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刮痧对冠心病有疗效
史爱国自从成年后,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脱过衣服,他是宦官,不能娶妻,洗澡时又不可能让人围观,而且他也没有让别人伺候洗澡的习惯,所以冷丁这一脱衣服,露出上半身的肌肤,他竟然很是尴尬。
情不自禁地,他将双手抬起,抱住了肩膀,面红耳赤,说道:“这,这大殿里还真有点凉飕飕的呢!”
王平安憋住了不笑,在没人时,他好歹得叫史爱国一声史老叔,现在史老叔这副模样,正是难堪的时候,他要是笑出来,岂不惹人讨厌!王平安满脸的严肃,一丝笑容都没有,低头把盒子里的刮痧油和玉板拿出,开始准备起来。
李治和李伊人却都笑了起来,两人原本郁闷的心情,随着史爱国一光膀子,暂时得到了舒缓,由其是史爱国那扭扭捏捏的样子,更是让他们好笑,实在忍耐不住,都笑出了声。
李伊人自然不会去品评史爱国的膀子,可李治却不客气,指着他的总管,笑道:“爱国,真看不出来,你保养的还真好,皮肤这般光滑白嫩,竟如大姑娘似的!”
史爱国苦着脸,道:“老奴,老奴这身皮肉,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见他不好意思,脸红得跟大红布似的,李治不再取笑,只是道:“无病,你快些示范,不要让爱国冻坏了身子!”
王平安答应一声,却道:“要是史总管感到冷的话,那是没法刮痧的。”
李伊人问道:“这是为何?难道只能在夏天刮痧,冬天就不能刮了吗?”
上次王平安给突厥使者刮痧,那时天气暖和,不象现在是冬天,天气寒冷。
王平安摇头道:“冬天当然也能刮。臣说得冷,指的是怕史总管受到风寒之邪。因为刮痧时皮肤上的汗孔处于开放状态,打个比方,那些汗孔就象人的嘴一样,刮痧时就张开了……”说着,他还做了个张大嘴巴的动作。
李伊人哦了声,道:“是怕外面有风,嘴巴一张开,风都灌到肚子里,是怕这个,对吧?”
王平安道:“对对,简单地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汗孔开放,如遇风寒之邪,邪气会直接进入体内,不但会影响刮痧的疗效,还会引发别的疾病出来,所以一定要注意保暖。对了,还有,刮痧后至少要两刻钟以上,才能到外面走动,这个可马虎不得。”
李伊人和李治同时点头,李伊人拿过刚才史爱国取来的纸笔,铺好纸,道:“我得把这些都记下来,免得以后忘了。”拿史爱国做示范,主要是为了给父皇治病,那是万万不可以马虎从事的。
李治冲外面叫道:“来人啊,把殿门关上,还有多拿些火炉子进来,快点儿!”
外面的小宦官听见了,连忙提了火炉子进来,四个小宦官一人提着一个火炉子进来。猛地见到史总管光着膀子,他们都是大大吃惊,心中都想:“总管大人怎么……如此的白嫩,真乃我辈宦官之楷模也!”
小宦官们不明白史爱国为什么脱得光了膀子,但有一点是明白的,史总管是东宫里内侍的大头子,是他们的干爹级人物,如果脱得光了膀子,那他们这些做小辈的,岂不有巴结之理,要是巴结得不卖力,那都是罪过啊!
四个小宦官放下火炉子,赶紧跑了出去,眨眼功夫,外面一口气跑进来十几个人,人人都提了火炉子进来,将这些火炉子围着史爱国摆成一个大圈,深怕他冻着。小宦官们又退了出去,将殿门关好,以免寒风吹进。
王平安取过一个杯子,倒入清水,放在一只火炉子上,道:“等刮痧之后,要喝一杯热水。”
李伊人低下头,将这个要点也记了下来,记好后抬头问道:“为什么要喝热水?”
王平安忙做解释,虽然都是些刮痧的基本常识,但他也得全部说明白,说到位,否则给皇帝刮痧时,要是错了哪个环节,后果就会大大的不妙了,他道:“在刮痧过程中,会使汗孔开放,这个刚才说过了,邪气从汗孔中排出,会消耗掉一些体内的津液,所以刮痧后要喝一杯热水,补充一下,损失的津液,总是要补会去的嘛!”
促进新陈代谢的话,他是不能说的,说了也白说,这时代的人根本听不懂,而自己还要多做解释,所以只说补充水份,别人反而更容易理解并接受。
李治道:“对,津液是不能受损失的,那对身体不好。小妹,你得将这条好好记下,刮痧之后要喝热水。”
李伊人嗯了声,提笔又写,将王平安的解释录到纸上。
王平安又道:“还有一点得注意,就是刮痧之后,在两个时辰之内,最好不要洗澡,以避免风寒之毒侵入体内。”
李伊人将这条记在纸上,问道:“也是因为汗孔开放的原故吧?”
“公主殿下睿智,举一反三,正是这个原因。”王平安道。说话的这会功夫,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身周围的温度也升了上去,看史爱国的样子也不象发冷了,可以开始刮痧了。
王平安在火炉上烤了烤手,又将玉板捂热乎了,这才让史爱国在他身前坐好。他从玉瓶中掉出些刮痧油,闻了闻,心想:“好家伙,最上等的啊,皇宫里这些东西当真备得齐全,只可惜都只是备着,平常却没人使用,太浪费了。”
在史爱国的背上擦上刮痧油,拿起玉板,他道:“先刮背部四穴,厥阴俞、神堂、心俞、至阳,这四个穴位的刮痧手法是泻法直刮,刮出痧来即可。”说着,他开始给史爱国刮起来。
李伊人将这条也记了下来,和李治一起看着王平安刮痧的手法。他们并不是非要学会不可,但因为是给父皇要用这种方法,他们当然要了解好才行。
不用他们问,王平安便道:“泻法主要用于实证,因为刮的力气较大,速度快,时间也长,所以会有些疼痛。”
史爱国坐着不动让他刮,轻轻嗯了声,感觉是有点疼。
刮了一会儿,王平安道:“好了,现在请两位殿下来看看史总管的后背。”
李治和李伊人一起围了过来,看向史爱国的后背,史爱国心里竟然有了几分紧张,不知自己会被刮出什么东西来,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自己是有点模模糊糊的。
李治先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又贴近看了看,道:“没看出刮出什么来啊,只是有些小红点罢了。小妹,你能看出什么来吗?”
李伊人聚精会神地看了看,她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看出什么来。
史爱国的后背被刮,没有出现明显的痧象,只是有些红点,再就是皮肤微红。不过,不管是谁,被人拿玉板刮了一通,皮肤都是要红的,这是很正常的表现。
王平安指着史爱国的后背,道:“并不是只要刮痧,就一定能刮出来的,象史总管现在的样子,没有明显的痧象,仅仅是出了些小红点,这说明他没有病,身体健康得很。”
史爱国明显松了口气,心里挺高兴,自己是健康的,这个消息很好,他很愿意听。
李伊人道:“这个样子是没病,那有病是什么样子的呢,痧象是紫的吧?”
王平安摇头道:“不一定非得是紫的。如果痧象鲜红,而且面积很大,那说明病人体内血热或者体内蕴热。如果痧象鲜红并有痛痒,那说明体内有风热。要是痧象发暗或发紫,那就说明病人体内气血淤滞。要是痧象发黑或是紫黑色,并且在天冷时肌肤疼痛,那就说明病人体内多血疲或风寒。还有就是痧象在皮肤上出现不久,如有少量津液泌出,那就说明病人体内有湿。象史总管现在这个样子,那就是什么毛病也没有了。”
他说了一大通,也不知李治和李伊人有没有听懂,看了下他俩的反应,见太子和公主都呆住了,盯着史爱国的后背看,谁也不说话。好半天,还是史爱国动了下,这两位才回过神儿来。
李治奇道:“这小小的刮痧之术,不过就是拿着块板子,在皮肤上刮几下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学问,太高深了呀!”
李伊人小声道:“我……我没学会呀!”
嘴上很实在地说出了自己没学会,可心里却很沮丧,自己是不是太笨了些。白天王平安说了句大有禅机的话,她没听懂,现在教她学刮痧,她又没学会。活了十几年,她头一回发现,原来自己并不象宫里人常夸的那样,是个聪明无比的小公主,自己似乎跟聪明半点儿都挂不上边,太打击自尊心了。
李治却并不沮丧,他当然也没学会,实事上王平安说的那些话,他连记都没记住。不过,只要王平安会就成呗,有事找无病,这是他处理事情的原则,自从确立起这个原则后,就从来没改变过,也不打算改变。
王平安心想:“高深倒也不至于,但想现学现卖,那也绝不是件容易事。你们要想看我刮一遍痧,就能学会,并用到别人身上去,那未免也聪明得过了头!”
李治问道:“这就刮好了?”
王平安忙道:“没有没有,还早着呢,还得接着刮。”他让史爱国转过身来,拿起他的手,又道:“这回要刮手臂上的穴位。”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两位殿下学习刮痧
李治啊了声,道:“手臂上的穴位也要刮啊。”他转头看着小妹,道:“看来这刮痧真的很难学啊,孤怕是学不会了,小妹你认真些,好好学一学,一定要学会呀!”
李伊人对李治这种躲避一切责任,啥事都要别人去办的态度,极是不满。虽然以前她就知道自己的这位哥哥啥啥都不行,不过他们同父同母,所以兄弟姐妹中最为亲近,但那是在没事儿时,现在有了事儿,而且事关父皇,让她再忍,就无论如何忍不下去了!
她嘴唇动了动,有心不刺激李治,便强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李治见王平安拿着史爱国的手臂,在找穴位,他又道:“小妹,要不你上去试试,替爱国刮一刮?”
一句话,把小公主李伊人差点没气哭出来,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嘛,你啥事都推王平安出去挡着也就算了,现在竟想也推我出去!你要不是我亲哥哥,我非得咬你……咬你的耳朵不可!
李伊人气乎乎地道:“就算我学会了又有啥用,只能给娘娘和姐妹们刮刮,总不能给父皇去刮,还得你去才成呀!”
李治唉声叹气,道:“可是刮痧这种事,也确是有点儿太难了,孤一时半会儿的,没法学得会啊!”
好,这是你逼我的,我要不刺激一下你,不但对不起你,都对不起我自己。李伊人哼了声,道:“不如叫恪哥来吧,让他也学学,他一定学得会的,可以为父皇刮痧,解父皇病痛之苦!”
咝!李治重重抽了口凉气,小妹可真是哪壶不开,专门提哪壶啊,他最不喜欢听别人说李恪比他强了,结果偏偏小妹就提了李恪!
被小妹当面数落,他的自尊心可受不了,又羞又气,大声道:“提他干什么,他能做到的,孤全都能做到,而且比他做得好!小小刮痧而已,孤一学就会,比你们谁都强,比无病都强!无病,你说对不对!”他的语气并非疑问,而是在强烈表明,他要得到“对”的答案!
王平安当即大声道:“对,当然对!殿下刚才是谦虚,想把为皇上刮痧的事交给公主去做,让公主多亲近皇上,并非是殿下真的学不会。公主,殿下这可是为了你好啊!”
李治道:“听到了吧,刚才是孤好心把功劳让给你,你竟然不领情,这回孤不让了,孤自己去给父皇刮痧去!”
李伊人皱了皱鼻子,哼了声,换上笑脸,道:“好,那就让太子哥哥去,你一定要学会啊,莫要不如恪哥!”又刺激了李治一把。
李治脸都气红了,这时要换了别的公主,见他生气,非得陪小心不可,给他道歉,再说几句好听的,可李伊人偏偏不,根本不怕他生气。谁让他们是同母的兄妹呢,关系不是别的兄弟姐妹可以比的,他拿李伊人是半点法子都没有,只能干瞪眼!
他转过脸,喝道:“无病,快刮,使劲儿地刮!”
史爱国一咧嘴,你俩兄妹制气,怎么倒霉的我啊,这回我可有罪受了!
王平安忙道:“是是,这就刮!”他又给史爱国的手臂上擦上刮痧油,说道:“这回臣要刮的穴位是曲泽、太渊、大陵、内关诸穴,仍然是泻法直刮。”
他一边说,一边开如刮痧。李伊人提笔去记,而李治则目不转睛地看着王平安的手法。
不多时,王平安刮完了史爱国的手臂,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要注意运板手法,不要来回刮,要一个方向刮,还有这个角度得注意……嗯,殿下请看,这个角度,就是现在这个角度。”
玉板和皮肤表面的夹角一般为三十度到六十度之间,以四十五度角最为常见,但王平安没法从度数上去说明,只能象师父教徒弟那样,面授直承,靠李治的悟性去学习。
李治为人懒散,但他并不笨,只是不愿意麻烦,不愿意深入研究某事罢了,现在他受了刺激,心中憋着股气,再加上王平安教得仔细,他自然也就看明白了。
点了点头,李治道:“看清楚了,你接着刮。”
这一次,王平安改刮史爱国的前面,道:“这回臣要刮史总管的膻中穴,手法也要改变,要用单角刮法,从上向下的刮。”
刮别处时,史爱国还好些,虽然不好意思,但却也能凑合得住,可一刮膻中穴,他就有些受不了了,忍耐不住,又想去双手抱臂。没办法,这是他的正常反应,让他一个从不在别人面前脱光膀子的人,被人又擦油,又刮来刮去的,他实在是很不好意思,没法不遮挡一下。
李治的心情正不好着呢,见他抱肩,喝道:“你想干什么,抬手干什么,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宫外老百姓不是常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的东西上不了阵的?无病,你来说!”他一时记不起来那句话了。
王平安心想:“怎么又是我啊,这话可太得罪人了!”他这回不叫史总管了,而是道:“史老叔,就是那句话,你知道吧?”
史爱国嘴都快气歪了,可却没办法,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太子要骂他,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骂得好骂得对。他点头道:“太子殿下,责骂得对,老奴确是个上不了阵的,的……驴!”
王平安赶紧把头低下,这一晚上,史总管受的刺激可不小,先是小公主问他是男人不,他只能说不是,现在太子又整出这么一句来,啥上不了阵,民间的说法是骒马上不了阵,骒马那是啥,是母马啊!做为一名宦官,最不愿意听的就是这种话,要换了别人说,估计这时史老叔都能尥蹶子,非踢人不可啊!
王平安赶紧岔开话题,道:“单角刮法是这样的,殿下请看,这块玉板不是有两个角嘛,用其中的一个,如此运板,这样的刮!”说着,他用玉板开始刮史爱国的膻中穴,示范给李治看。
这回李治再不说有多难学了,反而说道:“这很简单啊,半点都不难,孤已经学会了!”
王平安和史爱国同时说道:“是,太子睿智!”王平安是顺口说出来的,而史爱国却不是,他可不敢说别的了,太子殿下一生气,就拿他撒气,他现在可光着膀子呢,受不得太多的气!
刮完膻中穴后,王平安又道:“最后要刮胸部三穴,天突、膻中和巨阙,手法也要变,要用补平法。”他将什么叫补平法,解释了一遍,李治听,李伊人记。
李治问道:“刚才不是刮过膻中穴了吗,怎么又要刮?”
王平安道:“刚才是刮一个穴,现在是三个穴一起刮,这样效果才好,就是麻烦了一些!”
李治道:“有效果就好,不怕麻烦。”
李伊人放下笔,也道:“刮的穴多,这样才有效啊,就象开药方似的,不用管那方子好不好用,只要看药材多不多就成了,药材越多,说明方子越好。”
王平安心想:“那可不一定。太医们为了显示自己的医术高超,自然要卖弄手段,给你们宫里人看病,开方子使劲开药,以示自己的水平高,方子好。其实,有时候,嘿,药材越多,方子效果越差,纯粹就是唬弄王公贵胄的!”
王平安默不作声,不多会儿功夫,便为史爱国刮痧完毕。他指着史爱国的身子,道:“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你二位看,史总管身上痧象不显,说明他身体健康,但如果是给皇上刮痧,那就不一定了。”
李治嗯了声,道:“这个孤自然知道,但怎么能看出来刮痧的效果,不能让孤白学啊,得有用才成!”
王平安道:“刮痧是否有效,这个是很容易看出来的。痧象由深转淡,由暗转红,斑块由片变点,表明病症转轻,刮痧有效。”
“原来如此,这个不难,很好判断!”李治随口说道,转过头,用命令的语气,对李伊人道:“小妹,你要将无病的话都记下来,如果漏记了哪条,导致父皇身体不适,那孤唯你是问!”
李伊人哼了声,道:“那得由太子哥哥亲自去给父皇刮痧才成,让别人去,我可不放心,我只放心太子哥哥,你!”
李治挠挠了额头,心想:“我可能哪里做的不对,得罪小妹了吧,咋今晚她尽找别扭呢?我哪里做的不对了?啊,难不成我拉着无病喝酒玩耍,她看着不痛快了?其实,无病比我能喝多了!”
李伊人将墨水吹干,问王平安道:“无病,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还有什么?嗯,还有就是晕刮,不过这点应该不会出现,皇上岂会害怕什么,更不可能害怕刮痧了。”他讲什么叫晕刮说了出来。
在刮痧过程中,有可能会出现晕刮现象,这种现象很普遍,尤其是在初次刮痧的人当中,经常出现这种情况。象头晕目眩,面色苍白,恶心欲吐,出冷汗,四肢发冷等症状。发生这种情况主要是受术者精神紧张所致,调节一下心理,盖上被子保暖,喝点热水或者糖水,就能缓解这种情况。
说完这些,王平安心中叹气,要换了别人,他也不至于教得这般费力,只要让学生多实践几次,道理和手法总能学得好。可没办法啊,不是他啰嗦,想一次把该说的都说完,实在是面前的这两个学生身份太高,而且并不如何的好学。
学不会,学不好,怎么怪也怪不到他们身上,却一定反过来怪他教的不好。面对这种学生,他岂有不累之理!
他叹气,史爱国在旁边也心中叹气,王平安说的这些,还用得着记在纸上吗?太子和公主看样子是没怎么学会,可事实上,连他都学会了,刮后面没看见,可刮手臂和胸前,他却是看见了,他本身就是示范的例子啊!
史爱国问道:“这就好了?”
王平安道:“好了,已经刮完了。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可刮痧却没有这方面的忌讳,不但简单易学,而且无需针药,很适合给皇上使用。不通则痛,通则不痛,刮痧的疗效是很显著的,随着痧被刮出,经脉瞬间畅通,甚至可以说是立杆见影。两位殿下学会之后,可以自己也试试,很舒服的。”
李伊人眨了眨眼睛,心想:“确实应该试试,可拿谁试手呢?要不然,去找武媚娘,拿她试试手,要是试得好了,让她也给我刮刮?对,就去找她!”
不愧是兄妹俩,李治也眨了眨眼睛,心想:“试试?拿史爱国试试?嗯,今天晚上拿他试,等日后有了机会,不如去找下媚娘,我教教她,我替她刮刮,她也替我刮刮,那可有多好!”
一想到可以和武媚娘互相刮痧,李治的心头瞬间火热起来,简直都有点迫不及待了。他心中又想:“在宫里是绝对不行的,只能出宫去,还得避开无病。这么一来,只能通过别人了,那个小狄什么的……这事得赶紧办才好,我得和媚娘好好商量商量。”
王平安可没想到,太子殿下的注意力转移得奇快无比,竟然从父皇身上,转到了武媚娘身上,他见李治脸上现出一丝红晕,还以为自己说的那一大通话,使李治有了些心得,想要试试呢,至于在谁身上试,那就不是他能想得到的了!
李治摆手道:“把玉板给孤,让孤来试试。爱国,你就这么坐着,让孤从头儿再给你刮一遍。”
史爱国一咧嘴,心想:“成啊,今晚就可我祸害吧,再刮一遍算啥,再刮十遍也没问题啊!”
王平安有心想提醒,刮痧不宜时间太长,而且有可能会伤到体内的正气,可看到李治一脸兴致勃勃,史爱国又一副“甘之如饴”的表情,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周瑜打黄盖,一个挨打一个愿挨,没法的事儿啊!
李治在史爱国身上,好一通折腾,本来史爱国被王平安刮,皮肤没怎么样,可被李治一通刮,却被刮得通红了,嘴咧开就合不上了。李治的手法照王平安差得太远了,刮起来真叫一个疼啊!
李伊人自然不会上手拿史爱国做试验,但她很仔细地在旁看着,有疑问立即就问,学得很仔细。
一直忙乎到午夜时分,李治和李伊人才勉强算是学会了,刮痧不算难学,难在认穴上面,但好在他们能认准需用的几个穴位,也就够了,不需要深入研究。
学好之后,李伊人回了自己的宫殿,李治回了丽正殿。
是夜,王平安留宿崇贤馆,并未出宫。
第五百三十五章 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王平安在崇贤馆的侧殿里休息,睡得并不实诚,第二天早早的他就起来了,洗漱完毕后,用过早餐,等着李治前来。
可直等到日上三竿,李治也没有来,他只好派小宦官去催,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睡懒觉哪成!
小宦官去了不久便即回来,告诉王平安,说太子殿下昨天睡得晚了,今天得多睡一会儿,无法太早的过来,让王平安有事就先去办,不用等他了。
王平安没办法,碰上这么个懒惰的太子,他真是啥办法也没有,只好离了东宫,回返灵感寺。
今天的灵感寺,和昨天可不一样,不少百姓前来拜佛进香,为新的一年祈求全家平安,虽是上午,但已有数千人来此,男女老少都有。而唐玄奘很会利用这个机会,他叫人给自己搭起一座法坛,在上面开讲。
百姓们信佛,绝大多数都是为了祈福,希望神佛保祐,但对佛法并不太过了解,也没有打算去了解,而唐玄奘要通过讲经,吸引到更多的善男信女来,也是挺不容易。
唐玄奘可不是对世事一窍不通,他明白自己之所以回京时受到那么热烈的欢迎,根本原因不是百姓对他取回来的经文感兴趣,而是对他这种西去万里取经的事情佩服。所以,这次他在法坛上,不讲经文,而是讲他的经历,讲他一路上看到的各种风土人情,各种奇闻异世,权当是当时流行的俗讲,用以吸引住百姓。
这招儿相当地好使,百姓们只要进了灵感寺,就算是看到这座破破烂烂的寺庙,他们也并不失望,相反来了就不想走,都站在院子里,各找地方,听唐玄奘讲故事。
王平安离得寺门老远,便见到寺门那里挤着无数的百姓,估计是没挤进院子里的,只好围在门外。既知没法从前门进去,他便绕道走后门,进入了寺中。
刚从后门进来,就听见有人哈哈大笑,跑了上来,道:“王公,老夫看你来了,你过年好啊!”
王平安向来人看去,见竟然是哈米提,他的后面还跟着阿依丁,两人都是笑容满面地,连跑带颠地过来了。
王平安拱手笑道:“哈老爷,阿老兄,好久不见,你们都还好吧?”
阿依丁边跑边道:“我刚才就跟姐夫说了,说除非你今天不回来,要是回来,定走后门,在这里等准没错,可不就真让我说中了吗!”
哈米提跑上前来,拉住王平安的手,不停地摇晃,亲热无比,他笑道:“王公,你可别再这么称呼了,你叫我哈老爷,这是要折我的阳寿啊!”
他们是老相识了,向来是有啥说啥,什么玩笑都能开得,王平安见到徐州朋友,心中自然高兴,笑道:“不叫你哈老爷,那叫你什么,总不能叫你哈老奶吧!”
哈米提一愣,随即笑道:“那还是算了,哈老奶这个称呼,我不是不敢当,而是当不上啊!”
王平安笑道:“不错,你是纯爷儿们,不可能由爷变奶的!”忽地想起了史爱国,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做了公爵,身份大大提高,莫说普通百姓,就算是朝中的官员,大多数都得称他为一声王公,要想让哈米提象以前那样,叫他为无病,而他称其为哈老爷,已经不妥当了,就连哈米提自己都不会再这样叫了。
王平安道:“要不这样,我以后就叫你为哈翁吧,阿老兄的称呼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吧!”
哈米提忙不迭地点头,道:“好,那以后就这么称呼,从莲雾那里算,老夫是大你一辈的,你叫我一声哈翁,倒也不亏,也免了老夫的尴尬。”他倒是很实诚,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了出来。
阿依丁却道:“外甥打灯笼?王公怎么忽然说了这么句?”他微一愣神,便即明白,笑道:“外甥打灯笼,照的是舅舅,原来是这么个说法,对对,咱们照舅就好!”
王平安心想:“外甥女我倒是有个,现成的,可我却不敢让她替我打灯笼。”他拉着两个人的手,一起向后院走去。
没走几步,里面又奔出几人,却是大书商殷九商,还有邱亭轩和赵璧卢秀之他们。
殷九乘上前来,叫道:“王公,老夫看你来了,你过年好啊?”
王平安心想:“怎么都喊的是这句话。”他笑道:“殷兄,你也不老啊,怎么自称起老夫了?”
殷九乘飞快地跑到他的跟前,不但喊的话和哈米提一样,就连动作都是一样的,拉住王平安的手不停地摇晃,笑道:“有了儿子了,自然就是老爷,那不自称老夫,还要自称小夫不成?”
王平安嘿嘿笑了几声,看向后面的几人,赵璧和卢秀之满脸的巴结,上前王公王公的一通乱叫,使劲儿大拍马屁!
而邱亭轩仍是那副“饱学之士”的派头,慢斯条理地走了过来,冲王平安拱手,道:“无病,愚兄知道你前两日必忙,所以未敢前来打扰,今天估计你应该忙得差不多了,这才来此看望。”
王平安心想:“要说人品,还是这位最好,我是身份高也好,身份低也罢,他都是这副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笑道:“邱兄,那位马家小姐近来可好,你可去她家的府上拜年了?”
邱亭轩脸上一红,王平安说的是马明媚,那可是他的心上人。邱亭轩点头道:“自然去了,马大人见我孤身在京,便叫我去他家吃年夜饭,守的岁呢!”
王平安笑道:“如此说来,邱兄好事将近啊!”
赵璧和卢秀之见王平安不理他俩,心中焦急,大家都是同学,不能厚此薄彼啊,他俩自知以前做人不地道,引起了王平安的反感,自然要着意弥补。
赵璧上前,巴结地道:“王公,小弟听说你也好事将近了,年夜饭是在皇宫里吃的。”
卢秀之不甘落后,也道:“是啊是啊,王公当真好运气,竟能陪着皇上守岁。皇宫里啥样,能否说给小弟听听?”
王平安挺烦他俩,但也不愿意翻脸得罪,再说了,他俩别的本事没有,却有花钱的本事,而且家里有的是钱,正好修步行街,是要用到他们的本事的,让他俩好好花点钱出来。
既然要让人家往外掏钱,他自然就不能摆脸色给人家看了。王平安冲二人笑道:“瞧两位兄长说的,我进皇宫守岁,那是伺候人去了,端茶送水啥的,还真能和皇上坐在一桌上吃饭不成,你们也太高看小弟了呀!”
见王平安态度很好,赵璧和卢秀之顿时就欢实起来了,把哈米提等人挤到一边,一左一右靠着王平安,大拍马屁,先说平常人想进宫伺候皇帝都不可得,王公还不知足,然后便开始忆往昔,说起他们在咸同书院里一起求学的事来,拼命和王平安套交情,让王公可千万不要忘记了,咱们可是同学啊,而且还是关系最铁的那种同学。
说说笑笑,一起进了王平安的房子,大家挤在一起,说着新鲜事,哈米提和阿依丁自然讲的是生意上的,而殷九乘说的是出书的事,赵璧和卢秀之说的是京中士子们的趣闻,邱亭轩则一言不发,只是在听。
听了一会儿,王平安便开始说他在关外的事情,专挑有趣的说,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不多时,王平安话锋一转,道:“各位,我有一桩好生意,想介绍给各位,咱们有钱一起赚嘛!”
众人一听无不大喜,王平安赚钱是最有手段的,而且眼光高得很,一般的生意根本不做,他要是用“好”字来形容哪桩生意,那这桩生意就一定是好的。
王平安见他们都挺高兴的,便将要建通天浮屠的事说了出来,先说修塔,不说建步行街的事。
听完之后,房里一片寂静。赵璧和卢秀之把头一低,心想:“建通天浮屠那可是花大钱的事,我俩可做不得主,还是先听听别人的吧!”
他们两个大纨绔都不敢吱声,别人更加要琢磨了,大家都是生意精,向来不会白投钱进去的。
好半晌,哈米提才道:“王公,这修建通天浮屠,当然是好事,京中善男信女无数,有钱人更是数都数不清。要说让他们捐钱出来修建浮屠,修来世求好报,大家都捐,那我们也捐,这笔钱倒也不是舍不得花。可是,要是从生意的方面讲,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王平安郑重地道:“你们能得到神佛的保祐。”
众人一起点头,又寂静了半晌,哈米提又道:“那除了得到神佛的保祐之外,我们还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王平安更加郑重地道:“当后人看到通天浮屠时,就会想起你们的功德,缅怀你们!”
众人再次一起点头,接着寂静,又过了半晌,哈米提再次问道:“除此以外,我们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王平安道:“全天下的善男信女都会感谢你们,你们的名字将会被刻到塔上。”
众人停顿了一下,慢慢的又点起头来,可他们心中却都想:“那就是什么好处都没有了,这怎么能算是好生意呢!”
沉默了半晌,王平安看着众人的表情,忽地笑了,他道:“还有无数的金钱!”
第五百三十六章 开钱庄之空手套白狼
屋子里轰地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众人喜笑颜开。对嘛,得有钱才行啊,没钱叫什么好生意!
哈米提笑道:“王公,大过年的,你说你逗我们干嘛!怎么才能得到无数的金钱,你快说出来听听。”
王平安这才将要收购地皮,在灵感寺周围修建步行街的事说了出来,但他同时也说了,买地皮只能由他出钱,因为这是要送给宫里某人的,所以只能以他的名义出钱收购。
众人一听,又沉默了半晌,他们都听得明白,就连赵璧和卢秀之两个纨绔大废物都听明白了,所谓宫中的某人,肯定是某位公主了,也就是王平安以后要娶的那位,而送进宫里的钱,不如说是送到他府里的钱,给公主赚钱,和给他赚钱,根本就是一回事嘛!
阿依丁道:“王公,要说灵感寺周围的土地,就算要全都买下来,怕也花不了多少钱,这个坊本就不是长安城里的繁华之地!”
哈米提皱起眉头,他也说道:“你是打算让我们以后在周围建商铺和作坊?”
王平安道:“商铺和作坊这个迟些说,不急。以我的名义买地,当然是我出钱,从这方面来讲,确实各位不能从中牟利。但我却没有这么多钱啊,出不起!”
“你怎么可能出不起呢,这不是开我们的玩笑吗!”众人一起说道,就连邱亭轩都摇头了。
王平安一拍腿,道:“出得起我也不出,我非得管各位借钱不可,然后按年给你们送利钱,非要你们得到好处,否则我心里不痛快!”
众人这下子都乐了,原来是要管我们借钱,然后通过利钱的形式给我们好处,这当然可以,这太可以了,我们不怕你还不起的,你借多少都行!
哈米提道:“既然如此,那这个好说,你要多少钱,说个数吧,老夫明天就让手下人准备,绝对误不了开工的时日,建塔之前,所有费用定会到位!”
王平安摆手道:“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他又讲宫里的娘娘们,打算做商号代言人的事说了。当然,他不会直接提代言人三字,这时代哪有人听得懂。他只说通过宫里娘娘们使用商号的物事,并让商号以此为广告宣传,从而将买卖做得更大,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
众人更加欢喜,殷九乘叫道:“这不就等于是皇家专供了,哪家商号要是得了这种买卖,那生意非得做遍天下不可,连皇家都使用的东西,那就是天下最好的,这就是信誉的保证啊!”
哈米提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王公你们提携我们,让我们做皇家的生意啊,这确实是好生意!”
王平安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没有要你们做皇家的生意,这确是好生意,但和皇家打交道,风险却大,而且也太劳心劳力了,咱们就算想赚全天下的钱,也用不着亲自去奔波劳累啊!”
众人又纳闷儿了,一分辛苦,一分收获,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不亲自奔波劳累,那怎么能赚到钱呢?
这可超出他们的想象了,就算是哈米提等人这样的大生意精,也是没法想出来,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生意。
见众人不解,王平安笑道:“各位,你们想想,我要是想建步行街,从中牟利,是不是需要本钱啊,这笔本钱是不是要向你们借呢?”
哈米提先点了点头,赶紧又摇了摇头,道:“王公向我们借钱,是想分润给我们,你也可以不借的啊!”
王平安笑道:“那别人呢,不可能人人都象我这样吧?不少商号要想多赚钱,就得多生产出物事来,可他们要是本钱上周转不开,是不是也得借钱呢?”
哈米提这回没有立即说话,阿依丁见姐夫不说话,他也不吱声,而赵璧和卢秀之他们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只有殷九乘忍耐不住,说道:“有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饭,要想多赚钱,当然要货物多,卖得好才行,但借钱做生意,万一生意砸了,还不起怎么办?”
众人一起点头,就连邱亭轩都说话了,他道:“借钱做生意,风险太大了,而且也不见得人人缺钱,都向咱们借啊,他们可以向亲戚朋友借的!”
王平安嘿然道:“这个道理我自然知道,所以我就要说真正的那桩好生意了!”
哈米提奇道:“前面说的生意就够好的了,原来只是铺垫?王公,你这口气喘得够长的呀!”
王平安道:“要想让别人借钱做生意,就得立个榜样出来,让他们知道风险大,意味着收益也大,而且要让他们明白用别人的钱做生意,为自己赢得利益,这种事世上是存在的!”
“用别人的钱做生意,给自己赚钱?”众人一起叫出声来。
这种事世上当然存在,但在初唐时代,这只能是极少数的案例,不可能人人都这么做的,而且也不可能人人都愿意负债经营的,这种传统观念,除非有巨大的榜样在前,否则不可能普及,而且就算是有巨大的榜样在前,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人们才能知道这种事的好处!
实事上,莫说别人,就是房里的这些人,就很难明白,王平安说的到底是桩什么好生意。
王平安道:“我先说我要怎么做,然后大家推论,看看这事能不能实行开。”
众人一起点头,都道:“对,你得先说你的,得先让我们明白呀,要不然再好的生意,我们也不敢出手去做的。”
王平安笑道:“要买地建步行街,从中赚大钱,但我不想出本钱,所以管你们借,付给你们利钱,这种生意你们明白吧?”
“放债嘛,这个当然懂的。王公你说个数出来吧,多少老夫一个包了!”哈米提很大气,很豪爽地道。
王平安一摊手,道:“可是利钱我也不想自己出,也想让你出,而且我还想从利钱上,再赚你一笔,怎么办?”
众人听了,无不失笑,看向哈米提,心中都想:“让你答应的这么快,这回你可赔大发了!”
哈米提脸色一垮,心想:“开什么玩笑,你借本还利这没得说,不还本钱,我也就认了,就当送你的好了,可要是还要从利钱上赚钱一笔……”
他脸色一垮,随即却笑了,道:“行啊,没问题,关键是你想怎么个赚法。你教会了老夫,老夫用在别人身上,不也能大赚特赚么!”
王平安一拍手,道:“好,哈翁有这种想法就好,你听我往下说。”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要想借钱,而且打算以自身为榜样,给大唐的商人们看看,什么叫做商业运作,所以便有了开钱庄的打算。他打算开一个钱庄,由在座的几位大财主共同出资,合股开办,他出的主意,又做的第一笔生意,建步行街的生意是有赚无赔的,以此主意为股本,占股三成,这个没谁能反对吧,占的又不多,只是三成而已。
既然开了钱庄,就要分红,而红从何来,不就是从他的利钱里来嘛!没关系,这笔利钱他按时还,按数还,绝不拖欠。可由于他向钱庄借的钱,却又是股东,所以还回来的利钱,他是要按股分三成的,如此一来,他就等于是从利钱上,又赚了一笔,少还就是赚啊!
可他借的钱终是要还的,必竟本钱是钱庄替他支付的。这也没关系,钱庄一开,别的生意自然上门,他占着股份,也是要从中分红的,这笔红他不要,算是还本钱。新昌坊的地皮,没那么值钱,他是低价买入,而钱庄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分的红会越来越多,所以这笔本钱并不需要多久,就能还得清。等还清之后,他就又可以再按着股份,分钱庄的红利了!
听完之后,众人沉默了好半晌,都没说话。
赵璧和卢秀之两个大纨绔互视一眼,心中都想:“他说的这是什么呀,没听明白?”
邱亭轩心想:“这里面弯弯绕绕未免太多了,比背书可难多了啊,我没怎么听明白,得好好想一想才成。”
他们这些真读书人和假读书人没听明白,可另外的三个生意精,却全都听明白了!
半晌,哈米提道:“钱庄?这个没听说过,不过从王公说的生意做法上来看,是不是就是邸店啊?”
初唐时,没有钱庄这种称呼,也没有专门做放债这种生意的,有的只是邸店,存的也不是钱,而是货物,收保管费,而且邸店主人兼做中间人,穿桥引线,省了外地商人在长安找买主的麻烦。当然,做中间人是要抽钱的,有时商人资金周转不灵,邸店主人也会借钱给商人,按着货物的价值借出,并收取利钱。
这是世界上最早的银行的雏形,经营单一,等到了盛唐,商业发达起来,邸店便演变成了柜坊,这时候就开始做金钱上的生意了,商人存钱在柜坊里,也可以用抵押的形式,向柜坊借钱。
柜坊在唐朝牛气得很,现代人把钱存到银行里,银行要支付利息,而唐朝商人把钱存进柜坊里,不但收不到利息,还得反过来给柜坊保管费的!
王平安以前没听说过邸店这种生意,不过既然哈米提说出来了,他便道:“差不多吧,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我们做的比别人要更加……怎么说呢,要更加专业一些。专业,咱们专门干这个职业,自然要比别人做得更好些,而且抵押还有估值什么的,也要比别人做的更好才行。”
哈米提笑了笑,道:“专业?嗯,这个不难,咱们手底下有的是人,只要告诉他们怎么做,他们自己就能专业起来,这点王公不必担心。”
殷九乘想了想,眨巴着眼睛,说道:“怪不得王公说这是桩好生意,对你来讲,那真是好的不得了啊!”
赵璧和卢秀之一起问道:“好生意?怎么个好法呢?”赶情儿,这俩哥儿们到现在都没听明白。这也不能怪他俩太纨绔,他俩连邸店是咋回事,都不清楚,更加不懂得借贷这种高难度的事……到底是咋回事儿了?
殷九乘心想:“真是两个草包,他们的爹爹那么能干,怎么就生出这样的废物来,家产早晚得败光!”
肚中腹诽,嘴上他却说得客气。殷九乘道:“这个好生意就是王公想赚钱,又不想出本钱,还不想还利钱,对了,连本钱他都不想还,还想从中再赚一笔,所以我们替他出本钱,替他还利钱,然后把做生意赚的钱,再分他一笔!”
阿依丁补了句:“我们还得谢谢他!”
王平安哈哈大笑,摆手道:“不用谢,大家自己人,客气什么,说谢就见外了!”
三个生意精跟着也都哈哈大笑,王平安说的开钱庄,只提个开头,他们便知道结果,而王平安的这个主意,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榜样,是在告诉其他商人,钱是可以这样赚的!
只不过做钱庄生意,有进有出,借钱的商人们要有抵押,而王平安与别的商人不同的是,他的抵押品是他个人的名誉,是他的爵位所带来的声望,还有他一直做好人,被发好人卡,被发出来的人脉,三个生意精都信得过他,所以都愿意借钱给他!
在现代,这种经商方法是典型的空手套白狼,无数的巨商,他们的第一桶金,就是这么赚来的,而且被人当做是经典案例,写进书里,供人参考!
见他们都笑,赵璧和卢秀之赶紧“恍然大悟”,不明白也得装明白,一起点头,跟着大笑起来。反正这生意王平安肯定是赚,但他们也能从中赚,而且还不会少赚,要不然这三个老滑头能笑得这么开心么!
邱亭轩却没有笑,连装都装不出来,不明白就是不明白,有什么好装的。可他也不笨,说道:“赚不赚钱的倒是小事,但既然无病要做这个生意,那愚兄自然要全力支持。开钱庄的事算我一份,我这就写信给家父,说明此事!”
哈米提等三个生意精一起挑起大拇指,赞道:“明智!”
赵璧和卢秀之忙道:“我们也写信,这生意可得算上我们!”
哈米提他们同样也赞他俩明智。赞完之后,他们三个却都打起了小算盘,开钱庄这生意,怕是会越做越大,虽风险大,但利润也大,因为没别人敢做,只有他们做啊,谁喝头啖汤,谁就能赚大钱,这是肯定的事情。
那么,在新的生意中,大家占几成的份额,就得找王平安商量了。当然,王平安的那三成,是不可以动的,但排挤一下赵璧这些纨绔废物,却是半点没有问题的。
第五百三十七章 另寻人来经营
开钱庄属于大生意,光凭着大家坐在屋子里展望一下前景,那是远远不够的,诸般事宜极多,而且合伙做生意,虽资金上更加宽裕,但合伙人之间明争暗斗却会极多。
合伙做生意就是这样,如果不赚钱,大家会互相埋怨,如果赚了钱,那就又会为利润分配争吵,什么我出力气多了,又什么我出的钱多了,等等。最后往往会散伙,分道扬镳。
王平安一看哈米提、阿依丁、殷九乘他们三个不吱声,坐在椅上,眼珠滴溜溜乱转,心中便即明白,明争现在不至于,暗斗却已经开锣上演了。
咳嗽一声,王平安正容道:“各位,人多好办事,这点不假,可人多事也多,相互之间扯皮的事肯定不会少了。一个生意,掌舵的只要有一个人,别人按股分红,也就足够了。”
邱亭轩听了,当即点头,道:“是啊,我做生意根本不在行,也没时间去经营。要不然我只出钱入股,经营上的事情,就交给几位办吧,到时分我红利就成了。”
赵璧和卢秀之沉默了下来,他二人都是大纨绔,这点不假,但却都出身大商人的家庭,深知掌权的重要性。可他俩又一想,只要一个掌舵的,那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俩啊,他俩的父亲也不可能扔下徐州的生意,跑到长安来;就算来了,又岂能争得过哈米提或是殷九乘?这两个老滑头,也是断然不会放权的。于其如此,何不干脆大方些,放弃经营,只按股分红,也就是了。
赵璧道:“学业繁重啊,而且小生我以后打算走仕途,给王公打下手,做个小官啥的,这生意上的事嘛,还是交给各位叔伯,烦劳你们吧!”
卢秀之也道:“小生和赵兄一样,以后都要弃商做官了,所以也都听各位叔伯的吧!”
他俩这么说,就等于是放弃经营权,只按股分红,不干涉钱庄的运营了。
阿依丁当然知道他俩是什么货色,心中哼了声,你俩想当官,可也得能考中才行,要是考不中,不还得靠你们的老子花钱,顶你们进官府么!
他看了眼哈米提,见自己姐夫眼皮低垂,什么表情没有,虽没有热衷地表明这事交给他力,但也绝对没有放弃的意思。他又看向殷九乘,却见殷九乘眼珠乱转,一点儿都不“淡然处之”,那说明他也不会放弃。
王平安看向三人,见他们都不吱声,便道:“我没时间经营,就象是药膳坊似的,我既没心思经营,更没时间经营,所以事情只能交给你们三位,但为了以后不出现麻烦,防止争权夺利的事情发生,只能由你们其中一人出面办钱庄。你们看看,谁来掌这个舵?”
殷九乘看了眼阿依丁,第一时间就把他给剔除了,这人争不过自己,不用放在心上,那么只剩下哈米提。他和哈米提都是称雄一方的巨富,各有各的势力,可谓半斤八两,要是争执起来,怕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的。
哈米提自然也是同样的心思。他的眼光绝对是够用的,以前没有想过钱庄这种生意,这没办法,这是时代的局限,可一旦他知道了生意是可以这样做的,都不用仔细想他就清楚,只要经过数年或十数年的经营,那么钱庄这种生意必会分布天下,成为天下最赚钱的生意之一。而且钱庄这个生意,还会通过借钱的方式,控制住其他商号的生意!
两个人同时想,不能把经营的权力撒手,一定要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哈米提首先出声,他道:“殷兄的生意主要是在洛阳,家中又有娇妻弱子需要照顾,而钱庄的生意必定劳心劳力,怕是殷兄会太累,所以就由老夫来经营吧!”
殷九乘立即摇头,道:“哈老兄怕兄弟我累着,好意我领了,但你的年纪大了,不宜过度操劳,而兄弟我却年富力壮,家里的事无所谓,把妻儿接到长安也就是了,自有仆人照顾他们。所以钱庄嘛,还是交给我做吧,保准能让王公,还有各位满意,都能多分红利!”
哈米提道:“哎呀,这个多不好意思啊,还是我来吧,殷兄的好意,老夫心领了。”
殷九乘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咱们自己人,兄弟我不多出力,那让谁出力啊,我应该多担当些的。”
哈米提嘿了声,又道:“殷兄你家中姬妾众多,个个都要你去关心,万一你只顾着做生意,家里有谁你没关心到位,使之耐不住寂寞,你岂不要大糟特糟!”
殷九乘跟着哼了声,立即反击:“哈老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要保重身体,争取多活几年,劳心劳力,可是要影响寿命的啊!”
两个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谁都不肯放弃经营权,而且言语中已经不客气起来了!
众人见他俩相争,都皱起眉头。邱亭轩听着好生不耐烦,而赵卢两人则一起咧嘴,心中都庆幸,幸亏刚才放弃得早,要不然争不过他们是肯定的,可被踢出局之前,不知他们要说什么诅咒的话呢!
阿依丁有心想帮着姐夫,但他知道和殷九乘互掐,是不会得出什么结果的,事情的关键是在王平安的身上。他道:“王公,这事儿,你看……”
王平安心中叹气,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明争暗斗了,要是见了钱,这两人不得狠斗如狼了!他摆手道:“两位,停,都停,不要争了!”
两人一起看向王平安。哈米提道:“王公,要不这样吧,谁打的本儿多,占的股大,谁来经营,你看可好?”
殷九乘也道:“对,就这么办。王公,你占三成,那没的说,三位小兄弟各占半成,阿老兄占一成,剩下的四成半,我占两成半,哈老兄占两成,这样可好?”
哈米提和阿依丁同时说道:“不好!”
王平安嘿了声,心想:“有什么不好的,你俩合起来占了三成半,而他只占两成半,你俩又是一家的,真要夺权,还能夺不过他么?”
屋内众人的目光一起集中到王平安的脸上,等着他做决定。
王平安故作深沉地想了想,道:“说实话,咱们不玩虚的,开钱庄这个生意,大有干头儿。但话又说回来了,要是干得不好,那谁干谁就得落埋怨,这点没错吧?”
殷九乘立即道:“老夫不怕落埋怨!”
哈米提却道:“只要做得好,又岂能落埋怨?王公,你该信得过老夫的手段吧?”
王平安不置可否,并不支持谁,他道:“咱们打本,都有股份配额,都是东家,不如咱们就组成个股东会,而去找个没股份的人来经营钱庄,他要是干得好,那就接着干,要是干得不好,那就滚蛋,咱们再找别人,如何?”
他说的是职业经理人的意思,靠本事吃饭,而不是靠资本吃饭。能力够就用,能力不够直接就打发走人。这个概念在唐朝时就已经有了,尤其是在开店时用到的最多,比如说老板被称为东家,而负责经营的叫掌柜的。
邱亭轩早就听得不耐烦了,他道:“就照无病说的办吧,如此一来,你们有什么事儿也不用争了,一致对外,跟那个掌柜的说去,不怕说不过他!”
众人心想:“当然不怕说不过他,敢顶嘴直接就让他夹包滚蛋了!”
哈米提和殷九乘同时道:“好,就这么办。老夫来推举一人!”他俩同时出声,同时闭嘴,互视一眼,一起又把脸别了开去。
可不能起内讧,这是合伙做生意的大忌!王平安道:“都不要推举,这事我做决定,我来找那个经营钱庄的人,肯定找的包你们满意!”
见他说话,哈米提和殷九乘这才不吱声,又表面上做起好朋友来。别人也都赞同,都说由王公找人最好,定能找到有用的人才。
王平安打算去户部找,找个有本事,却又在官场不得志的,这个不并难,拉他过来办钱庄,倒也不错,多给银子呗,官场不得志,钱场上找回,应该会有人愿意干的。
又商量了半天的诸项事宜,杂事王平安自不会插手,交给哈米提他们去办,这其中包括了收购地皮的事。众人吃罢了饭,又商量了好半天,这才各自回家,散了。
天色将黑,王平安叫人打来洗澡水,正打算洗个澡,舒舒服服的上床睡觉,却听有人敲门,叫进一看,却是狄仁杰。
王平安让他进来,问道:“兄弟,你这一天干嘛去了?”
狄仁杰一身寒气,进了屋,直奔火炉,坐下烤手,他道:“今天出城找房子去了,却是白跑了一趟,没找到合适的。”
“为什么要找房子?”王平安奇怪地问,随即明白了,他道:“你是想要避嫌?这个不急,一来我是否能再做副主考,还在两说之间,二来什么嫌不嫌的,大丈夫怕的是不能建功立业,却不用怕别人嚼舌根!”
就象他说的,他自己不也是四处套交情,攀亲戚,他能有今天,自己有本事是一回事,可光有本事有什么用,有本事的人多了,不还得靠关系。没关系,他再有本事也轮不着他啊,可他怕谁说闲话了,而且也没人说他的闲话。
这是到处充斥着关系的时代,关系硬,就是有本事的一种表现!
狄仁杰稍停半晌,这才道:“小弟是不怕的,但考虑到家里人,怕他们认为我没本事,只能靠大哥。”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微微发红。
第五百三十八章 都去找武媚娘练习刮痧
王平安却摇了摇头,道:“怕家里人以为?你有没有本事,你家里人会不知道?令尊令堂知道你有我这么个大哥,高兴还来不及呢,岂能说你凡事都依靠的我?”
见狄仁杰脸色更加发红,他又道:“兄弟,你在外走了一天,身子发冷,不要这样烤炉子,这样反而会使身子难受,先在屋里坐一会,缓一缓的,用温水洗手洗脸,不可以这样直接烤火。”
狄仁杰哦了一声,离开火炉子,他道:“大哥,我这不也是怕你被人说闲话么,要万有落榜的士子乱咬,说你批卷不公,那你不也难办么?”
王平安哈地一声,道:“我难办,我有什么好难办的?兄弟,我跟你说,你的靠山是我,而我的靠山是太子,别人就算是想乱咬,也不敢咬我的。而且,让别人知道了你的靠山硬,靠山越硬,别人越不敢得罪你。等你进入官场,你就明白了,官官相护,可不是说着玩的。就算有人咬我,也不用我出手的,自然有人将事情替我压下去,卖人情给我。你若不信,就写信给令尊,看看他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
狄仁杰头皮发硬,悻悻然地道:“家里人,也不光是爹娘啊,还有别人呢!她们……得为她们考虑啊!”
他把话说得含含糊糊,倒不是有意隐瞒什么,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武家小妹不还没成为他的家人么,而武媚娘叫他办的事,他更不好意思说出来,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女子左右!
实际上,他现在就是在被女人左右,就是被武媚娘左右着呢!他现在不是大唐宰相,而武媚娘也不是则天女皇,小人物两名,可就算是小人物,武媚娘也高他一个档次!
王平安嗯了声,皱眉道:“你一个人出去住,我是不放心的,但你非要考虑别的家人,那也只能如此。不要出去找房子了,明天你去药膳坊找哈米提,就说是我说的,问问他有没有合适的住处,你搬去便是,找个清静点儿的地方,省得有人打扰。”
狄仁杰大喜,忙道:“好,那我明天就去找他!”
王平安想起一事,道:“一直没功夫说,那个武媚娘是有妹妹的,年纪怕是比你稍长,而且已经定了亲事,只是没有过门罢了!”
狄仁杰啊了声,武媚娘向他暗示时,可没有说过自己妹妹定过亲的事,甚至连自己妹妹什么样子,多大年纪都没有提过。
就如同无数青春懵懂的少年一样,狄仁杰同样很懵懂,非常的喜欢幻想,把“梦中情人”总往好的方面想,他一直以为武家小妹,就是缩小一号的年轻版武媚娘呢,什么定亲不定亲的,他压根儿就没想过。
见兄弟一脸的惊讶,王平安忙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最后道:“不是没过门呢嘛,只要生米尚未煮成熟饭,你大哥我就有的是办法。定亲又能如何,算命的话就是退亲的借口,大不了再找个算命的,吓唬吓唬那家人,说武家小妹一嫁过去,他家儿子立即就得糟糕,说不定不用咱们提,那家人就得主动退亲!”
“大,大哥自然是有办法的!”狄仁杰这才稍稍放下些心来,可也只是稍稍,却又提心吊胆起来,道:“大哥,你说那家人不早早的迎娶武家小妹,难不成不光是算命的乌鸦嘴,或者有些别的原因?比方说武家小妹长得奇丑无比?”
王平安大怒,喝道:“这时候你又怕这个怕那个了,还怕人家长得丑!当初我怎么跟你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你总得看到那个淑女,你才能当她是个好逑吧!结果你鬼迷心窍,非要我去说不可,现在我把话都和武媚娘说了,那武家小妹不日便要进京,你要是到时反悔,岂不是要大大的得罪了人,你以后还想不想活了!”
武媚娘的小妹,你要么离得远点,要是往跟前凑合,凑过去你就必须得要!要不然,你连她的妹妹都敢耍,真是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武媚娘不会杀你的,因为那太便宜你了,她会直接杀掉你全家,还当什么大唐宰相,你没机会了!
狄仁杰心中却想:“以后想不想活了?不致于吧,武媚娘有什么本事不让我活?”
王平安又道:“不管她长得美还是丑,都不许你嫌弃,等见了面后,只能允许武家小妹不要你,不许你不要她。就算她长得赛过无盐,你也得要她,丑妻家中宝,明不明白!”
狄仁杰硬着头皮,道:“明,明白了。我当时也是一时冲动,现在感觉有些草率,颇有后悔之意……”
王平安怒吼道:“不许后悔!”
大哥怎么这么大的反应!狄仁杰头回见王平安暴怒,吓得都不敢坐着了,站起身,乖乖地挨训!
王平安喘着粗气,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尽量把语气放平和,道:“兄弟啊,大哥是为你好,你年轻不懂事,做事冲动,以后万不可如此了。还有,那武家小妹……她她,她命苦,你得好生对人家才是,千万千万不能做负心人哪!”
狄仁杰心想:“八字都没一撇呢,我咋就成负心人了,那武家小妹咋让大哥这么大的反应?”
他道:“是是,小弟一切都听大哥的,大哥说怎样,小弟便怎样!”
王平安嗯了声,道:“你累了一天,早些回去歇息吧。还有,不许再胡思乱想了,听见没,稳重点儿,都多大的人了!”
狄仁杰连声答应,不敢在屋里多待,象逃命似的,出门便逃了。
王平安脱衣洗澡,进了澡盆还在想:“真是的,能娶武媚娘的妹妹,你家祖坟得冒多大的青烟,竟然还怕人家长得丑,真是不知所谓!”
狄仁杰逃回自己的屋子,关上门,心想:“明天就去找哈米提,把房子的事定下来。还有,大哥刚才看样子很恼火,难不成是怕失信于武媚娘?哎呀,对啊,他和武媚娘这个那个的,要是我反悔了,他没法和武媚娘交待啊,怕人家给他脸色看。真是的,把气撒到了我的头上!”
坐到床上,他又想:“不许我不要她,只许她不要我?其实,要是当真看不顺眼,让她看不上我,倒也不难!让别人喜欢我,这个是要费一番力气的,可要是让别人讨厌我,那太好办了,一点不难!”
丽夏殿。
武媚娘一脸的郑重,道:“难,真的很难,你就别做梦了!”
武媚娘是大宫女,自己住着一间屋子,在丽夏殿的最东边,和别的宫女住处并不相邻,她原来不住在这里的,是住在殿最好的房间,可昨天她就搬了,搬到了最把头儿靠外的这间屋子里,明面上的理由是这个房间大,很宽敞,她喜欢住大屋子。
实际上,住在这里她是想方便和李治幽会,一来这里离别的宫女远,而天一黑,别的宫女基本不会出来乱跑,天这么冷,就算是要起夜方便,也是在屋里方便,不会发现她的秘密;二来,这间屋子在最东边,离得丽正殿最近,李治来去会很方便,而且外面就是花丛,要是想躲,也容易找地方躲。
房间之内,只点了一根蜡烛,烛光暗淡,但对于幽会的男女来讲,这种光亮最好,再亮就没情调了。
李治白天去了趟甘露殿,给李世民请安,陪了父皇半天,尽了孝道,晚上便回了丽正殿,吃过晚饭后,天色一黑,他就遣走内侍,还找了个活儿给史爱国去做,把人都支走,他便偷偷地从小门溜到了丽夏殿,假装要夜观牡丹,而武媚娘“正好”在辛勤地劳动,在夜种牡丹,他俩一见面,就双双进到屋子里了。
此时的李治,手里拿着块玉板,站在武媚娘的身前,笑道:“这怎么能是做梦呢,又没睡觉,咱俩都醒着呢呀!”
武媚娘摇头道:“可是,我从来没有刮过痧呀,根本就不懂怎么个刮法。听你刚刚说的,又那么多要忌讳的地方,也实在太难了些,我实在是没法一下子就学会。”
李治笑嘻嘻地道:“我也没有立即学会呀,手法还很生殊,所以这才要多多练习。史爱国有事不在,我找不到人试手,又信不过别人,所以这才来找媚娘的呀!”
武媚娘咦了声,道:“刚才不是你要教我,让我给你刮吗?怎么现在却变成你拿我做练习,那不变成你给我刮了吗?”
李治呃了声,道:“是啊,那个……对啊,媚娘真聪明,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听明白了。”
他一晃玉板,笑道:“我呢要去给父皇刮痧,怕父皇会有不适之感,所以我这个做儿子的,当然要先身同感受一番,先知道会有什么不适,这才好避免,才好为父皇刮痧。”
武媚娘嗯了声,道:“那就是我给你刮呗。可是,真的很难学啊,我怕学不好,把你给刮不适了呀!”
李治道:“没关系,我不怕不适的,却怕媚娘累着。所以呢,你给我刮完之后,我再给你刮,如此一来,你不也能解解乏么。我可听史爱国说了,刮痧之后,全身舒服得很,睡觉也睡得香甜。”
“你怕我累着啊!”武媚娘温声说着话,妩媚一笑。
这一笑,直把李治笑得全身瘫软,浑身火热,他道:“媚娘,你的屋子里真是热啊!不过热些好,热些才能刮痧啊,冷是不行的。”说着话,他就要脱衣服。
武媚娘大急,忙道:“别别,真的要刮啊!这是宫里,被人看到可怎么办?”她连忙伸手去阻止李治,不让他脱衣服。
李治却反手抓住她的手,笑道:“宫里又能如何,现在天晚了,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武媚娘道:“那可没准,宫里的事,谁能说得准啊!”
李治抓着她的手,两只手都抓住了,不肯放开,得意地道:“我就能说得准,我说没人来,就不会有人来,要是真有人来了,我就把这瓶刮痧油给喝了……”
话音尚未落地,屋子外面突然响起了说话声!
就听有人说道:“媚娘住在这里,她怎么住在这里呢?哦,屋子里亮着灯呢!”声音耳熟之极,不是别人,正是小公主李伊人!
李治立即松开了武媚娘,差点儿瘫软,不是幸福的瘫软,而是惊骇得要瘫软!
武媚娘也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她万没想到,这么晚了李伊人竟然会找来!
两人只一愣神,立即都反应过来,得躲呀,这里不是丽正殿,李治吆喝一声,谁都不敢进来,这里是武媚娘的屋子,武媚娘吆喝起来,没有谁会听的,小公主更是不会听的,该进来还得进来!
李治焦急万分,不知该躲到哪里,屋子里倒是有个大柜子,他就想躲进柜子里去!
可武媚娘一把拉住他,那柜子可躲不得,里面全是东西,人进去是没关系,可柜门却关不上的!
紧急关头,哪还管得了许多,武媚娘一指床下,示意李治钻进去!李治无法,只好硬着头皮,撩开被单,钻到了床底下!
武媚娘是奴婢阶层,她的床自然不可能太过讲究,四周无围,俗称四面床,床顶更没有“承尘”,也就是没有床盖子。但好在为了防潮,床底下是空的,但就算是空的,离地的高度也很低。
李治钻到床底下,头上就是木板,而身下就是砖地,砖地冰冷,而且由于床的高度低,所以他连动都没法动,只能直挺挺地趴在地上,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武媚娘放下被单,还没等她收拾一下,就听外面有人道:“媚娘,开门,是我。”
小公主半夜来访,武媚娘不出去迎接没关系,可要是对她说:“我睡下了,有事你明天再来吧!”这就不行了,与身份不合,就算是睡下了,也等穿衣服开门。
武媚娘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地,叫了声:“来,来了!”她转过身,慢慢走到门边,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武媚娘差点吓得坐到地上,就见外面站着两排的宫女,都提着灯笼,而中间是几个小宦官抬着一乘小辇,李伊人拿着手炉,坐在辇上。
见武媚娘来开门,李伊人笑道:“媚娘,你怎么住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住在殿里呢,殿里多暖和啊!”
第五百三十九章 太子刮不成,公主刮得成
武媚娘全身发抖,看上去颇有些被冻得哆嗦的样子。她道:“奴婢,奴婢喜欢清静,而且这里出门就是牡丹园,正好方便奴婢照顾花木。”
李伊人笑道:“媚娘,你真的是个好……好喜欢牡丹的人啊,连住处都离牡丹这么近。”
她本来顺嘴就想说,媚娘,你真是个好奴婢!幸亏转得快,要不然就说出来了,她再不明白世事,也知道这句话有点伤自尊,虽然武媚娘确实是个奴婢,可人家好歹也是王平安的外甥女呢!
话转得太快,未免生硬,武媚娘自然听得出来,在自尊心上小小的受了下刺激。可她是没办法的,虽然出身官宦人家,但她现在确实是个奴婢,就算是李伊人把话说出来,也是没有说错的。
李伊人看她的表情不自然,心里头有点后悔,自己咋这么不会说话呢!她从小辇上下来,来到武媚娘的身前,很是亲近地道:“咱们进屋去吧,媚娘你穿得少,可别着凉了。”
不但话说得亲热,她还把手里的小手炉塞到了武媚娘的手里,让武媚娘取暖。
身后伺候着的宫女和小宦官,无不艳羡,这个武媚娘有个好舅舅,便这么的吃香,不但大总管照顾她,就连小公主都对她这么好,将小手炉塞给她,这个小手炉可是皇上赐给小公主的,珍贵无比之物。
要换在平时,李伊人这么刻意地对她好,甚至都有了些讨好的意思,而宫女和小宦官又都满眼的羡慕嫉妒恨,那武媚娘非骄傲得不行,乐得嘴都合不拢。可现在她半点得意的心情都没有,反而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冰冰凉,害怕啊!
武媚娘手里捧着小手炉,声音发颤地道:“公主殿下,奴婢的屋子简陋,而且冷得很……”
“冷?哎呀,不能冷啊,万万不能冷,必须要暖和才行!”李伊人说着话,径直进了屋子,她见屋里靠近床边的地方,有一个小火炉子,她是从外面进来的,外面冷而屋里有火炉子,所以感觉不算是太冷。
可是,李伊人这次来是干什么的,和李治一样,都是来找武媚娘刮痧的。既然是刮痧,屋子里就不能冷,这可是王平安特地嘱咐的事情。
回过头,李伊人对外面的人道:“快,多取火炉来,拿到媚娘的屋子里,快些。”
齐声答应,小宦官和宫女们赶紧散开,去找火炉子。
武媚娘把门关上,目光不能自禁地向床下扫了眼,见被单微微晃动,心中叫苦,真不知太子在床底下能不能挺得住,地上多冷呢,别再把他冰得生了病!
李伊人环视屋子,道:“媚娘,这屋子里的物事也太少了,你住在这里可真是受委屈了呀!”
武媚娘忙道:“奴婢不感觉有什么委屈的,习惯了就好。”她看着李伊人,忽然发现小公主在打量屋子的时候,眼睛竟然看到了桌子。
看到了桌子,那倒没什么,屋里总共才有几样家俱,再说桌子就在床边,看屋子哪可能看不到它;但是,桌子上放着一件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她房里的东西,那是一只玉瓶,是李治带来的刮痧油,刚才李治还说呢,要是有人来,他就把这瓶刮痧油给喝了,结果刚说完,李伊人就来了。李治着急钻床底,忘了收起玉瓶,还放在桌子上。
武媚娘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忽然,李伊人咦了声,道:“这个瓶子好眼熟啊!”她伸手便拿起了桌子上的玉瓶,仔细地看了起来。
脑袋嗡地一声,武媚娘身子晃了晃,心想:“完了,这可让我如何解释?”
就算是李治和李伊人是亲兄妹,关系好到别人没法比的地步,但李治天黑了跑到父皇曾经的才人屋里,还躲到了床底下,就算是傻子都能明白,他俩是个什么关系!
李伊人就算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可李治却又怎么面对自己的亲妹妹呢,光是靠羞臊,也得把李治羞臊出病来。而由于李治尚未掌权,他还不是皇帝,当了皇帝那情况就是另一种了,可现在他却不是呀,他还没有能力保护武媚娘的!
李伊人现在对她亲热无比,可要是她成为皇家丑闻的主角……那就得看王平安的面子够不够了,估计着是不会够的!
武媚娘深知皇族中人的冷酷无情,亲人之间动手的事还少了吗,何况她一个奴婢,她只有死的份,必会第一时间被灭口,李治顶多掉几滴伤心泪,而李伊人说不定会对王平安说,你的外甥女屋里冷,所以她多升了几炉火,结果呢……着火了!
这种事要换了武媚娘,她一定做得出来,所以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李伊人,也同样会做得出来!
武媚娘脚一软,竟然慢慢地瘫倒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李伊人大吃一惊,叫道:“媚娘,媚娘,你怎么啦?”快步上前,扶住武媚娘,把她扶到了床上。
武媚娘哎呦呦,轻声呻吟,脸色苍白,白得犹如纸一般,她心中的恐惧简直难以形容,尤其是在坐到床上后,想到床底下藏着太子,她几乎都有窒息的感觉!
李治在床底下也是魂飞天外,心中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小妹千万不要在此多留啊,你说你没事儿的,天都黑了,跑到这里来干嘛呀,难不成晚饭吃得多了吗?
李伊人将武媚娘在床上放好,伸手摸了摸武媚娘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道:“媚娘,你的头不热啊,应该不是受了凉吧?”
武媚娘心想:“我可不能再躺着了,万一她关心起来,打算留着不走,要照顾一下,那我岂不是要糟糕,床底下的太子会更加的糟糕!”
她坐起了身,道:“没事,没事,奴婢没事的,只是刚才突然有点头晕,可能是这两天没睡好的缘故吧!”意思很明显,我睡得太少了,你快点走吧,让我赶紧睡觉吧!
武媚娘要是不说这句,而是说她确实难受,那李伊人极有可能坐一会儿就走了,她是公主,就算是再重视自己未来驸马的外甥女,也没有道理留下来照顾的,顶多是派两个宫女在此照顾。而武媚娘要想打发走宫女,那不比打发走公主,要简单得多么!
可武媚娘情急之下,只说自己是因为觉没睡够,所以才会头晕的,这一下子就说错了,李伊人顿时就乐了!
李伊人哎呀一声,笑道:“原来你是没睡好觉的原故啊,这个简单,这个我能解决!媚娘,你不知道,昨天你舅舅来崇贤馆了,教了我和太子哥哥刮痧。我学得慢,当时没怎么学会,今天白天特地叫了宫中的女医去我那儿,让她们从头到尾的再教,结果她们教了我好多手法呢!”
武媚娘心想:“刮痧?怎么又是刮痧!哎呀,我的舅舅啊,你一教他们兄妹刮痧,结果把他们俩全都给弄到我屋里来了,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
李伊人又道:“听女医们说,刮痧可是很有效的治疗方法,不但可以祛病,还可以健身,还可以帮助睡眠,能让人睡好觉。我整整学了一天,太深的还是没学会,但帮助睡眠的我却学了个八九不离十。正好,媚娘你不是睡不好觉吗,让我来给你刮刮,保准你能睡得又香又甜!”
武媚娘有泪流满脸的的感觉,真的差一点儿就要哭出声来了。太子和公主都对她这么好,都是刚刚学会了一种治病的方法,就全都跑来要给她试试……不会是想拿我当练习吧,试试手?
李治在床底下,趴着不动,地上冰凉,他被冻了个够呛,可猛地听到小妹想拿武媚娘试试手,要给她刮痧,他心里忽然热了,心里开始幻想起来,武媚娘脱了衣服的样子!
说话间,小宦官们回来了,他们提了七八个小火炉子来,敲门进屋,将火炉子都放到了床边,这才倒退出去,把门又关好了。
李伊人笑道:“媚娘,就让我来给你刮痧吧,你准备好了吗?”
武媚娘喃喃地道:“奴婢要准备什么?”
李伊人道:“你感觉到热了吗?感觉到热,就是准备好了!”
武媚娘摇了摇头,却赶紧又点了点头,还是说热吧,让她赶快给自己刮痧,刮完好快点走人,要不然床底下那位,非得憋得背过气去不可!
“你热啦?那太好了!嗯,这么多的炉子摆在周围,连我都热了呢!”李伊人喜滋滋地道。她取出自己带来的玉板和刮痧油,忽地,她看到刚才那只玉瓶了,奇道:“这个瓶子真的很眼熟啊!”
说着话,她打开玉瓶的塞子,闻了闻,呀的一声,道:“这里装的也是刮痧油啊!媚娘,你也懂得刮痧?”
武媚娘结结巴巴地道:“不,不太懂,但奴婢也想学学,所以才找出的这只瓶子!”
李治在床下,心想:“不错,她确实想学学,而教她的人就是我!”
李伊人忽道:“我想起来了,这只瓶子不是太子哥哥的那只吗,在崇贤馆里放着的!”
武媚娘差点又瘫到床上,心想:“太子啊太子,你刚才咋就忘了拿走它呢,这只瓶子可是招来麻烦了。”
她反应却是很快,欺负李伊人不会注意这种末节小事,她道:“崇贤馆里也有这种刮痧油啊?不知是哪家药铺配制的,竟然都能用玉瓶装!”
第五百四十章 李治,勇敢的心
李伊人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带来的那瓶刮痧油,奇道:“宫里的刮痧油都是一家药铺配制的?可这两个瓶子不一样啊!”
说着话,她又打开自己带来的那瓶刮痧油,闻了闻,道:“味道也不太一样,你的这瓶比我的好多了,味道浓得多,这是怪了!”
不光是刮痧油和药物,宫里供应的所有物事,都是有严格等级划分的,皇宫大内本就是等级森严的地方,而李治用的东西,只比皇帝用的稍差一点点,但却要比李伊人用的要好不少,太子和公主毕竟不是一个等级的。
可是,怪就怪在,为什么武媚娘随便找来的一瓶刮痧油,却能比公主用的还好呢?这就是问题了!
武媚娘慌了神儿,凡事最怕较真,而眼前的事却是万万不能较真的,她较不这个真啊,床底下有人呢!
而床底下的那人,这时候也快被逼得哭了,李治的头这辈子都没象现在这么疼过。心中叫苦,小妹啊,一瓶刮痧油罢了,你没事闲的吗,身为皇室公主,你不关心国事也就罢了,也轮不到你关心,可你关心刮痧油干嘛呀,你哥哥我在床底下挨冻呢!
武媚娘硬着头皮,道:“可能是宫里的人拿错了吧,把好的拿给奴婢了。啊,会不会是因为我舅舅的关系?”
这个岔打得好,一提王平安,李伊人立时不去管刮痧油的事了。她笑道:“没准儿呢,宫里的管事巴结你呢!媚娘,等以后你母亲来了,记得和她说说,我晚上来给你刮痧的事儿!”
公主有暗示,武媚娘当然要赶紧表示明白,她忙道:“公主对媚娘好,媚娘感激不尽,而媚娘的母亲自然更是感激,只是她最爱唠叨,一定会和外祖父和外祖母说起的,就怕她总唠叨,惹得二老……打扰了二老的休息。”她故意把话说错半截,又赶忙纠正。
李伊人却笑道:“说不定他们二老就喜欢听你的事儿呢!”
武媚娘心想:“是爱听你的事儿才对!”
李治心中也想:“是爱听你的事儿才对,你也愿意让他们听,想尽办法,把你哥哥憋在床底下,想出都出不去。”
床边放着好几个火炉子,周围的温度上升,李治感觉好受了些,不是那么冷了。可他身上一好受,心思就活了起来,竟然轻轻地挑开被单,向外偷看。
床边并排四只脚,李伊人的脚小,穿着鹿皮小靴,而武媚娘的脚大,就在他的手边,穿的是双淡黄色的绣花拖鞋,脚上穿着白袜,离他的脸并不远。
李治看着武媚娘的脚,越看心里越痒痒。
他是太子,东宫里的嫔妃伺候他,向来是一本正经的,从来不违背他的意思,吹灯之后的事,也没什么意思,只是为了传宗接代罢了,除了萧氏之外,几乎所有嫔妃都一样,真是吹了灯,黑乎乎的,全都一个样儿,分不出谁是谁来!
就算是萧氏,也只是敢和他撒娇而已,但光凭着撒娇,就已经被别的嫔妃看不顺眼了,说她是狐狸精,把太子迷得神魂颠倒!
只有武媚娘,与众不同,不但敢和李治开玩笑,还总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受,相当地刺激了,刺激到李治有种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媚娘,其它的事不管不顾的地步!
王平安没说错,一团大火,没着起来时还好,可要是着起来,真的会把大树都变成灰烬的呀!
李治,现在就是那棵着火的大树,热恋中,明知会变成灰烬,但有些事儿他却还想去试一试。他紧盯着武媚娘的脚,不住地咽着口水,想着怎么才能摸一摸!
可他又不敢摸,因为他知道,他要是一摸,那武媚娘非得吓一跳不可,万一忍不住叫出声来,岂不要大糟特糟,就算是自己不怕小妹,可武媚娘却是怕的呀,再说这事好说不好听,没法解释,后继的麻烦事太多!
李伊人道:“这瓶子刮痧油好,就用这瓶吧!媚娘你坐好了,我给你刮痧,刮完后,你就能睡好觉了,一觉睡到大天亮,可舒服了!”
她将刮痧油倒出来,倒得满手都是,直接按到了武媚娘的脑袋上,道:“让我先来刮你的神聪穴!”
武媚娘一咧嘴,干嘛呀这是,油乎乎的弄得人家一脑袋都是,神聪穴有这么大吗!
宫中的女医对于刮痧,不能说十分了解,只是略通皮毛罢了,因为宫里的人并不会经常用到这种治疗方法,刮痧在这年代,还属于民间的治法,穷人吃不起药,自会喜欢这种方法,随时随地都能用到,也叫拧痧。
而且女医们教给李伊人的方法,是治疗失眠的,并不是治疗因睡觉少导致太困的,太困那没法治,只能睡足才行,要是刮痧能把这个都治了,那岂不是大家都不用睡觉了,一犯困刮刮就得了,个个都成神仙了!
教的人含糊,学的人能有多精?李伊人压根儿就找不准神聪穴,实际上神聪穴就是四神聪,在百会前、后、左、右各一寸处,因共有四穴,故又名四神聪。
李伊人找不准穴,不过她也有法,反正不就是在脑袋上面嘛,把脑袋全涂上油不就得了,反正大面积一刮,总能刮到穴位上的!
刮痧油涂得太多,有几滴顺着武媚娘的头发滑了下来。武媚娘抬手擦去刮痧油,小声道:“那现在可以刮了?”
“看我的!”李伊人拿起玉板,在武媚娘的头上使劲地刮了起来!
武媚娘呀地一声就叫了出来,头顶上长着头发呢,李伊人的技术水平又差到掉渣儿,玉板多硬呢,在脑袋上面一刮,换谁谁不叫啊!
李伊人道:“别叫,不疼的!”她用的是单角刮法,顺着武媚娘的头皮,刷刷刷地就是几下子!
武媚娘眼圈儿红了,疼不疼的就算了,可我的头发都要被你刮下来了,不要刮完这次痧后,我头发少了一片,那我以后怎么见人啊,得多久才能再长出来啊!
李伊人专心致志地给武媚娘刮痧,而武媚娘全神贯注地被刮,至于李治他则在床底下瞪着眼睛,在给自己鼓劲儿!
李治刚才听到武媚娘惊呼,心里想:“媚娘,你受苦了,小妹你可手下留情啊!”可转念他又一想,好啊,媚娘一叫出来,我就有机会了呀,我可以摸她的脚了,就算她惊叫,小妹也只会认为是她的手劲太大,所以弄疼了媚娘,而不会想到是我!
一想明白,他兴奋起来,把手伸了出去,想摸武媚娘的脚,可手刚刚伸出去,就又缩了回来,没敢!
李治心里不停地想:“我怎么这么胆小呢,我怎么可以胆怯呢,我是太子啊,天下除了父皇之外,我是第二勇士,是第二勇敢的人!父皇上阵杀敌,取敌人首级,那是何等的威风,可我却连女人的脚都不敢摸,我太没出息了我!”
砍敌将的脑袋和摸女人的小脚,这两件事完全没有可比性,就算这个女人是则天女皇,那照样不能放到一块去比,但李治现在就是神魂颠倒,满脑袋都是武媚娘,所以他非要把两件事情给扯到一块去!
在现代,这叫做热恋中的男人,被爱情冲晕了头脑,导致智商为零,可现在李治不是智商为零,干脆就是负数,他都五迷三道了!
不行,我绝对不可以这么胆小,我非要摸摸不可!李治鼓起勇气,猛地把手伸了出去,去抓武媚娘的脚!
今晚,是多么值得纪念啊!这只手一伸,是李治心中意念的胜利,他终于踏出了身为勇者的第一步!
试想,若干年后,当李治身披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而武媚娘凤冠霞帔,陪坐在一旁。李治看着自己心爱的皇后,深情地道:“媚娘,你可曾记得,那晚……”武媚娘娇羞地低下头,柔声细气道:“陛下……”
那一刻,将是多么的温馨,多得的浪漫,多么的值得回忆!
可惜,可惜啊!李治伸手一抓,他竟然没抓住!
成为勇者,踏出第一步总是艰难的!浪漫的回忆,在床底下是很难实现地!
李治伸手一抓,正赶上李伊人用错了手劲,劲道大了些,而武媚娘头顶吃痛,身不由己,脑袋往后一躲,她是坐在床上的,身子一后仰,搭在床边的脚,自然而然的就是一抬,于是乎,李治抓了个空!
李治差点哭了,我地个天爷呐,就不能让我勇敢一把吗,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残忍,这么打击我呢!
他赶紧把手又缩了回来,好不容易有了点贼心,好不容易鼓足了贼胆,更加不容易地做出了贼行,结果竟没做成!
李治的两只手都缩了回来,把脸埋在双手之中,太丢人了,没脸见人了!
就听上面的李伊人道:“呀,不好意思啊,媚娘,你的头发掉下来好几根!”
武媚娘带着哭腔,道:“公主,奴婢感觉头更疼了!”
李伊人叹道:“对不起啊,媚娘,是我不好,把你的头发都刮下来了!”是啊,她手里现在抓着好几根头发呢,再加上武媚娘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会疼的。
不过,李伊人只叹了一口气,便又道:“没关系,媚娘,咱们不刮头了,我给你刮脖子……嗯,也不能算是脖子……哎呀,就算是脖子吧!来,媚娘你转过身去,我刮你的,你的脑后穴!”
她没记住是什么穴位,实际上她要刮的是风池穴,这个穴在头额后面大筋的两旁与耳垂平行处,风池穴作用很多,象治疗头痛、眼睛疲劳、颈部酸痛、落枕、失眠等。
宫中女医没有教错她,这个穴治失眠的确对症,可问题是她没记住,当时是记住了,把武媚娘头发刮下来后,她一慌神,就给忘了!
武媚娘心想:“会不会把我的脖子刮断呢?”她没办法,只好脱鞋上床,面向床里坐着,让李伊人给她刮“脑后穴”。
床底下的李治把脸从手里抬了起来,看着床外面那两只绣花拖鞋,心中想着:“只剩下鞋了……”
李伊人又倒了一把刮痧油,抹到了武媚娘脖子上,道:“这回我轻点儿,你要是疼,就叫出来,我再给你刮别的地方,得刮挺长时间呢,刮好几个地方,刮好后,你就能睡好觉了!”
武媚娘心想:“都我头发都刮掉了,脑袋还油乎乎的,你认为我还能睡得着吗?舅舅啊,这位公主舅母,也太能折腾人了,再这么折腾下去,你怕是再也见不到我这个外甥女了!”
李伊人拿着玉板,轻轻的给武媚娘刮了几下,问道:“疼不?”
武媚娘摇了摇头,道:“不疼!”
“好,那我使点劲儿!”李伊人把力道加了三分。
这回武媚娘突然叫道:“啊,疼啊!”实际上她不疼,她就是不想让李伊人再折腾她了,所以才叫出来的!
李伊人傻了,心中暗道:“我也没用多大的劲儿啊,可能是我的手法不对,我记错了?有可能,头顶和脖子就别练手了,换别的地方吧,别的地方保险点儿!”
她道:“媚娘,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刮刮后背。”
武媚娘心想:“还要刮,还要脱了衣服刮!”她一咬牙,道:“好啊,那奴婢就把衣服脱了!”
她按李伊人的指示,把外衣脱了,又把内衣也脱了,露出后背,平躺到了床上。
李伊人坐在她的旁边,见她准备好了,直接就把玉板放到了她的背上,顺势向下一拉!
就听武媚娘尖声大叫,随即便身子僵硬,直挺挺地不动了!
这一声尖叫,把李伊人吓得手一哆嗦,手里的玉板掉到了武媚娘的背上,她叫了起来:“媚娘,媚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呀,你醒醒呀!”
就见武媚娘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李伊人慌得不成样子,她可没想到,刮痧会刮出人命来,难不成武媚娘被自己刮死了?不会啊,自己没使多大的劲儿啊!
看着武媚娘的背,忽地她想起来了,刚才没有抹刮痧油,直接就开始刮了,可就算没抹油,也不至于这样啊!
李治在床底下,同样被武媚娘那嗓子给吓了一跳,心想:“怎么叫得这般凄惨,难不成媚娘死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丽夏殿里闹鬼
李治心中焦急,他现在急得就想从床底下爬出来,可又不敢,他的勇气要被释放出来,那是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得拼命地给自己鼓劲儿才成!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现在爬出来的时候,就听门外有人叫道:“公主殿下,出了什么事了,奴婢们方便进来吗?”
李伊人带来的那些小宦官和宫女,一直都在门外伺候着,武媚娘那一嗓子,他们自然都听到了,如果是李伊人叫的,他们立马儿就得冲进来,可因为都听出来不是公主喊的,所以他们就得先问问,才能再进来了!
李伊人叫道:“出,出人命了……救命啊,救命啊!”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经历过这种“大事”,已然慌了神,坐在床上,只会喊救命了!
李治现在不用犹豫了,他还是在床底下躲着,不要出来了,外面进来人后,不管武媚娘出了什么事,总能救助好她的。
房门被推开,外面呼啦啦涌入一大群的人,连喊带叫的,扑到了床边,看向李伊人和武媚娘!
领头的小宦官叫道:“公主殿下,这是怎什么了?”
李伊人指着武媚娘,哭道:“媚娘她,她……她突然不动了,你们快看看,她有没有死?”
领头的小宦官心想:“只要不是公主出事便好,一个宫女而已,就算是死了,又能如何,宫里隔三差五的便有人死,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他很镇定地上前,见武媚娘后背未着衣裳,他并不避讳,宦官连男人都算不上,又怎么可能怕看到一个宫女的后背呢!
这宦官头目伸出手指,探到武媚娘的鼻下,哎呀一声,道:“还热乎着呢,可是却没气了,这是断气了,这是死了呀!”
李伊人顿时就呆住了,她万没有想到,刮痧能刮出人命来!她带着哭腔说道:“刚才还好好的呢,我只在她的后背上刮了一下,忘了涂刮痧油,可她大叫一声,就这个样子了!她,她怎么会死的呢,我没有使多大的劲儿啊!”
宦官头目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眼武媚娘的后背,见确实没怎么样,那块玉板还掉在她的背上呢!他是专门伺候李伊人的宦官,自然知道小公主白天学了刮痧,当时他还在一边看呢。仔细回想了一下,他道:“公主殿下,莫非是你刮中了她的什么穴道,比如说死穴啥的?”
李伊人大吃一惊,道:“死穴?那是什么穴,我不知道啊,白天学时没有提过什么死穴啊!”
宦官头目又上前看了看武媚娘,见她全身直挺挺地,估计是已经被小公主刮中了死穴,失手杀死了。不过没关系,公主刮死个宫女,这种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别说公主了,就连史大管要打杀宫中内侍,都是说打死几个,就要一起全打死的,谁又能把奴婢的命,当成是命了!
宫女们不理武媚娘的“尸体”,而是上前,将李伊人从床上扶了下来。
宦官头目道:“看她的样子是没救了,不管如何,公主殿下,您是金枝玉叶之身,万不能和一具尸体待在一起,咱们还是早早回宫吧,这里让别人处理,再有叫女医来验验,看看她到底是被刮中了什么死穴,搞清楚原因,厚葬便是,也算对得起她了!”
李伊人听他这么说,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叫道:“媚娘,媚娘,我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这样啊!”她一边哭,一边就想扑到武媚娘的身上。
宦官头目大急,公主是何等的身份,而武媚娘又是什么样的身份,相差太过悬殊,让公主扑到一个宫女的身上放声大哭,这成何体统!
他一摆手,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扶公主殿下回去啊,这里的事自会有人处理!”
宫女们反应过味儿来,赶紧架起李伊人,纷纷叫道:“公主殿下莫要悲伤,这武媚娘死了,是因为她的福份不够,不能享受到您给她的刮痧之福,所以这才死了,这是上天的安排,与公主无关,您万万不要悲伤,以免伤了身子!”嘴里乱喊乱叫,这些宫女们架着李伊人就往外面跑!
李伊人早就慌得失了主意,她毕竟只是一个少女,冷丁碰到这种事,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法镇静待之的。被宫女们架着出了房间,她还在哭着,叫道:“这可让我向她舅舅怎么说啊,我以后还怎么见无病啊!”
小宦官和宫女们就如同他们进来那样,呼啦啦地,又一涌而出,走的一个不剩。对李伊人来讲,武媚娘是个人物,是王平安的外甥女,可对他们来讲,武媚娘不过是一个和他们相同的宫人罢了,而他们见武媚娘被公主重视,心里无不酸溜溜的,死了更好,死了干净!
没有谁关心武媚娘,他们拥着李伊人,竟然走了个干净,谁也没有留在这里,根本就没人愿意理会,愿意去处理这件事,甚至连房门都没有给武媚娘关上!
李治撩开被单,向外望去,见屋里没人了,他这才敢爬出来,拖泥带水地他从床底钻出来,去看武媚娘。见武媚娘光滑的后背,还露在外面,他拉起衣服,给武媚娘盖上后背,伤心之极,说话的声音中竟然也带了哭腔,道:“媚娘啊……”
刚说了三个字,就见武媚娘忽然把头转了过来!
李治啊地一声惊叫,差点没坐到地上!怎么了这是,诈尸吗?
武媚娘看他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急道:“殿下,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我没事儿的,我装的!”
李治啊啊两声,这才回过神儿来,道:“原,原来,你是装的啊,你干嘛要装死啊?”
武媚娘爬起身子,气道:“还不是想让你能走掉,你想一晚上都在床底下趴着吗?快走啊,别问了,快点走,有话明天再说!”
李治连忙道:“好好,我我,我这就走!”他不敢再问什么,转身就跑。
可刚跑到门口,他就又跑了回来,急道:“跑,跑不出去了,又来人了!”
李伊人带来的人,他们是不会在乎武媚娘生死的,可丽夏殿里的宫女在乎啊,武媚娘平常待她们何其的友善,她们都把武媚娘当成是大姐姐一样看待,现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出了事,她们听到了声音,赶紧起床穿衣,都跑来察看。
时间上只耽搁了一小会儿,这时便也都到了,只不过小宫女们是从殿里来的,而不是从外面来的罢了!
武媚娘急的不行,她再顾不得别的,见桌子上放着笔墨,顺手拿起茶壶,将水倒到砚台里,用手搅和了一下,满手墨汁地往李治的脸上涂去,竟将李治涂得满脸漆黑。
武媚娘道:“不要挡脸,就这么出去,装成是鬼的样子!”说着话,她一口气将蜡烛吹灭了!
李治六神无主,这时候全无主意,一切都听武媚娘的!他转过身,就这么一脸漆黑地往外便跑!
刚刚出门,小宫女们便来到了,猛地见到黑暗中奔出一人,脸上黑乎乎的,她们全都被吓得呆住,跑在最前面的小宫女啊地大叫起来,脚下不稳,跌倒在地!
李治尖着嗓子叫道:“我是鬼,我是鬼!”心慌意乱,急切如火,武媚娘让他装鬼,他就叫自己是鬼好了!
事情就是这样,要是没人“提醒”一下吧,小宫女们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没有立即想到这人是个鬼,可李治一叫喊,说他是鬼,小宫女们就立马儿把他当成是鬼了!
惊叫声中,小宫女们再不敢靠前,四散奔逃,谁也不敢在往武媚娘的房间里跑了!
李治得了机会,嗖地就钻进了殿外的树丛之中,连跑带颠,途中还跌了个跟头,爬起来接着跑,一路逃回了丽正殿,洗脸去了!
武媚娘手脚麻利地,将砚台收拾好,又把手洗干净。她虽然强自镇定,可却仍忍不住手脚颤抖,毕竟这辈子头回碰上这种事,她就算再怎么“英明神武”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要想稳如泰山,那是不可能的。
将手洗干净,她把水倒掉,趁机向外面看了看,听见小宫女们远远地在叫喊,却并没有人过来察看,知道她们胆小害怕,不敢过来。
武媚娘又向丽正殿那边看了看,见已无声息,估计着李治已经跑回去了。她这才大声叫道:“鬼啊,刚才闹鬼了!”
喊了一声,她的心情也稳定了下来,慢慢走回屋里,将水盆放下,擦干净手,整理好衣服,又叫道:“鬼跑了,鬼跑了!”喊完之后,紧张的心情彻底放松,往床上一躺,心中感到有一丝好笑。
原来,太子和公主与平常人也没什么不同,遇上了事,除了哭叫之外,就只剩下慌张,还不如自己一个宫女。
可惜啊,自己只是个宫女,连才人名份都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过了一会儿,小宫女们这才聚拢过来,人人手里拿着两只蜡烛,探头探脑地来到房门外,向里面张望!
武媚娘从床上坐了起来,道:“刚才可把我给吓了一跳,原来是中邪了,咱们这丽夏殿里,竟然闹鬼。嗯,也不知是妖,还是鬼,这可怎么办啊!”
小宫女们见她无事,这才敢进来,一个小宫女道:“武姐姐,怎么忽然闹起鬼来了?要是这里闹鬼闹妖的,以后可怎么住啊!要不然,请个人来做做法事,将鬼赶走?”
第五百四十二章 乌鸦精
小宫女们都是害怕鬼的,她们住在宫里,而皇宫之中只有两个男人,剩下的要么是女人,要么是宦官,就象史爱国自己都承认的那样,宦官是不能算做男人的。
由此一来,几乎所有的宫人,不管是宦官还是宫女,都认为皇宫之中阳气不盛,而阴气太盛了,阴气太盛自然就容易出鬼出妖啊什么的。
离得皇帝和太子近些那还好,皇帝和太子阳刚之气旺盛,可以庇护他们,但在丽夏殿这种地方,就她们几个女子,而周围却全是花木,岂不更容易出鬼怪妖孽,小宫女们害怕,也怪不得她们。
武媚娘让她们把蜡烛放在桌上,十几根蜡烛把屋子里照得通明。她道:“找个人来做法事?可宫里有规矩,神婆是不能进宫的啊!再说,因为咱们一处小小的丽夏殿,宫里也不可能专门找人进来做法的。”
一个小宫女忽然道:“武姐姐,你的舅舅不是大圣安么,有通天彻地之能,要不然请他来给做做法事?”
别的小宫女也都道:“对啊,对啊,请王大人进宫来,他一做法,不管是鬼是妖,都能被赶走的,那样咱们不就安全了吗?”
小宫女们都糊里糊涂地,只是怕鬼怪,只是想赶走鬼怪,却忘了问鬼怪怎么跑到武媚娘的屋子里来了,而且为啥会叫自己是鬼!
武媚娘看了眼周围哆哆嗦嗦的小宫女,问道:“那是个啥鬼啊?我刚才太过害怕,没有看清,你们看清楚了吗?”
小宫女们面面相觑,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一起摇头。在李治跑出去时,被吓得跌在地上的那个小宫女道:“没有看清,我们来时匆忙,跑得急,又是从殿里来的,都没带灯笼,也没拿蜡烛,所以没看清那是个什么鬼。只是觉得这个鬼黑黑的,样子怕人极了!”
另一个小宫女也道:“我倒是稍稍看清了点,这个鬼长着两根獠牙,白森森的,张着嘴怪叫,可吓人了呢!”
武媚娘又问道:“你们看清楚他穿什么样的衣服……他披着什么样的皮了吗?”把事情说得可怕一些,可以将她们吓唬住,让她们不敢回忆,只能凭着想象乱说,只要是乱说,那就一定乱不到太子的头上。
小宫女们一起摇头,黑灯瞎火的,又是那般的慌乱,她们都是些没经历过世事的小丫头,光顾着害怕了,哪可能注意那鬼披着什么样的皮,想想都够吓人的!
武媚娘假装生气地道:“你们也真是的,怎么连那鬼长什么样子,披着什么样的鬼皮都没看清楚,那就算请来了我的舅舅,他也没法儿做法驱鬼啊,连是哪个鬼都不知道。”
小宫女们大感委屈,心中都想:“你不也没看清嘛,怎地却只怪我们。那可是鬼啊,多吓人啊,谁敢看他!”
武媚娘一颗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只要没人能怀疑到太子的头上就好,剩下的事都好办,无所谓了,光靠吓唬,也能让别人都把嘴闭上!
正待再训斥一下这些小宫女,给她们弱小的心灵再留下点“不堪回忆”的恐惧,却听门外有人叫道:“媚娘,你死得好惨啊,我对不起你!”听声音竟然是李伊人回来了!
武媚娘一愣,心想:“她不是走了吗,被宫女们架走的,怎么又回来了?难不成是不放心我?”颇有些感动,看来自己这位未来的舅母,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要是换了别人,不过是死个宫女罢了,谁能把她当回事儿啊!
李伊人这回连小辇都没坐,直接跑了回来,后面跟着一大群的小宦官和宫女,那宦官头目还喊呢,他叫道:“公主殿下,您不要跑啊,小心摔着!”
李伊人走到半路,越想越难过,自己学艺不精,竟然“害死”了武媚娘,她一辈子都没害过另人,甚至连害人的念头都没有过,可今晚却有人死在了她的手里,她岂有不伤心难过的道理。
她叫人去传宫中的女医,而自己则跳下小辇,不管不顾地,不许宫女们再架着她,一路奔跑,又回来看武媚娘了!
武媚娘赶紧从屋子里出来,叫道:“公主殿下,我……奴婢没有事儿,刚才是出了意外,但奴婢躲过了一劫!”
猛地见武媚娘出现在门口,李伊人啊地一声惊叫,被吓了好大一跳,她以为武媚娘死了呢,结果竟然没死!
脚步停下,李伊人害怕地问道:“媚,媚娘,你你,你是人是鬼?”
武媚娘迎了上来,道:“奴婢自然是人,但是刚才却看到了鬼,幸亏那鬼跑了,现在这里暂时安全了……不过,不过殿下以后还是少来为妙,免得惊吓到你!”
武媚娘心想:“你以后没事可别再来了,就算床底下没人,你刮痧也把我刮得疼痛之极!”
李伊人手抚胸口,道:“媚娘你没事儿就好!可是,什么鬼啊,这里有鬼吗?”
宦官头目跟了过来,娘声娘气地叫道:“哎哟喂,怪不得刚才武宫人背过气去了,小人还奇怪呢,刮痧岂能刮出人命来,原来竟是撞了邪,被鬼给缠上了!”
一切事情,立时有了最好的解释,不用武媚娘去编造理由,这个宦官头目就替她说明白了!
“鬼,刚才是撞鬼了?”李伊人也是怕鬼的,这年头没人不怕鬼,她年纪小更是害怕。向屋里张望,她却是不敢再进入到屋子里去了。
她不敢进去,武媚娘自然也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来到李伊人的跟着,比划着说道:“刚才公主殿下给奴婢刮痧时,奴婢突然感觉全身冰凉,心口窝这里,有一股凉气钻入,然后就人事不知了,估计着,是被鬼上身了吧!”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把李伊人吓得直后退,而小宦官们立即围了上来,将小公主围在当中,保护着她。不过,小宦官们也是全身哆嗦,颤颤怯怯地看着武媚娘,深怕她扑上来咬人!
武媚娘忙道:“公主莫惊,那鬼已经走了,现在媚娘还是媚娘,不是那个鬼,那个鬼离了媚娘的肉身了!”
李伊人还是有点怕,她问道:“那是个什么鬼,他和你说话了吗,怎么吓你的?”
武媚娘心想:“要是真有鬼和我说话,我早就吓死,我也成鬼了!”她摇头道:“那鬼没和奴婢说什么,不过那个鬼长得黑乎乎的,样子吓人,却不知是什么鬼,还有他的声音特别难听!”
说话的功夫,屋里面的小宫女们也都跑了出来,给李伊人见礼。她们各自发挥想象,把那个黑乎乎的鬼,说得可怕之极,而且一口咬定,那个鬼的声音非常难听,光听声音就能把人吓得坐到地上。那个跌倒的小宫女亲自站出来做证,更加增加了她们说的话的可信程度。
李伊人身上发抖,心想:“怪不得呢,我在媚娘屋子里时,总感到屋子里有点不对劲,好象多出来一个人似的,原来不是多出一个人,而是屋里有鬼,太可怕了。当时媚娘被鬼上身,我竟然还给鬼刮痧,实在是太吓人了,幸亏我跑得快,要不然也得被鬼上了身不可!”
宦官头目听了小宫女们的形容,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说道:“咱家知道那是什么鬼了。不不,他不是个鬼,鬼没黑乎乎的,除非是昆仑奴鬼,但是咱们宫里以前可没有过昆仑奴,所以定然不会是这种鬼。”
唐朝的长安是当时的世界中心,国际化的大都会,什么样的外国人都有,昆仑奴便是其中之一。其实,昆仑奴就是黑人奴隶,用昆仑奴的都是城里的豪门贵胄。当时,谁要是能带着两个昆仑奴上街,那可是相当引人注目的,很时髦的一件事。但是,唐朝的宫廷里是不用这种外国奴隶的。
李伊人问道:“不是鬼吗?那是什么?”
宦官头目道:“回公主的话,依着小人想,应该是乌鸦怪,全身黑乎乎的,而且声音难听,不是乌鸦怪,又能是什么呢?”
众人一起哦出声来,明白了,这下子全都明白了,竟然是乌鸦怪!乌鸦这种东西,在长安可多的是,而且还经常在皇宫的上面飞,那是再常见不过的一种东西,如果出现在丽夏殿这种偏僻的地方,那是极有可能的!
李伊人喃喃地道:“乌鸦竟然也能成精做怪,真是让人想不到。”她推开小宦官们,来到武媚娘的身前,拉起她的手,道:“媚娘,这里不能再住了,你还是搬到我那里吧,咱们做个伴,免得你再被乌鸦精上身。”
武媚娘自然不想去李伊人的宫里,正想着怎么推辞呢,可那个宦官头目却叫了起来。武媚娘不愿意去,可别人还不想让她去呢!
宦官头目叫道:“公主殿下,万万不可。”他一指武媚娘,道:“武宫人,这个……不是咱家说你什么,你可莫要误会,咱家只是就事论事。你被乌鸦精上了身,身上已经留下了妖怪的印记,说不定那个乌鸦精还会来找你的,要是你和公主搬到一块住,岂不是要连累了公主?这个可万万不行!”
武媚娘心中一喜,有人反对就好。宦官头目见她没吱声,以为她想搬到小公主那里呢,他急道:“武宫人,这事咱家必会向史大总管报告,先找法师给你去去邪,然后再说别的吧!”
赶紧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武媚娘道:“不,不要告诉史大总管,万一他要是以为媚娘是不祥之人……”
她后面的小宫女们也急了,武媚娘往常对她们那么好,她们很怕武姐姐出什么意外,史大总管心狠着呢,经常棒杀宫人,说不定为了避邪什么的,把武姐姐再给棒杀了,那岂不是大糟特糟!
一个小宫女忙道:“武姐姐的舅舅王大人乃是京中有名的大圣安,请他给武姐姐做做法事,不就得了吗,一定能遇难成祥的!”
另一个小宫女也道:“再不行,也可以去庙里求求菩萨,求神佛保祐,再请回来件法器,放在殿里,那个乌鸦精也是不敢来的呀,武姐姐绝非不祥之人!”
小宫女们一起跪了下去,叫道:“求公主殿下开恩!”
李伊人心想:“原来宫里的人这么怕史忠臣哪,可他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呢,很慈祥的一个人啊!”
史忠臣对她当然是很慈祥了,可对宫人却是一点慈祥都没有的,就连他身边的小宦官都盼着他死呢,在芙蓉园他花粉过敏时,除了王平安之外,可是再没人想要救他的!
“那,那就让无病给媚娘做做法事吧!”李伊人又想了想,道:“要是去灵感寺拜神的话,怕父皇会不喜欢,他不想让咱们宫里人总去和尚庙。不过初七之后,宫里的娘娘们要去感业寺礼佛,到时媚娘一起去吧,求回件法器来,可以保你平安。”
武媚娘道:“感业寺?奴婢能去感业寺礼佛吗?怕是不合规矩的。”
李伊人摇头道:“你怕没人领你去吗?这个不要紧,你跟着我去就成了!”说着,她又看向屋子,道:“可是今晚,你还敢住在这里吗,离初七还有几天呢,这些日子你要住在哪里?”
武媚娘低下头,小声道:“奴婢被乌鸦精上了身,虽然乌鸦精已经跑了,但是估计别人也不敢收留奴婢的。奴婢还是留在这里吧,多点几枝蜡烛,妖怪怕亮,说不定就不敢再来了!”
李伊人嗯了声,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道:“是啊,我就觉得你屋子里不够亮,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招来的妖怪吧,你多点几枝蜡烛就好了。”
武媚娘点头道:“好,好吧!”
宦官头目催道:“公主殿下,夜深了,咱们还是回去吧,不要留在这是非之地了,太不安全。”
李伊人又安慰了几句武媚娘,这才带着小宦官和宫女们,离开了丽夏殿。
武媚娘送她出去之后,又回了自己屋子,小宫女们都说要留下来陪她,可她却说不用,打发她们走了。
将房门关好,武媚娘洗干净头发,坐到床上,想着今晚发生的事,心里乱糟糟的。慢慢躺到床上,她心想:“皇上不喜欢宫里人去灵感寺,那倒也没什么。不过去感业寺进香礼佛,以前我却是没有去过,感业寺是在城北,不知到时太子会不会跟着一块去?”
第五百四十三章 离感业寺很近的一处小庄园
这一夜,宫中多人未眠。武媚娘被折腾了一通,心里想的事情太多,想睡都睡不着;李伊人同样担惊受怕,回了自己宫殿后,一个劲儿地想着,以后再不敢拿别人试手了,刮痧太难,她是真的很难学会;而李治回了丽正殿,自己打水洗脸,洗了好几遍才洗干净,躺到了床上,一会儿想着自己装鬼,一会儿又想武媚娘的脚,一会儿又想她光滑的后背,翻来覆去,直到天亮他都没有睡着。
宫里面的人是这样,可灵感寺的人却睡得相当不错,且不说唐玄奘,他过足了说话的瘾头,估计着明天还要接着说,心里舒服,自是睡得香。
而王平安同样白天说了一大通开钱庄的事,他可不象唐玄奘那样,把说话当成是乐趣,他可是感到嗓子有点疼了,上床之后,没多久便睡着了。
狄仁杰在外面忙了一天,回了自己屋里,想了下要是万一看不上武媚娘的妹妹,那么该用什么方法,能让她讨厌自己。他想出了十几种的方法,自感每个方法都好使,没一会儿便也熟睡了。
睡得舒服,自然精神饱满。第二清早,狄仁杰早早起来,颠颠的跑去找哈米提,想让他给自己找个清静的住处。
他去得太早,而过年期间,大家都有睡懒觉的习惯,药膳坊又不用开门做生意,哈米提自然躺在床上,享受热乎的被窝,哪肯这么早起床。
狄仁杰找到了哈米提的住处,叫仆人进去通报,说他有事求见。哈米提得了通报,还以为他是王平安派来说钱庄的事呢,赶紧起床,请狄仁杰去花厅喝茶。
哈米提穿待整齐,到了花厅,见狄仁杰精神抖擞地坐在椅上,正在喝茶,他心中便想:“昨天没有看到这个小家伙,不知忙什么去了,难不成王平安说的那个经营钱庄的人,就是他?可他不也是要参加科考的吗,王平安必会点他中进士,小家伙一做官,哪有时间做生意。何况生意做得再大再好,也不如当官好啊!”
见哈米提进来,狄仁杰笑着起身,道:“哈老爷,我大哥派我来和你说件事儿。”
哈米提忙让他坐,笑道:“狄兄弟,你以后可不要再管我叫哈老爷了,老夫承受不起啊,与其等你当了官再改口,不如现在就改吧。以后随着你大哥叫就成,叫老夫哈翁吧!”
狄仁杰坐了下去,也不和他客气,道:“那就叫哈翁,你叫我小狄便成。哈翁,我大哥怕我耽误了学业,想为我寻个清静之处备考,你熟悉京城,不知能不能帮我找找?”
哈米提一愣,心想:“不是说钱庄的事啊?原来是要找个清静地方,难不成是要避嫌?”
他哦了声,笑道:“这个好办,要说清静之处,老夫倒是有好几处房产,阿依丁也有,你是想要离着灵感寺近前的呢,还是远些的?”
狄仁杰笑道:“我不说哈翁也明白,不过是避嫌而已,当然是稍远些最好。不知城北那边,哈翁可有房产?”
他说的是城北,城北指的是长安城的北边,指的是城外。
可哈米提却听差了,以为说的是北城,长安城里北面的里坊。他摇头道:“北城方向老夫没有房产,老夫在京中置办的房产,要么离东西两市近些,要么离朱雀大街近些,老夫是生意人嘛,做生意方便,当然首先要选择这种地方。”
狄仁杰道:“我不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嘛,城里终究是不够清静,而且认识我大哥的士子们大多也住在城里,我怕他们来找我,万一要麻烦到大哥,岂不是更麻烦。”
“你说的城北,是说城外啊!”哈米提失笑,摇头道:“用不着出城吧,那也太不方便了。”
狄仁杰嗯了声,道:“不方便没关系,我又不是好热闹的人。再说,这是我大哥的意思。”
其实是武媚娘的意思,不过在他心里,一直都在误会武媚娘和王平安是这个啥,或是那个啥么,所以武媚娘的意思,马马虎虎也可以当成是王平安的意思。
哈米提嗯了声,既然是王平安的意思,那就按他的意思来呗。他道:“老夫在城北方向确实有房产,不过离城稍远些。汉长安你知道吧?”
汉长安在唐长安的西北方向,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早已没有了皇城的模样,已经变成了普通百姓的居住之所了,周围也大多成了庄稼地。
狄仁杰点头道:“自然知道。那处房产是在汉长安那里?”
哈米提道:“不错,那是一座小小的庄园,是老夫养马的地方。从草原上贩马过来,便要养在那里,不过现在没有马群,那里是空着的,除了留着看房子的仆人外,再没别人居住,你要是不嫌弃,去那里便成。”
说到这里,他笑道:“那里要多清静,就有多清静,清静到你想找个人说话都费劲!”
狄仁杰拍手道:“好啊,那是最好,我要的便是清静,没人和我来啰嗦,那才最好。”
哈米提叫来一名仆人,让仆人带着狄仁杰去那座小庄园。狄仁杰告辞出来,上马出城,去找那座小庄园。
从光化门出城,一路往西北方向奔去。走不多远,来到一座小村子前,仆人将马放慢速度,指向那个小村子,说道:“狄公子请看。”
狄仁杰道:“这里就是那处小庄园?离城并没多远啊!”
仆人忙道:“狄公子误会了,小庄园不在这里。小人让您看这小村,是想和你说,这里是韩信被杀的地方。”
狄仁杰这才明白,原来是为他讲解古迹,他看向小村子,道:“吕后将韩信骗入长乐宫,杀于钟室,原来这就是这里啊!”已经看不出半点长乐宫的样子,只是一处小小村子而已。
两人又在打马前行,过不多时,来到一片大树林的边上。
仆人道:“狄公子,顺着这片树林绕过去就到了,养马庄园就在树林的北边,离此不远。”顿了顿,他又道:“树林里面是感业寺,每当清晨和夜晚,在小庄园里,能听到钟声的。”
狄仁杰笑道:“感业寺,那处小座园竟离感业寺这么近。不想我刚刚出了灵感寺,又要住到感业寺的旁边,看来我确是很有佛缘啊!”
仆人的脸上忽然现出一种古怪的表情,很有点不正经,他道:“灵感寺里面住的是和尚,可感业寺里面住的是尼姑。狄公子,你有所不知,感业寺里的尼姑不少都是貌美如花,你要是读书累了,在树林中散步,没准儿能碰上几个呢,听她们讲讲经书,倒也有趣得紧。”
两人说着话,顺着树林边上绕了过去。
狄仁杰笑道:“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挺有经验啊,难不成你在林子里散过步?”
仆人笑道:“那倒没有,小人是在主宅里伺候的,这里很少来,不过倒是常听别人提起,说这里是个好去处。”
狄仁杰心想:“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看来这尼姑的庙前,是非也不少啊!”
两人又走不多远,便来到了一座小庄园之前。这座小庄园的周围,并没有百姓居住,旁边是树林,有条小河通入树林,只不过冬天河面已然结冰,而小庄园的另一边,则修了不少的大栅栏,栅栏的边上立着几十个巨大的干草堆,还有一座高高的砖楼。
离砖楼数十丈远的地方,白墙黑瓦,便是哈米提的那座小庄园了,只不过确如哈米提说的那样,这里相当地冷清,这么大一片地方,竟然连一个人影都不见。
仆人指着栅栏那边,说道:“往常从草原上贩来马匹,都是养在那里的,那些草料是给明年马群预备的,那座砖楼里面装的是精料。”
狄仁杰嗯了声,和仆人一起向小庄园走去。小庄园不大,看院墙的长度,顶多只有灵感寺的四分之一那么大。仆人下马敲门,里面出来个六十来岁的老仆,仆人和这老仆将事情说清楚,请狄仁杰进去。
小庄园里只有一对老仆夫妇看管房子,这里啥也没有,倒不怕被偷。院子里不比灵感寺强多少,只有几间房舍,仅一处齐整,有三间正房,其它的房间都异常简陋。
狄仁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进正房里看了看,心想:“还可以吧,地方宽敞,而且当真是清静得不能再清静了。”
他吩咐老仆夫妇将正房打扫干净,他有可能明天就会搬过来住。老仆大喜,带着老婆子,乐颠颠地去收拾房间了。
狄仁杰这才带着仆人返回城中。上了马,狄仁杰问道:“为什么他俩听说我要来,竟然那么高兴?他们老了,怕寂寞吗?”
仆人道:“他们是何等身份,就算怕寂寞,也不可能和狄公子做伴的。他们高兴,是因为你来了,我们自然会派人来供给各种所需,他们便可以从中分得一份,吃喝得好,自然开心了。”
狄仁杰嗯了声,道:“原来如此,我竟然做了件好事。”
仆人忽地笑道:“要说寂寞嘛,那尼姑是最寂寞的。狄公子,要不咱们别绕道了,直接从树林里穿过去如何,去那感业寺看看?”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一起全来考较
狄仁杰笑了,说道:“尼姑有什么好看的,她们寂不寂寞,与我等有何关系!”
仆人嘿嘿干笑几声,道:“那倒也是,都听狄公子的,你说去咱们就去,你说不去,咱们就绕道回城。”
狄仁杰想了想,将马头调转,没有走树林外的大道,他笑道:“反正也是回城,走哪条路不是走,咱们抄近道吧,顺便进感业寺上柱香,求神佛保祐我,开科便能考中!”
仆人大喜,他以前总听别的仆人说,说那感业寺里的尼姑多么的白,多么的水嫩,只看她们一眼,就能把人的魂儿给勾走,但他从来也没机会去亲眼看看,正好今天有时间,跟着狄仁杰去看看,回城之后,也好和别人吹吹,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两人打马进了树林,沿着结冻的小河,走向树林深处。
行不多远,便看到了感业寺。好大一座寺院,灰黑色的房瓦,涂成白色的墙壁,看着可比灵感寺有气派多了。
两人来到山门前下马,狄仁杰等在后面,仆人上前敲门。啪啪啪几声之后,门里有人应声,问道:“是谁在敲门?”
仆人忙道:“是来进香的佛门信徒,师太请开门。”
寺门紧闭,里面的人并没有打开大门,却说道:“此处不接外客,施主要想礼佛,请去城里别的寺庙吧!”
仆人道:“我是来布施的,你不想要香油钱吗?”
门里的人道:“不要,你们快走吧,不要在此啰嗦!”说话的语气,已经颇有不耐了。
听门里的尼姑如此的不识抬举,这仆人大怒,喝道:“好你个出家人,竟然不许我等百姓礼佛,这是何道理,你且把门打开,爷爷我要好好的和你理论理论!”
仆人在前面大呼小叫,后面的狄仁杰却把头皱起来了,他一直没有出声,可刚刚门里的尼姑却说“你们”,那明显是看到他了,知道外面是两个人,而不是只有一个说话的仆人。
狄仁杰心想:“寺庙是供奉佛像之地,如果不受百姓布施,那她们靠什么生活啊?自己种粮种菜,还是有庙产?”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或者难不成自己长得象江洋大盗,吓到了里面的尼姑?不会如此吧,自己长得挺周整的呀!
狄仁杰是长得挺周整,一表人才的,可那仆人却不是了,和周整半点扯不上关系,他见里面的尼姑说什么也不开门,心下大怒,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感业寺,竟然连尼姑长什么样都没看到,回去之后岂不惹人笑话,又白又嫩的美貌尼姑没看到也就罢了,连又老又丑的都没看见,简直太岂有此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仆人见无法让尼姑开门,竟然伸脚,对准寺门,砰砰就是两下子,叫道:“快快开门,爷爷要进去,再不开门,小心我拆了你们这家破庙!”
狄仁杰在后面摇了摇头,心想:“世上最缺德的两件事,一件事是抛绝户坟,另一件事是踢寡妇门。她们不让进咱们进寺,转身走便是了,可现在你这家伙竟然踢尼姑的门,未免过份,小心遭天谴。”
他心里正想着呢,就听寺门里面那人叫道:“不要踢门,你们这些无赖,每日里没事,总来捣乱,真是忍你们到没法再忍了!”
哈米提家的这个仆人,实在算不上什么正经人,他笑道:“无赖?怎地如此称呼你家爷爷!你要想不忍,倒也不难,只要让爷爷进去,看看你的小脸蛋儿,爷爷立马转身就走,再不踢你们家的破门!”
狄仁杰叹了口气,这可不象话了。失算,刚才听那仆人一路上尽说尼姑的事,我就应该想到,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结果竟然受了他的蛊惑,真的跑到这里来了!
他不再停留,转身来到马前,翻身上马,正想叫回仆人,却听寺门里面说道:“好吧,那贫尼就把门打开,可门一打开,出了什么事,你可要自己担着,莫要说贫尼没有提醒你!”
仆人大笑,道:“好啊,你开,什么事我自己担着,绝不怪你。放心好了,就算你长得丑怪之极,我又怎么会怪你……妈呀!”
他贫嘴薄舌地还没说完,那寺门就开了!
寺门刚一打开,狄仁杰只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催马便跑,而那仆人则吓得大叫妈呀!
不是里面的尼姑长得太丑,把狄仁杰吓跑了,那仆人也不是弄乱了辈份,管人家叫妈,事实上门里的尼姑根本就没露头!
寺门开处,里面窜出一条猛犬!这条猛犬和小牛犊子一般大小,咧嘴呲牙,汪汪叫着,门一开,它就窜了出来!
那仆人吓得转身就跑,他的马离此不远,可那马虽不知“狠”怎么写的,可是它却知道这么巨大的狗,要是被它咬上了,马屁股都得掉下去块肉啊!嘶鸣一声,仆人的座骑撒腿便跑!
仆人转身没跑几步,就听刺啦一声大响,他衣袍的后摆被猛犬咬住了,这猛犬只一拉,便把他的袍子给扯掉了半截!
没追上自己的马,这仆人一跤摔倒在地,双手抱着头,大声叫喊,叫起救命来了!
这条猛犬是感业寺中养的,感业寺虽是皇家寺院,但总不能派兵在此保护,所以附近不少恶棍无赖经常会来骚扰,寺中的尼姑为了自保,只好养了这么一条猛犬,保护山门。
当初王平安来时,也差点被这条猛犬给咬了,只不过当时他带着保镖,由欧阳利出手,将这条猛犬给打跑了,可这时欧阳利却不在跟前,而狄仁杰却是不会,也没本事出手救这仆人!
仆人只感身上一重,那猛犬扑到了他的身上,后脖梗子上湿乎乎的,如果没料错,应该是猛犬的口水!
狄仁杰勒住座骑。回头叫道:“师太,莫要伤了他的性命,我们走便是了!”
寺门里面口哨声响起,那猛犬并没有当真咬那仆人,汪汪叫了两声,跑回了寺里。寺门里的人说道:“以后再不要来此风言风语的,要不然当真让它咬你们了!”砰地一声,寺门关上。
狄仁杰这才敢回来,他牵过仆人的马,来到跟前,道:“快些起来吧,今天这事是你……是咱们不对,以后少来这里便是。”
仆人爬起身来,步履踉跄地跑到自己的座骑跟前,他受惊过度,连踩了好几下,这才上了马。
两人什么话都不说,打马出了树林,返回长安城。
走到半路,忽然那仆人大骂起来,狄仁杰奇道:“怎么回事,你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吗?为何刚才不骂,现在才想起来骂人?”
仆人哭丧着脸,道:“小人骂的不是寺里的尼姑,而是那些和我讲尼姑美貌的混蛋东西,他们一定吃过那条恶狗的苦头,这才骗小人上当的!”
狄仁杰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哈哈大笑,道:“那你回去之后,不妨也把感业寺里的尼姑夸上了天去,说她们美得堪比天仙,这不就得了,总有傻蛋还会上当的!”
仆人连声道:“对对,小人回去之后,也要说感业寺是个好去处,小尼姑们又白又嫩,让别人也当当傻蛋!”
一路奔跑,两人又进了光化门。仆人回了哈府,去向自家老爷交差,而狄仁杰则回了灵感寺。
来到寺外,狄仁杰便又见到了人山人海,年过了几天,百姓们有了空闲,便都来礼佛,前来拜见唐玄奘,人自然是多了。寺里寺外,不仅有百姓,更有一溜的马车,而且看样子是官宦人家的马车,似乎有当官的前来拜访,估计是来给王平安拜年的。
狄仁杰进了寺里,径直去见王平安。刚进后院,便见欧阳兄弟站在院内。见他回来,欧阳利上前,道:“小狄兄弟,你要见主人?要是没有急事,你先回自己房里吧,主人的那里有宰相在。”
哦了声,狄仁杰问道:“是哪位宰相?”
欧阳利回道:“差不多都在,他们可不是来给主人拜年的,是在说事情。”
狄仁杰忙道:“那我先回房了,等宰相们走了,我再去见大哥。”说完,回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王平安的屋里,坐着长孙无忌、马周、房玄龄、褚遂良等人。这些朝中大佬今天进宫之后,便来了灵感寺,有事找王平安。
众人坐在桌边,长孙无忌手里拿着一块玉板,问道:“刮痧之术,在民间确是常用,但在宫里是很少被用到的。无病,你的法子可莫要出现偏差呀,出了事你可兜不住的,我们这里谁也兜不住的。”
屋里众人一起点头,马周道:“听说昨天晚上,衡山公主给一个宫女刮痧,结果却差点刮出了人命,后来又说是刮痧容易遇妖,是什么乌鸦精的。且不说宫里人如何传这件事,只说万一刮痧容易遇见邪祟,那就不能给皇上用此术治病了。”
王平安大吃一惊,道:“刮痧容易遇见邪祟,这话从何说起,还是昨天的事儿?”
宫中无秘密,只要出点事儿,立即就能传遍,而马周又是在宫里的西台办公的,什么事情哪可能瞒得过他,而他一知道,别的宰相自然也都知道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不如一起去泡温泉吧
马周道:“也许是宫里的人乱传,具体如何,老夫来不及去查问。”
房玄龄却道:“还用得着什么查问,事情明摆着,定是小公主刮痧的手法不灵,有可能是刮错了穴位,导致那名宫女昏厥,所以才出了这个谣言,定是内侍胡乱编出来的。”
众人一起点头,但脸上的表情却很明显,就算是谣言,他们也是很当回事的。只要是跟皇帝扯上关系的任何事情,都不算是小事,都必须慎重对待。
房玄龄话里的意思是“为尊者讳”,小公主把一个宫女刮得昏厥,大家明白是小公主的手法不对,但却不可以说出来,而是要换种说法。就象现在这个谣言似的,说是那个宫女中了邪祟,被妖怪上身了,如此一来,就没有小公主的事了。她是公主,她不会犯错,错也是错在别人身上,要是没有别人可怪,那就只能怪妖怪了,妖怪妖怪,是妖就得被怪!
王平安可猜不到那个被妖怪上身的宫女,竟会是武媚娘,他还以为是公主宫殿里的一名小宫女呢,被公主试手,结果试晕过去了。
王平安皱眉道:“怕是晕刮吧,刮痧之术里有这么一说,我在给太子和公主两位殿下讲解刮痧之术时,曾说过这个的。”
长孙无忌是最关心皇帝的,他摆手道:“不管是中了邪祟,还是晕刮,总之刮痧是有危险的,不能轻易用在皇上的身上,他本来身子就有病,哪里还经得住折腾。你说对吧,无病?”
王平安点了点头,可马上又摇了摇头,道:“长孙伯父,事情并非您说的这样。刮痧是没有什么危险的,而且邪祟之说完全不可信,乌鸦精这种东西,害一个小宫女还凑合,哪可能害得了皇上,再说晕刮这种事,也不可能发生在皇上的身上,皇上什么阵仗没见过,岂会在刮痧时晕倒,这是不可能的。”
褚遂良皱眉道:“换药方不成么,非要刮痧不可?”
王平安没有马上回答,低头想了想,这才道:“那晚吃年夜饭,小侄看到过皇上,病情似乎并未恶化,而且听公主说,皇上除了一些小毛病之外,再没怎么犯过病,这就说明药是对症的,冒然换药,与医理不合,也对皇上的身子不利。是药三分毒,刮痧不用服药,却可以解决掉那些小毛病,所以此术当用,不能为了谣言而舍弃啊!”
大家围在这里说话,都是为了能让皇帝李世民多活几年,王平安既然说刮痧没问题,那众人也没异意,照用便是。
长孙无忌道:“衡山那孩子要说聪明劲儿……当然不如太子了,可都是先皇后所生,就算差也差不到哪儿去,要是她学不会,学不精,那太子估计也是不怎么精通啊!”
在外人面前,他不叫李伊人的名字,只称封号。他的意思是如果刮痧真的有效,那给皇帝用用无妨,但就不要让太子给皇帝刮痧了,换别人吧!
马周看向王平安,道:“那么由无病出手?或是让太医署的太医为皇上刮痧?”
长孙无忌立即摇头,道:“不妥。上次在芙蓉园里,给那个突厥使者刮痧,太医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法子,还是无病出的手。这说明了什么?”
众人一起道:“说明太医们对刮痧之术,也并非十分精通,否则他们会在出事后,立即想到用这种方法的。”
刮痧,在初唐时的确不是宫廷里常用的医术,太医们在医术上虽各有擅长,但是谁也不会公开说:自己擅长的是刮痧或者是拔火罐。这两种治疗手段太过平民化。太医们都是高级人物,最擅长的是开药方,开长长的药方,而不是刮痧。
其实太医们大多学过刮痧,就算是不常用,但手段也不会比王平安差多少,甚至有些太医比王平安不知强多少倍,可就因为他们谁都怕丢面子,谁也不说自己擅长,所以宰相们便都以为他们不行。王平安谦虚惯了,从不怕丢面子,从不自抬身价,反而让大家以为他的刮痧水平最高!
长孙无忌叹道:“关键时刻,还得靠无病啊,还得你出手才行。”
马周道:“老夫原本的意思,不就是让无病给皇上治病嘛,你却又说不妥。”
长孙无忌嗨了声,道:“老夫不是说让无病刮痧不妥,而是说怎么才能让无病给皇上刮痧。皇上越老越是糊……越老越……唉,总之皇上不象年轻时那样了,有些事情非常忌讳,让无病给他刮痧,难免会让他有所猜疑,心气不顺,岂不更要加重病情。”
屋中一片寂静,宰相们都不说话了,王平安也不敢吱声。长孙无忌和李世民关系好到没话说,李世民确实是越老越糊涂,性子变得古怪,不象年轻时那样好说话了,别说让王平安进宫给他刮痧,就算是他得了病,医生进宫给他看病,他心里头都得不痛快好几天,总怀疑别人认为他活不长,快要驾崩了!
安静了好半天,房玄龄说话了,他道:“前几天,高阳公主曾吵吵着要去泡温泉,还让我家老二陪着她去,被我拦下了。现在天气寒冷,其实泡泡温泉是挺舒服的。”
众人稍一停顿,长孙无忌拍手道:“对啊,老夫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高阳那孩子为人别扭,老夫向来不喜,却不成想她别扭起来,倒是给咱们解决了一个难题。”
王平安道:“泡温泉?这个倒是好事,可是……”
褚遂良笑道:“可是什么,可是的就是你可以为皇上刮痧了!”
房玄龄摸着胡子,也笑道:“老夫就是这个意思,咱们就去汤泉宫。”
宰相们立时开始议论起来,该怎么把皇帝劝去泡温泉,然后找借口让王平安上去伺候,替皇帝刮痧,由此让皇帝知道刮痧的好处,并养成习惯,这样以后就可以让宫里的人为皇帝刮痧了,倒也不必次次都是王平安出手。
汤泉宫就是以后的华清池,从西周时代就开始营建了,汉朝在这里建了行宫,而李世民做了皇帝后,又建了汤泉宫,到了唐玄宗时更是大规模扩建,变成了后世赫赫有名的华清池。
汤泉宫出名的叫神女泉,为什么叫神女泉呢,据说很久以前,秦始皇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骊山里乱逛,忽然看到了个美女,于是秦始皇就上前调戏,结果这美女很有性格,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认为他是个流氓,一口唾沫就吐到始皇大爷的脸上!
秦始皇被口水喷了一脸之后,感觉特别疼,疼得他只好放下皇帝架子,给美女赔礼道歉,由此可见美女是不能乱调戏的,连口水都能伤人于无形。美女见他道歉了,就原谅了他,捧起一把温泉水撒到了他的脸上,结果秦始皇脸就不疼了。他脸上的疼痛一好,马上就想修理这个不知好歹的美女,结果却发现美女飞上了天空,竟然是个神女。
于是,神女泉的名字便流传了下来,而骊山温泉也从此成为皇家专享。
但是,李世民虽然建了汤泉宫,但他却不象后世子孙那样,没事就跑去泡温泉,他极少去那里,在汤泉宫建好后,他曾带着文武百官去过一次。泡过之后,他就写了篇短文,说自己不是来享受的,而是因为太过操劳,而且身子有病,只有泡过温泉之后,病痛才能减轻。
做为一个皇帝,泡泡温泉,实在是用不着找理由,可李世民却向天下百姓解释,说自己是为了减轻疼痛才来泡的温泉,而且从那以后,他也很少再来泡温泉了,不是他不喜欢,而他认为天下初定,百姓生活尚不富裕,他不应该如此享乐。
宰相们讨论一番,长孙无忌道:“老夫有个主意,上元节之后,不就要开科取士了吗,等考完了试,咱们便以找个清静地方批卷为理由,为避免别人来求情,导致批卷不公,所以干脆出京批卷,就去汤泉宫好了,同时让咱们这些老臣都去,就算犒劳臣工了。”
褚遂良道:“那是犒劳我们,又不是犒劳皇上。除非你说这件事非常重要,得由皇上亲自主持才行。”
长孙无忌笑道:“当然重要了,开科取士可是国家大事,怎么能说不重要呢?而且往常批卷子的主考官,个个饱学诗书,可这次呢?”
他一指褚遂良,笑道:“你这个主考官,老家伙一个,不知所谓!”他又一指王平安,道:“这个副主考官,小家伙一个,呆头呆脑,同样的不知所谓。你们两个批卷子,肯定批不好,难道不应该由皇上亲自为你们把把关么,再由我们这些老臣监督一下!”
王平安一咧嘴,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扯上我!
褚遂良一笑,道:“要说家伙,我们大家都是,要说比老,你……”
马周忙道:“劝皇上的事,我们做不来,还得长孙大人你去才成,最好私底下说,别明面说出来,免得节外生枝。”
“行,劝皇上去泡温泉的事,就由老夫去说。”长孙无忌点头道。
房玄龄道:“皇上不愿享乐,但以犒劳大臣为理由,皇上是不会不答应的,而且还有批卷这个借口嘛。但问题是咱们都去泡温泉了,那京中怎么办?”
长孙无忌道:“留下太子守京便是,他也该独掌朝政,好好历练一下了,总不能什么事都要靠我们吧。再说了,汤泉宫离京又不是很远,每日快马传递奏章足矣。说到底,太子不过是管管后宫那帮女人罢了,他总不至于连一群女人都管不好吧!”
说完,他哈哈大笑,舅舅开外甥玩笑,有什么好客气,他当面都能训李治,何况背后!
可他是大笑了,屋里众人却谁都没笑。他开玩笑行啊,可众人连笑都是不敢笑的!王平安心想:“不见得吧,你也太高看你的外甥了,后宫的女人别人不好说,有一个他就肯定管不了!”
长孙无忌自己笑了几声,见没人捧场,颇感无趣,他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等科考过后,大家一起去汤泉宫,让皇上好好休息一下,再由无病为他刮痧治病,然后再教教史忠臣,以后由他来为皇上刮便是。”
众人一起点头,史忠臣还是靠得住的,尤其是关系到皇帝的事,史忠臣最是上心,就算是刮痧再难学,他也一定学得会,只要让皇帝接受了这种治病方法,那以后就好说了!
又说了会话,长孙无忌便请众人去他家开宴会。过年了,大家也该玩乐一下,享受人生。
直到月上枝头,王平安这才回寺。狄仁杰马上跑来见他,把白天去看小庄园的事说了,并说自己打算明天就搬过去。
王平安问了方位,奇道:“那小庄园从位置上看,不就是在感业寺的旁边吗?怎么会在那里,到底离感业寺有多远?”
狄仁杰道:“一点不远,小庄园是在树林之外,而感业寺是在树林里,非常近。我回来时,还顺路去了感业寺,但是没有进寺门。”
王平安想了想,道:“你去那里住,可不要和寺里的尼姑扯上关系,没事别进去闲逛,免得惹人非议。”
狄仁杰苦笑道:“小弟哪可能进去乱逛,今天倒是想进去看看了,可连寺门都没进去,那寺里面竟养有恶犬,异常猛恶。”
王平安想起来了,他当初在后山门那里,也曾看到过那只猛犬,当真是跟小牛犊子似的。他道:“你读书累了,就算想四处走走散心,也不要去后山,那里林木茂密,经常有猛兽出没,小心有狼。”
狄仁杰啊了声,道:“大哥怎么知道后山的情况?你去过那里?”
王平安道:“我自然去过,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不想解释为什么,又道:“估计过了上元节后,我父母便要从徐州起程来京,我得尽快找处府第,不能让二老住在和尚庙里啊!”
狄仁杰道:“要不要把朱雀大街上的那块地方盖起来,就是尉迟大人送你的那块地方?”
王平安想了想,道:“也好,不过一年半载的怕是盖不好。先找地方买大宅吧!等科考完了,你也能搬去住,和武家小妹多接触一下,早点把婚事定下来,我也省心。”
狄仁杰大喜,心想:“这个倒是不难。其实不用买什么大宅,要想和她多接触,去那小庄园不就得了嘛!”
第五百四十六章 去感业寺进香
第二天一早,狄仁杰早早起床,陪着王平安吃罢了早餐,他便带人拿上行李,赶去城外的小庄园,从今天开始,他就要在那里居住了。
王平安本打算陪着他一起去的,顺便看看那座小庄园,可由于事情太多,他分身乏力,也就没去成。
上午哈米提带着阿依丁来了,殷九乘没过多一会儿便也来到,他们和王平安聚在一起,又谈了买地皮的事,还有修建通天浮屠的事,也都讨论了一番。
对于他们来讲,修通天浮屠的事并不如何的费力,看前面来灵感寺进香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对唐玄奘的崇拜与日俱增的样子,估计着唐玄奘只要振臂一呼,多念几声阿弥陀佛,那建塔的钱就得如山崩海啸一样涌进寺来。
王平安特地派人,在唐玄奘讲故事的一个空隙时,将他请进后院,和哈米提等人见面,并说明了建塔的事情。
唐玄奘大有高僧风度,挥挥手,直截了当地告诉王平安等人,不用特地去找专门的人去设计通天浮屠,这个任务交给他就行。唐玄奘郑重表示,他在修建佛塔方面,无师自通,图纸由他来画就足够了。
历史上,最早的大雁塔确实就是唐玄奘亲自设计的!不过,今人遗憾的是,最早的大雁塔在建好没多久,就倒塌了。当然了,最早的大雁塔是怎么倒塌的,具体原因早就已经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后人无法考证。是不是因为唐玄奘不够专业,设计的不够坚固,更加无从考证。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倒了就再建呗,倒了小的,再盖一座更大的就是!
王平安并没有把设计通天浮屠的事,完全交给唐玄奘一个人做,通天浮屠可不是最早的大雁塔,万一真的因为设计不合理,没几年就倒了,那未免太浪费了,而且也会造成人员的伤亡,说不定唐玄奘从天竺带回来的佛经以及舍利等物,会因为来不及抢救出去,从而毁掉,这些事情都是要事先考虑好的,不能等事情发生后,再去后悔,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可买。
王平安亲自去拜访了工部尚书,和尚书大人谈了建通天浮屠的事,请工部派出最厉害的官员来,帮助设计通天浮屠,表面上的名义是给唐玄奘打下手,协助设计,实际上大方向还是要由工部的专业人士来掌握的。
工部尚书欣然答允,这等露脸且又能捞一笔的好事,他哪可能会不答应。甚至他还表示,等通天浮屠一开始修建,他也要去工地看看,多提意见。做为报答,希望能在通天浮屠的塔顶门楣上,刻上他的名字。
关于这点,王平安同样欣然答应,半点问题没有,你想怎么刻名字就怎么刻,就算你刻上到此一游,那都没问题,别人不行,你行,刻吧!
找完了工部尚书,王平安又去找户部尚书,他请户部尚书帮个忙,派出官吏,去新昌坊挨家挨户说收购地皮的事,说收购地皮是为了重修灵感寺所有,而且由于一旦开建通天浮屠,那附近地方成了工地,如果继续在此生活,怕是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现在王平安愿意出钱,把附近地皮都买下来。
至于说到买地的钱,王平安告诉户部尚书,开价时按地皮现价的一倍半开,如果百姓有故土难离的想法,那么价钱可以开到两倍,如果还要犹豫,那最多可以开到三倍,并且特殊人家,可以由王平安出钱,在别的里坊买下空地,支付盖新房的费用,请百姓搬走。
户部尚书听了大吃一惊,还有这好事儿呢?在初唐时节,如果朝廷说要征用某块地方,极少会给补偿的,直接征用,派官吏去百姓家里让百姓搬走,顶多在别的地方补出一块同样大小的地,而这块地往往比原先的要差上很多。
至于说到用现钱买地,那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象王平安说的买地方法,简直是闻所未闻。这年头,别说大人物要征用百姓的地,就算是百姓本人,说拉壮丁也就拉了,拉到边关去打仗,那都是正常现象,谁还敢反抗不成!
户部尚书告诉王平安,你不用花这么多钱的,就算钱多到烧的慌,也没这么个花法的呀,你只要说一声,我派出官吏,笑话一样,谁敢不卖地?谁敢,你让他站出来说话!
王平安郑重地回答户部尚书,不管以前是怎么买地的,也不管是谁买地,是官府也好,是个人也罢,别人怎么做他不管,他却是不会贱价收购的,宁愿多支付一些。
户部尚书大感不解,就算不贱价收购,那接原价也成啊,或是现价也可以,怎么非要多给钱呢,这不是傻么,把便宜白让人占吗?
王平安又向他解释,因为呢,灵感寺附近的地方,皇上打算赐给某位公主,所以他想着先都买下来,然后当做礼物送出,这不是显得心意诚一些嘛,主要是这个原因。
而皇上要是赐地给某位公主,那就是朝廷征地了,百姓们必会多多少少的受到一些损失,他出了高价,不但是让百姓不受损失,还能让他们得到好处,百姓势必要谢他,在求神拜佛时难免会提上一句,希望神佛保祐他长命百岁,还能保祐某位公主也福寿康宁,这不就是好事了嘛。
百姓们一致称赞他人好,公主心里便感觉他好,皇上也会认为他处理得当,大家都满意,这不就是大好事么,顶多他多花点钱呗,无所谓的事!
户部尚书恍然大悟,他当然知道王平安去皇宫里吃年夜饭的事情了,这是好事将近啊!花大价钱买地是为了讨公主的欢心,讨公主的欢心,就是讨皇上的欢心,这马屁拍得真够山响的!
户部尚书笑着对王平安说,你要是愿意这么做,那这个忙我帮。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百姓们得到好处了,那户部也得有点儿吧,这大过年的,派官吏出去办事,怎么着你也得给点辛苦钱吧!
王平安很大方地表示,按着各人的俸禄,我送两个月的红包。户部尚书同样欣然答允,答应明天就派人出去,上元节之后,这事就能办好,你放心吧!
户部和工部的事摆平,王平安又回了灵感寺,又叫哈米提等人来商量,官方的事他办妥了,剩下的具体事宜,就交由哈米提他们去办,大家分工合作,尽力把事情办得又快又好,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此后数日,王平安忙于应酬,要么去东宫见太子李治,要么去各府拜年,象尉迟恭和李绩,还有一众朝中重臣的府上,他都跑了个遍,把该走的人情都走到,该送的礼都送出去,攀交情,套关系,一通忙乎。
初七这天,王平安又进了东宫,去见李治。
李治这些日子相当地消停,也不知中什么邪了,破天荒地他竟然读起了书,修身养性,规规矩矩,既不听歌看舞,也不喝酒玩乐,当起了模范太子。
见王平安来了,李治对他说道:“无病,这些日子呢,孤一直在研究刮痧的事,但说实话,一直没怎么研究好,也不敢冒然地给父皇去刮,不能为父皇解除病痛,心中着实难过,你有什么法子没有,给孤出个主意,让孤给父皇帮些忙。”
王平安心想:“这是内疚了,好啊,知道内疚,就说明他学会关心别人了,不是只嘴上说说了。”
他道:“殿下,你要是想帮皇上的忙,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好生读书,以史为鉴,做一个贤德的太子,能为皇上分忧,帮他处理好朝政,那皇上就开心了,心情一好,病情也能好一些。”
李治叹道:“孤不是一直在帮着父皇处理朝政么,这点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平安道:“臣指的是您能独立处理朝政,单独办好一两件大事。您看皇上不就是独断朝纲吗,您不用象他老人家那样事必躬亲,但处理好一件两件的,这也行啊!”
皇帝对太子的期望,不过就是希望能够后继有人,把祖宗留下来的江山社稷守好,所以当太子的,只要能证明自己行,那没有哪个皇帝会不开心的,这就是帮皇帝最大的忙了。
李治听了,叹气道:“孤倒是想单独处理几件大事,可却没有机会,朝中有父皇和一众大臣,哪里轮的到孤!”
他拿起桌上的奏章,冲王平安晃了晃,道:“连送到这里来的奏章,都是最不重要的事,稍稍重要一点的事,父皇也都是先做了批示,这点无病你比孤还清楚。”
王平安干笑两声,心想:“你父皇还没驾崩呢,国家大事当然要他先看。”
李治唉了声,道:“不说这些烦心的事了,孤明天想去寺里进香,为父皇祈福,求神佛保祐父皇的病体早日康复,这也算是帮父皇的忙,你说对吧?”
王平安这才明白,弄了半天,说的帮忙,是指这个啊!他道:“进香这种事,也算是帮皇上吧,毕竟皇上自己是没时间去进香的。那臣这就回去准备一下,让玄奘大师准备几个好听的典故?”
李治摆手道:“不是去灵感寺,而是去感业寺,明天孤要陪宫中的娘娘,去感业寺进香。”
第五百四十七章 王平安不能陪着去
“去感业寺进香?”王平安一愣,紧接着就问了句:“那媚娘呢?就是臣的外甥女,她是不是也要去?”
李治眨巴了眨巴眼睛,没有立即回答。实事上,这两天他之所以这么消停,就是因为那晚的事,他涂黑了脸跑回丽正殿,洗干净后,就一直心中害怕,怕被人发现,更怕有人前来责问,可等了一晚之后,却并没有人来责问,甚至别人连这件事都没向他提起过。
李治第二天找了个机会,又偷偷去见武媚娘。武媚娘便将那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告诉李治不用担心,虽然有人看见了他,但却没有看清,而且越说越邪乎,竟把他说成了乌鸦精。
听说把事情推到了妖怪的身上,李治这才放下心来,爱啥妖怪就是啥妖怪,只要没人怀疑自己就成。
李治感觉没自己事了,心思便又多了起来,问武媚娘作戏是否要作全,让王平安进宫做场法事,去去邪祟,也好让大家都明白,武媚娘又“恢复”了正常,大家不用再怕她了。
武媚娘立时便摇头,告诉李治无需如此,她舅舅是个聪明人,万一来此做法,被他看出了什么破绽,那岂不糟糕,等于是弄巧成拙了,所以还是不请的为好。不过是谣言而已,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大家以为她是被妖怪上过身的更好,都不敢来找她,不就方便李治了!
李治一听有道理,那就这么办吧。可两人又商量了下,感觉在宫里幽会,未免太过提心吊胆,想说点什么都得偷偷摸摸的,要想做点什么,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两人都是情浓恋热之际,一个是被爱情冲晕了头脑的成年男子,而另一个是长久得不到宠爱的成年女子,他俩碰到一块,都想着怎么能进一步的……了解对方,体贴入微一番,所以绞尽脑汁地想主意,想怎么能凑到一块。
武媚娘便提起了小公主要带她一起去感业寺进香的事,这时候的武媚娘对感业寺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只是觉得那是一座普通的寺庙,而他们可以正大光明地利用这个机会,在宫外幽会。
武媚娘最擅长的就是抓住机会,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她岂肯放过,而李治则什么事都要别人给他作主,听武媚娘一说,他也就同意了。两个决定在寺外幽会,找个借口到寺外游玩,然后觅一块僻静之处,促膝长谈一番,谈谈理想,谈谈人生。
计划做好了,那么只剩下一件事,在哪里幽会呢?总不能在树林子里吧!没关系,武媚娘早就做好了打算,已经埋下伏笔,只要李治证实一下,就万事大吉了。
李治看着王平安,故做疑惑地道:“你怎么问起她来了,你外甥女是谁来着,她叫媚娘,姓什么来着,孤没记住!”
王平安咬了咬嘴唇,心想:“又假装糊涂,你记不住别人,还能记不住她,开什么玩笑!”他道:“臣的外甥女姓武,就是在丽夏殿里种牡丹的那个。”
李治哦了声,道:“对对,孤想起来了,就是她。嗯,你提她干什么,她又不是娘娘,怎么会去感业寺进香?你要问的话,也应该是问小妹伊人才对!”
“呃,这个……对对,臣应该问的是公主殿下。那公主殿下去不去啊?”王平安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问道。
李治道:“她当然是要去的,她和孤一样,都要去寺里为父皇祈福。”
王平安忙道:“不知明天几时启程出宫,臣好早点到来,陪着殿下一起出城。”
李治冲他一摆手,道:“不用了,就不用你陪着孤去了,孤有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你一定要办好。”
王平安心中暗道:“又开玩笑,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等他询问,李治又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嘛,要想让父皇开心,孤就得证明自己能独挡一面,能单独处理好朝政。可怎么处理呢,又怎么能够单独呢?这个就要你去想了,你好好想想,等孤从感业寺回来,就告诉孤。”
王平安心想:“巧了,这个任务要是放到别的时候,你就算打死我,我都想不出办法来,你父皇还没驾崩呢,你就想单独处理朝政,你想把皇上变成太上皇啊?咱俩加一块,再乘以一百,都没这个本事。不过,巧得很,我想不出办法来,那些宰相们合到一处,却想出办法来了!”
他笑道:“不瞒殿下,其实你要想单独处理朝政,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办到了。”他把宰相们商量的,要劝皇帝去泡温泉的事,大致的说了一遍。
李治听完笑了,他道:“科考之后,父皇要去骊山?那也没多久了啊!上元节之后开科,大考三天,考完你们就走,那算起来,离现在也不过十来天的功夫呀!”
王平安笑道:“多说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呗,等皇上和朝中重臣都离了京,殿下您不就能单独处理朝政了嘛,好好办成几件事,让皇上看看,他心情一好,病体自能康复。”
李治拍手道:“如此说来,孤表现的机会到了。”他拍了几下手,咳嗽一声,道:“无病,那孤该怎么表现,该处理好哪些朝政,这个仍旧要由你去想,想好后告诉孤,莫要辜负了孤对你的一片期望啊!”说着话,他伸手拍了拍王平安的肩膀,以示信任。
王平安一咧嘴,心想:“以后可不能再给你出啥主意了,不管我出啥主意,你都会说好,然后一挥手,你出的主意你就去办吧!你处理什么朝政也要我给你作主,那到底是我向皇帝证明我是那个后继有人,还是你向皇帝证明呢?皇帝的后继之人,只能是你,不能是我呀!”
李治一本正经地道:“你也别咧嘴,这件事很重要,你一定要办好。至于说到谁陪孤去感业寺吗,这个得让孤好好想一想……对了,想到了!”
王平安肚子里暗道:“你还想的真快!”
“你不是有个结义兄弟叫狄仁杰么,是叫这个名字吧,孤看他聪明伶俐,是个可造之材,便让他陪着孤吧,一起去感业寺,让孤好好点拨他一下,让他明白如何做一个好臣子!”李治道。
王平安大奇,教出一个好臣子来?就凭你?你的两把刷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他道:“不错,不错。臣的兄弟为人糊里糊涂的,如果殿下能指点他一二,想必日后可堪大用。”
李治嗯了声,点点头,一脸的恩师表情,他又道:“那他是和你住在一起的吧?孤这里没事了,你这就回去吧,把他叫到崇贤馆里来,孤要教他一些基本礼仪,明天去进香时要用到的。”
王平安心中纳闷儿,这话怎么说的,进香礼佛而已,能用到什么礼仪,难不成进殿之时,还要规定先跪哪条腿?
他摇头道:“回殿下的话,狄仁杰现在没有住在灵感寺,他搬出去了。他不是要参加今科的考试嘛,而臣又是副主考,所以他得避嫌,不能和臣住在一块。”
王平安感到有点不对劲儿,李治今天说话和平常不太一样,平常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今天条理清楚,似乎是在一步一步的引着自己,是想让自己说出什么,可到底他想让自己说什么出来呢?
李治问道:“那他住在哪里呢,你得去叫他才行啊!”
“这个倒是不用臣亲自去叫的,派人去就行。”王平安心里怀疑,可仍旧是问什么答什么,他道:“狄仁杰现在是住在城外,在城北方向的一座小庄园里,就在汉长安的遗址那里。其实离着感业寺很近的……”
说到这里,王平安突然停住了,还真是巧啊,虽然这世上巧的事情多到数不清,可今天这事怎么巧到了这种地步?
李治眼睛放光,鼻翼微动,心情紧张,强自镇定地道:“怎么了,你往下说啊!”
“这事还真巧,那座小庄园就在感业寺的旁边。臣听说是在树林之外,而感业寺是在树林之内,近得很!”王平安慢慢地把话说完。
李治心想:“巧吗?一点都不巧,为了这件事,你知道我们费了多大的力气!”他道:“果真很巧,看来这狄仁杰确是和孤有缘啊,难不成日后要有一场君臣之缘,就如孤和无病一样?”
这里面的事情,虽然确确实实是巧碰巧,一连串的顺下来,但里面人为的因素也确是起了关键性的作用,除非是知道内幕,否则局外人要想弄清楚来龙去脉,那是要费很大力气的,至少不能立刻想明白。
王平安不是神仙,让他刹那间就搞清楚这么一个大圈子,那他真成了大圣安了,又圣又安,无与伦比了!
他这时心中只是在想:“难不成当真是冥冥之中,确有天意,狄仁杰这位不世出的大唐名相,和李治这位不世出的大唐窝囊男,果真是有缘分的?他们以后的缘分,就要在现在慢慢开始了?”
如果狄仁杰能早早的得到重视,王平安心里还是很愿意的,只要太子喜欢小狄,那批考卷的时候,他大笔一挥,先点了狄仁杰做进士,然后再说服褚遂良,让狄仁杰成为状头。有了状头之名,安排官职之时,便一切好说了。先进大理寺当官,然后再外放做刺史,历练几年,便可以成为自己的左右手了。
王平安道:“那臣一回去,就立即派人去通知狄仁杰,让他即刻进宫。”
李治点头微笑,道:“好,你速速去办吧,顺便通知宫门的禁卫,让他们放狄仁杰进来。”
王平安答应一声,起身告退,出了东宫,回转灵感寺。
李治等王平安一出去,立即跳了起来,喜不自胜!太好了,一切都按着媚娘的计划进行,就连王平安这种人物,都被绕进了圈子,没有看出破绽来!
他心想:“我不是和狄仁杰有缘,而是和媚娘有缘啊,一切就在明天了!”
啪啪啪,拍了几下手,李治叫道:“爱国,爱国,你跑哪儿去啦,快点进来!”
叫了好几声,史爱国这才颠颠地跑进来,边跑心里边想:“明明是你刚才打发我出去的,还不许离殿太近,这会儿却又怪起我来了!”
跑到李治的跟前,史爱国陪着小心道:“殿下,您找老奴有事儿?”
李治心道:“爱国这个跟屁虫,也是得打发走的,要不然我去哪儿,他跟到哪儿,烦都烦死人了,还能做成什么事?有他在屁股后面跟着,什么事也做不成啊!”
他道:“明天孤要去感业寺进香,你就不要陪着去了,孤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办,你一定要办好,不要辜负了孤对你的一片期望!”
史爱国一咧嘴,他和王平安想的一样,你有啥重要的事情啊!他忙道:“老奴尽听太子殿下的吩咐。”
李治站起身,一指殿内的书籍,道:“你把《史记》找出来,明天带去灵感寺,让王平安读读,以史为鉴,好好做出一份计划来。你就陪着他读书,监督他写计划,把这件事办好,算你立了一功。”
史爱国心想:“我陪王平安读《史记》,有这必要吗?那得读多少天能读完啊,多厚的书呢!”他连声答应,表示一定当好伴读。
李治又等了好半天,这才有人来报,说东宫外面来了个士子,说叫狄仁杰。李治叫人放他进来,带到崇贤馆。
狄仁杰今天正在小庄园里待着,复习功课,忽然欧阳利亲自来找他,说是王平安派来的,让他进宫去见太子。狄仁杰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欢喜,难不成是大哥在太子面前举荐自己了,所以太子要考较一番?
王平安想不到的事情,他自然也想不到,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李治和武媚娘的关系,更加想不到,他竟然成了两个人幽会的工具,被利用得彻底之极。
心情紧张地,狄仁杰进了崇贤馆,趴在地上给李治磕头。
李治让他起来坐到一边,很亲切地问道:“小狄啊,听说你住在灵感寺附近,那里可有好玩的去处?”
狄仁杰啊了声,心想:“不是要考较我的吗,怎么问起了这个?”很诚实地,他摇头道:“学生刚搬去不久,还没四处游玩,不知有何名胜。”
李治点了点头,又道:“那你住的那座小庄园,好不好玩啊?”
狄仁杰更不明白了,不知怎么会问这些东西,他道:“那座小庄园,是一处养马场,专养从草原上贩来的马匹,现在庄中无马,非常的僻静,并不好玩!”
李治大喜,僻静就好,要的就是僻静。他笑道:“养马的庄园?这个孤以前还没见过,明天得好好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