水槽和小水渠也都弄好了,还有小瀑布产生水流做动力,一切都弄得很是完备。

    刺史们都是见多识广之人,光凭嘴巴说,就算他们现在嗯嗯啊啊,可一旦回了自己的衙门,他们十有八九会变主意,说啥都不好使,要想让他们信服,并且出钱支持,那非得让他们看到东西不可。

    一看这架精致的水车模型,刺史们都惊呼出来,他们谁也没见过这种车轮一样的水车,但没见过归没见过,水车的功效却是一望即知,半点不会搞错。

    四个刺史一起蹲到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水车,王平安微笑不语,等着他们发表意见。他心里清楚,东西越好,这些刺史们越会着急。

    自己有所求,他们便会提条件。可自己请了一顿饭,明确告诉他们,大爷我有的是钱,根本求不着你们,相反是给你们面子,是你们有求于我,我提什么条件,你们痛痛快地答应就成了,别给脸不要脸,搞什么节外生枝。

    王平安和刺史们的身份对调,本来是他求刺史们帮忙,现在却成了刺史们见到好处,求他分一些出来了!

    好半天,兰州刺史第一个抬头,道:“这种水车,看样子完全可以灌溉三百亩土地,如果造得大些,可以灌溉更多。我们兰州尤其适用这种水车,简直就是为我们那里,量身定造的一般啊!”

    王平安笑了笑,道:“是吗?那可好,蓝刺史将这种水车带入兰州,必会造福一方,兰州志上定会有大人你重重的一笔!”

    这水车本来就叫兰州水车,正是兰州特产,后世兰州有水车之城的美誉,可不就是因为眼前的这种水车么,不过这种水车现在叫平安大水车了!

    其他三位刺史也都抬起头来,会州刺史问道:“王公,这种水车用于灌溉,必会泽被苍生,后世留名。先前你让我们急赶到庆州,说实话老夫心中很有不满,可现在看起来,你倒是实心实意的要照顾我等,老夫这厢谢过了!”说着,他给王平安深施一礼。

    王平安忙道:“大人客气了,咱们是同僚,岂有不互相照顾之理!你们看着模型可好,如果还想进一步了解,不如去城外如何,看看实物!”

    四位刺史大喜,齐声道:“好啊,我等正有此意。”

    五人带了随从,即刻出发,赶往城外。出城后,眼望着热火朝天干活的百姓,刺史们无不惊叹,就见河边点着无数的火把,无数的百姓在忙乎着,不少人还大声喊着号子,干劲十足!

    兰州刺史道:“天色已然黑了,竟然要挑灯夜战!王公,我虽然刚上任不久,但以前在军中时,就算给士兵们下令,让他们修建城防,士兵们都没这么卖力气过,说到民夫丁壮,更是一个不留神,他们就要偷懒。不知王公是如何督促这些百姓的,让他们如此卖力?”

    王平安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指向忙碌中的百姓,道:“我没有督促过百姓啊,相反我还经常告诉他们,不要太累着自己,该休息时,就要好好休息。可他们偏偏不听,非要没黑没白的干活,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

    刺史们面面相觑,跟在王平安的身后,沿着河边走,所遇的百姓见到王平安后,无不高声呼喊,平安大水神之声,响彻河边,直冲夜空!

    刺史们更加惊讶,百姓们很爱戴王平安啊,做官做到这种地步,当真是此生无憾了。

    会州刺史经验最丰,可这种事情却也是头回见到,他问道:“王公,你不会是付了丁壮工钱了吧?丁壮出徭役,按理只管吃喝,可是不用付工钱的,如你付了工钱,这笔支出,可着实不小啊!”

    他认为百姓们这么爱戴王平安,肯定是因为得了好处,王平安定付了大笔工钱给他们!

    王平安笑道:“他们给自己干活,为什么要我付工钱?我一文也没给过他们!”嘴上说得硬气,可心里却说,光供饭我都供不起了,要不然找你们来干嘛?

    刺史们不再说话,心想:“给自己干活!这五个字足够让百姓们卖力了,当真是至理名言啊!”

    不多时,来到小良河边,此时河边已经立上了三架水车,都是这几天打造的,黑夜之中,水车转动不休,发出哗哗的水声。

    刺史们奔到水车前,一起下马,围了过去,观看水车提水。看了好半天,他们都明白了,大功就在眼前!

    兰州刺史跳起身,跑到王平安的跟前,拉住他的袖子,大声道:“王公,咱们都是明白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挑我们立功,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一切好商量!”

    王平安笑道:“当然好商量,咱们谁跟谁啊,但功劳有先后大小之分,我得先立功吧,我得立大的吧,对不?”

    刺史们都围了过来,一齐点头道:“对,理应如此!”

    王平安道:“打造水车,要用到钱吧,我有钱可以打造,但话又说回来了,我要是出了钱,功劳不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么,又变成了鲁国之法,那就不好了。所以,不如你们出钱,就说是你们出的钱,我才能雇人打造,正是由于你们的支持,所以才有了这种泽被苍生的好水车出现,你们看好不?”

    兰州刺史当先点头,道:“成,这个我没异议!”

    会州刺史问道:“那该支援王公多少钱呢?”

    王平安笑道:“不多,一顿饭钱而已!”

    刺史们都眨巴眨眼睛,心想:“一顿饭钱,那也没多少……啊,是一万贯!赶情儿,一万贯的青菜叶子,应景是应在这儿哪!”

第六百四十八章 这样儿和一定要这样儿

    王平安笑道:“一顿饭钱而已,四位大人不至于小气到连一顿饭钱,都舍不得支援我的地步吧!”

    刺史们一起摇头,会州刺史道:“那也得看是哪顿饭呢,要按着我们请客,别说支援王公你一顿饭的钱,就是十顿的也无所谓啊。可要是照你请的那顿饭,那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的!”

    兰州刺史对水车是最感兴趣的,他同样脸色难看,摇头道:“王公,我们比不上你啊!一万贯对你来说是小钱,但对我们来说,那得把整个州的府库搬空一半啊,不是州府的,而是各个县的也都算上,我兰州一年向朝廷交的赋税,才不过八千贯呀!”

    刺史们纷纷点头,哭穷呗,谁不会啊!再说也不能太算哭穷,每州一年的盈余,除了把该交的都交了,剩下的也不过几千贯,比不得京畿那些州县,这里一州能有几千贯的盈余已经很不错了。

    王平安道:“那现在各位大人的府库当中,都能有一万贯吧?”

    刺史们犹豫一下,帐目对老百姓是保密的,但官对官来讲,那就无秘密可言了,就算他们不说,王平安派人去户部一查,也同样能查出来。与其瞒着掖着,还不如实话实话。

    他们一起点头道:“有,一万贯是有的。”

    会州刺史道:“可这些钱里面,有郡兵的军费,有城墙的修缮费用,还有官使的俸禄,杂七杂八的都刨去了,剩下的余款,怕是不足三千贯。要是能等到秋后,那就多了,现在才是夏天,还没到收税的时候啊!”

    其他刺史也都纷纷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最难念的经,毫无疑问就是钱经!

    王平安心想:“就算每州支援我一千贯,这几天的饥荒就能渡过了,我也没指望他们能一下子拿出一万贯来,让我的庆州拿,也同样是拿不出的。”

    他道:“要不这样吧,各位大人分期付,你们看如何?毕竟,立功这种事,也是要下本钱的啊!”

    兰州刺史看了眼其他刺史,他对大水车的事是最上心的,非常清楚,只要把这种水车引入兰州,势必增加粮食产量,开垦出更多的良田,每年交的赋税几乎有翻倍的可能,这是大到不能再大的政绩,说不定会因此而让他入京供职,从此平步青云。

    见别人还在犹豫,他一咬牙,道:“我出五千贯,今天就派人回去取,连夜给王公送来。但有一点,这种水车必会震动朝野,我想请王公在奏章上,写明我是对此事支持最大的人。你看成不?”

    王平安没吱声,看向其他的刺史,刺史们都咬着牙,默不作声,眼珠不停地转动,想必是在心里权衡得失。用王平安的话来讲,就是刺史们琢磨着,怎么能把利益最大化!

    好半天,其他三个刺史都没回答,还在不停地思考。

    王平安心中叹气,这幸亏是把他们都给诓来了,要是他们派了下属来,这事根本就没成功的可能。官府要想从老百姓手里拿钱,那有的是理由,个个光明正大,老百姓想不交钱,那是不可能地;可是想从官府里拿钱,看看这哥几个,还在琢磨呢!

    王平安在心中骂了句,真是三只铁公鸡!他道:“其实五千贯也差不多了,我打算再召集天下商人,看看他们对水车有什么想法,钱的方面其实不是问题,问题是在于功劳的如何划分。”

    他看着兰州刺史,道:“蓝大人,就这么说定了,你把五千贯送来,我打借据,两个月后还你钱,功劳算你一大份。至于说到三位大人……就算了吧,反正我也不差钱,仅是想分功给你们罢了,好心一场。三位大人嫌麻烦,那就算了。”

    三位刺史大急,一起拉住王平安,道:“别别,我们没说不支援啊,我们这不是考虑能拿出来多少呢嘛!”

    王平安摆手道:“我真不差钱,我这个人就是有毛病,而这个毛病还改不过来,就总想着照顾同僚,有好处大家都要沾一沾!好了,好了,各位大人的心意我领了,钱就算了,就这样吧,我这人也怕麻烦,成天忙乎修渠的事,都快把我累死了,实在没精力想别的了!”

    见王平安有不要钱的意思,三位刺史均是大急,原州刺史道:“我考虑清楚了,我们原州同样支援王公五千贯,你不用还了,就当我们原州紧随庆州之后,第二个能用上这种水车的州就成了!”

    兰州刺史急了,什么意思啊,你闪我哪!他也拉住王平安,道:“我们兰州那五千贯也不用还了……”

    没等他话说完,泾州刺史道:“我出六千贯,不用还。为了天下苍生,我们泾州百姓有责任为王公你分担款项,我们泾州百姓是最忠于皇上的了……关于这点,王公一定要写进奏章里!”

    会州刺史最老奸巨滑,他最后一个说话,却不是冲王平安说,而是吩咐自己的随从,他从怀里掏出一方小印,对随从道:“你,星夜赶回会州,拿我的随身小印,从府库里提出一万贯来,马上运来庆州,明天这个时候就要送到,老夫在这里等着!”

    三位刺史一愣,看看人家办事多利索,一万贯说给就给,而且是马上就给,办事太地道了!

    有一就二,有二就连串,兰州刺史道:“你不是说府库里没那么多的钱么,怎么这会儿又有了?来人啊,拿我的随身小印,立即赶回兰州去,提一万贯来,后天白天,必须赶到,本官在此等候!”

    泾州刺史和原州刺史一起咧嘴,他们两个人的治地不比会州和兰州,一万贯立即拿出来,难免有点伤身体,但却也不象他们说的那般严重,哪里的衙门还没个小金库呢?

    齐咬牙,齐跺脚,两个刺史也都叫过自己的随从,让他们拿了自己的印信,回去调钱,都不得超过后天白天送到。

    刺史们把诚意拿出来了,可王平安却不干了,他摆手道:“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不差钱,真不差钱,我还能差钱么?有蓝大人的五千贯,意思意思就成了,你们就不用拿钱出来了,还得走公家的帐,太麻烦了。蓝大人,你也不用拿一万贯出来,五千贯我都嫌多,用不了的呀!”

    兰州刺史拉住他的袖子,笑道:“别着啊,怎么能不要呢!钱多了好,王公办起事儿来,手头不也宽绰么!一万贯对我们兰州来说……那是小钱儿,一点都不伤筋动骨,小钱儿!”

    其他三位刺史也都道:“王公你怎么能不要钱呢,这不是不给面子么!大家同僚一场,你这么不给面子,我们可要生气啦!”

    王平安露出不快的神色,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儿呢!”

    刺史们齐声道:“我们就这样儿啊,王公你别这样儿!”

    王平安摇头道:“你们要这样儿的话,我就不好办了,你们能这样儿,我不能也这样儿啊!”

    刺史们拉住他,又是齐声道:“你就这样儿吧,还能咋样儿啊!”

    王平安叹道:“这样儿的话……好吧,那就这样儿吧!”

    “这样儿就对了嘛,就应该这样儿!”刺史们一起笑道。

    身边好几十个随从,大多数都象鸭子听雷似的,心中都想:“这样儿?这样儿是什么样儿啊?”

    一些有见识的随从心中则想:“看看,人家怎么能当上大官呢?有学问啊,这就叫心照不宣。这样儿那样儿的一通,事儿就办好了,换了别人,谁行?”

    王平安和刺史们说完了“这样儿”之后,勾肩搭背地往城里走,一路说说笑笑,亲热得就象是自家亲戚似的,完全看不出刺史们是盛怒而来,现在他们都是一脸巴结地捧着王平安,深怕他不高兴。

    回了刺史府,王平安给四位刺史安排了住处,他便也回房休息了,办成了一件事,他心里放下了块大石,很快进入梦乡。

    屋外,丁丹若和柯莲雾两个小丫头问欧阳利,修渠的钱解决了吧?欧阳利低声笑道:“那些刺史们来时怒气冲冲,可被主人一通忽悠之后,全都软趴趴了,一个劲儿地巴结,争着抢着要送钱来,不要都不行!”

    柯莲雾笑道:“我就知道少爷行,天下就没有他办不了的事儿!”

    丁丹若却道:“少爷无所不能,关于这点,我好多年前就知道了。多少年了呢,哎呀时间太久了,都记不清了,让我数数,到底有多少的年了!”

    欧阳利见她俩在比谁和王平安更亲厚些,心中好笑,道:“你们好生伺候着吧,我还有事。”他转身离开,去了侧院,他要去看武媚娘。

    上次由于吴王府的人来闹事,武媚娘不得不搬进府里居住,就住在西边的一座侧院里,后面就是王氏夫妇的住处,方便就近照顾她。欧阳利怕再出意外,索性也搬到了侧院,就在武媚娘所住院子的隔壁,只要有什么人前来骚扰,他立时就能得知。

    欧阳利先到了武媚娘的院子外面,静静地站在院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院中静悄悄的,想必武媚娘是睡着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真正的斥候

    在院外听了一会儿,欧阳利这才离开,进了自己的小院子。他和武媚娘的院子就隔了一道墙,而且院墙不高,站在墙的这头,不用踮脚就能看到墙的那一头。

    依着这些天的惯例,欧阳利找了块阴暗之地,站在墙边,向武媚娘的院子里看去,见武媚娘的屋子里没有点灯,似乎她早早地就睡了,而旁边黄小丫的屋子里却亮着灯,窗纸上人影摇动,不知小姑娘在屋子里忙什么呢!

    欧阳利静静看着,心想:“要说可怜,武媚娘算不上可怜,只要她熬过这一关,以后的日子会很好,前途光明,甚至以后连主人都有可能要她照顾。真正可怜的是黄小丫头,这个小姑娘又穷又没见识,前途黯淡。可说来也怪了,武媚娘这种大有前途的人,成天心事重重的,可黄小丫却整天蹦蹦跳跳,无忧无虑,欢乐得很。俗话说,穷欢乐,越穷越欢乐,没心没肺,是不是就说的她这种人啊?”

    想到黄小丫向自己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忍不住笑了,这小丫头真是有趣,才多大点儿的年纪,就想东想西的了,以后可咋整,真是拿她没法儿!

    今晚想得事儿多,他就多站了一会儿。他站在阴暗之处,无声无息,又加上月色昏黄,如果是在他之后来到这里的人,几乎不可能发现他的存在。

    站了一会儿,欧阳利便想回屋睡觉,他累了一天,也想早点休息。可就在他要动还没动之时,忽然感觉远处有沙沙的响动,绝非是夜风吹动树叶,而是夜行人走动的声音。

    声音极细,普通人是注意不到的,只有欧阳利这样的练家子,才能听出这种脚步声。

    欧阳利心头一震,对方轻身功夫不低啊,几乎和自己的兄弟们不相上下,就算和自己比,也只是稍逊一筹而已!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眼睛向房顶上看去,如果所料不错,这个人肯定是要窜高,落到房顶!他等着看来人是谁,可这一等,却足足等了半刻钟的时间,那人只是站在院外,却没有任何的行动,但可以肯定,那人没有走!

    欧阳利更加吃惊,这是高手啊,精通夜探之术,一点都不冒失,有这般耐力的人不会是小毛贼,如果不是自己事先站在这里,根本就没法发现这人!

    欧阳利竖着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又过了一小会儿,那人终于有了动静,捡起块小石头,扔到了武媚娘的院子里,啪嗒一声轻响。

    声音响罢,黄小丫在屋里问:“谁啊?是欧阳大爷吗?”

    欧阳利心中暗骂,怎么叫的是我,我没事儿闲的,半夜往你的院子里扔石头玩!外面无人答话,黄小丫便不再问话,还在屋里忙乎着,竟是不肯睡觉。

    院外那人耐心极好,好到令人惊讶的地步,一动不动,仍旧站着。欧阳利同样一动不动,陪着他站着。

    又过了好一阵子,黄小丫打开门,哗地倒了半盆水出来,打个了哈欠,关上门,片刻即吹了灯,上床睡觉了。

    夜风轻柔,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但院后那人并不动。他这般一动不动地站法儿,普通人是吃不消的。

    欧阳利心想:“我怎么有种感觉,象小时候在草原上过夜呢,那些半夜来袭的恶狼,也是在深夜里,这么静静地等待着,等着我们睡下,它们才会突然冲出来,让我们来不及拿火把吓走它们!”

    院外那人虽一动不动,却给他一种野兽在旁的感觉,那种被窥视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院外那人才又有动静,这回他还是扔进来一块小石头,啪嗒一声掉到地上。这回院里没人应声了,黄小丫已经睡着了,而武媚娘的屋子里至始至终就没声音。

    欧阳利心想:“这回这人应该上房了吧?”

    没等他想完,又一块石头扔了过来,却是向他的小院子里扔的,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欧阳利大惊:“这人不是普通的江湖高手,而是训练有素的斥候!绝对错不了,能够这样行事的人,哪可能是一般的练家子,根本就是一个以刺探机密为职业的军人!”

    再小心的盗贼,也不会谨慎到这种地步,能做出这种预防意外措施的人,只有军队里的斥候。斥候们不是怕死,而是怕刺探不着消息!

    又过了片刻,院外那人确定周边安全,这才轻轻一跺脚,衣襟刮起一阵微风,翻过了院墙,他并不停留,动作非常之快,纵身跳到了院子里,身子没有站起,猫着腰来到了武媚娘的窗外,沾上唾沫,伸手捅破窗户纸,往里面看着。

    欧阳利眯着眼睛看去,就见来人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身材矮小,和侍卫团里的侯灵差不多,但身手却要好上一大截子!

    欧阳利看得清清楚楚,心想:“这人是吴王李恪派来的?如果不是,他怎么会对武媚娘感兴趣?没有走漏风声呀,李恪应该不知道武媚娘的存在!”

    他尚不知被处理掉的那两个幕僚,在临死之前,把书信交给驿站,让驿站送到吴王府的事。他一直以为把事情办得干净利落,没有半点后患呢!

    那人在窗外看了一小会儿,这才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抽出一把短刀,插进门缝,看样子是要拨开门闩!

    欧阳利不能再等,他可不能让这人进到屋子里去,他抬手抓住一根树枝,轻轻晃了晃,树叶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

    门口那黑衣人呼地就把头转了过来,看向欧阳利的院子,但却没有看到黑暗中的欧阳利!这人犹豫了一下,感觉不会是风,他也有了那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干他们这行的,这种感觉极是敏锐!

    黑衣人接下来的动作,让欧阳利立即认定,这人绝对是个出类拔萃的斥候,在被发现的时候,拥有那种鱼死网破的精神!

    黑衣人知道被发现了,而且对方是个高手,肯定是欧阳利,他来之前就已经探明白了,否则岂能这般小心翼翼!他并不逃走,而是啪地震断门闩,推门进入,直扑床上!

    这是典型的悍不畏死的勇士,明知这里有高手保护,却依旧敢来。来了,被发现了,却并不傻不拉唧地直接逃命,因为他知道一旦被发现,就别想逃得掉。所以直接冲进屋里抓人质,有人质在手,掌握主动再谈条件,总比啥也没有,被人追上砍死要强!

    欧阳利这时要过去,已经来不及了,他折断一根树枝,当做暗器打去,却慢了些,没有打中黑衣人,黑衣人已然进入了屋子里面!

    欧阳利呼地就跳过了院墙,来到武媚娘的小院,心想:“糟糕,慢了一步,那武媚娘要糟!”紧跑几步,来到房门口,叫道:“兄弟,五湖四海虽大,却也保不准以后再有见面的时候,你做事留一线,咱们日后好相见!”

    他深怕黑衣人伤害了武媚娘,不得不说了句场面话,实际上这句话已经是在服软了,只要黑衣人不伤害武媚娘,那基本上要啥就得给啥了!

    黑衣人冲进屋子里后,直接扑到床上,扯掉被子,就想把床上的人抓起来。可被子被扯掉后,他却发现床上无人,被子下面是用衣服堆出的人形!

    黑衣人大吃一惊,他千谨慎,万小心,却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到底出了差错。人呢?床上怎么没有人?此时,欧阳利已经到了门外,对他说着场面话。黑衣人经验丰富,一听就知道外面的欧阳利,并不清楚屋里的那个女人不在,这是向自己示弱呢,怕那个女人受到伤害!

    哼了一声,他大声说道:“你要她死,还是要她活?”声音二十多岁,比欧阳利年轻许多。

    欧阳利还以武媚娘被黑衣人给按到床上了呢,他立时叫道:“有话好说,这位兄弟你先出来,咱们交个朋友如何?”说着话,他的眼睛眯起来,向屋里看去,感觉有些不对头,武媚娘怎么一点反应没有,至少也该叫两声吧!

    旁边屋门一开,黄小丫探出头来,小声道:“欧阳大爷,那屋里没人的!”说完话,她立即缩了回去,房门也关上了,屋里传出轻轻的说话声。

    欧阳利听到了武媚娘的声音,顿时明白了,弄了半天武媚娘没有住在自己的屋子里,而是在黄小丫的屋里,怪不得她自己的屋子里静悄悄的,而黄小丫却忙乎了好半天才吹灯,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幸亏那个黑衣人也没发现,守着张空床,竟然还想威胁我,当真可笑!他大声道:“朋友,你不出来,我可进去了!”

    黑衣人叫道:“那我就把这个女人的脸划花,然后再对着她的肚子打上几拳……”

    欧阳利嘿了声,道:“大家都是靠杀人放火混饭吃的,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他嗖地就窜进了屋子,腰刀出手,什么招术也不用,就是一通乱砍!

    见招拆招,倒也好说,可对手呼呼地一通狂砍乱剁,那就防不胜防了。黑衣人光论武艺,照欧阳利差着好大一截子,但他窜高跳跃的功夫却不比欧阳利要差!

    既然架不住对手的快刀,黑衣人索性便不招架,把手里的短刀对准欧阳利的面门就掷了过去,逼得欧阳利不得不挥刀格挡。就趁着欧阳利挡开短刀的那么一刹那,黑衣人钻空子,就窜到了窗户那里,门被欧阳利堵着呢,他只能走窗户,撞开窗子,逃了出去!

    欧阳利随后便追,一出屋子,立即大叫有贼,召唤兄弟们来帮忙!

    黑衣人跺脚上房,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夜色当中,欧阳利紧随其后便追了下去!

    这里一闹腾,刺史府的后院立即都惊动了,侍卫们纷纷冲出屋子,赶去保护王平安和王氏夫妇,另有几个欧阳兄弟则到了武媚娘的小院外,就近保护她。

    王平安冲出自己的屋子,叫道:“保护各位大人,不要让刺史伤了各位大人!”他明知刺客必是冲着武媚娘来的,但却高呼保护刺史,用以转移刺史们的注意力,否则他的府里闹贼,还真不好解释呢!

    四位刺史也全都惊醒,各人心中都想:“怎么回事,我才到,就引来了刺客?我在庆州没有仇人呀,难不成是别人吸引来的?”

    府外。

    欧阳利在后紧紧追着黑衣人,如论奔跑,他只比黑衣人快,不会比他慢,可在房上奔跑,脚下的功夫就见真章了,黑衣人这方面的功夫极其了得,欧阳利在短时间内,竟然无法追上!

    出了刺史府,黑衣人一路往南奔了下去,不多时便到了城墙那里,顺着楼梯奔上了城墙,欧阳利在后面叫道:“好朋友,你脚力不错,我很是佩服,你我算是同道中人,我不杀你,咱们有话好好说,交个朋友如何?”

    黑衣人一声不吭,心想:“你当我傻么,我一停下来,你挥刀就砍,我哪里招架得住!这种话我以前常对别人喊,你现在却对我喊,我岂有上当之理!”

    他窜上城垛,纵身下跳,一跃之下,竟然在水面上点了两点,跳过了护城河去!欧阳利在后面看着大吃一惊,水上飞?我的天爷呐,这是什么功夫啊,我可不会!

    欧阳利跳下城墙,他可没法玩水上飞,但他却能照葫芦画瓢,也跳到水面,落脚之处正是刚才黑衣人点水的地方!脚一落水,顿时大骂,刚才把他吓了一跳,以为这人的轻身术高到了没边儿,弄了半天水上竟有木板,只是天黑看不太清罢了!

    他心中隐隐感到有点不对头,难不成前面那黑衣人知道自己会被追,所以事先安排好了退路?连护城河里都安排上木板了,莫非来的人不止他一个?

    急切之间,追敌之中,哪可能停下来好好想,只能往下追,追过护城河,前面不远处便是一片小小的树林,树木稀疏,但藏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前面那黑衣人突然停下,转过身道:“你现在回去,怕是来不及了!”树林当中,窜出几人,成扇面包抄上来!

    欧阳利大吃一惊,顿时明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这些人有可能只探到武媚娘是个重要人物,但重要到什么程度,没法确定,可今晚这么一折腾,那就可以确定了!

第六百五十章 第二封信被偷走了

    欧阳利大急,这下子可上当了,这帮家伙定是事先做好了周全的计划,各种突发情况都预料到了,这才出手的,自己全无准备,结果只一个不留神,便上了这个恶当!

    心中怒气勃发,他心里清楚,就算对方还有人在府里闹腾,但自己的兄弟们也能料理,自己并不需要立即就往回跑。他喝道:“我回不去么,那就看看到底来不来得及!”

    他提刀冲上,对准离得最近的那个黑衣人便砍了下去。

    黑衣人笑道:“有种,不愧是左武卫顶顶大名的将军!”退后一步,并不和欧阳利对打,而周围的那些黑衣人则一拥而上,拦住了欧阳利!

    欧阳利叫道:“你竟然知道我是左武卫的将军,那想必也是军中之人了,可敢报上姓名,明人不做暗事……”

    他话没说完,黑衣人从林子里取出一杆长枪,笑道:“扯什么淡,要是我们肯报姓名,何必还把脸捂上,你傻了么你!”

    埋伏在林子里的黑衣人有五个,加上原来这个,一共六人,要论武艺,后来的这五个远不如第一个,只能算是军中悍卒,和敌兵一对一单挑可操必胜,但照欧阳利却是差得好远!

    欧阳利并不缠斗,对准刀法最差的那人全力进攻,宁可拼着身上受伤,也要先砍死一个。他一发狠,效果立现,一名黑衣人被他砍死,随后又砍死一个,砍伤一个!

    眨眼功夫就死了两个,伤了一个,伤亡达到半数,要换了别人,早就被吓退了,可剩下的黑衣人却并不后退,甚至连倒在地上的同伴都不救助,仍旧上来厮杀,尤其是那使枪的黑衣人,枪法精妙,又有两个人配合,直把欧阳利逼得连连后退!

    欧阳利哼了声,道:“算你们有种,爷爷少陪了!”不能速战速决,他立即后退,跳出圈外,转身便往城里跑!

    黑衣人随后追来。一起打斗,看不出什么,都在一个圈子里面,可一开追,脚下功夫立现高下,使枪的黑衣人最快,追得最紧,而后面的两个则越落越远,显见他俩只是能快跑,却不会轻身术!

    跑出十几丈,距离拉开,使枪的黑衣人便算是落了单。欧阳利突然停下脚步,一个回旋转过身来,长刀横扫,叫道:“我让你追!”

    使枪的黑衣人急忙立枪外挡,却挡了个空。欧阳利变招奇快,改横扫为直劈,一招立劈华山,竟把使枪的黑衣人劈成了两半!

    欧阳利砍死他,哈哈大笑,道:“真以为我是要逃么?”他快步奔回。

    后面那两个黑衣人见状,气势顿时一泄,可却并不逃跑,仍旧挥刀扑了上来!欧阳利赞道:“好样儿的,有种!”

    他心想:“如果不是各为其主,就凭他们这种宁死不退的劲头,我也得放他们一马。可惜啊,我要是放了他们,他们的主人回过头,就得把我们一家子杀个精光了!”

    刀去如电,手下半点不留情,几个照面,他将剩下的两个黑衣人砍死,甩了甩刀上的鲜血,大步走回,地上还有一个黑衣人,他得审问一下才成!

    最后那名黑衣人,身上带伤,跑是跑不掉了,他却是很干脆,没等欧阳利走到他的近前,他便叫道:“欧阳将军,你我都是靠刀头舔血讨生活的,你杀人不少,我可也不是手上没人命。你还是别开口问了,就算你饶了我,我失手回去,也一样是个死,你就痛快点算了!”

    欧阳利笑道:“那你干嘛不给自己一个痛快呢。我要问,你不答,我可是会折磨你的!”他来到受伤的黑衣人面前,低头看着他。

    黑衣人拉下蒙面的黑布,道:“我舍不得自己死,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可他娘的被派了这种任务,我能有啥法子,只能认倒霉了,你要杀就杀吧,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以免连累了家人!”

    欧阳利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忽道:“其实呢,如果你现在投入我主人门下,反咬李恪一口,说不定前途更加光明,且无性命之忧。不用跟我嘴硬,你们就是李恪派来,别当我不知道!”

    黑衣人沉默一下,摇头道:“大人物打架,我这种小人物夹在当中,早晚是个死。但要我说什么出来,你却不用指望,我今天能出卖别人,日后就能出卖你们,我明白这点,你也肯定明白。我不说是一刀,说了你那一刀来得更快!”

    欧阳利嘿地笑了,道:“老手啊,不上当!”

    黑衣人也嘿了声,道:“我用这招不知审过多少犯人了,犯人招了之后,我从没手软过,所以也不指望你能发慈悲!”

    欧阳利半晌无语,想想也对,既然大家都是干这行的,那靠欺骗也是没有用的。他想了想,这才道:“你们是吴王李恪派来的,对吧?这个不用你回答,我知道的。对于杨春花这个女人,你们知道多少?一共来了多少人?你说了,把同伴尸体一埋,然后回家把老婆孩子接走,这个官也不要做了,从此隐名埋姓吧,朝中大人物争权,你也犯不着为他们陪葬。”

    黑衣人眼睛闪了闪,道:“没好处的事,我不会做,你也肯定不会做。不如这样,如果日后你们占了上风,需要我出来当个人证,我便出来,如此我对你们便有用处,你放我活命,如何?”

    欧阳利还刀入鞘,一挑大拇指,道:“好,你是明白人,我就喜欢你这种人,以后的事谁也不知会如何,只要你不和我们做对,也就够了!”

    黑衣人道:“吴王得知王平安养了外室,还怀了他的孩子,所以从备身府里挑了我们出来,我们的上司是吴王的人,没法子我们不愿意干也不成。这事儿也不需要保密,早晚得传开,这便跟你说了!”

    欧阳利哦了声,道:“原来如此。刚才就觉得你们不是一般人,原来竟是千牛备身。”

    备身府就是日后的千牛卫,皇家最精锐的侍卫,在前隋时,便是赫赫有名的骁果军的前身,指的是骁果军未扩充前!

    黑衣人道:“这事儿谁也不愿意摊到头上,这便和你说了,我却也不算是背叛上司,你要怎么样,随你的便吧!”说着,他把眼睛一闭,等着欧阳利办事。

    欧阳利却摇了摇头,没打算杀这黑衣人。这人既然不是李恪的心腹,忠心二字就谈不上了,而他的口中却没说出什么大秘密来,更加算不上背叛,他本就不是李恪的人,何来背叛之说。

    欧阳利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个杨春花的秘密的?谁跟你们说的?”他明明记得所有活口都灭了,消息不可能走漏的。

    黑衣人睁开眼睛,道:“驿站传回去的书信,直接送到吴王府的,你们做事也太不把细了,这可怪不得别人,连驿站都能送回这种消息,还指望能保住秘密吗?”

    欧阳利大吃一惊,驿站送回去的消息,这怎么扯上驿站了呢?他道:“此事在京中已不是秘密了?”

    黑衣人道:“还没传开,但也快了!”

    欧阳利情知再不会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摆手道:“也罢,这便算了吧,我说过不杀你,就是不杀你,但你也得知道,吴王是扛不过太子的,你跟着他没好结果!”

    “谁要跟他了,这种破事儿躲还来不及呢!”黑衣人嘿道。

    欧阳利再不说什么,大步离开,返回庆州城。黑衣人在地上坐了片刻,这才起身,长叹一声,把同伴的尸体拖入林中,剪下他们的头发,准备带回去,这才挖坑埋了尸体,他也离开了城外。

    欧阳利回到刺史府时,混乱已经结束,刺史们谁也不睡,都跑到花厅,和王平安说事。他在厅外望了一眼,见王平安脸色发黑,似乎正在恼怒什么。

    欧阳利去问兄弟们,武媚娘可曾有意外?欧阳兄弟个个脸色难看,和他说了经过。

    原来,欧阳利追出去后,欧阳兄弟便来了小院,深怕武媚娘出事,便以聚拢为名,把她接到了王氏夫妇那里,说是陪着老爷夫人聊天,其实是集中保护。

    可院子一空出来,却突然冲进来七八个黑衣人,个个武艺高强,最可气的是他们并不去人多的地方,而是冲进武媚娘的小院里,进了屋子一通乱翻,然后便都跑了!

    欧阳兄弟们当时都在保护王氏夫妇和武媚娘,谁也不可能想到这大批的高手跑来,竟是去那个空院子的,待他们赶到时,竟然没有追上那些黑衣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跑了。

    欧阳义道:“武媚娘没什么行李,倒也不怕被翻,可这次面子却丢得太大了,那帮黑衣人太难对付,简直就是训练有素,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欧阳利嘿了声,道:“在他们手里吃亏,不算丢人,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么?他们都是长安的千牛备身,干的就是抄家灭门的事情,他们干这个,比咱们有经验!”

    欧阳兄弟都是吃惊,千牛备身?那可是皇家御用的打手啊,怎么一大帮人跑到庆州来了,难道武媚娘的事被人发现了?

    欧阳利不再说什么,亲自去了小院,见屋里亮着灯,武媚娘和黄小丫正在收拾东西,他走到门口,问道:“杨姑娘,没丢什么东西吧?”她能有啥行李,都是后置办的,也没啥可丢的。

    武媚娘脸色苍白,转头看向欧阳利,道:“没,没丢什么!”可她的心却象是被揪成一团似的,她丢东西了,就是她写好的第二封信。

第六百五十一章 武媚娘的主意

    确实就象欧阳利想的那样,武媚娘没有什么好丢的东西,她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所以那些黑衣人闯进她的屋子,也没拿走啥。

    可千牛备身是干啥的,他们的主要职责之一,就是帮皇帝抄大臣的家。专门搜查大臣们隐藏在暗处的信件,还有一些重要的,不能见光的东西。所以,武媚娘屋里什么东西有价值,什么东西没价值,他们一眼就能分出来!

    武媚娘的信写好之后,她修改过好几次,前面的写好就毁了,只留最新的一封,但这封信她始终没有机会送出去,所以一直留着。她去黄小丫的屋子里住,自不会将书信带在身上,免得不小心被黄小丫看到,就留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可万没想到,那些黑衣人竟然不抓她,反而象抄家一样,把信给搜走了,这可真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了!虽然她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但这种意外还是没有料到,实实在在的是在意料之外。

    欧阳利问她有没有丢东西,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尽管这事儿也不能怪她,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何况是她了,但她却没法原谅自己,自责之极,不好意思承认。

    欧阳利见她脸色失常,又追问道:“真的没丢什么?你的脸色很难看啊,可是身体不舒服,用不用我去找主人来,给你看看?”

    武媚娘还是摇头,道:“没什么,晚上折腾得狠了,太疲倦,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欧阳利哦了声,这才转身出屋,心中却想:“看她神色失常,不象是没事儿的样子,难不成有什么事,没法说出口?我得去向主人报告一下。”他又去了花厅,等在门外,只要厅里的人一散,他就准备和王平安说。

    将屋子里的东西收拾好了,武媚娘打发黄小丫回去,事情闹成这样,估计那些黑衣人不会再来了,就算来也没关系,侍卫们肯定有所准备,不可能再让人闯进来。

    武媚娘躺在床上,仔细回忆,那封信丢了,会不会露出马脚来。她在写信时很谨慎,并没有透露出具体的名姓,更没涉及到身份,外人看信,很有可能把她认为成是一个商人的妻子,丈夫离家在外,她向丈夫报平安的,不可能联想到太子。

    可话又说回来了,她的身份如此特殊,已经让人怀疑了,那么得了书信的人,怕是会以此大做文章,后果实难预料。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是在想着对策,可却又什么也想不出来,不知该如何善后。

    花厅时,王平安已经安抚了四位刺史。刺史们个个精明,别的理由根本唬弄不住他们,只能从图纸上着手。

    王平安道:“不瞒各位大人,我府中闹刺客……也不能说是刺客,他们并不想杀谁,因为这不是头一回了,从没有人伤亡。闹贼的原因极有可能是水车图纸,我一开始把图纸交给了木匠保管……”

    别的刺史没啥,可兰州刺史却大急,叫道:“什么,你把图纸交给一个木匠保管?王公,你怎地如此糊涂,这么重要的东西,应当亲自保管才对,怎么能交给一个木匠呢!”他最关心水车的事,所以反应也最大!

    别的刺史一起瞪着他,有这么跟王平安说话的么,他的话不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啊!

    王平安道:“是,蓝大人说的是,这事是我办得不妥。有一天晚上,木匠那里闹贼,一大群人闯进村子里去,把木匠的家翻了个底朝天,连床都给拆了,不过却没有偷去图纸,村中养了不少的狗,挡了他们一挡,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会州刺史问道:“那现在图纸是放在府中了,所以才把贼招来的?”

    王平安点头道:“应该如此,我估计可能是番邦派来的人,咱们这里离塞外草原算不上太远,极有可能是突厥人得到了消息,所以派人来抢的。”

    刺史们互视一眼,感觉把事情猜到突厥人头上去,似乎是没猜中地方,突厥人不种地,以放牧为生,人家要水车用处不大,一来能工巧匠缺乏,他们造不出这种水车,二来就算造出水车有啥用,难不成用来浇草地?

    但他们却不好再问什么,反正对他们来讲,只要图纸没丢就成。又说了几句话,安慰王平安一番,叫他不必烦心,只要没损失就好,派出人手去四下查探,把可疑人物抓一批来,好好审审,差不多就能破案。安慰之后,刺史们又回房休息了,他们跑了很远的路,又折腾了大半夜,早就累得不行,也没精神头陪王平安猜东猜西了。

    见花厅里安静下来,欧阳利走进来,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王平安听了更感头疼,这李恪把事情越闹越大,竟然连备身府的千牛备身都用上了,这动静未免闹得太大了些。

    欧阳利又说了消息走漏一事,不知怎么的,竟然是由驿站把消息送去的吴王府,这个真是想不到,还有武媚娘神色恍惚,不知她出了什么事。

    王平安听了,站起身来,道:“驿站的事,你去查查,看看是怎么把消息传出去的,竟弄得这么多人都知道这事了。至于……她的事,我亲自去问,她的事都不可耽搁,只要有事,我必须立即处理。”

    他离了花厅,去了武媚娘的小院子,见院内灯光全灭,武媚娘和黄小丫都睡了。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感觉今晚发生了这些事,自己再怎么着,也得第一时间表示一下关心,就算武媚娘睡下了,自己也得进去安抚一下,必竟自己没有完全保护好她。

    一推院门,没有上门闩,当然就算上了也没有用,只防君子,不防小人,而冲进来抓人抢东西的没有一个是君子。他进了院子,来到武媚娘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道:“杨春花,你睡了?”声音很轻,怕吵醒隔壁的黄小丫。

    屋内立即传来响声,看来武媚娘并没有入睡,一听见声音立即就有了反应。木床只响了两声,就有脚步声传来,门闩轻响,武媚娘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王平安见武媚娘穿戴整齐,只有头发稍稍乱了一点,心里便清楚,她是合衣而卧,随时准备起身,估计着怕再有人来袭,所以时刻做好逃脱的准备。

    王平安向旁边的屋子看了看,见黄小丫的屋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他这才闪身进了武媚娘的屋子,武媚娘随即把门关好。

    屋里没有点灯,王平安就摸黑站在地当中,他小说声:“媚娘,你坐,不要管什么礼数,你坐就好。”

    武媚娘嗯了声,坐到了椅子上,她小声道:“舅舅,你是来安慰媚娘的吧?”

    王平安叹了口气,道:“安慰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我是来听听你有什么想法,这些日子我忙着庆州的事,有些忽略你了,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这段时间,不断有长安来的探子,来打探你的消息,据我所知,都是吴王李恪派来的。”

    武媚娘轻声道:“关于这个,媚娘已经知道了。”

    王平安道:“你心中有数就好。吴王已经派出了千牛备身,说明他要放手大搏了,这件事我必须和太子殿下说明,以免意外发生。你有什么好的主意,比如说加强防卫方面的?”

    武媚娘沉默了一小会儿,要说安全方面,她实在没什么好的建议,她现在说得直白些,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女子而已,没有半分的权力,这要是她掌权,谁敢让她死,她就会让谁先死,可关键是她现在没有这个权力!

    想了一会儿,武媚娘才道:“舅舅,咱们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如果吴王总来找茬儿,那也不是回事儿啊,不如咱们也找找他的茬儿!”

    王平安嘿了声,道:“要想找他的茬儿,那可是不容易了,只能由太子去找,或者……或者他自己露出马脚!”

    他本想说由长孙无忌去找,可如真的由长孙无忌出手,那李恪性命堪忧,得比历史上早好几年死掉。

    武媚娘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说道:“舅舅,媚娘虽然足不出户,但黄小丫成天在外面转悠,听到不少事,顺便的我也听到了。舅舅发明的水车应该很重要吧,那份图纸也很重要?”

    王平安点头道:“那当然重要,那不仅关系到庆州百姓的生活,也关系到朝廷增加收入,那种水车是相当重要的。”

    武媚娘又道:“如果舅舅不介意的话,不妨把水车设计的功劳,分润一些给吴王。”

    王平安啊了声,他自认为官之道,他了解得也差不多了,可与武媚娘这种天生对勾心斗角敏感的人,他还是自叹不如的,竟一时之间,没听明白。

    武媚娘稍稍顿了顿,这才道:“舅舅可以先给吴王写封书信,并附上水车的图纸,信里说得谦恭一些,表示愿意把功劳分给吴王,关于这点,我想吴王不可能不答应的!”

    王平安嘿了声,道:“事实上就等于我服软了,他哪可能不答应,换了谁,也没可能不答应啊!”

    武媚娘点了点头,道:“舅舅可以给太子写封信,把事情告诉他,然后在吴王向皇上请功时,大力赞扬吴王,并建议由吴王主持普及水车,让他到庆州来,亲自主持水渠和水车的相关事宜,如果成功,那将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王平安咝地抽了口凉气,他明白了,这是要把李恪调出长安,王平安的靠山在东宫和尚书省,而李恪的靠山却是在皇宫里,他有杨妃这个母亲在宫里,就算出了麻烦,也会第一时间摆平,可要是离了京,那就不好说了。

    武媚娘道:“吴王在长安,庆州出了什么事,他都可以撇清关系,可要是他也到了庆州,事际上,媚娘反倒会安全了,断不会有人再找上门来!”

    王平安心中感叹,怪不得人家能当女皇呢,不但能玩宫斗,就连朝里的门道,她都精通啊!这种招术自己是想不出来的,就算想出来,也不敢去实施,这可是险棋啊!

    谁知,武媚娘的话并没有说完。她又道:“庆州修渠,今年可以完成,但水车的普及,却非一日可以完成,一年是做,二年三年乃至四年五年都是做。吴王来了庆州,实际上就是代替了舅舅的地位,他成了主持之人,事情没办成之前,舅舅已非主持之人,是可以回京的。可吴王想要回京……想必太子不会答应吧,皇上也不见得会答应吧!”

    一股凉气从王平安的后脊梁骨窜了起来,这是典型的钓鱼啊,是要把李恪熬汤。

    李恪只要敢把水车的功劳揽在怀里,以后的事,他就再也说了不算了,得被在庆州磨死,就算庆州水车普及了,别的州郡也同样能磨死他。他离了长安,再想回去,那可太难了,就算李治是吃素的,长孙无忌却不会是啊!

    王平安沉默了好半晌,而武媚娘也不说话。良久,王平安也没做出决定,该不该这么对待李恪。

    武媚娘看出他的犹豫,小声道:“要是舅舅有别的方法,那不用这个也成,就怕吴王把人一批一批的派来,终有一日我们会出事!”

    她用的是我们,而不是我,是在告诉王平安,我要是出了事儿,你也得出事儿,你的家人也得出事儿,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逃不掉你!

    王平安听了这话,重重地叹了口气,心想:“本来我是不打算把李恪如何的,可他逼得我走投无路了,我确是再无选择!”

    他点头下了决心,道:“那就依媚娘所言吧,我去写信,详细计划一下!”说着他就要出去。

    武媚娘却忽然道:“舅舅,我有一封信,落到了那些黑衣人的手里,是写给太子的。”

    王平安大吃一惊,腿差点没吓软了,他道:“可有落款,可能从信上看出你和太子的关系?”

    武媚娘摇头,道:“没有,从信上什么也看不出的,我只是将这事告诉舅舅,你不用担心,吴王利用那信,什么也做不出来的!”

    顿了顿,她却又道:“不过,舅舅,你可能会有点麻烦事儿!”

第六百五十二章 李恪大喜

    王平安一愣,道:“我会有麻烦事儿?”问完以后,心里却想:“我的麻烦事儿还少吗?多一点少一点,也无所谓了!”

    武媚娘忽然笑了笑,道:“刚才我在床上躺着的时候,想了很多。想到了一点,可能舅舅会被想成是霸占良家妇女的恶棍,这点于你名声有损。不过,如果日后真相大白,说不定反而会成为你的美德。”

    王平安皱了皱眉头,没明白怎么回事,他道:“那没关系,我的名誉不值什么钱,受损不受损的无关紧要,关键是你没事就好!”

    武媚娘盈盈万福,道:“舅舅,你待媚娘的恩德,如山一般,媚娘真是不知该如何报答!”

    王平安摆手道:“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以后休要再提。现在是你出了事,如果以后是我出了事,你不也一样会如此待我么,自家人,不要说两家话。”

    武媚娘轻轻点头,再没有说什么,大恩不言谢,要是谢来谢去的,反倒是显得假了!

    王平安让她好生安歇,转身出屋,离了武媚娘的住处。他往后宅自己的住处走去,边走边想,武媚娘刚才说的那话是啥意思,我的名誉,这干我的名誉什么事儿啊?

    一直快走到门口,他才算明白过味儿来,估计武媚娘的信里写了什么肉麻的话,怎么思念李治啦什么的,但因为没落款,没有透露出李治的信息,所以就算李恪拿了信,也看不出是武媚娘给李治写的,但他有可能认为是自己霸占了一个良家妇女,而这个良家妇女思念丈夫,所以写的这封信,但却因为“丈夫”被自己给“处理”掉了,所以她这封充满了哀怨的信寄不出去,只能留在行李里……

    王平安想明白了事情,一跺脚,心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这事肯定得会被加油添醋地说出去,李恪不带和我客气的,这下子名声可得臭大街了!”

    唉声叹气,他进了自己的屋里,洗洗睡了,没办法阻挡的事情,那就让它发生吧,反正和武媚娘闹闹绯闻,现在看起来挺丢人的,可没准千古之后,自己还能出大名呢,极有可能以后不少作者写架空小说时,拿自己当主角,书名就叫《穿越之我是女皇的秘密男朋友》!

    第二天一早,王平安起了床,先出去和刺史们应付一番,说自己昨晚着冷了,让车四通陪着刺史们到处转转,他自己则躲进屋里,给李治和李恪这哥俩儿写信,这亲哥俩跟仇人似的,自己这个小人物夹在中间,可真够为难的了!

    他写给李恪写信,卑躬屈膝一番,表示自己早就仰慕吴王殿下的风采,感谢殿下一直以来的照顾和栽培,无以为报,愿意成为殿下的门下走狗,效犬马之劳……言辞卑恭,投诚之意极是明显,另外附上了水车图纸,权当礼物!

    给李恪写完信,他又给李治写,并抄附了一份给李恪的信,以便让李治明白自己并没有真的向李恪投诚,并且给出了如何应对的方法,请李治参照施行。

    如此这般,写好了信件,他叫来欧阳利,让他派欧阳兄弟,把信送出去,吴王府的好说,只要表明身份,李恪不带不见的,而东宫的那封则去找蒙氏兄弟,让他们去找史爱国,将信转交给李治。不能直接求见太子,能不能见着是一回事,被人注意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欧阳利派出最得力的两个兄弟,欧阳义和欧阳双,让他们一起进京,把送信的事情办好,并带上了水车模型,新打造的两架,尚未组装的。

    王平安处理好这件事,才敢去陪刺史们,也就是一两天的功夫,刺史们的“支援”便即到位。别看刺史们在答应办事时,特别不痛快,可一但答应了,那办起事来,当真是风雨雷电,半点都不拖拉,也没有说话不算数的表现。

    款子一解到,刺史们不先给王平安钱,却让王平安先写奏章,但却不是让王平安直接给皇帝写奏章,而先给尚书省写,然后由宰相转呈的那种奏章。

    刺史们都是人精,他们很清楚,直接给皇帝写奏章效果不大,皇帝不会具体升赏哪个臣子,而是要由尚书省出文,那么先把事情和尚书省说明白,就很重要了。由尚书省送呈奏章,一来长孙无忌这样的人物,根本就不会稀罕去分功,却又会给他一种感觉,这些刺史都是好下属,凡事都要经过他。

    虽然这年代人们还不知道什么叫给对方成就感,但却都会使用了,刺史们把成就感给了长孙无忌,那不就成了长孙相爷的自己人么,自己人给自己人升官,那可就方便多了!

    王平安才不在乎给谁写信呢,他很大方地给尚书省写了封信,报告此事,然后又给中书省写了封信,向马周报告了此事,把刺史们的“忠心为国”,夸得上了天,反正好听的话又不花本钱,顶多费点墨汁罢了,何乐而不为呢!

    刺史们心满意足,亲自监督王平安把奏章送出去,这才把钱给了王平安,之后便回了各自的治地。而王平安一直强忍着,不去关注那些钱,直到刺史们全都走了,他立即就叫来车四通,让他把钱派到用场上!

    车四通大感钦佩,对王平安说道:“大人,你太了不起了,下官佩服之极!本来今天工程就要停工了,已然再也支持不下去,可你只举手之间,不费吹灰之力就弄到了四万贯……四万贯啊,大人,下官从来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咱们庆州的府库里也从来没装过这么多的钱!”

    王平安嘿了声,道:“这算多吗?过几天会更多!你仔细着些,把工程的事办好,等过几天,就会有大批的商人闻风而来。别看他们前些时候只想着望风,只要刺史们花钱买水车的事一传出去,他们马上就得来。”

    稍停一下,他看着车四通,笑道:“到时候记得把屁股洗干净!”

    车四通大吃一惊,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把屁股洗干净,难不成刺史大人对自己的屁股有想法?这可太要命了!他苦着脸道:“大人,下官年纪大了,有些调调儿,实在是玩不起啊!”

    王平安道:“玩不起你也得玩,没办法的事,你不把屁股洗干净,别人拍起来,那就不是手上留香,而是臭气熏天了!”

    车四通这才明白,他尴尬地笑道:“原来大人说的是商人们拍马屁的事儿,可把下官吓了一跳,还以为……”

    王平安哈哈大笑,道:“你以为什么?”

    “没没,下官什么也没以为,下官这就去办事了!”车四通赶紧跑了,去给工程拨款,四万贯的款子,干啥都够了!

    有了钱就好办事,四万贯不管从哪方面讲,都是一笔巨款,修渠的钱不能说够,但也差不多,毕竟王平安比前隋,甚至比初唐大多数的官员对老百姓都好,老百姓也愿意干活,主观能动性一上去,工程进展的速度就快,这样一来,也会省下不少开支。实际情况是王平安修渠,不但比别人快,而且比别人省,修得还更加的好!

    但不管王平安做得有多好,修渠占用了大量的人手,水渠通过田地,老百姓也无法正常的耕作,而且夏天一过,再播种也晚了,所以今年庆州粮食欠收,已是无法避免的了。

    王平安只等着商人们一来,他就要把水车卖掉,一来得到庆州打造水车的钱,二来还要养活全州的百姓,一直要养到明年打下粮食为止,这笔钱更是巨大,远远超过他从刺史们手里弄来的款子,这才是真正让他头疼的。

    不过,好在他人缘不是一般的好,所以钱,他是一定可以弄来的。

    且不说庆州热火朝天地拉开了大生产的序幕,单说长安。

    吴王府。

    李恪这天起得很晚,他越来越不招父皇的待见了。李世民久已不近女色,性命还是重要的,他再没有什么好心情去宠幸嫔妃了,这也就直接导致了杨妃几乎再见不到皇帝,而李恪的地位也就愈发的尴尬起来。

    身为皇子,却已然不能上朝听政了,李世民让他好好读书,修身养性,以后好做太子的肱骨之臣,兄弟齐心,治理好国家。

    李恪没办法,他既是儿子,又是大臣,还能不听父皇的话么,只好在家“读书”。可他这一闭门读书不要紧,已然近半月不曾见过父皇了,对于一个有上进心的皇子来讲,不能见到父皇,那可是致命的打击,意味着他离甘露殿越来越远了!

    这天,他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之后,也不吃早点,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愁。正叹气呢,有管家来报,说派去庆州的人回来了,带回了重要消息。

    李治没精打采地叫管家把人带来,他对于抓王平安的把柄已然不报希望,上次那份图纸送回来,他专门找人看过,什么玩意也没打造出来,那份图纸根本就是假的,而信上说的事情,他又特地从备身府里找人,派到庆州去查证,可走了这么长时间,今天才有消息回来,他已经不报希望了。

    从庆州回来的是一名千牛备身,他见到李恪之后,把事情说了一遍,并把从武媚娘屋里搜出的信拿出来,呈给李恪。

    李恪看了书信,立时跳起身来,叫道:“王平安竟然敢养外室,还弄大了肚子,这还不算,这个外室竟然是良家妇女……很好,本王要马上进宫,找父皇去替小妹叫屈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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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好医生介绍:
王平安,现代中医世家的子弟,一次偶然机遇下,他的灵魂穿越到了唐朝,那个中华医学大放光彩,同时开始向世界传播的辉煌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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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传统医学博大精深,以阴阳五行为理论基础,用望、闻、问、切,四诊合参的方法,探求病因,依靠辨证论治原则,制定汗、吐、下、和、温、清、补、消等治法,使用中药、针灸、推拿、按摩、拔罐、气功、食疗等多种治疗手段,使人体达到阴阳调和而康复。
中华传统医学是中华民族的宝贵财富,为中华民族的繁衍昌盛做出了巨大贡献。唐朝好医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好医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好医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