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你外甥女叫啥名来着
李治听了王平安的话,笑道:“这个玄奘大师,孤可是很清楚他的来历的,听好几个人提起过他。听说,当初他要出关,可是边关守将不许,结果他就偷偷跑出去了,等再回来时,他冒充咱们大唐朝廷派去天竺的使者,被人给劫了去,强盗竟然管咱们要赎金,最后他还是被你救回来的呢!”
王平安嘿嘿笑了两声,道:“话是这个话,但其实玄奘大师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殿下请想,茫茫大漠,数万里之遥,他就敢一个人上路,只为了求取真经回我大唐,这份决心,这份毅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啊!”
李治点头道:“这倒说得也是。不过,你要为他建雁塔,却也大方得紧,建雁塔可是大大破费之事,花你个几万十来万贯的,你可莫要心疼!”
王平安笑道:“建雁塔而已,小事一桩,臣自然承受得起,而且其实也不用臣花钱,而且以后年年还有得赚呢!”
李治啊了声,奇道:“这也能赚?你办的那个奥运会,那是赚各商号的钱,自是有赚头,这个孤是懂的,可你要赚和尚的钱,怕就不容易了,再说那个玄奘和尚连赎他自己的钱都没有,哪可能有建雁塔的钱,难不成你想让他挨家挨户的去化缘?”
王平安整理好了衣服,又帮李治整理,他笑道:“怎么可能让他去挨家挨户的化缘呢,那才能化来几个钱,根本不够啊!臣有一计,可以让别人主动送钱来,建起这座雁塔,到时殿下为雁塔题名,岂不妙哉!”
正说着话,李伊人和武媚娘出来了,她们也都换上了男装,李伊人扮成一个富家公子的模样,而武媚娘则扮成她的书童。李伊人手里还拿着把折扇,不停地摇啊摇的!
王平安回头看向她们,心想:“还好,都挺漂亮的,只是可惜,一看就是女人装扮的,脂粉气太重。”
李治看向她俩,他看了眼李伊人,笑道:“小妹,你拿着把扇子干什么,这大冬天的,你摇扇子是为了凉快,还是为了挡风?”
开了句玩笑,他便看向武媚娘,两眼直勾勾地,心想:“媚娘真是好看,穿上男装竟也如此的妩媚,尤其是这顶黑绒帽子,戴在她的头上,更显得脸蛋儿白皙了!”
武媚娘白皙的脸收儿上,现出一丝红晕,心想:“不要这样看我,王平安和小公主可都在场呢!”但她还是忍耐不住,红晕之下透出几分笑意,心里美滋滋的。
李伊人没理会他俩的眉来眼去,问道:“太子哥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话,你要建雁塔吗?要建几层的?”
李治啊了声,从武媚娘的脸上收回目光,道:“孤哪有要建雁塔,是无病要建,还说不用他自己花钱,还能赚钱……对了,你不用自己花钱,这个孤相信你的手段,可你怎么赚钱呢,难不成想从人家和尚的香油钱里,克扣一笔出来?”
有武媚娘在场,李治说话,竟然有了几分幽默,总想着逗武媚娘笑,仿佛看她笑,是世上最大的享受一样!
听王平安要克扣和尚的香油钱,李伊人和武媚娘果然笑了,李伊人看向王平安,而武媚娘先看了眼李治,抿嘴一笑,这才看向王平安。
美人一笑,把李治给笑得浑身骨头都酥了,又酥又麻,心里象被小猫抓了一把似的,那个痒痒啊,真恨不得一脚踢飞王平安,再一脚……再把小妹哄出去,然后他手拉着武媚娘的手,两个人好好的说一会儿心里话!
李伊人问道:“无病,你真的想克扣和尚的香油钱吗?那多不好啊!我听说没有田产的和尚全靠香油钱过日子呢,你克扣了他们的钱,那他们怎么过日子呢?”
王平安笑道:“香油钱才是多点儿的玩意,别说克扣,就算是臣全都要了,那也得攒到猴年马月去,才能建起一座雁塔啊!臣是这么打算的,先找些有钱的善男信女来,让他们捐钱建雁塔,这个不难,咱们长安别的不多,就是有钱人多!”
李治嗯了声,道:“原来你是想克扣建雁塔的钱啊,这比克扣和尚的香油钱能多得些,但你贪这种钱,不怕佛祖怪罪吗?”
王平安嗨了声,道:“殿下,您怎么总想着臣要克扣别人的钱呢,没有的事儿。臣是想灵感寺里要建雁塔,那在修建之时,附近不得吵闹惊人啊,会影响百姓们休息的,所以臣可以把百姓的房产买下来,土地也都买下来,如此一来,不就使百姓免受建塔时的噪声之苦了嘛!”
李伊人咦了声,道:“那你是赔钱了啊,怎么会反倒变成赚钱了呢,怎么个赚法,快点说来听听。”
武媚娘也看着王平安,心想:“他曾办过奥运会,只是让百姓们围着城墙跑圈,就能赚个盆满钵满,难不成这次是想建好雁塔,然后让百姓们绕着雁塔跑?”
李治却道:“灵感寺不是在新昌坊么,那个坊不如别处繁华,地价应该不高,但你都买下来之后,等雁塔建好后,你再卖出去,那可就难了,坊里的土地又不能播种,全无收益啊,你不但是赔钱,而且会大赔特赔的!”
王平安笑道:“太子,公主,两位殿下,这土地的用途可不是只有种粮食这一种啊,比种粮食更赚钱的用途,那可是有很多种呢。至于怎么个赚钱法嘛,先让为臣卖一个关子,等到了灵感寺,臣再向二位解说。”
李伊人哼了声,道:“不说拉倒!”手里又摇起了折扇,歪着头看王平安。
李治却道:“你不说,其实是说不出来。算了,孤看在……看在某人的份上,给你留点儿小面子,也就不再问了!”
说着,他看向武媚娘,还冲她眨眨眼睛,那意思是:看在你的份上,给你舅舅留点儿小面子!
武媚娘心领会神,回了他一笑,顿时又把李治笑了个再次又酥又麻!
李伊人却以为李治口中的某人是在拿自己开玩笑,开她和王平安的玩笑,啪地一合手中折扇,气道:“太子哥哥,你说什么哪,我可不用你看在我的份上!无病,你说不说,还卖不卖关子了?”
王平安的眼睛可不是吃素的,李伊人没看出来,他可看出来了,心里抽了口凉气,看李治和武媚娘眉来眼去的样子,他俩的关系可进展神速啊,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真是让我心惊肉跳啊!
他呃了声,道:“关子嘛,还是得卖的,臣一年到头儿,就卖了这么一回关子,就让臣多卖一会儿吧,卖个好价!”
李伊人一跺脚,嗯嗯了几声,忽道:“孺子不可教也!”说完,气乎乎地出门了。
李治看着小妹生气的样子,乐得哈哈大笑,推了王平安一下,道:“还不快快追上去,好生的哄一哄她!”
“这个……”王平安一愣,道:“好,好吧,那臣就去哄一哄!”说着,他也快步出门,去追李伊人,可出门没几步,却想起来了,不对啊,我这不是给他俩创造独处的机会了吗?不行,我得破坏,不能让他俩发展得太快,欲速则不达也!
他停下脚步,回头叫道:“太子殿下,还是让媚娘去追公主吧,臣陪着你!”
王平安刚一追出去,李治便上前一步,对武媚娘小声说道:“媚娘,照你说的,我让她们吵了一架,再没人会关心你在我内室的那件事……”
一句话没说完,王平安就回头叫他了。
武媚娘哪敢和李治多说什么,她心虚得很,深怕王平安看出什么,连忙道:“是,媚娘这就去追小公主!”竟不敢多看李治一眼,撩起袍角,跑出门追李伊人去了。
李治心想:“这个无病啊,一向是最有眼力价儿的,可偏偏今天却象个呆头鹅,破坏我的好事!”无可奈何,他也只好出了门,武媚娘心虚,他的心也实不到哪里去,同样怕被王平安看出破绽来,毕竟和父皇曾经的才人亲近,实在是让他说不出口,有违道德伦理。
王平安等着李治出来,他们跟在后面,四人两前两后,到了重福门。出门后,便上马车,赶往灵感寺。
王平安先前带来的那个李嗣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王平安心中叹气,这人拍马屁倒是很卖力气,但远气却不好啊,什么时候离开不成,偏偏这时候离开了,要不然现在见了太子,他以后的前程可不就光明灿烂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穿街过巷,向灵感寺赶去。
路上,李治实在忍耐不住了,问道:“无病,你……你那个外甥女叫啥来着?”
王平安心想:“装,你就装吧,使劲儿装!”他很诧异地道:“殿下不知她叫什么名字?她叫武媚娘,在丽夏殿里当差,是个大宫女。”
李治哦了声,道:“想起来了,对,她是叫武媚娘。听说她娘和你的父母住在一块?”
王平安心中暗哼,听说?这事你能听谁说?除了武媚娘能跟你说之外,你再也不能听别人说了!他点头道:“是啊,臣把她的母亲接到了徐州,这还是在臣出关之前命人去办的呢,等天暖和了,臣把父母二老接进京来,她母亲也会进京的!”
李治道:“对呀,你得尽孝才对,快点把父母接进京来吧,还等天气变暖干嘛,现在就派人去接吧,都开春了,天不冷了!”为了显示现在的天气确实不冷了,他竟然故意把车窗打开!
车窗一开,冷风呼呼往里灌!
王平安冻得直咧嘴,至于嘛你,都急成这样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狄仁杰终于熬出头了
要是在外面骑马,虽然冷,但还算挺得住,可坐在车里,却把车窗打开,让冷风往里灌,这滋味就不太好受了!
偏巧,王平安还处在下风口,灌进来的冷风一点不浪费,全都吹到了他的脸上,被风吹得脸都快青了,鼻涕也有要往下淌的预兆,哆哆嗦嗦地,却不敢说冷!
李治却道:“咦,无病,你冷吗?不会呀,今天的天气暖和得很啊,你怎么冷呢?”
王平安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冻的。他心想:“我为什么冷,我当然冷了,我是正常人哪!哪象你现在是不正常地,内心是躁热地,热情洋溢,从内热到外,当然不在乎外面有多冷了!”
他道:“不冷,不冷,臣这是热的,是热的,刚才换衣服时,穿得多了些……阿欠!”他打了个喷嚏。
李治捂住鼻子,道:“你看你,既说热,又打喷嚏,打得满车都是一股怪味道,让孤怎么坐在这里呢?算了,孤上前面去,和小妹坐一辆车!”
王平安心想:“你是想和武媚娘一起坐车吧,车驾颠簸,就算不颠簸,你也会装出颠簸的样子,趁机和武媚娘挨挨碰碰的,排解一下心中的躁热!”
他忙道:“还是殿下您坐在车上,臣下去跑跑,一跑就热乎了!”他不等李治回答,打开车门,直接就跳了下去。
马车还在行进中,他跳到地上,哎呀一声,坐倒在地,可却半点不停留,连揉屁股的时间都不敢耽误,一咕噜爬起来,跟着马车就跑,嘴里还叫道:“殿下,你把车门关上就好了!”
李治砰地就把车门关上了,坐在里面生闷气,心想:“无病啊无病,你……你太让孤失望了你,大过年的,不知你把眼力价儿丢到哪里去了!”
王平安只跑了没多远,后面就跟上来一大群的人,却是欧阳兄弟,他们可不象李嗣那样,等得时间久了,就找地方暖和去,他们一直等在附近,见王平安出来,便跟在车后。
欧阳利跑上来,叫道:“主人,你骑属下的马吧!”从马上跳下,将座骑让给王平安。
王平安上了马,又打了个喷嚏,道:“真是要了命了,竟然逼得我跳车!”
欧阳利奇道:“主人,你和太子殿下吵架了?”
“我哪里敢和他吵架,是他太热了,而我也是太热了,想下车凉快凉快!”王平安气道。
欧阳利啊了声,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而后面的欧阳兄弟也是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主人为什么突然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劲儿地打喷嚏,却还说自己想凉快凉快!
前面的车上,武媚娘听见后面有响动,她打开车窗,向后看去,惊道:“哎呀,奴婢的舅舅跳车了,是太子殿下推他下来的吗?”
李伊人吃了一惊,也趴着车窗往外看,道:“他和太子哥哥吵架了吗?他们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怎么也会吵架啊?”
见后面有人跟上,王平安上马追来,李伊人道:“不象是吵了架的样子,可他为什么要跳下车?”
武媚娘喃喃地道:“奴婢也不知道,要不然叫他过来问问?”
李伊人忙道:“好啊,好啊,快点儿叫他过来问问!”她关心王平安,急于想知道为什么,要是王平安真的和太子哥哥吵了架,她得赶紧过去劝,可不能让太子哥哥生他的气,两个人闹了生分,那就不好了!
武媚娘也想知道为什么,她更怕王平安和李治闹别扭,那对她是大大不利的。她冲后面叫道:“舅舅,公主殿下请您过来说话!”
王平安忙答应一声,纵马过来。欧阳兄弟们互视一笑,心中都想:“公主殿下?难不成是衡山公主?咱家主人好手段啊!”
来到马车的跟前,王平安问道:“公主,您找臣有事儿?”
“你怎么从车上掉下来了,是太子哥哥踹你下来的吗?因为什么?”李伊人着急地问道。
王平安道:“没没,不是太子殿下踹臣下来的,是臣自己跳下来的。因为……那个……”他看了眼武媚娘,笑道:“是因为太子殿下怕臣着凉,所以让臣下来的!”
李伊人和武媚娘一起啊了声,武媚娘没敢出声询问,李伊人却问道:“怕你着凉,所以不让你在车上待着,反倒让你下车?这不是更容易着凉吗?”
王平安道:“不会的,下来一跑,不就热乎了嘛,反而不会着凉!”
李伊人嗷了声,想了想,拿着折扇使劲摇了摇,心想:“我要不要也下车热乎热乎?”她心里一想,脸上自然而然地就露出了这方面的表情,去看后面欧阳利他们,他们可都骑着高头大马呢!
武媚娘一看就明白了,她可不想让李伊人下车,忙道:“舅舅,咱们这是去灵感寺,你建了雁塔之后,要如何赚钱呢?能说给媚娘听听吗?”
她一打岔,李伊人立时就忘了要下车热乎热乎,也道:“对啊,无病,你就别卖关子了,说给我们听听吧!”
王平安嗯了声,笑道:“好,那就不卖关子了,臣就说给公主和媚娘听,就算是公主想出来的主意吧,和后宫的各位娘娘说一说,这个赚钱的事儿也算上你们,给你们赚些脂粉钱。”
李伊人大喜,赚不赚钱的她不在乎,但能参予进王平安的赚钱大计里,她却是非常高兴的,有了由头,以后也好经常见面啊!
王平安道:“是这么回事儿,臣为玄奘大师建起雁塔,再修好灵感寺,那此处必会成为香火鼎盛之地,前来进香的百姓无数,说不定京畿的百姓也会来此进香,如果再把这里向文人士子们介绍一番,比如说让他们雁塔题诗,还有做画啥的,反正让这地方越热闹越好,人来得越多越好,那就能赚钱了!”
李伊人奇道:“人越多越好?你不是要买下附近的土地吗,人一多,你就没法种地了呀,没了收成,你又不克扣香火钱,一点进项没有,你怎么赚钱呀?”
武媚娘也感到纳闷儿,不明白王平安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明显就是赚不到钱的呀!
李伊人生长在深宫之中,对于土地的使用,仅限于种田收庄稼,别的不懂,也没人跟她说这些,因为周围的人都不懂,要说宫斗那人人都有一手,可说玩房地产,那她们就谁也不行了,初唐三百六十行里,都没听说过有这一行。
武媚娘小时候在宫外,对于如何增加家中进项,让日子过得更好些,算是有所了解,但也只明白收田租和做生意上面,毕竟她的父亲就是做生意发的家,但她那时年纪幼小,知道是知道,但知道的并不多,地产方面更加一窍不通!
她们两个都不明白王平安话里的意思!
王平安心想:“要放在现代,我只提一句,别人就明白了,可惜现在是大唐,我得详细解释人家才能听得懂。”
他道:“要种地收庄稼,去城外便是,不用在城里种的。可在灵感寺的周围,却有好多的生意可做,而且这生意会越做越大,不仅可以在长安做,全天下的善男信女都会认为这里的生意是最正宗的,他们都愿意来这里买东西。”
李伊人道:“那你到底要卖啥呀?”
王平安笑道:“臣什么也不卖,臣就等着别人送钱上门来就可以了。公主您想,百姓们前来进香,首先得买香吧,买香得有铺子吧,建铺子得有土地吧,土地在哪里,就在臣的手里!百姓们有了香,拜好了佛祖,得吃顿素斋吧,吃饭得有饭铺吧,铺子在哪里?玄奘大师带回来那么多的佛经,得翻译吧,翻译好了,得刊印吧,书铺在哪里?还有……”
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一大通,举了好几十个例子出来,最后又道:“做这些生意,当然是离玄奘大师越近最好,离雁塔越近越好,越近代表越正宗啊,对不对?外地的百姓没法进京来看玄奘大师,但他们会想买到正宗的经书呀,礼佛用具啥的,要选这些物事买,是不是想买到最正宗的呢?最正宗的物事在哪里出产呢,当然是在雁塔附近出产的才最正宗,因为就在玄奘大师的身边嘛!”
武媚娘哦了声,她的反应比李伊人要快,道:“其实舅舅的生意,关键之处就在于正宗二字上!”
李伊人也道:“那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把土地租给商号,坐等收钱就行了呀!”
王平安笑道:“不错,正是如此。臣准备在灵感寺的周围,建上好大的几条街,一条就叫雁塔街,供香客们买事物,再一条叫书画街,供文人们使用,又一条街叫素斋街,不但可以让香客们吃素斋,还要卖点心,最后一块地方给商号们建作坊用。”
武媚娘惊讶地道:“那要很多很多钱吧,以后没准得和东西市一样热闹。”
王平安摇头道:“不用多少钱的,现在新昌坊的地皮不值钱,可以低价买进。而且建雁塔,建灵感寺,可以让善男信女们出钱,咱们长安城里的大财主多到数不清。至于说到那些街啥的,我根本不用投钱,只要我画几个圈,规定出地点,然后让商号们自己投钱盖房子不就成了!”
李伊人和武媚娘听得目瞪口呆,生意也可以这么做的吗?也许,生意就应该是这么做的吧!
她俩以前都不知道生意是怎么做的,但却明白,这么个做生意法儿,那是绝对会赚钱,而且是轻轻松松赚到钱的,只要一开始有钱买地就成了!
别说她俩,就连车前扮做车夫的禁卫听了,都大感热血沸腾!这是好生意啊,这生意好得……简直都没法再好了,已经好到没边儿了!这生意要是王公开恩,也能让他们凑上一份子,那下半辈子就坐在家里享福了,而且还能留给子孙后代一大笔,吃穿不愁,享用不尽啊!
李伊人欢喜地道:“那,那这个主意算是我的了?”
王平安笑道:“算你的,当然算是公主的了,你要是钱不够,买不下这么大块的地皮,那就和宫里的娘娘们说说,让她们也出点本钱。臣知道,按规矩娘娘们是不能做生意的,但没关系啊,这不是用玄奘大师做由头呢嘛,就说支持他建雁塔,宏扬佛法,反正礼佛也是要献上香油钱的,何不把香油钱,换成是地皮钱呢,一个道理嘛!”
李伊人拍手道:“好啊,好啊,不过要还是钱不够呢,是由你补上吗?”
武媚娘两眼放光,她现在的志气并不如何的大,但也算有了点小小的野心,可要想完成小小的野心,就得有靠山,她的靠山不就是王平安嘛,而王平安绝对是座大大的金山啊!
王平安道:“成,不足之数,便由为臣补上,这个好说!”
李伊人乐得又摇起了折扇,笑道:“对,那咱们就用玄奘大师为由头,给宫里的娘娘们赚些脂粉钱,让大家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玄奘大师真是好人!”
武媚娘也笑道:“是啊,玄奘大师真的是大大的好人啊!”
王平安一笑,心想:“我还以为只是我最能收好人卡呢,弄了半天唐玄奘也收到不少,而且以后收到的会更多,还都是宫里的娘娘们发给他的!”
车马一路行进,不多时便到了灵感寺。
灵感寺依旧冷清,此时还在过年,百姓们没有来进香的,而寺里的士子们因为不想听唐玄奘的典故,所以早就该干嘛干嘛去了,走得人影不见!
到了寺门口,王平安来到李治的车前,扶他下车。李治冲他瞪眼睛,道:“你倒舒服,聊天聊天得满面红光,却把孤一个人丢在车里,好生寂寞。说,你和小妹……她们说了什么?”
王平安笑道:“不过说了些擦胭抹粉的事而已。”
后面的李伊人和武媚娘也都下了车,大家一起进寺。李治看小妹和武媚娘和王平安一样,都是红光满面的,心中纳闷儿,他们到底说啥了?无意间回头看了眼,却发现赶车的禁卫们也是红光满面的……真是,奇哉怪也!
一行人进了寺院,就见院中有个和尚高高地坐在桌子上,而桌子前坐着三个人,两个和尚,一个书生!
听到外面有动静,狄仁杰回过头来,正好和走在最前面的李治打了个照面儿!
李治道:“嘿,院子里怎么这许多的帐篷,还有一个书生?”
狄仁杰站起了身,很是惊讶,这不是太子吗?
这便叫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那些士子们挨冻在这里立帐篷拍马屁,可因为不愿听唐玄奘讲经,全都跑了,都没见着太子,只有狄仁杰,因为给唐玄奘捧了个小场,听他讲典故,结果就他一个人被唐玄奘的光辉给沐浴到了!
长安城里的士子成百论千,可能在开考之前,看到了李治,又看到了日后的女皇,有如此福缘者,只有狄仁杰一人!
第五百二十章 武媚娘和狄仁杰
狄仁杰见到太子前来,赶紧抢上几步,给李治跪下行礼,而惠正见了太子,同样大感兴奋,他是出家人,只拜佛祖,不拜凡人,不象狄仁杰那样,需要跪倒磕头,但他仍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地双掌合什,给李治弯腰行礼。惠正做什么,有难便做什么,他跟在惠正的后面,大念阿弥陀佛!
只有唐玄奘,他高高地坐在法坛上,也就是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组成的简陋法坛,他坐着没动,只是屁股在椅子上欠了欠,双掌合什,冲李治高诵佛号,便算行过礼了。
李治摆手道:“免了,不必多礼。”他抬头看向唐玄奘,心想:“这个和尚,好大的架子,见了我,竟然大大咧咧的不下来,我站着他坐着,我还得扬头看他,当真岂有此理!”
王平安示意狄仁杰起来,上前拉过狄仁杰的手,冲李治道:“殿下,这名士子很有耐性啊,竟然在寒天冻地里,听讲真经,如此心性,可不是一般的士子能够有的啊!”
李治的目光从唐玄奘的身上,转到了狄仁杰的身上,他见这个少年人长得很是齐整,可能算得上是一表人材,又听王平安夸他,便点了点头,感觉好象在哪里见过这士子,有点印象,但有点印象的人多了,他一时却想不起这人是谁来。
李治道:“是啊,果真是很在耐性的一个人!”顺着王平安的话,随口夸了一句。
王平安抓住机会,笑道:“原来殿下也看出他有耐心来了,那他一定就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了。你叫什么名字,履历如何,说给太子殿下听听。”
狄仁杰咽下口唾沫,心中明白,这是大哥让自己在太子面前露露脸啊,这种时候,可不能装谦虚,得使劲吹着唠!
狄仁杰道:“太子殿下,草民狄仁杰,并州人氏,是要参加今科大考的士子,借宿在灵感寺中。”
李治哦了声,点头道:“原来是并州人,怪不得你的口音孤听起来很感亲切。”并州离太原很近,而大唐朝就是在太原发的家,所以不管是朝中,还是宫里都有很多操太原口音的人,李治听得习惯了。
不过操这种口音的人多了,感到亲切是一回事,但要是因为口音这点小事,就把狄仁杰当成个人物,那可就不太现实了!
李治慢慢向前走去,想和唐玄奘说几句话。
王平安却又道:“狄仁杰你的履历如何,说出来听听。不过看你年纪轻轻的,怕也没什么履历好说,在家里放羊打猪草这种事,就不要当履历来说了!”
李治呵呵一笑,回过头来,道:“放羊打猪草,这种农活哪可能会当履历来说。”
李伊人和武媚娘也都笑了。李伊人忽然道:“你叫狄仁杰?我好象见过你,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狄仁杰心想:“是在芙蓉园里,只不过那时人太多,我看得见你,你却是不可能注意到我的!”他连忙客气几句,这才道:“小人从家乡来到长安后,曾在大理寺任职,做文书的差事,主要是进行案件的推断。”
王平安心中好笑,我这兄弟也不老实啊,吹起牛来,不比别人差,也学会抬高自己的身价了。
狄仁杰受王平安的推荐,进入大理寺,其实只是个帮闲而已,干的是替人端茶倒水的工作,就算大理寺的秦少卿看在王平安的面子上,交给他一些小活儿干,但也不能让他去推断案件的,顶多是让他看看案件文书,帮忙抄录一下罢了!
可他说得含含糊糊,却给人一种感觉,这小小少年很了不起啊,竟然能在大理寺任职,还能负责案件的推断,简直就是个大大的人材。
李治看着狄仁杰,笑道:“不得了啊,怪不得孤一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个有耐心的人,原来竟能进行案件的推断,没有耐心的人可做不得这个!”
狄仁杰忙做羞涩状,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自己吹自己不太好意思,反正他大哥就在旁边,总不能亏了他吧!
果然,王平安也笑道:“殿下,实不相瞒,这狄仁杰是为臣的结拜兄弟,就象您说的那样,他是个最有耐心之人,学问也不错。臣想着,殿下以后肯定需要得力的臣子,所以便让他去了大理寺帮忙,长长见识,等今科中了进士,以后也好给您效力啊!”
李治大大地哦了声,点头道:“原来他竟是无病你的结拜兄弟,怪不得如此了得,少年有为!很好,狄爱卿,如你今科中了进士,孤要亲自为你插花,并派你去大理寺任职,你可要好好做啊,莫要辜负了孤对你的期待!”
狄仁杰大喜,有太子这句话打底,那大哥到时点了自己当进士,别人就没法挑刺儿了!他连忙谢恩,感谢太子的知遇之恩,栽培之情。
武媚娘一直低着头,可她听到王平安向李治推荐狄仁杰,而李治又大夸这人是有为少年,她抬起头看向狄仁杰,心想:“要说他是个黄口小儿,那是太贬低他了,但要说他有本事,却也不见得。估计他只不过是和王平安的关系好,所以王平安才安排他在这里等着,找机会向太子举荐他,真实本领不见得有多高。”
李伊人却对狄仁杰不感兴趣,她对上面那个大大咧咧的和尚兴趣却是不小,指着唐玄奘道:“他就是玄奘和尚吧,那个冒充我大唐使者的和尚?”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唐玄奘发大志愿,用大毅力,从天竺取回真经,但宫里的人却只记得他冒充大唐使者,还有他被强盗抓去的那一档子事,就连李伊人都知道了,还当面说了出来。
唐玄奘大声念了句阿弥陀佛,很难得地小小不好意思了一下,但他一点不在乎李伊人的“讽刺”,反而又在椅子上欠欠了屁股,道:“两位是谁……”
李治和李伊人同时一愣,刚才见礼时,不是叫了李治为太子吗,怎么这时他又问?李伊人心想:“他不知我是谁,可我要不要和他说明?”
王平安忙道:“这位是……”
还没等他做介绍,就听唐玄奘又道:“并不重要,在佛祖心中,世间万物平等,公侯将相与蝼蚁何异?”
在场众人咝地抽了口凉气,这人……应该不会是欠揍,可就算你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能当众说出来啊,公侯将相和蝼蚁当然是有区别的,而且区别相当地大了!
李治的脸色刷地就变了,唐玄奘不给他见礼,大大咧咧地坐在桌子上,也就算了,好歹是个出家人,给他留些体面,可说什么蝼蚁,他就不爱听了。当然,换谁谁也不爱听,要是换了脾气急躁的,都容易上前一脚把桌子给踢倒,让唐玄奘掉下来,和地上的蝼蚁躺在一块,就算大冬天的找不着蝼蚁,也得让他在地上寻找到做蝼蚁的感觉!
王平安心想:“这里是大唐,你面对的是太子,可不能把他和天竺的那些土著王公相提并论啊,身份可差得远了!”
他忙道:“不错不错,公侯将相和蝼蚁是没啥太大区别的,都得吃喝拉撒睡。不过,师兄你面前的可是我大唐太子和公主,所以你还是注意些言辞吧!”
狄仁杰听唐玄奘讲了小半个上午的经,对他的性格已经有所了解,这位玄奘大师口才及是了得,很懂先抑后扬,他说蝼蚁是为了要引起太子和公主的注意,只要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他下面肯定还会有话,按着蝼蚁的话头一通讲典故,非把别人忽悠晕了,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不可,甚至就此拜入他门下都有可能!
这个时候,需当表现自己,唐玄奘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他狄仁杰自然也能。狄仁杰待王平安话音一落,他便道:“玄奘大师,你此言差矣。既然是世间万物平等,那你为何高高在上,让我等仰视于你,难不成蝼蚁也是不平等的,也有高下之分?”
说着话,他用手先指了指自己,又抬高手臂指了指唐玄奘,示意你都说大家平等了,为什么我们站着你坐着,还坐得那么高?
他已经初步了解到唐玄奘说话的风格,正好掐住关键点,在唐玄奘引起注意,却还没有讲下面话的节骨眼儿上,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唐玄奘辩论功夫高超,经验丰富,以一挑千照样能赢!虽然被狄仁杰给噎了一下子,可他面不改色,立时反击,他点头道:“不错,狄施主悟性很高,只听贫僧讲解了不到一个上午的经文,便已得其中三味,很有佛缘啊!不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让贫僧收了你为弟子如何?”
说着话,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惠正和有难赶紧过来,扶他下来。唐玄奘来到狄仁杰的跟前,用赞赏的目光看着狄仁杰,点头道:“阿弥陀佛,狄施主,你还犹豫什么,还不快快……”
王平安心想:“兄弟呐,要说嘴皮子上的功夫,你可是真的比不过人家啊!”他突然抬起头,指着天空,叫道:“看!”
他冷丁来了这么一手,众人都忍不住抬头,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所有人中,只有武媚娘没有抬头看天,而是借着大家都抬头的机会,她看向了狄仁杰,心想:“刚才小瞧他了,年纪虽小,却是有些本事的,而且他刚才说的话,比王平安要说得好,这人此时尚未发迹,需当提前结交一下才好。”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两人一见如故
武媚娘的心思和别人可不一样,天上有什么东西,她才不在乎呢,反正不管有啥,也和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没关系,但地上的人却和她有大大的关系了。
王平安乃是太子驾前第一红人,日后的宰相,对于她来讲,只能巴结着来,没法和王平安平等相处,公侯将相和蝼蚁是有区别的,王平安是公侯将相,而她就是蝼蚁,这点已然铁板钉钉,她没法改变,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她又不是神仙,哪可能料得到。
但狄仁杰就不同了,现在还是小人物一个,但他这么伶俐,又有王平安这么硬的靠山,今科之后,必会一飞冲天,前程不可限量!
烧灶头需当烧冷灶,灶头不热时她去烧,那才能让人记住她这个添柴人,等狄仁杰这个灶头一旦火苗子窜起来,那谁能记得她呀,她就算想去添把柴,也没法靠近这个大热灶了!
武媚娘没有抬头,却看着狄仁杰,眼皮都不眨一眨,只等着他低下头来!
众人都抬头看天,李治问道:“看什么,天上什么也没有啊?”
李伊人等也都纳闷儿,到底是要看什么?唐玄奘反应最快,问道:“师弟,你可是看到了天上有人踩莲花而过?”他意思是:你看到神佛了?
王平安啊了声,道:“今天的日头不够暖和啊,都大年初二了,还这么冷!”
嗨!众人一起低下了头,这人真是的,一惊一咋的,太阳天天在头上,有什么好看,看太阳不怕刺痛眼睛吗!
狄仁杰一低头,立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目光一扫,见是跟在公主身后的一名宫女,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只是年纪稍大了些,比自己大着好几岁。
武媚娘等的就是他这一低头,冲狄仁杰展开一个笑容,抬起手在胸前摇了摇。
狄仁杰最擅长的就是推断,可武媚娘这么一笑,又这么一摇手,他竟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心中好奇,这个宫女在暗示什么,忍不住多看了武媚娘几眼,心想:“这人是谁,能跟着太子和公主出宫,应该是个很有身份的宫人吧?”
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就要有出人意料的行为,唐玄奘这点做得很好,一句蝼蚁就引起了李治的注意,而狄仁杰做得更好,捏住节骨眼儿,利用唐玄奘也引起了李治的注意,还引起了武媚娘的注意。但所有人里,做得最好的却还是武媚娘,她成功地由路人甲,变成了那个宫女,又变成了她是谁,她很有身份!
王平安一打岔,唐玄奘的话就说不下去了,没法装恩师了,只好接着问道:“狄施主,你有佛缘……”
狄仁杰立时摇头道:“我确有佛缘,九九归真,我打算八十一年之后,皈依我佛,那时玄奘大师,你可要为我做个引渡人,收我为徒啊!”
这句一说完,他忽然想明白了,原来那个宫女冲我摇手,是让我不要拜大和尚为师啊!忍耐不住,又多看了武媚娘一眼。武媚娘冲他抿嘴一笑,从袖中伸出手,冲他挑了下大拇指,赞他回答得好!
狄仁杰心想:“这个女子……很讨人喜欢,怪不得能陪在太子和公主的身边,果然是个伶俐人!”虽然和武媚娘一句话没说,可对她的好感却大增。
李治将王平安拉到一边,道:“无病,你是要孤把这个人介绍给父皇?这位高僧,坐的是比较高,可别的本事却看不出来有多高啊!”
他还打算借着唐玄奘这位高僧的事,让父皇不再追究他大小老婆打架呢,可见面不如闻名,见了唐玄奘之后,感觉他也不咋地,估计没法转移父皇的注意力。
王平安笑道:“殿下,这位高僧的本事,您还没见着呢!”他看向唐玄奘,又小声道:“他的本事是不管见着什么,都能说出一大堆的典故来。殿下要不要试试?”
李治点头道:“正当一试,可要怎么试法?”
王平安嘿嘿笑了两声,大声道:“师兄,师弟我今天请来太子殿下,是想和你说说建雁塔的事,不如我们四下走走,商量商量这雁塔该怎么个建法?”
对于唐玄奘来讲,建雁塔是现如今第一重要的事情,王平安一提,他立时把收狄仁杰为徒弟的事放到了一边,双掌合什,道:“建雁塔,需首先选址,这两天师兄也曾在灵感寺里看了看,此处建雁塔正合适,而且不必拆除正在使用的殿堂,这便可以节省人力物力了!”
灵感寺早已破败,寺里的禅室破到再不拆除,就要塌倒的地步,木料是不能再用了,但砖瓦却没关系,能用就不能浪费,这样可以节省出一笔钱来,将雁塔建得更大些,最起码在雁塔的周围修上几座禅室,也是很好的。
王平安笑道:“人力物力的事,师兄不必操心,全交由师弟我处理便是。咱们还是先陪太子殿下四处转转,商讨一下地基挖在何处,塔高几层吧!”
唐玄奘脸上微微露出笑容,道:“修建浮屠,当然是越高越好了!”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李治和王平安等人,向后院走去。
狄仁杰落后一步,走在众人的最后,而武媚娘很懂规矩,她本来就是跟在众人的最后面,而狄仁杰却又跟在了她的后面,如此一来,两人就和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正好可以说话。
狄仁杰轻声问道:“这位娘娘,不知如何称呼,小生刚才被大和尚逼着拜师,多亏你暗中点醒,这才没让我剃了光头!”他说得诙谐,借此拉近两人的关系。
武媚娘稍微侧下头,看着他,又抿嘴一笑,她知道自己这个笑容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好感,所以善加利用,未语先笑,又讨人喜欢,又让人感觉她和善,易于亲近。
武媚娘道:“狄先生说笑了,奴婢哪里是娘娘,只是一名宫女罢了,我姓武,在宫里做些杂务。”
她稍稍停顿了下,提高自己的身份,又道:“只是我不伺候人的,有自己的宫殿,平常只是为皇上养花种草,今天是偶然机会,这才陪着太子和公主出宫来这里。”
对于陌生人,大家都喜欢自抬身价。狄仁杰能把自己在大理寺的工作说得模模糊糊,让人联想他很重要,武媚娘也不差,她同样把自己在宫中的地位说得模模糊糊,既没说谎,可又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以为她相当地重要,是个极有权势的大宫女。
狄仁杰不是势利眼,武媚娘同样也不是,势利眼是不可能有大前途的,古今同理。但话又说回来了,在等级森严的社会,不管谁与谁结交,总得先看看这个人的身份地位,是否与自己相符,这是难以避免的社交规则,无可厚非。
狄仁杰哦了声,低声道:“原来如此,可小人……小生……可学生不管你叫娘娘,你可也千万别管我叫先生,这两个字我是万万担不起的。不如你叫我的名字,我叫你武姐姐吧!”
关系套得倒是很自然,姐姐弟弟的一套关系,可以瞬间拉近两个人的关系。
武媚娘却摇了摇头,冲他小小地爆了下料,她道:“你可莫要管我叫姐姐,我比你小着一辈呢!”说着,她向前面的王平安指了指,道:“那是我的舅舅,要论辈份,我得管你叫声老舅呢!”
狄仁杰啊了声,他可万没想到,这个姓武的宫女,竟然是王平安的外甥女!王平安从不和他说宫里的事,自然也没提过武媚娘的事,没有特地提过。
眨眨眼睛,狄仁杰使劲回忆,大哥有没有提过这个女子?对,有提过,但却没提过身份,只是要欧阳兄弟派人去接过一个宫女的家人送去徐州,只不过这件事他没关心过,所以并没有记在心头,如果现在武媚娘不提,他有可能永远想不起来。
他问道:“那你的母亲可是姓杨?”
武媚娘点了点头,微笑道:“是啊,确是姓杨。”
狄仁杰也点了点头,这亲戚是假的,肯定没错,只是利用她母亲和大哥母亲同姓为依据,然后自降一辈,攀上的亲戚关系。不过,这个女子也相当了不起了,人在深宫,竟也能和大哥攀上亲戚,还能让大哥把她母亲接去徐州,难不成她在宫中极有势力,势力大到了连大哥都要关照她的地步?或是有其它原因?
“那我该叫你什么哩?”狄仁杰想了想,他心里转起了念头,大哥身边可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但大哥并没有把她俩收进房中,而且对于小公主,他热情是够了,却也没到痴迷的地步,可却对这个宫女如此的好,而这个宫女年纪不小,风韵颇佳,难不成大哥不喜欢年纪小的,偏偏喜欢年纪大的?嗯,有这个可能,而且是极有可能!
武媚娘笑道:“叫什么都行的,要不然我叫你狄老舅,你叫我媚娘就成了。”
狄仁杰连忙摇头,大哥喜欢上的女人,哪可以叫他为老舅,说不定再过几年,这个宫女被放出了宫,就进了大哥的府第,当他嫂子了,这辈份还是早些定下来,免得以后尴尬。
他可不知道武媚娘曾经是才人,是不会被放出宫的,就算要出宫生活,也只能等皇帝驾崩,她出家当尼姑。他道:“咱们各论各的吧,我还叫你武姐姐,你叫我,叫我小狄就好了。”
武媚娘就算再聪明,却也没法猜到,小狄弟弟只这么一会儿,就在心里转了好大一个圈子,把她当成是未来嫂子之一了!
她道:“那,那就得罪了。”
她在认识李治之前,拜王平安为舅,要是在和李治眉来眼去之后,认识的王平安,那她可就不会自降一辈了,她的母亲立时会成为王平安母亲的姐妹,而不是王平安的老姐姐了。当然了,不认王平安为舅,她也没机会和李治眉来眼去,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让她再矮狄仁杰一辈,那就不可能了。
狄仁杰心想:“看看,我就知道我不可能推断错事情的,果然她和我大哥有点这个那个的,要不然她岂能答应用这种称呼。既然如此,那我要不要创造些机会,让她和大哥私下多待一会儿,他们在宫中不好说话,出宫来却方便了许多……哦,怪不得她说机会偶然,太子和公主带了她出来,原来也是要撮合他们。可太子出力撮合,这个好理解,公主撮合,这个就没法理解,公主大度得过头了吧!”
他十猜九中,偏就这一猜是第十猜,没中!
前面,一共走着六个人,三个在家人,三个出家人。三个出家人中的两个是红光满面,唐玄奘讲典故讲得感天动地,惠正听得津津有味,有难听得昏昏欲睡。
而三个在家人,却是脸色一个比一个的白。李治心想:“怪不得无病说这位大和尚见了父皇之后,能成功引起父皇的注意呢,说实话,想不注意他,确实很难啊!”
李伊人心思单纯,想法也单纯,她只是在想:“天哪,天哪,天哪……”
王平安则暗道:“你们,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在灵感寺里,还没走上一圈,李伊人就再也忍耐不住了,见过能说的,没见过这么能说的,服了你还不行嘛!
她打断唐玄奘的话头,道:“玄奘大师,我有个主意,想和你说说。我们宫里的娘娘很多人信佛……”
李治道:“对对,小妹和玄奘大师说说宫里的事,选个日子,让大师进宫讲经,大家一起听听。”他让小妹去挡唐玄奘,自己则放慢脚步,想和武媚娘待一会儿,说点悄悄话。
他回头冲武媚娘一笑,忽地愣住,咦,这小子什么时候跟媚娘说说笑笑的了,贼眉鼠眼的家伙!本来还觉得狄仁杰挺眉清目秀,一表人材的,可见他和武媚娘说话,立时心中醋劲儿上涌,狄仁杰眉也不清,目也不秀了,变成贼眉鼠眼了!
武媚娘忙道:“小狄,你大哥象是有事儿,你快去看看。”
狄仁杰哦了声,赶紧向王平安的身边走去。
李治停步,武媚娘向前,两人走到了一块。李治问道:“那小子和你说什么呢?”语气中酸味十足。
武媚娘抬手轻轻刮了刮鼻子,这酸味儿够冲的,她低声笑道:“殿下猜猜,他能和媚娘说什么?”
第五百二十二章 狄仁杰乱琢磨
武媚娘一笑,李治心中的醋劲更加翻腾,也说不出为什么,反正就是武媚娘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他心里就不舒服,没什么原因,就是不舒服。
李治摇头道:“他说了什么?他一定是向你献媚了。啊,他不会和你攀亲戚了吧,你俩有亲戚是同一个姓吗?”
以前他没注意过宫里攀亲戚的事,当然也没有谁会和他攀亲戚,和他攀亲戚,就等于是和皇帝攀亲戚,和皇帝攀亲戚人人都想,可没有谁能傻不拉唧地,真的跑去当面和皇帝攀的,和太子攀也不行啊,那不找抽呢嘛!
可现在他注意到这种裙带关系的重要性了,王氏和王平安一个姓,认了堂姐堂弟,而武媚娘的母亲和王平安的母亲都姓杨,所以他们也攀了亲戚,成了舅舅和外甥女。他的老婆和贴心人都擅长拉裙带关系,他要是连这个都不关注,那他岂不是太糊涂了。
武媚娘咦了声,点头道:“殿下你听到我们说什么了吗?不错,小狄是和我认了亲戚,他认了我做干姐姐!”
小狄!李治实在忍不住了,一咧嘴,转头去看狄仁杰,心想:“真的拉上关系啦,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便又出来一对姐弟,现在的亲戚未免也太泛滥了些,都不值钱了!”
武媚娘轻轻地扯了扯李治的衣袖,示意两个人不要站在后面,还是慢慢跟上去为好,免得引起别人的猜忌。
他俩慢慢向前走,武媚娘小声道:“小狄人品不错,既懂进退,又知书达礼,殿下可以好好的栽培一下他,说不定又能栽培出一个宰相来。”
李治嘿嘿干笑两声,道:“朝中人都说无病以后是宰相,现在人又给我推荐了一个小狄,要是他能做宰相,那无病怎么办啊,你总不能为了干弟弟,忘了自己的娘舅吧!”
武媚娘见他说得酸溜溜的,知道他是误会了,以为狄仁杰在向自己献媚,以为自己是个普通宫女,以后能出宫的那种呢!
她推了李治一下,薄嗔道:“看殿下你说的,我哪能忘了舅舅呢!小狄和我亲近,说得直白些,还不是想通过我,得到你的重视嘛,你倒说起怪话来了!”
武媚娘说的这番话,宫里可没有人这么和李治说过,尤其加上轻嗔薄怒的表情,真可称得上是妩媚入骨,李治从没见过这种表情,竟看得呆了!
见太子呆呆的,武媚娘赶紧又推了他一把,这回手上用了点劲儿,小声道:“殿下,想什么呢?”
李治哦了声,这才回过神来,小声道:“我在想,这个小狄竟然走裙带关系,想必没什么本事,我可不想用这种人。”
武媚娘眉头微微一皱,看了前面的人一眼,又小声道:“殿下,我在宫里有何地位?他犯不上走我的关系啊!再说了,就算照顾他一下又如何,还能影响朝政不成!”
李治连忙摇头,道:“那怎么可能,一个小小少年罢了,哪有本事影响朝政。”
武媚娘道:“这不就得了,既然无力影响朝政,那殿下又何苦为难他。给他些好处,你对他越好,显得我在你的心中……”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不敢看李治。
李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小狄就算是个走裙带关系的家伙,那也无伤大雅,他一个小小少年人,还能翻起多大的水花儿不成。可自己要是对他好些,而且越对他好,便显得他的裙带关系越强,显得武媚娘在自己的心中地位越高,份量越重!
对小狄好是表面上的,对妩媚多姿的贴心人好才是本质上的,裙带关系的价值,不就是体现在这里嘛!
李治心痒难耐,实在忍不住了,拉过武媚娘的小手,捏了一下,凑到她的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媚娘在我的心中,份量是最重的,别人谁也比不过!”
武媚娘大羞,轻轻挣脱李治的手,道:“殿下,瞧你说的!”不敢再和李治打情骂俏,深怕李治在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动作来,她加快脚步,跟上了前面的众人。
刚才,狄仁杰被武媚娘支走,来到了王平安的身边,见别人没注意他,他也和李治武媚娘一样,小声嘀咕起来,对王平安道:“大哥,你的外甥女风姿绰约,很有味道啊!”
王平安吓得一哆嗦,怎么回事,难不成狄仁杰这小家伙,年纪不大,花花肠子却多,竟然看上了武媚娘?这可太岂有此理了。这武媚娘到底哪儿好啊,怎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招蜂引蝶的本事大到了这种地步!
他回头瞄了一眼武媚娘,这才转过头,小声对狄仁杰道:“兄弟,你屁股有几瓣?”
狄仁杰一愣,道:“小弟身体正常,屁股只有两瓣。大哥问这个干嘛?”
王平安郑重地道:“兄弟,你可别胡思乱想,后面那人可是有主儿的,你要是乱琢磨,小心屁股开花,两瓣太少,会变成四瓣,说不定还会变八瓣!”
狄仁杰轻轻啊了声,笑道:“大哥放心,小弟没有乱琢磨,可不敢对她有什么念头……不不,不是不敢,而是不会,绝对不会的,大哥尽管放心。”
王平安稍稍放心,道:“你不乱琢磨便好,你要是乱琢磨,别人不管,我却要管一管了,非把你打发到折柳,给我放羊去!”
狄仁杰笑道:“别人当然管不着,要管也只能由大哥你管嘛!小弟确实对她没有什么念头,这点就不多说了。只不过,小弟在想,这个武媚娘和大哥你的辈份上,有点不妥啊,刚才小弟和她聊了聊,她竟然是大哥的外甥女,这就实在是大大的不妥呀!”
他一直以为武媚娘和王平安有点什么值得琢磨的地方呢,而武媚娘以后出宫,要是被王平安给收了,不就变成是舅舅收了外甥女进房,就算不是真的亲戚,只是假的,但对外说起来了,也是好说不好听啊!
但这个话不能明说,只能暗示,所以狄仁杰说得相当地模糊,他以为王平安能明白呢,结果这么一来,事情就弄两岔了!
王平安确实明白了,这个辈份上的关系,确实是有点太混乱了!唐朝这个年代啊,确实就是个乱七八糟的年代,真是拿这时候的人没办法,皇家乱成一塌糊涂了,更别提民间了,而祸乱的根源,就在李治和武媚娘的身上,真是拿他俩没有办法!
武媚娘是李世民的才人,要论辈份,算是李治的阿姨,而王平安又是王氏的堂弟,要是非要论出个辈份高低来,那王平安就得管武媚娘也叫阿姨了,可现在阿姨却管自己叫舅舅!
等以后李治和武媚娘这对……怎么形容呢,只好叫他们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无视辈份的青年男女,要是成了夫妻,那该怎么办,怎么论辈份?
那就是王平安要管李治叫姐夫,而李治管他叫舅父了!
王平安叹道:“这个辈份,唉,这让我说什么好呢,我说什么都是不好啊!”
狄仁杰心想:“看看,知道不好了吧,刚才还怪我乱琢磨,要是没有我这个兄弟替你乱琢磨,你以后可就难办了。总不能收了武媚娘进房,门一关,她先叫声舅舅,然后你答应一声,帷帐一放,你们两个……这个调调儿,未免太有情趣了吧,我怕你受不了这份刺激啊!”
狄仁杰小声笑道:“大哥,小弟早就帮你想好了,而且刚刚已经解决了!”
王平安大吃一惊,难不成狄仁杰看出了什么,从而又推断出了什么?这可是要命的事儿,不能乱推断的呀!
他心惊肉跳地回头看了眼,看到武媚娘和李治正在说悄悄话,表情极其亲密。这一看,又加上狄仁杰的话,王平安的头发都快立起来了,差点儿一个跟头摔倒在地!
声音发颤,王平安问道:“你,你你,你解决了什么?你能解决什么呀,小屁孩儿一个,大人的事儿你乱搀和什么!”
狄仁杰立即摇头,道:“大哥,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来,小弟我岂能用小屁孩儿来形容,我当然能解决这事儿了,而且解决得很好!”
“你你,你……唉,好好,你说吧,怎么解决的!”王平安头上冒汗,深怪狄仁杰多事。
狄仁杰道:“要是从大哥那边的辈份算,你和武媚娘那是乱了辈份,可要是从小弟这方面算,那就刚刚好啊。小弟认了武媚娘为姐,从现在开始叫她武姐姐,而她叫小弟我为小狄,你看这辈份不就合适了嘛!”
王平安咦了声,心想:“认她做姐姐?和我平辈?这到底是解决啥呢?”他问道:“你看出了一些事吧,看出了什么,跟我说说!”
狄仁杰一脸暧昧的笑容,道:“我什么也没看出来,小弟我眼拙嘴也笨,脑子更是稀里糊涂,自然是什么也没看出来了!”
王平安气得差点没踹他,这时候装什么犊子,有话赶紧明说啊!正想拉他到一边,仔细询问,却见前面的李伊人回过头来了。
小公主道:“无病,玄奘大师说,如果能让更多的百姓买到他翻译的经书,那在灵感寺的周围,多建几条街便是大大的善举。不过……”
王平安来不及理会狄仁杰,忙问道:“不过什么?”
小公主看了唐玄奘一眼,这才又对王平安道:“玄奘大师说雁塔他要十三层的,要全砖的!”
王平安脸色一绿,不会吧,大和尚也会敲人竹杠吗?
第五百二十三章 通天浮屠
唐朝,称佛塔为浮屠。
大雁塔被建时,按着初唐时的惯例,以单数为准,所以塔高五层,内土心外包砖,这在当时已经算是大工程了,花费极大,是长安城里首屈一指的大浮屠!
这座大雁塔后来倒塌了,由武则天重修,武则天什么事都喜欢打破常规,初唐建塔不是都以单数为准吗,她非要改成双数,而且修得有通天之高,高达十层,成为大唐长安的标志性建筑,天下闻名的大浮屠!
十层高的浮屠,在初唐已经算是巅峰之作了,由国家修建,要换了普通百姓,哪家大财主也不敢修这么高的浮屠!
可唐玄奘一开口,不要五层的原作,更不要十层的翻版,他直接就要十三层的!这很明显就是拿王平安当冤大头宰,拿敲钟的大木棍子,敲王平安的竹杠呢!
王平安差点儿被敲晕了,他叫道:“十三层的?”
唐玄奘双掌合什,念了声阿弥陀佛,补充道:“要全砖的,不要土心的那种,里外全要青砖,磨砖对缝,而且墙壁上还要刻上图画,宣扬我佛!”
狄仁杰大怒,想把我大哥弄得倾家荡产吗,建这么一座大雁塔,我大哥都得把裤子当了,那还不一定够呢!
王平安也是大怒,他气极反笑,讽刺道:“原来只要青砖建塔,我还以为要全塔包铜呢,包上铜皮,岂不更加结实,十三层的铜塔,看上去金光闪闪,不正符合师兄你的身份吗!”
唐玄奘当然听得出他在讽刺,但他表面有些“木纳”,是个只懂得讲经修行的和尚,其实内心里他相当地明白世故,如果他真是个呆头和尚,岂能纵横万里,来去无阻……就算有阻也阻不住他?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嘛!
十三层太高,那就十一层,如果十一层还不答应,九层七层的也凑合,对于唐玄奘来讲,他的心理底价是五层,而且外面包砖也就可以了。五层的浮屠,就够意思了,还想咋地呀!唐玄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不等和王平安讨价还价呢嘛!
唐玄奘没吱声,可惠正却说话了,他的脑筋可不够快,而且他对钱这种事没有什么太具体的概念,又认为王平安无所不能,有的是钱,要多少就有多少,所以听王平安说要包铜,他竟然大喜!
惠正叫道:“师叔,你竟然要建一座十三层高的通天浮屠,还要包铜,这岂不是有史以来世上最大的善举!阿弥陀佛,师叔,佛祖必会保祐你长命百岁,永远不入轮回,永享极乐,无忧无虑!”
有难在旁也叫道:“更加不用下十八层地狱!”
王平安脸绿了,用不着这样吧,我说的是反话,你们竟然能当真,什么理解能力啊这是!
李伊人也是大吃一惊,虽然她同样对钱之一物,没有什么概念,但也知道王平安无论如何,也建不起这么一座雁塔的,如此之高,又要全塔包铜,岂不是可以被称为通天浮屠了!
惠正叫得声音超响,后面的李治和武媚娘也听到了,武媚娘快步过来,问道:“舅舅,你要建通天浮屠?”
李治也走了过来,问道:“什么通天浮屠,不是只建一座雁塔吗,怎么变成建通天浮屠了?”
王平安大急,道:“没……”
唐玄奘却打断他的话,道:“师弟,你在关外杀生过多,罪孽深重,本应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在那阿鼻地狱中永远受苦,但如你能建此通天浮屠,那一切罪孽可消,并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去那西方极乐世界,聆听佛祖的教诲!”
王平安差点就蹦起来,我怎么罪孽深重了,我没杀过谁啊,我连下令开战都没有过!我要下阿鼻地狱,那还有没有天理了!
事实证明,天理掌握在多数人的手中,如果大家说你得下地狱,那你就得下,不下也得踹你下去!玄奘曰:你不下地狱,难道让我们下吗?
无病乖,老老实实地下地狱去吧!
李治啊呀一声,道:“无病,你好大的手笔啊!孤不得不说,你的的确确是个人物,我大唐臣子中,你排名第一!”
李伊人也道:“无病,你真行,我刚才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呢!”
武媚娘却道:“舅舅,量力而行啊!”
惠正和有难两人却齐声高诵佛号,对王平安行佛门重礼!
狄仁杰伸过手来,啥也没说,可意思却很明显,大哥腿别软,我扶你!
王平安推开狄仁杰的手,叫道:“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我什么时候说要建通天浮屠了,我没说过这话!”
唐玄奘咦了声,道:“师弟,你刚刚说的呀!你说‘何必青砖建塔,最好全塔包铜,那样更加结实,十三层的铜塔,看上去金光闪闪,这才符合师兄你的身份!’这是你的原话,师兄我可有一字说错?”
王平安嘴巴张开,无法合上,刚才他说的是气话,自己都没记住说的是啥,现在唐玄奘一“复述”,他也想不起刚才是不是这么说的了!
唐玄奘冲他微笑,原话你记不住,其实我也没记住,但无法直述,“意述”还不行吗!
王平安看向李伊人,道:“我,说过么?”
李伊人看出来了,王平安要赖帐,这可是她未来的驸马爷,岂有让他为难之理!她摇头道:“我没听见,你没说过!”
惠赠和有难却一起道:“说过的呀,公主你听到了的!”
唐玄奘面色一正,先念了声阿弥陀佛,这才郑重地对李伊人道:“公主,说谎骗人,是要下拔舌地狱的,不过好在拔舌地狱是第一层,只是将你的舌头拔出来而已,你不要太害怕!”
李伊人却是信因果报应的,更信人死后的种种传说,她是怕的。赶紧把头摇了摇,她道:“好吧,不是没听见,是没听清!”
她把头低下了,无病,我帮不了你了,谁让你乱说话了,反正你有的是钱,而且还能忽悠着别人掏钱,就当破财免灾吧。这可真是破财免灾的呀,又可以免了你下地狱的灾,又可以免了我的!
王平安把脖子一梗梗,就是不承认,他道:“你们都听错了,我没说过这种话!”
唐玄奘叹了口气,道:“师弟,你虽是俗家弟子,却在白马寺受戒,同样为佛门弟子,说过的话不认,满嘴胡柴,这便是犯了妄语戒。受戒之人犯戒,那是要下火山地狱的。火山地狱乃是第十六层,离阿鼻地狱很近的呀!”
众人一起看向王平安,都很怜悯他。看看这事儿闹的,你说了一句话,你自己记不记住没关系,却让人家记住了,结果就得下十六层地狱,你说你何苦呢!
王平安脸色红中透绿,绿中泛黑,他指着唐玄奘,道:“我说不过你!”
唐玄奘点了点头,心想:“你有自知之明就好。”至今为止,他还没碰到能说得过他的人呢!
武媚娘明知这时候轮不到她说话,可硬着头皮也得支持一下舅舅,大家都看热闹,她可不行。她道:“舅舅,要建这样一座通天浮屠,所费财物倒是小事,你为人大方豪爽,又崇尚佛法,自是不会吝惜……”
众人一起看向她,心中都给她补充上:但是……
“但是,时间上的花费却要久些了,不如你一边化缘,一边建这座通天浮屠,我看顶多也就用五十年,就差不多了。如果玄奘大师等不及五十年,那不如就先建一座普通的雁塔,先将塔建起来,以后慢慢包铜,或是改建加高什么的,你看可好?”武媚娘慢声细语地把话说完。
嘿,这话说得好!通天浮屠是要修的,但时间上却要五十年,玄奘大师,你要是有耐心,那就慢慢等着吧!
众人听她把话说完,差点儿一起鼓起掌来!
唐玄奘呃了声,他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小女子,就没把她当回事,想来也不过是个穿着男人衣服的小宫女罢了,没有可以重视她的理由!可让他吃惊的是,这些人里面,最厉害的人,竟然偏偏就是这个小女子,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王平安只会不承认,却又狡辩不过唐玄奘,而狄仁杰虽然聪明,可此时却一直在看王平安的反应,以王平安马首是瞻,而小公主则一吓唬就怕怕,太子爷最坚决,表现始终如一,说没主意就没主意,不管别人说啥,我就是没主意,爱咋咋地!
可这个小女子眼皮都没眨一眨,只说了几句话,就把王平安从地狱里给解救出来了,而且反将唐玄奘一军,就象打马球似的,一挥杆子,就把马球打到唐玄奘的脑门子上了!
唐玄奘上上下下地看着武媚娘,心想:“不简单啊,刚才一直没注意她,失算!要不要我先给她讲几个典故听听,让她皈依我佛,做了我的弟子?”
众人里最高兴的就是李治,武媚娘一张嘴就把王平安给救了,而且救得精彩之极,让人佩服!他拍手大笑,道:“对对,就以五十年为限,让无病建出这座通天浮屠来!”他看向武媚娘,心里更喜欢她了。
狄仁杰也笑了,道:“五十年而已,短得很,弹指一挥间,玄奘大师等得起的!”
嘴里说着话,他忍不住看向武媚娘,心中也想:“不简单啊,这个武姐姐没白认,当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心思活灵,话语犀利。怪不得大哥喜欢她,她果然有过人之处。幸亏她是个女子,要是个男人,还能参加科考……那我们这些人,可真就没得混了!”
李伊人拍手笑道:“好好,就用五十年来建塔!”她先是拉过武媚娘的手,以示亲热,又冲唐玄奘道:“玄奘大师,无病要是答应了你这个,就不算犯戒了吧,也不用下地狱了吧!”
唐玄奘眨了眨眼睛,他虽然很能说,但面对武媚娘的话,急切之间,竟然无法破解。不过他经验多丰富呢,而且就算是只修一座十三层的砖塔,也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非常大度地,唐玄奘点了点头,道:“那就以五十年为限,师弟建一座铜塔出来吧!不过,在建成铜塔之前,不妨先建起通天浮屠的内胚,也就是十三层的雁塔,师弟以为如何?”
王平安看了武媚娘一眼,心想:“五十年以后建成通天浮屠?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舅舅我就交给你了!”
尚未等王平安答话,李治便笑道:“成,那就先建一座十三层的雁塔出来,其实包不包铜的并不重要,单单就凭十三层的高度,这座雁塔就已经可以称为通天浮屠了,塔建成之日,由孤亲自来题名,就写通天浮屠四个字!”
王平安心想:“你倒大方,赶情儿不是你去忽悠那些大财主了!”他挤出笑容,也双掌合什,冲着唐玄奘道:“师兄,这回就不用师弟我去下阿鼻地狱了吧?”
唐玄奘叹了口气,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正菩提。师弟,你不肯下地狱,推三阻四,心意不诚啊,何不早早剃度,入了空门,师兄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王平安脸色一苦,说得轻巧,要照你这么说,那你也得下地狱了,不如咱哥俩做个伴儿,一起下地狱,倒也不寂寞。
众人哈哈大笑,不再说地狱的事了。李伊人则把王平安的主意,当成她自己的,带着众人,出了灵感寺,指着周围地的土地,说起买地皮,建大街的事了。
李治听了这个主意,大感惊讶,直说这不可能是小妹想出来的,这种坐着收钱的好生意,除了王平安以外,全大唐再没一个人能想得出来!
他们兄妹心机都不深,可狄仁杰却是很有些心机的。他走在人群里,却不时地去看武媚娘,见武媚娘又恢复了规规矩矩地表情,低头走在最后,本本份份地当随从。
刚才狄仁杰只当她是个可爱的女子,讨了大哥的喜欢,现在却不这样认为了。他开始时认为武媚娘知进退,懂规矩,现在却有种感觉,认为武媚娘深藏不露,如果这人是个男子,怕是在场人加一块,都比不过她一个!
狄仁杰心想:“大哥真是好眼力,娶公主为妻,那是皇帝的安排,是桩好婚事。可要是再娶这个女子为妾,那就是他自己的本事了,这种好女人娶回家,十足十的贤内助啊!不知她有没有姐妹,介绍给我,让我也得一贤内助,岂不是好!”
第五百二十四章 狄仁杰想和李治做连桥
狄仁杰是官宦人家出身,在并州算得上是地方名流,以他的年纪,在并州的同辈人中,有少人都成亲了,即使不成亲,家里也给定了亲事。
狄仁杰的家里也有这种给他定亲的想法,但他的家人想着应让狄仁杰先立事后成家,所以没有明确和哪家的小姐定下亲事。但,保持联系有着暗示性的女方家族,却是有几个的,只等狄仁杰得了功名,那便挑明一家,把亲事给办了。
万一狄仁杰没有考中,没有得到功名,那当然也得成亲,不能因为没功名就打光棍,可对女方的要求便要降低。这样女方知道他没功名,答应了亲事,嫁过来后,也没什么好埋怨的,总比先定下亲事,都以为他能考中呢,结果没考中,再回家成亲,那女方难免埋怨,夫妻关系便要不和睦了。狄家的做法是很明智的,不留后患。
但是做为官宦人家的子弟,谈及婚事,比之普通百姓要少几分扭捏,主动追求的作风更强,狄仁杰更非迂腐之人,他一旦发现武媚娘是个“大大的贤内助”后,立时就想到自己,武媚娘这么好,那她的姐妹应该也不会差。
就算武家的门第有可能低些,但门第这种东西要靠自己去争取,自己以后门第低不了,不需要老婆家来扶持他,如此一来,那妻子是否贤惠,就要放在第一位考虑了!
狄仁杰回头看了眼武媚娘,他不好当面去问,刚和武姐姐认识没一个时辰,就打起人家姐妹的主意……姐姐的主意就算了,可要打人家妹妹的主意,那也太不好意思啊,速度未免进展得太快!
心里存了想法,狄仁杰便低着头,想起心事,打算让大哥去说,先去探探底,之后有啥想法再讨论不迟!
王平安陪着李治他们指点荒地,大发了一通感慨之后,王平安道:“太子殿下,外面天冷,不如咱们回殿里吧,暖和暖和身子,然后吃点素斋什么的,您看可好?”
李治问道:“刚才在寺里时,孤没注意,寺里可有空房?孤吃过午饭后,总是喜欢眯一会儿,养养精神。”说着话,他回头看了眼武媚娘,想找机会和她独处,在宫外幽会,可是很刺激的一件事啊!
众人听了他的话,心中都想:“赶情儿,刚才在寺里转了半天,竟然是白转悠了,他连有没有空房间都没发现,那刚才他到底看啥呢?”
王平安忙道:“有有,这寺里别的没有,就两样东西多,一样是杂草,另一样就是空房间,现在天凉,杂草没了,可房间却照样有的是,殿下吃过饭后,在臣的房间里小憩便是。”
李治笑道:“那好啊,那咱们就回去吧!”说着,再不听李伊人的绝世好点子,转身就往寺里走回,很迫不及待的样子。
狄仁杰抬起头,看向快步走回的太子,心想:“太子饿了,想吃素斋?还是想在大哥的房里睡上一会儿,大哥的房间有那么好吗?”
李治都回去了,别人自然不可能接着转,纷纷跟在他的后面,往寺里走去。
王平安背着手,一副公爵的派头,跟在李治的身后,却感有人拉了他的袖子一下,他回过头,见是狄仁杰,便问道:“兄弟,你有事儿?对了,那个……你先说。”他有心再问狄仁杰和武媚娘的事,脚步放慢,落在了众人之后。
狄仁杰见别人没注意他们,小声道:“大哥,你有几个外甥女?”
王平安啊了声,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外甥女,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想到刚才狄仁杰和自己说的话,他心里有点儿突突,这小兄弟不会推断出什么了吧?他要是真的推断出什么,我可得好好提醒他一下,赶紧复习功课去,别找不自在,吃饱了撑的,皇家的事也是你能乱推断的吗!
狄仁杰向前努了努嘴,小声道:“就是武媚娘有没有姐妹?姐姐就算了,妹妹呢?”
王平安大吃一惊,这种问话方法,已经算不得暗示了,简直就是挑明了说,问人家的妹妹干什么?那明显是有企图啊!
他看着狄仁杰,心想:“不会吧,你想给武媚娘当妹夫,你可真有志气啊你?”
摇了摇头,他道:“这个,倒是从没问过。你问这个干什么?兄弟,我跟你说啊,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复习功课,争取在大考中夺得名次,别到时让我为难,还得偷偷地给你改卷子!”说着话,他把脸色沉了下来。
狄仁杰笑道:“大哥,这说得哪里话来,小弟我还能考不中吗?再说了,就算我答卷子答得不好,你给我改改,还不是手拿把掐,又能费什么事了!”
王平安骂道:“混帐东西,有这么使唤你大哥的嘛!”
老李家父子把他当驴使唤,他没办法,谁让人家爷俩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子呢!可狄仁杰也把他当傻小子使唤,堂堂王公,要是再不骂两句,那岂不是大大有失身份,助长了别人把他当驴使的气焰!
此时已经走到了寺门口,要是再不说明白,进寺就没法说了,下次什么时候再见武媚娘还不知道,这次的机会就要错过了。狄仁杰道:“大哥,我看这武媚娘有当贤内助的潜质,大哥你好眼力啊!”
王平安哼了声,武媚娘岂止能当个贤内助,连贤外助她都能当。别看李治做别的事糊里糊涂,可找女人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高超,别说在唐朝,就算是在中华五千年的历史上,他都能排进前十……有可能排进前三,要说他排第一,那都有可能!
狄仁杰又道:“大哥,你看小弟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孤身一人,室中寂寞……”
王平安一瞪眼睛,道:“我不也是,难不成我就不寂寞了!”
走到门口了,前面的人都进了大门。
狄仁杰一拉王平安,两人在门外面站住,狄仁杰见暗示不行,大哥非要装糊涂不可,只能明示了,实话实说吧!
他道:“大哥,你看那个,是不……那个,你明白吧!”
王平安气道:“我明白个屁,我就明白你吃饱了撑的,找抽呢你!”你小子那点花花肠子,你真当我看不出来哪,想跟未来的皇上当连桥,再给日后的女皇当妹夫,你想得美,我都没敢想呢,你就敢想!
狄仁杰陪着笑脸,道:“大哥,你就开开恩吧,替小弟去问问。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那你也得看到那个淑女再说吧!”王平安气道。想了想,他又道:“好象是有个妹妹啥的,但嫁没嫁人我可不知道,替你问问可以,但以后的事儿你自己去办……啊,刚才我还纳闷儿呢,你明明长她一辈,却要认她做姐,原来是在这里打了埋伏,还好意思说是替我解决问题,真是恬不知耻!”
又弄两岔去了,他以为狄仁杰叫武媚娘为姐,是因为看着武媚娘好,所以就惦记上人家的妹妹了;还以为是看出武媚娘和李治的关系呢,白白虚惊一场!
狄仁杰笑道:“替大哥解决问题的同时,也替小弟自己解决一下嘛,顺带着,顺带着呀!”
王平安一甩袖子,好歹狄仁杰也是以后的大唐名相,他的亲事自己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他俩进了寺里,汇同众人去了前殿。
这时候,不少士子们已经回来了,他们得知太子驾临,当时只有狄仁杰一人迎驾,而他们偏偏都不在,差点把他们的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就应该听玄奘大师讲经,这样也好和太子殿下偶遇,报个姓名,混个脸熟啊!这回倒好,谁都没熟,就狄仁杰一个人熟了!
真真的气煞人也!
士子们见李治来了大殿,一窝蜂似的涌了上来,打算巴结太子爷!可欧阳兄弟却不让他们进殿,几个彪形大汉往殿门口一站,冲士子们横眉立目,差点管他们叫刺客,既知太子殿下在此,还敢起哄,还不滚得远远的,去院子里面立帐篷去。
士子们不能进来,只好围在殿外,有机灵的士子,取出了自己的行卷,大声朗读起来,想让殿内的太子听听,了解一下他们的才华。
过不多时,院子里一片朗诵之声,乱七八糟,嗡嗡作响。
寺内只有一处小厨房,是丁丹若和柯莲雾使用的,专给王平安和随从们做饭吃,但要是用来招待李治和李伊人,两个小丫头却没本事快速弄出一桌上等的素斋来,只好由侍卫团的人,去街上找饭店,去买素斋。
坐在殿内等候,李伊人不解地道:“无病,外面的那些帐篷是他们的吗?他们是些什么人,在外面叫嚷些什么呀?”她从没见过投行卷的,所以有此一问。
王平安道:“还能是干嘛的,就是来投行卷的呗。不过按着规矩,臣是副主考,今科不能收行卷,但这些人仍跑了来,也实是让人无奈,总不能赶他们走吧!”
李治笑道:“可不能赶他们走,你一赶,他们反过来便会说你有辱斯文,不尊敬读书人了。”
“谁说不是呢!”王平安笑道。他看向一旁侍立着的武媚娘,笑道:“媚娘,你坐啊,这又不是在宫里,你坐吧,不用立规矩了!”
李治大喜,武媚娘一直站着,他早就心疼了,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他向来不关心宫女宦官这些人,要是冷丁一关心,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心中大赞,无病的眼力价儿终于又长回到他的眼睛上了,知道心疼外甥女了!
李治笑道:“立规矩!这三个字说得好,在宫立规矩那是应该的,但出宫来到这灵感寺,就不用立什么规矩了,佛祖不是都说了吗,众生平等,皆是蝼蚁,在他的佛像前,规矩就免了,你也坐,你也坐!”
王平安心想:“为了不累着武媚娘,你连蝼蚁都搬出来了,还真是体贴人啊!”
狄仁杰却想:“想必太子殿下也看出来了,武姐姐和大哥这个啥的,那个啥的,所以这才如此照顾,看来我没有推断错!”
李伊人却想:“咦,我怎么感觉太子哥哥对这个武媚娘极好啊,比对史爱国都好!”
惠正和有难则什么表情都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有,大家都是蝼蚁了,何必还互相在意呢,坐着或是趴着,又有什么关系!
唯一说出话来的,却是唐玄奘,他大赞道:“太子殿下,你深得佛家三味啊,佛缘无限,不知你可有俗家法号,不如……”
没等他说完,外面马蹄声响,几名侍立提着食盒回来了,大年初二,街上的饭店没有开门的,他们也不去寻找,而是直接冲进一个大户人家,扔下一把金瓜子,抢了这家人的午饭,专挑素的拿,给李治凑出了一桌素斋。
被抢的那户人家大喜,虽然受了好一顿惊吓,可白得了那么一大把金瓜子,整治一百桌酒菜都够了,这种“饿疯了的强盗”越多越好,天天能碰上才好呢!
王平安赶紧站起身,道:“饭来了。师兄,你的事等等再说不迟,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李治也不愿听唐玄奘啰嗦,点头道:“先吃饭,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素斋摆上,碗筷备齐,众人用起饭来。本来大家在吃饭时,总喜欢说些话,边吃边说,这样才吃得开心。可今天不同,大家一致坚决遵守“食不语”这三字真言,谁也不说话,就是闷头吃,尤其是李治,吃得奇快,片刻功夫,一碗饭便吃完了,并不加盛。
李治将饭碗一推,道:“那个,你叫什么来着?对,你叫媚娘,你去给无病的房里收拾一下,孤要去躺一会儿,今天有点累了,得好生将养精神!”
武媚娘心知肚明,这是要和自己私会,她放下碗筷,答应一声,向后院走去。
王平安可坐不住了,这是要干嘛,你们谈情说爱,在哪里不行,竟想要在我的房里吗?不行,我得破坏,不能让你们独处。
见李治要站起身来,他抢先一步,先站了起来,道:“媚娘,你不知哪间屋子是我的,我来指给你看!”
李治屁股刚欠了欠,只好又坐下,心中气恼,这个无病啊,你眼力价儿呢,怎么又从你眼珠子里掉到地上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武媚娘当真有妹妹
武媚娘见王平安跟来,她的心里也是一哆嗦,难不成太子殿下表现得太过明显,所以让王平安看出了什么?
能得到太子的宠爱,那是千好万好,可毕竟这事儿只能他们两个人知道,如果被外人知道,那可是大大的不得了,不管怎么说她一个曾经的才人,和当今的太子相好,别人不会说李治怎么样,只能把他说成是一个受了诱惑的人,自己却非得被说成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就算皇帝不赐下白绫,她也没脸再活在世上了!
出了大殿,武媚娘低着头,叫了声舅舅,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不知要被王平安“点醒”出什么话来!
可王平安哪敢点醒她,事情是必然会发生的,而且如果不发生,那就没有了辉煌的盛唐,要是因为他的点醒,而使得盛唐没有出现,那他岂不成了历史的罪人。
再说,他何必去点醒什么,他现在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武媚娘和李治要发生什么,等李世民死了以后再发生不迟,感业寺的石室他都先去探好了,连盘子都替二位踩好了,还有什么话好说。只不过,那该发生的事,万万不可以在现在发生,更不可以在他的房间里发生,那可是要命的大事!
王平安追上武媚娘,笑道:“媚娘,我的房间在后面那排禅房里,就是最大的那间静室。来,我带你去。”
见王平安神色无异,语气和蔼,武媚娘总算是放下心来,估计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王平安的房间里。房间里有人,丁丹若和柯莲雾都在,她们不去前面伺候,都留在王平安的房间里,她俩也在吃饭,吃自己做的饭,有鱼有肉,在和尚庙里又能如何,该吃就吃,和尚爱说啥,随和尚说去。
房门一开,两个小丫头见王平安回来了,一起道:“少爷……”她们同时看到了后面的武媚娘,心中都想:“这是谁?明明是个女子,为什么穿着男人的衣服?”
王平安摆手道:“把东西收拾一下,等会儿太子要来这里小憩。”
两个小丫头齐声答应,不再吃饭,开始收拾碗筷,一边收拾,一边偷偷去看武媚娘。
王平安回头招手,让武媚娘进来,笑着让她坐,随口说道:“媚娘,舅舅有话问你。”他说这句话,是在告诉两个小丫头,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
两个小丫头互视一眼,心中都道:“就是那个母亲被接到徐州去的宫女吧,听欧阳大哥提起过,可她怎么这么这般老了,还以为多年轻呢!”
武媚娘年纪其实也不大,要在现代,正是青春好年华,化化妆,照样装嗲扮粉嫩。可在这年代,她在两个小丫头面前,实在是没法装嫩,因为人家两个是真的很粉嫩,不用装的。
武媚娘的心嗖地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心想:“他要问什么?为什么要当着丫环的面问,这两个小丫头是他的什么人?”不由自主地,身子哆嗦起来,她慢慢地站起了身,等着王平安的“点醒”。
王平安笑着道:“媚娘怎么了,怎么面色苍白,可是身子不舒服?”他指了指木墩,让武媚娘坐下,可武媚娘却不敢真的再坐下。
王平安上前将她按到木墩上,笑道:“媚娘,你有个姐姐是吧,那妹妹呢,你有没有妹妹?”
武媚娘啊了声,她做梦也想不到,王平安竟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点醒,是要通过妹妹来点醒自己?
她的心思转得极快,顿时就误会了,难不成王平安是想问自己有没有妹妹,他看出来太子殿下中意自己,而自己又身份特殊,所以便问自己有没有妹妹,想把妹妹介绍给太子,以解太子的“寂寞”,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武媚娘心都凉了,就算刨去李治的太子身份,光以男女之情相论,她也是很喜欢李治的,现如今王平安看出了蹊跷,想要从中破坏……当然,也不能说是破坏,他的做法不仅是为了保护太子,同样也是为了保护她,免得出了事端,太子受罚,而她要丧命!
她小声道:“媚娘有个妹妹,年纪和这两位妹妹差不多,只稍长一些,名唤武娇,跟着母亲生活。”
王平安哦了声,果然有个妹妹,不过以前在现代时,从没听人提起过武媚娘的妹妹,不知为何;则天女皇的家人,应该统统出名才对,怎会偏偏落下她的妹妹。他问道:“可曾婚配?”
武媚娘很是失落,难掩心中悲伤,眼中自然而然流露出伤心之色,她道:“妹妹命苦,虽然已经定亲,却并没有成亲,一直跟在母亲身边。”
王平安拍手笑道:“好啊,那就好,定亲不怕,就怕已经嫁过去了!”
武媚娘心里更加难过,果然没料错,女子定了亲就是夫家的人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等的重要,可王平安却半点不在乎,如果不是为了太子殿下,他岂会这么说?估计着他紧接着就要逼母亲退掉亲事,然后把妹妹献给太子殿下了吧!
王平安道:“很好,非常之好,没成亲那就好的不得了。媚娘,你看我那个结拜兄弟狄仁杰如何,就是你管他叫小狄的那个?”
啊,小狄?武媚娘大吃一惊,怎么话头转到小狄身上去了?小狄和我妹妹有什么关系?啊,明白了……可是,怎么会这样?
她上哪儿能猜到,狄仁杰发现她是个贤内助般的好女子,又以为她出宫后会被王平安收房,所以便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妹妹身上,就算她再聪明十倍,也转不出这么个大弯啊!
可前因想不到,结果却是一猜就中的。武媚娘知道,王平安这么个问法,是想替狄仁杰做媒,要把自己的妹妹说给他!
原来是她想左了,王平安根本就是啥也没看出来,更不是要把妹妹献给太子,竟是给他的兄弟做媒,着实的吓了她的一跳啊!武媚娘用手捂住胸口,刚才可把她给吓了个好歹,差点儿就哭出来了!
武媚娘忙道:“小狄人自然是好的,他还认了媚娘做干姐姐呢,只是媚娘怕辈份错了,惹得舅舅生气,所以不敢说。”
两个小丫头听到他们提起了狄仁杰,相视一笑,手里的活儿立即慢了下来,不肯乖乖的出去,都想着多听听。
王平安笑道:“我这个兄弟可有脑瓜儿,他认你为姐,怕是早有预谋,就是等着问你有没有妹妹呢?”
武媚娘啊了声,奇道:“早有预谋,可媚娘今天头一回和他见面啊!”
王平安摆手道:“谁知道他心里想着个啥,不好好读书,以图功名,却只想着讨老婆,没出息的东西。”话里面是贬低,可语气却是宠爱,显然是把自己这个兄弟很当一回事儿,要不然也不能为他问这些。
他又道:“你刚才说你妹妹命苦,跟着我老姐姐一起生活,那她现在应该也去了徐州吧?她不是定亲了吗,夫家是谁,怎地不娶她过门?”
武媚娘道:“妹妹的夫家姓郭,但郭家儿郎体弱多病,妹妹的身子骨儿也不好,他们两个一对病秧子,都没法成婚,算命的说了,要是他俩早婚,必定是新婚之际便要双双夭折,所以家中老人只能拖着,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让他们成婚的。”
王平安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原来是身体不好的关系,如果一旦成亲,就要喜事变丧事,夫妻双亡。不知是谁算的命,可真够乌鸦嘴的!
事实上,有时候算命人的话,一百句话里面还能真能有一句算准。武媚娘的妹妹,确是身子不好,可能是幼年时受的苦太多,成天看着两个异母长兄的脸色过活,要想活得舒服,那确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而这个妹妹的丈夫,身子骨儿也不好,他俩成亲之后,真的就和算命的说的一模一样,刚成亲不久,就夫妻双双去世了。
王平安道:“如此说来,那等过些日子,她们都能从徐州随我父母一同进京了?”
武媚娘连忙点头,道:“要是外祖父和外祖母能带上她们,自然就能一同进京了。”
王平安呵呵笑了两声,道:“你妹妹身子不好,进京之后,我可以为她看看。她不是还没成亲呢嘛,这样吧,到时让她和小狄多多相处,如果彼此中意,那不如就退了郭家的婚事,和小狄成就一段佳话,这事儿我做主了!”
武媚娘大喜,要是妹妹能被狄仁杰看中,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她完全可以看出来,狄仁杰日后前程不可限量,而她自己却身份尴尬,命运尽不可知,如果妹妹能嫁入狄家,不但会有个好归宿,说不定以后还能照顾到自己,这是大大的好事,她岂有不答应之理。
至于说到郭家,那是根本不在考虑之内的。武家是没落的家族,虽然门第高,但已是昨日黄花,而在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武家小妹哪可能嫁入真正的豪门,郭家和武家一样,也是没落的家族,除了个曾经光鲜的门第外,啥都没剩下。别说郭家儿郎身子骨儿虚,就算是能跑能跳,力壮如牛,也照样得被踢飞。
一定要让小妹嫁给狄仁杰,武媚娘心想。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异母哥哥,虐待她们母女时的样子,她就恨得牙根儿直痒痒,等妹妹嫁入豪门,有了靠山,瞧怎么整治他俩,非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后悔二字到底是怎么写的!
武媚娘起身,道:“舅舅,我那小妹知书达礼,相貌娇好,脾气秉性都是一等一的,小狄当能喜欢,可是……万一,凡事总有个万一,媚娘实不想让她再入火坑,去嫁给郭家那个病秧子……”
王平安道:“你是怕小狄看不上她,还是她看不上小狄?怕他俩的婚事不能成?”
武媚娘忙道:“小狄一表人材,小妹哪可能看不上他,是怕他看不上小妹呢,凡事总有个万一啊,毕竟她身子骨不好。”
王平安笑道:“这个简单,她是你小妹,便也是我的外甥女,我岂能坐视不理。要是她和小狄不成,我再给她说门好亲便是。房玄龄大人家里不是有个小儿子吗,我到时去说说看,要是能应了这门亲,便也不亏了你小妹。”
武媚娘笑容满面,大喜过望,有候补的就好,而且候补的还是宰相之子,房玄龄的儿子房遗爱不是驸马么,如果小妹嫁入房家,可就和高阳公主做了妯娌,那是何等的荣光!
武媚娘冲王平安行礼,道:“一切全凭舅舅作主,媚娘感激不尽。”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你们武家的事,就是我们王家的事,谁让咱们是亲戚呢!”王平安把一家人三个字咬得重重的,提醒武媚娘,现在我罩着你,你得记住了,以后轮到你罩着我时,可别推三阻四的!
两个小丫头好不容易才把碗筷收拾好,她俩笑嘻嘻地出去了,得赶紧和别人说说去,傻不拉唧的狄仁杰也要有媳妇儿了!
她俩刚出门,便都呀了声,就见李治快步走来,丁丹若回头道:“少爷,太子殿下来了。”
王平安嗯的一声,还真急不可待啊,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就追着过来了。
李治看到两个小丫头,扫过一眼,便即进屋,虽然两个小丫头漂亮之极,可他却没心思多看,他心里除了武媚娘,已经谁也装不下了。
两个小丫头受到无视,一起撇了撇嘴,还太子呢,真没眼光。她俩捧着碗筷,打算先去厨房,然后再去找狄仁杰,刮刮脸,羞羞他,小狄小狄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
李治进了屋,见武媚娘笑容满面地,他便也笑了,可一看旁边碍眼的王平安,他又不笑了,道:“收拾好了?”
武媚娘忙道:“还没,奴婢给殿下铺床。”
王平安道:“我来,媚娘你去歇息吧,或是陪陪公主。”他不想让两人独处,就算要独处,也不能在他的房里,在他的床上啊!
李治把脸一沉,这个无病,太不象话了,装什么殷勤,还不赶紧出去。他一指外面,道:“无病,小妹找你,你快去见她,快去吧,这里留媚娘伺候就够了!”
王平安呃了声,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出了屋子,却又磨磨蹭蹭地不肯走,留在院子当中。
李治来到门口,挥手道:“还不快去,莫让公主久等,多陪她说说话!”
王平安应了一声,蹭到院门那里,前一脚刚跨出去,就听一声轻响,他回头看去,见房门关上了。
他顿时大急,关门干嘛,为什么要关门!
第五百二十六章 敲门敲到崩溃
王平安心想:“不行,不能让他俩在里面单独待着,我得过去破坏,我得为大唐社稷负责,我得为皇陛下负责,我一定要做忠君爱国的好臣子!”
他咽下口唾沫,蹑手蹑脚地又返回了屋子外面,把身子一蹲,趴在窗户底下听声。心中却是叫苦,我都多大人了,竟然被逼着听墙角,我冤不冤啊我!
李治把门关上,回过身来,冲武媚娘笑道:“媚娘,在宫里说话很是不便,总是有人看着,就算不在明面儿看,也猜不到他们躲在何处偷着看,还是宫外好,咱们能说说话,不怕别人在背后嚼舌根子!”
武媚娘脸蛋儿红红的,轻声道:“殿下,你关门做什么?”
“风大,凉!”李治笑着过来拉着武媚娘的手,把她带到床边,两人并肩坐下。
李治并不松开武媚娘的手,一直抓着,他问道:“刚才无病和你说了什么?”
武媚娘任由他拉着手,脸上发烫,小声道:“也没说什么,就是问了我家里是不是有……”
话还没说完,就听有人敲门,王平安的声音响了起来:“殿下,你要不要喝点茶啊,臣给你沏茶去,你要喝什么茶?”
李治和武媚娘都吓了一跳,两人的手立即分开,武媚娘跳起身来,站到一边!他俩互视一眼,心想:“他怎么又回来了?”
李治道:“我不喝茶,只想休息一会儿,你不要打扰,去前面找公主说话吧!”
王平安在外面答应一声,脚步声响,听声音是走了。
李治和武媚娘这才齐齐地松了口气,两人相视而笑。李治招手,又叫过武媚娘,两人象刚才一样,又并肩坐到了床边。
武媚娘拍了拍胸口,道:“刚才吓了我一跳,还以为舅舅一直没走呢!”
李治又拉过她的手,抓在手里,问道:“对了,无病问你的家里有什么?”
武媚娘道:“他问我有没有妹妹,有没有嫁人,看样子是想……”
又是话没说完,就听门外脚步声重重地响了起来,听声音是王平安又跑回来了!
李治赶紧再次松开了武媚娘的手,而武媚娘只好又从床边起身,站到了一边。
就听王平安在外面大声道:“殿下,你真的不喝茶呀,臣这里有上好的茶,是朋友从南方带回来的,香着呢!”
李治也大声回答,道:“不喝,你怎地这么啰嗦,让你去找公主,为何还不快快去,在这里耽搁什么!”
“哦,那臣去了,殿下要什么,只管吩咐便是!”王平安说完,脚步声音,他又走了。
武媚娘和李治你看看,我瞧瞧你,武媚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殿下,我舅舅真的是很关心你,深怕你渴着呢!”
“我可不想要他关心,啰嗦着紧呢!”李治站起身,又将武媚娘拉到床边坐下,抓着她的手不放。他问道:“你接着说,无病问妹妹做什么,你有妹妹吗?”
武媚娘点头道:“有啊,我家中姐妹三人,媚娘行二,上有姐下有妹,姐姐早早嫁了人,家里现在只剩下一个妹妹,和母亲一同过活。”
李治哦了声,道:“那你母亲在哪里呢?”他心不在焉,随口问道。
武媚娘咦了声,笑道:“殿下怎么忘了,媚娘的母亲在徐州啊,在舅舅的家中暂住,不用多少时候,便会进京的!”
李治笑道:“你瞧我这记性,竟然把这个事都给忘了,该罚该罚!”他稍稍用力,捏了武媚娘的手一下,又道:“媚娘,你想怎么罚我,我都随你的意!”
“殿下,瞧你!”武媚娘害羞地低着头,不敢看李治。
李治在她耳边低声笑道:“要不,就罚我……”
门外,突然有人叫道:“殿下,小人拿了火炉,这就给您送进来?”
这嗓子太突然了,把李治吓得一哆嗦,武媚娘同样吓了跳,她赶紧又起身,站到了一边!
李治大怒,喝道:“谁,门外是谁?”
外面这回来的是狄仁杰,他被王平安打发来送火炉子,想要给李治取暖,不成想里面的太子殿下口气不善,似乎在发脾气,难不成打扰到他睡觉了?
狄仁杰道:“小人狄仁杰,给您送火炉子来了。天冷,殿下午休,小心莫要着凉。”
李治怒斥道:“孤刚刚躺下,正要睡着,却被你给吵醒了,你该当何罪,自己掌嘴!”
狄仁杰提着小火炉,在门外傻了!不会吧,这是怎么了,不就送个火炉子嘛,你不要就不要呗,还要我掌嘴,这不是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么!
反正房门关着,想必太子也没心情从床上起来,监督自己抽嘴巴,他便道:“是是,小人这就掌嘴,啪啪,哎呀,啪啪啪,哎呀!那这炉子?”
武媚娘走到窗边,打开小缝向外张望,见狄仁杰用嘴学声,啪啪地装着打嘴巴,她用手一捂嘴,心中好笑,这人可真是有趣,如果当真做了我妹夫,倒也不亏了小妹!
李治道:“拿走拿走,再要来啰嗦,小心再叫你掌嘴,走吧!”
狄仁杰忙道:“是是,小人这就走,不敢再来啰嗦!”提着小火炉子,快步离了后院。
武媚娘望着他离开,这才关好窗子,回身道:“走了,院里没人了。”
李治气道:“真是的,想要安生一会儿都不可得,竟连这个狗头都来打搅,真是无趣之极。”
武媚娘心想:“小狄哪会无趣,他有趣的很,还想着当我的妹夫呢。”这回不用李治招手,她主动地回到床边坐下,笑道:“殿下,要说外面那人,他以后没准会成为我的妹夫呢!”
李治啊了声,顺势又抓过武媚娘的手,这回武媚娘倒也大方,另一只手同样伸了过来,盖在了李治的手上。于是乎,李治的另一只手便也盖了上来,他俩四只手捏到了一块。俩人心里都甜丝丝,美滋滋的。
李治道:“他怎么会成为你的妹夫呢?”说着话,把头凑近武媚娘的头,又道:“媚娘,你戴男人的帽子,别有一番风韵,看来女扮男装,还真的很适合你呢!”
武媚娘嗯嗯有声,面红耳赤,往后躲着李治,她嘻嘻笑道:“殿下,别这样儿,你还没听我把话说完呢!”
“好好好,你说,快点儿说啊!”李治心痒难搔。
武媚娘低声笑道:“舅舅是想给那小狄说亲,想要娶了媚娘的小妹,可惜小妹早就定了亲事,只是还没有过门呢!”
李治笑道:“没过门呢?那自然就没有关系。无病这个人哪,心眼儿多着呢,他要是想给那个小什么狄的说亲,就算是你妹妹嫁了人,他也照样儿能把你小妹抢过来,塞到他兄弟的屋子里去。”
他心中火热,忍耐不住要释放一下,便冲着武媚娘的耳边吹气。
“殿下别这么说,我舅舅不是那种人!”武媚娘被他吹得耳朵痒痒的,道:“嗯,算命的说我小妹和那个定亲的儿郎八字不合,有相克……嗯,哎呀,嗯……”
李治小小声地道:“你嗯什么?”
前面大殿里,狄仁杰提了小火炉子回去,对王平安道:“大哥,太子殿下不要火炉,可能房间里不冷吧!”
王平安正陪着李伊人说话,殿内还坐着唐玄奘等人,见狄仁杰回来了,没办成事,他心里头焦急万分,真怕李治和武媚娘弄出点儿啥事来。他问道:“你进到屋子里了?”
狄仁杰摇头道:“太子殿下连门都没开,我哪能进去?”
王平安道:“那可不行,天气这般寒冷,睡觉时屋里要是没点热乎气儿,岂不是要生病。”他转头对李伊人道:“公主,你看到武媚娘了吗?”提醒一句,要是没看到的话,这次换你敲门去。
李伊人却很大度地道:“没看到。不过媚娘整日在宫里操劳,想必累得紧了,好不容易出宫,也让她休息一下吧,别有事没事的总叫她。”
她以为武媚娘是在偷懒呢,给李治铺好床后,找地方歇息去了,反正他们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何不体谅一下武媚娘,就让她忙里偷闲一次,又能如何。
王平安心想:“休息一下?她在哪里休息都成,可就是不能在我的床上,尤其是床上还有李治的时候,更加不能!”
他道:“不用火炉子不行,太子不听劝,怕是要生病。公主,要不你给他送去?”
李伊人摇头道:“我可不去,打扰到太子哥哥休息,我怕他会发脾气。”
王平安只好看向唐玄奘,道:“师兄,要不你辛苦一下,给太子殿下送火炉去?殿下是咱们寺里的客人,咱们得照顾好他呀!”
唐玄奘先念了声阿弥陀佛,这才道:“冬寒夏热,乃是自然之规,世人需当忍耐。要知天寒与天热,有何区别……”
“得得得,这些道理你留着跟惠正和有难讲吧!”王平安站起身,拿过小火炉子,提在手里,道:“不能让太子殿下生病,我去给他送火炉。”出了大殿,向后院小跑着去了。
李伊人道:“无病和太子哥哥情谊深厚,从这个小火炉子上就能看得出来。”
狄仁杰却道:“怕是大哥也得挨吼。”
唐玄奘却道:“雪中送炭,实为世间佳话,可太子却似乎不需要这个炭,强要送去,似乎不妥。”
惠正道:“玄奘大师,言之有理。”
有难看了看众人,就剩下他没说话了,得说上一句啊,他想了想,憋出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惠正瞪了他一眼,道:“不要乱说话。”
“本来就是嘛,现在最容易着火,太师叔祖提着火炉子,要是把炭撒了,很容易着火的!”有难振振有词地道。
众人一起看向他,心中都想:“真是乌鸦嘴,怪不得叫有难!”
第五百二十七章 点醒,点不醒
王平安提着小火炉子,快步进了后院,一进后院,他便放轻脚步,到了门外,心想:“我先听听,实在不行,就叫一声,叫武媚娘的名字,说公主找她!嗯,叫完之后,我得赶紧离开,给她出来的时间,要不然她不好意思出来,怕我看见她在房间里,我得装出不知她在哪里的样子,边叫边走,先转到侧院,等她出来,我再转回来,假装正好看到她的样子。”
他又到窗户下去听声,心中叹气,真是没法儿,逼得我听墙角也就算了,竟一连要听两次,我也太忠臣了我,比史忠臣还忠臣!
侧耳听去,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吃吃的笑容,是武媚娘的笑声,似乎正在浓情深处,而李治又在小声说话,虽听不清什么,但想也能明白,绝对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媚娘笑个不停!
王平安头发都要立起来了,太不象话了,怎么可以在我的房间里呢,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呢!
他叫道:“媚娘,媚娘,你在哪里,公主殿下找你呢!”一边叫,边离开窗户,往侧院走去。
屋里两人正在甜得犹如蜜里调油,热的只嫌身上衣服太多,出宫在外,又是在和尚庙里,亲亲喔喔,实在刺激……之中!
突然听到王平安在外面叫嚷,武媚娘吓得全身僵直,动都动不了了,而李治哽地一声,大大地打了个哆嗦,两个的热乎劲顿时飞得无影无踪,都清醒了过来!
武媚娘跳起身,快步到了窗户那里,向外望去,窗缝太窄,视线受阻,她没看到王平安,但从声音上判断,王平安应该去侧院了!
李治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小声道:“你离开的时间久了,小妹要你回去呢!”
武媚娘回过头来,小声道:“殿下……”
两人已然没有了兴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扰到好事,被吓了好几次,就算兴致再高,也没法再持续下去了!
明知武媚娘必须要出去了,可他俩却着实难舍难分。武媚娘走到床边,并不坐下,小声道:“殿下,我得出去了,你休息吧!”
李治叹了口气,道:“在宫里不方便,出了宫仍是不方便,我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想要清静一下都不可得。”
武媚娘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种事情总不能让她一个女人主动吧,得由李治想办法才行。
李治道:“宫里人太多,实不方便和媚娘说些知心话,只能出宫才成。可我出宫倒是不难,你出宫却难了许多,这次过后,不知你还有机会出来么。”
武媚娘小声道:“我要是出来,得和公主一起才成,自己出来,实在太难。”
“谁说不是呢!”李治又叹了口气,有心想让武媚娘想个主意,却又感太没面子。堂堂太子,英明睿智的化身,出宫和女子相会,却还要女子去想办法,这也太伤太子的面子了,说不过去啊,只能他自己想办法。
武媚娘同样舍不得和太子殿下亲近的好机会,再说她也确实很喜欢和李治在一起,这点倒不是伪装的。可她和李治相处的日子也不短了,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早已清楚,要想让他想出主意来,那可真是太不容易了,还得自己推他一把才成。
武媚娘道:“不过,媚娘的母亲和小妹就要进京了,到时说不定媚娘可以出宫来见见她们,只是要见,怕也得通过舅舅。”
李治叹道:“那不还是和现在一样,周围一大堆的人,你我想说句什么话,都是大不容易的。”
武媚娘摇头道:“小狄要和媚娘的小妹相见,总得寻个清静所在,谈谈琴棋,说说书画,别人不宜打扰。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明示的可真是不能再明示了。
刚才武媚娘向李治说了狄仁杰和她小妹的事,但李治却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他哪有心情管别人的事,当时不是在忙乎自己的事么。武媚娘明示得不能再明了,可他却仍是一愣,没有反应过味儿来!
且说王平安在侧院的门后躲着,想等武媚娘出来,虽然等的时间不长,可却好似过了一年相仿,他急得要跳脚,有没有搞错,怎么还不出来,难不成已经做出事来,正在里面穿衣服?
他心中大叫:“我地个天呐,佛祖啊佛祖,平常我不怎么信你,这都是我的错,我向你赔礼道歉,我以后一定天天拜你,求求你发发慈悲,就保祐我这一回吧,可千万不能在我的屋子里出事啊!”
平时不烧香,临急抱佛脚。王平安实在等不得了,他低头一看,见手里还提着小火炉子呢,而侧门旁边有一丛杂木,叶子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细树枝,看样子挺好着火的!
把牙一咬,王平安把小火炉子扔到了树丛上,叫道:“着火啦,着火啦,快来救火啊!”
着火这种大事,我就不信你不出来!
武媚娘见李治竟然还没明白,只好硬着头皮道:“小狄想要向小妹求亲,但却怕小妹不允,所以舅舅的意思是让两个人先见见面,便如胡人的习俗那样……”
忽听外面王平安大叫起着火了,武媚娘啊了声,道:“殿下,无论如何我得出去了,马上就要有人来!”她转身快步到了门口,打开门先向外看了一眼,见没有人这么快便进院子,这才出门,关上了房门!
刚走出没两步,就见前面奔来几个,都是王平安的侍从,这些人奔得飞快,只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院门口!
武媚娘反应倒也真算得上迅速,立即转身,叫道:“太子殿下,着火了,您没事儿吧?”说着话,上前去敲房门,砰砰有声,做出她是听到着火的喊声后,立即来问李治有没有事的样子!
欧阳兄弟奔进院子,同样叫道:“太子殿下,你没事儿吧?”欧阳利快步冲向房门,而其余几人则顺着王平安的叫喊声,去了侧院。
李治从床边跳起身,心想:“还是媚娘反应快,早出去一步,要不然就被人堵在屋里了,还不是被一个堵的,是一群人跑来堵!”
他打开房门,装出惊讶的表情,道:“着火了,哪里着火了?”
就见前殿跑来一群人,小妹李伊人也在其中,唐玄奘也跑来了,他们的后面竟然还跟着无数的士子,都大呼小叫,争先恐后地前来救驾!
武媚娘看着他,道:“不清楚是哪里着火了,但估计火势不小,要不然舅舅不能如此着急!”
众人见李治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士子们不去救火,却一拥而上,跑到近前问候,大拍马屁。
李治不理士子们,他向侧院看去,见那边冒烟,便道:“是那里着火了,快去看看,火情是否严重。”说着,他就要过去。
可士子们却围了上来,叫道:“火场危险,太子殿下万万不可涉险!”
有的士子更叫道:“有小人在此,定保太子殿下安全,殿下尽管放心!”
跑得慢的,没挤过来的士子大急,勤王保驾的关键时刻,他们挤不进去,这种好机会岂不是要丧失!他们叫道:“你们还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去救火,我留在这里保护太子就行啦,你们去救火!”
人人叫得响亮,却没谁动地方,谁都不肯去救火!
惠正和有难却是最急的,灵感寺就是他们的家啊,家里着火了,他们比谁都急!连太子都顾不上了,他俩再也无法保持住出家人的矜持,一起撒腿向侧院跑去。
欧阳兄弟们最快,进了侧院,见一丛杂木冒烟,正待救火,却见王平安手背着,在看火苗子,一点没有打算救的意思,他们顿时停下,也不打算救火了,却人人大叫起来。
给王平安当侍从日久,主人是什么脾气哪可能不清楚,既然主人不救火,那就证明这火是他故意点起来的,为什么要点火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主人干什么,他们跟着干不得了,没必要多问。
有难边跑边叫:“我叫说吧,天干物燥……”
惠正气道:“闭嘴!”
他们也跑进了侧院,却火苗子越来越大,已然将好大一块地方点着了,而院里的人却都站着不动,没有打算动手救火的意思!
惠正急道:“师叔,怎地还不救火,任火这么着下去,整个侧院都要被毁!”
王平安看了他一眼,伸手指向侧院,道:“有什么好救的,这些破烂禅房早就该扒了盖新的,烧了更好,省得费事了!”
欧阳兄弟们也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烧吧烧吧,烧得越旺越好!”
唐玄奘也跑了过来,他问道:“怎地不救火,灵感寺乃是佛门重地,岂能毁于火灾?”这里要盖雁塔,他当然在意,却不明白众人为何不救火。
冬天树木干燥,最容易着火,而且一旦着起来,如果不及时扑灭,那便会越着越大,将周围的一切都烧成灰烬。
李伊人跑到了李治的跟前,叫道:“太子哥哥,你没事吗?”
李治心绪不宁,嗯了声,道:“孤怎会有事,又不是孤的房间里着火了!”他看了武媚娘一眼,心想:“唉,刚才要不是外面着火,怕我的房间里面,真的要着一把火了,我到现在还感觉心里头躁热呢!”
武媚娘却感觉不出躁热了,她和李治不一样,她想的事情要多得多,心头诸般滋味,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的,又矛盾,又期盼,又想着和李治好,又怕真的好了后,会有大难临头,实是说不清楚到底现在有什么感觉。
李伊人向侧院方向看去,见黑烟滚滚,似乎还有火苗子窜起来,她道:“太子哥哥,刚才有难说天干物燥,要小心火烛,结果这才转眼的功夫,寺里就着起火来了,他说得还真挺准的!”
李治嘿了声,见身边围的人太多,很感不耐烦,摆手道:“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孤有什么危险,什么危险也没有,可这火要是再救不下去,灵感寺就有危险了,你们不要围在这里,速去救火!”
士子们听了,心中都想:“救火这种苦差事,让命苦的人去做吧!至于说到灵感寺被烧掉,烧掉就烧掉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什么关系也没有啊,大不了换个地方立帐篷!”
人人都在大叫救火,却是谁也没有动地方,该围着太子,还是照样围着。
王平安见大火已然着起,连旁边一棵大树都被燎着了,他突然叫道:“救火啊,快点救火啊!”
唐玄奘他们一起把注意力从大火上,转移到了王平安的脸上,不明所以然,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喊,刚才不是你说的嘛,没什么好烧的,所以不用救,怎么这会儿又喊上救火了!
王平安推开众人,向李治跑去,叫道:“太子殿下,着火啦!”
欧阳兄弟面面相觑,心中都想:“救这棵大树,还是救禅房?禅房还没着呢,而这棵大树也不用救啊,反正盖雁塔时也要被砍掉,顶多算是损失些柴火……让我们救柴火?”
大树着火,就算扑灭大火,也是没有意义的,并不损失什么,但早点救灭大火却是好的,省着连着烧掉那些破烂禅房,虽然那些禅房过不了多久,同样要被拆除。众人一起动手,将大树旁边的树木砍倒,隔断火势。
王平安一路跑到李治的跟前,回身一指那棵大树,道:“殿下你看,大火冲天啊!”
李治这里是看不到杂树着火的,但大树一着,却看得到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火场,头回见到,心里震撼是难免的,脸色也很难看,道:“火势不小,快快扑灭吧!”
王平安道:“是啊,如果再不扑灭大火,那棵树就要烧成灰了!”顿了顿,他又道:“火没着大时,扑灭了,一切好说,可要是任其燃烧,那么再高大的树木,也要变成灰烬。唉,这就和人生一样,错不得半步啊!”
士子们一起点头,齐声赞美,王恩师的话大含禅机,以树木喻人生,比喻得太对了!
李治一皱眉头,心想:“不去救火,却忽然冒出这么句感慨来,莫名其妙!”
武媚娘身子一晃,几乎摔倒,别人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她却听懂了,心想:“完了,他看出来了,他早就清楚!这是在提醒我和太子,如果在这样发展下去,便会如这棵大树一样,成了飞灰啊!可是,明白归明白,这份情……我是无论如何放不下的啊!”
王平安心想:“华丽丽的,我连树都点着了,提醒你们悠着点,要是再不听劝,那就算了,我华丽丽的认输了,我再也不为你们这对古人……操心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 武媚娘利用狄仁杰
李伊人看向王平安,见他一脸的郑重,又去看李治,见太子哥哥一脸的莫名其妙,她心里也纳闷儿,王平安怎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还被称为大有禅机深意,可禅机深意在哪里,她怎么听不懂啊?
转头看向武媚娘,竟见武媚娘脸上尽是惊慌的神色,李伊人赶紧拉过武媚娘的手,拍了拍,道:“媚娘,你怎么啦,是被大火吓着了?不要紧的,这火烧不大的。你看,这么半天了,只烧了一棵树,禅室什么的都没事儿,你别怕。”
武媚娘稳定心神,挤出一丝笑容,道:“公主,媚娘以前没见过着大火,心里有点惊慌。哦,公主,你没事吧?”
李伊人奇道:“我?我不是好好的吗,哪有什么事?”她好奇地看着武媚娘,只感武媚娘的手上黏糊糊的,似乎出不了少的凉汗,可能真的是受了惊吓吧!
武媚娘确实受了惊吓,可惊吓却不是来自大火,不过是点着了一棵大树罢了,岂能把她吓住,她可没这么脆弱,真正吓着她的,是王平安的那句“大有禅机”的话!
深怕小公主多问,武媚娘反过来问她,说道:“公主殿下,刚才奴婢的舅舅以树木喻人生,大家都说有禅机,可禅机在哪儿,奴婢却想不明白,公主你能为奴婢解说一下吗?”
李伊人呃了声,看了眼王平安,发现王平安没向她这边看,这才凑到武媚娘的耳边,小声说道:“其实,我也没听出什么禅机来,谁知他因为什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不过没关系,大家都说有禅机,那咱们就假装明白呗!”说着,她嘻嘻笑了起来。
不是当事人,自然不会明白,就算是当事人,李治不也没明白么,还在迷茫中!
武媚娘稍稍放下点儿心,只要大家都表面装明白,心里却稀里糊涂,那就没关系,王平安这个人嘴巴最严,不管朝中还是宫中,大家都知道这点,倒是不怕他会说出去。
武媚娘心想:“我和太子的事,以后要尽量避开王平安,免得出现意外,可避开他,有些事情真的是很难办的,这可怎么办啊?”
正想着呢,忽见挤过来一个人,正是刚刚认了她做姐姐的狄仁杰。武媚娘心想:“说不得,以后只好利用他了,不过他和王平安住在一起,好得象一个人似的,要想利用得上他,确也着实困难。”
她刚才在屋里时,曾向李治暗示,以后要利用狄仁杰的关系,制造两人在宫外幽会的机会,可现在想起来,主意是不错,但可行性偏难,因为狄仁杰总和王平安在一起,狄仁杰知道的事情,王平安总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这就是最难的一个关键点了!
王平安用华丽丽的点树方法,想点醒武媚娘和李治,方法的确华丽,简直比上元节观灯,都要华丽数倍,可实际效果却是半点没有。李治还在莫名其妙,而武媚娘却在想办法绕开王平安了。
狄仁杰挤到她们的跟前,有点不太好意思地笑道:“武姐姐,你没事儿吧?”
李伊人在旁哟了声,心想:“怎么回事,我在这里呢,这人过来不先问我,怎么却先问起媚娘了呢?就算想要讨好,也不至于搞错了讨好的对象吧!”她是公主,身份远超武媚娘,所以狄仁杰一过来巴结,她就以为应该巴结的是自己,而不是武媚娘。
狄仁杰“巴结”错了人,可武媚娘竟然受之无愧地接下了这份巴结,她冲狄仁杰笑道:“没事,我还好,只是初次见到着火,心里有点害怕。”
狄仁杰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一指侧院那棵着火的大树,道:“咱们就当看上元节的花灯吧,这火树可比花灯看上去有气势多了!”
武媚娘和李伊人一起点头。是啊,多大的灯也不如着火的大树有气势,可不过是在白天看,又黑烟滚滚的,气势是有了,但却没什么漂亮之说,并不如何的养眼。
武媚娘道:“还是小狄会说话,你这么一说,姐姐的心里就舒服多了,也不害怕了。”她象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小狄,你是要参加今科大考的吧?”
狄仁杰忙道:“是啊,小弟确是要参加大考的。”顿了顿,又道:“小弟寒窗十载,是很有信心考中的,武姐姐不必担心。”
武媚娘一笑,心想:“用不着给我吃定心丸。你当然是能考中的,你要是考不中,那才是奇事一桩呢!”
她道:“既然你是要参加科考的,而我舅舅又是副主考,那不是应该避嫌的吗?”指向周围那些士子,道:“他们怕考不中,才来巴结,你是一定能考中的,要是不避嫌,怕以后会有人说闲话啊!”
狄仁杰大乐,心中明白,那事儿大哥肯定是给说成了,武媚娘不但有适婚年纪的妹妹,而且武媚娘还很中意他,定亲的事应该能成!要不然武姐姐干嘛这么关心自己,还为自己以后的名誉着想,只有“自家人”才会替自己想得这般长远,关心自己啊!
他笑道:“是啊,是啊,确是应该避嫌。可是小弟没地方住啊,只能和大哥住在一起。如果去另处投宿,怕是找不到安静的地方,而且……有些事也是着实让人心烦。”
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士子们,那意思是如果离开了灵感寺,难免要和这些士子凑到一块,被他们骚扰,想通过他去巴结王平安,那也太让人心烦了。
武媚娘点了点头,道:“说得也是,但该避嫌还是得避的,不能因为小事,而耽误了以后长长久久的事!”
“对对,小弟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以后数十年,总得被人说三道四的!”狄仁杰忙道。
其实,他是不想离开王平安,出去另寻住处的,而且他向来不怕别人说闲话。可是,现在不是武媚娘在说这件事么,关系到没见到面的那个武家小妹,人家当姐姐的为小妹着想,怕以后的妹夫被人指指点点,这是天经地义的,没什么好质疑的。而且换个住处罢了,顺着武姐姐的意便成,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武媚娘看向王平安和李治,发现两人已经往侧院走去,看样子是想近距离“欣赏”火树了,这正好给了她说话的空间。
武媚娘道:“既然是要避嫌,那不如避得干脆些,你出城寻住处吧,一来可以离得这些士子远些,可得清静;二来以后等我家小妹进了京,你们见面也方便些,你往城北方向找地方住,找个独立的院落,不易被打扰到,那样最好。”
狄仁杰呃了声,心想:“要出城去找住处啊,还要找个僻静的独立院落,这个可不太容易。不过,不容易也得去找,武姐姐不是说要往城北找嘛,这个方向离皇宫最近,看来她是想出宫见妹妹方便。这个主意不仅是为我着想,也是为她和她的小妹着想,确实不错。”
从他思考问题的角度去看,武媚娘的主意确实不错,不仅为他的功课着想,也为以后他能和武家小妹见面着想,甚至连方便她出宫去见他们,都事先做好了准备,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狄仁杰点头道:“好,那我便和大哥说一声,去北城外寻住处,尽早搬出灵感寺。”
武媚娘笑道:“别拖的太久,千万不要拖过上元节啊!”
“不能,这两天小弟就着手去办,很快的,不会拖到上元节那么久!”狄仁杰笑道。
李伊人在旁听着纳闷儿,怎么他俩这般亲热,又是姐姐又是弟弟的,还弄出个小妹来,他俩以前认识?
李伊人一指前面,道:“你……小狄啊,还不去陪你大哥,好生伺候着,在这里和我们女人家说什么话,你的话可真多,都快赶上老和尚了!”
狄仁杰笑道:“要想赶上老上和尚,那可不是一件空易事儿了!”边说边笑,去找王平安。
见他走了,李伊人也拉着武媚娘,寻了个人少的地方,她问道:“媚娘,你和小狄以前认识?”
武媚娘知道她想问什么,笑道:“不认识,今天是头一回见面。不过,他有意和我的小妹定亲,所以这便说得多了些。”于是,她把自家小妹的事,和李伊人说了一遍,说王平安有意撮合,亲上加亲。
李伊人呀了声,笑道:“原来如此,我说的嘛,他怎么对你这般巴结,原来是想给你做妹夫啊!”笑了几声,又道:“等你家小妹进京,可得带进宫来,让我也好好瞧瞧。”
武媚娘自然答应,她们等在角落里,等着李治他们欣赏完火树,好一起回宫。
王平安陪着李治看大树着火,看了一会儿,李治颇感无趣,又嫌飞灰太大,便拉着王平安,汇同李伊人和武媚娘,一起回皇宫去了。
进宫之后,王平安和李治去了崇贤馆,商量建通天浮屠的事,武媚娘回了丽夏殿,而李伊人却去了甘露殿,她要把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告诉父皇,让父皇好好地夸一夸她。
第五百二十九章 小公主见父皇
出宫一趟,几乎用去了整整一天,待李伊人来到甘露殿时,天色已然近晚。过年期间,宫里宫外,无处不热闹非凡,可唯独甘露殿这里,冷冷清清。
李伊人一路行来,就见甘露殿的院子里,到处张灯结彩,装扮得极是华丽,可无数盏灯笼之下,却半个人影都没有,内侍和宫女们并不在廊边柱下侍立,整座大殿空空荡荡的。
华灯之下,却无人声,更显得皇帝的住处冷清了。
李伊人心中微微有些酸楚,父皇年纪大了,脾气越来越不好,而且听说父皇时常失态,所以越来越不喜欢身边有人。史忠臣把内侍们都打发到暗处伺候,并不站在明面上,但如此一来,便显得甘露殿犹如没有人居住的地方一样,全无半点生气。
她走到殿门口,轻轻咳嗽了声,宫柱的暗影里立即闪出一人,是名小宦官,这小宦官毕恭毕敬地小声问道:“公主殿下,您来甘露殿是要见皇上吗?”
李伊人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父皇现在睡了吗?”
小宦官躬着身子,道:“今天白天皇上见了很多的命妇,还有不少外地进京的朝臣,有些疲倦,刚才躺下小憩,不知现在有没有醒来。”
“史忠臣呢,他在这里吗?”李伊人问道。
小宦官道:“史大总管在侧殿呢,他也累了,也在休息。殿下想进去见皇上?还是小人先把史大总管叫出来?”
李伊人摇头道:“我先去见史忠臣吧,他在哪处侧殿里?”说着话,她进入了大殿。
小宦官道:“在东面的迎曦殿里。”他并不跟着走,冲李伊人的背影行了一礼,又躲回了黑暗处。
李伊人向东面的侧殿里走去,走到殿门口时,黑暗处又悄没声音地走出一人,同样是个小宦官,向她行礼。
甘露殿以前不是这样的,小宦官和宫女们都侍立在明处,但自从李世民生病以来,史忠臣便减少了内侍的数量。经过两次皇帝发病的意外情况后,史忠臣也明白了,人再多也没用,出了意外时,只能乱上加乱,还不如用多少人就留多少人,而且让他们都躲在暗处,招呼一声就能出来,用不到时还不碍眼。
小宦官道:“小人见过衡山公主殿下。”
李伊人问道:“史忠臣呢,可是在这里?”
小宦官忙道:“史大总管不在这里,他在后殿呢,正在伺候皇上沐浴。”
李伊人哦了声,道:“父皇今天精神可好?”
“小人不知,殿里不许小人们走动,除了这里之外,别处的事小人都不知道。”小宦官摇头道。
这是史忠臣新立的规矩,不许小宦官和宫女们乱跑,前两次他可长经验了,殿里一旦出事,这些家伙乱跑起来,可真是坏事儿的根源,所以他便立了这个新规矩,谁要是敢擅自离开岗位大声喧哗,一律杖毙,绝不对轻饶。
李伊人点了点头,道:“那我在这里等一下吧,等父皇沐浴完后,便去见他。”她走进了侧殿,找了个墩子坐下,静静地等着。
小宦官悄步走出,不一会儿又悄步走回,想必是把消息传进了后殿。
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响,史忠臣回来了,他的衣袖还挽着,拿着手巾,边走边擦手,来到侧殿,笑道:“公主殿下,你怎么这时候来啦?”
李伊人问道:“忠臣,父皇刚才沐浴了?”
史忠臣嗯了声,又道:“您来这里是有事儿,是什么事儿,高兴的,还是不高兴的?高兴的您这就去和皇上说,不高兴的就和老奴说吧,就别进去了,说完后早点回去歇息,天色不早了。”
他身份高,又是看着李伊人长大的,所以便用长辈的语气说话,倒不是无礼,而且话里明显带有保护皇帝的意味,并透露出皇帝现在心情不是太好的意思。
李伊人站起身来,道:“是高兴的事儿,要是办成了,说不定忠臣你也能借上不少的光呢!”
“是吗?老奴能借上什么光?”史忠臣笑道。既然是高兴的事儿,他也就不再拦着,和李伊人一起向后殿走,顺手将手巾扔到地上,自有小宦官去捡。
李伊人道:“今天我和太子哥哥还有无病他们,一起去了灵感寺,见到了从天竺回来的玄奘大师,和他商量着要建一座通天浮屠,十三层高全砖的,以后还要全塔包铜。”
史忠臣眉头皱起,脚步停下,道:“修建浮屠,供奉佛像,倒是应该,但却最好不要现在说吧,皇上累了!”
他可不是没见识的小孩儿,对于修浮屠建高塔的事,哪可能会不了解,那是花大钱事情,而且听李伊人的意思,还是要修一座举世最高的浮屠,那得花多少钱?数都数不清啊!
万一小公主是受了玄奘和尚的“蛊惑”,想来劝皇帝拨款建塔,那得多让皇帝闹心。朝廷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到数不清,把钱用到建浮屠上,对于现在的朝廷来讲,承受起来是很吃力的。
李伊人回过头,笑道:“建浮屠是能赚大钱的生意,父皇听了定会高兴,正可消除疲劳啊!”
史忠臣一愣,建浮屠能赚大钱?说错了吧,是应该花大钱才对!他转了转眼珠,问道:“不用朝廷拨款?还能得到进项?这话是那个玄奘和尚和您说的,还是别人说的?”
李伊人一扬下巴,很骄傲地道:“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打算让无病去办!”
史忠臣啊地一声,心想:“早说啊,原来是无病想出来的主意,送给你了而已,那就没问题了,肯定是好事。”脸上露出了笑模样,跟着李伊人一起进了后殿。
李世民穿着宽袍大袖,头发披散着,半躺在龙床上,身后依着雕龙靠背,正在闭目养神。他最近身子一直不太好,自从服了王平安开的药后,大毛病是不再犯了,可小毛病却不断。整日里不是眩晕,就是气促,有时候还恶心,总之这些小毛病轮番上,没一天能让他过得消停。
今天白天他接见过朝中命妇之后,又接见了不少番邦属国的使臣,以及外地大吏派来贺岁的官员,很感疲倦,洗过澡后他便打算稍微眯上会儿,待精神恢复了,就再起来批阅奏章,过年期间,大臣和百姓们可以欢度新年,他这个皇帝却是不能休息的。
殿外传来脚步声,由远至近,等到殿门处,更是啪啪轻轻跺了两下脚,却没有立即进来。李世民知道,这是史忠臣回来了,而且是带着人来的,带来的人必是宫里的,不会是嫔妃,只能是公主。
慢慢睁开眼睛,李世民看向殿门,笑道:“是伊人啊,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咦,你怎么穿着男装?”
李伊人见父皇老态龙钟,精神萎靡,心里很是难过。她忙装出欢乐的样子,小跑进殿里,扑到李世民的龙床下,笑道:“父皇,伊人今天出宫玩耍去了,去了灵感寺呢,和太子哥哥还有王平安他们一起去的。”
李世民慈爱地拿下李伊人的帽子,道:“你戴着男人的帽子,看上去象个顽皮的男孩子,可不象父皇的小公主了。”他轻轻抚摸李伊人的头发,并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去灵感寺,等着小女儿和他说。
李伊人趴在李世民的膝上,笑道:“太子哥哥说我要是不穿着男装,就不许我出宫呢!”她用手划了个大圈儿,道:“灵感寺好大呢,比咱们宫里的御花园都大。玄奘大师很会说典故,王平安为了配合他的典故,还特意点着了棵大树,用以向寺里的人昭示禅机,可是大家都听懂了禅机,就我没有听懂。”她嘟起了嘴。
李世民的兴趣被引了起来,动了动身子,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来给父皇听听。”
李伊人叽叽喳喳地,将白天的事说了一遍,但她却没有提武媚娘,也没有提狄仁杰,只是将她和李治王平安在寺里转悠,而她想出了一个好主意的事,说给李世民听。
李世民听罢,笑道:“哎呀,伊人好聪明啊,去了次灵感寺,就想出来这么个好主意,如此说来,朝廷又能多笔进项了。这个新年过得真是舒心,父皇的小公主长大了,知道为父皇分忧了。”
他嘴上称赞小女儿,可心里却在想,王平安这次怎么把主意让给了伊人,却不给治儿了?难不成他是在讨好伊人,这小家伙儿可真是够卖力气的!
王平安不管有什么功劳,或是出了什么样的好主意,都一定要分给别人,从来不独占,这个特点已然被大唐朝廷上下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所以一旦有什么好事,只要别人说这里面有王平安参予,所有人便都会想,原来又是王平安立的功劳啊!
这种错觉会慢慢的延伸,直到成为,某件功劳不是王平安立的,和他一点关系没有,但只要扯上了他的名字,别人就会以为是他的功劳。
当然,这种情况暂时还没有出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是早晚会出现的。
李伊人听父皇夸自己,心中着实欢喜,她道:“孩儿想是不是这次建浮屠的事,就不要把进项划给朝廷了,划进宫里呗,这样宫里的人都能得些好处,还有余下来的钱,孩儿想替父皇修一修这甘露殿,这里的潮气重了些。”
李世民皱眉道:“划进宫里?可宫里不会给王平安……给这件事什么助力的啊?”
第五百三十章 李世民小毛病不断
李伊人只听父皇说了一句,便明白了,父皇和史忠臣一样,只一听王平安的名字,便知道这个主意是他出的,只是假装把主意当成是自己出的而已。
她心中并无不快,相反还很高兴,王平安受了重视,她当然开心,比自己受重视还要开心。
李伊人道:“父皇您忘了,宫里有很多娘娘也都信佛的啊,只是平常没有机会出去礼佛罢了……”
话没说完,李世民便摇头,道:“怎么没有机会,逢年过节的,不也能去感业寺吗,难道非要去灵感寺不成?等初七过了,她们便要去感业寺进香,你去年不也去了,今年难不成要改去灵感寺?”
要说让后宫的人参予进这场好生意当中,皇帝心里是不赞成的,女人不好好待在宫里,乱搀和宫外的事做什么,先皇后给她们编的《女则》,难道是白编的么!
当然,宫里的人不包括小女儿李伊人在内,小女儿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当父皇的并不介意,介意的是他的大小老婆,大小老婆们只能在宫里玩,不许出去玩!
李伊人忙道:“不是,不是,父皇你误会了,不是让娘娘们总出宫去礼佛,是指她们平常供奉给佛祖的香油钱,反正都是献给佛祖的,用在香油上和用在买地上,不是一个道理么。灵感寺周围的土地不是皇家的,咱们得从百姓手里买才行啊,用娘娘们的香油钱不就得了,然后等那些街道啊,作坊啊什么的建起来,大家等着分钱,那有多好啊!”
“宫里又不缺吃少穿的,她们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李世民沉下了脸,他可不会答应这种事。
李伊人嘟起了嘴,道:“父皇,孩儿也是为你好啊,娘娘们手头宽裕了,就能买好多脂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就更能讨你的欢喜了吗?”
李世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原来伊人是为了父皇着想,可是宫里的人并不需要这份进项,宫里供应向来不短少她们的。嗯,好,父皇也为伊人着想,那些土地你买下来就成了,以后的进项都归你,就算父皇给你置办的嫁妆。”
李伊人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可是孩儿没有那么多钱买地啊!”
李世民微笑不语,抬手按头,他又感到有些眩晕了。
史忠臣看出皇帝身子不爽,忙上前来,轻笑道:“公主,您怎么没钱啊,你有座金山哪!那王平安有的是钱,让他出钱买地,然后送给您,不就得了吗?”
李伊人哦了声,心想:“那不成王平安给我置办嫁妆了吗?他要娶我这个公主,还真是辛苦啊,又要置办财礼,又要给我置办嫁妆,真是难为他了。”
她道:“可是,我还是想着让宫里的娘娘们也能得些好处。”
她并不知道王平安的钱有多少,但看他借宿在灵感寺里,住的地方那么简陋,便以为他没什么钱,只是别人都认为他有钱而已,所以便想着为王平安省点儿,勤俭持家嘛!
史忠臣笑了两声,真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啊,那王平安不但有钱,而且极是会赚钱,另外他花起钱来,连眉头都不皱一皱,大方的程度都能让人把下巴惊讶掉。你想为他省钱,那可真是太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道:“这个简单,等公主您有了钱,多给各处的娘娘们送些,不就成了吗,结果还不是一样。或者,你再让王平安想个主意,让娘娘们一个钱都不用出,就能坐着等收钱,那不就成了嘛!”
“不出钱,却能收钱?是收税吗?可娘娘们怎么收税啊?”李伊人大是不解。
这个可和她是不是小孩子没关系了,就算是再没见识的人也知道,这世上除了收税以外,再没第二种能不打本,直接收利钱的事了,就算是收税,不也还得养一批收税的官吏么。
史忠臣笑道:“王平安总是会有办法的,一切交给他办就好。公主你出去一天了,累不累,早点儿回去歇息吧!”他见皇帝按头,便知又来毛病了,不想让公主留在这里,这便暗示她离开。
李伊人自然明白这种暗示,她打了个哈欠,道:“是累了,得回去休息了。父皇,孩儿不陪您了,明天再来看您。”
李世民放下按头的手,摆手道:“好,早点回去睡吧。”
李伊人告退出了甘露殿,由史忠臣送她出去。出了后殿,李伊人问道:“忠臣,父皇精神不太好,平常也这样吗?”
史忠臣点了点头,道:“自从上次听说房大人在关外遇难,犯了次病后,一直便这样了,幸亏服了王平安的药,病情稳得住,但小毛病却是不断,实是无可奈何啊!”
李伊人停下脚,回过头望向后殿,好半晌没有动地方。史忠臣静静地陪在一边,并不出言催促。
好一会儿,李伊人这才转过身子,低声道:“那怎么不再叫无病给父皇看看病呢?”
史忠臣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皇上……不喜欢别人说他有病,连老奴有时候在皇上面前说话,都得小心又小心,怕惹恼了他呀!”
李伊人哦了声,站在大殿里,良久良久,这才又向外走去。史忠臣送到门口,目送她出了院子,这才回去了。
没有回自己的宫殿,李伊人出了甘露殿,叫小宦官们抬着她,从凤凰门去了东宫,她知道王平安在那里,应该没出宫呢,说不定还会留宿崇贤馆,她要去见见他,说说父皇的病情,这比建通天浮屠,可是要重要许多的。
不多时,来到了崇贤馆。崇贤馆和甘露殿完全两个样,李伊人一进院子,就见里面小宦官和宫女们来回奔走,而殿内又传出乐曲声,还有笑声,似乎里面正在玩乐。
李伊人心想:“太子哥哥就知道吃喝玩乐,哪有一点儿储君的模样,他以后要是做了皇帝,怕是连父皇的一成都及不上!”要不是李治平常对她极好,她真忍不住,要进去掀桌子,斥责哥哥了。
院子里,华灯无数,灯火通明,几个小宦官看到李伊人来了,忙跑上来巴结,叫道:“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快快里边儿请!”
更有一个小宦官尖着嗓子叫道:“有贵客来,伙计们打起精神,伺候着哩!”
李伊人奇怪地道:“你们怎么这个样子说话?”宫里的人向来不许大声喧哗,这些小宦官们怎地如此不懂规矩,竟然大呼小叫的,连伙计们这种词都叫出来了。
一个小宦官笑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小的们这是在学城里酒楼里的伙计呢,酒楼里的伙计们就是这样招待贵客的。”
另有一个小宦官道:“太子殿下要与民同乐,感受城里普通百姓过节的气氛,特地吩咐小的们如此。”
李伊人哼了声,她刚从冷清的甘露殿来,却见到崇贤馆里热闹成这样,心中自是不快,迈步进了大殿。就见殿内点着无数的蜡烛,把整个大殿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殿内充斥着酒味儿,旁边更有乐师奏乐,满殿皆是醉生梦死的样子!
李治高高坐在案后,案上摆着酒肉,他手里端着酒杯,正满脸通红地大呼小叫着:“对,就叫步行街,大街的入口处还要立块碑,上面写着灵感寺步行街,这街名当由孤亲自书写!”
王平安陪在他的身边,歪着身子坐着,笑道:“不错,这五个字,当然要由太子殿下亲笔题字,百姓们去进香,先进步行街,后进灵感寺。”
“五个字,好象不是五个吧?”李治伸出手指,比划着道:“灵感寺步行街,这不是六个字吗?”
王平安拍手道:“哎呀,太子英明,当真是六个字啊,不是五个字!”
李伊人一皱鼻子,好啊,无病这个家伙,他竟然也会拍马屁,还拍得如此明目张胆!她走了过去,大声道:“太子哥哥,你喝多了!”
李治咦了声,道:“小妹,你怎么来了,怎地衣服还没换掉,你没回自己的宫里吗?”他坐正了身子,在小妹面前,还是要有做哥哥的样子的。
王平安赶紧站起来,冲李伊人拱手,道:“见过公主殿下。”
李治招手道:“小妹过来,你用过膳了吗?要是没用,就一起用些。”
李伊人摇了摇头,她不想多说废话,看着王平安,问道:“无病,你也喝酒了?”
王平安道:“小饮两杯而已,公主有事儿?”
李伊人咬了咬嘴唇,走到李治的身边坐下,小宦官忙送上碗筷,她却不并吃喝,反而对李治说道:“太子哥哥,你今天有没有去看父皇?”
李治呃了声,道:“父皇怕是在生我的气,这便去见,怕是不太好。对了,小妹你有没有将那个主意和父皇说,父皇说了什么?”
李伊人简单地复述了一遍,说父皇不同意让宫里的嫔妃搀和进去,但史忠臣说让王平安想个主意,让娘娘们坐着收钱,父皇倒是没有反对。
李治挠了挠,心想:“坐着收钱,当然没人会反对,但这种事哪有可能?”有事就找无病,这是他的习惯,叫了声:“无病啊,怎么能不用出本钱,却能坐着收钱啊?”
李伊人看向王平安,心想:“太子哥哥真是没主意,啥事都要问无病,不过这种事情,问无病也是白问吧,不出本钱却能白拿钱的好事,天底哪可能有呢,要是真有的话,那岂不是人人都去做了,人人都发财了。”
殿里,所有的人一起看向王平安。总管史爱国本来正在指挥小宦官们忙乎,他也不指挥了,转头去看王平安,心想:“不出本钱还能白收钱,这种好事,怕是指的收受贿赂吧?不对,就算是收受贿赂也得出本钱,得给人家办事才行啊,不仅如此,还得担上莫大的风险。”
小宦官们都静了下来,竖起耳朵听着,宦官们没有子女,所以对金钱一物最是上心,要是真有这等好事儿,他们岂有不关心的道理。
就连正在演奏着的乐师们,也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王平安的身上,演奏出来的乐曲难免走调,不过这时候也没人注意这些了。
王平安见大家都看向自己,呵呵一笑,慢慢坐回位置上,取过桌旁的手巾,大喘气地道:“不想出本钱,却能白收钱……这个嘛,这个……”拿着手巾,仔仔细细地擦脸,却并不往下说了。
众人看他的表情,心中都凉了下来,完了,凡事只要一说这个那个的,那基本就是没戏了!
史爱国摇了摇头,看向了小宦官们,心中暗骂:“这帮猴崽子,不好好伺候着,抻脖子瞪眼的,想偷懒啊!”
他心里刚骂完,小宦官们就象听到这声骂似的,脖子也不抻着了,眼皮也都垂了下去,看王平安的意思,是没戏了,那他们还注意个啥劲,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乐曲声又恢复了水准,再不跑调儿了,乐师们又把精神头放回了本职工作上,继续吹拉弹唱。
李治道:“这事也确实难,你想不出孤也不怪你……当然了,小妹也不会怪你!”
李伊人心想:“我从来就没认为他能想出来过!”好心好意地,正想着安慰王平安几句,不是你不聪明,实在是这事不可能办到。
王平安的大气终于喘完了,他道:“这个方法,臣早就跟殿下说过的啊,您不记得了?”
大殿里的人刷地把头又转了过来,看向王平安,小宦官们的脖子又抻直了,眼睛又瞪大了,而乐师们的曲子又弄走调儿了!
李治奇道:“你说过吗?孤怎么不记得了……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王平安笑道:“殿下每天事忙,不记得倒也不奇怪。您忘了,臣跟您说过的,不但不用您出本钱,不但您能坐着收钱,而且还能白用别人的东西,还能让别人争先恐后地把东西送来给您用。对了,为了能让您白使他们的东西,他们还得再出一份钱,还得比着谁出的多,这样才能让您白用他们的东西,白拿他们的钱,他们还得谢谢您!”
说着,他一指殿里的人,笑道:“不仅如此,他们还得拼命巴结您的内侍,送上大笔的礼物孝敬,为的就是得到一个让您白拿他们钱的机会!”
吱……乐曲彻底没调儿了,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平安!
李伊人忽道:“无病,你真的喝多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主意是这样的
王平安微笑着看向李伊人,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不喜烈酒,这崇贤馆里备的酒水对臣来讲,都太淡了,就算多喝几杯,臣也不会迷糊的。”
说着,他端起酒杯,冲一旁伺候着的小宦官一比划,小宦官傻呆呆地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没明白啥意思。
史爱国小跑着过来,斥责道:“没眼力价儿的东西,怎地不给王公倒酒!”他从桌上拿起酒壶,给王平安满上酒。
王平安举杯冲李伊人敬了敬,这才一饮而尽,擦掉嘴角的酒液,道:“酒是好酒,但确实有些淡了。”
李治呃了声,道:“对了,你会酿造烈酒,难不成是要卖烈酒的方子给酒楼,算做入股,然后收酒楼的钱?”
李伊人这才明白,原来是卖酒方啊,卖一种烈酒的方子。可是,这方子也算是本钱的啊,不能让不出本钱,就坐着收钱,而且酒楼老板也不会上赶子求他喝酒的。
王平安唉了声,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看来太子殿下是真的把臣说过的话忘了,其实在臣离京之前,举办那场奥运会时,曾跟殿下说过的啊!一本万利没啥,要无本万利,才是好生意。”
李治手按住头,心想:“说过吗?唉,无病和我说过的话太多了,实在想不起来是哪句了呀!”
李伊人问道:“是酿酒吗,你卖烈酒的方子?”忽地,她又明白了,拍手道:“我知道了,你不光要卖烈酒的方子,你还要卖药方,你有的是药方,怎么卖也卖不光,对吧?”
王平安放下酒杯,对李伊人道:“公主殿下,史大总管说让我出主意,怎么能让后宫里的娘娘不用出本,就能得到利益,是这样的吧?”
“对啊,就是这么回事。父皇不想让娘娘们搀和到灵感寺的……嗯,总之你快想个办法吧!”李伊人道。
王平安坐在桌后,看看李伊人,又看看李治,半晌没吱声。
此时的大殿里,已然完全安静了下来,除了太子和公主之外,其他人都不敢出声,连大声喘气也不敢,乐师们更不再演奏乐曲,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王平安的脸上,等着他出主意。
王平安半天没说话,史爱国等得着急,他道:“王公,到底有什么主意,您快说啊,都快把俺们急出病来了!”
嘿嘿笑了两声,王平安这才道:“要想让宫里的娘娘凭空得到一笔进项,那太容易了。咱们长字商号无数,而大家通过奥运会,也都知道了广而告之的重要性,好酒也怕巷子深,不做广告是不行地。”
李治点头道:“这倒是,以前各地商贩往来长安的虽多,但自从奥运会后,竟然多出了两成往上。现在可是冬天,来往行商应该减少才对,可现在却不降反增,这可是大好事。孤这段时间总听马师傅提起这事,赞无病你有远见,所以说广告这种东西,确实有大做特做的必要。”
李伊人眨了眨大眼睛,她对于做生意,打广告这种事一窍不通。当然,不是她没见识,而是这个时代的宫廷贵妇,都没有这个见识,对于从没有接触过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增加不出这个见识的。
李伊人道:“无病,你不是想让宫里的娘娘们围着长安跑一圈吧?”
大殿里的人脸色一起垮了下来,别说让娘娘们围着长安跑一圈了,就算围着皇宫跑半圈,那都是不可能的,就算皇帝允许,也没哪个娘娘能真的跑下来啊!
王平安哈哈大笑,道:“围着长安城跑一圈,那也是要出力气的,这也算是出本钱的一种啊,臣说的是什么本钱都不出。”
他将桌上的盘盏推开,露出一小块空当,把酒壶放在中间,又在酒壶的周围摆上一圈的酒杯。指着酒壶,他道:“这只酒壶好比就是皇宫,而这些酒杯就是商家,周围的盘子便是天下百姓,百姓们都是要买东西的。”
李治和李伊人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这个比喻,而殿里的众人纷纷站直了腰,连乐师都站了起来,看向桌子。
王平安又道:“酒壶最高,就象是皇家一样,普天之下,无论商家还是百姓,都要仰望,对吧?换句话说,如果皇上他老人家,喜欢什么,那天下的百姓们,也就都会认为什么是最好的,从这点上可以推断出,宫里的娘娘们喜欢什么,说什么是好的,那百姓也同样会认为是最好的,这点没错吧?”
所有人一起点头,这个当然,皇家当然是最高的存在,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皇帝说什么东西是好的,那什么东西就是最好的!就算是不好的,那百姓们也会认为是好的,原因就是:因为皇帝说它好,所以它就好。
一个很容易转的弯儿,皇帝即天下,即表率!从而可以很容易地出现一种情况,那就是皇帝身边人说某样东西好,那大家也就会认为某件东西好,一个人说话的重要性,和离皇帝的远近,有着直接关系,离皇帝越近,说出来的话越有份量。
王平安见众人都认同这点,他便又道:“那么,商家要做广告,不但是想让百姓们知道他家的买卖,而且更想让百姓们知道他家的物事是最好的,对吧?”
众人又是一起点头,这个当然了,哪个商家也不会说自己家的东西是不好的,王婆卖瓜,还要自卖自夸呢!
王平安等他们点完了头,笑道:“那么,如果宫里的娘娘,要是说哪家商号的物事好,会有什么结果?”
啊!殿里的所有人忽然间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其实这事儿,也挺简单的,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也不是没想到,而是不敢想,并且也没机会想啊!
李治一拍大腿,叫道:“孤想起来了,平安你说过这种话!”顿了顿,又道:“只是孤太忙,而这件事又不是急着办的,所以便先放了放,打算腾出手来再办。”
李伊人转头看了眼李治,道:“现在太子哥哥有功夫了?”
李治嗯了声,想也没想地道:“现在也不算太有功夫,孤一直很忙的,所以这件事还得辛苦无病,交给他去办好了!”
李伊人哼了声,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不管什么事就只会找无病,没了无病,他这个太子怕是都要当不下去了!
不再理哥哥,李伊人问道:“无病,你说得详细些,也好让我去跟后宫的娘娘们说说。”
王平安点头道:“好啊,这个简单。打个比方,娘娘们做衣服要用布料,这些布料平常都由皇家的作坊里提供吧?”
李伊人道:“这个……我不清楚,不知道布料是从哪里提供的,宫里有作坊吗?没听说过。”
史爱国插嘴道:“公主殿下不知道这些琐碎事,老奴却是知道的。”
他低下头,对王平安道:“王公,你说的布料,别的地方咱家不清楚,可东宫里的,却是再清楚不过了。掖庭宫里确有专门的作坊,但只有极少数的布料是由宫里织出来的,不到一成。另有两成是各地进贡的贡品,余下的七成还是得从民间置办。宫里所需数目庞大,哪可能都由掖庭宫提供,那也提供不过来啊,得养多少织工!”
王平安道:“既然如此,那就要选商家了,应该有固定的大布商,专门给宫里提供布料吧?”
史爱国点了点头,道:“这个当然,由宫里统一采买,咱家的兄长下令……具体由手下人去办,咱家的兄长倒也不太清楚,当然咱家也不太清楚!”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了,他也是采办之一啊,这可是大大的肥差。不过,倒并非是他勒索商家,索要好处,而是商家固定份额的送孝敬,给他们这些大宦官,这已经成定例了。可这种事底下人知道没关系,要让太子和公主知道,那就大大的不妥了,所以他赶紧撇清。
王平安很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这种事别人不知,他却是清楚的,笑道:“固定商家提供,这就没什么意思了,要让他们互相竞争才好。”
他讲具体方法说了出来,其实说得直白些,就是类似于现代的代言人方式,只不过由明星代言,变成了娘娘们代言。事实上,这年头的娘娘们,就相当于大明星,而且是最璀璨的一群明星。
宫里的娘娘们用了某家商号的东西,比如说布料,只要说这个布料好,那就够了,剩下的事由商号去做。娘娘们说商号的布料好,那这话只要一传出去,百姓就会都认为好,能给宫中提供布料的商号,自是财力雄厚,顺势就可以扩大销售,干掉别的商号。
娘娘们不能只用一家的布料,要多家选择,挨个的夸,让商号们去竞争。以前宫里所需,不是要采买么,那得花钱啊。以后就不用了,你要是管我要钱,那我就说你的东西不如别家的,我说好你就能卖得多,我要是说不好,那你的东西,还打算卖得出去?
皇家说不好了,百姓还会认为好?就算好,也会说不好!没办法,谁让皇家是特权阶级呢,而大唐朝就是特权社会,现实如此,谁也改变不了!
王平安讲主意说了出来,李伊人听得两眼放光,道:“明白了,这回我明白了!”
李治却笑道:“其实呢,这个主意原本是孤出的,只是时间太久,一时没想起来,所以便由无病代为解说!”
王平安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第五百三十二章 刮痧调治法
李伊人横了李治一眼,竟然说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刚才你还想不起来到底是啥主意呢,现在竟然变成是你出的了!
大殿里的众人也都笑了,心中都想:“太子英明,及时想起这主意是他出的,而王公爷只是个喉舌而已,代他说明罢了!”
没有人认为这主意是李治想出来的,但大家一致表示,太子睿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李伊人拍手欢笑,冲王平安道:“无病,你出的主意……你替太子哥哥说的这个主意,其实和科考是一样的呀!”
李治奇道:“怎么会和科考……好,孤现在考考你,你且说说看,怎么和科考是一样的呢?”
李伊人道:“那些商号呢,就和进京赶考的士子们一样,士子们交考卷,商号的物事其实就是他们的考卷,谁的卷子答得好,谁就取中。朝廷让士子们骑马游街,披红挂彩,让百姓们看看他们的样子,知道他们了不起。而商号呢,要是物事好,那娘娘们就用,也就等于是让商号游街夸耀了!”
王平安一挑大拇指,赞道:“公主聪明,竟能举一反三,臣佩服之极。”
李治也道:“很好,竟然没有考住你,看来小妹还是很聪明的,虽不及孤,却要远超无病。”
他这话一说完,大殿之内瞬间出现了寂静,众人鸦雀无声,但只眨眼功夫,众人便一同说道:“太子殿下英明!”
“太子殿下睿智!”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李伊人笑道:“我还没说完呢,你们着什么急啊!士子们被取中,就可以做官,而商号们被选中,就可以把生意做得更大。但士子们做官,朝廷要给他们俸禄,可商号们要想做更大的生意,就不能收宫里的钱了,还得主动送上最好的物事,要不然娘娘们就要说他们的东西不好了,除此之外,为了能让娘娘们一直用他们的东西,那他们就得送上钱来,算做辛苦费,娘娘们用他们的东西,用得那么辛苦,怎么着也得补补身子吧!”
李治哈哈大笑,道:“不错,就是如此,这个主意孤的的确确和无病说过,现在全想起来了!”
王平安装着松了口气的样子,道:“殿下,您可算是想起来了。说实话,这个主意臣忘得差不多了,前面的还记得少许,可后面的全忘光了,幸亏公主提醒,要不然殿下的绝世好计,就要……就要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李伊人笑道:“历史的长河之中,怎地这么个形容法儿?好啊,那太子哥哥,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去办呢,无病把后面的忘光了,你不是刚刚已经想起来了吗!”
李治呃了声,摆手道:“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浪费孤的时间吗?无病,你使劲回忆一下,当初孤是怎么跟你说的,然后依计去办。你要是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那孤还要你有什么用处!”
王平安笑道:“是啊,是啊,臣的用处本来就不大,要是连这点用处都没有了,还不如去跳护城河呢。殿下放心,这事交给臣去做,一定办得好!”
李治道:“你明白这点就好。”他本来喝得就很高兴,现在又能为宫里增加进项,必会得到宫里娘娘们的夸奖,朝中的夸奖,他都快听腻了,能听听宫里,自然是好事!
殿内众人心里都打起了小算盘,其实王平安的这个主意,用在娘娘们的身上好使,用在他们的身上也同样好使啊!
史爱国没的说,他是大宦官,以前只收商号固定份额的孝敬,以后就好了,商号一多,家家都有孝敬,他收的自然更多。
而小宦官们也能占到便宜,宫里有些物事,娘娘们是不好意思说的,但他们可以说。例如倒痰盂的小宦官可以说某商号的痰盂好,用着真方便,而负责搬桌椅的小宦官就可以说,这种桌子好,用着真方便,负责拿手巾的说,这种手巾好……
别看乐师们在宫里只能靠边站,可他们也是可以用到这个主意的,皇家敲鼓的说了,这种小鼓好,敲着特别响,皇家吹笛子的说了,这种笛子好……
就连宫中的舞姬们都有的说,这种鞋穿着好……
反正只要和皇家二字沾上边的人,都可以说某某东西好!
啪啪,拍了两下手,李治叫道:“来啊,换酒菜,起歌舞,颂我大唐太平盛世!”心中一高兴,当然就要听歌看舞,吃喝玩乐一番。
太子有令,殿内众人岂敢不听,当即乐声响起,一队宫女进来,便要献舞!
李伊人却不想看这些,她更不想留在这里喝酒。把脸一沉,她道:“太子哥哥且慢,不跳了,不许跳!”
宫女们刚刚摆好姿势,正想翩翩起舞呢,听公主这么说,只好退下,乐师们也不敢再演奏,以免引起公主的不快。
李治嗨了声,道:“小妹,还有什么事啊?你怎么不高兴了,女人家的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李伊人道:“太子哥哥,小妹这次来有两件事,刚才说了高兴的事儿,现在说剩下那件让我担忧的事。”
“好好,说吧,孤听着呢!”李治大感不耐烦。
李伊人道:“我从父皇的甘露殿来,得知父皇最近一段时间,身子一直不舒服,太子哥哥你不知道吗?”
殿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众人一起当鸦雀,全都无声了,连王平安都不得不脸现紧张,看向李伊人。
李治呼地就把身子坐直了,急道:“父皇不舒服?他老人家怎么了,可孤每次见到父皇,他精神都很好啊?”忽地,想了起来,他怒道:“定是因为白天的事,王氏和萧氏这两个贱人,她们大吵大闹,气到了父皇,真真的不可饶恕!”事情关系到了父皇,他就没什么忍耐力了,迁怒大小老婆,说起粗话来!
史爱国见太子失态,立即挥手,示意殿里的其他人都出去,不许留在殿内。除了他自己以外,众人忙不迭地起身,倒退出殿,片刻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李治手扶桌案,就要站起来,道:“孤得去看看父皇,陪在他老人家身边。无病,你和孤一起去!”
王平安答应一声,便要站起身来。
李伊人却拉住了李治,道:“太子哥哥,你这般风风火火地去父皇那里,就不怕打扰到父皇的休息吗?”
李治皱眉道:“那怎么办?父皇身体不适,做儿子的理应去看看啊!”他也知现在这时候去不合适,慢慢的又坐了回去。
李伊人转头看了眼王平安,见他已经起身,束手站在案后,一副随时等候吩咐的样子,很有点女婿关心老丈人的架势。
李伊人压低声音,道:“太子哥哥,父皇不喜别人说他有病,你又不是不知,冒冒然的过去照顾,只会让父皇不快,说不定病情反而加重了!”
李治半晌无语,好一会儿才道:“那该怎么办?你说出个章程来吧,我都听你的!”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李伊人道:“父皇服了无病的药,听史忠臣说大毛病没有了,可小毛病却不断,不知那些小毛病……”她又看向王平安。
王平安同样很感烦躁,李世民的病很严重,以他的医术来讲,也只能对其进行维持,要说完全治好,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来讲,并不现实。而且,这不是他能不能治好问题,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按着历史来讲,李世民的寿命也快到头了,这不是他能改变得了的事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延长这位千古一帝的寿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李治也看向王平安,道:“无病,你……你有什么方子,要不要换药方什么的?”
王平安摇了摇头,道:“前两次给皇上看病,已经很仔细了,药方也已是对症,开到了最好,主要是得靠皇上自己珍重,好好将养龙体才行。”
医生和病人要配合着来,光靠一方努力是不够的,而李世民却并不是一个怎么喜欢配合医生的病人,以前还有史忠臣能劝劝,现在随着李世民的脾气越来越不好,连史忠臣都不敢多说什么了。
顿了顿,他又道:“皇上龙体欠安,有很大一部份原因来自年轻时行军打仗落下的病根儿,以臣看定有隐疾,只是隐疾在没发做出来之前,尚无法一一断定,不能冒然用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伊人和李治皆默然无语,他们虽不懂医术,但王平安说的道理浅显之极,他们自然是懂的。
李治一拍桌子,道:“无病,难道你也拿不准吗,那让孤能去找谁?找老神仙孙真人?可他云游四方,没人找得到啊!”
李伊人心想:“你说这个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出了事要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只会拍桌子生气,埋怨别人。”
她道:“刚才我在甘露殿时,虽没见父皇发病,但只说了一会儿的话,父皇就按着头,似乎是头晕。出来时,我又问了史忠臣,他说父皇常犯这些小毛病,不但头晕,有时还气促,还恶心。我听了心中难受,这才来找太子哥哥的。”
李治长长叹气,道:“可我每次去见父皇,他老人家精神一向很好啊!”
王平安心想:“那是怕你担忧,不想让你跟着难过,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他问道:“公主,皇上除了头晕、气促、恶心之外,还有什么?皇上可曾昏厥?”
李伊人摇头道:“这个,史忠臣倒是没说,想必是没有昏厥过,否则他一定会先说这个的。”
王平安嗯了声,慢慢坐下身子,开始想了起来。李伊人和李治都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注意他的表情,不敢打扰。
好半晌,王平安这才道:“服药之后,没有再昏厥和比这更严重的事情发生,说明药是对症的,有效果。至于说到头晕气促,还有恶心这些症状,如果不换药,不对原方做加减的话,倒还有一种方法,但这种方法只能缓解,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这种方法上。”
李治和李伊人齐声问道:“什么办法?”
史爱国赶紧去拿文房四宝,他以为王平安要开药方呢!
王平安却并不开药方,他道:“这种方法不是服药,而是刮痧。宫里有刮痧用的骨板吧?”
史爱国道:“刮痧?这个……倒是没有,要什么样的骨板?”
王平安用手比划着,道:“这么大的,牛角的也成,玉的也成,如果宫里没有,我去太医置里要,那里是有的。”
史爱国哦了声,道:“这种形状的啊!那倒是有的,咱家好象见过,这就去找找。”说着话,他跑向侧殿,那里放着不少急救的医疗物品,药丸什么的都有。
李治道:“刮痧?这个孤倒是想起来了,你在芙蓉园时,曾给突厥使者治过中暑,是吧?孤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用块骨板使劲在身上刮,刮得浑身发紫,象被痛殴一顿似的。”
王平安道:“殿下好记性,确实有过这么回事。那些紫色的东西……怎么说呢,就是把体内的毒刮出来了,使身体健康!”
史爱国小跑着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叫道:“是不是这个?”将小盒交给王平安。
王平安打开看了,见盒中有一块极品玉刮痧板,做功精致,还有一只玉瓶,想必里面装的是刮痧油,东宫里配备的东西,自是天下最好的。他道:“不错,就是这个,没想到宫里还有这个。”
史爱国道:“有是有,就是从没用过,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王平安对李治道:“如果不用臣去给皇上刮痧,那就得有人学会,臣来示范,但这事儿得脱衣服才行,公主是否……”
李伊人一摇头,道:“是否什么,你想让我避嫌吗?男人要避,如果不是男人,那我就没必要避了吧!”她对史爱国道:“爱国,你是男人吗?”
史爱国差点被问哭了,公主殿下啊,咋我最怕问啥,你就偏偏要问出来呢?他苦着脸,道:“老奴……当然不是男人了!”
李伊人道:“很好,那就用你做示范吧,你把衣服脱了?用全身都脱了不?”最后这句是问王平安的。
王平安心想:“你还真是……真是率性而为啊!”他道:“不用,只是上半身即可!”
李治和李伊人同时向史爱国一努嘴,史爱国无可奈何,只好扭扭捏捏地,把袍子解开,脱去了上身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