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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望平安     唐朝好医生txt下载     唐朝好医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六章 李世民给李绩看病

    李绩身子难受,连点头都吃力,嘴里不停地嗯嗯嗯的,那意思是:“我太难受了,你有什么招儿,敢紧使出来吧!”

    王平安冲已经被挤到人群里的哈米提叫道:“先煮碗杏仁粥来,快点儿,别磨蹭!”

    哈米提忙道:“好好,我这就去……哎呀呀,我挤不出去啊!”

    楼上挤得满满登登,楼梯上也同样如此,而且楼下这时已经知道楼上出事了,看热闹的人,还在不停地拥来,上下两个楼层全是人!这时候想要下楼去,只有两个办法,要么从窗户直接跳下去,要么踩着人脑袋下楼!

    楼上看热闹的食客,听到王平安要煮杏仁粥,忙叫道:“下面儿的,去煮碗杏仁粥来,要热乎的,上面有人要喝,生病啦!”

    楼梯上的食客赶紧也帮忙,喊道:“七楼的,去叫人煮锅杏仁粥来,要热乎的,再拿条手巾过来,上有人要喝,他肚子大,喝得多,要生病啦!”

    七楼的则喊:“我说伙计啊,去叫人煮两大锅杏仁粥来,要滚烫滚烫的,直接把锅抬上来,准备手巾和热水,上面有大肚子的人,要生病啦!”

    下面楼梯上的人则叫道:“赶紧去个人,告诉厨房,煮杏仁粥来,越多越好,越热越好,还有烧开水,多拿几条手巾,上面有大肚子的人,要生啦!”

    一直传了下去,到最近,有人干脆叫道:“煮杏仁粥,准备热水,去找接生婆!”

    人声鼎沸,喊得乱七八糟,下面的伙计也不知该听谁的了,有个伙计急道:“是谁要酒楼产子,刚才也没见有孕妇上去啊?”

    别一个伙计也急了,叫道:“别废话了,你去叫厨房煮杏仁粥,准备热水手巾,我去找接生婆!”

    又一个伙计道:“王东家不是在上面吗,他就能接生!”

    他们越急,越吵得大声,越混乱,想看热闹的人越多,结果酒楼外面的人都听见了,纷纷跑进来,叫道:“谁要生了,怎么到你们这里生孩子?快上去看看,还没见过生孩子呢……”

    下面人越来越多,闹得不成样子。而楼上,王平安扒下了李绩的靴子,靴子一扒下来,他就一皱眉头,好么,李绩李大将军,竟然是……汗脚,这味儿,冲!

    尉迟恭咦地一声,道:“无病,你糊涂了,李老头儿是咳嗽,你不治上边儿,怎么却扒他的靴子,这大热天的,这味儿能好得了嘛!”

    王平安道:“谁说治咳嗽就一定要从上面儿治起了!”

    他找到李绩脚上的太溪穴,这个穴位于足内侧,内踝后方,当内踝尖与跟腱之间的凹陷处,按这个穴可以治咳嗽和气喘,用力按了三四十下。又去按照海穴,同样按了三四十下。

    王平安抬头道:“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李绩感到稍微舒服了些,但还是难受得很,他嗯嗯了几声,那意思是:你再按按。

    可王平安却没再按这两个穴,而是向上找到足三里穴,开始按了起来,按的次数还是那么多,接着又去按上巨虚穴,按完后再按丰隆穴!

    尉迟恭心想:“李老头儿是咳嗽,你怎么尽在脚上腿上使劲儿啊,没治到位呀!”

    不但他这样想,别的食客们也都这样想,这个穿紫袍的老爷子,是上面有病,不是下面啊!头疼治头,脚疼治脚,看老爷子的样子,脚也没疼啊!

    哈米提对王平安相当地有信心,别说李绩咳嗽,王平安去给他按脚按腿,就算王平安现在去掐李老爷子的屁股,他都认为是有效的,是好法儿!

    王平安忙乎了一头汗,他再次抬头,问道:“这回呢,感觉好点没有?”

    李绩这回能点头了,嗓子嘶哑,但却说道:“好,好了不少,行了,这股劲儿过去!”

    咦,还真好使啊!食客们大感惊讶,早就听说平安小神医,医术冠绝长安,只是平常没机会看到,今天可看着了,真叫神了!

    尉迟恭见李绩好点儿了,他一摸胡子,点头道:“很好,无病用的这个法子,老夫深以为然,所以刚才没有阻止,我就知道一定好使!”

    哈米提则道:“还要喝杏仁粥了不?”

    王平安道:“当然要,喝归喝,按摩归按摩。对了,我们是来吃饭的,你叫人去做道菜,水蛇有吧?”

    哈米提呃了声,道:“活的?我还真不太清楚,得去问问,不过就算咱们坊里没有,去别的酒楼匀一条来也成,南方人爱吃这个。”

    王平安嗯了声,又道:“一条水蛇,去了内脏剩半斤,加七八个白果,再加苦杏仁一钱半,再加二两瘦肉,做锅汤出来,这汤止咳平喘,效果甚好!”

    哈米提忙道:“好好,我这就去准备!”这回他可不敢再让别人传话了,传得太离谱儿,他哈地一声大叫,硬生生地从人群里挤了出去,亲自下楼吩咐厨房准备了!

    李绩抚着胸,道:“老夫这病,时好时坏,吃药无数,却总是除不了根儿!”他还有些气喘,光着脚,无法弯腰穿靴。

    有爱管闲事儿的,巴结着道:“老爷子,你是大官吧,穿紫袍的。小人帮你穿上靴子!”

    好几个人抢着给李绩穿靴子,一边穿一边还道:“大官就是大官啊,你看人家这脚长的,这个……这个富态!”

    王平安看了看自己的手,拿过桌上的茶水,冲洗一番,心想:“我按他的脚,是看病,可你们就不同了,你们这是纯粹的捧臭脚啊!”

    忽然,下面有人叫道:“杏仁粥煮好了,还有热水手巾也准备好了,接生婆马上就到,上面儿的,你再忍忍啊!”

    食客们哄堂大笑,李绩砰地一拍桌子,就要发脾气,尉迟恭却忙道:“稳住,稳住,可别再犯病了,靴子刚穿上!”

    李绩嘿地一声,摇头笑道:“今天可让你们看笑话了,平常老夫都忍得住的,可刚才竟然没能忍住,看来真的是老了啊,比不得年轻人了!”

    王平安道:“李大人,可否由学生为你号号脉,看看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说着话,他将手伸过去,就想给李绩号脉!

    要换做别人,在这种情况下,就给王平安看了,又不损失什么,有什么可不让他看的呢!可李绩干什么事儿都喜欢出人意料,他竟把手一缩,不让王平安给号脉!

    李绩笑道:“不必麻烦了,治病这种事儿,最忌讳不信医者,老夫既然信了上名医生,便不好再让你看了!”

    王平安啊了声,大感奇怪,他可是代太医令,换句话说现在长安医生堆里,他是排名正数第一的。如果是别的太医给李绩看的,他断然不会如此,他既然相信上一位医生,那就说明上一名医生的医术,绝对要比他高,那会是谁?

    一指定生死?不可能,那小子人缘极差,就算医术高,李绩这种性格的人,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那会是谁?

    王平安心念一动,道:“老神仙孙真人,是如何说李大人这病的?”要是他没猜错,能压他一头的人,整个大唐,只剩下这一位了!

    李绩道:“孙真人倒是没有亲自给老夫看,是皇上给我看的!”

    啊,皇上给你看的!王平安大吃一惊,李世民会看病吗,不可能吧!

    李绩笑了笑,很“欣赏”王平安现在脸上的表情,就以为你行吗,有人比你还行!

    他道:“皇上当年也得过这病,是老神仙孙真人给看的,一看就好。后来孙真人云游天下,不在京中,而老夫偏偏又得了这个病,表状和皇上一模一样,于是皇上就把孙真人的方子,给了我,你说我信了皇上,还能再信你吗?”

    王平安忙道:“不不,你还是信皇上的吧,学生不给你看病就是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要是再“执着”,那可就是犯忌讳了,跟皇上抢生意,那不是找抽,那是找死呢!

    这时,楼上的伙计终于挤上来了,一溜上来好几个,有的抬着大锅,锅里腾腾冒着热气,是煮好的杏仁粥,而有的抬着大木盆,盆里也是腾腾冒着热气,是热水,有的还捧着手巾,足足有好几十条!

    忽听后面有人道:“呀,呀,你们轻着点啊,着什么急啊,我这腰都要被你弄断了!”

    往后一看,好么,两个伙计竟抬上个人来,竟是个老妇,看样子是接生婆!

    李绩就感牙间有些痒痒,这要是在军营,他一声断喝,非得叫出几十名士兵出来不可,手拿棍棒,将这药膳坊里的伙计和食客,全都痛扁一顿!老夫胡子都一大把了,竟然还被当成是孕妇,真是岂有此理!

    王平安却不理会这些,他道:“李大人,那个方子,能不能给我看看?”

    哮喘,在现代也是四大顽症之一,是很不好治的,而听李绩说,孙思邈竟然治好了李世民的病,既然李世民和李绩得的是相同的病,那么肯定也是哮喘了。一千几百年前,哮喘这种病竟然被治好了,他实在是想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药方!

    谁知,李绩却道:“这个方子,是皇上赐下来的,岂有外传之理,断断不能给你看的!”说着,他不愿在楼上多待,也不喝粥,站起身来,拨开食客,径直下楼去了!

    尉迟恭在后面喊道:“李老头儿,你怎么这样啊你,无病刚让你不喘了,你就掉脸子呀?”

第二百七十七章 带我们一起去吧

    见李绩不理自己,尉迟恭道:“这个老匹夫,我明天就去他家吵架去,非让他把方子交出来不可!无病,你莫要烦恼,这件事就交给老夫处理了!”

    王平安忙道:“别别,我今后有一段时间,要跟着他混呢,得罪了顶头上司,可不是件好事儿,我脚大,穿不进去小鞋儿!”

    尉迟恭哦了声,点头道:“好,这笔帐先跟他记着,等天花事宜处理好后,我再去找他算帐,那时再翻脸不迟。他要是敢不给,我就堵在他家的门口,从早上骂到晚上,我看他给不给!”

    王平安咬了咬嘴唇,他确实很想知道孙思邈是怎么治的哮喘,估计那个方子有点问题,还不够完善,要不然为什么治得好李世民的,却治不好李绩的呢?

    他道:“要不然去找皇上……”

    尉迟恭忙道:“那还是算了,皇宫大门我可不敢去堵。以后找个机会,问问皇上吧,皇上通情达理,断没有不给你之理,现如今还是辨证好如何预防天花恶疾才是!”

    他俩在这里说话,旁边可一堆人听着呢!食客们听到天花恶疾四字,全都愣住,一时之间楼上竟鸦雀无声!

    忽然,有人叫道:“天花恶疾?谁得天花了,我会治啊!”

    随着这声喊,楼上众人尽皆大惊!

    王平安也受惊不小,谁会治天花?唐朝人能治好哮喘,就算是孙思邈治的,也还是让他吓了一跳,可竟然有人还喊出能治天花,这还是大唐吗,还是地球上的那个大唐吧?

    顺着声音看去,见喊话之人,竟是那个被抬上来的接生婆!这接生婆已经被放下地站好了,她见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得意洋洋地伸出两根手指,道:“两贯!”

    王平安立时从怀里掏出一把金瓜子来,道:“这里二十贯都有了,你快快说,你是怎么治的天花?”

    接生婆两眼放光,伸出手来,要接金瓜子,嘴里道:“将得过天花孩子的衣服,给没得过天花的孩子穿上,十个里只会死三个!”

    她这话一说出口,食客们大怒,这算什么方法,死三个还少吗,你还想死几个?

    接生婆理直气壮地道:“天花恶疾,如果照我说的,只死三个,要是不照我说的做,你们说会死几个?”

    食客们顿时无言,天花恶疾,就算是大人得上,十个里死三个都不希奇,要是小孩子得了,二者亡一,并不罕见,要不是如此可怕,天花又如何能称为世上最可怕的瘟疫?

    王平安哦了声,他对接生婆温言道:“你说的方法,可不是治疗天花,广义上讲属于种人痘……”唉,跟她解释这个干嘛,她又听不懂!

    他将金瓜子塞到接生婆的手里,道:“你用这种方法,想必救过不少小孩儿,称得上是功德无量!”

    接生婆将金瓜子捧在手里,满眼都是金光,喃喃地道:“真的都给我了……”

    这时哈米提跑了上来,还在楼梯口,就冲王平安道:“无病啊,没有水蛇啊,你能等会不,我叫人现抓去?”

    尉迟恭却道:“算了算了,别在这儿吃了,这么多人看着,还怎么吃啊!走吧,我带你去看房子去!”一拉王平安,挤出人群,冲哈米提挥了挥手,叫他不用忙乎了。

    哈米提见王平安要走,跟在屁股后面,低声道:“无病啊,以后要是有闲,你多来来咱们药膳坊,你来这一回,估计明天客人就会更多,我打算着,把旁边几家店也都买下来,扩大咱们的店面,药膳的生意好做,有钱咱们得赚不是!”

    王平安嗯了声,道:“回头我把烈酒的秘法给你,你多酿点儿烈酒出来,不光能在坊里卖,往外大批量的卖,这生意更好做!”

    哈米提大喜,道:“好好,就这么说定了!”

    王平安和尉迟恭出了药膳坊,上马直奔朱雀大街,不多时便来到了尉迟恭的那处宅子前。王平安一见这宅子,便呸了一声,气道:“我说仙长,你这破宅子,两扇大门还是完好的,可能防谁啊,院墙都倒了好几处,这能住人嘛!我就知道,好宅子,你才不会白给我呢!”

    朱雀大街旁的房子,哪可能有破的,这地方当真是寸土寸金之地,乃是当时整个世界上,房价最高的地方!可尉迟恭这处宅子,却并非临街,而是在一片树林之后,前面的树林,有点类似一个休闲场所,百姓们可以在此遛弯儿,而这宅子就建在树林的后面!

    能在闹市之地,有这么一处幽静所在,那是相当地了不得了,可偏偏这宅子也太破了,估计在前隋刚兴建大兴城时,这宅子就有了,历经这么多年,极有可能还遭遇过战火,结果残破了,可却没人修缮,就这么让它破着,看样子也没人住!

    尉迟恭一脸惊讶地道:“咦,这座宅子本来挺好的哪,上次老夫来看时,金碧辉煌!”

    王平安心想:“编,你就编吧,你肯定知道这宅子残破,而你又舍不得花钱去修,这才白给了我!”

    两人进了宅子,见这宅子着实不小,院中并无更夫看守,院子里尽是杂草,足有半人多高!

    尉迟恭道:“别看房子破,可这地基也值不少钱呢!小子,这可是老夫白给你的,你不吃亏。”

    王平安嗯了声,在宅里大步行走,察看房基,他的伯爵府就要盖在这里,得先看好地形才成!来到后院,见地上倒着块石碑,上面的字迹被铲平了,不知原来写的是什么。

    尉迟恭道:“不用看了,这石碑上的字,在前隋时就被铲平了。你不想想这宅子位置这么好,老夫为什么不住,因为不吉利啊,这宅子以前是杨玄感的,那是个大反贼,老夫又是武将,住在他的旧宅之中,怕被人说闲话,所以也就没心情打理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住没事儿,你的差遣是文职,和我不一样,所以就算住了,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王平安这才知道,怪不得这么好的宅子,从前隋开始就空着没人管,原来竟是大反贼杨玄感的。杨玄感是隋朝权臣杨素的儿子,起兵造反,使得隋炀帝二次东征失败,杨玄感被抓后斩首,他的宅子就算地界再好,也没人敢住,一直空着,机缘巧合之下,被尉迟恭得到了,但他也不敢住!

    杨素非常之贪婪,贪污受贿,家里是非常有钱的,简直可以说比隋炀帝都有钱,地地道道的富可敌国,隋炀帝因为羡慕嫉妒恨,还曾想要杀死杨素,不过没等找到借口呢,杨素就先死了。

    历史上著名的传奇故事风尘三侠,就是发生在杨素家里。李靖年轻时曾借住在杨素家里,红拂女张出尘喜欢上了他,两个相约私奔,结成夫妻,成为一段佳话。那个红拂女张出尘,也就是李靖的妻子,就是杨素家里的歌姬!

    尉迟恭道:“杨素的老婆姓郑,非常厉害,不比房玄龄家的婆娘差,但房老头儿怕老婆,可杨素不怕,却又打不过……”

    王平安纳闷儿了,道:“怎么可能打不过呢?”

    尉迟恭笑道:“郑氏的脸上不怕有伤,但杨素怕呀,要是被挠了个五花脸,他怎么见人?所以他俩一打架,杨素就从家里出来,搬到这里来住,这里是他的别院。后来杨素死了,隋炀帝把杨府充公,可能是以为他家里有不少钱吧,结果一抄,发现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多。杨玄感没地方住,就搬到这里来。据说杨玄感造反时的策划,就是这里进行的!”

    王平安哦了声,这里还是历史遗迹哪!他摇了摇头,没兴趣再看,破宅子一处,要想住进来,得扒了重盖才行!

    他们两个人出了宅子,在朱雀大街上找了家酒楼,上去吃喝一顿,便即分手,王平安返回灵感寺!

    还没等进寺,王平安就停下了,心里这个气啊,你说讨不讨人厌,那帮士子们竟然还没有走,竟然在寺外燃起一堆堆的篝火,开起晚会来了,又唱又跳,还拿着宝剑比比划划的,吵闹个不休。王平安一见这个样子,他都不想进寺了!

    忽然,一棵大树之后,跳出一人,却是狄仁杰!狄仁杰笑道:“大哥,听说你当伯爵啦!”

    王平安咦的一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狄仁杰道:“是哈米提派人来说的。大哥,你怎么才回来,是去喝酒庆祝了吗?”

    王平安从马上下来,道:“别提了,我和尉迟恭看房子去了,朱雀大街上的那处……”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狄仁杰听罢,想了半晌,忽道:“是杨玄感的故宅啊,我听说他这人有个喜好……”

    那边有士子看到王平安了,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口呼恩师,亲热非常!王平安叹道:“今晚怕是不得消停了!”迎上前去,心里想着怎么打发他们走。

    狄仁杰的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原来,他想起一个传闻,属于江湖传说那种,据说杨素贪婪,喜欢收集奇珍异宝,并爱制造金砖,家里有金砖无数,可隋炀帝抄他家时,却没抄到多少财宝,不知传说中的财富藏到了哪里。

    而杨玄感死后,由于当时天下已乱,烽火连天,隋炀帝在洛阳被搞得焦头烂额,已经没法派人接着抄杨玄感的家了,自己都顾不了自己了,哪还有心情顾别人,所以杨素那些巨大的财富,到底没有被找到,不了了之。然后,就是天下大乱,再然后,改朝换代了!

    王平安竟然得到了杨玄感的旧宅,又长年没人居住,已然破得不成样子了,所以狄仁杰心里就一动,但没来得及说出来。

    狄仁杰心想:“终究是个传说罢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以后等有机会再和大哥说吧,博他一笑,估计……传闻嘛,越传越离谱儿,听哈米提派来的人说,楼上楼下的传个话儿,都能把咳嗽传成是生孩子,例子就在眼前,就发生在今天,何况那么多年以前的事呢!”

    他笑着摇了摇头,大步上前,和王平安说话去了。

    士子们将王平安围在当中,有性急的士子叫道:“恩师,听说你封伯了,封地是在折柳县,那个县在哪儿啊?”

    别的士子们也都满眼紧张的看着王平安,封地在哪里,可以直接看出王平安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哈米提派来送信儿的人,大呼小叫地,把王平安封爵的事说了,也说了折柳县,但士子们却都不知道这个县在哪里,也来不及去翻书,谁都不肯离开这里,只能胡乱猜测,这时见王平安回来,便赶紧跑过来询问!

    王平安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这帮家伙,是想打探自己的受宠程度,他正愁打发不走这些人,便道:“远得很,非常荒凉,在玉门关之外,大漠之中,县里强盗众多,治安极差,从这个地方,我是连一文税钱都收不上来的!”

    这话说完,他看向众士子,见众士子人人目瞪口呆,全被他的描述给震住了,皇帝竟然把他给封到沙漠里去了,未免太遥远了吧!

    王平安又道:“估计这是我大唐所有封地当中,最远、最穷、最乱的一个了吧!唉,虽然封地如此,但我也得去啊!”

    他还故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想:“听见了吧,皇帝并不如何宠信我,封给我这么块破地方,我要去封地,形同发配,你们在我身上什么好处也得不到了,还是赶紧散了,开什么篝火晚会,回家洗洗睡了吧!”

    士子们静悄悄地,看着王平安,人人表情不同,个个古怪之极!

    忽然,有人问道:“恩师,你要去折柳县了?你什么时候动身?”

    王平安当然没打算出关,可他却道:“几日之后,便要走了,便要离开这中原的繁华世界了,去那大漠吃沙子,风头如刀面如割……”他故意说得凄惨,好让士子们失望,赶紧离开灵感寺。

    谁知,忽然间,士子们竟然一起叫道:“恩师,带我们一起去吧,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愿追随恩师,不论千山万水,都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你们要记档,那便记之

    王平安啊地一声,心中吃惊,怎么回事,我不是明明白白地和你们说清楚了吗,我就要倒霉了,要被象发配似的,发配到关外去,喝西北风,吃沙子去了,怎么他们反而要跟着一起去?

    他有些着急地道:“各位,诸君,你们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了吗?我说我的封地在大漠,而且盗匪遍地,实不是个好地方!而你们呢,个个都有大好前途,在中原的繁华之地为官岂不大好,为何要跟我一起去塞外苦寒之地!”

    扑通扑通之声,不绝于耳,士子们全都给他跪下了,有的叫道:“恩师,我们舍不得离开你啊!”

    有的士子更是叫道:“塞外苦寒,人尽皆知,我等怎忍心让恩师一个人前去封地,我等愿追随恩师左右,伺候你老人家!”

    有个士子大着嗓门叫了起来,一边叫一边把双手都举了起来,以便引起王平安的注意。这士子叫道:“恩师,自从学生第一眼看到你,便为你的风采折服,曾在心中暗暗发下誓言,从此后追随恩师,长伴左右,永不分离……”

    王平安一咧嘴,看你长得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的,和我永不分离,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他心里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帮人不是很功利的吗,自己都快“离开长安”了,怎以他们还巴巴的不肯离开呢?是不好意思立即离开吧,等我回到寺里,睡上一觉,他们就能趁黑跑了,等明天早晨起床时,保准一个不剩!

    正想着,狄仁杰说话了,他看事情相当透彻,又和士子们是同一时代的人,自然清楚他们所想!

    狄仁杰凑到王平安的耳边,小声道:“大哥,他们是来求知己的,你就算赶他们走,他们也不会走的,在此苦求,却不是给你看的,而是给其他大人物看的,看他们是多么的重情重义!”

    王平安哦了声,心下颇感愤慨,怪不得他们这个样子,又喊又叫的,弄了半天,是想拿我当垫脚石啊!好,我让你们想踩着我,去求更好的知己,咱们也都别客气了,互相踩踩吧!

    他双手向下一按,示意让士子们别再鬼哭狼嚎的叫喊了,他一脸感动地道:“诸君,诸君啊,你们的深情厚意,可让平安我,该如何报答啊!”

    “恩师,你可别这么说,我们不要报答,我们只要能追随在你的左右,便就心满意足了!”士子们一起叫了起来,喊声比刚才还大。

    有个士子厚起脸皮,在地上跪行几步,来到王平安的跟前,就想抱王平安的大腿。狄仁杰见状,忙上前把他拉开,笑道:“师侄,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想要干什么?”

    王平安冲士子们一拱手,大声道:“诸君,现在天黑了,你们人又多,我一时之间看不清你们,不如我们现在进寺去,让我好好看看你们,并记下名字,等明天我去吏部报备爵位封地时,顺便也为你们求个档记!”

    “可以吗,这样也可以吗?这样都行啊!”士子们又惊又喜,今天晚上,可捡着大便宜了,晚上在寺外架柴堆扯皮,还被蚊子吓的一身包……叮得好,没白被叮!

    士子们这个乐啊,简直都要乐得飞上了夜空,飘飘然,醺醺然!他们跳起身来,簇拥着王平安,就往寺里走!

    狄仁杰在后面一咧嘴,不会吧,大哥要给这帮势利小人,去吏部求记档?为什么要这么便宜他们,这不就等于答应他们的求知己了吗?大哥可是官场新贵,吏部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个面子的!

    “太便宜他们了,大哥也真是的,都没说替我求,反过来却要替这些外人,这些势利小人求档!”狄仁杰大感委屈,慢慢吞吞地跟在人群后面,也进了灵感寺!

    士子们光顾着拍恩师的马屁了,把他这个师叔,完全给忘到了脑后!

    王平安一进寺,欧阳利等人满头大汗地迎了上来,齐齐给王平安行礼,叫道:“恭喜主人,贺喜主人,进京不久,尚未科考,便已经封了伯爵,日后封公拜相,绝非空谈!”

    王平安哈哈一笑,道:“咱们自己人,用不着玩虚的。”他回头冲士子们,笑道:“咱们也是自己人,大家都不用玩虚的。”

    士子们齐声道:“对对对,恩师和学生,自然是自己人,咱们大家有啥说啥,不带玩虚的!”他们人多势众,往前一拥,竟把欧阳利等人给挤一边去了。

    欧阳利哥儿几个大怒,差点对士子们报以老拳,至少也要打下一堆的门牙来。可见王平安冲他们使了个眼色,这才作罢,不过还是很生气,这些士子,全无读书人的风骨,只知拍马屁,纯纯的一群势利小人!

    惠正在人群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师叔啊,你可算是回来了,要是再晚一会儿,估计寺外那些树都快被他们砍光了。这帮施主的宝剑,砍人快不快不清楚,可祸害起树来,却是快得很啊!”

    王平安坐到了桌后,四下张望,见丁丹若和柯莲雾也被挤到了人群之后,两个小丫头满脸的怒色,都是大大的生气。

    两个小姑娘心想:“有没有搞错啊,我俩才是少爷的贴心人,你们都是谁啊,今天刚跑来,就恬不知耻地往少爷的身边靠,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王平安冲她俩招了招手,道:“丹若,莲雾,你们去准备纸笔,我要记录人名!”

    两个小姑娘答应一声,快步离了前殿,片刻即回,拿来笔墨纸砚,厚厚的一大叠的纸。她俩再一回来,士子们可不敢再挤她俩了,纷纷让路,嘴里甜哩吧嗦地叫着:“两位姐姐,可要小生帮忙!”

    两个小姑娘齐声叫道:“不——用!离我俩远点儿!”将文房四宝在桌上摆好,她俩一左一右,站到王平安的身后。

    王平安又冲狄仁杰招手道:“兄弟,你来记录人名!”

    狄仁杰更感委屈了,大哥也真的,不说替我求个档记,却要我出力气,记这帮家伙的档!他磨磨蹭蹭地来到了桌边坐好!

    士子们这回想起这位“师叔”来了,好几个人上前,叫道:“师叔,让学生给你老人家研墨!”

    狄仁杰不情不愿地拿起笔,道:“谁先来?”

    士子们轰地一下子,全都着起急来,纷纷叫道:“我先来,让我先来!”争先恐后,深怕把自己落下,这可是大好事儿,落下谁,也不能落下自己啊!

    王平安忽道:“慢着,你们先排好队,把自己的籍贯和姓名表字,一个一个的报上来,让你们师叔记录下来,必须得和你们去礼部报备的一样,不能有所偏差。还有,你们还得说明,是否得过天花,没得过的先记,得过的后面排队去!”

    士子们心中纳闷儿,怎么记档还要记天花吗?啊,想起来了,那个宫里的老宦官,曾说过皇上要辨证如何预防天花,会不会王平安想要找助手啊,可要找助手,应该找得过天花的人才对,这样才安全,怎么倒先让没得过的上前?

    他们不知宫里到底是怎么做的决策,只好按着王平安的话,没得过天花的排前面,得过的排后面。狄仁杰运笔如飞,挨个记录士子们的姓名籍贯。

    王平安见这里得忙乎一阵子,吩咐了几声,便转到后殿,给家中父母写了封信,告知家中二老,他当上了代太医令,并且被封了伯爵,等伯爵府盖好之后,即刻接父母入京,让二老也看看长安的繁华,感受一下贵族的生活!

    给父母写完信,又给徐州刺史牛正宏写,给洛阳留守冯宁荣写,还有一些亲朋故旧,每个人都写一封信,个个都不落下!写完了信,交给欧阳利,让他派人去送。

    又转回前殿,看记录得也差不多了。他从桌上拿起名单,笑了笑,道:“好,既然大家都留下了名字,那我明天就报给吏部!”

    士子们大喜惹狂,要是王平安真的将这个报到吏部去,那他们的前途可就无量了,别人求知己,乱己们顶多也就是和礼部打个招呼,介绍一下某人,可王平安却直接将他们的名字,报给吏部,简直就是一步到位啊!

    王平安嗯嗯两声,清清嗓子,翻看名单,问道:“诸君,可愿与平安生死与共?”

    啊,这是要我们表忠心啦,要结成派系,以便日后在官场中呼风唤雨!士子们齐声叫了起来:“学生愿与恩师生死与共,如有二心,天诛地灭!”

    王平安点了点头,道:“为师做什么的话……嗯,愿以平安马首是瞻?”

    “愿意,原意,学生愿意!”士子们扯着嗓门喊,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

    王平安很是欣慰地道:“好,这样就好。为师要帮助李绩李大将军,辨证如何预防天花恶疾,却苦于找不到人来参加辨证,毕竟这是拿性命作赌注的事,如果失败,怕是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啊!”

    那些说自己没有得过天花的士子,听王平安说出这话,原本兴奋得通红的脸……连点儿过度都没有,刷地,直接就变绿了!

    而那些说自己得过天花的士子,却更兴奋了,兴奋得本来通红的脸,都快乐得发紫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好啊,那就生死与共吧

    王平安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意思却呼之欲出了,你们不是愿意和我生死与共吗,那好啊,那咱们就活在一起,死在一起吧!

    他要去辨证如何预防天花恶疾,没有人敢参加。正好你们送上门来,反正咱们都要死在一块了,那就用你们来辨证天花恶疾呗,成功了,大家共享富贵,失败了,你们就死吧,至于他要不要陪你们一块死……对了,你们发誓了,他可没发啊,搞清楚,王平安可一句都没说过,不守誓言天诛地灭地话,都是你们自己说的!

    狄仁杰笑了,他立马儿就不感到委屈了,是这么回事儿啊,怪不得大哥没说给我也记档,原来关键的话,他一开始没说,放在记完名以后才说!

    丁丹若和柯莲雾互视一眼,心中都感好笑,让你们叫恩师,表忠心,这回好了吧,没白叫,更没白表!

    欧阳利等人在人群外面,忍耐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真有意思,看这帮人的脸色,一半人是绿的,一半人是紫的!

    王平安接着道:“如果这次辨证失败,估计我十有八九得被推上刑场,被砍了脑袋,这本是大悲惨之事,我心中一直……一直很悲伤,但现在不了,我来辨证,用你们来辨证,失败了,你们要死,而我也活不了,黄泉路虽长,可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走,倒也不会寂寞!”

    黄泉路上?都要热闹到阴间去了!

    扑通一声大响,一个士子直挺挺地晕了过去,吓的,他不想被王平安用做辨证啊!天花恶疾,太可怕了!

    扑通扑通,又是几声响,又有几个士子晕过去了,他们都是没得过天花的!

    啪啪啪,有人晕倒,却又有人鼓掌。这时候还能鼓起掌来,自然是幸灾乐祸的人,也就是那些得过天花的士子了!

    “恩师说的不错,咱们师生之间,生死与共,如果辨证成功,那是皆大欢喜,可如果失败,咱们陪着恩师,一起上刑场!”没得过天花的士子们,七嘴八舌地叫道。

    嘴上是这么喊,心中却想:“咱们陪着恩师上刑场,恩师被砍脑袋,我们围观,为你送行,咱们来生再见,再续师生不了缘!”

    王平安微笑着,看着士子们不同的表现,他又道:“没得过天花的,要参加辨证,已经得过的,同样要参加辨证!”

    天花虽是恶疾,但一人一生只会得一次,不会得第二次的,虽然同是参加辨证,但没得过天花的,是被辨证的,而得过的,当然就是帮着恩师辨证的了!

    没得过天花的士子们,一起大声道:“恩师说怎样,就怎样,咱们全都听恩师的!”

    王平安笑道:“好,全都听我的就好。不过呢,可能你们还不知道,要如何辨证,其实是要把牛身上的天花,种到人的身上去……”

    呃、呃、呃几声响,那些没得过天花的士子们,差点集体晕过去,恩师……王家小子,你有没有搞错啊,把牛身上的天花,种到人身上去,人得的天花都够猛的了,何况是牛得的,牛那么大的个儿,得的天花岂不更猛?你这是存心,想要整死我们啊!

    没得过天花的士子,差点没跳起脚来拍手!好啊,太好了,就应该这么个辨证法,就应该用牛得的天花,来辨证人得的,这样才有效果嘛,要是牛得的,都能预防得住,那人得的天花,岂不是更能预防得住了!

    王平安冲那些呆若木鸡的士子们道:“辛苦各位了,大唐百姓不会忘了你们所做的事,他们会永远感激你们的!嗯,我想全天下的百姓都会感激你们的,番邦的人也同样如此”

    与鸡同木的士子们,热泪盈眶,全大唐的百姓都要感激我们啊,番邦的也要感激,这可是大好事儿啊……能不能把这件大好事儿,让给别人去做啊,把青史留名的机会让给别人,我们就算了!

    话锋一转,王平安又道:“不过呢,得过天花的诸君,全天下的百姓,更会感激你们的!”

    得过天花的士子们,激动万分,纷纷点头,道:“我们帮助恩师辨证,百姓们自然要感谢我们。不过我们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了帮助恩师,给你做个帮手罢了,所有的功劳,都是恩师你的,只要恩师在皇上跟前,提提我们的名字,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王平安慢慢坐下,双手放在桌上,他郑重地道:“事实上,你们的责任更加重大。刚才你们也听到了,是要用牛得的天花,来种到人的身上,我们尚不知人得过天花之后,如果再得一次牛的,会不会也要死去,所以呢,你们同样也要种的!”

    大殿之中,忽然安静了下来,那些原本兴奋的士子们,全都……也呆若木鸡了!怎么他们也要被种天花,得过一次人得的天花,就够倒霉的了,还要再得一次牛的!牛那么大个儿,万一它们身上的天花更猛……不要吧!

    王平安顿了顿,又道:“没得过天花的,身子会较虚弱,所以种一次牛的,也就可以了,你们已经得过天花了,身子结实,为了能使辨证结果更具可靠性,所以你们要种两次,得两回牛得的那种天花!”

    扑通一声,又有士子晕倒了,没法儿不晕啊,两次,牛得的那种!

    这回殿里的士子们,脸色终于统一了,全都绿油油了!

    忽然,有人叫道:“对,就应该这样,得过天花的种两次!”这声喊,气力十足,似乎是把胸中闷气,全都发泄了出来!

    那些没得过天花士子们,一起吼了起来:“对,要种就种两次,谁让他们身体结实了!”

    “两次不够,要种三次!”

    “种完牛的,再给他们种骆驼的……种四次!”

    殿内大乱,吵成一片,士子们分成两个阵营,互相指责,口沫横飞,扯脖子大吵!

    王平安站起身,甩了甩袖子,打了个哈欠,道:“我回屋睡觉去了。兄弟,这份名单你收好了,别弄丢了,明天我还要呈交吏部呢!”说完之后,姗姗然,他回后院睡觉去了!

    见王平安走了,士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再吵了,又一起看向狄仁杰。狄仁杰将名单紧紧抱在怀中,道:“我也回屋睡觉去罗!”

    一个士子忽然上前,拉住狄仁杰,求道:“师叔,能不能把我的名字从名单上划掉啊,我身单力薄,怕是担负不起这么重的担子啊,我一想到全天下的百姓,都等着看我被辨证,我就害怕,想上茅房!”

    别的士子也都急了起来,纷纷挤上前来,道:“师叔,把我的名字也划掉吧,我给你钱,我给你五十贯!”

    “我给一百贯!”有的更叫道。

    一咬牙,一剁脚,身家富贵的士子叫道:“我出两百贯,今晚来不及了,明天一早,我亲自送来!”

    士子们纷纷出价,要求花钱划名,他们可是怕了王平安了,太狠了,牛得的天花,都敢往人身上种,你早说呀,我们早就走了,你这么狠,谁还敢求你当知己了!

    不大会的功夫,价格已经抬到了五百贯一个名字。而且,有不少出不起钱的士子,眼珠发蓝,看样子就要动手抢夺名单了!

    欧阳利等人上前一步,喝道:“喂,都想干什么,你们不是要和我家主人同生共死吗,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想变卦不成!”

    欧阳兄弟纷纷上前,挡住士子,护着狄仁杰走了!惠正见事不妙,冲有难一使眼色,两个和尚,头一低,静悄悄地,也从后门溜走了!

    剩下一地的士子们,脸色皆绿,互相辉映,大殿之上,碧波荡漾!

    忽然,有士子大哭起来,叫道:“我家就我一个儿子啊,还等着我传宗接代呢!”

    “我家兄弟好几个,可我也不想死啊!”干脆坐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不多时,殿上哭声一片,人人后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就不应该来找王平安,结果这下子可好,把命搭进去了!

    哭声之中,忽听一个少女的声音,道:“你们怎么还没走啊,快点回家睡觉去吧,天色不早了!”说话之人,乃是小姑娘丁丹若。

    王平安回屋之后,想起来了,要想进行辨证,得要用钱啊,迁走石坑村的百姓,估计着官府不会赔钱给他们,就算赔也不会赔多少,耽误了他们的农活,可让那里的百姓如何生活,一耽误下来,有可能今冬都熬不过去。

    于是,他便和丁丹若说了几句话,让小姑娘出来,打发外面的士子们走!

    士子们见她出来说风凉话,又气又急,都道:“你家主人,太也缺德,他为什么不早把话说清,非要等到记完名字之后才说呢,这不是坑人嘛!”

    丁丹若奇道:“真是怪了,是你们拼命要和我家少爷同生共死的啊,赶都赶不走你们,怎么现在却又说起这种话来了!”

    她哼了声,道:“我家少爷说了,你们不愿意参加辨证也成,我家少爷再另找别人,可是别人却不一定愿意和他同生共死了,所以怕是得花上一大笔的钱,大概要一万贯吧,明天你们把钱拿来,那份名单就还给你们,爱撕就撕,爱烧就烧,随你们的便!”

    说完,小姑娘一转身,走人了!

    “要一万贯才能赎回名单?未免价儿也太高了!”士子们纷纷跺脚叹气,有几个听完这个价,接着又哭天抢地起来!

    他们算了一下人头,现在殿中的人数,大概有二百出头,一万贯平摊到各人头上,每人大概要四十来贯左右,这笔钱不算少了。

    士子们大多并非长安本地人,行囊并不如何丰富,要一下子拿出四十贯来,恐怕连店都住不起了!

    这些人本就是势利之徒,往常拍人马屁,求人知己,顶多也就是被人赶走,不收他们的行卷,不做他们的知己。可不成想,今晚碰上个超狠的,不但弄出来份要命的名单,还管他们要一万贯,这么大的一笔钱啊!

    手头不宽裕的士子急道:“要万贯之财,才能赎回名单,这简直就是敲诈,咱们去刑部大堂,去告这个王平安,告他勒索之罪!”

    另一些士子却道:“是咱们求他记的名字,还一直叫着要和他同生共死,就算要告,怕也打不赢这个官司!”

    家中阔绰的士子,不愿挑事儿,全当破财免灾。他们道:“告什么告啊,你告了他,就算刑部判了他勒索,但要注意,我们也发过誓,要和他同生共死,如果刑部同样要我们兑现誓言,那咱们还是得参加天花辨证,想要半路离开都不成了!”

    士子们一听,可不是这么回事儿吗,谁让他们跑来大喊大叫的,没人请他们来,他们自己要来的呀,那誓没人逼他们发,是他们抢着发的呀!

    “破财免灾,破财免灾吧!”士子们叫了起来,有钱的多出,没钱的少出,穷士子打欠条的,富士子收欠条的,直忙乎到后半夜,这才弄利索,离了灵感寺。

    第二天,王平安起床稍晚,睡了个懒觉。起床之后,洗漱完毕,吃早餐时问丁丹若,那些士子们还在不在了,丁丹若笑道:“少爷,你这招还真灵,只一提钱,就把他们全都吓跑了,一个都不剩了!”

    “钱呢,可否送来!”王平安笑道。

    丁丹若道:“送来了,好多钱呢,让欧阳利收着了。”她忽然笑了,道:“那份名单给了那些家伙,他们立时就给烧了。不过小狄抄录了一份,留在手中,如果那帮家伙敢造谣诽谤少爷你,那这份名单可就有用了。”她管狄仁杰叫小狄,不肯叫他狄少爷。

    王平安道:“那得罪的人可多了,我今日风光得势,他们不能把我如何,可谁能保证日后呢?万一我以后有个闪失,那往井里扔石头的人,岂不会太多了!”

    吃完早餐,他叫狄仁杰拿来那份名单,揣入怀中,道:“我今天事情多,估计要忙一天,而我封爵的事一传出去,必会有无数人上门送礼,和我攀交情,所以我今天就不回来了,后半夜再回来,你替我应付一下,莫要失了礼数。宁得罪十个君子,莫要得罪一个小人!”

第二百八十章 上船容易,下船难

    狄仁杰听他说出“宁得罪十个君子,莫要得罪一个小人”的话,笑着摇头道:“大哥,你大道理讲得挺顺,可办起事来,却是完全两个样。你说你不想得罪小人,可昨晚却得罪了两百多人啊!小弟可以担保,他们全是小人,一个君子都没有,至少如咱们兄弟这样,坦坦荡荡地君子,就肯定一个都没有!”

    王平安哈哈一笑,拍了拍口袋,道:“兄弟,你这话说得不错,大哥我绝对是个君子,所以我明知他们肯定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可我还是要对他们好,让他们羞愧,让他们学一学,什么是做人的道理。这就叫以德报怨!”

    狄仁杰饱读诗书,以德报怨,这是圣人孔子的话,他岂不知之理!他摇头道:“大哥,莫要断章取义,孔老夫子性烈如火,他说这句话时,可是有下文的!”

    以德报怨这句话要是说完整,应该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孔子可没教人要用恩德来回报仇怨,那是后世酸丁,在解释论语时,故意断章取义,歪曲原意。

    别人用恩德待你,你便用恩德回报,别人如果用仇怨待你,别客气,一砖头飞过去,打他个满脸开花,这才是孔子的原意!

    王平安笑道:“孔圣人性烈如火,可你大哥我却是性格温和,所以拍人板砖的事,我是不做的!”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该拍板砖,就得拍他个狠的,岂有客气之理。大哥,我看你还是没把圣人的书读透啊,做人,岂可窝窝囊囊的,当快意恩仇才对!”

    王平安走出屋去,道:“可你大哥我,就喜欢窝窝囊囊地活着!”来到前院,叫欧阳利牵过白龙马,上马出寺,赶去吏部。

    一路无话,消停得很,再没人跑出来求他当知己,路上顺畅,不多时便到了吏部衙门。来到门口,翻身下马,早有衙役迎上,将白龙马栓在门前的桩上,又有人引他进到了二堂,这里是专供官员报备官身的地方。

    一位姓刘的主事为他办理手续,一切顺利,除了官印要现去铸造之外,其余的不多会功夫,就全都办好了,还发给王平安一套四品的武将官服,唐朝的伯爵是正四品上的品阶,以后王平安便可以穿这套官服了。

    刘主事笑道:“王爵爷,这报备官身的事儿,也就差不多了,至于官印,那就得等几天了,等一铸好,下官就给您送去。除了官印之外,您还要不要一方小印,比如刻上‘世镇折柳’这一类的话,以您的品阶,是可以用银质私印的。”

    王平安道:“好啊,那就辛苦了刘主事了,那官印是朝廷拿钱,这私印就得我自己掏钱了吧?这样吧,打制小印的钱,我翻番给你,请你务必好生监督,让工匠把银印打得精致一些!”

    刘主事大喜,就算不翻番,他都有赚头,何况翻番。他笑道:“早闻王爵爷为人豪爽,最喜欢交朋友,原本下官不信,可今日一见,竟是与传闻半点不假!”

    王平安呵呵两声,道:“我喜欢交朋友,这点确是不假。不瞒刘大人,就在昨天还有两百多名士子,跑到我的住处,求我当他们的知己呢!”

    刘主事心想:“这么多人求你当知己,确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可这事你和我吏部说,却是没什么用的,你得去和礼部说才行啊,管批考卷的事,又不是我们吏部管的!”

    他心里不想听王平安的炫耀,可嘴上却道:“哎呀,王爵爷如此受士子们的推崇,实是可喜可贺啊!王爵爷,你可是长安第一才子,要是有闲暇时间,确实得好好提携一下后进末学才是!”

    王平安又呵呵两声,从怀里掏出那张狄仁杰抄录的士子名单,道:“就是这些人求我当的知己,还说要拜我为师,可刘大人你也看到了,我这嘴上的毛还没长齐全,哪可能收学生呢,还一下子收两百多人!”

    “瞧您说的,有志不在年高,自古英雄出少年。他们愿意拜,你收下就是了,又有什么好客气的!”刘主事边说边笑,接过了那份长长的名单。

    忽地,他一皱眉头,道:“这些人的名后,怎么还备注得没得天花呢,这是为何?”

    王平安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听我慢慢为刘主事说来。”

    听他有长谈的打算,刘主事一咧嘴,你说大家事儿都挺忙的,办完事你赶紧走呗,在这儿起什么腻啊!他叫道:“来啊,快快给王爵爷沏壶好茶来,要最好的茶!”

    王平安道:“刘主事太客气了,这份名单是有大用处的,上面的士子们呢有心为朝廷出力,却又报效无门,便找到我这里,想参加辨证如何预防天花一事!”

    刘主事咝地一声,低头看了看那份名单,道:“这么多人,多了些吧,辨证天花恶疾之事,下官也听说了,那可是极危险的事情,弄得不好,连命都得搭起去,朝廷就算要找人参加,也是要许给好处的,为何这些士子,什么好处不要,就也要参加,他们有何居心?”

    在吏部当官的人都有个毛病,想人从来都往坏的方面想,总想着谁要是干了什么事,有什么目地,是不是想借由头升官,所以王平安一说,他就往居心上去琢磨了!

    王平安笑道:“不但没有什么不良的居心,反而他们还凑了一万贯钱出来,说要献给朝廷,用做辨证天花的开销,这样朝廷不就能省下一笔嘛!”

    刘主事又是咝地一声,道:“一万贯,这笔钱不小啊,足够开销了,这些士子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王平安道:“就是想为国效力呗,同时如果能被皇上知道他们的姓名,那就更好了!所以我是这么想的,这笔钱是肯定要献给皇上的,皇上得知后也必会问是谁捐的,到时就请马主事将这份名单报上去……嗯,你也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进行辨证肯定用不着名单上的人,只是做为一份候补名单罢了,大家都能借此扬个名,又能被天子知道,这是大好事儿啊!”

    刘主事赶紧摇头,道:“写上下官的名字……那就不必了!”

    这时候,一个看起来挺精挺灵的小吏,端着托盘,将茶送了上来,一脸巴结地,给王平安倒上一杯香茶。王平安却没有喝,冲这小吏笑了笑,站起身向刘主事告辞,离了吏部。

    刘主事亲自送出,回房之后,他仍是一头雾水,见小吏还没走,他便拿起名单,说道:“刚才有件事儿,本官没有搞明白,可能是当局者迷吧,你是旁观者,替我想想,没准能想明白。”他便将刚才的事说了出来。

    这小吏听完,嘿嘿地笑了起来,道:“刘大人,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嘛!这些士子如此卖力讨好,就是为了能让皇上知道他们的名字,王爵爷是个办事儿的人,所以这不就替他们托关系来了么,托到了您这儿!”

    刘主事嗯了声,道:“他竟如此好心,竟想一次就为这么多人扬名,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居心何在?”

    这小吏一笑,心想:“又问居心何在,你这疑神疑鬼的毛病就是改不了!”

    他道:“拉人上船啊,这帮士子们求知己到了他那里,按着平常的作法,他肯定无法全给扬名,那落下的谁,都是得罪人啊。王爵爷这么一弄,不就等于全给扬名了嘛,还是扬到了皇上那里。

    士子们去求他的知己,这是上他的船,上船容易,要是没得到扬名,下船也容易,可王爵爷把他们的名扬到了皇上那里,就等于……就象给战马屁股上打烙铁似的,把这些士子打上他的印记了呀,要想下他的船,那可就难罗,要是以后敢和他唱对台,就会被人说成是忘恩负义,再没人敢收他们当心腹了!”

    刘主事一拍大腿,道:“官场之中,最忌背叛,这些士子们算是上了贼船了,以后当不上官也就罢了,要是当上了官,那都得成王平安一派的啊,想脱身都脱不了,只能听他的吩咐,这王平安可够有手腕儿的啊!”

    这小吏忽道:“刘大人,这份名单王爵爷交给了你,由你往上报……”

    刘主事啊地一声大叫,满脸地惊讶,叫道:“这岂不是等于,我也和他拉上关系了,此事由我经手,岂不是等于把我也……”

    小吏点了点头,心想:“对啊,你的屁股上,也被王爵爷拿烙铁烫了个印儿,打上记号了!”

    王平安离了吏部,又去了礼部,这两部离得不远。到了礼部,这回为他办理手续的,是一位姓田的主事。

    王平安报了父母的名讳,又报了籍贯,他在徐州的房产,还有田产数额,从现在开始,这些田产,就不用再缴税了,他属于有特权的贵族阶层了,可以庇护家中佃户,有不上税的特权。

    当王平安说到京中产业时,田主事大吃一惊,道:“王爵爷,你要在杨玄感的旧宅上,修你的伯爵府?这个……这个工程未免太大了吧?”

    王平安点头道:“是不小,估计得花上一大笔的钱!”

    田主事道:“王爵爷,朝廷是有法度的,那杨玄感的故宅,是国公府一级的,你的伯爵府不能造那么大啊,你想修一下直接住进去,那是不成的,得扒了重盖,还要盖得小一些才成呀!”

第二百八十一章 湖底下有什么

    王平安点头道:“可以啊,没问题,那就扒了重盖好了!田主事,你不知道,那处旧宅已然不能住人了,里面杂草众生不说,连墙都倒了,就算是修一下,也是没法儿住人的,不知哪天屋子的大梁就断了,谁敢住在里面啊!”

    田主事道:“按照朝廷法度,有爵位的人,就如您一样,府邸的修建,要由我户出资,可我朝建立以来,万事节俭,建牙造府,从来都按小修一下拨款,换句话说我们户部,只能给您一百六十贯去修房子,剩下的钱都要由您自己出。”

    王平安啊地一声,皱眉道:“有这个法度吗,我怎地不知,那处旧宅要想盖好,重新能住人,至少要花……要花,要花多少?”盖新房子的花销,他还真不太清楚。

    田主事道:“那处宅子,我也知道,也去看过,那地方大的,别说扒了重盖,就是修一遍,怕也得六七千贯哪,比新盖个户部衙门花得都多。而你要想改小了,有些地方的地基,你都要挖开,得改呀,伯爵府里的楼台,和国公府里的楼台,高度上也不一样啊,用原地基不行的。这么一来,工程可太大了,你得先处理完旧的,再盖新的,比直接盖新的都花得多,至少得两三万贯,还得朝上啊!”

    王平安皱起眉头,道:“还要改地基啊,这个工程确实是大了些,可户部也不能只拨给我一百六十贯啊,这也太少了!”

    他心里想呢,我刚才给吏部还送去一万贯呢,眼皮都没眨一眨,我给你们钱多痛快呢,怎么想从你们手里拿点儿,就这么费劲呢,公家的钱,不是应该更好拿吗!

    田主事嘿了声,道:“一百六十贯还少哪,当初给长孙大人修国公府,户部可也只拨了两百贯,剩下的钱,都是长孙大人自己掏的。您一个伯爵,要是钱拨得比长孙大人还多,估计着,您这伯爵也当到头儿了!”

    王平安叹了口气,道:“真不少啊!”嘴里感叹,心中却想:“才两三万贯啊,小钱儿,照宽了花,我出五万贯,修个漂漂亮亮的伯爵,说不定以后会变成侯府,公府呢,所以底子得打好!”

    田主事很好心好意地劝道:“王爵爷,要照下官说,你换个地方盖新宅子,不就得了嘛!选个地皮便宜的地方,象永和坊,永平坊这些里坊,地皮比朱雀大街便宜十倍,算上地皮钱,你也就花个五六千贯,好好一处大宅子盖起来了。要是在朱雀大街上盖新的,还是在那处旧宅的地基上盖,您这点俸禄,怕是得攒到一百岁去!”

    王平安嘿嘿两声,道:“几万贯而已,我却是出得起的。我的折柳伯爵府,就盖在那儿,不变了,你备案吧!”

    “几万贯……而已!”田主事一咧嘴,心想:“你还真说得轻巧。也对,你是干啥的,当医生的啊,天底下最赚钱的两个买卖,一是劫道的,二是卖药的,你就是那个卖药的呀,能没钱嘛!”

    心中真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打定主意,回家逼孩子念书,就念医书,以后等孩子长大了,也让他盖大房子,就以王爵爷为榜样,使劲赚钱,然后使劲地花!

    将剩下的手续办好,王平安离了户部,打马准备回灵感寺,可走到半道儿,又怕回去和一大群的马屁选手玩虚套,索性上了朱雀大街,找了家饭馆,吃罢午餐,又去了杨玄感那处旧宅。

    再次来到这座宅子,他巡视得便仔细了些,上次看得马虎,有些地方没有仔细看。这处宅子确实够大,他转来转去,转到了后宅,见后面花园里一处大池塘,足足有好几十亩大,比长孙府中的池塘还要大上一圈儿,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小湖。可这小湖早就干涸了,而且小湖还被填满,里面全是大石头,还有很多的木料,废弃的砖瓦,象是个巨大瓦砾堆似的,堆得岗尖岗尖的,只能从外形轮廓上看出,这里曾是个碧波荡漾的小湖!

    王平安走到池塘的边上,不停地摇头叹气。看样子,这个池塘是故意填上的,里面的巨石和瓦砾,还有破房梁什么的,都是故意堆进去的,硬生生的把这么大一个湖,给填满了,还堆得这么高!

    这湖是谁填的呢,是隋炀帝填的?当时天下大乱,他好象被堵到江都了吧,好象都没回来,自然是没功夫干这种事情。是杨玄感的仇人干的?哪应该放火烧才对啊,花这么大的力气填湖,那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那就只能是杨玄感自己干的了,他好端端地拆自己的房子,然后来填这个湖,他想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就算是撑着了,也不至于干这种事儿吧!

    真是莫名其妙啊!

    王平安顺着湖慢慢走着,好不容易找出个理由,要想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杨玄感在造反之前,已经疯了,怕失败后,自己家被别人占了,所以干脆先自己把它毁了,不让别人再住!很好,他目地达到了,再没人愿意在这里住了,这宅子一荒就是好几十年!

    看着这么大面积的瓦砾堆,王平安真想跳脚大骂,怪不得尉迟恭不来住呢,怕犯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得花多少钱啊,动用多少人力啊!

    把这个瓦砾堆清除干净,怕就得动用上千人,人力往外运,还得运出城扔掉,这得多大的工程,这得花多少钱。他上哪儿找这么多人去,难不成去左武卫,借支军队过来?

    王平安越看越生气,气道:“杨玄感啊,老杨头儿,你要是没事干,闲的慌,那你就造反去呗,你说你填湖干嘛呀,还填自己家的湖,有本事你填曲江池去,那算你有种,我佩服你,现在嘛,我只能呸服了你!”

    一甩袖子,出了破宅,骑上白龙马,返回了灵感寺。

    回到灵感寺,果然见寺门口停着无数的车马,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肯定是来套交情的,自己姓王,这是大姓,说不定还会有无数的人攀亲戚,弄不好自己得冒出来一大群的叔叔伯伯来!

    他没心情应酬,打马转道儿,从后门进了寺中,直接便回了自己卧房。

    过不多时,狄仁杰来了,他道:“大哥,有难看到你从后山门回来了,我知你不喜虚套,便打发了前面的人,这才过来见你。咦,大哥,你看起来好象很不高兴啊,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今天报备时,吏部的人难为你了?”

    王平安摇头道:“没有,没有人难为我……有,那个杨玄感难为我了!”他把去看旧宅的事说了。

    狄仁杰奇道:“用巨石大木填湖,可确定是当初杨玄感做的这事儿?”

    王平安摇头道:“是我猜的,你不想想那年头兵荒马乱的,连皇帝都回不得京城,京里发生过什么事,谁能知道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没法查证了!”

    他顿了顿,又道:“算了,要想重新挖开那个湖,工程实在太大,人力和财力都要耗费很多。实在不行,将瓦砾堆上盖土,修一座小山吧,这样也好,不用花太多的钱!”

    狄仁杰却皱起眉头,道:“事有反常即为妖,如果这事儿真的是杨玄感干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干,难不成他是想在掩盖什么,那湖底下,是否有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

    他又想起那个江湖传闻了,难不成杨素的宝藏,就藏在湖底?这可比藏在深山老林中都保险,谁能想到朱雀大街旁,竟有无数的宝藏?

    王平安想了想,道:“可能有吧,谁知道呢!”他没听说过所谓的江湖传闻,自然不会联想到宝藏上去。

    那个江湖传离实在太离谱儿,从来都是当笑话讲的,属于无稽之谈一类的话,所以狄仁杰就算心里有想法,但也没说出来,还是等修宅子时,现场和王平安说吧!

    此后两天,王平安闭门谢客,谁也不见,专心在寺里想预防天花的事,想到的东西,都记录到纸上,以做备忘!

    时间过得很快,这日便是李世民承天门告天的日子,布告早就贴得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了,京中百姓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百姓们对这件事,非常的赞同,朝廷有心消除天花恶疾,这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好处的事,至少以后不用再担心自家的孩子得天花了,可以安心生活,这比什么都强!

    天还没有亮,王平安便起了床,两个小丫头服侍他洗漱用餐,之后替他换上了那套正四品上的伯爵官服,官服有点肥,她俩重新给改小的。

    柯莲雾道:“少爷,你什么时候能穿上紫色的官服啊,现在这身深绯色的官服,虽然也不错,但看着总没有紫色的贵气!”

    王平安笑道:“深绯色的已经穿上了身,紫色的还会远吗!”

    出了卧房,见狄仁杰和欧阳利他们早就等在门外,都是穿的一身光鲜,还有赵璧和卢秀之他们也来了,出人意料地,连邱亭轩都来了!

    王平安拍手道:“今天人来的可真齐!好,就让咱们一起去承天门吧!”

    众人出了灵感寺,上车的上车,骑马的骑马,一起往承天门赶去。虽然天色尚未放亮,可街上行人已多,而且都是往一个方向走的,看样子都是要去承天门。

    路上有百姓认得骑着白龙马的王平安,大声和他打起招呼来,王平安面上含笑,不住向百姓们拱手作答。

    等上了朱雀大街,认识他的人就更多了,就算不认识他,见到别人和他打招呼,也会随大溜儿,向王平安挥手致意。这一路上,王平安打了无数的招呼,脸上的肌肉都快笑僵了,两只手抱拳回礼,回得膀子都酸了!

    越往北走,百姓越多,待走到朱雀大街的尽头,上了承天门大街时,已然是人山人海,京中百姓们得知皇帝要告天,纷纷赶来观看,而且他们对天花的事,也非常的关心,毕竟这关系到切身利益了,就算自己得过了天花,但亲人里有没得过的,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亲人们来听听。

    在承天门大街上,只走出不远,就没办法再往前走了,虽然天色未亮,但长安人口百万,外地胡人又多,就算大街再宽阔,但却也架不住现在已然来了六七万人,这许多的百姓,将长长的承天门大街,挤得水泄不通,车马已经不能通过了。

    王平安道:“还以为咱们出来得挺早,却不成想,竟有好几万人,比咱们起的还要早!”

    赵璧从车中探出头来,问道:“怎么办啊,街上的人都这么多,皇宫门前的人,还不得更多,咱们现在也过不去啊!”

    狄仁杰却道:“这个倒也容易,钻胡同便是,只是钻胡同怕是到不了皇宫正门,只能去侧门,比如说重福门。”

    王平安道:“那就钻胡同吧,去重福门。”他调转马头,下了大街,向东绕着走,从太常寺的边上,绕到了太庙,顺着太庙的夹道,再往北走,从这里赶去重福门。

    路上依然能见到百姓,虽仍是往承天门汇集的,但人数却少了很多,王平安一行人这才得以通过,走了三刻钟,便即到了重福门。

    重福门前倒是没有什么人,这里离承天门挺远,百姓听皇帝告天,是不可能往这儿跑的。

    还离得老远,就听宫门那边,有人高声叫道:“是王爵爷吗,折柳县伯,王平安王大人?”

    王平安听到喊声,向宫门口看去,就见两条大汉向这里跑来,边跑还边叫道:“哎呀,真的是王爵爷,你还认得我们哥俩儿不?”

    天还没亮呢,离得这么远,就能看清楚是我,他俩的眼神可相当地不错啊!王平安从马上翻身下来,笑道:“自然认得,是蒙大哥蒙二哥嘛,两位兄长,你们升职了?”他看两人的军服,好象和上次的不同,估计着升职了吧!

    来人正是蒙大恬和蒙小恬,他们确实是升官了,没别的原因,就因为王平安在皇帝和太子面前提了提他俩,然后他俩就升官了!

    见王平安带着几辆马车过来,他俩赶紧过来巴结。王平安可是他俩的大恩人,不过来见礼,更待何时?

第二百八十二章 烈酒的妙用

    蒙大恬和蒙小恬哥俩屁颠屁颠地跑到了跟前,冲王平安笑道:“回王爵爷的话,托您老人家的福,我们哥俩跳着升了两级,现在都做了旅率了!”

    王平安一乐,笑道:“旅率,那岂不是做了一营长官,恭喜你们啦!”

    蒙氏兄弟俩抢上一步,给王平安单膝跪倒,行了个半礼,蒙小恬道:“同喜,同喜。王爵爷你好人有好报,都做了伯爵了!”

    蒙大恬也道:“听说您老人家的封地在折柳县,那地方虽说远了点,可却大得很,说是一个县,可比咱们关里一个州都要大呢!”

    他二人专捡好听的说,半点不提折柳县的荒凉和混乱。

    王平安笑了笑,道:“两位兄长,小弟我是要去承天门的,可道上都堵住了,全是要去看皇上告天的百姓,没办法只好绕到了重福门来。两位兄长熟悉地势,你看我们从这里能不能绕到承天门去?”

    蒙小恬道:“从这里绕当然能绕过去,都是一条街,可问题是承天门那边的大广场,想必已是人山人海,就算绕过去了,也没法靠近宫门啊!”

    蒙大恬点头道:“是啊,百姓们为了能离得皇上近些,有些人从昨天下午就带着马扎来占地方了,宫门口早就满了,连宫里的侍卫进出,都只能绕到万福门去。”

    王平安皱起眉头,道:“那怎么办,如此说来,我岂不是没法靠近承天门了,今天皇上告天,我是要陪在左右的,以便皇上问起天花事宜,能够及时回答。”

    蒙大恬眼珠一转,道:“这个呢,也不是没办法,今天正好是我哥俩儿当值,门口我俩说了算,太子昨天留宿甘露殿,没有回来。不如我们让你从宫墙上直接过去,等到了承天门,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你本是去见太子的,但太子不在东宫,留下话来,让你去找他,这样不就成了嘛!”

    王平安啊了声,低声道:“两位兄长,你们要是这么放我上了宫墙,万一有了麻烦,我怕把两位兄长牵扯进去啊!”

    蒙家哥俩一拍胸脯,齐声道:“有什么麻烦,我哥俩一力承担了,王爵爷你跟咱们兄弟讲义气,咱们兄弟却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啊!”

    王平安面露微笑,心里挺高兴,这二位没白交,关键时刻还真肯出力气,他回身一指车里那几位,道:“那他们……”

    蒙家兄弟立即把头摇得象拨浪鼓,连连摆手道:“他们可不行,只能你一个人进去!”

    王平安道:“那也成,就让他们凭身板儿,往人堆里挤吧!”回转身,和狄仁杰他们将事情说了。

    可把狄仁杰他们给羡慕坏了,大哥你太牛了,借道儿能借到皇宫墙上去,换别人谁行啊!

    王平安嘱咐他们要小心些,互相照顾着点儿,这才转身回来,跟着蒙家兄弟,进了重福门的侧门,登上了宫墙。蒙大恬给了王平安一块铜牌,这牌子正面是匹骏马,反面写着崇贤馆行走,估计是发给馆里学士的辨认腰牌。

    王平安拿了铜牌,顺着宫墙向西走去,不用怕迷路,因为只有一条路!宫墙之上,每隔数丈,便有禁卫把守,宿值宫掖!

    照着王平安的想法,他在宫墙上就这么一路走过去,不得一群禁卫上来盘查呀,所以他在心里一直想着,怎么能把话编得好听些,估计着禁卫们不可能去问李治,所以这事不怕露馅儿,但人家要是来问,自己也得回答得好听些呀。一路走,一路盘算着说法!

    可走了一道,那些站岗的禁卫,却无一人上前来盘查,虽不至于上来打招呼,可见了他,无不点头微笑,全无半点要“将他拿下”的意思!

    王平安心想:“可能是我这身官服的作用,好歹也是个伯爵啊!我是正四品上的武职爵位,要是进入军队,再往上升一级,就是卫府将军了,再升三级,我就是卫府的大将军了,他们这些小小禁卫,自不敢拦我的!”

    脚步轻盈,越走越快,走不多时,远远的便看到了承天门的门楼,他快到地方了。这时,前面走来一队禁卫,看来是巡逻的。

    巡逻的禁卫眨眼功夫便到了王平安的跟前,前面有人叫道:“王平安,是你吗?哎呀,真的是王平安啊!”

    王平安定睛一看,嘴一咧,心想:“怎么是他啊!”他本来不认识这个人,但诗文会上这人就坐在高阳公主的身边,他自然也多注意过几眼,事后一打听,不认识也变成认识了。

    来者不是别人,竟是巴陵公主的驸马柴令武。

    柴令武是皇帝的女婿,虽然不算是太贴心的那种,但好歹也有实职差遣,他是卫府军里的一名将军,上战场的事当然轮不着他了,更不可能派他去戍边,那就只能守卫皇宫了,今天正好他当值,在宫墙上巡逻,巧不巧的正好碰上王平安了。

    柴令武驸马之尊,远远的见到王平安,笑着走了上来,刷地冲王平安行了个军礼,把王平安吓了一跳,驸马给我行礼,我是不是也得还个礼啊?他比比划划地,也朝柴令武行了个军礼!

    柴令武忙抢步上前,道:“别别,平安大人,你可不能冲我行这个礼,这是下级给上级行的礼啊!你是正四品上的伯爵,而我只是个从五品下的都尉,咱俩差着好几级呢!”

    他虽是平阳公主之子,又是驸马爷,但却没有袭爵,只是驸马都尉罢了!驸马都尉听着很风光,是皇帝的女婿,但其实官阶并不大,除非日后袭爵,否则就是一小武官而已!

    王平安啊地一声,朝廷里的官职都是几品,他一直弄不清楚,但一听柴令武是从五品下的官,立即心中盘算起来,从五品上、正五品下、正五品上、从四品下、从四品上、正四品下、正四品上……呀,我比他大七级哪,我比驸马爷大七级哪!

    腰板立时就直起来了,王平安点头笑道:“原来是柴将军,今儿个是你当值?”

    柴令武道:“是啊,今天是我当值!”他向左右看了一眼,将王平安拉到一边,低声道:“平安大人,我一事相求,还望你千万要答允啊!”

    王平安心里挺乐,连驸马爷都有事儿求到我头上了,他反手拉住柴令武的手腕,道:“柴将军可是得了病?嗯,你脉相正常,没有生病啊!”

    柴令武道:“我当然没生病了。是这么回事,上次你在诗文会上,不是拿出来一批烈酒嘛,能不能再给我点儿?那酒好啊,喝了以后飘飘欲仙,公主定会满意?”

    王平安一愣,公主满意?他想起洪老二的事儿了,难不成柴令武也想酒后兴奋,好好的伺候一下公主?

    柴令武接了一句,道:“高阳公主很是满意呀!”

    王平安大吃一惊,怎么回事,你喝酒,为什么高阳公主会满意,你俩什么关系?

    柴令武还不知自己说岔了,又道:“平安大人,上次在会上,房驸马喝了你的烈酒之后,和高阳公主回了家,高阳公主又对他吵闹,结果房驸马一怒,竟然将她按翻在床,狠狠地拍了一顿屁股!”

    王平安急道:“喝多了打公主,这这……这不妥吧?”喝多了打老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打公主就更不是什么好事了,不怕皇帝反过来打他吗?

    柴令武一脸古怪地道:“以前一直以为高阳公主喜欢彬彬有礼的君子,所以房驸马就一直装窝囊,结果喝多了狠拍她一顿之后,不成想高阳公主竟好上这口儿了,每天晚上非要和房驸马动手过招不可!他们两个的感情与日俱增,这这……这简直就是恩爱非常啊!”

    王平安都听傻了,不会吧,高阳公主竟然喜欢这种事儿,当真看不出来,她好上这口儿,岂不是成了建宁公主,而房遗爱岂不成了韦小宝!

    柴令武叹了口气,道:“我家的巴陵昨天去看了高阳,发现她容光焕发,而房驸马竟然留上了胡子,一嘴的胡子茬儿,还说高阳公主就喜欢他用胡子茬儿扎她的脸蛋儿……这可真是穿衣戴帽,各有所好了!”

    王平安呵呵几声,道:“难不成你也想试试,每天晚上和巴陵公主动手过招一番?”

    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柴令武道:“正有此意,不过要有酒助兴才成,那个烈酒……”

    王平安道:“你去东市药膳坊,找一个叫哈米提的人,这种烈酒要多少有多少,不过也别喝的太多,酒多伤身。再者,高阳公主喜欢和房驸马玩耍打闹,便巴陵公主却不一定喜欢,万一她只喜用皮鞭蜡烛打你,而不许你打她,那你岂不糟之大糕?”

    柴令武咝地一声,喃喃地道:“皮鞭蜡烛?皮鞭我倒是知道,那蜡烛是怎以个用法儿的……”

    王平安一拱手,道:“我还要去承天门,就不陪你了。对了,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我的腰牌?”他取出铜牌,递给柴令武。

    柴令武有些魂不守舍,只扫了一眼那块铜牌,便道:“你本就是崇贤馆的学士,只要不越过明德殿一线,不入后宫,前面你都是可以走的,不用给我看这个!”

    顿了顿,他又道:“宫里的侍卫都知道你是谁,蒙家兄弟刚刚升官,宫里的侍卫都知道拍你马屁,是很有途的,所以人人巴结你还来不及,哪可能检查你的腰牌!”

    王平安这才明白,赶情儿,怪不得蒙家兄弟那么够义气,冒大风险,让自己上了宫墙,结果弄了半天,自己本来就可以在宫墙上行走的啊!他回头看了眼那些在城垛旁站岗的禁卫,难怪他们不过来查自己,还冲自己点头微笑!

    他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就算自己有这个特权,可要是蒙家兄弟不跑出来打招呼,自己也不可能过去问的,说不定现在还在和狄仁杰他们绕道走呢!

    向柴令武抱了抱拳,王平安道:“天就要亮了,我还要去见皇上和太子,少陪莫怪?”便就要告辞走人。

    可柴令武却道:“平安大人,那个蜡烛到底是怎么个用法儿?你且说来听听!”

    怪不得魂不守舍的,原来竟是在想这个。王平安对他小声说了几句,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听罢,柴令武恍然大悟,心想:“原来是这么个用法啊!哎呀,这个恐怕会有些疼,不能拿我自己的公主去试验!对,我先去和房遗爱说,撺掇着他在高阳公主身上试试,如果真的能让她更加欢愉,那我再和巴陵玩玩,那也不迟啊!”

    王平安快步走向承天门的门楼,走不多时,便即到了。还没进门楼,却听有人叫他,竟然是李恪,他也先到了。

    李恪快步迎上,亲热地拉住王平安的手,笑道:“无病,好兄弟,你怎么才来,我见你没到,便一直在外面等你,可算让我等到你了!”

    王平安连忙又惊又喜,又受宠若惊一番,道:“吴王殿下,平安何德何能,竟劳烦殿下等候!”

    李恪拉着他的手,带他到了城垛边上,更加亲热的,竟用手抱住了他的肩膀,他道:“我去户部看了你报备的双亲籍贯,怎么令慈姓杨,也是祖籍长安?”边说话,他边向下挥手。

    此时天色已然微明,下面的百姓已经可以看清宫墙上的人了,李恪抱着王平安的肩膀,又站在城垛处,下面的百姓正可看得清楚,前排的百姓纷纷扬起头来,看向两人!

    王平安向下一看,好么,整个广场上人头涌动,足足有两万来人,而向远处看,承天门大街上人更多,远远的排了出去,就连树上都坐满了百姓!

    他道:“家慈确是姓杨,祖籍长安,不过那都是前隋的事了,现已在徐州定居多年,再没有来过长安。”

    正说着话,忽听背有人道:“王平安,你怎地才到,已然迟了,还不快快去拜见皇上!”

    王平安一回头,见长孙无忌一脸寒霜地站在不远处,眉头紧锁,眉毛几乎都要立起来了!

    而李恪正抱着自己肩膀的手,立时一僵,随即便放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不管你多有名,我都比你更有名

    王平安赶紧转身,紧走几步,到了长孙无忌的跟前,行礼道:“长孙大人,因道路不通,堵车严重,所以学生来晚了!”

    堵车这个借口真好,古今通用啊!

    长孙无忌哼了声,道:“为何迟到,理由不必向老夫解释,但也不必向吴王殿下解释,你还是进去向皇上和太子解释清楚吧!”

    王平安道:“是是,都是学生的不是,学生这便进去说明……”

    他一道歉,一表示出诚惶诚恐地表情,长孙无忌的态度却缓和了下来,看了一眼还站在城垛下的李恪,他低声道:“无病啊,你有今日,都是太子殿下一手所赐。太子殿下才是可以为你遮风挡雨的大树,你要想躲避风雨,可不要选错了大树,站错了地方啊!”

    王平安一咧嘴,心想:“我招谁惹谁了,你以为我愿意让李恪抱肩膀哪,我是躲不开啊,总不能将他的手扒拉开呀!”

    他假装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满脸“惶恐”地道:“学生知错了,下次定不会再犯错,还请长孙大人原谅!”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嗯,你穿上这身官服,还是很精神的嘛。来,让京中百姓也看看!”

    说着他拉过王平安的手,将王平安也带到了城垛前。李恪心中暗骂,可却啥法儿也想不出来,尴尬地陪了个笑脸,转身走了。

    长孙无忌竟然也抱住了王平安的肩膀,和他在城垛前站好,冲下面的百姓挥手致意!

    王平安心想:“我成香饽饽了,谁都想抱一下我的肩膀。幸亏这是在唐朝,要是在现代,下面还不得闪光灯一片哪!”

    他脸上挤出笑容,也冲下面的百姓挥了挥手!

    长孙无忌在京中为官多年,但他并不如何亲民,京中百姓认识他的人不少,但多是达官显贵,普通百姓是没几个认识他的。但从“亲民”的角度上说,王平安却做得比他要好的太多,普能百姓认识他的人极多!

    刚才王平安和李恪出现在城垛后面,有些突然,只有前排的百姓看见了,但也没来得及欢呼雀跃一番,大家还都抬着头,想再看看是否还会有人出现?结果没白等,只片刻的功夫,城垛后面又出现人了,这回换了王平安和一个老头儿!

    下面的百姓一起欢呼起来:“平安小神医,王爵爷!”啪啪啪,随着喊声,百姓们还鼓起掌来!

    有的百姓问道:“那个穿紫衣服的大官是谁,是哪位相爷?”

    有人答道:“不认得啊,朝中穿紫袍的大官不少呢,谁知道他是谁!”

    有的则道:“连他你们都不认得,那便是长孙大人啊,无忌公,凌烟阁上的第一功臣!”

    原来是他呀,他就是长孙无忌!

    百姓们在向王平安欢呼一番之后,又叫道:“无忌公,大唐顶梁柱!”

    长孙无忌在城垛后面,忽地笑了,冲王平安道:“老夫一直以为,我比你要有名的多,百姓们就算要打招呼,也是先和我打,不成想百姓却先认出了你来,然后才认识了我,这倒也真是奇了!”

    王平安忙道:“长孙大人每日里操劳国事,哪有时间四处闲逛,百姓自是不认得您,这正好说明您勤于国家之事啊。至于学生,每天无所事事,四处乱跑,也便认识了许多的百姓。学生今后定要学习长孙大人,不再到处乱跑了,要好好的为朝廷效力!”

    谁说王平安不会拍马屁的,这马屁拍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绝响了!

    长孙无忌哈哈大笑,他道:“名利于老夫,已如同云烟,老夫官做到了这个位置,难道还会在乎有没有人认得吗?不过,你这孩子,倒也会说话,明知你在玩虚的,可却偏偏不讨人厌!”

    他仍旧单手环抱王平安的肩膀,领他进入门楼。门楼里面站了足足五十多名大臣,清一色的紫袍,所有三品大员,尽数来到,光卫府大将军就有十几位,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的长官一个不落!

    王平安向前面一看,就见李世民身穿五爪金龙袍,头戴平天冠,珍珠帘轻轻晃动,端坐桌后,而旁边站着的李治,也是一身正装,就连李世民身后站着的史忠臣,竟也穿着三品的紫袍,一脸的严肃!

    原来朝中这么多的大官啊,三品以上的竟有好几十位。整个屋内,只有王平安一个人,是穿着深绯官服的,他的官最小!

    王平安进了屋,正想上前行礼,解释一番他为什么迟到了,却见长孙无忌冲他摇摇头,示意他站到群臣的最末,不要多说废话。

    王平安心中嘿然,原来刚才在外面是吓唬我的,其实如不是我建议的这件事,又要亲身参予,我连进屋的资格都没有,还解释为啥迟到?此时此刻,我压根儿就没资格出声!

    李世民闭目养神,忽然睁开了眼睛,道:“时辰到了吧,外面的天亮了?”

    史忠臣忙道:“回皇上的话,时辰到了,不过咱们在城里,看不到太阳跃出地表!”他这话的意思是,时辰已经过了,但那是太阳的毛病,不是皇上您的毛病!

    李世民嗯了声,站起身来,头上的珍珠帘哗哗一阵轻响,道:“那便开始吧!诸君,随朕出去!”当先出了屋子,走上了城墙!

    大臣们按着官阶,逐次出门,别看王平安就站在门边,但他得最后一个出去。每个大臣路过王平安这里,都冲他点头微笑,尤其是李治,竟还冲他眨了眨眼睛!

    王平安最后出了屋子,站到群臣之后,这个位置不太好,离皇帝很远,而且他的位置是看不到下面的百姓的。

    李世民登上新造的一个红色高台,让下面的百姓都看到自己。就听城下安静了片刻,紧接着,吾皇万岁的呼声,犹如海中巨浪一般,铺天盖地地扑向了城头!

    李世民神情庄严,并不微笑挥手,抬头看天,面向正东方向,嘴唇微动,象是在说着什么,但实事上,他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城下的百姓看到皇帝“喃喃自语”,心中都想:“皇上这是为了天下百姓,在向上苍祈福啊,愿大唐百姓再不受瘟疫所扰,再不受失去亲人之痛!”

    百姓们人人心中感动,犹如割麦子一样,一排排的跪倒,高呼万岁,一开始呼声参差不齐,呼了几声之后,呼声统一,整个承天门广场上,尽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

    远处大街上,百姓虽看不清皇帝如何,但前面的人既然已经跪下,他们也都跟着跪倒,也都开始叫了起来!

    王平安站在后面,自看不到李世民的表情,但心中却想:“看来皇帝确是受百姓的爱戴,千古一帝,就是千古一帝啊!”

    心里想着,他向李治看去,李治就站在高台的下面,侧面站着,侍立在父皇的身旁,王平安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李治脸上的表情。

    就见李治颇有疲倦的神色,估计昨天晚上没睡好,虽不致于哈欠连天,可眼皮却时常打架。当他听到下面那排山倒海的呼声,这才稍有一振,可也仅是稍稍振了那么一下,就又开始眼皮打架了!

    王平安心中叹气,如果不是李治的哥哥们都太着急了,结果一个个的都倒了霉,那以后的皇帝,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李治来做啊!

    不过再一想想,李治确是有福之人,他当不好皇帝,却很有眼光,会娶老婆,会生儿子,生出来的孙子更加厉害!这就叫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了,他的哥哥们都是无福之人,而他偏偏就是个有大福的人!

    李世民默不作声,任由百姓们山呼万岁,过了好半晌,待呼声稍歇。他面对正东方,这时太阳刚刚从最远处的城墙上露出头儿来,从时间上来说,掐得刚刚好,一片金色的阳光,照射在大唐皇帝的身上,更增庄严之色!

    李世民先冲着太阳深施一礼,连着拜了三拜,这不是封禅,所以礼数也不是太繁琐,没有行什么大礼,拜过之后,挺直了腰身!大臣褚遂良弯着腰,奉上了一卷文书!

    李世民仍旧面向东方,打开文书,清了清嗓子,大声朗读起来:“有唐嗣天子臣世民,敢昭告于昊天上帝:天启李氏,运兴土德。高祖受命立极……”

    这篇告天文书,由褚遂良亲手做出,文书中辞藻华丽,骈四俪六,开头还好点,大多数人都能听得懂,到得中间,语句就很深奥了,一般人是听不懂的,到了后面的部份,基本上就是怎么能让人听不明白,他就怎么写了!

    王平安听着告天文书,心想:“估计着,越神圣的事情,就越要有神秘感,要想有神秘感,就得让人糊涂。预防天花之事,是由我提出的,可这篇告天文书里写的是啥,我竟然都听不明白!”

    他看向周围的大臣,却见所有的官员,统统都在点头,似乎都对这篇文书,相当地赞同。别人是不是真的赞同,他不清楚,但他知道尉迟恭一定听不懂,目光向尉迟恭看去,却见尉迟恭大人,点头点得非常有派头,不但点头,而且还一脸的陶醉,很有种在听天籁之音的感觉!

    领导在台上讲话,讲的是什么不重要,能不能听懂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领导在讲话时,你一定要点头,如果手里有笔有纸,最好还要做些笔记,记什么不重要,但一定要做出这个姿态!

    王平安嗯了声,点了下头,一脸的陶醉,又啊了声,再点下头,陶醉之色更盛。别的大臣回过头来,见他一脸的痴迷之色,也纷纷冲他点头,大家一起嗯嗯啊啊,一齐陶醉!

    上面的大臣们不少听不明白,下面的百姓就是大多听不明白了,前排的百姓心中一片茫然,没人点头,也没人陶醉,可后面的就不一样了,他们干脆就听不见李世民在念些什么,但却人人脸露喜色,不住点头,不住陶醉,表情竟和墙上的大臣们一模一样!

    一篇告天文书,相当地长了,李世民念的又慢,足足念了快一盏茶的功夫!好不容易他才将文书念完,墙上墙下一片寂静!

    忽听褚遂良高声叫道:“皇上决意消除天花恶疾,告于天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天爷的文学水平是很高的,就算文书再怎么深奥,他也听得懂,但老百姓却不行了,跟他们骈四俪六没用,他们并不欣赏。褚遂良一篇文章做得花团锦簇,可只有最后他喊出来的这句,老百姓听懂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姓们尽皆大喜,皇上要消除天花恶疾了,太好了,皇上英明!

    王平安跟着群臣,也直着嗓子大叫万岁,他心里终于明白了,做官样文章,就应该这么做,老百姓只要跟着叫好就成了,官样文章,本来就不是老百姓应该明白的东西!

    欢呼声中,李世民转身冲下面点头微笑,李绩走上了高台,跪在皇帝的脚前。李世民大声委派了他的职务,就由李大将军主管此次辨证!

    说完之后,百姓接着欢呼。人群里有人道:“咦,这个人我认识啊,就在前两天,他还在东市的药膳坊里得急病呢,要热水要手巾,我还替他传过话呢,原来他就是李绩啊!”

    有的则道:“这事儿听你说过啊,不就是被平安小神医治好的嘛!怎么这事由他来主持啊,那平安小神医呢,怎么不是由他来主持。”

    还有的百姓则摇头道:“这个李绩李大将军,打仗是有两手的,可说起治病救人,他行吗?”

    “不太行,至少没有平安小神医行!为啥不让平安小神医主持呢?”下面的百姓,很多人都有这种想法,而且还都说了出来!

    “是啊,是啊,怎么不让平安小神医主持呢!”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说了起来。

    李绩受命之后,下了高台,百姓们也都站起了身,不再跪着,都抬着头,看向宫墙,人人心里都认为,这次告天也就差不多了吧,虽然看皇上看得不太过瘾,可谁主持的事都说完了,估计着也就要结束了!

    墙上,李世民说了句话,李治精神一振,道:“王爱卿在否?”

    王平安正走神儿着呢,忽听李治叫他,忙道:“啊?臣在!”躬着身子,快步来到跟前,心里明白,这是该自己上场了!

    果然,李治拉了他的手,带他上了高台,他要向百姓们介绍王平安,同时也要告诉百姓们,这个人才,是他李治李太子,亲自在民间发现的!

    王平安走上了高台,没有任何的介绍,或者说还没来得及被做任何的介绍,就听下面那无数的百姓,突然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王平安,平安小神医!”呼声直冲云霄!

第二百八十四章 石坑村

    呼声震耳欲聋,几乎可以媲美刚才山呼万岁!

    声浪汹涌而来,直扑宫墙,震得王平安差点儿从高台上掉下去!他心想:“不会吧,我这么受欢迎呢!”

    底下的百姓人人兴奋,不但欢呼,而且还鼓起掌来。人人心中都想:“我说的嘛,辨证如何预防天花恶疾,明明就是平安小神医提出来的,怎么能没有他的事儿呢,如果真的没有他的事儿,那这场辨证,十有八九辨不下去。但只要有他参加,那就一定会成功,平安小神医,王双绝,小观音,大圣安……”

    宫墙上忽然有个大臣问道:“这王平安不会是咱们长安,第一美男子吧,为何下面的百姓,全都认识他?”

    李绩一咧嘴,他刚刚上台时,下面没有谁为他欢呼,他对国家立有大功,可因为是贵族身份,所以并不如何的亲民。要说老百姓认不认识他?那当然肯定是有不少人认识他,可这不少人是相对而言,要是比起王平安来,那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长孙无忌看李绩咧嘴,笑道:“茂公,你上台时,无人为你喝采,这说明了什么?”

    李绩的脸色刷地就变了,为什么要这么问,难不成是在嘲笑我吗?他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心中却想:“没多少人认识我,有什么好奇怪的,难不成我还会在乎这个?你也别笑话我,如果是你单独上去的,也照样没人为你欢呼,你比我也强不到哪里去!”

    长孙无忌见他脸露不快,低声笑道:“那是因为你操劳国事,勤于政务,哪有时间去大街小巷地转悠,百姓自然也就不认得你了。没人为你喝采,正好说明,你是个办事的大臣啊,皇上的左膀右臂!”

    咦,长孙老儿竟是这个意思,竟会安慰于我,说得还这般动听!李绩忍不住脸色又变好起来,也低声道:“无忌公,嘴巴上抹了蜜糖不成,怎地忽然说出这般悦耳动听的话来了?”

    长孙无忌说的这个话,就是刚才王平安对他说的,他听了之后,心情大大舒畅,如此冲着李绩说了出来,果然见李绩也舒畅了起来,原本还拉得象驴一样的长脸,瞬间就变圆了!

    他笑道:“哪有嘴上抹了蜜糖,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李绩也笑道:“你这个实话,还真是招人爱听啊,以后不妨多说说!”

    台上,很严肃的李世民,也不由得莞尔,早听史忠臣说过,王平安最喜给穷人看病,深得民间百姓的喜爱,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啊,下面的人不会是看上他了吧,想招他做女婿?

    李治也哈地一声,睡意全消,心想:“不会吧,我还以为拉他上来,可以让百姓认认人,然后我再夸他几句,让百姓得知此次天花事宜,是由我而起,是我发现的他!怎么不用我介绍,百姓都认得他……不会他反过来,向百姓们介绍我吧?”

    李世民摆了摆手,史忠臣立即高声叫道:“徐州王平安上前听封!”

    李治松开王平安手,向他微微一笑,还推了他一把。王平安赶紧来到李世民的跟前,给皇帝跪下,心头砰砰乱跳,虽早知自己被封了折柳县伯,但皇帝即将要当着如此多的百姓说出来,心情要是不激动,那就太假了!

    史忠臣道:“王平安,受太子保举,自徐州入京,由太子口述,经由王平安整理记录,创出赈灾新法。王平安虽资质平庸,但做事勤恳,忠君爱国,可为群臣表率。圣上特加恩宠,加封王平安为折柳县伯,以示褒奖!”

    王平安立时高呼:“臣何德何能,敢受皇上如此恩宠,万不敢当……”

    大臣们一起点头,还好,他终于学会谦虚了,不再猴急儿了!

    连续推让三回,王平安这才感动得“泪流满面,不知所措,诚惶诚恐”地,在已经报备完官身都快三天了,这才当上了伯爵!

    李世民冲李治一使眼色,李治立即上前,拉过王平安的手,站到台前,面对面,却扯着嗓子道:“王爱卿,莫要辜负了孤对你的一片信任!”

    王平安赶紧的,扑通一声就给李治跪下了,大声地谢恩,一边谢,一边还举着袖子,去擦由于感动,而流下的眼泪……没眼泪,就算是擦汗,也得有这个姿势啊!

    李治伸手相扶,可王平安就是不肯站起来,李治只好摇头,他收回手臂,大声道:“王爱卿快快平身,只要你能多为百姓做事,就算是报答孤了!”

    王平安又弯下腰,作势给他磕头,于是乎李治也再作势,又来扶他,可王平安还是不肯起来……反反复复,这两人把知遇之恩,感恩之情,信任之意,当着无数百姓之面,表演得淋漓尽致!

    下面的百姓纷纷叫道:“太子英明,如不是太子,平安小神医哪会来到长安,又哪会开始辨证天花恶疾,这一切都是太子你的功劳啊!”

    呼声越来越大,墙上墙下听得真真切切!

    王平安又擦起眼泪来,心想:“我地个天爷呐,可算是叫出太子有功劳了,再这么表演下去,别说眼泪了,连汗我都没的流了,我都快脱水了我!”

    可人群里也有说王平安坏话的,有一些士子叫道:“王平安假仁假义,他敲诈勒索,无恶不做,他前几天,还逼着我们拜他为师,并且强行逼迫我们送给了他一万贯钱,这事很多人都知道,我们要联名上奏给皇上,揭发此事!”

    这些士子,自然就是那些拍马屁不成,反被马踹的士子们,他们认为反正那份名单已经赎回来了,而且已经当众销毁,再没什么把柄被王平安攥着,那还怕他干嘛,谁有理,谁没理,还不是凭着嘴巴说嘛,而且他们二百多张嘴,难不成还会说不过王平安的一张嘴?

    士子们分散在人群里,他们全都吵嚷起来,声势竟颇不小。百姓纷纷转头,冲他们怒目而视!

    有的百姓叫道:“胡说八道,平安小神医绝不是那种人,他在灵感寺施粥,而且给人看病,从不收钱,而且还不抢同行的生意,有什么病人,都介绍到附近的药铺里去!”

    “对,平安小神医根本就不是爱财之人,怎么可能要你们的臭钱!”

    “你们这是恶意诽谤,诋毁平安小神医!”

    士子们叫得越欢,百姓们越愤怒,纷纷叫喊起来:“揍他们,揍他们,揍这些坏人,让他们背后说平安小神医的坏话!”

    大拳头挥起,大脚伸出,对着这些士子们就开始“说服教育”!

    可士子们不服气啊,他们也不相让,那一大笔的钱,可的的确确是他们东拼西凑弄出来的,全都喂了王平安了,他们心疼啊,钱给出去了,心灵饱受创伤也就罢了,现在说了实话,却又要肉体上受到创伤,他们能愿意吗?再顾不得文人的风度,他们挥舞拳头,竟和百姓对打起来!

    这时,王平安已经被李治扶了起来,退下了高台,史忠臣拿着一份长长的名单,站到台前,高声道:“我大唐子民,皆是善良之人,得知朝廷要辨证如何预防天花,便主动捐出款项,经由王平安之手,献于朝廷,资助石坑村的百姓,以免当地百姓,因被迁走,失了生活来源,衣食无着。此等善事,当为天下知!”

    拿起名单,史忠臣直着脖子,开始念了起来,而这份名单上的人名,竟然就是王平安送到吏部的那些!

    上面一念人名,靠近宫墙的百姓慢慢消停了下来,而后面的也不再吵闹。不少百姓气道:“你们听听,为了辨证天花,有多少人自愿捐款,帮助石坑村的人,而这笔钱,就是经由平安小神医手里,献给朝廷的,如果平安小神医是贪婪之人,他就会私扣下钱款,不会献给朝廷了!”

    “由此事就可以证明,你们说的话都是假的,是在诽谤!”有的百姓义愤填膺地对那些闹事的士子们叫道。

    还在和百姓们对打的士子们,也都慢慢安静了下来,他们都傻了,上面念的名单,不就是他们“赎回”的那份嘛!原来王平安把钱都献给了朝廷,还把名单献给了皇帝,现在当着皇帝的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着无数百姓的面,被念了出来……

    何谓扬名,这就是扬名,而且是最高等级的扬名!

    忽然,有个士子放声大哭,捶胸顿足地嚎了起来:“恩师啊,学生对不起你啊,学生误会了你,还到处讲你的坏话,学生不是人啊!”

    有人领头,其他士子们也反应过味儿来了,这时候赶紧“悔悟”吧,争取重新做人的机会,要不然忘恩负义这四个字,就得扣到他们的脑袋上,这辈子都摘不掉啦!

    有的士子很干脆,直接扑到地上,又哭又叫,说自己对不起王平安,对不起恩师,如何如何,如之何!

    台上王平安和李治表演了一顿什么叫知遇之恩,下面的士子们也集体表演了一顿,什么叫做师恩无限,感激不尽!

    百姓们这才放过他们,纷纷道:“这就对了,平安小神医根本就不是爱财之人,你们诽谤他,实在不该!”

    由此一番论证,王平安是个大公无私之人,绝对的不爱财,品德无瑕,大好人一个。现在长安的百姓全都知道了,不久之后,全天下的人也就会全知道,说不定又会被做成歌舞剧,载歌载舞地,赞美王平安!

    下面闹得乌烟瘴气,上面的告天仪式,却已然接近尾声。

    李世民双手展开,大声道:“天佑大唐,百姓无疾,千秋万代,永世平安!”

    “千秋万代,永世平安!”大臣们跟着高呼起来。

    下面的百姓们听到,也跟着呼喊起来,声可破天,近十万人的呼喊声,远远地传了出去,一直传到了长安城外……

    宫门大开,两队禁军骑着高头大马,从宫里行了出来,李治骑着一匹黄膘马,走在队伍的正中间,而王平安和李绩,一左一右,侍在身后。李绩骑着一匹赤红的汗血宝马,而王平安却没骑他的白龙马,他是从宫墙上过来的,当然不会骑自己的马,骑的是一匹黑色战马。白马平安变成了黑马平安,不过依然抢眼。

    百姓们让出一条通道,让卫队通过,不停地在两边呼喊。幸万这年代不时兴握手,要不然非得有无数百姓跑过来,非要和王平安亲密接触一下不可!

    马队一路上了朱雀大街,而朱雀大街上的百姓更多了,他们都挤在道边,不停地冲王平安他们招手,嘴里叫着太子,叫着平安小神医!

    李治虽然是太子,但却很少有这样的时候,骑着高头大马,沿途受着百姓的欢呼,这种事情,一向是李世民才能拥有的,他这是头一回感受到。心里的自豪感爆发,手就没停下来过,不停地向百姓挥手致意,一只手累了,就换另一只手,反正现在谁要是让他停下来,不接受百姓的欢呼,那他非得跟谁急不可。

    他心中想道:“为君之快,今日方知,看来王平安真是个有福之人,不但可以使我的地位更加巩固,得到父皇的赞赏,还能得到百姓的爱戴!”

    李治回头看了一眼王平安,却见王平安很是低调,虽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颇有僵硬之感,但却始终没有挥手,把风头都留给了自己!

    很好,很会做人,是个好臣子!嗯,李绩挥手了,他不好,没有王平安好……

    马队沿着朱雀大街,出了明德门,待百姓人数少了之后,众人这才放开缰绳,开始奔驰起来。快马加鞭,一直奔出了十里有余,这才停下。

    李治是不会亲自去石坑村的,他只是做做样子,亲自带队,表示他对这件事的关心,待马队一停,他便绕道,从城东的通化门返回东宫!

    而王平安和李绩,则带着一队士兵,赶往石坑村,那里是辨证的地点,禁军们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就等着他们去了!

    又行出大约三十里,再次停队休息,李绩对王平安道:“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话,现在就派人回去办吧,等到了石坑村,再派人出来,就麻烦得很了。辨证一开始,进出都要受到盘查的,只许进,不许出!”

第二百八十五章 王麻绳

    王平安啊了声,其实他根本就没想到,今天一告完天,就要出城赶去石坑村,所以并没有嘱咐家人什么,听李绩这么一说。他只好道:“还真得派人回去一下,去灵感寺一趟,告诉我的家人,能来石坑村的都要来,不要待在寺里,错过了这次机会!”

    李绩听得一皱眉头,道:“他们都已经得过天花了,所以不怕?你为何如此有把握,竟让家人一起都来,难不成这次辨证,肯定会成功,没有失败的可能?”

    王平安摇头道:“世上的事,那有十成十的把握,我让他们来,是要看看我如何消灭瘟疫的,以后这种机会怕是不多。而如果失败,估计我的伯爵也就当到头儿了,掉脑袋也是迟早的事儿,他们是我的家人,必会受到牵连,于其如此,还不如大家都在一块,万事还有个照应!”

    李绩咳嗽了两声,摇头道:“原来你竟有这种想法,当真孩子气。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的,如果不是为了失败后,没人背黑锅,那还要老夫跟着你做什么?老夫不懂医术,跟在你的身边,没别的用处,就是为了替你背黑锅的!”

    王平安却道:“李大人,你万不要这样说,黑锅这种东西,没人愿意背的。事情是学生提出来的,由学生进行辨证,出了意外,哪有让你背黑锅的道理?”

    他看了看李绩,又看了看周围的禁军,又道:“在场诸位,想必是都得过天花的,所以才会参加这次辨证,所以你们的性命不必担心,而万一失败,更不必担心会跟着背黑锅什么的……”

    说到这里,王平安顿了顿,道:“如果万一失败,我只需一条绳子就够了,我自己来担负全部责任,与各位全无干系,诸位只需如实回报皇上和太子便是!”

    禁卫军们听了他这话,纷纷道:“王爵爷,你这是说得哪里话来,你上次献出来的那种消炎药水,我们不少兄弟都用过了,操演之中,经常有人受伤,用过药水之人,都说这药好,日后上了战场,说不定便会救自己的命,你对我们有恩,我们心中感激,如果万一真的有了意外,我们陪你一起承担责任,绝不会让你自行了断的!”

    禁卫军们说完这话,又一起看向李绩。李绩面无表情,摸着胡子,两眼眯起,看着王平安。王平安目光并不躲闪,也看着他!

    李绩面部僵硬半晌,忽地一笑,道:“小子,有刚儿。你这番话,老夫年轻时也听过,那人和我誓共生死,要说有刚儿,你自比不过他,但说出来的话,却是相差不多,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夫自愧不如!”

    李绩说的是隋唐好汉单雄信,单雄信当真是条好汉,当年追在李世民的屁股后面,差点将李世民给刺死在阵前,结果李世民对他恨之入骨,最后得胜时,抓住单雄信后,将他杀死,不肯相饶。

    那时李世民还太年轻,如果放到现在,他一定会饶了单雄信,让这条好汉给自己卖命,而那时却只顾着发脾气,没有收此悍将,多年之后,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好默许李绩好好照顾单雄信的家人。

    李绩虽没说出单雄信的名字,但心中却已默认,王平安有单雄信那种刚硬,虽然王平安总是一副温吞吞的样子,但到了关键时刻,真叫硬气,不带推脱责任的,比他见过的许多人都强!

    李绩又咳嗽两声,点了点头,道:“不过佩服归佩服,事情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你不是说要一力承担吗?好,老夫给你这个机会。来人啊,给王爵爷准备好绳子,免得他要自行了断时,找不着绳子,那岂不是麻烦得很!”

    禁卫军们面面相觑,李大将军发话了,那也只好照着吩咐办事,他们只好取出一根捆行李的麻绳,交给王平安。

    王平安差点儿没气晕过去,刚才自己说的那番话,多有派头呢,多有男子汉的气概,要是这里有女兵,都得为他倾倒,以身相许不可!

    结果呢,李老头儿……嗯,尉迟恭没叫错他,就应该叫他李老头儿,不但没有为之倾倒,还真的给了他一根麻绳,就不能给我找条白绫吗,也好看点啊,好歹我也一伯爵呢,用麻绳上吊,丢不丢人啊!

    王平安气乎乎地接过麻绳,往腰中一扎,道:“好,辨证没结束之前,我就一直扎着这条麻绳了!”

    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了,在自己众多的外号里,会不会再多一个外号啊,叫王麻绳?这个外号太难听,不如叫王敢当比较好。

    一名禁卫道:“大将军,便由标下回去给王大人的家人报信儿吧,快去快回,争取今天就能让他们出城!”

    李绩没说话,只摆了摆手,示意禁卫离开。那禁卫看了一眼还气鼓鼓的王平安,忽然道:“王爵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不,卑职可以给你带封信,让左武卫的同僚送到徐州去!”看着王平安的目光中满是怜悯。

    王平安心中的气一下子就泄了,有啥气好生的,别人还是关心自己的,虽然禁卫说这话有点象让自己交待临终遗言,可换个思维想想,如是别人刚说了麻绳的话,这个禁卫有可能这么关心吗?

    他道:“多谢这位兄台了,我没什么话要带回徐州的!”

    那禁卫这才走了,众人接着休息。其他禁卫见王平安坐在一旁,便给他送上水袋,让他解渴。

    李绩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什么,而王平安也不吱声,心里却在想:“万一失败了,我真的要上吊?上吊可以,但我没可没说一定要死啊!”

    他摸了摸腰里的麻绳,幸亏是麻绳,不够结实,万一失败了,我就当众上吊,先给麻绳做点手脚,然后麻绳那么一断,大家拥上来那么一救我……这不就得了嘛!

    休息了片刻,大家又再上马,继续向前,连着奔出三十来里,午后时分,到了一处小镇。李绩下令再休息,马队人多,只能让镇上几家饭馆,一起提供食物。镇上百姓听说他们是去辨证如何预防天花恶疾的,大是支持,竟然送来酒肉,而且还不收钱!

    其中有不少百姓,跑过来问道:“谁是平安小神医,我们虽不住在城里,却也都听过他的名头,那是小神仙一样的人物,只比老神仙孙真人差上一点点!”

    王平安听在耳中,心里美滋滋的,在百姓心中,自己竟只比孙思邈低上一点点,这可是最高的赞誉了,有愧有愧!

    吃喝完毕,又再上路。石坑村虽离长安有百里之遥,但对于马队来讲,并不算太远,一路奔驰,掌灯时分,便也就到了!

    听禁卫们说到了地头儿,王平安定睛看去,就见哪有小村,眼前全是山,树林茂密,也不知石坑村在哪里!

    禁卫们进入树林,做了几十根火把,拿在手里,又再上马前行,进入群山之中的一条小路,骑马慢行,顺着小路走了大概两里来地,眼前豁然开朗。月光之下,群山环绕之中,竟出现了几十座低矮民房,想必这就是那个石坑村了!

    王平安心想:“地方选在这里,倒也还算安全,进出只有一条路,如果万一失败,只要放火烧村,然后把林子一点,也就不会把天花传播出去了!”

    进了小村,众人翻身下马,村里本就有士兵把守,见他们到了,一名军官模样的人迎了上来,对李绩道:“大将军,死囚们都已经押到了,你要不要先看看,如果不合适,我们再从别的州府调集!”

    李绩嗯了声,回过身来,对王平安道:“王家小子,人合不合适,还得你来看才成。今天天晚了,你是要等天亮后再看,还是现在就看?”

    王平安心想:“你都这么问了,我也只能今天晚上就看了。”他道:“事不宜迟,迟则生乱,还是今天晚上就看吧!”

    那军官竟然也认得王平安,冲他微笑行礼,道:“王爵爷,久闻大名啊,以前只是远远的地看到您,今天离近了一看,果然是风采照人,让人……让人钦佩莫名!”

    啊,钦佩莫名?这军官还真能捅词儿,就是捅的不太对头!王平安点了点头,问道:”还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这军官忙道:“卑职项图,小小旅率一名,王爵爷不必跟小的客套!”一边说着,一边领着王平安和李绩,向村子正中的一座较大的民宅走去。估计这座民宅可能是里长一类人的家,还算是比较齐整,有三间正房。

    进了院子,见小小的一个院子里竟然站着十来名士兵,而院外也还围着两层,把这个小院紧紧地围着。

    见他们进来,士兵们立即行军礼,让开门口。项图取过一根火把,命人将门打开,他并不进屋,只是把火把伸进门去,让王平安顺着门口往里看。

    火把一伸进屋去,就听见屋里一阵骚动,微微响起哗啦哗啦的声音。王平安站在门口,借着火把的光亮,向里面一看,顿时他就一咧嘴!

    就见屋里押着十几名全身赤裸的死囚,每两个死囚一组,肩上扛着一根粗大的木棍,而四只手也全都绑在木棍上,这姿势一看就知道极是难受,可能是怕他们逃跑,所以才用这样的绑法!

    死囚们见门口传来火光,都眯着眼睛,向门口看来,身子只稍一动,铁索就哗啦作响,他们不但双手被绑,身上脚上,也都带着铁链和脚铐,简直可以称得上被绑得结结实实,别说都逃跑,就连站起来都困难。

    项图道:“这些死囚都是从长安死牢里提出来的,都是没有得过天花的,一共十八个,今年长安治安消停得很,没那么多人犯死罪,所以只有这些人,是等着秋后处斩的,全都在这里了。两位大人放心,他们绝对跑不了,只要是有一个人敢逃,其余人全部挑断脚筋,每天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挨个抽二十鞭子,保证他们恨不得立刻就死了!”

    他这话说得意洋洋,做为守卫,他做得相当地到位了,绝对不会让这些死囚逃掉,说完这话后,他等着两位大人夸奖自己。

    李绩没出声,比这还要惨十倍的事他都见过,压根就不在乎,点了点头,道:“很好,你做的不错,这些人死有余辜,临死之前还能为朝廷效力,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福气,也是为来世积德!”

    王平安却皱起眉头,道:“这样可不行啊,他们被这么个绑法,身子会急速衰弱,用来辨证天花的话,结果可能会有偏差,得让他们身体正常起来才行,至少不能一种痘就死掉,连场烧都发不起啊!”

    项图哦了声,大感为难地道:“难不成要放开他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王平安点头道:“先把他们的头发都剃光,洗澡将身子弄干净,再穿上干净的衣服。不是要伺候他们,而是要让他们在辨证期间,能稍微健康一些。如果他们一种痘就死,那辨证结果岂不是没有了价值!”

    “原来是让他们能有些价值,这也好办,交给末将就成!”项图道。

    李绩笑道:“砍头之前,总要给人吃顿好的。也罢,便宜了他们吧!”

    屋里的死囚听他们在门口说起天花恶疾,虽是骇人的瘟疫,但对他们来说却都算不得什么,反正左右都是个死,如能在死之前,好好的享受一把,那也值了!

    有的死囚满不在乎地道:“多谢成全,多谢便宜。”这属于江洋大盗一类的人物。

    有的却哭唧唧地,有气无力地道:“冤枉啊,小人冤枉!”这是属于做完了就后悔的!

    一有人叫起冤枉来,屋里的死囚们立时都叫了起来,就连那个江洋大盗也跟着叫起冤枉来了!

    项图将屋门关上,笑道:“都是些敢做不敢当的家伙,做之前有胆,一旦被抓,就没见过不喊冤枉的。”他忽然咦了一声,道:“王爵爷,你怎么腰里扎着根麻绳,可是没有腰带的原因,要不要末将给你去找根牛皮带来?”

    王平安看了眼李绩,李绩呲牙一笑,王平安拍了拍那根麻绳,道:“这根麻绳大有用处,乃是我敢做敢当的证据!”

第二百八十六章 接种牛痘

    李绩道:“不错,王大人敢做敢当,实乃英雄人物也,老夫钦佩……莫名!”他顺嘴学着刚才项图的话,也来了句钦佩莫名。

    王平安哼哼两声,郑重地点头道:“很莫名,确实很莫名!”

    项图见他俩冷嘲热讽地,赶紧打圆场,道:“其他的人还都没有来,不过得了牛痘的牛,却找到了。”

    王平安哦了一声,他还以为不太好找呢。有的东西就是这样,你不用它的时候,它就总出现你的周围,看着都烦,可你一旦用着它了,却反而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他道:“得牛痘的牛很多吗,这才几天功夫,竟然就找到了,我还以为要去草原上找才行呢!”

    项图嗨了一声,道:“长安虽大,可急切之间,要想找到生牛痘的牛,还真是困难啊!平常总听说哪里有牛得了牛瘟,都不带间断的,可真是想找这么一头牛,却还找不到了。我们府军撒出去一千多人,在长安周围五百里去找,竟然连一头都没找到!”

    三人说着话,向小村子的一边走去,那里有几户人家,被专门用做养牛之用,周围也是有大群的士兵看守。

    项图接着道:“我们还以为找不到这样的牛呢,只好回城复命,等着挨板子。偏巧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一支胡人商队,赶着七八百头突厥牛,我们赶紧上去查看,结果还真就发现里面有得牛痘的牛了!”

    李绩皱眉道:“牛痘可是牛瘟啊,里面只要一头牛得了,怕是头头都跑不了吧!”

    项图连忙道:“谁说不是呢,我们进去一检查,竟然发现里面至少有五十多头牛得了牛痘,五十多头啊,那胡商也真叫缺德,他见牛得了牛痘,竟然不将牛杀掉,反而加快速度赶往长安,想尽早脱手。末将可听说了,牛痘就是牛得的天花,这么多的牛进了京城,万一爆发起瘟疫来,那得死多少人啊?”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养牛的地方,进了其中一户院子,见院里搭着简单的牛棚,里面关着十几头的大牛,这些大牛很是萎靡,有的趴着,有的站着,见有人进来,竟然连哞哞声,都不发出来!

    项图道:“我们一股脑儿地把病牛都牵了来,那个胡商也抓了起来,已被判了斩立决,要不是他已经得过了天花,这次也就一同带来了!”

    王平安道:“商人为利,他又千里迢迢的从草原赶来,怕受损失也属正常,砍他的脑袋,倒也有些过了。”顿了顿,又道:“也幸亏了他,要不然我们这场辨证,还真是难以进行下去呢!”

    李绩哼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如果这次饶了他,岂不是等于告诉其他胡商,就算把病牛或病马卖到中原来,也不会有惩罚的么,奸商会越来越多的!”

    王平安道:“这倒也是,学生欠思量了,还是李大人说得正确。”

    他来到一头大牛的跟前,叫项图打起火把,他仔细地看向生病的大牛,见这是头母牛,别的地方因天黑看不清,但可以看到嘴边和脖子下面,有不少的小包,并有白色脓液流出。

    王平安直起身子,道:“不错,就是牛痘,症状和天花是差不多的!”他看了眼周围的牛,又道:“这么多的病牛,足够辨证所用了。挺好,项将军,这件事你办得很好!”

    项图看来也是个挺机灵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派他来做这件事,听王平安夸他,忙笑道:“末将哪有半分的功劳,都是托皇上的洪福,各位大人教导有方,更是因王爵爷给了这个机会,小人才能为朝廷效力,立了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苦劳!”

    这番话,和当初王平安在崇馆里说得几乎完全一样!王平安哈哈大笑,道:“项将军不居功自傲,甚是难得,这件事后,你的官职必会往上升一升的!”

    项图听了这话,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不迭口的谦虚,非说自己一点功劳没有,功劳全是大家的!

    王平安将这个院子里的牛大致的全都看了一遍,这才和李绩离开,项图为他们安排了住宿的屋子,加派卫兵,保护两位大人休息。

    第二天清早,王平安起床后,洗漱吃喝完毕,出了小院,见李绩早起来了,他们便一起去看那些死囚。士兵们办事利索,已将这些死囚放开,剃光了头发,洗干净身子,穿上衣服,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王平安修理他们了!

    死囚们一见王平安到来,就象看见活阎王似的,啊啊叫着,不住往后躲,他们当然知道是要被用来做辨证的,别看他们被判了死刑,可真要是知道死亡就在眼前,还是禁不住害怕,而王平安就是代表着“死亡”,绝对的活阎王一名。

    见王平安脸露稍有不忍之色,项图赶紧过来,道:“王爵爷,你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的,你现在看他们可怜,其实被他们害了的人,那才真叫可怜呢。”

    他说的比较客气,而李绩则喝道:“王家小子,莫要露出妇人之态,如此恶人,如果放过,便等于是害了好人,该动手做事,便就动手吧,再磨磨唧唧的,小心老夫指点你,告诉你麻绳有几种用法!”

    王平安忙道:“李大人说得哪里话来,学生哪有同情他们。”顿了顿,问项图道:“这里哪个人所犯罪恶最大?”

    项图上前,拉出一名四十多岁的汉子,道:“这个恶棍对父母不孝,竟棍杀其父,饿死其母,十恶不赦,判的是凌迟!”

    王平安道:“那就是他吧。别的人还没有到来,先拿他做个开端。”不管怎么说,辨证天花恶疾,是有危险的事,如果能先在恶人的身上得到证明,那对好人便是一种保护。

    这恶汉听说要第一个拿他开刀,嗷嗷叫道:“我怎么是罪最大的了,那个人还谋杀朝廷命官呢,这算是造反,比我的罪大!”

    项图笑道:“少说废话,说是你就是你!”将这恶汉拉出了屋子,带去牛棚。

    进了牛棚之后,王平安叫人取过一把小刀,在一头病牛身上,弄出些牛痘痘浆,沾到小刀之上。转过身来,对准恶汉的手臂,刷地就划了一刀!

    恶汉啊地一声惨叫,双眼翻白,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其实这刀并不狠,只是划破了皮肤,出点血珠而已,连药都不用上,伤口半天功夫就能愈合,这恶汉皮糙肉厚,哪可能被划了这么一道小口,就疼得晕过去,根本就是被吓晕的!

    王平安想了想,道:“一刀可能不保险,再割一刀吧!”蹲下身子,对着恶汉的另一只手臂,又划了一刀,将刀面上的痘浆全都涂抹到伤口上,这才道:“这回应该保险些了,他必得牛痘无疑!”

    李绩在旁看着,道:“这就行了,未免太过简单了吧?按着常理,他应该在十来天后就会发作天花的,那样岂不是直接证明了此法有效,那又何必招集更多的人来呢?”

    王平安忙道:“不用十多天,估计着只要两天功夫,他的牛痘就会发作,但症装会非常轻,只是几个小水疱罢了。我们再从他身上的小水疱里,取出痘浆,给别的人种上,看别人的反应,那才是真正的种痘,并非是直接让人得上牛得的天花,没那么简单的!”

    李绩哦了声,原来是这样,这就稍有麻烦了。

    项图把恶汉提起来,找了间独立的屋子,扔了进去,派人好生看管,不可让这恶汉因为恐惧,而自寻短见什么的!

    正忙着呢,忽有人来报,说王爵爷的家人来了。王平安赶忙出来,见小村子外面站着好些个人,个个满头大汗!

    丁丹若和柯莲雾都来了,她俩属于就算是死,也要和王平安死在一块的那种,而狄仁杰也来了,他是没有得过天花的,但少年极重义气,并没忘了当初和王平安发下的誓言,真正做到了同生共死,这可不是嘴上说说的,他真的做到了。

    欧阳利哥几个也都来了,他们都是西域人,并且都得过天花,并不畏惧什么,自然也都来了。

    惠正和有难两个和尚,也都跟来了,他俩也都没有得过天花,但却一点不怕。惠正的思维和普通人不一样,属于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非要入地狱不可!而有难是没办法,他属于我不入地狱,师叔祖就要对我当头棒喝,所以我只能入地狱了,希望那里没有拿棒子的师叔祖!

    于是乎,他俩也来了,打算帮助王平安。

    而平常叫得欢的赵璧和卢秀之,却并没有来,跟着王平安一起坐车去承天门,落不下这哥俩儿,可要是再坐车来石坑村……他俩说了,突然有点急事,待他俩处理完急事,定会来石坑村的,至于什么时候处理完,那就另说了!

    出人意料的事是,邱亭轩也竟然来了!人和人的区别就在于此,平常是看不出来什么的,邱亭轩并不象赵璧和卢秀之那样,没事就黏糊王平安,他并不常来,也极少拍王平安的马屁,可到了关键时刻,他来了,这就比一般人要强!

    王平安冲他们笑道:“怎地都来了,你们进来容易,要想出去,怕是至少要两个月以后了,这小村子里,要啥没啥,能挺得住吗?”

    丁丹若和柯莲雾见他出来,一起跑过来,叫道:“这里挺好的啊,就是道不好走了些。他们不让我们坐马车进来,我们只好靠走的,都快热死我们了!”

    惠正则高宣佛号,先念了声阿弥陀佛,这才道:“在出家人眼里,哪里都是一样,繁华世界,与那不毛之地,并无分别!”

    有难却道:“平安小神医,这里咋叫要啥没啥呢,蚊子太多了!”

    惠正忙斥责道:“没大没小的,平安小神医也是你能叫的吗,还不快快叫太师叔祖!”

    欧阳利他们哥儿几个都道:“属下们都得过天花了,左武卫又没什么事儿,我们便一块来了。”顿了顿,又道:“就算没得过天花,我们也会来的!”

    王平安冲他们点了点头,又冲邱亭轩道:“邱兄,这是何必,你不用来的!”

    邱亭轩却叹了口气,道:“为兄信得过你,此次辨证,必会成功,所以我来捡个便宜,立些功劳,日后也好拿出去示人!”

    王平安挠了挠头,心想:“不会是想凭着这个,去和马家提亲吧,以示你有男子汉的气概,可以直视生死?”

    李绩在旁撇着嘴,看了看他们,却道:“王家小子,你的人缘太差,除了家人之外,竟然只来了两个和尚,还有两个朋友,可见你平常太不会为人处世了,交不下知心好友!”

    王平安道:“是啊是啊,平安在为人处世方面,远不及李大人!”他转头对众人道:“我们在这里等会儿吧,李大人的家人和朋友,估计着马上就会到,我们在这里迎接他们,人会很多,咱们可以帮他们提提行李什么的!”

    李绩气的差点想上去踹他一脚,明知没有人来看我,你还这么说,故意气我是吧!他一生气,便咳嗽起来,满地的吐痰!

    众人说说笑笑,进了村子,安顿好行李,便去村外游玩,观赏山中风景。

    此后两天,被征集来的百姓陆续到来,先到的一批人,是想要脱籍的奴隶,后面的几批,则以士子们为主了,还真有不少士子前来,人数相当不少,足足有一百五六十人,而且上次被王平安狠敲了一笔的那些士子,竟然也来了三十多人,富贵险中求,他们也算是下本钱了,不成功则成仁。

    最后面到的一批人,是普通百姓,以妇幼为主,他们虽是良家百姓,却生活艰难,此次朝廷答应了,只要参加,不论成功与否,都会发给他们田地,赤贫如洗之人,倒也有不少人愿意铤而走险,前来参加!

    第三日上,人都已到齐,李绩下令封住道路,小村进出,都要严加盘查。

    王平安每天都去看那个被种了牛痘的恶汉,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快发作,直等到第五天,那恶汉的手上才长出了水疱,但却极少,左手两个,右手一个,而且还都不大,如果不注意的话,都不知他是正在患天花!

第二百八十七章 针灸缓解哮喘症状

    这名恶汉得了牛痘之后,却没有什么太严重的不良反应,稍稍有点发烧,但症状非常轻。这和平常百姓得了天花之后的反应不太一样。

    在正常情况下,得了天花的人会有高热症状出现,而且其它症状也同样很明显,不用医生去看,普通人一看那些症状,就可以断定得的是天花恶疾。

    这天正午时分,王平安命人将那恶汉带到院子里,对着阳光,仔细观察他手上的水疱,李绩和狄仁杰他们,也都围过来观看。

    王平安非常认真,非常仔细地检查了这恶汉的病症,并用小刀从他手上的水疱里,取出一些痘浆,装到了一个干净的小瓷盘里。

    这名恶汉这几天饱受折磨,心理上早就承受不住了,被杀很可怕,但被杀之前的等待,更是可怕!这几天他是使劲吃,使劲喝,吃完喝完就大声唱歌,有时候甚至会歇斯底里一番!

    当然只要他一发疯,士兵们的鞭子就会落到他的身上,怕将他打死,往往每次狠抽之后,又给他包扎伤口,结果这恶汉受的罪更多了,旧伤未愈,轻伤又起!

    王平安提取痘浆时,怕他突然发疯,士兵们将他五花大绑,嘴里还堵上了布块,防止他咬人!

    王平安命人取下恶汉嘴里的布块,身子往后躲了躲,他也怕这恶汉突然暴起,问道:“你有什么感觉,头痛吗?”

    这恶汉道:“痛!”

    王平安皱眉道:“不太可能头疼吧,你并没有发高热,而且看你神志清醒,怎会头痛?”

    这恶汉突然高声叫道:“被打得痛,他们天天都抽我,你看不见吗?”

    项图哼了声,道:“你殴打亲生父亲时,可曾想过你父亲痛不痛?抽你又能如何,有什么好叫的,小心下次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你!”

    王平安又道:“你的咽喉痛不痛?嗯,看你喊的这般有力气,想必是不痛的。那你的四肢是否酸痛?”

    这恶汉又叫道:“痛,换你被这么个绑法,你说会不会痛!”

    “那就是没绑之前不痛!”王平安点了点头,道:“你没有呕吐和便稀的症状,这些我都观察到了!”

    站起身,他冲项图道:“把这人关回去吧,千万不要直接打死,留着还有用处。”

    项图道:“那还用不用再给他好吃好喝了?”

    王平安想了想,道:“正常饮食即可,不必特殊照顾了。还有,不要让他自尽,我看他情绪不稳,很有可能受不了惊吓,自行了断。”

    项图答应一声,命人将恶汉扔回了屋里。王平安命他们再提两个死囚出来。

    与那恶汉不同,其余的死囚多多少少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心想着有那个恶汉垫底,没准就辨证好了,用不着他们了。他们都听说是要用牛得的天花,种到人的身上,这也太吓人了,比被砍头都可怕。砍头不过是一刀,眨眼功夫就完事,连疼都不会感觉到,可得牛的天花就不行了,那会很痛苦的!

    到底怎么个痛苦法,谁也不知道,越不知道,越害怕!

    士兵们拉出两个死囚,这两个死囚被拉出牢外,放声大哭,嗷嗷叫着求饶,身子死赖在地上,士兵们只能象拖死狗似的,将他们拖出来,扔到院子里!

    在场围观的不少人,不但院里有,院外的也有,那些自愿来的士子,还有普通百姓,看着这两个人嚎啕大哭的表情,无不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有的人便问道:“他俩犯啥罪了,一定要死吗?”

    一个拖着死囚的士兵,看了问话的那人一眼,道:“他们是父子,奸杀寡居一民妇,还有她的不到十岁的女儿,你说他们该死不该死?”

    士子和百姓们脸上的同情之色,瞬间消失,一起叫道:“该死,绝对不能让这种人活在世上,应该千刀万剐!”

    几个士兵一起过来,将这对父子按翻在地,手臂裸露出来,等着王平安给他们开刀!

    王平安冲这对父子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今日苦苦哀求,可曾想过,当初害人之时,那对母女是不是也向你们,如此的苦苦哀求,自作孽,不可活!”

    这种恶棍,没有什么好同情的。王平安拿过小刀,在他们的手臂上各划一道口子,将痘浆涂抹到伤口上,接着用刀按压了一会,这才道:“他俩应该判的是斩立决吧?”

    项图摇头道:“不是斩立决,是秋后问斩,和先前那个恶汉不同!”

    王平安道:“那么他俩的恐惧,会比上个人更强烈,把他俩绑好,嘴里塞上东西,防止嚼舌自尽!”

    项图答应一声,将早就吓得瘫软的父子恶棍,找了间独立小屋,扔进去好生看押。

    围观的士子们感觉王平安现在所做之事,配合上先前那三个人的表现,相当地恐怖,甚至有些人竟打起了退堂鼓。

    一个士子问道:“恩师,常人得了天花,只要能挺得过去,还有活命的机会,可得了牛身上的天花,会不会必死无疑啊?”

    王平安看了这个士子一眼,想不起来他是谁,但从恩师这两个字的称呼上,可以明白,是那份名单上的人。这人能够改过自新,前来石坑村帮忙,这就证明本性不恶,他问这话,很明显是害怕,但害怕是人之常情,不能用做考查一个人的品德。

    王平安温言道:“不要害怕,事际上牛痘虽是天花,却要比人得的天花轻得多。我们这次辨证的目地,就是要证明人得了牛痘这种轻微的天花之后,不会再得更严重的天花了。”

    其实这种说明,不管是官员,还是王平安本人,都反复和他们说过了,但人人还是害怕,必竟无奈得上瘟疫,和主动去得瘟疫,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害怕是正常,不害怕的才是不正常的!

    当然也有不害怕的,例外情况永远存在。那个不害怕的就是惠正,他的想法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不但不害怕,还很雀跃,甚至想早点得上天花。当然,就算他得了天花,还是最严重的那种,如死了,他会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认为是神佛召唤他,他功德圆满,可以去极乐世界了;如果没死,他便会认为是神佛让他继续留在世间,为世人传经授教,早日脱离苦海!

    可是士子和百姓仍是极害怕,他们当初想得挺简单,士子们只是想着,能通过此次辨证,为自己日后的仕途,添加光采,而奴隶们则想着成为良家子,不再被人当牲口一样的使唤,而普通百姓呢,他们是想得到田地,从此能吃饱肚子!

    但是,看了刚才那父子俩嚎啕大哭的表现,不少人心里动摇了。想归想,做归做,平常叫着不怕死,死有啥可怕的,无所谓了,但如果死亡就在眼前,而且可以预知时间,那就极少有人会不害怕了!

    有个士子咽下口唾沫,忽道:“王爵爷,小人家中尚有高堂,我是家中独子,前些日子头脑发热,便参加了辨证,趁着现在还没正式开始,我能退出吗,我家有父母双亲,等着我回去照顾啊!”

    世上的事,就怕有人挑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连串。这个士子要是会做人,背后说出这话,不管是王平安还是李绩,叹息一声,也就偷偷放他走了,总不能逼着人家如何如何吧!

    可他当众一说,别的士子和百姓也都叫了起来,纷纷要求退出,他们不敢参加辨证了,越叫越凶!

    王平安心中不快,你们都是自愿来的,没人强迫你们来。这件事有危险,当初说得明明白白,我自己都连麻绳系腰上了,何况你们?

    做之前想清楚,做之后就得坚持住!

    还没等王平安说什么,李绩却怒了,他是最反感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的,这也就是在民间,如果是在军队里,这就是临阵脱逃,是要被砍头的,他这辈子因为这种事,都记不清砍过多少人的脑袋了,从来没有手软过!这是一名将军,最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李绩怒道:“住口,岂有此理!给你们好处时,你们都来,现在辨证尚未正式开始,你们就要退出,世上哪有这种便宜事,都不许退出,谁要是退出,刀斧手伺候!”

    然而,这不是在军队里,他面对的也不是士兵,他这一吼,士子和百姓们顿时就炸锅了!难不成这次辨证,真的要死很多人吗?

    有的士子叫道:“我是自愿来的,现在自愿要走,凭什么拦我,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要出山去,我不是自愿的,是你们抓我来的!”不少奴隶哭了起来,顺嘴胡说,好死不如赖活,当奴隶也比死强啊!

    而普通百姓却叫道:“我们不要田地了,我们要离开,我们要离开!”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李绩气得不行,他一生气,咳嗽的就更厉害,这时候已经无法忍住了,剧烈咳嗽起来,喘气困难,手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地,就要跌倒在地!

    王平安一见他这个样子,顿时急了,强自压下心中焦恐,上前扶住李绩,就近扶他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叫道:“不要慌,要镇静!李大人,你千万不要动怒,稳住心神,一定要稳住心神!”

    稳住心神,说起来容易,可哪有那么容易就稳下来的!李绩喘促哮鸣,汗出如浆,痛苦得脸上肌肉都扭曲了!

    士子和百姓们也都吓坏了,他们的事并不着急,总有解决方法,可眼前的李绩却被他们气成这个样子,万一被气死了,那他们这些人也不用害怕被种牛痘了,还是想想,会不会被殉葬吧!

    项图只感天旋地转,完了完了,李大将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的前途不仅就此中断,而且还会吃上重重的落挂,说不定会被发配到边关去,那可真就要了命了啊!

    刷地抽出腰中横刀,项图叫道:“弟兄们上前,看看谁再敢乱叫,就地格杀!”士兵们刷刷地抽出腰刀,一起拥上,团团围住士子和百姓们!

    顿时就没人说话了,百姓们惊慌失措,都看向李绩,而士子们面面相觑,不但身上哆嗦,连心里都哆嗦上了!

    王平安扶着李绩,大声道:“你行的,李大人,你行的。现在你就想,我行的,我行的,我行的……”

    他不住口地叫着我行的,李绩也在心里拼命地念着,我行的,我行的……激动的神情终于稍稍有所缓解,不再那么巨烈痛苦了!

    王平安回头叫道:“丹若,莲雾,去取我的针具来,你们带来了吧?”

    两个小丫头就站在院子里,脸色煞白,都被吓坏了,听王平安要针具,她俩连忙跑出去院去,去取针具。这次来石坑村,是带着行李来的,王平安行医用具一样不缺,统统都带来了!

    王平安对李绩道:“李大人,我照我这个样子呼吸。先全身放松,然后用口呼气,再然后用鼻子吸气,象我这样……对对,就这样!呼气时瘪肚子,吸气时鼓肚子……对对,要放松,不要慌,呼吸要均匀,要慢慢的来,气沉丹田……好好,对对,你看这么一呼吸,你就喘得不严重了!”

    他说的这种呼吸方法,叫做腹式呼吸法,可以有效缓解哮喘发作时的症状,李绩一试,果然好使,症状减轻了!

    过不多时,两个小丫头便取来了针具,交给王平安。

    王平安对李绩道:“李大人,你这病时常发作,光我就看见两回了,总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他取出七星针,也就是小儿针,在现代叫做皮肤针,由五只针组成的叫梅花针,由七只针组成的,便叫做七星针。王平安用艾绒快速给针具消毒,为李绩用起针来。

    王平安用七星针叩击李绩的鱼际以及前臂手太阴肺经循环部,叩击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这时李绩的症状已然明显得到好转,喘得不严重了,张嘴一口又黄又稠的痰,吐到了地上!

    王平安将李绩的上衣解开,又用七星针,去叩击李绩身上的胸锁肌肉,又是大概一刻钟的时间。

    这时候李绩的症状已然差不多好了,针灸法很是见效,缓解作用非常明显。

    李绩长舒了一口气,声音沙哑地道:“这次怎么不给老夫按脚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定喘汤

    王平安心想:“我都捧过你的一次臭脚了,你还让我捧第二回啊,你都一点不感谢我,照样让我腰扎麻绳!”

    他道:“李大人,上次我给你按脚按腿,那是一种方法,今天这也是一种方法,效果都不错。不过你有没有发现,按脚按腿的,你自己按起来不方便,而你这个病呢,又总是犯,不可能每次我都正好在身边吧,你说是不?”

    李绩点了点头,他一不难受痛苦,脑筋就灵活起来了,道:“原来你是在教老夫,以后再碰上这种事儿,该如何自救!”

    王平安笑道:“教不敢说,学生哪敢教李大人什么,只是互相切磋一下罢了,共同进步,共同进步!”

    李绩哈地一笑,道:“进步?老夫倒是可以进步,但你呢,再进一步,打算和老神仙孙真人,平起平坐吗?”

    又来了,怎么总是这般阴阳怪气的!王平安嘿嘿干笑几声,道:“上次问过李大人,您有个方子,治你这病很是好使,不过照学生看来,也不见得吧,你不还是总犯病嘛!”

    李绩脸色一沉,有心反驳,可却又无从驳起。这王平安说得也对,自己这病咋就不好呢,当初皇上得病,症状相同,服了药后,慢慢的病就好了,可轮到自己身上,喝了跟白喝一样,就是不好!

    李绩忽然心念一动,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体比皇上好……不不,皇上龙体健壮,我怎么可能比他的身体好,是应该比他老人家弱才对!

    那么既然我比皇上的身体弱,是不是就应该加重药量呢?要不然我试试,多服几剂,重病当需猛药医,说不定一次多喝几剂,这病很快就好了,就象皇上好得那般快一样!

    孙思邈可从来没给李绩看过病,只是李世民得了个好方子,见李绩得的病和他的症状“一模一样”,所以便好意将方子给了李绩,而现在孙思邈又不在,李绩没法问医,而他偏偏又不肯问王平安,所以便自作聪明地,想加重药量,服服看效果!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身为武将,不服输是好品质,只有不服输,才能打赢仗。李绩身为此时大唐朝最能打仗的武将,心里有傲气是肯定的,虽然他不懂医术,但却有个毛病,就是别人越行,他越不服气!

    王平安的医术越高,李绩越不肯问他,王平安又不是孙真人,孙真人可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即然老神仙都给开出方子了,那干嘛还要听王平安这个凡人的?

    看王平安那样儿吧,一脑袋的妇人之仁,能喜欢他的,也就太子那种同样一脑袋妇人之……太子还是很刚强的,都是被王平安给带坏了!

    李绩因为当初“被迫自愿”,替王平安背黑锅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虽然内心深处,明白王平安是个相当不错的人,但嘴上却硬是不肯承认,非要贬低一下他不可,如果不冷嘲热讽一番,他就不舒服!

    李绩道:“你的医术还是很好的,但老夫不需要你来巴结,下次老夫再犯病,你有多远就走多远吧,不要跑到我跟前来展示你的医术!”

    顿了顿,咳嗽一声,他又道:“你刚才施针,老夫看到了,这个针还算施得到位,你把针拿来,老夫教你几手!”

    王平安一愣,心头有些茫然,李绩也会用针?可他既然会用针,为什么以前不用,偏偏等我用完了,他才说?他把七星针交给了李绩,想看看李绩到底怎么个用针法,还能怎么能够教自己几手!

    谁知,李绩接过了七星针,顺手就揣进了怀中,抬头看向周围那些大眼瞪小眼的士子和百姓们,站起身来,喝道:“尔等胡闹些什么,你们还要不要退出了?”

    士子和百姓们赶紧摇头,谁还敢再吵闹啊,都快把你气死了,万一你出点啥事,大家一起倒霉!

    李绩哼了声,道:“此次辨证,没有什么危险,大伙儿尽管放心,不要害怕。害怕有什么用,你们都没得过天花,现在害怕退出了,以后如果真的得上了天花,那岂不是要后悔,还不如现在参加辨证呢,有平安小神医在旁照顾,活下来的机会还大些!”

    士子和百姓们一想,也对啊,晚得不如早得,趁着有王平安在此,朝廷又出钱照顾,现在不把危险解决了,以后岂不是会更担心!他们纷纷点头,也不再闹着要退出,虽然心中还是各有想法,但今天肯定是没人再闹了!

    王平安见事情得以解决,低声道:“李大人,你不是要教学生几手吗?不如现在就教了吧!”

    李绩把眼睛一瞪,哼道:“你这少年人啊,真是不知轻重缓急,现在的事情这么多,你还有心情跟老夫学医,你还有点朝廷命官的样子吗?你说,你还象是个办大事的人吗?啊,说话呀!”

    嘿——好,你有种,我服你!王平安鼻子差点没气歪,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就是一挨训的料啊!行,你等着,不用你臭得瑟,你早晚还得再求着我。别以为看我用了针,你就能会用,下次你再犯病,我敢担保你连穴位都找不准!

    王平安低头道:“学生知错了,下次不敢再犯!”

    李绩嗯了声,笑着拍了拍王平安的肩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无病啊,以后你要好好做事,好好做人,不要再让老夫替你操心了!”

    说罢,李绩一甩袖子,姗姗然地走了。走出院子,摸了摸怀中的七星针,心想:“这东西不错,好使,以后我再犯病,用它就行了!”

    王平安站在院中,看着李绩的背影,连连摇头,心想:“他一定是受过什么刺激……”

    丁丹若凑到他身边,小说道:“少爷,我看这位李大人,好象不怎么感谢你啊,还把你的七星针拿走了!”

    柯莲雾也凑了过来,却道:“其实我看这位李大人,心里是很感激少爷的,只是好象因为什么事儿,心里别扭,所以不肯将感谢说出来罢了!”

    王平安哦了声,道:“他有什么事儿,心里会别扭?”

    这时候,狄仁杰也凑过来了,刚才的情况他都看在眼里,笑道:“非亲非故的,他却要替大哥担风险,背责任,有功不算他的,有过却跑不了,换了谁,谁心里也会不痛快吧!”

    王平安摸了摸腰里的麻绳,心想:“怪不得呢,他对我扎麻绳兴趣那般高,原来是因为这个!”

    两个小丫头一起转过头去,看向狄仁杰,心中都想:“小狄说的可是真的?要是真的,那他看人可够准的!哎呀,我们平常心中所想,他不会也看出来了吧?”

    王平安回了自己屋里,提笔开方,给李绩写了一个治疗哮喘的方子。哮喘这种病,虽然非常难治,但中医在这方面,还是很有手段的,只要坚持服药,那么是可以很有效地控制发病几率的!

    他刚才在给李绩用针时,已然替他号了脉,再根据李绩平常的症状,可以断定为哮喘,这点是确定无疑的,至于类型,也可以断为热哮型。

    对于这种类型的哮喘,根据李绩的症状,因人而宜,比较有效的方子,是明代张时彻编辑的医书《摄众生妙方》里面收集的一个方子,名为定喘汤。定喘汤有好几种,这是其中之一。

    麻黄、黄芩、桑白皮、北杏仁……

    王平安将方子写了出来,想了想,决定还是加减使用,不能照原方来,改了几味药,又抄了一遍方子。他抬起头,见狄仁杰陪在身边,便问道:“你知不知道,李大人有没有便秘的症状?”

    狄仁杰一咧嘴,摇头道:“这我上哪儿知道去,估计问他,他也不会说的!”

    王平安又将方子放下,如果李绩便秘的话,那么就要加大黄,如果不便秘,那加这味药就不行了,得弄清楚才行!

    他道:“兄弟,给你个事儿办,这几天多在李大人的身边转悠,等他上茅房时,你就跟着去看看,看看他是否有便秘的症状!”

    狄仁杰一咧嘴,道:“大哥,这怎么看啊,难不成要我在外面听声不成?”

    “他上年纪了,又要面子得紧,咱们做晚辈的,能照顾着,就尽量多照顾一些吧!”王平安道。

    狄仁杰心里却不太愿意,他再怎么聪明机灵,但终是年纪小,宰相风度还没培养出来。他道:“大哥,他都不感谢你,你又何苦这么关心他呢!”

    “兄弟,做人不要小心眼儿啊,要大度些!”王平安笑道,按着历史,李绩还有二十多年好活呢,哮喘这种病折磨他是肯定的,但却并非是致命之疾,可李绩却是灭掉高句丽的人啊!

    为中原子弟报仇,这话李世民喊了小半辈子,却最后由李绩来完成,不管从哪方面讲,好好照顾这位老人,都是他应该做的,国家之事,当列于私事之前,这是王平安一向坚持的原则!

    日后大唐的名相狄仁杰,在接受了去“窥视”李绩的任务之后,大是不情不愿,可他在村中又没有别的事可做,大哥既然交待了如此重要的任务,他也只好办!

    两人一起出了屋子,王平安去了牛棚,这几天功夫,他发现有几头得了牛痘的大牛,有好转的现象,所以他要收集一下牛痘痘浆,辨证时间不短,别还没辨证好呢,得牛痘的牛就全都好了,那岂不是变成了没有痘浆可用!

    狄仁杰则跑到了李绩住的院子外面,密切观察起来。

    狄仁杰脑瓜够用,他可不会真的去看李绩上茅房,在院子外面转了几个圈子,心中便有了主意。他离开院外,跑到了厨房,见厨房里面有伙头兵,正在熬煮绿豆汤,便要了一碗,放在托盘之上,去找李绩。

    天气热,李绩又刚刚犯完病,正坐在屋中休息,手里把玩着七星针,一边回忆王平安用针的手法,一边在自己的胳臂上比划着,打算在下次犯病时,自己也照着做,针灸之法,还挺好使的。

    狄仁杰端着托盘,来到他的屋外,叫道:“李大人,有解暑的绿豆汤,你要不要来一碗?”

    李绩的热哮症,有喜饮的症状,会总感到口里苦,还有口渴。一听有绿豆汤,他便道:“送进来吧!”

    狄仁杰端着绿豆汤进了屋子,见李绩正在往怀中揣着什么,他来到桌前,将绿豆汤放在桌上,道:“李大人,这是刚煮好的绿豆汤,凉一会儿再喝。”

    李绩嗯了声,却不等着粥凉,端起碗来,轻轻吹粥,看来他想现在就喝。狄仁杰就站在旁边看着,不停地眨巴眼睛,并不离开。

    李绩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有事儿?哼,可是王家小子,派你来要回七星针的?”他心里还琢磨着这事儿呢!

    狄仁杰苦着脸道:“学生这两天不舒服,刚才求了我大哥,就是您说的王家小子,他给学生开了剂药,却苦于这里没有药铺,没法去抓药。我大哥就说,如果有大黄的话就好了,学生这病都不用服药,只要舔几下大黄就能好!”

    李绩一愣,放下手里的碗,问道:“要用到大黄?你可是上茅房时拉不出来?”他久在行伍,说话倒也不文绉绉的,直接就说了出来。

    狄仁杰脸色更苦,点头道:“是啊,难受得厉害!”

    李绩哼了一声,道:“你那个大哥,只会开药,却不知养生之道,那大黄岂是能够乱吃的,吃多伤身!”

    他站起身,走到床边,取出一个大布袋,打开布袋,里面竟然满满装了一下子的核桃。他抓出七八个来,交给狄仁杰,道:“把这些核桃吃了,你就能拉得出来了!”

    狄仁杰忙将核桃接过来,放到托盘上,问道:“吃这个就管用吗?”

    李绩呃了声,摇头道:“也不是次次都管用,不过总比吃大黄要强。”

    狄仁杰又问道:“李大人爱吃核桃?竟然带了这么多来!”

    李绩将布袋系好,道:“老夫并不怎么爱吃!”又走回桌边,端着碗吹粥。

    狄仁杰捧着托盘出了屋,去牛棚找王平安,一见王平安,他便道:“大哥,李大人便秘,确定无疑,你可以给他吃大黄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初步成功

    王平安正蹲在一头大牛的跟前,听狄仁杰跑来说这个,他啊了一声,转过头,问道:“怎么这么快,你问他了,他没和你发脾气吧?”

    狄仁杰笑道:“小弟哪会去问他这个,那不是找挨骂嘛!”他拿起托盘里的核桃,道:“李大人给了我这个!”

    “核桃?”王平安嗯了声,点头道:“核桃确是可以治疗便秘,但也不能证明他真的便秘啊。治疗他的病,多开一味药,和少开一味药,结果是大大不同的,万不可以搞错!”

    狄仁杰也蹲下身子,道:“他的病有便秘的症状,但也可能没有,但要治这种病,首先得通便,对吧?”

    王平安嘿了声,道:“你是靠的推断?好啊,那你说说。”

    狄仁杰道:“我跟李大人说,我这几天不舒服,要用到大黄,而且是只要舔舔大黄,就能治好病,他马上就说是不是上茅房时拉不出来,反应如此之快,说明他一定有这个毛病,而且也挺闹心的!”

    王平安笑了,道:“然后,他就给了你核桃,说这个能治,而且你还套出他不喜欢吃这个,却看他带了很多,是这样吧?”

    狄仁杰把托盘往地上一放,拍手笑道:“大哥,你推断事情的本事,比小弟我可强多了,就如同亲眼看到刚才发生的事一般。”

    王平安叹了口气,道:“我哪有什么本事,我就没有想到用这招,你能想出来,并用着好使,这才是真本事!”他站起身,道:“我们去找项图,我有事要和他说。”

    狄仁杰嗯了声,拿起托盘,看了眼牛棚中的病牛,忽道:“有几头牛,看起来比前几天有精神了,不会是病要好了吧?”

    “就因为这个,所以咱们才去找项图。”王平安带着狄仁杰出了小院,来到了关押死囚的地方,项图果然就在这里。

    项图正趴在一间屋子的窗口,向里面看着,这间屋子是关押那对恶棍父子的。王平安进了院子,叫了声项将军。

    项图转过身来,道:“王爵爷,你也来看这两个家伙?我看他们精神头挺足的啊,一点没有得天花的前兆。”

    王平安冲他招手道:“项将军你来,我带去你去牛棚看看,有了点麻烦。”

    项图啊地一声,神态立时就焦急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往外面跑去,叫道:“怎么了,那些牛怎么了,它们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王平安反倒成了跟在他的后面,边走边道:“项将军莫要着急,你跑这么快干嘛啊!”

    项图飞奔到了牛棚,挨个院子的去检查,他道:“王爵爷,这些牛怎么啦?末将看着挺好的啊,比前几天看着好多了!”

    王平安进了院子,皱眉道:“就是因为比前几天看着好多了,所以才有麻烦,如果这些牛都好了,我上哪儿去找痘浆,又如何再做辩证呢?”

    项图这才明白,原来王平安说的是这个,他不再象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了,走过来,问道:“那怎么办呢?可是要末将再去找病牛来?这个可是实在太难找了!”

    王平安道:“可以去民间征集一些……去买一些小牛回来,然后再买一批大鹅,要活的,羽毛不能受损,我要鹅毛有用。另外,你把这个方子上的药,抓一些回来,我也有用处。”

    他取出那份给李绩写的药方,叫狄仁杰去取笔来,加上了大黄一味,交给了项图。

    项图听着有些为难,道:“王爵爷,你也知道,已经封路了,现在这种时候,只能进不能出,得等你辩证完后,才会重开道路。你要置办的这些东西,是要派人出去,还是想个别的法儿,都得李大人下命令才成的,末将可不敢答应啊!”

    他欲言又止,心想:“要向外传递消息,哪用得着派人出去!”不过他不想担什么责任,是以忍住了没说。

    王平安道:“我知道,我这就去和他说,你准备好人吧,只要李大人一答应,立即派人出去。”

    项图道:“这个好办,那还要置办什么不,这次一起都办了吧!”

    “我等下会给单子给你的!”王平安又去找李绩。

    李绩听说病牛都要好了,有可能无法再提取痘浆,同样很着急,万一没有了牛痘的痘浆,这场辩证就没法再进行下去了!

    李绩气道:“这些事情,你怎么事先没有想到,事到临头,才说出来,这不是让老夫难办嘛!”

    王平安忙道:“我倒是想到了,只是有些事情……好好,我没想到,都是学生的错!以前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嘛,现在只能摸着石头过河,逐步摸索了!”

    李绩却道:“不行,不能派人出去。让士兵们喊话吧,用这种方法就成,派人出去,那是断然不可的!”

    王平安啊了声,吃惊地道:“喊话?小路虽然不长,可也有二里来地,谁的嗓门这么大,竟能喊出去这么远?”

    李绩嘿然一笑,道:“有什么好奇怪的,老夫年轻时比这个喊得都远。那时在城外一箭之地骂战,别说城墙上,就连城里的衙门都能听见我们骂人!”

    出了自己的屋子,李绩叫人过来,去办这件事,项图亲自带队,赶到小村外的路口,王平安和狄仁杰也跟着出去了!

    小道曲折,树木又茂盛,在路的这头,根本就看不到那头!项图带着三四十人,站到了路口,一名传令兵,拿起牛角,呜呜吹了起来!

    角声未停,远处便同样传来号角声,这算是接上头了!

    项图冲王平安道:“王爵爷,你没上过战场,不知斥候们是怎么传递消息的。你想啊,莫说别的地方,就是你的折柳镇,如果有敌人来了,万一都是骑兵,来去如风,等斥候把消息探明白了,他跑回来了,可敌人也到了,没时间做准备了呀,所以靠派人传递消息,是不行的!”

    王平安啊了声,心想:“连他都知道折柳镇那里不太平,看来那地方确实不怎么样啊!这种传递军情的方法,我得学学,没准以后能用得上呢!”

    狄仁杰却道:“号角传书,这种方法我是知道的,在草原上使用起来,对付骑兵,最是有效,但也只能传递简单的消息。我大哥交待你的事情那么多,靠使用号角,怕是不够吧!”

    项图笑道:“那就只能靠嗓门了,我带了这么多人来,可不是叫他们都来吹号的!”

    他对着那三四十个士兵道:“置办上等活鹅五百只!”

    士兵们听了,重复着说了一遍,聚堆站好,先是嘿嘿,嘿嘿地叫了几声,待嘿嘿声整齐起来,他们一起叫道:“嘿嘿!”这些士兵的嗓门都很大,几十人一起叫喊,又喊得整齐,竟比二三百人叫的声音还大!

    只片刻功夫,就听远处,也传来了嘿嘿的声音!

    士兵们这才齐声叫道:“嘿嘿,置办上等活鹅五百只,嘿嘿!”

    远处传来回音,同样以嘿嘿开始,中间夹正文,以嘿嘿结束!

    项图又道:“置办上等牛犊一百头!”

    士兵们再次高声叫道:“嘿嘿,置办上等牛犊一百头,嘿嘿!”

    远处传来回音,喊得一模一样,竟把士兵们的话,完完整整的重复一遍!

    就这样,项图每说一句,士兵们就喊一句,而每句话的前后,必要加嘿嘿,显见这是一种传递消息的规则!

    喊完了药方,王平安又交待了几件事,同样由士兵们喊出去,由对方再喊回来。

    他们喊得响,村里的士子和百姓们都听到了,纷纷出来看热闹,指指点点地,大声议论!

    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效率极高,而且有误差会及时发现,不会造成错误传递,如果用在军事上,确实是一种高效率的手段!

    喊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事情便交待完了,最后以号角声结尾!

    王平安笑道:“这方法确实不错,不过喊得这么大声,要是在战场上,我们听见了,敌人不也听见了吗,没法保密了!”

    项图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传递,都没法保住密的,每逢开战,咱们必会向敌军派出细作,而敌军也会向咱们派,所以号角传信嘛,只能在两军突然遭遇时用到,平常用处却不大!”

    狄仁杰道:“大哥,这个我知道,平常传递军情,用的是蜡丸书!”

    王平安点头道:“好,今天学了一手。当初我在洛阳时,看过军队操演,就学了不少,今天又学到了怎么传递军情,以后没准能用得上!”

    顿了顿,又道:“但愿永远用不上,打仗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交待完了事情,众人便返回小村,别人倒是没啥,可那些士子们的话却特别的多,把王平安团团围住,问东问西。王平安也明白,要是再让这帮家伙闲着,没准还得出妖娥子,他干脆表示,有个忙要让大家帮,非常安全,绝对不会出意外的!

    士子们大喜,终于有事可做了,这几天他们做诗,都做得没词儿了,再这么待下去,非得憋出病来不可!

    唐初的军队办事,速度就是快,第一天刚喊完话,第二天就把东西送来了,五百只活鹅一只不少,其它东西也都如数送到,除了小牛犊不太好凑,只弄来四五十头,王平安要的东西,基本都齐了!

    这回送东西来的,却不是士兵,而是太医置的一批太医,由陶巨东亲自带队,赶来帮助王平安,和他们同来的,还有一名天花病人。

    牛哞鹅嘎,一大群须发斑白的老太医,赶着这些牲畜家禽,进了小村,那样子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陶巨东找到王平安,道:“王大人,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得天花的病人了,真叫难找啊!竟然是在同州找到的,长安附近没人得天花,为了找到这么一个病人,着实费了好大力气!”

    别的太医们也道:“真是怪了,平常得天花的人不少呢,可现在要真的去找,竟然费这么大的力气!”

    王平安来到他们抬来的一副担架的跟前,看向那个得天天花的病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这男子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从表症上来看,正是得的天花,而且相当严重了,估计是路上颠簸所致,没有得到良好的照顾!

    陶巨东道:“我们派出去的人,一发现这人有得天花的预兆,立时就将他抓了起来,送往长安,可不成想半路就发病了……估计着,是要够呛啊!”

    这么个折腾法,想不够呛也难啊!王平安道:“将他安置到村外去,村里没得过天花的人极多,切不要被他传染上!”

    忙乎了好半天,这才将小牛犊和活鹅都安置好。王平安让士子们帮忙,去给活鹅拔毛,要挑大的羽毛拔。士子们兴高采烈,拔毛好啊,鹅一没毛,不就只剩肉了嘛!

    一百多个士子齐上阵,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便把五百来只大鹅身上的毛拔了个干净,天太热,让鹅们也凉快凉快!

    王平安让他们挑出大根羽毛,带着太医们来到牛棚,将事情说了一遍,他要采集牛痘的痘浆,以做备用,这个活不能让士子和百姓们来做,他们万一不小心,先得上牛痘,那就不好用来辩证了!

    于是,太医们跟着他一起动手,提取病牛身上的痘浆,装入鹅毛管中保存。

    其实保存牛痘痘浆,用别的方法也可以,但用鹅毛管却是最方便的,不但可以用这种方法保存牛痘的样本,也可以保存天花样本。

    弄好了病牛的,王平安又去提取那个天花病人的脓液,这就比较危险了,他亲自动手,不用别人帮忙!

    此后两天,村中倒也无事,王平安一边命太医,照顾那个天花病人,一边密切关察,那对恶棍父子的动静!

    上苍再一次的眷顾了王平安,那对恶棍父子,除了有点发烧,种痘处起了几个小小的脓包之外,一切正常,再过两天,脓包消退!

    种痘一关,终于闯过去了,获得了初步的成功!

第二百九十章 分批种痘

    这天正午,阳光最盛之时,王平安命人将那对恶棍父子,带到了牢外的院中,李绩和陶巨东等人都来了,围在王平安的身边,而村子里所有的人,不管是何身份,也全都赶来,前来观察第一步种痘的结果!

    项图带着士兵,将这对恶棍父子高高吊在一根大木桩上,以便让所有的人都看见。王平安亲自上前,替这对恶棍父子号脉!

    片刻之后,王平安大声道:“脉相正常。”

    围观的众人齐声欢呼,啪啪拍起手来。李绩长长地松了口气,低声道:“上苍保祐,没事就好!”

    陶巨东等太医们,就象是事先约好了一样,同时抬手摸胡子,一起点头,虽然谁都没说话,可人人心中都是欢喜。

    虽同行是冤家,但这种大事,已然不能让他们产生羡慕嫉妒恨了,这是关系到整个国家的大事,再心胸狭隘的人,也不会对王平安产生任何的憎恶!

    士子和百姓们是最兴奋的,辨证如果成功,他们是最先受益的那一批人,心中的愿望,都可以实现,岂有不兴奋之理!

    王平安又给这对父子检查了舌苔,还把他的衣服脱下来,进行全身的检查,确定完全无事,他这才转身,对太医们道:“换你们来,都来为他们做一遍检查。”

    陶巨东当仁不让,第一个上前给这对恶棍父子做检查,他下来之后,太医们逐个上前,人人各展所能,竭尽全力地,想从这对父子身上找出点毛病来,以确保辨证结果,万无一失!

    直检查了快小半个时辰,这才最终确定,这对恶棍父子不但手上的脓包消除,而且烧也退了,身子完全健康,而且据项图说,他俩还比前几天刚被押来时,稍稍长胖了些,看来不但没受天花之苦,相反还过得挺滋润!

    王平安转过身,面对围观众人,大声道:“从得过牛痘的人,身上提取的痘浆,接种到没有得过天花的人身上,可以初步得出结论,无性命之忧!”

    “好!平安小神医功德无量!”围观众人齐声高呼。

    项图把手一挥,人群外的士兵们,呼啦啦奔出一大群去,奔到了路口,有人取出号角呜呜吹了起来。士兵们等不及对方回应了,直接就叫了起来:“嘿嘿,吾皇万岁,大唐万岁,嘿嘿!”

    声音远远传了出去,远处仍旧寂静!

    突然,小路的尽头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万岁万岁万万岁!”连嘿嘿都省了!

    远处的士兵们知道,第一阶段的辨证成功了!一名士兵飞身上马,象发了疯似的,向长安奔去,要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朝廷,报告给皇帝!

    村里,王平安又命人将那个恶汉提了出来,同样为他全身做了遍检查。这个恶汉是最初直接种牛痘痘浆的那个,他身上的不良反应,已经全部都好了,其实上昨天王平安已经给他做过了检查,今天只是为了保险,再做一次。

    检查过后,王平安再次转过身,冲众人叫道:“他也全好了,而且还长胖了!”

    众人轰地笑了起来,又拍起手来,这说明人得了牛得的天花,是没有问题的,牛得的天花不但不会致命,反而更加温和,不是说牛的个头大,得的天花就更可怕,事实正好相反!

    王平安又道:“下一步要辨证的事是,直接得了牛痘的人,和被接种了得了牛痘人的痘浆的人,都不会再得天花!”

    这回众人们稍稍安静了些,王平安现在说的这个,才是重点中的重点,也是这场辨证要得到的最终结果,如果一旦可以证明,接种牛痘的人,不会再得天花,那这事就算是成功了,天花恶疾,将最终得到控制,不会在肆虐世间!

    王平安道:“是否会再得天花,不能现在马上就开始辨证,至少要等半个月,当然如能等到一个月以上,两个月的时间,那是最好的,但每个时间段,我们都必须得到结果,报给皇上知晓,所以我们分批来接种牛痘。”

    他这话一说,围观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既然要分批种痘,那必是有先有后,虽然现在看起来种痘是没危险的,但谁知轮到自己身上,会不会有危险呢?几乎没人愿意做为第一批种痘的人!

    李绩站了出来,挥了挥手臂,道:“各位不用担心,第一批人是那批死囚,他们都是该死之人,就算是得天花不死,也会被押回长安,斩首示众的!”

    众人这才齐齐松了口气,还好,有人当第一批就成!

    李绩又道:“依着老夫的意思,第二批人应该是隶户来做,不过昨晚和王大人商量了一下,觉得不应当只让隶户出来种痘,毕竟这场辨证,越早结束越好,这便要有别人加入到第二批来,这个全凭自愿!”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其实第三批和第二批,不会差几天的。”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毕竟不小,身为奴隶的隶户他们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而且让他们第二批种痘,也不能算是欺负人,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凭他们的身份,别说第二批种痘了,就算是让他们打头阵,又能如何?

    可士子和百姓们却都犹豫起来,就算这件事情没有危险,但稍微考虑一下,也是正常的。

    鸦雀无声中,忽然有人高颂佛号,一声阿弥陀佛之声后,人群的外面,慢慢升起了一位宝相庄严的和尚,众人一起回过头去,齐齐地啊了起来!

    这位高颂佛号的高僧,不是别人,正是灵感寺的惠正大师!惠正并不比别人高多少,但此时慢慢的,一点一点的长高,直到高出众人半个身子,以至于所有人都看见了他!

    王平安也挺纳闷儿,他脚下踩凳子了?可就算踩凳子,也应该是直接高出来,而不是慢慢“升”起来的啊!

    惠正双掌合什,朗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辨证天花,乃是大善之事,我辈出家之人,普渡众生,当为世人表率。就让贫僧加入第二批的人吧!”

    果然是高僧啊,定是得了神佛的启示,所以才会这么勇敢,而且还能慢慢升起,这岂不正好证明了佛法无边那句话吗!

    李绩啊地一声,看着远处的惠正,道:“早闻江湖中人,有武艺精强者,可以一跃而达数丈,老夫年轻之时,倒也见过几个,只是这慢慢升起,悬于半空之人,却是从没有见过啊,看来这位高僧,当真是我大唐了得之人!”

    王平安嗯了声,道:“如果脑后,能有一道光圈儿,那便更加完美了!”

    百姓们心想:“灵感寺的高僧,就是高啊!”

    士子们心想:“得神佛保祐之人,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站在外围的士兵们心想:“要找,你也找个有劲的呀,咋不找我们呢,我们有的是力气啊!”

    惠正心想:“手别哆嗦,我身子都晃了啊!”

    小和尚有难心想:“师叔祖,你好沉啊,我快举不动你了啊!”

    人群之中,忽有人大声道:“好,惠正大师说得好!第二批种痘的,算上我一个!”说话之人,正是狄仁杰。

    狄仁杰说完之后,又有人道:“身为大唐士人,欲为国家效力,如此正是好机会,岂可错过,也算我一个!”说话的人是邱亭轩。

    他俩这一带头,不少热血士子也跟着叫了起来:“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几乎一半的士子叫了起来,而剩下的一半士子,见别人都叫了起来,感觉挺尴尬,大家一样的身份,而且不是第二批,就是第三批,既然来了,还想跑得掉吗?却被别人抢了风头,当真是无趣之极。他们也都跟着叫了起来,不管心里愿不愿意,反正随大溜儿吧!

    李绩拍手笑道:“好,都是有志气的大唐好男儿,你们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材,老夫本舍不得让你们先种痘,但既然你们如此热情,老夫也不好违了你们意。这样吧,士子们参加第二批,普通良家百姓,最后一批!”

    “多谢李大人成全,多谢王大人给机会!”士子们一起叫了起来,纷纷往前拥,想要挤到院子周围来。

    既然确定了如何分批种痘,那就没什么好耽搁的了。王平安和李绩命人将死囚们一个接一个地押出牢来,给他们一半的人都种上病牛的痘浆。

    王平安亲自示犯了一个,然后让太医署的太医们照着学,过程很简单,并没有多难,太医们一看就会,而且还提出了许多很有建设性的意见。比如说:为了增加辨证的正确程度,不如给死囚们身上多种些痘浆吧,比如说种在头上、脸上、肚皮上、屁股上、腿上还有脚上!

    这一天,虽然闹闹吵吵的,没有片刻的安静时候,却是过得相当地充实。给死囚种上了病牛的痘浆,做完以后,大家兴犹未尽,竟又跑到牛棚,给那些新牵来的小牛犊,一半都种上了痘浆,将小牛犊们,划得浑身都是小口!

    小牛犊们哞哞叫着,一着着白胡子老头儿,就躲……

    此后又是平静了几天,那些种了病牛痘浆的死囚们开始发病,但症状仍旧轻微,与前面那个恶汉差不多,也只是种痘之处,起了少许的水疱,有些轻微发烧,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大的不良反应!

    众人再次聚集起来,由王平安再做示范,从这些死囚的身上提取痘浆,接种到剩下的那一半死囚身上,太医们也是再次大显身手,又将这些死囚的身上,划得全是口子!

    接种完后,又是好几天的等待。

    先前种病牛痘浆的那些死囚,症状消失,烧退了,水疱也消失了。而不久,那些接种牛痘的死囚,也都反应出了症状,但也很快消失!

    王平安这才正式宣布,第一阶段辨证圆满成功,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辨证了!

    这回因为是正式结果,消息传到山外后,外面守卫的将领,亲自写了一份奏章,派出一队士兵,赶回长安!

    这队士兵全是嗓门大的人,他们一路纵马返回,一路高声叫喊,沿途各村镇,也全都知道了这个消息,百姓们无不欢呼,敲锣打鼓,庆祝一番!

    奏章第一时间,放到了李世民的龙书案上。李世民最近有点烦心事儿,刚刚召开完御前会议,大臣们刚出殿,可奏章一送来,大臣们连忙又返回来,向皇帝道喜!

    李世民看完奏章后,脸上露出微笑,拍案道:“好,既然第一步辨证成功了,那看来事情进展得还很顺利,过不了多久,想必王平安必会再送喜讯来!”他将奏章交给大臣们,让大臣们传阅。

    长孙无忌看罢奏章,笑道:“虽然最近关外总有坏消息传来,但长安倒是正好相反,那王平安送了这样一个大大的好消息来。皇上,这回您能顺心了吧?”

    李世民长舒一口气,道:“还算顺心吧。”他想了想,又道:“我大唐使者被扣之事,还需好好查个明白。这件事把朕都搞糊涂了,朕何时派出过使者,去那天竺啊?”

    长孙无忌道:“老臣的记忆当中,也没有这回事,我大唐和天竺从无邦交,那里的国王从没向我大唐称臣,也无贡品送来,我大唐更没有赐下封号,封赏天竺国王,就连天竺那个地方,有几个国家,我们都不清楚,哪会派使者去呢?”

    房玄龄道:“不会是天竺派来向我大唐朝贡的使者,在大漠里被扣了吧,报信儿的人没说清楚?扣押我大唐使者,这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情,那是要派兵去讨伐的啊!”

    褚遂良道:“报信儿的那人没将话说清楚就死了,他连玉门关都没进来,还是守将在他临死之前发现的,这才写了奏章,报进长安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守将也说不清楚!”

    李世民嗯了声,道:“此事蹊跷,但也用不着烦心,估计是有人冒充我大唐的使者,结果没冒充好,被人识破了。”

    大臣们一起点头,都道:“估计是这么回事,派人去查查就行了,倒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君臣们将此事放到一边,又开始议论起来,说起辨证如何预防天花的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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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好医生介绍:
王平安,现代中医世家的子弟,一次偶然机遇下,他的灵魂穿越到了唐朝,那个中华医学大放光彩,同时开始向世界传播的辉煌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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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传统医学博大精深,以阴阳五行为理论基础,用望、闻、问、切,四诊合参的方法,探求病因,依靠辨证论治原则,制定汗、吐、下、和、温、清、补、消等治法,使用中药、针灸、推拿、按摩、拔罐、气功、食疗等多种治疗手段,使人体达到阴阳调和而康复。
中华传统医学是中华民族的宝贵财富,为中华民族的繁衍昌盛做出了巨大贡献。唐朝好医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好医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好医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