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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望平安     唐朝好医生txt下载     唐朝好医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二十三章 新任刺史名声大噪

    里正大急,监视前朝余孽的任务,正是由他来执行的,万一杜老大怀念故主……他故主的后代,他故主有后代吗?反正就是杜老大如有造反之举,那他可是要负上很大责任的。

    里正的冷汗都流下来了,心中叫苦,完了完了,这回要出大事!杜老大买那么贵的药干嘛?那肯定是毒药啊,他想去刺史府投毒,谋害新任的刺史大人!

    里正又想:“就凭杜老大那德行,还能毒害刺史大人?可他穷的都到那种地步了,竟还有钱买药,那说明有人资助他啊!谁能资助他?肯定是外来的大余孽啊!看来我们庆州要有大事发生了。不行,我得赶紧去报告,通知刺史大人一声,说不定能立上一功!”

    连跑带颠地,里正从后面向杜老大追去,可他刚刚拐上了刺史府门前的大街,就看到杜老大已经到了门前,正在和守门的差役说话!

    里正又心想:“难不成刺史府的差役里竟然有内鬼,要和杜老大配合着,谋害刺史大人?哎呀,要是我能帮刺史大人抓出内鬼,那可是大功一件,刺史大人定会好好地赏我的!”

    里正躲在街口,看向杜老大,等着看他到底要和哪个内鬼联系。

    杜老大来到刺史府的门口,犹豫了一下,他从来没和有品阶的官员说过话,这还是头一回来官府,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站在门口的台阶下,心里有些害怕,不知该不该上去问。

    守门的差役看到了他,一个差役和颜悦色地问道:“老乡,你来这里做什么,有事儿吗?”

    差役们都不傻,他们已经知道新任刺史大人极不好伺候,昨天升堂点名时,把州里的官员们一通臭训,连车长史那样的大人物都被训得满头青包,所以说现在的刺史府是非常时期,指不定刺史大人的三把火烧到谁身上呢!

    差役们谁敢在这时候找事儿?那不成傻子了么,刺史府能用傻子看大门么?为了表示出自己是爱民如子的好差役,当然要好声好气,忍气吞声,陪着小心地为百姓服务了,免得百姓告他们一状,让刺史大人把他们当鸡给杀了,骇一骇猴子或土狗啥的!

    杜老大见这差役态度超好,他心里有点纳闷儿,庆州的官吏向来比秃尾巴狗还横,怎么今天这么客气,不但不赶我走,还问我有啥事儿?

    他赶紧上前,陪着笑脸问道:“敢问这位官爷,请问刺史府里有没有一位姓狄的公子啊?”

    差役一哆嗦,道:“姓狄?你找姓狄的公子做什么?”一边问着,他回头看向上面的差役头儿。

    差役头儿听着他们说话了,心里一惊,怎么回事,他找狄太爷干什么?

    刺史府里姓狄的只有一位,那就是狄仁杰县太爷了。本来合水县有专门的县衙门,但狄仁杰刚到,虽接了印,但还没有去坐衙,仍和王平安住在一起,不但他如此,就连邱亭轩邱太爷,也没有去马岭县坐衙,此时都在刺史府里呢!

    差役头儿忙下了台阶,很是谨慎地问道:“我说老乡,你找姓狄的公子有事儿?”

    他看向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乡下人,见他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药包,心里挺奇怪的,这是给狄太爷送礼来的?送啥不好,怎么送药啊!

    杜老大一听就明白了,刺史府里果然有姓狄的公子,看来昨晚那三位公子没有唬弄他,人家真的是和刺史大人很熟的,要不然这差役能这么小心翼翼地问嘛!

    他道:“回官爷的话,狄公子昨晚在小人家里过的夜,让小人今天来找他,说要给小人介绍份活计,所以小人这才来的。”

    差役头儿哦了声,心想:“今天早上刺史大人和两位太爷才回来,想必是在外面过的夜,有可能就是在这人的家里,这人伺候得三位大人舒服了,所以才要给他个活干干。这人运气不错啊,竟然抱上了三位大人的粗腿。”

    他笑道:“原来如此。那好,你在这里等等,我这就进去通报。”说着话,他亲自进了府门,去向狄仁杰禀报。

    差役们听了杜老大的话,也都感觉这人的运气不错,他们自然对杜老大挺客气的,便想请他进门房等候,没准这人以后能用得上呢,干嘛不落个人情,又不花费他们什么。

    远处街口,里正看得清清楚楚,他听不到府门口的对话,可情景却是看到的。他心想:“看着没,果然有内鬼,这就放杜老大进去了。看来前朝余孽不少啊,想趁着新老刺史交接,庆州城官场不稳之际,要干一场大事,浑水摸鱼,扯旗造反!”

    这里正相当地敏感,而且立功心切,为了保护刺史大人,更为了自己能够得到升赏,他一定要挺身而出,和一切敢对官老爷们不利的恶势力,进行坚决的斗争!

    里正嗖地窜出了街口,向刺史府门口跑去,叫道:“差爷,差爷,万不可放这人进去,这人是刺客!”

    他这么一叫不要紧,把差役们吓得差点尿裤子,新刺史才刚上任,就有刺客登门,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刷刷刷,长刀出鞘之声响成一片,差役们全把刀亮出来了,大刀一起指向杜老大,齐声怒喝,让杜老大立即束手就擒!

    杜老大被吓得傻了,他向街上看去,就见负责监视自己的里正,正拼命向自己这里跑来,一脸的杀气腾腾,颇有活着将自己吃掉的意思!

    他很是不知所措,被差役们的大刀吓住,半点不敢反抗,也不敢辩解,他知道自己这种身份,辩解也没用,别人根本不会听他的。

    杜老大跪倒在地,全身发抖,等着差役们的发落。差役们见他如此的老实,心里都挺纳闷儿的,这种人也能当刺客?两名差役上前,将杜老大绑了起来。

    里正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叫道:“差爷,小人是河头村的里正,奉了县令大人的命令,负责看管这人。这人是窦贼余孽,一心想要造反,小人见他今天进城,没有向小人报备,便知他要行刺刺史大人,这才跟来的!”

    差役们一起愣住,一个差役问道:“窦贼,那是谁?府里没有发通缉窦姓大盗的公告啊!”窦建德的事情太久远了,快三十年前的事情了,谁能记得啊?这些差役连超过三十岁的都没几个,别说记得,连知道他们都不知道!

    就算是每任刺史依旧照着第一任刺史的文书办事,可也没有哪个刺史会亲自下令的,而县令顶多是不撤回命令罢了,谁有闲心去管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也就这个里正超级负责罢了!

    其实里正也不是什么负责的人,他只是因为杜老大进城不去和自己打招呼,自尊心受损,一个狗屎都不如的人,竟然敢小瞧自己,这种事情岂能容忍,再加上他“查明”杜老大要“投毒”,这种立功的事情,他当然来劲儿了!

    里正郑重地道:“窦贼便是著名的大反贼,窦建德!”

    “窦建德,那是谁?”差役们莫名其妙。

    这年代又没互联网,又没普及历史知识的教科书,士子们有可能知道窦建德的往事,可差役们能会写自己名字就不错了,他们上哪知道窦建德去啊,未免对他们的文化水平,要求太高了吧!

    里正大吃一惊,道:“啊,差爷们竟不知窦建德是谁?三十年前,他可是个大反贼啊!”

    “三十年前……”一个差役下了台阶,扬手就想抽这里正。

    差役们心中都想:“这人是不是有病啊,三十年前的反贼,现在还提个屁呀!”

    三十年前,反贼遍地都是,而差役们的父辈就有当初造反的,在那大乱的年代,没有谁能置身事外的。现在这个脑袋被驴踢了的家伙,跑来大吵大闹,干什么,想翻大家的老底不成?

    门口出了这等大事,差役们几乎被气疯,越怕有事儿,就越来事儿!一个能管点事儿的差役叫道:“把他给我抓起来,严加审问,他跑到衙门口来撒野,到底想干什么?”

    差役们冲下台阶,将里正按翻,五花大绑起来!

    里正大惊,叫道:“喂,我说差爷,你们抓错人了,怎么反到把我抓起来了?我可也是朝廷任命的官吏!”

    差役气道:“混帐东西,一个里正罢了,还敢说是朝廷命官,你找抽呢吧你!”

    就在这里,狄仁杰从里面出来,他见府门口乱成一团,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抓人了?哎呀,杜老乡,你来啦,怎么被人绑起来了?”

    陪在他身边的差役头儿冷汗刷地就冒出来了,怎么自己刚离开一会儿,就出了这等大事,刺史府门口出事不要紧,会引发围观的啊,小事儿也得变大事儿!

    刺史府门口这一抓人,早有老百姓围过来看热闹了。刺史府门口都好多年没出过啥事了,刺史老爷啥事不管,不管你是告状的,还是干嘛的,反正麻烦事前任季刺史统统不理,美其名曰无为而治,这回百姓一看有热闹了,反正看热闹又不犯法,那就过来看呗。

    只片刻的功夫,府外的空地上就围了上百的百姓,大家远远站着,看差役们乱成一团。

    差役们一听狄仁杰的话,立刻就知道杜老大没有说谎,他一定是认识狄大人的,他没有说谎,那么就是这个里正说谎了,想要制造混乱,说不定是有所图而来,他才是真正的刺客!

    立即有差役上前,给杜老大扶了起来,给他松绑,赔礼道歉。而那边本来要打里正的差役,刚才没来得及下手,现在见县太爷在此,立时劲头十足,噼啪就给了里正两个大耳刮子,喝道:“你这刺客,光天化日的就敢来行刺,你不怕王法么?”

    里正大急,叫道:“冤枉,冤枉啊!”

    他一喊冤枉,看热闹的老百姓都笑了,在这里喊冤枉,和没喊一样……不,应该说比喊了还要糟糕。你不喊,有可能没事,一喊冤枉,那就可能有事了。青天白日的,给官老爷找麻烦,非得关你个十天半个月的,给你败败火不可!

    百姓们慢慢向府门口靠近,而且人越围越多,足足过来三百来人,庆州城不大,能围过来这么多的闲人,已经是很了不得的热闹了!

    狄仁杰问道:“怎么了这是,到底怎么回事啊?快快说清楚,不要再大呼小叫的了!”

    差役头儿问道:“狄大人,要不要进去审问,如果在这里问的话,看热闹的人太多了。”

    狄仁杰嗯了声,就想命人将杜老大和里正一起带进刺史府,有啥话进去再说,免得被人看笑话,刺史府门口闹出这种热闹来,好说不好听!

    没等他们进去,王平安从里面出来了,后面还跟着邱亭轩。王平安看到杜老大,笑道:“杜老乡,你来啦,给杜大嫂抓好药了吗?”

    差役们一看王平安的表情,人人心叫糟糕,刚才真的是抓错了,这个姓杜的应该和刺史大人关系很好,要不然刺史大人岂能这么好颜色?

    狄仁杰忙上前,把刚才的事说了,他也不太清楚,所以说不明白,只说最好进去再问,莫要让百姓们看笑话。

    王平安想了想,摇头不许差役们把杜老大和里正带进去。他出了府门,站在台阶上,冲百姓们招手,大声道:“各位庆州的父老乡亲们,请上前来,本官是庆州新任刺史,王平安!”

    他这话一出口,杜老大大吃一惊,他说什么也没想到,这个少年人竟然会是庆州的刺史,那个昨天晚上在他家给他老婆看病的人,竟然会是刺史大人!

    而里正差点没晕过去,他刚才看到王平安对杜老大语气极好,便知他俩相熟,结果闹了半天这人竟然是新任刺史!杜老大和新任刺史关系不错,那肯定不是来投毒的啊,人家哥俩好,自己岂不是要大大的不好了!

    百姓当中有认识王平安的,他们住在城里,王平安曾在城里巡视过,不少人见过他。听王平安召唤,他们都围了过来,叫道:“刺史大人!”

    王平安冲百姓们一抱拳,道:“从即日起……嗯,即日就是今天,从今天起,我庆州所有衙门办案,都允许乡亲们旁观,公开办案,正大光明,请乡亲们监督,如有官员贪赃枉法,冤枉好人,本官定不相饶!”

    百姓们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差役们也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第六百二十四章 新刺史是个大大的好官

    在唐朝,官员审案并不象后世明清那样,允许旁听,当然,朝廷也没有说不允许旁听。在允许和不允许之间,绝大多数官员们都会选择不允许。

    在审案的过程中,开始正式允许百姓旁听,观看审案的那位官员,恰恰就是王平安身后的狄仁杰。但就算是狄仁杰也是到了中后期,由于断案经验的积累,从而使他有了强大的自信,不怕百姓旁听,所以才会允许百姓站在门外看他断案。

    即使是到了明清时代,官员审案时,允许百姓旁听都没有成为常态,只是有少数十恶不赦的大案,在最后定案时,官府才会开放旁听。

    而在初唐,门阀作风刚刚被打破的年代,尚无哪个官员正式开放旁听。可不象影视剧里演的那样,堂里当官的拍惊堂木,外面一群百姓围着看,还跟着起哄,这种情况……反正在初唐时代极少出现过,极特殊情况除外。

    隋唐之前,别说世家和平民之间的差距了,就算是世家之间,还分上品和寒门呢,当官的和平民根本就无可通之处,断案那是官员们的事,老百姓有什么权力观看?这是其一。

    而其二就严重了,对当官的尤其严重,那就是官员不见得个个精通律法,有时候在审案时想不到该用哪条律法,所以要现查,这多丢人呢!如果哪个当官的在审案时想不到用哪条律法,而外面有又百姓旁观,那这个官员只能一拍惊堂木,叫退堂,择日再审。

    不是当官的,没坐在大案之后,那怎么说都行,可一旦当了官,心态立即就会变了,官本位思想占上风,没有哪个官员愿意当众出丑的。一直到了明清时代,还有当官的审案时现跑回去查律法的,而在初唐门阀作风依旧浓烈的时代,想让官员们冒着丢人现眼的风险,允许百姓旁听审案,那就和白日作梦一样。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点,这是现实存在,如果有哪个官员能打破这个时代特点,那一定会被百姓记住,并把这个官员的事迹广为流传。

    比如,断案如神的狄仁杰!

    只可惜,现在的狄仁杰还是个小小的县令,并非日后一摸胡子,就能来一通分析的狄阁老,他的自信还没有培养出来呢!

    狄仁杰听王平安说允许百姓旁听,他顿时就急了,他是县令,肯定是要上堂审案的,不可能全都交给手下去做,如果他上堂时,没审好案子,那岂不丢人现眼,他丢不起这个人,换了谁,谁也丢不起啊!

    狄仁杰一拉王平安的袖子,小声道:“大哥,有话进去说吧,旁听啥呀,老百姓懂个啥,干嘛要让他们旁听?再说让他们旁听,不是要耽误时间的么,有这时间干点活儿,多赚些钱,给老婆孩子碗里加点菜多好!”

    邱亭轩额上冒汗,他也道:“是啊,无病……刺史大人,为了百姓着想,还是不要让他们旁听了,各干各活,官员有官员的职事,而百姓有百姓的活计啊,不能混为一谈!”

    王平安回头瞪了他俩一眼,道:“什么叫混为一谈,本官这叫审案公开,宣判透明,由百姓们监督我庆州官场,给庆州带来一阵徐徐清风!”

    后面,庆州的官员们全都跑了出来,他们听到王平安的话,无不咧大嘴,还徐徐清风呢,你徐徐个啥呀你,你是故意修理我们呢吧?赶情儿,你是刺史,你能审几个案子?审案的活儿还不得我们来做,到时挨骂的可是我们!

    下面的百姓们听了,都挺兴奋的。估且不论这事能不能成,但王平安只这么一说,下面百姓的激情就被他给“煽动”起来了,几百名百姓大叫:“青天大老爷,王青天,王青天!”

    激动归激动,但老百姓们忘了一点。百姓监督当官的?就算监督出来什么猫腻儿了,还能把当官的怎么样啊?谁敢怎么样啊!

    可王平安能这么说,本身就是一场很好的表演,能不能做出政绩来是一回事,能不能让人觉得他做出了政绩,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才是不能混为一谈的事情!

    王平安大声道:“我庆州官场,公开审案,由本官始!”他一招手,道:“来啊,搬把椅子来,本刺史就在这里审案。还有,你们把锣敲起来,在街上喊喊,让百姓们都来旁听,监督本官审案,如果本官审案不清,有包庇乱判之失,乡亲们可以当场指出,本官立即改正!”

    差役们心想:“你还真是不怕把事情闹大呀,今天你开了这个头儿,以后收场可就是别人替你收了,那才是大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差役们谁敢当众不满,反正又不是要他们审案。差役头儿看向王平安身后的车四通,就见车四通脸色铁青,黑中透亮,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就因为太难看了,所以差役头儿不敢再看了,他挥手让差役们赶紧去办。早有差役给王平安搬来把椅子,让刺史大人坐在门口,而其他十几个差役,提着铜锣,跑向大街,去召集百姓了。

    王平安一指里正,道:“给他松绑,在未定案之前,他不能算是犯人,让他跪在一旁即可,跪到台阶下面去。你也一样!”后一句是对杜老大说的。

    里正和杜老大都跪到了台阶下面,而他们身后则是几个差役看守,再往后,则是越聚越多的百姓。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跑来看热闹的百姓已然上千。百姓们谈论纷纷,都不明白新任刺史抽什么疯,审案就审案呗,干嘛要公开审案?

    有的百姓小声道:“新刺史不是长安有名的平安小神医么?听说他看病有两下子,难不成审案也很厉害?”

    有的百姓则道:“这叫新官上任三把火。看着吧,今天定会有人头落地的事情发生!”

    “这就要杀人啊,这新刺史可够狠的!”又有百姓道。

    百姓当中有很多明白事理的,至少自认为是明白事理,其中一个道:“不狠行吗,就得狠啊,不狠能收上税来么?你们看着吧,今天这位新刺史非得杀人不可,让咱们都知道他心狠手辣,再然后就是加税,看你们谁敢不交,不交就当众砍了你们的脑袋!”

    不少百姓呸了出来,纷纷道:“官老爷加税,我们要交,难道就能跑得了你?”

    人群当中,金三全也在其中,他听到王平安要公开审案,自然要来听听。可王平安如何审案,他没听到呢,却先听到了百姓们的议论。他心想:“不会吧,王公不是那种人啊,他不可能比季前任还狠吧?”

    看人来的差不多了,王平安道:“好,本刺史现在开始审案。原告,你先陈述吧!”

    里正很有些发傻,他此时别说额头上全是汗,就连衣服都被汗浸湿了,全身象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甚至有些虚脱的感觉。听王平安说话,他竟没弄明白,到底谁是原告。

    后面的差役推了他一下,道:“说话,刺史大人让你陈述案情呢,你就是原告!”

    里正啊了声,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

    王平安只好又道:“你是河头村的里正吧,负责监管杜老大的人,你把事情的经过说说吧!”

    里正这才明白,弄了半天自己是原告,陈述的意思就是说事儿,说事儿就说事儿呗,还说什么陈述,自己还以为陈述是个人名呢!

    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着重讲自己是为了刺史大人的安全着想,这才弄出这个误会,绝非是有意陷害,万请刺史大人开恩,不要责罚自己。

    王平安听完,又让杜老大说出经过,杜老大便把他今天进城的事,说了一遍,说忘了去向里正报备,不是故意的。

    听罢,王平安站起身来,问道:“各位乡亲父老,此案的原由,你们都听清楚了吧?”

    又不是什么复杂的案情,哪可能听不清楚。百姓们听到杜老大被监管,竟然是因为快三十年前的事情,人人都觉不可思义,感觉杜老大受了委屈,都什么年月的事儿了,还揪住不放,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可要说里正拿着鸡毛当令箭,这种行为是有些过份,可他也是专注自己的职责,并没有过失,如果因为这个受到惩罚,那对里正来讲,也是有失公平的,以后谁还敢再为官府办事了。

    有的百姓小声道:“照他们说的,该杀谁啊?”

    “官官相互,应该杀那个姓杜的吧?里正可是官府的自己人。”有的百姓猜测道。

    而又有的百姓道:“也不一定,杀自己人才能显出狠来,估计刺史大人要杀人,也是要杀那个里正!”

    百姓们猜什么的都有,但却都只是小声说,没有大声回答王平安话的。

    王平安等了一会儿,他并没指望百姓们真能喊出什么来。他道:“这件案子,里正是对的,他负责任,专心办差,我庆州就需要这样的官吏。来人啊,从库里取一贯钱来,赏给里正。”

    里正大喜,他还以为刺史大人会处罚他呢,刺史大人不是和杜老大是熟人么,怎么会放过自己,改修理杜老大呢?

    旁听的百姓们有些失望,果然是官官相互,而有的则心想:“这个刺史不够狠啊,到底还是拿小老百姓开刀,不去杀他的自己人!”

第六百二十五章 派人去长安

    里正忙不迭地给王平安磕头,自己这趟没白进城,不但得到了新刺史的赏识,而且还得了一贯的赏钱。一贯钱啊,这可不是小数儿,省着点花,都能花到明年这时候了!

    一旁的杜老大心中失望之极,没想到刺史大人会这么判案,他不是答应自己撤销以前的监视文书吗?看来是不打算照办了,自己余孽的帽子,这辈子是甭想摘掉了!

    王平安看向杜老大,又道:“至于说到被告杜老大……”他顿了顿,没有马上说出来结果,而是又看向了百姓,他问道:“杜老大确有过失,该怎么判呢,乡亲们可有想法?不要怕,大声说出来。谁要是说得对了,本官赏钱一百贯!”

    下面的百姓齐声惊呼,一百贯,这可是天大的一笔钱啊!在长安一百贯就不能算是小钱了,而在庆州更是大到无法想象,普通百姓一辈子都看不到一百贯钱,别说一百贯了,就算是能看到十贯的人家都不多!

    百姓惊呼之后,却仍旧没人敢应声,谁知道里面有什么陷阱,万一这位新刺史感觉杀一个杜老大不够狠,吓不住大伙儿,想着揪出几个同党来啥的,一起砍,然后再加税,那谁受得了啊?大家都有家有业的,犯不着当鸡,英勇献身吓唬猴儿吧!

    王平安见百姓们不吱声,又问了一遍,百姓们还是没有接话的。他用更大的声音道:“本刺史说话算话,只要你们谁能说出杜老大该怎么判,错了没关系,本刺史绝不追究,但只要说对了,本官就赏一百贯,言出必践,绝不反悔。”

    说完,他一挥手,让差役们进府,抬出一百贯铜钱来,金灿灿的铜钱用一个大筐装着,摆在台阶之上,让所有围观的百姓们都看到。

    可百姓们仍旧不说话,庆州这么多年来,就没一个刺史说话算过数……嗯,这种说法是冤枉以前的那些刺史了,他们也有说话算数的时候,比如说加税,只要说加,那就一定会加,肯定不带说加却不加,不算数的!

    如在长安,那么定会有人站出来,捧王平安的场,可这里是庆州,王平安既无恩于此处百姓,又无半点威信可言,百姓们都不相信他。

    金三全心想:“要不然我出去说说,只是不知道王公想让我说什么,这个杜老大该怎么判啊,要是说错了,我岂不是反帮了倒忙?”他犹豫着,没敢动地方。

    此时,百姓中有读过几天书的人,小声道:“听见了吧,新刺史说言出毙贱。你们明白啥意思不?言出就是谁说出话来,毙就是杀的意思,贱就是杀贱民,也就是杀你们!”

    老百姓一听更害怕了,原来言出毙贱是这么个意思,这是挑明了要杀人啊!

    王平安见还没人出来,他便又坐回了椅中,道:“本刺史就在这里等着,就等着你们来说,今天没人说,就等到明天,明天没人说,就等到后天。本刺史就不信了,偌大一个庆州,难道一个真爷儿们都没有?一个有种敢说真话的都没有?”

    百姓们听他出言讽刺,心中自然不快,可不快归不快,要说谁敢有种地站出来,说出不快,却是没人敢的,反正要没种大家一起没种,又不是单单自己一个。

    王平安坐等好半天,连狄仁杰和邱亭轩都等得着急了,狄仁杰道:“大哥,让百姓旁听审案根本就行不通啊,他们懂什么呀,鸭子听雷罢了,你这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

    王平安皱眉道:“不要乱说话,有点县令的样子。”

    邱亭轩也道:“刺史大人,这都多半天了,府里有还有很多公务要办,而百姓们也得讨生活啊,他们在这里看热闹,不去干活,他们吃什么呀,难不成你还要请他们吃饭?”

    王平安道:“你们都安静,如不愿在此等候,就各干各的事情去吧,反正我是要在这里等的。”

    别的官员看两位县太爷说话都不好使,他们也只能闷声发大财了,谁也不上来触霉头。

    又等了好一会儿,忽然人群中有一人叫道:“真是无趣,咱们一大群人围在这里,是等着看太阳下山吗?你们不说,我来说!”

    终于有人敢站出来了!

    这人是个二十啷当岁的年轻后生,身高体壮,一身衣服破旧,显见不是个有钱的,看样子有些象个屠户。

    这年轻后生挤到人群前面,大声道:“刺史大人,小人屠旺,干的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买卖,爹娘早亡,没有妻小,光棍一根,日子过得不富裕,烂命一条,你要杀就杀,我也不怕,反正我杀的畜生够多了,死了也不亏!”

    王平安笑道:“好端端的,干嘛死呀活的,你说对了有赏,说错了本刺史也不会怪你的!好,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吧!”

    这年轻后生大声道:“这案子……其实也算不上是啥案子。要依小人看,就是吃饱了撑的破事儿,根本用不着这么费力气地审。”

    王平安嗯了声,道:“其实,本刺史也是这么看的,你我英雄所见略同啊!”

    这年轻后生道:“要说这个杜老大,他也没犯啥罪啊,不过就是进城没跟里正打招呼罢了,还说什么前朝的余孽,啥叫余孽啊,这都多少年了,现在天下太平,谁没事闲的造反?要依小人说,我们老百姓只要有口饱饭吃,只要脑袋顶上有个房盖儿,谁就不能造反!”

    王平安站起手,啪啪拍了拍手,大声道:“好,说得好,咱们庆州百姓只要有富裕日子过,谁都不会造反。那你说这个杜老大该怎么处置?”

    杜老大一直跪在地上,他回头看向年轻的后生,眼中充满乞求。

    年轻后生看着杜老大,心中酸酸的,这人当真可怜啊!他鼓足了气,一脸豁出去的表情,大声道:“这明明就是官府不对,非把良善百姓当成贼一样防着,这杜老大没有过错,早就应该把他当成普通百姓一样对待了,几十年前的事了,还提它干嘛!”

    说完话,这年轻后生把眼一闭,等着差役们上来绑自己。他讲了大实话,可这大实话太得罪人了,根本就是把整个庆州官场都给得罪了,当官的不修理他,还能饶得了他?

    差役们都是大惊,还真有人敢说实话啊,这实话说的,不得把刺史大人激怒么,敢当着成百上千的百姓说官府不对,这不是当众打脸么,而且打得啪啪响,刺史大人非把他当鸡给宰了不可!

    差役们一拥而上,就把这年轻后生给抓住了,将他按倒在地!

    王平安大喝道:“住手,都放开他,你们要干什么?”

    差役们只好又把年轻后生放开,退到一边。

    王平安冲年轻后生道:“好,你说得好,你说的是实话,本刺史也是这么想的!”

    年轻后生睁开眼睛,惊讶的看着王平安,他刚才话说得那般激烈,绝对属于当众抽耳光的行为,这位刺史大人被抽之后,竟然叫好,他不会是脑袋有毛病吧?

    王平安冲百姓们道:“本刺史说了,说错了不怪罪,说对了有赏。今天杜老大的案子,本就是官府在处理文份方面,出了重大的差错,导致杜老大近三十年来,一直过着犯人般的生活,这是官府的过错,这位老乡没有说错!”

    百姓们尽皆大惊,不会吧,天底下竟然有当众认错的官员,闻所未闻啊!

    王平安又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来人啊,将关于杜老大和他们村子里乡亲的监视文书找出来,当众销毁,还有类似的文书,也都拿出来烧掉,现在就办,当着庆州父老乡亲们的面办!”

    车四通赶紧配合,亲自带人进去找文书。

    王平安亲自下来,将杜老大扶起,道:“还你个清白!”

    杜老大感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快三十年的委屈,今天终于当着庆州百姓的面,得以解决,他岂有不哭之理。

    王平安拉过年轻后生,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很好,你敢说实话,是条汉子。”他回身一招手,叫差役们把那装钱的大筐抬过来,对年轻后生道:“这是你应得的,本刺史说话算话,言出必践,绝不反悔!”

    年轻后生喜得双手直搓,道:“真,真的给小人?”

    “我说过的话,字字都算数,说给你,当然就是给你!”王平安大声道。

    王平安反身又上了台阶,对着百姓们道:“本刺史与前任不同,对于乡亲的实话,本刺史一定采纳,并且给予重赏,绝不报复。所以乡亲们,你们不用担心,有什么好的建议,尽管提出来,只要能让庆州变得富饶,乡亲们能够安居乐业,本刺史就没有什么不敢听的,没有什么不敢干的!”

    他这番话说完,底下的百姓静了片刻,紧接着犹如暴雨一般的掌声响了起来,百姓们大声叫好,都大赞王平安,新刺史是个好官,大大的好官啊!

    邱亭轩在后面听着,忽然一拍大腿,小声道:“我糊涂了,我只会死读书,却不会活学活用。无病用的这招,明明就是商鞅用过的啊,这明明就是徙木为信嘛!”

    狄仁杰心想:“是啊,我现在也看出来了!大哥真了不起啊,竟然能把商鞅的办法运用得如此活灵,估计着他这招用出来,很快就会传遍庆州,老百姓都会相信他,如此一来,他要干什么事儿,那百姓都得支持啊,因为他们知道这位新刺史,绝对不会唬弄他们的!”

    这时,车四通把所有关于余孽的监视文书都捧了出来,交给王平安。王平安一看,好么,足足有几百份,看来大唐初定之际,这庆州是专门流放犯人的地方啊!

    他叫人升起一堆火,把文书都扔到了火里,当着百姓们的面销毁!

    百姓们的掌声更加热烈,不知是谁带头,给王平安跪了下来,高叫青天大老爷。百姓们纷纷跪下,他们想不出别的词来赞美,只是叫着青天大老爷。

    王平安见目地达到,赶紧下来,去扶百姓,好生勉励,让百姓们勤俭持家,不要好逸恶劳,等等。

    直忙乎了小半个时辰,百姓这才散去,王平安则带着官员回了大堂。王平安坐在大案之后,道:“诸位大人,公开办案这件事情,从今天开始,定为我庆州常例。当然了,不是所有过程都要公开,那只会引闲人来看热闹,反倒不好。但每个案子在结案时,必须要公开,让百姓们来旁听,他们来不来是他们的事,你们叫不叫,可就是你们的事了。”

    官员们无可奈何,这位新刺史太难伺候,但上官既然说了,而且还亲自给做了示范,那他们除答应之外,也没法不答应啊!

    王平安又道:“我打算兴修水利。昨天我看了大良河和小良河口附近的地势,感觉如果兴修水利,挖掘水渠,是完全可行的,所以我打算给长安写奏章,由朝廷派人支持。”

    车四通站了出来,道:“王公,我庆州当然可以兴修水利,这在前朝是做过的,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水渠没有修成不说,还闹了次水灾,所以说嘛……”

    王平安冲他笑了笑,道:“所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吧?”

    车四通呃了声,想了想,自己干嘛和上官唱反调,不想干了吗?他郑重地道:“不是,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是说既然要干,不妨就干大的,干脆把大小良河连起来,把水渠修得象网一样,造福整个庆州,让庆州成为鱼米之乡!”

    王平安点头道:“好,你有造福一方的想法就好。诸位大人,你们呢?”

    官员们赶紧都道:“是是,卑职们也是这么想的。”

    王平安取过纸笔,亲自写了封书信,向朝廷上报此事,写好之后,他讲信念了出来,问官员们的意见。

    官员们能有什么意见,自然齐声称好。

    王平安将信封好,道:“等明天就将此信送去长安。好了,这便散了吧!”他拿着书信回了后面,而官员们则各自办公去了。

    进了书房,王平安立即提笔写了几封密信,一封是给长孙无忌的,一封是给马周的,这两封信的内容一样,不偏不倚,免得这两位大佬挑他的理。第三封信是写给李治的,信中不落半点把柄,就算被人发现也无所谓,他只写一切都好,让李治不必挂念,这么写他相信,李治懂的。

    写完之后,王平安又想:“要不要让武媚娘也写封信,或者带个口信儿给太子?可不能让他俩的感情疏远了呀,我办事得给力才行!”

第六百二十六章 偷看武媚娘的情书

    王平安和武媚娘身处的位置不同,想法也就不一样。

    麻烦事人人都不愿意有,王平安自然不例外,但关系武媚娘的麻烦事是不可避免的,而为了让他自己不至于白忙乎,他还得继续为武媚娘的麻烦事费心费力。

    没办法,不能半途而废,要不然以前他承担的那些麻烦事,岂不是都白承担了。现在他等于是上了单行道,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了,既然如此,那还何必计较什么,直接干到底也就是了!

    王平安将三封信收好,他出了书房,招来欧阳利,道:“武媚娘你给安置到了哪里?”

    欧阳利忙道:“就在府外,紧靠着东院墙的一座小院子里,房子已经买下来了,周边民宅也都买下来了,并无闲杂人等,主人尽可放心。”

    王平安嗯了声,道:“来到这里后事情太多,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她,趁着今天有空,去她那里转转。”

    欧阳利陪着他出了刺史府的后门,转到了东院墙那里。

    一座小小的院子,有点类似后世的四合院,房座整洁,很有点金屋的味道,只是里面藏着的娇不是王平安的,而是太子李治的。

    欧阳利敲门道:“黄小丫,开门。”

    里面立即传来脚步声,想必出来那人闲着无聊,或者正盼着欧阳利来呢,所以一听到欧阳利的声音,立刻就飞跑出来。

    王平安点头道:“很好,你安排的丫环很勤快。”

    欧阳利道:“就是那个败家子房东的小女儿,挺机灵的一个小丫头。”

    里面的黄小丫听到欧阳利的声音,心中大喜,欧阳大爷又来看自己了,他一定是思念自己得紧!她小脸蛋儿红红的,心里有点纳闷儿,自己到底哪儿好呀,竟然能让欧阳大爷这般牵肠挂肚的。

    院门吱嘎一声打开,黄小丫脆声声地叫了句:“欧阳大爷……”声音嘎然而止,她看到后面的王平安了。心头突突狂跳,不会吧,难不成大老爷也看中自己了?小脸蛋更红了。

    王平安看了她一眼,道:“这小丫头没喝酒吧,怎么脸红成这个样子?”他不理黄小丫,直接进院子,去了正房。

    欧阳利对黄小丫道:“你怎么小小年纪就喝酒呢?可不要学你的败家子父亲啊!”

    黄小丫大急,摇头道:“没有啊,奴婢没有喝酒啊!”

    欧阳利闻了闻,没有闻到酒味,又道:“你生病了?呀呀,你要是生病,得提前和我说啊,莫要连累了杨春花也得病。”推开黄小丫,他站到了正房门口,守卫里面的人,不许黄小丫靠近。

    黄小丫大感委屈,可又不敢问什么,只好退到一边,琢磨着要不要送壶茶进去,可看样子欧阳大爷不想让她伺候大老爷。

    王平安刚到门口,武媚娘就把门打开,迎了他进去,随即又把门关上了。

    王平安进屋坐好,问道:“杨春花,这里你还住得习惯啊?”

    武媚娘坐到了床边,道:“很好,这里很干净,也很僻静,正好可以将养身体。少爷来找我,可有事儿?”

    他俩用的都是正式的称呼,就算隔墙有耳,也听不出他俩的关系来。

    王平安道:“好,适应就好。你的病都好了吧?”见武媚娘点头,他又道:“我打算给京里写信,用不用顺便替你捎个信儿啥的?你京里有牵挂之人吧?”

    武媚娘看了眼窗户,小声道:“舅舅,这里没有外人打扰,倒也不必太过小心。你是要给太子写信?”

    王平安也看向窗户,他知道欧阳利就站在外面,有欧阳利在,方圆十丈之内都不怕有人偷听。他嗯了声,道:“报个平安吧,其实主要是说你的事,我说一切都好,太子懂这里面意思的,你要不要也写一封?”

    武媚娘心下有点惊讶,难不成王平安不怕麻烦,不怕信落到别人的手上?她心里十分感动,自己这个舅舅真的和常人不同,对自己的照顾简直比亲舅舅都要亲啊,为了自己什么风险都肯冒。

    她心中感动,取出了早就写好的第一封信,交给王平安,道:“舅舅,媚娘十分想念太子,所以写了一封信,可又怕给舅舅惹来麻烦,所以没敢求舅舅派人送去。”

    王平安接过信,笑道:“自家人,何必客套,你要想给太子送信报平安,随时都可以,只要跟我说一声也就成了。”

    他看了眼信封,见上面封着火漆,虽然没有印章,但不想让别人看的意思却很明显。他将信揣入怀中,道:“除了信之外,可还有口信儿什么的?”

    武媚娘连忙摇头,道:“没了,信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的,就怕落到某些有心人的手里,那就麻烦了。”

    “应该不会的,我想不会有人注意到你这个浆洗妇的。”王平安道。

    武媚娘明白王平安说的话,他们在处理“偶遇”的方法上,已经非常周全了,不太可能有人怀疑自己这个到了庆州才遇上的“弃妇”头上。

    王平安又给武媚娘号了号脉,给她做了简单的检查,确定她身体健康,这才打开门出去,武媚娘没有送出来。

    王平安站在院中,看了眼黄小丫,对欧阳利道:“救人救到底,这个杨春花很可怜,要好生照顾。本官爱民如子,对谁都关心倍至,如此才能得到百姓们的爱戴啊!”

    他这话说得不伦不类,很有些厚脸皮的自吹自擂,不过唬弄黄小丫这样的人,又何需什么高明的谎话了。

    欧阳利忙道:“是啊,主人为官清正,爱民如子,深得民心,从今天庆州百姓对你的赞扬上,就可看出端倪。”

    马屁声中,两人离开了。

    黄小丫眼巴巴地看着欧阳利的背影,心想:“欧阳大爷太腼腆了,刚才多好的机会啊,他也不和我说几句话,送我个定情信物啥的!”

    小丫头又开始幻想起来,幻想自己攀上了高枝儿,成了欧阳夫人……

    王平安回了刺史府,进了自己的房间,又拿出了武媚娘的那封信,想道:“她写了什么话给太子?竟然提前把信给封了进来,难不成里面写了什么肉麻的话?”

    一想到武媚娘送给李治的情书就在自己的手上,他忍耐不住,很想看看,这可是鉴证历史的绝佳机会啊,一代女皇写给老公的情书,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将门关好上闩,坐在灯下,将信封撕开,取出了信来,就象是少女家长偷偷看女儿日记,了解女儿成长经历那样,看起了这封信。

    看了一遍之后,他便摇头不止,有没有搞错,怎么把自己写的这么惨,里面的话相当地肉麻,不过还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但就是把她自己写的太惨了些,简直象是马上就要死掉一样,这也太那个啥了!

    叹了口气,少妇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中!他取出个新的信封,将信装了进去,又用火漆封好,反正武媚娘也没有印章,李治根本发现不了别人看过这封信。

    将信收好,他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王平安派人将信送了出去。

    刺史府里有一人,正在每日饱受煎熬,这人就是李恪派来的卧底,那个一进府就被发现的大傻帽卧底高万全。

    高万全自从被戳穿以后,王府上下的仆役对他要有多差就有多差,很有把他给折磨死的趋势,而且看得极严,不许他逃走。这也怪不得那些仆役,谁家里要来了这么个奸细,谁也不能对他客客气气的啊,没把他给活埋了,就已经是天大的优待了。

    高万全现在的工作是扫马粪,马夫怕他伤害马,行不轨之事,所以并不许他接近马,但马粪是可以接近的,而且可以近距离接触,不想近距离还不行呢!

    这天早上,高万全刚刚把马圈里的马粪清理干静,累得一身臭汗,他都有一个月没有洗澡了,成天扫马粪,身上臭到他自己闻了都要吐的地步。

    他坐在院角里,一脸凄苦地脱下外衣,在衣服上找虱子,正找着呢,忽见外面进来两名校尉。

    一名校尉道:“我们要进京送信,准备四匹好马,以便路上换乘。”

    马夫连忙应承,亲自去给这两名士兵去挑马。

    高万全坐在角落里,心中大喜,看来王平安是要给京里的大人物送信啊,否则派两个寻常士兵不就得了,为什么要派有官阶的校尉回去,而且还是两名!这说明要送的信肯定不止一封,必有密信,要不然无需两个人。

    他小心翼翼地过来,问道:“两们军爷,你们要回长安?可否替小老儿给家里送个口信儿,让他们赎回小老儿去?只要两名军爷把口信儿送到,小老儿的家里定会献上两千贯,重谢两位的大恩大德!”

    这两名校尉都是侍卫团的人,他们当然知道高万全的身份。

    一名校尉道:“放你的罗圈儿屁,你算什么东西,也想让我们给你送口信儿,滚一边去。”

    马夫将马牵来,交给两名校尉,他对高万全大声斥骂,让他滚到一边去,不许和军爷们说话。

    两名校尉翻身上马,一人笑道:“他想让咱们去吴王府送信儿,这怎么可能。咱们可是给太子爷和相爷送信的信使。”

    另一个人道:“小声些,乱说些什么!”两人出了马圈。

    高万全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眼珠乱转,心里打起了鬼主意。

第六百二十七章 李治哭得唏哩哗啦

    高万全在王平安这里实在是熬不住了,他堂堂的幕僚,竟然天天扫马粪,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被李恪无情地抛弃了,而且被人当成了大笑话,以后要想东山再起,可能性比较小,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越王勾践还卧薪尝胆过呢,自己扫扫马粪也不算什么,只是要想翻身,就必须得立一大功不可,否则李恪凭什么会再重用他?

    高万全心想:“给长安送信,一名信使足够,可王平安却派出了两名,而且是带着换乘马匹的,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他要快速把信送回去,所以信使不能在驿站过夜,以免信件出意外被人偷了去,而且两个人送信,更是为了保险起见,以免路上遇贼。两千贯都不能让信使帮个忙,那又说明密信非常重要,不能有半点的闪失!”

    这是机会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高万全把心一横,反正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早晚得被折磨死,干脆一不作二不休,逃吧!

    他见马夫头正在照看王平安的座骑白龙马,背对着自己,他从墙角拿起根棍子,蹑手蹑脚地来到马夫的后面,举起棍子,对准马夫的后脑勺儿就是狠狠地一下子,马夫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回头瞪了瞪高万全,紧接着双眼一翻,晕倒在地!

    高万全不解恨,上去狠狠地又踹了马夫两脚,道:“让你虐待老夫,让你知道知道老夫的厉害。”对着马夫吐了口唾沫,他又从马夫身上搜出了几十文钱,又骂了几句穷鬼,这才去挑马。

    他和王家的马匹待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哪匹马好,最好的是白龙马,可这马性子烈,他可不敢骑。只好退居其次,挑了第二好的大红马。这大红马性子温顺,平常是做王平安备用座骑的,只比白龙马差一点点。

    绑好鞍鞯,高万全翻身上马,逃出了刺史府。马圈是有味道的地方,所以本就靠着侧门,一来味道不会熏着刺史家眷,二来进出方便。

    高万全平常运气极差,名字叫万全,可却一直没有周全,偏偏今天他人品值爆发,一路逃出刺史府,又一路逃出了庆州城,竟没有被人拦截,快马加鞭,不到一日功夫,就逃出了庆州地界。

    他在半路上还看到了那两名信使,绕道避开,他一人一骑,跑得比信使要快,他不顾大红马的死活,玩命的催马快跑。

    那马夫被打晕之后,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悠悠醒转,他见高万全跑了,还拐走了大红马,差点儿把他急疯了,慌忙跑去报告,告知了欧阳利。

    欧阳利大吃一惊,那高万全被揭穿之后,对于李恪早就没了利用价值,已然不必放在心上,二来看他年岁大了,也就没把他关起来,以为他跑不掉呢,王家上下早就不把他当回事了。不想这高老头儿竟然逃走,还拐跑了主人的备用座骑,这还了得!

    欧阳利立即下令,命令两名欧阳兄弟追赶,一定要把高万全抓回来!他没敢把这件事情告诉王平安,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坚信派出两个兄弟,一定能将高万全抓回来,用不着把这种小事告诉主人,平白的惹主人不快。

    可事情偏偏就有意外,两个纵马西域的大盗出手,一路追赶下去,竟然没有抓到高万全,他们追上了信使,可就是没有追上高万全,不管他们跑得多快,可前面始终没有看到高万全。高万全就象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不知所踪!

    两个欧阳兄弟脸面都丢到家了,他俩想不明白,最狡猾的狐狸也不可能逃得过精明的猎人之手,一个上了岁数的糟老头子,还骑了匹那么扎眼的大红马,怎么就能消失了呢,怎么就追不上呢?

    他俩不敢回去复命,被骂没用是小,面子丢了是大,以后还怎么混哪,不得被笑话死!两个马贼出身的大盗,竟然没追上一个老头儿,这事情怎么解释……也得被解释成笑话啊!

    他俩商量了半天,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跑回长安,去吴王府附近等着,反正高万全是去见李恪的,只要在王府前堵到他,宁可当街杀人,也决不能丢了他们的面子!

    其实,高万全根本就没他们想象的那样,连着赶路狂奔,他奔了一天之后,确定从马的脚力上来讲,后面的人不可能这么快追上他,他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根本就没往长安方面再跑,直到后面的追兵过去,他才再上马,继续回长安。

    长安到庆州的官道,是绕远的,有一千来里路,王平安上任时,便走的是官道,可要是不走官道,而走小道,虽道路不好走,却要近上许多,高万全向当地百姓打听着,抄小路,返回了长安。

    这么一走两岔,欧阳兄弟就算累死,也不可能在途中追上高万全,但同时高万全也没想到,后面的追兵为了面子,竟然能一路追到长安去堵他,他的逃跑大计成了一大半,最后关头,他却没有算到。

    有句话叫:行百里路半九十!

    王平安派人送回信去后,他并没有闲着,而是又去了大小良河考察地形,可惜前朝的文书大多在战乱中被烧毁了,否则前朝是如何修筑水渠的,那些图纸啥的也能让他借鉴一下,现在只能靠他一个人琢磨了,至少也得等长安的工部派人来后,才能画图纸,筹划动工。

    他又找到了杜老大,带着杜老大沿着河边走,问他会不会做水车。杜老大祖传的手艺,而且他的父亲曾是手艺精湛的顶级木匠,听了王平安的描述,心里倒也有些谱儿,能给王平安提些小小的建议,不过具体怎么造兰州大水车,还得画图纸,并且一点一点的实践着来才行,这个颇费时日。

    高万全终于返回了长安,他一路上吃了不少苦,但总算是回来了。又见长安繁华之地,他激动得热泪盈眶,真不容易呀,终于从地狱回到了天堂,只要他把王平安送密信回京的事,报告给李恪知道,不管这个消息有用没用,总算是有个借口回吴王府了,就算不能重拾昔日的富贵,但总能有个安生饭吃,大不了讨笔钱回家,或者再投别主!

    他盘算好见了李恪该说什么,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地表现出自己的忠心。盘算好后,他不走前门,顺着吴王府的围墙,绕到了后门,打算从后门进去。以他现在的身份,不适合走前门。

    吴王府的后门是在一条巷子里,巷子的另一侧,是另一座豪宅,附近并无普通百姓的民居,地方僻静,只有少数仆役会走后门。

    高万全在后门下了马,他整了整衣衫,心想:“不知守门的会不会放我进去?要是他们也知道了我的事儿,那估计是肯定不会放我进去的。可我身上无钱,又无法贿赂啊!”他叹了口气,自己竟然混到了丧家之犬的地步,真是太悲哀了。

    牵着大红马,他来到后门,正要上台阶去敲门,忽然,院墙的尽头出现一人,大步向他这里走来。这人边走边道:“高大管家,咱们真是脚前脚后啊,我还以为得等你几天呢,不想你竟然跑得这么快,你到底走的哪条路,我们怎么没有看到你?”

    过来的正是欧阳兄弟中的欧阳奇,他和欧阳霸奉命追赶,却发现追丢了,他俩干脆玩命地狂奔,想要抢先一步到达吴王府,在这里堵住高万全。万幸,他俩刚到吴王府,正在踩盘子观察地形呢,竟然在后门堵住了高万全。

    高万全自然认得这人是王平安的贴身护卫之一,他吃惊之余,心想:“我只差最后一步就进入吴王府了,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遇到了追兵!”

    他跳上台阶,扑到后门上,用力捶打大门,叫道:“开门,开门,老夫高万全,老夫回来了,有重要消息带给吴王!”

    大门被他拍得砰砰作响,里门早有仆人听到。仆人心中纳闷儿,高万全?就是那个让吴王府死了一堆人的高万全?听说府里的幕僚和护卫,恨他恨得牙都痒痒了!

    马球会那天,欧阳兄弟大开杀戒,把跟踪到养马场的那些吴王府的能人异士杀了一大批,府里的人找不到凶手,却都知道是因为高万全的无能,才引发的那场祸事,所以都责怪他,大有怨气。

    一个仆人问道:“谁啊,高万全?我们府里没有这个人!”后门有四个仆人,听到敲门声,一起过来了。

    门外,欧阳奇越走越近,他双手抱肩,笑道:“干嘛火气这么大,把门敲坏了可怎么办,你的手不疼么,这可是包铁的大门。”

    高万全知道仆人要为难自己,不会立即开门的,可眼前的情况他已经没法再等下去了,他不再敲门,跳下台阶,想从巷子的另一头逃跑。

    巷子的另一头,却又走来一条大汉,正是欧阳霸。欧阳霸边摇头边走,道:“当细作向来风险大,一个弄不好,就得人头落地。我家主人看你年纪大了,并没有杀掉你,可你竟然还不消停,非要挑起事端来,你这不是作死呢嘛!”

    两头堵死,高万全吓得浑身哆嗦,他以前嘴上吹得响亮,在去王平安府上卧底前,还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表情,可事到临头,他却发现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当荆轲的,如果每个人都能视死如归,那史书上也不会记载这种英雄事迹了!

    高万全双腿一软,跪了下去,求道:“两位,两位爷爷,求你们饶了小老儿吧,小老儿一时糊涂,现已知错,你们就把我当成个屁,放了吧!”

    欧阳奇和欧阳霸走到他的跟前,一起摇头,欧阳奇道:“那你知不知道,放了你,会让我们王家上下几百口,一起人头落地啊?是你先要整死我们全家的,不是我们要整死你的呀!”

    欧阳霸道:“和他废什么话!”大步上前,按住了高万全。

    此时,就听吱嘎一声响,吴王府的后门打开了,仆人们也发现外面不对头了,这才打开门。欧阳兄弟脸色大变,糟糕,露相了!欧阳霸双手一较力,拧断了高万全的脖子,而欧阳奇窜上台阶,砰地一脚将后门踹开,抽出腰中大刀,卟卟两声,刺死了两名仆人!

    剩下的两名仆人大惊,他们可没想到,竟然有人敢上吴王府来杀人,其中一个仆人转身就跑,而另一个叫道:“你们是谁,竟敢……”声音嘎然而止!

    欧阳奇一言不发,杀掉三个仆人后,直接冲进吴王府,在一丛花木之旁,砍死了最后一个仆人,这才跑出了大门,和欧阳霸牵上大红马,一起跑路了!

    吴王府大乱!

    仅过了一天时间,王平安派出的信使便进了长安,一人去给两位宰相送信,另一人则去东宫,给太子李治送信。

    小宦官告知太子,王平安有信来,李治立即召见了那信使,问起庆州情况。信使简单地说了一下,不过他并非是侍卫里的核心成员,武媚娘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的,所以听不懂李治的某些“旁敲侧击”,李治只好让他下去。

    打开第一封信,是王平安的,信的内容比较空泛,只是含糊地说,一切都好,什么事都不用他担心。李治只看了几眼,便丢在一边,打开了另一封,这封信便是武媚娘写的了。

    只看了个开头,李治的眼中就泛起了泪花,看到中间,他便泪水满面了,看完了信后,已然哭得唏哩哗啦,难掩悲声了!

    史爱国一直伺候在旁边,见太子看信之后,竟然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吃惊之下,偷偷向桌上的信瞄了几眼,一看之下,心想:“假的,一看就是假的。你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王平安么,他怎么可能让武媚娘受这许多的苦……嗯,武媚娘只说她的相思之苦,说的是心苦,倒也没写别的。可心苦却更容易做假了,她心里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别人无法证实啊!”

    可李治却不这么想,他拿着手帕,擦了把眼泪和鼻涕,道:“爱国,孤想去一趟庆州!”

第六百二十八章 哭着喊着要去庆州

    史爱国一听这话,顿时吃了一惊,他忙道:“太子殿下,您要去庆州,这是为什么呀?不能说去就去啊,得和皇上说明白才行,皇上同意您去,您才能去啊!”

    李治哽咽着,摇头说道:“爱国,你不知道,孤的心都碎了,现在疼得厉害!”

    史爱国一辈子没有谈过男女之情,也没见过哪个男人因为情爱之事,哭得唏哩哗啦的,宫里的男人,不缺女人,自然不会哭哭啼啼的。不过,好在他看过女人因为失宠,而悲痛欲绝,放声大哭,哭个没完没了的,女人哭他倒是经常看到。

    因为爱情……宫里也实在没有什么爱情可言,但女人要是哭了,要想让她们不哭,史爱国还是有点办法的,无非就是转移话题,把事情引到另一件事情上去,分散注意力罢了。

    史爱国不知这招用在李治的身上,会不会好使,但总得试一试。他道:“太子殿下,您的心是快碎了,还是已经碎了,吃药好使不,要不要老奴去给您传个太医来?”

    李治正伤心着呢,听他打岔,还打得这般有趣,忍耐不住,卟地笑了一声,可随即又哭丧着脸道:“爱国,你是不明白孤现在的心情,你无牵无挂的,又怎能明白何谓情之一物呢!”

    史爱国叹气道:“什么情呀爱的,都是骗小孩儿的,殿下您看上谁了,可要老奴去召她来?是咱们东宫的不,是小宫女,还是小……小不宫女?”说着,他递给李治一块干净的手帕,他说的小不宫女,指的是小宦官。

    “小不宫女!爱国,你越来越不象话了!”李治接过手帕,使劲儿擤了擤鼻涕,他又道:“孤说的是武媚娘,就是那个被送走的女子,你知道是谁的。”

    这件事情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史爱国刻意不去回忆,可现在武媚娘写的情书,就放在桌子上,他就算装糊涂,也装不下去了。

    史爱国道:“和王平安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不知不觉地也开始喜欢捅一些肉麻的词儿了。”他顿了顿,看向桌上的那封信,他的意思很明显,这封让人读了直起鸡皮疙瘩的信,不见得写的是真话,那武媚娘有可能是夸大其词了,不可完全当真。

    李治嗯了声,道:“孤有时也会胡乱说话,但却不是无病教的。”他指着信,又道:“爱国,你看看,媚娘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受这么多的苦,都是因为孤啊,孤对不起她!”

    史爱国心想:“你对不起的人多了,东宫里一群怨妇呢,又何止武媚娘一个。”他叹了口气,道:“殿下,您信不信得过王平安?”

    李治道:“当然信得过,朝中的大臣,除了舅舅外,孤最信任的就是他了。”

    史爱国指了指被丢到了一边的那信,也就是王平安写的那封,道:“既然殿下信得过王平安,那他在信上说全都好,那就是全都好呗,殿下又何需伤心呢?”

    李治摇了摇头,拿起武媚娘的那封信,道:“孤说的是这封,无病写的信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就是一味的报喜不报忧,和那些外放官并无不同,这种奏章孤天天都看,早就看得腻味了。只有武媚娘,她是不可能沾染上官员作派的,所以她写的一定都是真话……”

    一想到武媚娘说的都是真话,他的心又象是被猫抓了一样,疼痛起来。

    其实,以李治的性格,就算喜欢武媚娘,但随着时间的推延,感情也会渐渐地淡下去的,就象他对别的女人那样,可是武媚娘太了解他了,所以一封信写来,就把他的爱情又给召唤起来了。

    武媚娘就象一个会用魔法的高阶女魔法师似的,一记召唤术使出来,李治就又中了她的魔法,小心肝被她的风筝线给扯得疼了。

    史爱国心想:“这个时候,岔开话题是做不到了,只能分散一下太子的注意力,把事情转嫁到别人身上去。”

    他道:“殿下,要不然这样吧,依着老奴的想法,不如派个可靠的人去一趟庆州,看看那里的情况。顺便的,您想知道什么事情,不也就都知道了么!”

    李治啊了声,感觉这话挺对,就算要关心武媚娘,也不需要自己去啊,派个人去不就得了。可他转念又一想,不行啊,宫里知道武媚娘事的,只有史爱国一个人,象丽夏殿里的那些宫女,不是被史爱国给处理了,好象是被打发掉了……还是咋的,反正史爱国让他一切放心,他就一直把心放着。那该派谁去呢?

    史爱国自然明白李治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在提建议的时候,早就想好了人选。他道:“殿下,您忘了不是有个叫米小苗的人么,还有两个禁卫叫蒙大恬蒙小恬的,就是他们当初去的徐州,把王平安召进长安的,这三个人办事实诚,不如再让他们走一趟吧!”

    李治犹豫道:“可是,媚娘的事……你不会等他们回来后,把这三个人也给处理了吧?”

    史爱国呃了声,赶紧摇头道:“不需要他们知道什么的,只要派他们去,王平安一看到他们,自然就明白他们是干什么来的,肯定会有所安排,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武媚娘的消息带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

    李治又拿起信看了半晌,皱着脸,又道:“可孤还是想亲自去庆州,孤的心疼啊,疼得都快碎了!”

    史爱国心想:“你的心又不是瓷器,哪那么容易碎的。”眼珠一转,他有了主意,道:“殿下,现在你不能走啊,萧良娣快要生产了……”

    李治却道:“哪有那么快的,还得好几个月呢!”

    “是啊,是啊,还得好几个月呢!”史忠臣却道:“可她是要比武媚娘先生产的呀!殿下你是喜欢萧娘娣生的孩子多些呢,还是喜欢武媚娘的孩子多些?”

    对于普通人家来讲,孩子都是自己的,都一样的!可在皇宫之中,孩子都是自己的,却并不是一样的,区别就在于孩子他娘,是不是能被孩子他爹,多喜欢一点!

    李治之所以能当上太子,可不就是因为他的娘是长孙皇后,被皇帝喜欢么,去世那么多年,喜爱之情,不曾稍有褪色,要不然李治能当上太子?就算长孙无忌蹦达得再欢,也是不好使的!

    要换了别的父亲,被问了这个问题,怕是都得想一想,然后说每个孩子都是心头肉,都一样的,然后再列举孩子们的优缺点,说说哪个孩子最好,含蓄地表达一下,免得伤了孩子的心。

    可李治一点都没犹豫,直截了当地道:“当然是喜欢媚娘的孩子,这还用问么!”

    史爱国点了点头,心想:“是啊,你连萧良娣都不愿意去看了,何况是她的孩子。”他道:“可是殿下,您已经有了别的孩子,武媚娘的并非头一个……”说到这里,他感觉真是难以启齿,这种事情他一向是假装不知道的,可现在却假装不下去了,这也太难为人了!

    他道:“以往殿下并没有怎么关心其他的王子和郡主,对于教养孩子,缺乏经验,以后要想好好的教养媚娘之子,补偿他们娘俩,你就得多费心啊!”

    李治点头道:“是啊,孤对不起他们,以后自然要全力地补偿,所以孤现在才这么着急啊!”

    史爱国接着道:“不如您先教养一下萧良娣的孩子,找找经验,等以后媚娘带着孩子回来……”

    李治哦了声,觉得这事有点太麻烦,可他的注意力却被成功的转移了,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了,史爱国成功地把李治的注意力从武媚娘的身上,转移到了她的孩子身上,又从她的孩子身上,转移到了萧良娣的身上。

    对于史爱国来讲,武媚娘是很难控制的,可萧良娣嘛,有一百种方法,让那位萧娘娘求到自己,只要有所求,那就好控制了。

    李治眼泪不再流了,闭上眼睛,想了想,睁眼道:“好,那就照你说的办,先派米小苗去庆州,然后孤再好好的照看一下萧良娣,以便为接回媚娘做准备。唉,这是麻烦啊,不过为了媚娘,多麻烦,孤也认了!”

    史爱国忙又安慰几句,这才退出大殿,他叫来米小苗,告诉他去一趟庆州。并且特别嘱咐,要注意王平安的亲人,如果有发现王平安哪个亲人比较特殊,要往反了说,比如说王平安的亲人,如果身体不好,那么他回来时,要反过来说,要说好!

    米小苗不明白了,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史爱国却告诉他,太子关心王平安,所以也关心他的家人,可王平安的家人有点啥事,犯不着给太子添堵吧?所以尽量往好了说就成了!

    米小苗这才明白,他心想:“这个容易办啊,不就是说瞎话么,我最拿手了。”他告别了史爱国,去找了蒙氏兄弟,告诉他们明天离京,和王平安的信使,一起去庆州。

    蒙氏兄弟听罢大喜,出差是件辛苦事,可要是去见王平安,那就不辛苦了。见到王公,必有好处啊,说不定又能升官发财了!

    他俩下值出了东宫,带着一众禁卫,去酒楼喝酒,庆祝一下即将到来的升官之旅!

第六百二十九章 吴王幕僚的恶梦

    蒙大恬和蒙小恬在禁卫当中,原本属于啥也不是那伙儿的,禁卫中的长官一提起他俩来,往往会说他俩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这种话跟了兄弟俩小半辈子了,可自从他俩跟王平安扯上了关系,立马儿就再也没有长官这么说他俩了!

    原因很简单,不是他俩的人缘突然变好了,更不是他俩的办事能力提高了,而是由于他俩升官升得太快,以前他们的长官,反倒变成他俩的下属了!

    用平步青云来形容蒙氏兄弟,那是半点都不夸张的,现在他俩的长官再不会说他俩啥也不是了,反而要是有更高的长官问起,东宫禁卫里谁最能干啊?长官们一定会说是蒙氏兄弟,而蒙氏兄弟手头儿有了钱,也会尽心尽力地巴结长官,这就叫花花轿子人抬人,各取所需!

    然而,蒙氏兄弟有段时间没和王平安联系了,自从王平安有了侍卫团,什么事侍卫们就能替他解决,基本上用不着他俩了,从此他俩就再没升过官。这回米小苗忽然传出话来,让他俩陪着去庆州看王平安,蒙氏兄弟差点儿没乐晕了,可算是盼到机会了,他们哥俩儿的官又要往上窜一窜了。

    得意之下,他俩便请了几位长官,还有一众下属,下了值后,一起去酒楼喝酒,庆祝一番。要请客,钱自然不能花在别家酒楼,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蒙氏兄弟在东市的药膳坊设宴,包了一个大房间,在里面宴请同僚。

    推杯换盏,正吃得高兴呢,忽然有小伙计进来禀报,告诉蒙氏兄弟,说他们的酒帐,有人替他们付了。

    有禁卫笑道:“嘿,这马屁拍的,可够下本钱的,这顿酒饭可不便宜呀!”

    蒙小恬奇道:“谁呀,谁请的咱们?出手这么大方的人,可是少见啊!”

    蒙大恬笑道:“早知道这顿有人请,那咱们就应该多叫贵菜来,好好享受一番。”

    蒙小恬站起身,道:“我出去看看,是谁请的客,得谢谢人家才行。”

    一个将军拉住了蒙小恬,道:“坐下,不要着急出去。既然那人请客,想必是有所求而来,以交个朋友为名,付了酒钱。既然他想交朋友,那就让他自己过来好了,何必你去过呢,是他求你,又不是你求他!”

    这将军是蒙氏兄弟的现任长官,说话自是有份量,而且见识也广,各种溜须拍马的本事都擅长,他一听伙计说有人请客,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既然有人愿意上赶子拍马屁,那就把赶子上得再足些,让他过来呗!

    蒙小恬一听,笑道:“还是将军沉得住气,末将还是火候不够啊,碰着点儿啥事就着急!”他又坐下了,禁卫接着吆五喝六,照常吃喝,没有理会那个请客的人。

    伙计见状,便去了隔壁的房间,对里面的两人道:“回两位客官的话,蒙将军那里说了,你二位有事儿就过去说话!”说着,他转身离开。

    这间房间里坐着两个中年文士,衣着华丽,手里拿着扇子,很有饱学之士的风范。他们一听伙计的话,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其中一个穿蓝袍的说道:“一群喂不饱的白眼狼,他们的席面儿要好几贯呢吧,好大一笔,不知回去后,总管能不能给销了。”

    另一个穿青袍的说道:“总管不会让咱们掏腰包的,王爷可不是小气之人。”

    穿蓝袍的问道:“那怎么办,咱们过去?这帮兵痞不懂礼数,白吃白喝,连个谢字都没有,还得咱们过去见他们,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穿青袍的嘿了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你当人家傻呢,咱们付了酒钱,他们当然要绷住,以便让咱们再多掏些出来!”

    这两人都是吴王府里的幕僚,他们奉了李恪之命,出来打探消息。因为吴王府里出了大事,简直是开朝以来,长安城里性质最恶劣的一件大事,竟然有人跑到吴王府里杀人,而且一杀就是五个,四个仆役之外,还有一个曾经府里的幕僚高万全。

    吴王府自从开府建牙的那天,一直到前天,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这么恶劣的事情,而且还是不能报官的那种,因为牵扯到了官场之中的斗争,李恪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他可不敢报官,再说人家既然敢冲进他的家里杀人,显而易见地,就不怕他报官!

    李恪在府里大发雷霆,对着手下的那些能人异士暴跳如雷,骂他们没有用,都被人欺负上门来了,竟然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那些幕僚们赶紧献计,反正吴王府里的幕僚很多,死一批再招一批,想要捞偏门的人从来不会少的。幕僚们分析了一通,把这件事说成是示威,高万全不是被派到王平安那里了吗,现在尸体被扔到了家门口,这不就等于挑明了,王平安要向吴王宣战么!

    李恪却不信是王平安干的,他虽不算了解王平安的为人,但却知道王平安肯定不会干这种二五眼的事情,他向自己挑衅有何用处?官场中人向来是玩阴的,都是背后使劲,要么不玩,要玩就玩死你!杀人弃尸这种事,王平安肯定不会干,扣住高万全,比杀掉他,更有震慑力,王平安只要让高万全活着,自己就不敢把他怎么样了,相反高万全一死,没了把柄,王平安才危险呢!

    可不是王平安杀的人,那会是谁杀的呢?就算累死他们,也想不到高万全那么厉害,竟能从庆州逃回来,还差点就成功摆脱追兵!

    李恪和幕僚们商量了一整晚,也没分析出来是谁,实在猜不透高万全怎么会死在后门的,还连累着仆役被杀!

    李恪无法,只好派出府中的幕僚和能人异士,去市井中打探消息。这年代要想打探什么消息,只能通过酒馆或啥公众场合,先去听,听完后回来分析,也就是所谓的江湖传闻!

    来药膳坊里打探消息的是两个新面孔,刚刚进入吴王府,急于立功的那种人,这两个人都是幕僚。他们听到隔壁房间里,一群当兵的大呼小叫地,不停地说着王公什么的,还有庆州等字眼儿,估计就是在说王平安,他们岂能放弃这种机会,自然要花钱结交一下。

    可不成想,他俩是马屁界的新嫩,在人家禁军将领的眼里,小小马屁根本不值一提,压根就没过来和他们结交,反倒得他们花钱拍马不算,还得过去给人家行礼拍马。

    穿蓝袍的幕僚道:“罢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咱们就过去问候一下吧!”

    两人虽然感觉有点丢面子,但也没法,只好起身去了隔壁。

    蒙小恬见过来两个酸丁,对他哥哥小声道:“哥,咱们和读书人也没什么来往啊,他们干嘛要奉承咱们?”

    蒙大恬想了想,没好意思说话,对方两人已经进屋了,他这时说啥人家都能听到的。

    他道:“敢问两位高姓大名,咱们以前见过?”

    穿蓝袍的幕僚拱手施礼,道:“学生姓何,这位是我的同窗,姓陆。”

    蒙大恬连忙起身,笑道:“原来是何先生和陆先生,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不知你二位,为何要请我们这些粗汉喝酒啊?”

    一桌子的禁卫个个笑出声来,光知道人家姓啥,都不知叫啥名字呢,你久仰大名个什么劲儿啊!

    何幕僚道:“四海皆兄弟,我们在隔壁听到各位兄弟说起庆州王公,可指的是平安小神医?他可是个大大的善人,我们从外地来,也有耳闻,心有所感,便索性过来交个朋友!”

    陆幕僚笑道:“我们很想听听有关王公的事迹,不知各位兄弟能否给我们说说?”

    禁卫们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感扫兴,大家喝酒正喝得痛快呢,偏偏来了两个酸丁,还是不认识的酸丁,这可有多讨人厌,喝酒都喝不舒服。

    一名禁卫将军道:“我们也不是太了解王公,他的事迹嘛……”感觉长安人说不知道王平安的,有些说不过去。可他还是道:“我们也知道的不多,怠慢二位了,你二位请我们喝酒,我们很感谢,但看你们也是忙人,不如先去忙着?”

    旁边两个禁卫将军互视一眼,心中齐赞,说得好,这个逐客令一下,他们有啥事就得明说了,什么听王平安的事迹,纯属扯淡,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过来,就能说出王平安的一大堆事,何必花钱来问我们?这两个人肯定有事,只要咱们绷住,他俩就得再花钱,献上孝敬,挺直了脖子,当冤大头让我们宰!

    蒙大恬心中更想:“不管他们求我们什么,我们都先答应下来,等把孝敬拿到手,然后再告诉他们办不了……嗯,不用说得那么快,反正我们要离京一段时间,他找不到人,孝敬想要回去都不可能!”

    要不说这两个幕僚是新嫩呢,他俩竟然大感尴尬,没听出来其中的敲诈之意,还以为人家真的逐客呢!他们读的书虽多,但没有一本书写过关于如何宰冤大头,也没有说怎么被人当冤大头宰!心里头挺不痛快的,两人连拱手都省了,转身就出了房间。

    先前说话的那位禁卫将军大为不快,骂了一句:“这两个狗一样的酸丁,竟然这般的不懂规矩,让他们走他们就真的走了,有啥事也不明说!”

    别的禁卫连忙劝他,两个酸丁而已,爱掉脸子就让他们掉去呗,反正酒钱算他们的!众人又胡吃海喝起来,有冤大头付帐,他们自不客气,又叫了好些酒菜,吃得更加开心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两个幕僚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坚着耳朵听,却没听隔壁再说什么有用的东西,他们心情郁闷,便叫伙计来结帐。

    何幕僚问伙计道:“小二,那些当兵的,为了何事要庆祝啊,可是和庆州的王公有关?”

    伙计笑道:“当然有关,其中两位将军明天出差,要去庆州见我们东家,今晚是践行酒。”

    “你们东家?你们东家是谁,不会是王公吧?”何幕僚吃惊地问道。

    伙计点头道:“是啊,我们东家就是王公,您二位不会不知道吧,刚来的长安?”他也很吃惊,不知道药膳坊是王平安买卖的人,长安城里还真找不出几个来。

    两个幕僚一起呃了声,他俩确是刚来的长安,吴王府正值“用人之际”,所以他俩才能顺利当上幕僚,因为是新面孔才被派到这里来,但派他们来的人却没说明这里是王平安的买卖,以为他俩知道呢,其实他俩不知道!

    何幕僚摆手道:“好,我们知道了。结帐吧,多少钱?”长安大,不易居,他估计着这顿饭不得花个好几贯啊!伸手入怀,去取钱袋。

    伙计忙道:“你二位的饭钱是一百二十文,隔壁那桌是六十一贯,我们掌柜的说了,你二位的饭钱免了,只付隔壁的就行,零头抹去,您二位只需付六十贯就成!”

    “多,多,多少钱?”何幕僚差点没晕过去,他以为好几贯就挺贵了,没想到竟是好几十贯!

    伙计笑了,你们这种冤大头啊,还真是少见,请不起就别装阔啊!他道:“本来没这么多的,那些将军们平常喝酒没这么大方,可今天不是你们请嘛,所以刚才他们又点了不少的菜,酒也挑最好的上,一合计下来,六十贯还是少算了你们的呢!”

    何幕僚和陆幕僚面面相觑,他俩从伙计嘴里打听出来的消息,都比那些兵将们的多,还挨了人家的逐客令,这些不算,还得替人家付这么一大笔的酒钱,六十贯啊,去人市上都够买两个大活人了!

    伙计看着眼前这两个大活人,小声道:“你二位要是想反悔,不愿意替他们付酒钱了,这个得你们自己过去和他们解释。不过,小的可提醒你们,这帮军爷的脾气可都不太好,尤其喝多了的时候!”

    他俩哪敢过去,何幕僚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可是我们身上,六十贯呢,谁能带那么多的现钱在身上啊!”

    伙计给他出了个主意:“要不然你们留下一个,另一个回去取钱?”

    两上幕僚都快急哭了,没有搞错吧,他俩丢人都丢到家了,要是丢到自己家还算好说,竟然丢到了对头的家里,还要被扣一个,另一个要回去取钱来赎!这事要让吴王知道,不得被气疯啊,这都是啥幕僚啊,也太没用了些!

第六百三十章 李恪也派人去庆州

    这俩幕僚一商量,没办法啊,谁让他俩装大方了,竟然装出了天价的酒钱,京城就是京城,这物价也太贵了!

    姓陆的幕僚留在药膳坊里,姓何的幕僚负责回去要钱,向吴王府的大管家要钱。

    何幕僚出了药膳坊,一路小跑,跑回了吴王府,找到管家,把事情说了一遍。管家大怒,开什么玩笑,六十贯的酒钱,就算是吴王府设宴,顶天也就这个价了,他们俩个竟然请客请出这样的天价来,难不成是合伙想黑吴王府的钱?

    何幕僚无法,只好说他探听出了重大的消息,绝对值这个价钱。管家无法,这笔支出有点太高了,他没法作主,得请示李恪才行,带着何幕僚去见了李恪。

    何幕僚别的本事没有,夸大其辞的本事却不小。他一见李恪便道:“王爷,小人今晚探出了个天大的消息,是有关王平安的,为此还花费了不少的酒钱。”

    李恪正为高万全的事闹心呢,忽听有关王平安的消息,他问道:“王平安怎么了?快快说来。”

    何幕僚道:“小人去了王平安开的药膳坊,看到一群禁卫在喝酒取乐,似乎是在为两个人践行,好象是姓蒙的一对禁卫将军,蒙人的蒙,这两家伙特别不是东西,蒙我们酒饭……”

    李恪一摆手,道:“什么酒钱不酒钱的,提这些干什么,快点说王平安的消息!”

    何幕僚忙道:“是是。小人请他们喝酒,从他们的嘴里探出来,原来那对姓蒙的将军,是要去庆州的,不知去干什么,反正挺高兴的。因为是头一回见面,他们很有提防之心,所以太多的消息,实在难以打探出来。”

    李恪啊了声,道:“姓蒙的,两个?宫中禁卫姓蒙的哥俩只有东宫才有,就是招王平安进京的蒙大恬和蒙小恬啊!”

    别的宫里的禁卫他不熟,可东宫的禁卫和宦官,他都能背出人名来,想要干掉太子李治,就得先了解他的手下人!

    何幕僚也不知是不是,却点头道:“只是不知道东宫的禁卫要去见王平安,为什么要先庆祝一番,没道理啊,又不是升官发财,只是去见个人罢了,难不成王平安会给他们什么好处?”

    好处?突然间,李恪脑海里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各个角落,原本不明白的许多事情,突然间都明白了!

    他心想:“那个高万全死在了我家的后门,说明他没有离开过长安,而是被囚禁在了长安的某地,很有可能就是被蒙氏兄弟囚禁的。王平安知道了高万全是我派去的,李治自然也会知道,李治做事糊涂,就叫蒙氏兄弟杀了他,告诫我不要再有非份之想。而蒙氏兄弟办好了这件事,其实不仅是为李治办的,也是替王平安办的,所以李治派他们去通知王平安,他俩当然高兴了,王平安那么大方,岂有不大赏特赏的道理!”

    李恪自言自语地道:“看来李治的根本还是在王平安那里啊,如果王平安不被搞垮,李治就不会垮!”

    何幕僚道:“可不是嘛,王平安是太子的第一宠臣,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都得由王平安去干,只要王平安完蛋了,那太子离完蛋也就不远了!”

    李恪点了点头,心想:“我应该派人去一趟庆州,收集一下王平安不法的证据,鸡蛋里挑骨头,就算挑不出骨头来,不也得先把鸡蛋打碎么!”

    何幕僚管他心里怎么打算呢,他的麻烦事不还没解决呢嘛,他道:“王爷,你看那些酒钱?”

    李恪不耐烦地一摆手,道:“这种小事也跟本王说,去找管家销帐!”

    “是是,那小人下去了!”何幕僚连跑带颠地下去找管家,提出钱来好赶紧去赎陆幕僚啊,不要被人家给押到厨房里去洗盘子……

    李恪想了一晚,想得头都疼了,最后还是决定,一定要搞垮王平安,只要李治没了这个左膀右臂,那对付他也就好办了,说不定拔起萝卜带出泥,顺便把李治也能给整治一顿呢!

    第二天一早,李恪上了早朝,不用他再想了,只一上朝就立即知道了答案。王平安送回了奏章,说要在庆州兴修水利,请求工部支援。

    长孙无忌和马周强烈支持这个提案,王平安在文书里可说明了,不用朝廷拿钱的,修渠费用他去想办法,这种好事岂有不支持之理?

    李世民立即下旨,让工部派精通水利的官员去庆州,择日启程,并派人去传旨,告诉王平安做好各种准备事宜。而传旨的宦官却是李治推荐的,是米小苗,护卫不是别人,正是蒙家兄弟!

    局面豁然开朗,果然是王平安又有大动作了,他只要一有大动作,那么最后得利的肯定是李治!

    李恪再也不能忍受李治的成功了,再这么下去,他当太子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他把心一横,反正我做不出政绩来,也不能让李治做出来。做不好,我还做不坏么!

    散朝之后,李恪立即叫人找来关于庆州的文件,尤其是关于水利方面的,不查不要紧,一查之下,他竟然发现前隋时也在庆州修过河渠,而且还失败了!

    李恪大喜过望,失败过就好了,那这次也不能让王平安修成了!他立即找来几个新面孔的幕僚,就包括昨天那两个,他可不知道何陆二人在药膳坊里丢人丢到家了,两人不说他上哪知道去。

    他告诉幕僚该怎么办,并且又派出了不少同样新面孔的能人异士,让这些人一起去庆州,给王平安添点堵!

    庆州。

    王平安这些天边和杜老大商量着,边画兰州水车的图纸,兰州水车的大概模样他知道,工作原理他也知道,但具体细节,该怎么制造,就得和木匠好好商量了。

    杜老大老婆的病情虽看不出好转,但好在稳定了些,而且王平安给他这份造水车的工作,薪资颇丰还可以提前支取。他对王平安感激之情,当真如大小良河之水,滔滔不绝,所以干起活来,卖力到了十足。

    这天,王平安坐在刺史府的书房里,看着桌上的图纸,杜老大陪在旁边。王平安指着图纸道:“差不多了,也就这个样子了,如果想再改进,只能在造出来之后,慢慢的改进了。”

    这份图纸有杜老大的心血,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构思的水车,说道:“刺史大人,这种水车很是巨大,如果造出来,怕是每架水车至少要五百贯往上啊,要是尽可能的往大了造,那费用不是增加一点半点儿,得成倍往上翻,没有一千贯,怕是造不出最大的来。”

    王平安道:“钱不是问题,咱们只需有造一架水车的钱,以后的水车就不用咱们花钱了,所以这第一架一定要造好,造最大的出来。”

    杜老大啊了声,道:“只需要一架水车的钱?”

    王平安笑道:“不错,这第一架水车是个样品,样品是什么你明白吧?就象是城里商家放在柜架上让客人看的,客人看好了才会卖呀。所以这第一架水车一定要造得好看又结实!”

    杜老大喃喃地道:“要卖水车啊,可多久才能卖出去?时间太久了,今年没准儿就过去了,那只能等明年才能用水车灌溉田地了!”

    王平安嘿了声,道:“谁告诉你要造出来后,才能卖的?好了,这些事情你不懂,也没必要懂,你就只管造水车,造出这世上第一架……第一架平安水车就成了!”

    他已经决定了,要将这种新式的大水车,定名为平安水车,又吉利又好听,可以很快的流传开来,百姓们也愿意用这种名字吉利的水车。

    杜老大自然答应,他又去看图纸,道:“刺史大人,如果小人来打造这第一架水车,怕得一个月的时间,要是找帮手来的话,那也得半个月的时间。以小人来看,关键还在组装上,把它放到河边也是件麻烦事。这么一比较,其实还是木工活儿,算是最好干的了!”

    王平安点了点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你不需要直接打造大水车出来,你先打造一个小的模型,就象是小孩子玩具那样,这么大就可以了,做工精细些,样子好看就成!”他用手比划了一下,示意杜老大先打造一个脸盆大小的模型出来。

    杜老大想了想,道:“要打造这么大的水车,那就简单得很了,我们村子里有三四个好木匠呢,手艺不比小人的差,我们一起干,三天功夫就能弄出来。”

    王平安道:“好,你们齐心协力,快点把这个模型造好。注意,要找可靠的人,在今年之前,这份图纸不能泄露出去,咱们还指望着靠卖水车,给庆州修水渠呢,泄露出去就不值钱了。”

    杜老大连声答应,直说他们村子里的人都感念刺史的恩德,图纸一定不会从他们手上泄露出去的,他收好图纸,就想要告辞离开。

    王平安却问道:“杜大嫂呢,她的病好没好些?”

    杜老大脸上稍稍露出些喜色,但却摇了摇头,道:“刺史大人的药很有效果,贱内的病情已经缓和些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 水车模型

    王平安看着他的样子,心想:“有点高兴,却依旧摇头,那这说明病情没有太大的起色啊!我给他开的药可是挺贵的呢,怕他负担起来,是很困难的,不会停药不吃了吧?”

    他问道:“只是病情有所缓和吗,没有太大的起色?你不会因为钱不够用,所以给杜大嫂停药了吧?”

    杜老大忙道:“没有,当然没有停药。这些日子大人您给了不少的工钱,小人一直在给贱内服药呢。只是她仍旧下不了床,仍旧仍旧……”

    王平安皱眉道:“仍旧如何,不要吞吞吐吐的。”

    杜老大只好道:“还是潮热盗汗,和以前一个样子。”

    王平安咝了一声,又问道:“那喘息和咳血呢,有没有好转?”

    杜老大还是摇头,道:“没见有什么好转,但也没有加重,这点倒是挺让小人欣慰的,只要病情不加重,慢慢将养,总会好的。”

    王平安心想:“那可不一定。”他又问道:“别的呢,难不成一点好转迹象的都没有?你不要隐瞒什么,说得越具体,我才能给你开出对症的方子啊!”

    杜老大脸皮微微一红,有些不太好意思,但他还是说了出来,道:“贱内别的没见好转,但月事却来了,这也算是好转的一种迹象吧?”

    王平安这才松了口气,笑道:“你这人真是的,这话怎么不早说,害得我还以为开错了方子,那方子很贵的,要是一直错着用,你可是承担不起的。你现在就把我当医生,不要当我是刺史,再说说,还有什么迹象?”

    杜老大很用心地想了半晌,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别的就再没看出来了。”

    王平安哦了声,却道:“单只月事正常,便证明方子有些疗效,这证明杜大嫂的身子开始慢慢恢复健康了,只是因为病拖的时间太久,所以一时还没有明显的起色。”

    他站起身,叫仆人备马,对杜老大道:“走,我和你一起去你家,一来给杜大嫂看看病,二来你把要用到的本村木匠找来,我要看看他们,打造水车的事很重要,我要亲眼看到人才能放心。”

    杜老大忙道:“好好,小人找的人包大人您满意,只是还要劳您亲去给贱内看病,小人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王平安摆了摆手,道:“没给杜大嫂看好病,我的心里才过意不去呢!”

    他们出了刺史府,叫来欧阳兄弟护卫,一行数人,骑马往河边小村赶去。待到了小村,王平安他们下马之后,却见杜老大坐在马背上,表情痛苦,竟然没法下来。

    欧阳利奇道:“杜家兄弟,你这是怎么啦?”上前扶住杜老大,将他扶下马来。

    杜老大脸色尴尬,道:“小时候骑过马,虽隔了快三十年了,小人以为还照旧能骑,却不想被硌得屁股生疼!”

    众人一听,无不失笑,欧阳利拍了拍他,道:“以后多骑几次,找回以前的感觉就好了!”

    王平安也笑道:“是啊,熟了就好了,我一开始骑马时,也是屁股被硌的要命!”

    他们在村外说话,村里却跑出一大群的人,有好几十个,几乎一村子的人都跑出来了。村民早就知道王平安对他们做的事,心中感激,每次王平安巡视大小良河,他们都要跟着走一段,似乎只要能看看王平安,就能让他们得到心理上的巨大满足一般。

    王平安笑着冲他们拱手,杜老大则叫过几个人,都是村里的木匠,据他说个个都是好手。他们的村子因为没有土地,光靠租种别人的,很难养活家小,所以差不多家家都会点手艺,用来维持生计,他们生存艰难,为了能够养活家小,所以单论手艺,确是要比同行强上不少,不过赚的钱却要少上许多,雇主们往往看不起他们。

    杜老大道:“哥几个到我家去说话,有事儿和你们说。”他点了五个村民的名字。

    王平安笑道:“看来会木匠活儿的还不少啊,我看以后你们村子干脆改名,叫鲁班村好了。”

    杜老大大喜,认为这是刺史大人赐名,村民们也连声感谢,都说以后村子就叫鲁班村了。

    去了杜老大的家,进屋之后,王平安看杜家嫂子仍旧躺在床上,虽然还很虚弱,但看脸色,倒是比上次强上不少。

    王平安坐在床边,笑着轻轻拍了拍杜家嫂子的手臂,让她躺好,不用起来见礼。他问道:“杜大嫂,这些日子一直在服药?”

    杜家嫂子已经知道眼前这少年就是庆州城里最大的官儿了,听她男人说的,而且这位大人还给她男人找了份好活,能拿不少钱的好活儿。

    她心中感激,小声道:“小妇人……大人好……”心情激动,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村民们围在门口,还有小孩趴在窗台上的,他们都道:“杜家娘子,快起来啊,吃了那么多的药,怎地还不见好!”

    王平安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小心啊,她这病可是传染的,小心你们也得上这种病!”

    出乎意料地,村民嘻嘻哈哈地谁也没怕,有的人道:“要得早就得了,杜老大一家,除了杜家娘子之外,谁也没得啊!”

    别的村民也都嗯嗯的,都说没事。

    王平安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们,拿起杜家嫂子的手腕,给她号脉。片刻,号完脉后,又做了其它检查。

    因涉及到月事的询问,王平安挥手道:“没事的就都各回各家吧,杜老大把门关上。”

    杜老大连忙答应,把村民送走,让那五个巧手木匠等在院里,他回身把门关上,陪在床边。

    王平安对杜家嫂子道:“杜老大有些话说不清楚,他只说你有月事来临,却没说具体如何,想来他是不明白。我要问你,时间可对,与未生病前,可有差别?”

    杜家嫂子有些难为情,但她也知这是在给自己看病,轻声地说了几句。王平安点了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看病而已。杜家嫂子的月事情况,能达到刚生病那会儿的状况,但仍旧不正常,只能说是在恢复中。

    王平安听罢,道:“原来的那个方子不要用了,我要改一改。”他叫进欧阳利,拿出携带的纸笔,又重新开了药方。

    新药方和上次开的药方大致上相同,只是把原方中的青蒿去掉,又加入了牡丹皮和地骨皮。

    开好药方,王平安道:“杜老大,治你娘子病的药不能算是便宜,没办法,这种病……怎么说呢,属于富贵病,普通穷人还真的得不起,花销太大。不过好在你现在有了好的活计,赚的也不少,如果大水车造好了,我还会给你一些红利,不但够给你娘子治病的,送孩子上学堂,起新屋买田地都够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打造水车啊!”

    他把药方交给杜老大,又道:“这话你私下里和外面的那几个人也说说,让他们明白为我干活,是有大好处的,不要偷懒,也不要把图纸泄露出去,至少今年之内,绝对不可以,如果泄露出去,我定要追查!”

    杜老大手捧药方,道:“小人明白,小人一定会看住他们的,大人尽管放心,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是信得过的。”

    王平安嗯了声,道:“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多提醒一句,倒没有信不过你们的意思。”他转头对杜家嫂子道:“我给你开的新药,可以凉血退蒸,以你现在的情况看,服上十剂左右,就能见好。”

    杜家嫂子道:“十,十剂就能好吗?”她很有些心疼钱,这病拖的,把整个家都拖垮了,有时她真恨不得自己赶紧死了。

    王平安道:“会见好的,不过这病并不好治,估计还得再换方子。当你服新药时,感觉吃东西能吃出味道了,饭量增大,那就见好,到时要加重药量,直到你的潮热盗汗之症消除,我再给你看,那时再换方子不迟。”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眼杜老大,心想:“以后的方子和调养所需费用,会越来越贵,你不使劲儿干活,怕是我给你的工钱再多,你老婆的病也治不好啊!”

    肺痨就是这样,花费巨大,曾经有一部很著名的日本电影“黄昏清兵卫”,讲的就是有关这种病的,妻子得病,就算把丈夫累得半死,也是治不好的,家里一贫如洗。

    王平安站起身,道:“我们出去说话,让杜大嫂休息吧!”他出了屋子。

    外面那几个木匠正蹲在地上说话呢,见王平安出来,连忙站起来。王平安先让杜老大把事情的原委,大概的说了一遍。其实这个消息木匠们早有耳闻,刺史大人总是沿河考察,就算是别人不说,他们也能猜出个一二来。

    待把事情说完,王平安拿出图纸,让他们看。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些木匠们一看图纸,立即就说这不和翻车差不多么,虽然更加巨大,但从木匠的角度来讲,并不难做,手艺上没有难关可破,只要按着这个图纸,直接就可以造出来。尤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木匠,甚至说他以前曾经造过翻车,到现在还记着该怎么造呢!

    王平安一听乐了,看来这些人不比杜老大差啊,不但眼光不弱,而且竟然还有打造翻车的经验!

    他道:“你们所说的翻车,我称之为龙骨水车,而这种新的水车,我叫它为平安水车。别人呢我都信不过,我就信得过你们,我相信你们肯定能造出这种水车,到时我重重有赏,让你们全都过上好日子!”

    木匠们大喜,连声说不敢,只求能有口饱饭吃就成了。

    王平安拿出朝中大臣们的手段,挨个问了木匠们的名字,还特地每个人都拍了拍肩膀,说了无数声,我相信你们,你们一定行的!把木匠们感动到差点哭出来的程度,个个拍胸脯保证,他们一定要造出这种水车来,以报刺史大人的知遇之恩。

    王平安勉励一番,又让欧阳利取了钱出来,分给各个木匠,让他们安顿好家里,只有家里安生了,他们才能专心打造水车。

    离了小村,王平安返回城里。

    百姓们的工作积极性一旦被激发出来,那么所创造出来的价值,会成倍的增加。不过才过了两天,到了第三天上,还是第三天的上午,杜老大便跑到了刺史府,从一个木箱之中,抬出了打造好的水车模型。

    王平安见了这水车模型,只感不可思议,简直就是一件工艺品啊,虽然没有上漆,但却没有半根木刺儿,通体光滑,精巧之极,没有丝毫因赶工所导致的粗糙之感。

    这架水车模型,完全是照大水车按比例缩小的,不但水车造得精美,连如何固定在河岸上的槽架都打造得异常精致,几乎和现代人用在鱼缸里的工艺品相仿,甚至还要更加精美上一筹。

    王平安大喜过望,立即叫人把模型搬到了花园里,放在池塘边上,他亲自蹲下,用手推动水流,哗哗声中,模型转动起来,池水被提上了岸!

    杜老大蹲在他身边,一脸紧张地问道:“大人,您可还满意?以前小人们都没有打造过这玩艺,这是头一次,不知功效如何,能不能让大人您满意?”

    王平安笑道:“头一回打造,就打造出这种效果,已经很不错了。”顿了顿,他问道:“如果把它打造成大水车,提水的效果会不会有所改变?”

    模型毕竟是模型,能不能真的实用,还得仔细研究才成。

    杜老大把头点得象鸡啄米,道:“没问题,其实小人们在打造这个……这个叫模型的东西时,又发现了不少可以改进的地方,只是时间紧,所以没有直接改动,等打造大水车时,就能用到了。”

    王平安笑道:“好,那太好了。不过,你得记住,任何一处改进,都要详细记录下来,画到图纸上,万不可给外人看,明白吗?”

    杜老大道:“是是,小人一定照办。大人放心,您都嘱咐这么多次了,小人自然不会对外人说起这件事的,绝对不会把图纸外泄的。”

    他们蹲在池塘边看着模型提水,越看越爱看,仿佛看到了庆州大丰收一样。这时,有人来报,说长安来人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米小苗替太子关心王家的亲戚

    王平安听了禀报,笑着起身,道:“这么快,按着路程来讲,我还以为得再等几天呢!”

    他转头对杜老大道:“长安来人,我得去招呼。你这就回去吧,告诉他们模型做得很好,我很满意,你们抓紧时间,开始打造大水车吧,一开始可能慢点,不过没关系,先找经验,然后再加快速度。”

    杜老大连声答应,跟着仆人,便要出刺史府。

    王平安看着他有些微驼的身影,知道这是生活的重担压的,心中感叹,在哪个时代穷人的日子都不好过啊!他大声道:“杜老大!”

    杜老大忙回身,看着王平安,就听王平安道:“去帐房支三十贯,算是我赏给你们的,这个模型做得好,做得越好,我赏得越多,以后你们要加倍的努力才是!”

    杜老大大喜,这个模型他们确实做得用心,可却没想到会赏下这么多的钱,看来给刺史大人干活,确实会象他说的,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富裕的!

    他忙不迭地道谢,给王平安跪下磕头。王平安冲他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以后不要没事总跪,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离了后花园,王平安来到了前院的大堂。一进大堂,就见米小苗眉花眼笑地看着自己,身后还跟着蒙氏兄弟。

    王平安忙冲他们笑了笑,心想:“我刚刚告诉杜老大男儿膝下有黄金,可现在自己就要跪了。”他在天井里跪好,面南接旨。

    米小苗打开圣旨,念了一遍,主要就是朝廷同意王平安修庆州水渠,并令工部派人支援,不日工部官员即会到来。

    接旨完毕,米小苗笑眯眯地,叫道:“王公,王公您老人家一向安好?下官给您见礼了!”说着,作势就要跪下。

    王平安知道米小苗的脾气,不喜欢别人说他是宦官,叫他公公他会翻脸,可叫他大人,他就会开心了。

    王平安啊地叫了一大声,双脚一跳,退后两步,道:“别别,米大人你可消停点儿吧,你给我跪下行礼,我还礼还得跪下,这可有多麻烦,咱们还是都免了吧,你就当给我个面子!”

    米小苗也没真的给他跪下,他把腰一直,笑道:“这话儿说的,别人的面子不给,可王公的面子岂能不给!”他装出一脸的庄严,回头道:“姓蒙的两个小兔崽子,你们是打算不给王公的面子了,看咱家怎么收拾你俩!”

    蒙氏兄弟大笑,道:“哪儿敢哪,米大人尽说笑话了!”他俩上前,给王平安跪下磕头。

    王平安连忙上前搀扶,笑道:“不可如此,咱们自己兄弟,这般多礼,倒显得外道了!”

    四人携手进了大堂,分宾主落座,米小苗问道:“王公,听说你是打算修个大工程,水利啥玩意儿的,就象曲江池那样的?”

    王平安心里明白,跟这种不学无术的宦官,也解释不通什么,还不如不解释,他道:“差不多吧,反正就是一些小水渠,用来浇庄稼地的。米大人要是能在庆州多留几天,咱们可以一起去看看,顺便看看庆州风景啥的!”

    仆人送上茶点,米小苗端起茶杯,小啜一口,叹气道:“咱家也想在这儿多待些时日,和王公好好聚聚,可是不行啊,得赶紧回去才成,顶多就能在这里待上三天,还得把今天算上。”

    王平安很清楚,这是太子李治着急催他回去,要不然皇宫里的宦官那么多,何必从东宫里派人来呢!

    他故意说道:“看来皇上还是很重视庆州民生的,这才让米大人赶紧回去呢!”

    米小苗一拨楞脑袋,道:“不是,不是皇上催,要按着朝廷的意思,是等工部的官员到了,开始筹划修渠,让咱家看看情况,这才回报的,不着急。可朝廷不急,太子殿下却急啊,咱家临来时,史总管特地交待的,要尽早回报,路上不许耽搁时间。”

    蒙小恬在一旁插嘴道:“我们来的时候,都没走官道,是从小道抄过来的,要不然不能这么快!”

    王平安哦了声,心想:“还有小道呢?以前倒是不知。”他道:“可惜啊,要是米大人能多留几天就好了,我好多准备些庆州土产,米大人带回去,好给宫里的至爱亲朋分分,要是你走得太急,我准备不好土产……”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下来,低头喝茶。

    米小苗问道:“要不然怎样?”

    王平安放下茶杯,笑道:“要不然就没法让你们带回土产,只能多带些金银啦!”

    米小苗和蒙氏兄弟听了这话,当即喜笑颜开。看看,人家王公多会做人,我们才来庆州,屁股下面的椅子还没坐热乎呢,人家就说给金银了,多让人心里踏实啊!

    三人赶紧表示,王公您太客气了,我们都不好意思了……银子就算了,都兑算成金子吧!

    虚情假意地客套一番之后,米小苗道:“王公,咱家在临出京时,被史总管特地叫去,他老人家吩咐了,说太子殿下关心你,爱屋及乌,所以也关心你的家人,特地备了一些礼物,都是些滋补品啥的,让咱家亲手交给你的家人。”

    王平安啊了声,“不得不”露出惊讶的表情,要是不惊讶,那对方就得惊讶了,这么怪的事情,你咋能不惊讶呢?他道:“亲手交到我家人的手里?这是为何,我代为转交不可以吗?”

    米小苗摇头道:“史总管就是这么吩咐的,谁敢问他原委?不过咱家估计着,可能是太子对你太过重视了,所以也重视你的家人吧?这是好事啊,虽然麻烦一些,但传出去,你也有面子不是。”

    蒙大恬也道:“是啊,能得太子如此重视的大臣,王公你是天下第一个!”

    王平安赶紧又惊又喜一番,激动得站起身来,冲南面连连拱手,感谢太子殿下的关爱之情。

    米小苗道:“这件事是史总管特别吩咐的,要咱家一到这里就得办。要是方便的话,王公就把家人都请出来?要不然咱家挨个屋去也成,最好是挨个屋去吧,还显得心意诚些。”

    王平安笑道:“不用这么麻烦吧,那岂不太过劳累米大人了!”嘴上这么说,可人却站起来了,他知道这是史爱国特地吩咐的,其实也就是太子的意思,要是米小苗没有这么做,那他回去可有排头吃了,史爱国得修理死他。

    米小苗也站起身来,让蒙氏兄弟搬了两只大箱子,里面装着好多个小箱子,估计是按人头分的。

    米小苗道:“史总管还吩咐了,王公你所有的亲戚都要得到赏赐,并且不能由人代领,如果有人得了病,咱家得亲自送到床头去。”他啧啧两声,又道:“太子殿下对王公你,真是没得话说呀,好到让咱家都眼红的地步了!”

    蒙氏兄弟更是连连点头,太子关心王平安家属的方法,真是……闻所未闻啊!

    王平安命仆人从蒙氏兄弟手中接过箱子,他在前面带路,领着米小苗去了后宅。米小苗先见了王氏夫妇,送了礼物出来,又说了好多的客气话,巴结到了十足。

    宫里的人向来会奉承。米小苗心里清楚得很,他现在越巴结,等临走时王平安给他备的礼物就会越重,出次京大老远的来趟庆州容易么,能多捞点儿是点儿,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王有财和杨氏被米小苗拍马屁拍得直乐,但他们也都清楚,米小苗肯定是奉命来见武媚娘的,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给王氏夫妇送了滋补品之后,也不过才发出去两个小箱子,米小苗问道:“王公,你还有别的亲戚吗?”

    王平安道:“还有一房远亲,我这就带你们去。”

    又将米小苗带到了杨老太太和武小妹那里。米小苗依旧好声好气地奉承一番,直夸武小妹长得漂亮。武家娘俩受宠若惊,她俩知道这是看在王平安的面子上,她们才能有赏赐可拿,心里感激,又对王平安一通感谢。

    米小苗出了武家娘俩的小院,问道:“还有亲戚了吗?史总管给备了这许多礼物,得都分出去,总不能再带回去吧!”

    王平安假装想了想,道:“还有一个和我娘同宗的妇人,不知这算不算亲戚?”

    “同宗的?那也算啊,可是姓杨?姓杨的五百年前都是一家,当然算的!”米小苗道。他在出京前,被史爱国再三嘱咐,王平安所有的亲戚都要照顾到,绝对不可以落下一个,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太子的关爱之情。

    米小苗不明白为啥太子对王平安的亲戚,关爱之情严重到了这种地步,但史爱国吩咐的话,他必须做到,否则就会挨修理。

    王平安哦了,道:“也算啊,那行,咱们就去她那里看看吧!不过她身怀有孕,而且是个做粗活的使唤婆子,不住在府里,住在外面的小院里,是个浆洗妇。”

    米小苗哎呀一声,道:“好歹也是你的亲戚,哪能让她做那种活儿呢!”

    王平安干笑两声,带他们出了刺史府,来到武媚娘的小院当中。

    武媚娘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刺史府里始终没有给她安排什么活,也没有衣服送来,所以她清闲得很,每日只是专心养胎!

    王平安推门进院,道:“杨春花,长安有人来看你了!”

    武媚娘一惊,当即从马扎上站了起来,看向门口,心中轻咦了下,这不是米小苗么!

    米小苗看到武媚娘,心想:“咦,这个人……有点眼熟啊!”

第六百三十三章 平安大水车

    武媚娘和米小苗并没有什么来往,但米小苗做为东宫里有数的执事,武媚娘自然知道他是谁,再说米小苗长相特殊,那张娃娃脸与众不同,只要见过一面的,都能记住他。

    而米小苗也曾见过几次武媚娘,可见过归见过,他倒是并没有特别的留意过,毕竟武媚娘不是东宫里的人,让他记住武媚娘是谁,并不现实,只是感觉眼熟罢了。

    武媚娘心想:“难不成是我写的那封信起效果了,太子派人来看我?他胆子怎么突然变大了,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派人来?”

    她装出一副茫然地表情,道:“长安,我在那里不认识谁啊?”

    王平安道:“是来宣旨的,因太子殿下备了一批礼物,我的家眷人人有份,礼物太多发不完,所以便宜你了,好歹也是我娘的同宗。”

    顿了顿,他又道:“要不是米大人执意要见我所有的亲戚,不分远近,我是不会领他来的。”

    这话是在暗示武媚娘,米小苗不是特地来看你的,他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是个分赏赐的人罢了。

    武媚娘啊了声,装出不知所措的样子,只冲米小苗行了个万福,再就没什么表示了,连叫人都“不会”!

    米小苗心中暗道:“怪不得王平安让她当个浆洗妇,还不愿意让我来见她,有这种下里巴人似的亲戚,谁好意思往外说啊!”

    这次他就没怎么太客气了,只是道:“听说你有了身孕?嗯,咱家这次带来的礼物,当真有不少适合有身孕的人吃的,滋补品不少,可送别人送不出去啊,只能便宜你了。”

    说到这里,他心里有些纳闷儿,是啊,这次史总管备的礼物,确实是有很多适合孕妇补养身子的,难不成他知道王平安家里有人怀孕?

    忽然间,他似有所悟,是不是给那两个小丫环预备的啊,王平安可有两个漂亮得出奇的侍女,她俩怀孕了?嗯,王平安是将来的驸马爷,自不能提前娶了她俩,但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所以那两个小丫环也能算是王平安的亲戚。怪不得史总管那般再三的嘱咐,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主要是想给那两个小丫环送东西,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自认为想明白了,米小苗轻声问道:“王公,你家里那两个小丫环,算不算是你的亲戚,她俩不需要补补吧?”

    王平安一愣,怎么会有此一问?他摇头道:“她们自不是我的亲戚,再说她俩成天活蹦乱跳的,哪还用得着补,再补不得补出鼻血来啊!”

    米小苗哦了声,道:“那这些赏赐可惜了,给孕妇滋补是正好的。”他看了眼武媚娘,道:“算了,反正带都带来了,就都便宜她吧,送别人也送不出去!”

    王平安道:“行啊,早点分派完早点利索,我还打算给米大人和两位蒙兄洗尘呢!”

    米小苗嘿嘿笑了起来,道:“对对,把酒言欢,这是正事儿!”他一挥手,让仆人把箱子放在了院子里,马马虎虎的就算赏赐完毕了。再没多看武媚娘一眼,他拉着王平安的手,就往外走。

    王平安心中好笑,回京之后,史爱国必会问,王平安的亲戚有几个,都长啥样啊,米小苗做事这般马虎,回答起来难免乱编,说错了话他可要倒大霉,好歹算是个哥儿们,不能看着他倒霉啊!

    王平安道:“要说同宗就是亲戚,这个理由未免牵强。米大人,你看这杨春花,和我长得可象?”

    米小苗啊了声,回头看向“杨春花”,见这妇人有点傻不拉唧的样子,他道:“不象……啊,象,当然象了,咱家一看她,就感觉有点眼熟,刚才还不知为什么,现在明白了,原来竟是和王公你有几分相象啊!”说罢,他哈哈大笑。

    蒙氏兄弟也赶紧跟着笑,都说确实有几分相似。

    他们不得不说相象,如果一点不象,完全就是个假亲戚,那这么一大堆的礼物放在这里,算什么,算办差不力?

    王平安叹了口气,道:“和个女人长得象,可真是让我心酸啊!”他不再提示什么,拉了米小苗的手,一起出了院子。

    米小苗还安慰王平安呢,道:“和个女人长得有点象,这个不算什么。王公使点劲,努力和长孙大人长得有点象就成了,能当宰相啊!”

    说说笑笑,他们又回了刺史府。

    武媚娘见他们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心想:“可惜了,和他们不熟,要不然我那第二封信让他们送去给太子,那该有多好。”

    她的第二封信始终送不出去,自然感到遗憾,但从李治赏了这么多的东西来看,第一封信应该是有效果的,而且效果极大,要不然李治不可能这么做。

    黄小丫躲在厨房里,一直不敢出来,见大老爷和那位说话怪声怪气的人走了,她这才跑了出来。打开一只大箱子,她取出里面的一个小箱,打开看去,见里面有不少黑乎乎的东西,她拿出来咬了一口,又呸呸吐出。

    黄小丫拿着小箱子来到武媚娘的跟前,问道:“杨大婶,你看这个,这是啥呀?”

    武媚娘看了一眼,道:“这是阿胶,大补之药。你在平安小神医家里当丫头,不可以不认识这个的。《神家本草经》里,将此药列为上品,用牛皮熬的。”

    她拿过一块阿胶,又道:“不是牛皮熬的,比牛皮更好,是驴皮,最好的阿胶!”

    黄小丫大感钦佩,道:“这东西是药啊,还上品的。杨大婶,你真了不起,竟然认识这种怪怪的东西。”

    武媚娘淡淡地笑了笑,皇宫之中,这是常备药物,她岂有不识之理!她拍手道:“来,咱们挨个箱子看看,都有啥好东西!”

    王平安陪着米小苗回到刺史府,大摆宴席,给三人接风洗尘。吃喝完毕之后,米小苗又形式上地,由王平安陪着在庆州城里转了转,不管怎么说,他回京复旨时,得有话说才行,总不能皇帝或太子一问庆州如何,他一问三不知,那不得挨揍啊!

    王平安前些日子当众承诺审案公开,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碰上什么案件,更别提要公开审理了,但他的青天大老爷之名,却早就传遍了街头巷尾,百姓们人尽皆知了。

    见到王平安巡城,百姓们离得老远就高呼王大人,非常亲热,甚至还有人端来茶水,要给王平安解渴。

    米小苗见状,大感惊奇,道:“王公,你才来庆州几天啊,这也没多少日子呀,怎么成了青天大老爷了?在百姓心中竟然获得如此高的声望?”

    王平安笑着将杜老大的事说了,米小苗身为宦官,没事儿就喜欢嚼舌根子,只要告诉了他,那不用多久,全长安的人就都能知道,一传十,十传百,不要小看群众的力量,传来传去,都能传成王平安断案如神,乃大唐第一断案高手,没准他回京之后,都能当上大理寺卿!

    米小苗听了这个故事,大感惊讶,一个劲儿地道:“太神奇了,这简直就是为民伸冤呀,都能写进戏词儿里去了,给燕乐坊他们唱一唱。”

    王平安忙谦虚地道:“唉,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鸡蛋,这是我应该做的。当今圣天子在位,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我煌煌大唐,万邦之主……”

    一刻钟之后,米小苗啥也不问了,点头点得脖子都疼了。他们在城中转了一圈之后,又再回了刺史府,王平安安排他们的住宿,又命欧阳利备上重礼,几大袋子的金瓜子送进三人的房里去,美其名曰给三位大人垫垫枕头,高枕无忧。米小苗三人笑得合不上嘴,这次庆州真是没有白来,这油水发的,下半辈子都无忧了!

    第二天一早,王平安又陪着三人,一起出了城,去大小良河附近转悠,以便能让米小苗回京后,向皇帝和大臣们说说庆州的地貌,该如何兴修水利。

    就当游山玩水了,顺着大良河玩了一通,中午时分,随行的仆人们拿出菜肴,伺候着米小苗三人野餐,米小苗这个乐啊,这趟差出的,当真是舒心之极,要是能在庆州多待些日子就好了,成天玩乐,比在宫中憋着,强上一万倍不止,以后要是有这种差事,得抢着出来,专给王平安宣旨。

    吃罢了午餐,王平安陪着三人去了小良河,直接去了河边小村,去找杜老大他们。

    一进村子,就见一群狗冲了出来,冲着米小苗他们狂吠,米小苗吓了一跳,竟然不敢下马,道:“怎么回事,这村子里怎么养了这许多的狗,咬着人怎么办?”

    王平安道:“不用把它们当狗,当成红烧肉就成了!米大人请看,一群红烧肉向您奔来,这是多么让人开心的一件事啊!”

    村子里养狗就是当备用粮食的,这点杜老大早就说过。

    欧阳利下马,道:“米大人莫慌,待末将把这些红烧肉还给主人,免得主人心疼。”他大步上前,对准一条狗砰地就是一脚,把狗踢得直飞起来,别的狗见状,呜呜叫着,夹起尾巴都跑掉了。

    王平安心想:“不明情况的人,初到这个村子都会吓一跳,所以图纸放在这村子里,还算是保险吧,起码狗一叫,杜老大他们就知道有陌生人来了。不过似乎也没有人会偷图纸,谁要那玩意儿干嘛,再说他们一旦造出水车,我不就知道是谁偷的了嘛,现在敢得罪我的人,全天下也没几个!”

    陪着米小苗去了杜老大家里。米小苗一进院子,就道:“这家也穷的太不象样子了吧,简直就是四壁皆空啊!”

    王平安笑道:“这个不算最穷,米大人要是进了村头那家,那才叫四壁皆空呢,空到连贼看着都不落忍的地步。”

    杜老大迎出来,他看出来了米小苗是个超级大官,连刺史大人对他都异常的客气。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不知该怎么称呼。

    王平安道:“这位是京里来的米大人,还两位蒙将军,他们是来看那份水车图纸,你屋里有病人,我们就不进去了,你把图纸拿出来,我们就在院子里看。”

    杜老大赶紧跑进屋子,把水车图纸拿了出来。

    众人坐在院子里,王平安将图纸展开,交给米小苗观看,他道:“这是我想出来的水车,可以提水上岸,已经起好名字了,叫平安水车。”

    他不怕给米小苗看图纸,就算给米小苗详细讲解,这个宦官头目,也照样听不明白。不过,米小苗有一个大大的“优点”,那就是他越不明白某件事,他就越得说自己明白了,而且会大夸特夸,把这件不明白的事件,足尺加十,夸到别人都认为他明白为止。

    这种水车只要经他的口里一传,长安城内必会人人知道,比官府贴告示都管用,那时商人们会蜂拥往庆州涌来,要求购买这种水车!

    果然,米小苗瞪着眼睛,聚精会神地看了好半天图纸,这才放下,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

    在米小苗看图纸时,杜老大一直在看他的表情,他还以为米小苗是个顶级大木匠呢,靠手艺活儿出色,都当上大官了,要不然刺史大人能请他来看图纸么!

    忽见米小苗摇头,杜老大心里一沉,暗道:“不会吧,这份图纸我们可是仔细研究过了,各个方面已经没法再改进了,而且已经开始打造,难不成这位顶级木匠,竟然看出了什么缺陷?不会有缺陷吧!”

    米小苗摇头道:“不妥,大大的不妥啊!”

    王平安心想:“你不妥个屁,你懂什么你!”他道:“哪里不妥?”

    杜老大心想:“天哪,真的看出缺陷了,这怎么可能!”他也问道:“哪里不妥?”感觉语气不够尊重,又道:“敢问这位大人,这水车可有缺陷?”

    米小苗郑重地道:“水车是没有缺陷的,但水车的名字却有缺陷!”

    杜老大一愣,名字?水车好不好,跟名字有什么关系?

    王平安道:“名字怎么不妥了?这可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啊,平安水车!”

    米小苗哎了声,道:“就不妥在这里啊,怎么能叫平安水车呢?”

    王平安一皱眉,干嘛,说我名字不好听啊,你的名字也不咋地!

    米小苗一拍大腿,叫道:“怎么能叫平安水车呢,太没气势了!应该叫平安大水车,大水车呀,这样才有气势!”

第六百三十四章 长安水部第一人

    嗨!

    米小苗这话一出口,杜老大这么好的脾气,鼻子都差点被气歪了,赶情儿,他没从图纸上看出什么缺陷来呀!拿着图纸看了半天,装模作样了半天,还郑重其事地提意见,说大大地不妥。弄了半天改动的地方是名字,在水车前面加了个大字!

    这算个哪门子的不妥啊!

    王平安一怔,平安大水车?你这意见提的不错啊,比不提强了很多!他大力拍手,道:“对啊,这果然是大大的不妥,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米大人,多亏你提醒,要不然我可犯了大错误了!”

    米小苗很谦虚地摆手,道:“小意思,小意思。咱家和王公这么熟了,咱家不替你多想着点儿,谁能替你多想着啊,你们说是吧?”

    蒙氏兄弟赶紧点头,都道:“对对,太对了呗,米大人说的当然对了!谁敢说不对,我们兄弟就跟谁急!”

    欧阳利等人先是一咧嘴,随即也都点头,道:“对,是这么回事,米大人果然高瞻远瞩,见识不凡!”

    当官的,第一要务就是要学会拍马屁,米小苗不是朝中的大官,但他是宫里的大官,他别的本事没有,可一张嘴巴就喜欢乱说话,要想让他的那张臭嘴,往好的方向说,那就得让他开心,让他感觉自己挺重要,所以他要是说啥,随着他说也就成了,何况他提的这个建议,其实也是在拍王平安的马屁!

    马屁啦,这东西要互相拍才有趣!

    可杜老大不是当官的,他自然也就不知道当官的第一要务是什么!他傻乎乎地问道:“这位大人,造水车关键不是在图纸上么,怎么要改名字?小人看不出有什么重要的啊!”

    王平安心中叹气,这人呀,太老实了就是没招儿,平常这杜老大也不是多嘴之人,可一谈到专业知识,竟然要钻牛角尖。既然你都知道改个名字不重要了,那还何必在这上面浪费口舌,你说这话有啥用啊,这不是当众削人家的面子呢么!

    米小苗的脸色刷地就沉了下来,很不高兴,这个泥巴腿子当真没有规矩,大人们说话,他多什么嘴!

    王平安赶忙道:“杜老大,你手艺是一流的,但别的见识上却差了些。名字怎么会不重要,比如说你叫杜老大,别人都知道你是个爷儿们,那你要是叫杜老婆呢,别人会以为你是什么?”

    杜老大嘴巴张开,杜老婆,我怎么可能叫这种名字!

    王平安对他打了个眼色,不要再多说话了,你越说就越会引起别人的不满。他又道:“咱们要造的这种水车,乃是开天辟地头一架,如果名字起的有气势了,那推广起来,不就更省力吗,也能显出你的手艺高超来。对吧,米大人,你就是这么替我着想的!”

    米小苗把图纸还给杜老大,站起身,尖着嗓子,道:“对,就是这么回事儿,咱家都是为王公着想的!”

    本来他对水车这玩意儿,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可偏偏杜老大这么一打岔,他兴趣就来了,道:“等咱家回了长安后,定要将这种水车和宫里的人说说,也跟朝中的大臣们说说,那时王公的发明必会享誉京师。”

    王平安笑道:“哎呀,那我可得多谢米大人了,你可就是我的活广告啊,广而告之,推广平安大水车,可全都靠你啦!”

    这句话一奉承出去,米小苗浑身轻飘飘,差点儿就飞了起来,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王公,你可不知道,现在宫里的娘娘们,可看重你了,那个灵感寺步行街,现在还没建起来呢,娘娘们就开始惦记了,这还不算,有的娘娘心活,选了几个大商家,用了他们的物事,你猜怎么着?”

    王平安眼睛一亮,那事他筹划了很久,却因无法留在长安,所以搁置了下去,不想那些娘娘们还真有敢干的,竟然真的做起代言人了!

    他道:“这事儿,我可猜不出,皇上不是不喜欢娘娘们……”

    米小苗嘿了声,压低声音道:“皇上他老人家忙于国政,这些小事就不必烦劳他老人家知道了!”说罢,嘿嘿笑了起来。

    王平安也笑了起来,他道:“娘娘们都受益了?”

    米小苗摇了摇头,道:“心思活的当然收益了,可那些心思死板的娘娘……唉,也不是咱家说她们,太死心眼儿,怪不得皇上不待见她们!”

    王平安哦了声,一种新观念,有能接受的,也有不能接受的,想来不能接受的人还是占大多数。不过没关系,只要有了榜样,剩下的那些人慢慢总会接受的。

    米小苗道:“王公放心,你的平安大水车,咱家回去后定会好好替你……打那个啥广告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咱家吧,成天,那个,就是那个啥,这不忙么,你懂吧?”

    王平安忙道:“我懂的!”不就是要钱吗,再要一笔,没问题,只要你宣传到位,咱不差钱!

    米小苗美不滋儿的地道:“咱家就知道王公是明白人。咱家认识的人多,宫里那么多的人,个个都比咱家大,你说咱家找谁去说话,说说大水车的事儿,能好意思空手去说么,空手上门儿那成啥了,让人笑话,说咱家不懂事儿,连带着也得说王公你不懂事儿,咱家是为了王公着想……”

    王平安连连点头,道:“是啊,去上官的家里,或是娘娘的宫里,哪儿有不拎东西的,那岂不是太不懂礼数了,那也太不象话了呀,做人不能这样儿呀,子曰:有朋自远方来……”

    两人不闲不淡地,一个不停地在表示,我不是真的想管你要钱,我管你要钱是为了你好,而另一个郑重地表示,你咋能不管我要钱呢,我非得给你不可,你不要我就给你讲道理,讲论语!

    蒙氏兄弟和欧阳利等人,在后面听着直点头。而杜老大在后面送他们,却听得目瞪口呆,当官的……都这么不要脸吗?

    王平安陪着米小苗回了刺史府,又让欧阳利再重重地备上一份礼物,托米小苗回京后替他转送宫里的娘娘。米小苗心满意足,而蒙氏兄弟也再次得了不少的好处,人人欢喜,皆大欢喜。

    次日,米小苗便带着蒙氏兄弟启程,返回长安。王平安亲自送出十里,折了好大一根柳树枝,送走了米钦差。

    此后数日,王平安加紧催促杜老大他们打造水车。光做木匠活儿,自是难不倒杜老大他们,进展奇快,不到十天的功夫,就做了大半架水车的零部件,估计再有几天,就能组装起来,安到河边了。

    王平安相当地满意,赏钱一笔一笔的发下来,他满意也得让别人满意才行,这样杜老大他们的积极性,才能被充分地激发出来。

    这日午后,有城门兵来报,说长安又来人了,这回是一大群的官员,还带了好几大车的箱子,也不知里面装的啥玩意儿,已经进城了,城门兵是快跑来报信的。

    王平安立即叫来狄仁杰以及庆州大小官员,一同出迎。邱亭轩已经去了马岭县,不在城中,只剩下了狄仁杰。

    此次由长孙无忌亲自下命,尚书省出调令,工部派人,派出十几名精通水利的官员,前来庆州支援王平安,领头的是一名水部员外郎,姓江名水清,乃是水部郎中的副手,长安城里最精通水渠修建的人,据说曲江池的水道,就是他主持修建的。

    王平安迎出刺史府,没等上街,就见远远地行来一队车马,等车马到了门口,他满脸含笑,降阶相迎,笑道:“本官庆州刺史王平安,不知哪位大人主事啊?”

    第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人,五十来岁的年纪,样子有些呆呆的,光头没戴帽子,头发乱蓬蓬的,白多黑少,胡子也是乱蓬蓬的,身上官服竟然有水渍,仔细看去,好象还有米粒,样子极是邋遢,很不修边幅。

    这人下车后,冲王平安很随意地拱了拱手,道:“下官江水清,王公,咱们认识的。”

    王平安呃了一声,他和工部的官员向来没什么来往,怎么会认识呢?他道:“咱们见过面……哦,对对,本官想起来了,咱们见过面,江大人别来无恙,一向可好?你头发可是白了不少啊!”他顺着话茬儿,装出一副熟人的表情,问候起来。

    江水清眨眨眼睛,挠挠头,道:“记错了,是下官认得王公,不是王公认识下官,下官只远远地看过你,并有说过话。”

    后面的马车上,别的工部官员也都下来了,听江水清这般说话,无不失笑,有官员上来和王平安说话,他们见王平安挺尴尬的,便劝道:“王公,我们江大人就这样,接人待物上有点欠缺,但修水渠可是一把好手,有水部第一人之称。”

    王平安心想:“又是个只专注专业知识,却不怎么通世故的人。好啊,这种人越多越好,大都是有本事的!”

    他更加热情,将工部一众人请进了刺史府里,安排宴席款待,又命欧阳利去准备房子,安排工部众人住宿,这些人得在这里住好几个月呢,不安排妥当可不行。

    吃喝完毕之后,王平安再展金弹攻势,每个官员送了一小袋的金瓜子,把工部众人吓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第六百三十五章 小良河边的水车

    工部算不上是清水衙门,但也不是油水丰厚的地方,官大的自然有人送孝敬,但基层的官员,不但油水少,而且还常常为工程拨款不足发愁,这年代要修什么工程,款项向来到位慢,不让他们疲于催款就不错了,哪还能有多余的钱落袋。

    至于说一到地方,就能得到好处,还是论袋子的金瓜子,工部的官员谁都没有想到,他们当中最大的官就是江水清,也不过才是个六品官,别的官员品阶更低,多数是八品左右的,他们平常哪见过这么多钱啊!

    江水清虽不精世故,但也知道无功受禄,白拿别人的钱,那钱可是咬手的。他吓得赶紧把别的官员找来,商量这事该怎么办!

    其他工部官员也是吓得不轻,一致表示要把钱退回去,王平安这是要干嘛啊,难不成庆州的工程里有天大的猫腻儿,所以他们一到,王平安就给封口费了?

    江水清把金瓜子都收了上来,亲自跑去见王平安,郑重声明,他是个清官,不拿黑心钱!

    王平安在书房里接待的他,见江水清拎着袋子来见自己,他笑道:“江大人误会了,庆州工程不会出现问题的,又不用朝廷拨款,就算我要贪污,也只能是自己贪自己的,难道这也犯法?”

    江水清大是不解,他和工部的官员来此,什么活还没干呢,再说也不用王平安支付俸禄,干嘛一下子给这么多的钱?

    王平安问他:“拿这么多钱,江大人很害怕是吧?就算这钱是干净的,你可以收,但你凭白的拿了我这么多钱,会不会不好意思?”

    江水清道:“王公赏我们,我们当然不好意思了,何况这钱也太多了,我们都不敢收了!”

    王平安拿起那些袋子,塞到江水清的怀里,道:“就是要让你们不好意思,你们懂得不好意思了,为了能够好意思,所以才会使劲儿干活。钱我不在乎,我有的是,但我就是在乎你们能不能给我使劲儿干活!”

    江水清抱着一堆口袋,还是不敢收下这些钱,他道:“王公,你有钱是你的事,可我们却不能收下这么多的钱,俸禄就够我们花的了,倒也不缺这几个……这么多的钱!”

    每人一小袋子的金瓜子,可不能用小钱来形容了!

    王平安笑道:“好,那你就放下吧,不过你不收我的钱,要是不好好给我干活儿,你可得小心些了,我这个人很多疑的!”

    江水清放下钱袋,转身就走了,连告辞的话都没说。

    王平安叫来欧阳利,道:“加一倍,再给他们送去。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收钱,我就会认为他们不会给我好好干活,会拖拉工程。”

    欧阳利跟着他久了,自然知道王平安的作派,他笑道:“主人,你这是要把他们逼成驴啊,不管他们收不收钱,都得玩了命的干活儿,要不然脊梁骨都得被人戳破了!”

    王平安笑道:“要的就是他们玩命干活儿,这次的水利工程是我要向朝廷证明能力的,万万不能出现差错,花点钱算什么,只要水渠修得好,成百倍上千倍的赚回来。”

    欧阳利道:“那是,主人做事向来条理清晰!”他抱着钱袋出去了,心里却想,大丈夫爱权,小丈夫才爱钱呢,主人不把钱当回事,正是可以做大事的人。

    他将金瓜子翻倍,又送去给了工部的官员,并把王平安怕他们不好好干活的话,转达给了众官员!

    有些工部官员听了,大感受了侮辱,王平安太小瞧他们的操守了,难道不收钱,自己就不会好好干活儿了?岂有此理!他们坚决不肯收钱,江水清便是其中之一。

    而更多的工部官员却收了双倍的金瓜子,一来他们确实需要钱,二来他们的脑筋比那些不收钱的要灵活得多。王平安既然把话挑明了,那么他们收不收下这笔钱,都得玩命地干活,否则就会被人说闲话,王平安更是会三天两头的找麻烦,斥责他们,说不定还会给长安的尚书省写信,告他们的状!

    那他们何苦不收这笔钱呢,收了得被王平安当驴使,不收仍旧得当驴,反正一样的当驴,何不给自己多加点儿草料呢!

    不管工部官员们收没收钱,他们到了庆州,连一天都没休息,第二天一早就尽数下了现场,全都跑到大小良河那里去了,查看地形,勘测距离,画图计算,全都忙乎起来,一致当驴,不让他们当都不行。

    让他们休息一下,不行!让他们别累着,不行!让他们晚上就不用加班了,还是不行!

    对于这些工部官员的工作热情,狄仁杰大感惊诧,他陪着王平安来到河边,看着工部官员们忙碌的身影,忍不住问道:“大哥,这帮工部官员当真卖力啊,小弟在京中待的日子可也不短了,还从没见过这般勤奋的官员!京官京官,办事向来拉拖,能明天干的活儿,绝对不会今天干的,可这帮官员怎么回事,怎地如此任劳任怨,这不正常啊?”

    王平安笑笑,没吱声。欧阳利却道:“小狄兄弟,你也看出蹊跷来了?怎么样,他们象驴不?”

    狄仁杰看着那些奔走测量的工部官员,点头道:“要说勤奋,我觉得我就够勤奋的了,但和他们比起来,怕是还要差上许多。要说象驴……他们岂止象驴啊,比骡子都吃苦耐劳!”

    他看向王平安,道:“大哥,你使手段了吧,要不然这些京官不会如此,你是怎么把他们变成驴的?”

    王平安嘿嘿干笑几声,没有回答。他怎么用的手段?还不是和长安的皇帝和那些大臣们学的,尤其是李治,一直把他当驴使唤,当驴当得久了,能不知道怎么把人变成驴嘛!

    欧阳利却没忍住,笑着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狄仁杰听了,大感神奇,他道:“大哥,你可够狠的啊,这鞭子未免抽得有点重了吧?这些人千里迢迢地来到庆州,气都没喘均呢,就被逼得下地干活儿,你简直就是王扒皮啊!”

    王平安一甩袖子,道:“他们当驴?难道我们就不是?你以为咱们这么多人被打发到庆州来,是当什么来的?”他不打算再看工部官员们勘察地势,而是叫过来江水清。

    江水清一脸的油汗,头发和胡子湿答答的,都粘到了一块,更显得他邋遢了。他走来问道:“王公,你叫下官来干什么?是要找茬儿么?下官可把话说在明里,我可没偷懒,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你要是挑刺儿,找我的不自在,小心我上大理寺告你去!”

    王平安笑道:“你要告我不应该去大理寺,而是应该去尚书省,由尚书省责令刑部断案。你以前没有打过官司吗?”

    江水清不满地道:“谁没事儿闲的打官司玩,你要是不挑我的刺儿,我才懒得和你说话呢!”

    狄仁杰笑道:“我说,你读没读过书,知道礼法不,有这么跟上官说话的么?”

    王平安却不在乎,摆手道:“我不想挑你的刺儿,相反我要你挑我的刺儿。来,跟我走,我让你看一样东西,保你看了流口水。”

    说着,他不理江水清,跳上白龙马,向小良河那边奔去。江水清无法,只好跟上,心里却道:“这是你要我走的,可不是我偷懒不干活儿。”

    他现在特别怕王平安说他出工不出力,他是实心眼儿,又没人向他说明王平安是拿他当傻小子使唤呢,所以他一直保持着努力干活的觉悟!

    一路奔驰,不多时便到了小良河,王平安直入河边小村,来到杜老大家的院子前,刚一到地方,就听后面的江水清叫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水车吧!”

    杜老大和村里的木匠已经把水车的零部件打造得差不多了,但还没有组装,都堆在杜老大家的院子外面。象水斗和刮板这些东西,只要是内行,一望便知是在打造水车。

    王平安道:“不错,正是一架水车,江大人以前见过这种水车?”

    江水清道:“没见过这样的,看支架,应该很大啊,组装起来,是个轮子形的?”他跳下马,奔到零部件的跟前,挨个零部件查看,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王平安和狄仁杰也都下了马,走了过来。王平安道:“是的,是象个车轮似的,这架水车的轮幅差不多有五丈左右!”

    江水清吃惊地转过头,叫道:“五丈,怎地这么大,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水车,可有图纸?”

    王平安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他一起进了杜老大的院子。杜老大和木匠们正热火朝天地忙乎着呢,竟都没发现王平安到来,直到江水清跑过去,直不楞登地管他们要图纸,杜老大才发现王平安来了,他行礼之后,忙把图纸拿了出来,交给王平安。

    王平安将图纸递给江水清,道:“你看看,能不能挑出刺儿来?”

    江水清打开图纸,看到了组装后的水车全貌,他又是一声惊叫,道:“这,这什么水车,以前从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王平安颇有成就感,笑道:“你当然不会听说过,这是我发明的,第一架水车尚未造出,你怎么可能听说过,这水车以我的名字命名,叫平安……大水车!”他感觉平安大水车确实比平安水车听起来豁亮,所以也便这么叫了!

    江水清吃惊地看向王平安,心想:“他发明的?我在工部这么多年,见过水车无数,自己也设计过图纸,但和这种水车一比,就完全上不了台面了!”

    他顾不得和王平安说话,又低头去看图纸,看了片刻,这才抬头,道:“这种水车是以水波流动以为助力,并且适用于岸高水低的河流,下官猜得对吧?”

    王平安摇头道:“不对,你猜猜看,到底适用哪种河流?”

    江水清一愣,猜错了?看来自己的水平还是不行啊,照这位王公差得远了。他慢慢蹲到地上,仔仔细细地看图纸,每个环节都不落下,看了好半天,他这才又抬头道:“猜不出,恕下官愚鲁,似乎这种水车确是适用于岸高水低的河流,就象是大小良河那样的河。”

    王平安笑着也蹲下身子,指着图纸道:“你说它适用岸高水底的河流?”

    江水清点了点头,道:“是啊,难道不是?”

    王平安道:“所以你猜错了,因为它不仅适用于岸高水底的河流,就算是岸不高水不低的普通河流,它也一样适用!”

    狄仁杰在旁听着,哈哈大笑,这江水清愣头愣脑的,要和大哥玩文字游戏,十个江水清也是白给啊!

    江水清啊了声,道:“普通河流有什么好说的,要说也说特殊的啊!”

    王平安嘿了声,笑道:“说普通河流适用,才能卖上大价钱啊,你也不想想,天下是岸高水底的河多,还是普通的河多。”

    他指着图纸,问道:“你看了半天了,可看出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江水清又低下头去看,看了好半天,王平安蹲得腿都麻了,站起身来,在院子里走动,看杜老大他们打造零部件,而江水清则一屁股坐到地上,专心看图纸,目光未曾有一刻离开。

    足足半个多时辰,江水清这才抬起头来,道:“王公,你发明的这种水车,堪称天衣无缝,就算是有不足之处,光看图纸,下官也是看不出来的,得等打造好,立在河边,才能进行验证啊!”

    王平安道:“好,那这个活儿就交给你了。”他叫过杜老大,问道:“还得多久才能全部打造完,进行组装?”

    杜老大满面红光,忍不住内心的兴奋,道:“今晚,掌灯之时,就能打造好全部零件,明早运到河边,就能组装!”

    王平安啊了声,道:“这么快,我还以为得再等几天呢!”

    木匠们一起围过来,道:“感念大人恩德,小人们敢不卖力干活儿,今晚必能打造好全部零件,明早就可组装!”

    王平安也兴奋起来,道:“那今晚我就不走了,就在此等你们打造好,明早咱们一起去小良河边组装这架天下第一水车!”

第六百三十六章 提水上岸

    这晚,王平安果然没有离开,一直等在河边小村。不过村里没有地方住,他只能在院子里和江水清聊天。

    江水清这人很古板,属于除了专业知识之外,别的啥世事都不关心的人,王平安和他聊长安的风土人情,他就和王平安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发,王平安只好和他聊天水车的事,结果江水清却跑去看杜老大他们打造水车,反倒是和杜老大他们聊起来了,却不理会王平安。

    王平安无法,只好派人去把别的工部官员都找来,组装水车是大事,专业人士越多越好,就算提不出改进意见来,好歹也能帮个忙,打个下手啥的。

    可工部官员们跑来后,竟然也不陪他聊天解闷儿,而是全都跑去看图纸,看杜老大他们打造水车。

    没办法,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王平安只好出院子慢慢溜达,可村子里的狗太多了,天一黑就叫个没完,叫得人心烦得很,王平安只好又回到杜家,干脆叫人打起火把,进屋子去给杜家大嫂看病。

    杜家大嫂的病情已然见好,不但能坐起来,还能下地走动,她见王平安进来,甚至想给王平安去烧水喝。王平安叫她不要忙,她得是肺痨,这病是传染的,他不好意思明说,只是含蓄的告诉杜家大嫂,不要劳累,最好不要做饭干体力活儿,等身子大好后,再干活顾家不迟。

    杜家大嫂坐在床边,王平安则坐在一张新打出来的马扎上,给她号脉做检查。做好检查,王平安道:“杜大嫂,你的病有好转啊,比我原来想象的要好的快得多。”

    杜家大嫂道:“是啊,小妇人也觉得身子恢复得挺快。看到当家的忙乎起来,脸上有了笑容,家里又有了隔夜的粮食,小妇人的病就好得更快了,心里有了盼头,不再想着赶紧死了算了。”

    王平安点了点头,他在以前给杜家大嫂看病时,就对她做过心理辅导,对于肺痨这种病来讲,心理的辅助治疗是很重要的,可以给病人信心,让她有活下去的勇气,否则心情总不好,那没病也得郁闷出病来,何况本身就得着重病呢!

    王平安道:“你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只要按时服药就会好的,顶多多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调养就是了。你的潮热盗汗可有好转?”

    杜家大嫂连忙点头,道:“见好,虽然没有完全都好了,可是比以前是大有好转了。小妇人估计,再有几剂药,就能全好。”

    王平安心想:“全好?那可不容易。只能是逐步好转,尤其是到后面的调理,那真得是按年来计算的。”

    他道:“再服五剂。等你潮热和盗汗的症状都消失了,我再给你开新方子。”

    杜家大嫂连连点头,她自从“知道”了自己的重病,没有那么可怕,并不是肺痨后,心情就开始转好,现在王平安说再服五剂就能症状消失,她心情更好了。

    屋外打着好多根火把,整座院子里尽是人声,吵嚷不休,大家都在忙着。王平安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象,心想:“此后一段时间,我会非常忙,如果把杜大嫂子给忘了,他们又不会提醒我,那岂不是要耽误她的病情。”

    王平安道:“杜大嫂,我再给你看一下,看看还有什么症状是以前没有看出来的。”

    杜家大嫂又把手腕伸了出来,王平安再次给她做了检查,比刚才还要仔细,并且项目也多。好一会儿,他才做完检查,笑道:“还好,没有隐疾。按你的病情来讲,再服五剂药,潮热和盗汗的症状就能消失,别的症状也会缓解,但要想完全恢复,却仍旧需要长时间的调理。”

    他冲外面叫了声,管工部官员要来纸笔,给杜家大嫂开药方。其实还是早先开的那个方子,只是再次做了调整,肺痨属于顽疾,一个方子不做修改,就想治好,那可实在是太难了。这次他把牡丹皮和地骨皮去掉,又增加了一味百部。

    王平安把新方子交给杜家大嫂,道:“你收好,这个方子不是现在就要服的,我怕事忙,到时顾不上你,耽误了你的病情。等你把现在服的药,服够了五剂之后,再服这剂药,这剂药得服上半个月才行,你的咳喘症状可以得到缓解。”

    杜家大嫂接过药方,喃喃地道:“那算起来,还得再用药大半个月呢,我这病很难治啊!”

    王平安忙安慰道:“本来不难治的,不是因为拖得太久了嘛!你想啊,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都病了两年了,现在治起来,还没两个月,这就够快的了,你还想咋地?”说着,他露出“你这个人也太不知足”的表情。

    杜家大嫂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道:“是啊,大人说的是,小妇人确是有些心急了。”

    王平安又道:“等你服完新方子后,叫你当家的找我,要是我太忙不记得这事,一定要让他提醒我,我再忙也能挤出时间来给你看病的。到时我再给你开方子,咱们把这病治好,可不能再拖了。”

    杜家大嫂连连点头,不能再拖了,真的是不能再拖了。可她忍不住问道:“可是这药钱?小妇人现在服的药很贵,拖的时间长,也真的是拖不起了……”

    王平安站起身,指着窗外,道:“杜大嫂你看,只要新水车打造出来,杜老大就不会再是个穷人了,我不但会加倍给他工钱,还会分红利给他,只这一年的功夫,你们的下半辈子就吃穿不愁了,甚至连你孩子以后的生活,都能得到保障。”

    说完,他又安慰了几句杜家大嫂,这才出了院子,去看杜老大他们打造水车。

    事实上,杜老大他们用的是流水线作业,一个人负责打造一样东西,流水线作业的方法,不用谁去教他们的,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限的,这话可不是大道理,真的是实践出真知。水车的零部件有很多是重复的,象水斗和骨架都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分工合作,效率更高,杜老大他们把活一分配,干起来比王平安想的要快得多。

    午夜过后,所有的零部件就已全部打造完毕,杜老大他们等不及天亮,招呼起全村百姓,一起抬着部件,赶去河边。王平安叫来侍卫和仆人帮忙,他自己也扛了根骨架,和村民们一起往河边运输。

    人多好办事,只两趟就把所有的零部件运到了河边,河边早就做好了水堰,各种准备工作是提前就做好了的,就等着水车来了。

    杜老大他们工作热情高涨,东西一到,立即开始组装,而工部官员们也尽数上去帮忙,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人,就算没见过这种轮式水车,但南方的龙骨水车却是个个都见过的,大家齐动手,组装起来。

    天亮之时,众人稍微休息了下,接着再干,一直干到午后,太阳高照时,平安大水车这才组装完毕,立在了槽架之上。

    此时,远近前来看热闹的百姓,足足有好几千人,附近村庄的百姓几乎全都来了,扶老携幼,都来看新水车。百姓们对这种事情是最上心的,这事关他们的生活,比什么都让他们感兴趣,河边小村打造水车,这消息早就传遍四乡八村了,百姓们个个都知道,要不是杜老大一再表明不需要帮忙,他们早就成批的跑来,帮着打造水车了。

    杜老大拿着木锤,木锤上包着一层皮子,他对着最后一个插槽,咚咚地敲了起来,几十下子过后,插槽固定好了。他叫道:“成了!”随即跳开,离得大水车远远的。

    百姓们都瞪大了眼睛,看向这架巨大的水车,简直就象看怪物一样,人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十分的紧张,再加十分的焦急,深怕这个水车不会转!

    就听吱嘎吱嘎几声响,平安大水车先是轻微的晃动了下,随后稳住不动了!

    王平安心头狂跳,心想:“不会吧,不会失败吧?千万不要失败啊,这玩意儿造起来可是太费时间了!”

    百姓们心想:“这东西要咋转啊,靠风?现在没有风啊!”有的人甚至鼓起腮帮子,象给灶膛吹气那样,想给这架风车来点风力!

    杜老大则心想:“差不多,有门,听声音组装得没问题,吱嘎响是因为还有插槽没有完全固定紧,只要一转动起来,自然就紧了,吱嘎声也就不再会有了!”

    工部的官员们心想:“成了,这架水车一定能转起来,绝对不会错的!”他们见过的水车多了,只要一听声音,就知成不成!

    平安大水车停了片刻,轻轻地转了起来,顺着河水的流动,越转越快,终于速度稳定了下来,而河水哗哗地,从河里被提了上来,水斗舀满河水,将河水提升,转至顶空后倾入水槽,源源不断,流入到小渠当中!

    “成了,成了!”百姓们一起叫了起来,掌声四起,不少百姓跑到水渠旁,捧起水,大声叫喊。

    杜老大和木匠们则一起坐倒在地,全身虚脱,可人人喜笑颜开,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工部官员们则都跑到河边,向下望着,看水车提水。只有江水清,愣了片刻之后,大步走到王平安的跟前,道:“王公,你比下官强,下官妄称水部第一人,其实照你比起来,差得远呢!佩服,佩服!”

第六百三十七章 有人惦记上图纸了

    王平安满脸笑容,他也兴奋啊,自己以前什么事都只是做计划,并不真正的去主持实施,这是头一回,自己做计划,自己主持执行,并且获得了成功,他岂有不兴奋之理!

    王平安冲江水清拱手道:“江大人过谦了,这架水车并非我一人之功,是大家齐心合力的结果,你们不也帮着组装了吗,要不然哪能这么顺利?所以说,功劳是大家的,是大家的呀!”

    江水清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这个王公办事可让人舒服,不居功不自傲,而且有好处还分给别人,朝中的官员无数,可象他这样的,似乎从没见过。有功劳,谁不拼命往自己身上划拉,哪有往外送的道理,就算换了他自己,也没法象王平安这么大方的!

    这时,一个工部官员叫道:“还可以造得更大些,从现在的情况看,还能造出再大上一圈的水车,现在的这个不够大,没大到极限!”

    别的官员也叫道:“不错,还能再大些,水还能提得再高些,算河岸再高,河水再低,这种水车也能完全应付得了!”

    他们都是专业人士,外行看热闹,行家看门道,他们只一观察,就明白这种水车的威力尚未达到极限,还可以再改进,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来!

    王平安笑容满面,他当然知道这种水车还能更好,别说用在小良河,就算是用在黄河,也都能发挥出巨大威力啊!

    百姓们欢呼着,也跑到河边,看着提水上来的速度和水量,不少精于农活的百姓叫道:“这架水车能浇三四百亩地,还能更多,还能更多啊!”

    一架水车能浇三四百亩地,这在以人力为主浇田的年代,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谁家的壮劳力也做不到这点!这架水车,只能用奇迹二字来形容,再没别的词可以表达清楚了!

    王平安大笑道:“好,只要有用就好,咱们就没白忙乎!各位父老乡亲,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些,等修水渠的图纸画出来,大家开始挖渠,把水渠挖到自己家的田地边上,今年就算有旱灾,只要大小良河不干,就能应付过去,而且还能有个丰收年!”

    百姓们高声欢呼,仿佛看到了丰收年一样,只要用水,只要土地不干裂,田地就能有收成,那么就有盼头,他们辛苦些算什么,总比背井主乡的去乞讨,要强上万倍!

    不知是谁起的头,给王平安跪下,高声叫起青天大老爷来,百姓们一起跪了下来,对着王平安磕头,他们的感激之情是最真诚的,丝毫不作伪的,每个百姓的心中都有杆秤,官员们是不是一心为民,他们心里清楚的很!

    王平安赶紧去扶,可人太多他哪里扶得过来,只好拱手抱拳,一个劲儿地还礼,叫大家快些起来。

    百姓们叫着叫着,忽然又叫起平安大水神来,呼声越来越大,整齐划一:“平安大水神,平安大水神!”声音远远地传了开去,几里之外都能听到!

    狄仁杰也是大感兴奋,道:“大哥,你在平安小神医之外,又多了个绰号,平安大水神,这个绰号更加响亮,相信不久之后,便会享誉四海,天下共知!”

    王平安也感意气风发,似乎天地在我胸,事上无难事一般。他双手高抬,示意百姓们起来,嘴里道:“这算什么,这才刚刚开始,要想把水车推广到全天下,还要很久啊!”

    江水清在旁也道:“不容易啊,这水车虽然好,但造价未免高昂,不是普通百姓能够造得起的,就算是全庆州都用上这种水车,怕也是难得很,少说也得几万贯啊!”

    王平安笑道:“就算几十万贯也没关系,好东西不怕没人买!”

    江水清啊了声,他摸向怀中,把那份图纸摸了出来,道:“可这水车并不难造啊,只要有心并且有财力,人人都能造的,只要买一架就可以了,拆开来不就得了,发明起来难,可仿照起来就容易得多了,没准高手仿造,比现在这架造的还要好呢!”

    山寨的问题,别说现在没有专利法,就算有专利保护的后世,也是极难解决的!

    王平安笑道:“是啊,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卖多久,只是今年卖,以后就不会再卖了。而且,要想大力推广,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受益,不允许百姓们仿制,那哪儿成啊!”

    他见江水清不懂,又笑道:“只是第一架水车难造,以后的就容易了,成本也不会那么高,但是从没接触过的人,光靠看,当然时间长了都能看明白,可要想在今年就搞明白原理,然后再仿制出来,那不比登天简单多少。所以我们只要让外地的商人来看水车,然后定制就成,明年交工,只交一次工,就足够赚上几万贯了,庆州受益,天下受益!”

    江水清眨巴眨巴眼睛,没吱声。

    王平安等百姓们欢呼声稍歇,便大声让百姓们离开,把消息传出去,然后回家准备工具,庆州大修渠的时代马上就要到来了!

    百姓们却舍不得离开,他们依旧聚在河边,看着奇迹,看着平安大水车!

    王平安向江水清笑道:“江大人,那份图纸你还了我吧,不过还请你保守机密,不要把图纸的事泄露出去,就算你要和别人说,也得等明年才能说,这点能保证吧?”

    江水清哦了声,把图纸还给王平安,他道:“保守机密啊?这个容易,下官没事儿哪会和别人说起呢,而且我们工部的人向来嘴巴严,开国至今,从来没有工部哪个官员泄露过秘密。”

    工部属于专业知识最多的地方,秘密不比吏部的少,所以官员一进工部,首先就要管好自己的嘴,嘴巴严是他们的共同特点,甚至花钱都不能从他们嘴里买出消息去。

    王平安点头道:“那就好,我没有信不过你们的意思,只是稍稍提醒一下,免得出了意外,大家的脸面上不好看。”

    “这点王公尽管放心。不过,下官有一事不明,就是那个卖水车的事,什么明年交工啥的,下官没听明白?”江水清对于做生意,一窍不通,王平安说得方法简单,可他却没听明白。

    王平安笑道:“这个,不太好解释,以后再说吧!”

    狄仁杰却道:“其实也不难解释,让我替大哥说给江大人听吧!”他一指河边的田地,道:“要种庄稼,可农夫却没有种子,他便向财主去借,说你借给我种子和农具,我秋天时还你粮食。”

    江水清点头道:“这个我明白。你是说图纸就是种子,而现在造好的水车,就是粮食的样品?王公向商人们借钱,然后造出水车给他们?这个算是收定金?”

    狄仁杰笑道:“不错,让商人们知道水车这是好东西,他们自然就愿意花钱定制,而我们先不给他们水车,他们也就没法仿制,光靠研究,他们是研究不出什么的,至少今年研究不出来,而我们明年给他们水车……大哥,其实不用给他们水车吧,只要给他们图纸就行了,让他们自己造去呗!”

    王平安拍了拍怀里的图纸,笑道:“是啊,给他们图纸就成了,难不成还要我给他们制出成品来,一来没那么多木匠,二来他们也没法运啊,万一是从长安来的商人,难不成千里迢迢地运些木斗回去?犯不上啊!”

    江水清哦了声,道:“要是这么一说,那下官就明白了。可如此一来,这份图纸就非常重要了,全靠它给庆州划拉钱呢!”说着话,他转身就走,道:“下官这就去嘱咐一下,让看过图纸的人不许外泄,谁要是敢说出去,严惩不怠!”

    狄仁杰看看王平安,歪着头想了想,又道:“大哥,这图纸你可得保管好了,可别弄丢了呀,以小弟看,最好给欧阳利保管,那才万无一失。”

    王平安嘿嘿笑了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嘛,我先打个花胡哨,谁要是敢打图纸的主意,我就让他一身是伤。”

    他一招手,大声道:“杜老大,你过来。”

    杜老大听了,赶紧过来。王平安拿出图纸,当众交给他,道:“你收好,不要让人偷了去。还有,如果有要改进的地方,要及时记到图纸上。”

    杜老大连忙点头,道:“大人尽管放心,小人绝不会把图纸弄丢的。”

    王平安嗯了声,叫人牵过马来,翻身上马,带着杜老大一众人,又回了河边小村。进村之后,自然又是一群狗撒着欢来迎接他们。

    王平安拿出钱来分给木匠,又拿了些钱发给村民,感谢他们支持打造水车,还当众说明,如果有人来这里想窃取图纸,他们一定要帮忙看守,不能让图纸弄丢了。村民们自然答应。

    王平安这才去了杜老大的家,只叫进杜老大一人,关上门窗,不知在里面说什么,过了好半天,他才出来,表情平淡,看不出什么,而后面跟着的杜老大却神色古怪,似乎王平安对他说了什么重要的话,而他在努力保守秘密一样。

    王平安勉励几句,这才带着一众属下,回了庆州城,工部官员们还在看水车提水,没有和他一起回去。

    小良河边,无数的百姓当中,站着一伙儿人,这伙儿人个个都穿着破衣烂衫,面目肮脏,看不清本来面目,看样子比普通的庆州百姓还要穷苦,却不知是哪个村子的。

    这伙儿人里,有两个人背着手,望着转动的平安大水车,看得目不转睛,脸上表情怪异,却又有几分惊喜。

    这伙儿人正是吴王李恪派了来的幕僚和能人异士,其中这两个背手的一个是何幕僚,一个是陆幕僚,就是那两个在药膳坊里花百十文吃饭,却要给蒙氏兄弟付六十贯巨额酒钱的超级冤大头!

    他们早就到了庆州,一直潜伏在城里,每天王平安出门,他们也跟着出来,王平安回城,他们也跟着回城,但不管他们多勤奋努力,却始终没有查到王平安和李治的秘密,王平安除了自己的家人外,几乎没有见过任何可疑的人物,而据幕僚们分析,就算有古怪,也不可能出在王平安家人的身上吧,所以王氏家眷无需关注,倒是那个杜老大挺可疑的。

    他们也知道杜老大在打造水车,可他们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老百姓是死是活,是吃饱了还是饿着,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升官发财,得到吴王的重用。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始终得不到有用的情报,正在焦急中呢,今天小良河边却出现了一架巨大的古怪水车,不但可以提水上岸,王平安还因此得到了平安大水神的绰号。

    这回不用分析了,吴王府的大能们都明白了,弄了半天,就是这么一个破水车啊,这就是王平安和李治的秘密!

    何幕僚小声道:“陆兄,这个水车要是普及开来,那王平安的名头会更响,而且传入京中之后,太子的地位想必会更加巩固,王爷要想有所行动,怕是难上加难了!”

    陆幕僚眯着眼睛,想了半晌,道:“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个王平安极重视那个杜木匠,还把图纸交给了他,不如我们把图纸弄出来,交给吴王,你看如何?”

    何幕僚很有学者风范地沉思了片刻,道:“然后让王爷把图纸献给皇上,说是他发明的,然后我们再以吴王心腹的身份,去警告王平安,让他配合着点儿,把首功让给王爷,谅王平安也不敢不答应,如此一来,王爷岂不就盖过了太子!”

    陆幕僚感觉这个主意很馊,可他却想不出更好的,他道:“王平安有可能不识相,他要是顶硬上,不肯让功,还把这事跟太子说了,那王爷岂不糟糕?”

    “说得也对啊!”何幕僚想了想,又道:“王平安求不到王爷什么,自然不会听王爷的话,这是无所求,要是有所忌呢?抓他个把柄,不就一切好说了么!”

    陆幕僚却摇头道:“什么把柄,咱们大老远的跑来,不就是为了抓他的把柄么,可跟了他这许多天,他什么把柄也没有露出啊,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忽然,一股奇臭无比的大蒜味道冲了过来,两人一捂鼻子,向旁躲闪,就见一个大脑袋伸了过来,是个能人异士。

    这能人异士先冲他俩哈了口气,这才道:“要想让王平安听话,那太容易了,只要把他的家人绑了,让他干哈,他就得干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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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好医生介绍:
王平安,现代中医世家的子弟,一次偶然机遇下,他的灵魂穿越到了唐朝,那个中华医学大放光彩,同时开始向世界传播的辉煌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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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传统医学博大精深,以阴阳五行为理论基础,用望、闻、问、切,四诊合参的方法,探求病因,依靠辨证论治原则,制定汗、吐、下、和、温、清、补、消等治法,使用中药、针灸、推拿、按摩、拔罐、气功、食疗等多种治疗手段,使人体达到阴阳调和而康复。
中华传统医学是中华民族的宝贵财富,为中华民族的繁衍昌盛做出了巨大贡献。唐朝好医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好医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好医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