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刮痧可解中暑之症
李世民也是吃了一惊,心想:“怎么回事,为何突然扑倒?事先没有安排过这个细节啊!”
不光是长孙无忌跑了过来,在场所有的文武百官,全都急了,呼啦啦尽数围了过来。
这个突厥使者,当然就是突厥可汗派来的,但身份却和普通使者大不相同,他属于质子一类的人物,是突厥可汗的一个嫡亲儿子,被可汗做为一个保证,而送到长安来的,如果可汗想做点什么对不起大唐的事儿,那大唐也不用客气,直接把这个质子拉出去,一刀两断也就是了!
问题是突厥的可汗震不住手底下的部落首领,突厥内乱,他自然也就不可能去骚扰大唐的边疆,而这个质子却又非常听话,大唐的君臣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从来都没有反对意见,相当地有当人质的觉悟!
对于这么好的一个质子,人家草原上的爹又没犯啥大错误,大唐的君臣自然不会难为。这次大唐准备要向突厥用兵,灭掉那个日渐强大起来的部落,这也算是替突厥可汗排忧解难了,长孙无忌等人便把质子找来,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通,叫他配合一下。
这质子当然答应了,他不是傻瓜,虽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很清楚大唐为什么会发兵草原,但他哪敢明说。人在屋檐下,哪得不低头?不但不敢挑明,还得主动给出谋划策,提提建议,以便讨得大唐君臣的欢心,好早点放他回草原上去!
但万没成想,他配合倒是挺配合的,可一跑进园子,没等接着配合呢,自己先扑到在地上了!
文武百官们自然都知道,这使者是关键人物,大家忙乎这么半天,就是为了等他上场,可现在他却扑地上了,不知是出了啥毛病!
李世民从案后站起身来,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冲旁边傻站着的陶巨东一挥手,喝道:“还不快快上前察看!”
陶巨东很是有点发晕,他当然知道今天朝廷要有大举动,可具体要做什么,他官小职低,如何能够知道?猛地见这突厥使者当众扑地,他竟没有反应过味儿来,以为是事先安排的呢,也就没有上前察看!
听皇帝呵斥,陶巨东这才啊地一声,连忙挤进人群,去察看突厥使者!王平安见这边发生事了,便拉着阿史那奇钵儿的手,也一起走了过来!
陶巨东翻过突厥使者的身子,只看一眼,便道:“好象是中暑。”抓起突厥使者的一只手,给他号脉,随即点头道:“脉浮大而数,确实是中暑无疑!”
听到只是中暑,李世民这才放下心来,还好不是大病。可心里面着实不快,这暑中的早不早,晚不晚的,偏偏这个时候中暑了,实在太耽误事儿了!
李世民重新坐回椅上,把手一摆,道:“将他救醒,他如此焦急的来见朕,定有重要事情,速速将他救醒,朕要问个清楚!”
陶巨东啊的一声,大感为难,中暑是小毛病,他身为太医署的太医丞,岂有不会救治的道理!但别看中暑是小毛病,可要是晕倒了,如想将病人救醒,并且迅速恢复神志,那见效最快的方法,就是使用针刺,可现在这芙蓉园内,哪有针能让他用呢!
其他太医也都围了过来,他们见陶巨东已经确诊了,便都没有再上来检查。有位太医道:“陶大人,要想立刻将此人救醒,并回答皇上的问话,怕是非得用针不可啊!”
陶东升也在人群当中,他叫道:“叔父,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回家去取针具来!”说着,转身便跑,出了芙蓉园,跳上马背,向家中赶回。
长孙无忌皱眉道:“没有再快的办法了吗?”
陶巨东和一众太医尽都摇头,救醒倒也不难,可关键在于让这使者的头脑也清醒,并根据事先的安排,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这个难度就太大了,没人敢保证人救醒后,就一定是神志清醒的。
李恪见太医们没法立即救人,而是在等取针具来,他望向王平安,见王平安正在问阿史那奇钵儿,边问边指向人群里的突厥使者,每问完一句,阿史那奇钵儿就趴在他耳朵上回答,王平安则连连点头,也不知他俩在说些什么!
李恪连忙冲王平安挥手,待引起王平安的注意后,他又指了指地上的突厥使者,那意思是在问:“这个病你能不能治啊?”
王平安会意,微微一笑,表示他可以治好。又拉了拉阿史那奇钵儿,他道:“等一会儿,我要给那个人治病,你来帮我一个忙!”阿史那奇钵儿很懂事地点了点头。
李恪见王平安表示能治,立即对李世民道:“父皇,您刚刚让王平安代理太医令一职,现突厥使者得了急症,不如让他上前医治,也可当场考较一下他的医术!”
李世民正感焦急,忽听他提这建议,忙点头道:“好,无病何在?快快为突厥使者医治!”
说完后,李世民又看向李恪,低声道:“考较一下他的医术?他可是你举荐的,如要是考住了他,你的脸面可就要荡然无存了!”
李恪忙大声道:“儿臣万事以朝廷为先,不敢因私枉公。如果王平安治不好突厥使者,便证明他医术不高,儿臣举荐他做代太医令,便是错的,儿臣甘愿受罚!”
李世民嗯了声,点头道:“你这样很好,不因私废公,这是很少有人能做到的!”
李治却在后面一皱眉头,李恪做什么小动作,皇帝没有看到,可他却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听李恪受了夸奖,心中难免有些郁闷。他心想:“要是我早点和王平安打招呼,说不定现在被夸奖的就是我了!”
王平安拉着阿史那奇钵儿挤进人群,道:“各位让一让,我来给他看看!”他被任命暂代太医令的消息,还没有传扬开来,不少人还都不知道,但素知他医术高超,见他过来,自然也便让了开来。
来到突厥使者的跟前,王平安先给他号了脉,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奇怪地道:“这人怎么热成这样,汗出如浆,虽然他体力强过一般人,但也应该好生注意些才是!”
大臣们有知道内情的,心中都暗叹:“他能不晕嘛,在车里憋了快一上午了,这大中午的太阳正烈,他狂奔进园,这么一折腾,晕过去倒也不足为奇!”
长孙无忌靠近王平安,道:“多说无宜,你能否将他救醒,并且不能失去神志?”
王平安点头道:“可以,草民……下官可以做到!”忽然想到,以后可以称呼为官了,心里不禁一乐,只可惜官太小了,见人还得自称下官才行。
他道:“还请劳烦一下诸位,帮我把他扶到阴凉地方去!”自有仆人跑了过来,把突厥使者抬进了花棚,又有人送上解暑的绿豆汤。
这突厥使者进了阴凉之地,不待别人救治,自己就慢慢醒了过来,但神志却不是特别清楚,只是不停地道:“水,水……”看来他在马车里确实是被憋蒙了,武士们连水都没给他喝过一口,光出汗了!
王平安端了一小碗绿豆汤,喂他喝了,这才对众人道:“我要给他刮痧,得除去外衣,颇有些不方便……”
花棚中本来就没有多少女子,听他这么一说,仅剩的几名仆妇,连忙都走了出去。王平安这才将突厥使者的衣服脱下,对阿史那奇钵儿道:“你有牛角梳子吗?”他看小孩一脑袋的小辫子,想必定会配有小梳子。
阿史那奇钵儿摇了摇头,王平安又指着他身上带着的一块骨质的装饰品,用点象玉佩,是个月形的骨板,道:“这个能给我用一下吧?”
阿史那奇钵儿立即将骨板取下,交在王平安的手上,道:“这是我契丁部的护身符,天可汗赐给我的!”
王平安拿过骨板,笑道:“天可汗英明,他不但赐给了你护身符,也能让这突厥的使者捡回条命来,莫要小看中暑,严重的也会要人性命!”
这话虽然说的夸张了些,这么多太医在此,断不会让突厥使者一命呜呼的,但王平安这么一说,大家却都点头,齐声道:“皇上英明!”
他们所在的花棚距李世民的并不远,大家又说得大声,李世民自然听见了,但王平安说的话,他却是没有听见,不由得皱起眉头,为何突然叫起皇上英明了?冲史忠臣打了个眼色,史忠臣立即颠颠地跑了出去。
王平安让突厥使者在案上面朝下躺好,又让人取了杯清水过来,这才使用骨板,开始为突厥使者刮痧。
刮痧是种很古老医疗手段,属于传统医学中的自然疗法之一,而且操作简单,不用花钱,所以在民间广为流传,这是优点。
但刮痧这种治疗手段,也有小小的缺点,就是刮完以后,不太好看,又红又紫的,好象被人打过一样,看着特别吓人,所以对于贵族阶层来讲,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采取这种方法治病的!
王平安拿着骨板,先沾上清水,然后从突厥使者背脊两侧开始刮,然后再刮颈部!
大臣们在旁边看着,有的笑道:“哦,这就是刮痧啊,我们家乡管这个叫拧痧!”
另有的大臣也道:“这个我也会啊,小时候家里穷,有病吃不起药,祖父便用勺子给我刮痧!”
“小时候的事儿,都忘得差不多了……”更有人发感慨道。
长孙无忌看了一眼陶巨东,低声道:“这法子有效吧?”
陶巨东正满头汗水地看着王平安,心里头大大不是滋味,他岂有不知刮痧这种医治方法的。只不过他当太医,当的时间太久了,已经很久很久没用过这种乡下穷人治病的法子了,不成想今天却被王平安忽然用了出来,勾起了他不少幼年时求学的往事!
听宰相问话,陶巨东忙点头道:“不仅有效,而且是立竿见影!”
长孙无忌听了,哼一声,眉毛一挑,什么话也没说,瞪了陶巨东一眼,那意思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刚才不用?
陶巨东心中叹气,回过头来冲身后的太医们瞪了一眼,那意思同样也是:这种好方法,你们刚才为什么没想起来?
太医们大感委屈,你都没想起来呢,还怪我们吗?再说了,谁能想到在皇上面前,给人看病,是可以脱病人衣服的?王平安是乡下人,不懂礼数,所以才会用这乡下法儿的,我们可不是乡下人!心中虽然委屈,但他们却无人可瞪,只好在心里忍着!
王平安给突厥使者刮完了胸肋间隙,肩臂等处,又让他翻个身,刮他的胸窝及腘窝。刮得突厥使者身上一片片的,尽是紫红的颜色!
没过多一会儿,突厥使者张嘴说话了:“这位兄弟,我感觉好多了,你可以停手了,我还有事要向天可汗禀报!”说话声音响亮,有条有理,显见神志已然恢复!
围观的文武百官齐刷刷地啊了一声,看来刮痧确实有效啊,比现场煎药喝,好的还要快很多!突厥使者翻身下了书案,穿好衣服,大步出了棚子,赶去拜见李世民。
就在这时,就听园外一声马嘶,似乎有人勒住了疾驰的骏马!紧接着,就见陶东升跑了进来,叫道:“叔父,我将针具取来了!”
园中众人哈哈大笑,你才把针具取回来啊,人家王平安这头都把病治好了!
突厥使者来到李世民的花棚前,五体投地地拜了下去,叫道:“天可汗,求您给我们突厥做主啊,草原上出了叛逆,出了恶狼……”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李世民啊地一声,很是惊讶地道:“突厥出了叛逆?朕这些日子一直没有留意过草原上的事,也没人禀报过朕,你快快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突厥使者抬起头,叫道:“天可汗,您可知我们突厥有一个大部落,名叫达颜部,这个部落的首领狼子野心,竟然吞并了无数个小部落,那些小部落可都是效忠我父汗的,也是效忠天可汗您的啊!”
李世民更是惊讶,满脸不敢相信的表情,摇头道:“这不可能,那达颜部向来恭顺,怎么可能突然做出这种事来,你定是信了谣言,以至于误解了他们!”
突厥使者很是悲愤地道:“天可汗,你是宽厚的长者,不明白世间小人的龌龊嘴脸,达颜部的首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但欺骗了我父汗,也欺骗了您。今天有人从草原上带来口信儿,说达颜部竟有攻打我父汗的意向……”
各国使者都在场,有的人认识突厥使者,知道他是可汗的儿子,现一听说达颜部要攻打突厥可汗,使者们大哗,这是造反啊!
有的使者急道:“草原上要打大仗了吗?唉,我们两国靠得这般近,可不要连累到我们啊!”
有的使者更急道:“那个报信儿的人在哪儿,快快叫上来,这等大事,需当详细询问才是!”
突厥使者却道:“报信儿之人疲劳太过,将消息告诉我后,他就死去了!”
这是死无对证了!
李世民皱眉道:“既然报信之人已死,那么谁能证明达颜部造反了呢?这等大事,需当有人证才行啊!”
王平安听到这话,转头看了一眼伴在自己身旁的阿史那奇钵儿,你就是那个证人啊,果然是你们突厥出了事!
第二百四十七章 勉为其难
“证人?”突厥使者愣了半晌,忽然大哭起来,叫道:“天可汗,我远离突厥,久居长安,上哪儿去找证人啊?但达颜部造反一事,肯定是真的,但……但我实是找不出证人来!”
李世民长长地嗯了声,摇头道:“这可难了,如果没有证人,朕是不会轻易相信你的,更不会对达颜部做出惩罚。这样吧,等朕派人去你父汗那里,询问一下具体情况,再做计较!”
文武百官们一起点头,有的道:“是啊,你找不出证人来,光凭嘴巴说达颜部造反,别人也没法儿信啊!”
更有的大臣,摸着胡子,一脸惊骇地表情,道:“达颜部造反了,不可能吧?哎呀,上次听说这个部落,是几年前的事儿来了?”
“我们都以为突厥很太平呢,所以一直也没留心草原上的事儿,谁能想到……”
大唐对突厥的事情,关心得不能再关心了,就在不久前,还派出一大批的细作,赶往草原。回报突厥各部动静的信使,更是每月不绝。可这时候,大唐君臣竟然都记不起来这些事了,一致表示平常对突厥关心不够,你们草原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大唐压根儿就一点不知道!
文武百官们假装不知道,可士子们却兴奋起来,他们正在作诗呢,而且做的就是以战争为题目的诗,现在一听说突厥有人造反,立即有人便叫了起来:“我大唐乃是突厥的宗主国,突厥有难,我大唐理应出兵助其平叛!”
有的士子喝的有点多了,烈酒酒劲大,喝得稀里糊涂地,竟然跑到乐师那里,操起一把胡琴,比比划划地叫道:“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喊完之后,更将胡琴顶在膝盖上,啪地折成两半,扔到地上,以示他对胡人的憎恶!
园内乱成一团,其中最着急的还是各国的使者,他们来之前,史忠臣曾向他们暗示过突厥方面要有点事儿!但各国使者也没想得太多,进入园中之后,阿史那奇钵儿又是唱歌,又是敬酒,向大家述说他的不幸,使者们便以为这是个落难王孙,跑到中原来,求皇帝帮他一把,赏他块封地!
结果现在谜底揭晓,竟然是突厥内乱,有大部落首领造反了!这可关系到各个国家的利益了,想当初前隋打高句丽时,弄得整个天下大乱,不光是中原百姓苦难,周边国家也是同样。
正规军队打仗还真不是太可怕,至少还有那么一点军纪,怕就怕那些败兵,散兵游勇要是逃跑,逃到了哪个地方,那真是烧杀抢掠,半点都不留情啊!
有的使者叫了起来:“刚才那个小孩子呢,那个突厥小王子呢,他就是证人啊!”
“对对,他不就是遭难的吗,还唱出来了呢,他跑哪去了?”
“他家是不是被达颜部灭的啊?刚才竟没细问……”
王平安拍了拍阿史那奇钵儿,道:“别哭的太用力,如果把喉咙哭破了,治起来是很困难的,你会好几天吃不下东西!”
阿史那奇钵儿点了点头,随即放声大哭起来,王平安拨开人群,叫道:“他在这里,你们要找的是不是他!”
“对对,就是他!”使者们异口同声地叫道。
阿史那奇钵儿来到了皇帝案前,对突厥使者道:“原来我突厥可汗竟是你的父汗,那你是位王子了,我也姓阿史那!”
“那你也是位王子了?”突厥使者大声道:“你为什么会在长安,可是草原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两个突厥人,说起突厥的事,却同时用的汉语,明显是要让大家都明白,他俩到底是在说的啥!
阿史那奇钵儿放声大哭,叫道:“达颜部造反了,吞并了我们的部落……”他一边哭,一边将事情说了出来。
他所讲的事情,本来就是真的,只不过经过高人的指点后,重点转移,不再是草原各部为了争夺牧场,而进行的战争,却变成了因为契丁部,非常仰慕天朝,所以特地派人前来进贡,结果半路被达颜部给劫了,而达颜部又逼迫契丁部,不许他们再效忠天可汗,而契丁部宁死不从,结果被吞并,他只好逃到中原,请天可汗做主……
而且他还讲了大量以前家乡是多么多么的美好,被占领后,敌人是怎么烧帐篷,杀牛羊,杀妇孺。每当他讲不下去时,便会有好心的大臣出言提醒,使他能够连贯的讲下去!
各国使者听得浑身冷汗直冒,那个达颜部竟然凶残到了如此地步,他们的行为简直就连禽兽都不如了!尤其是当阿史那奇钵儿,讲到达颜部是何等的狂妄,还说要灭掉天底下所有的国家,比如说南扶余、靺鞨……被说到名字的使者无不大怒,纷纷喝骂不止!
使者们开始大骂,而大唐的文武官员却静了下去,至于后面的士子们,却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呼声:“灭掉达颜部,还突厥一个清平世界!”
使者们的叫骂声,很快就被士子们的呼声掩盖了下去,士子们越喊声音越齐,最后竟然整齐划一的喊出了:“出兵草原,出兵草原!”
王平安站在人群当中,看着士子们激动的表情,心中忍不住想道:“要放在现代,这可就是先来场述苦大会,然后再来场战前动员,这帮士子们就是最好的舆论制造者,以及最强悍的传播者!”
他向文武百官的人群中看去,就见人群之中,房玄龄面上含笑,颇有得意之色,正摸着胡子,看向地上跪着的突厥使者!
房谋杜断!王平安脑海中闪出这四个字,暗道:“这主意不会就是房玄龄出的吧,脑瓜真好使,就算放在现代,就凭他的本事,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开了场记者招待会,场地还是别人花钱给他置办的……”
人群里,赵璧和卢秀之也在激情大叫:“出兵草原,出兵草原!”这十万贯场地费没白花,事情弄得越大越好,越大就越容易被记入史册,他俩也更容易史上留名!
园中呼声震天,远远传出园外,引来了无数的百姓!
百姓们都知道芙蓉园今天有场大诗会,而且还很盛大,但百姓们都要讨生活,也没多少人大清早的过来围观。而且没过多久,大唐君臣们便即来到,在园边“走来走去”的百姓便多了起来,见护卫武士并不如何阻拦,有胆大的百姓,便慢吞吞地蹭到了园子边上。
此时园中众人高呼,百姓们便再也忍耐不住好奇,成百上千地开始拥入园中,想要看一看皇帝和太子的风采。但无论百姓怎么挤,却就是挤不到前面去,每当挤得稍往前一些,就会有大汉将他们往外推一推,百姓们只好离得老远,胡乱猜测!
有的百姓问道:“出兵草原?是我们要去打突厥,还是防突厥人打过来?”
人群中立即有大汉回答:“是我们打过去,打到草原上去!”
“是我们打过去啊!”百姓们立即兴奋起来,想当初突厥人是何等的嚣张,都打到长安城下了,这深仇大恨也是时候该报了!
“出兵草原,出兵草原!”园外百姓也尽皆放声大叫,而他们的呼声,又引来了更多的百姓,附近几个里坊的百姓,听到呼声,纷纷赶来观看,而他们的到来,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又有更多的人赶来!
待众人喊了好半天,李世民这才摆手,示意士子们不要再喊了
园中,出兵草原的呼声刚刚停止,而园外出兵草原的呼声随即传来,园外的呼声稍弱,大街上的呼声又来,而这片呼声只一稍弱,更远处又再传来……
呼声就如同大海的波浪一般,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地汹涌而来!
李世民笑了笑,想等呼声都平息下去后,他再说话。谁知,更远处的呼声弱了下去,大街上的呼声却又响了起来了,随即园外再次响起来,园中的士子们紧跟着忍耐不住了,又大叫起出兵草原来!
虽然被打断了好几次,但李世民的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他大声道:“诸君虽愿出兵助突厥平叛,但那毕竟是突厥的内务,突厥可汗又未曾向我大唐求助……”
突厥使者大声叫道:“天可汗,我愿代父汗恳求您,出兵助我突厥!”
阿史那奇钵儿也叫道:“天可汗,阿奴求您,求您助阿奴夺回牧场!”
李世民看向各国使者,见他们幸灾乐祸的多,跟着起哄的劲儿头挺大,但却没什么实际表示。他皱眉道:“如果突厥内乱,我大唐今日出兵替可汗平叛了,那么以后别的属国,也发生叛乱,我们大唐也要出兵,帮助那些国王和酋长不成?”
使者们一愣,顿时都不吱声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刚才他们还有点紧张,害怕突厥内乱连累到他们的国家,可看园内园外的人这么热情,喊着要出兵草原,他们又不担心了。只要大唐肯出兵就好,天塌了,只要有个高儿的人顶着,砸不到自己就行啊!
可现在一听,皇帝的想法竟然不是出兵,而是想撂挑子!
这可不行啊,大家大老远的跑到大唐来干什么,不就是为了寻个有力的靠山么,不就是为了从帝国的身上得到好处么?如果以后自己的国家出了点什么意外,而大唐却置之不理……那我们现在为什么要朝拜你们,为什么要给你们上贡,为什么要给你们磕头?
靺鞨部的使者最干脆,直截了当地道:“皇帝陛下,我们家那疙瘩,山高林密,天寒地冻,百姓生活困苦,实在比不得别的地方,但我们别的没有,勇士却最是不缺。陛下如果想要讨伐突厥叛逆,别的我们出不起,但我们愿意出兵助战,只要您答应我们一件事儿,进入突厥后粮草自筹,那就一切全都妥了!”
契丹部的使者看了一眼靺鞨部的,心想:“你们这群吃带毛生肉,喝生血的,还说什么粮草自筹,你直接说开抢不就得了!”
契丹使者道:“多年以前,突厥曾助暴隋,毁我契丹各部,杀我契丹子民,得幸天可汗为我们报了仇,还资助我们牛羊,契丹人这才能重新在草原上放马牧羊。只要天可汗你一声令下,我契丹勇士愿为前驱,镇压突厥叛逆!”
他顿了顿,补充道:“战事结束后,只要天可汗能赐给我们一片水草茂盛的草原,让契丹人休养生息也就够了,我们别无所求!”
其他使者见前面这两个开口了,要东西要地盘,他们也没闲着,纷纷表示,只要大唐肯出兵平叛,那他们也原意帮忙,这叫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但以后如果谁的国家也有叛乱,自己还摆不平的,那大唐也得这么帮自己!
使者们热火朝天的发表建议,可李世民还是皱着眉头,摇头不语,而文武百官们也都脸有忧色,不知他们在担心些什么!
新罗使者横了契丹使者一眼,心想:“你这还叫别无所求哪?人家靺鞨人只不过是抢东西,而你们是直接抢地盘!契丹人,不过是大唐在草原上,养着专门咬突厥人的狗罢了,那里及得上我们新罗人万一,还是我们新罗人,最懂大唐皇帝的心意!”
新罗使者上前一步,道:“皇帝陛下,您是否是在担心,一旦向西作战,东面的高句丽人会蠢蠢欲动?”
李世民叹了口气,哼道:“高句丽……朕早晚会灭了它!”
“小臣愿即刻派人回南扶余,禀报我家大王,我南扶余愿出兵高句丽,权做牵制!”南扶余的使者抢先叫了出来。
新罗使者差点没上去咬他,我先想好的词,结果倒要你给说了,他也连忙上前,表示愿助大唐一臂之力!
李世民这才露出笑脸,道:“但此事还没有通知突厥可汗,不知他是否同意我大唐出兵,如要是我大唐儿郎到了草原……”
突厥使者叫道:“只要天可汗答允,臣愿返回突厥,说服父汗……不不,父汗是一定会答允的,如果他的兵力充足,也就不可能放任达颜部,这么放肆了!”
突厥使者连这种话都喊出来了,大唐君臣极是满意,长孙无忌微微点头,心想:“很好,是个当奴才的好苗子,如果你爹不答应,那么我们就扶持你算了,谁让你这么的听话,这么讨人的喜欢呢!”
李世民还是犹豫着,迟迟不下决定!使者们急了,文武百官“终于”也急了,士子们急了,园外的百姓虽不明真相,但也急了!
“出兵草原,出兵草原!”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震天动地。
李世民终于长叹一声,道:“朕不想轻起战端,可诸君却是如此的逼朕,让朕实难……”
“天可汗,难道你要抛弃属国的子民吗?”阿史那奇钵儿叫道。
“陛下,您就答应了吧……”使者们大叫!
李世民眼望着激动的人群,看着苦苦相求的使者,还有百官,还有百姓,他嘿地一声大喝,叫道:“你们这是逼朕啊!也罢,便顺了你们的意吧!”
抽出腰中宝剑,重重斩在案上,将书案一劈两半!
看到皇帝发威,众人无不欢呼:“万岁,万岁!”
第二百四十八章 求知己
王平安站在人群之中,满头满脸的大汗,他也跟着别人在高喊:“万岁,万岁!”喊过几声之后,他向四周看了看,竟看到狄仁杰,而且还离得不远,只隔着几个人!
王平安忙挤了过去,拍他的肩膀,叫道:“兄弟,刚才你跑哪儿去啦,怎么没见着你?”
狄仁杰笑道:“那么多贵人围着大哥转圈,我哪可能挤得进去,只好站在圈外看风景了!”其实王平安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只不过没太往前站就是了,他甚至都知道王平安,现在已经是代理的太医令了!
王平安嘿嘿一笑,道:“这回诗文会可是捡了个大便宜,陛下竟然让我做了代理的太医令,这回就算我得罪过几个太医,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了!”
“他们只能想着拍你的马屁,怎么拍才能更响!”狄仁杰笑了起来。
想了想,狄仁杰指了指花棚里的各国使者,道:“这种情况要是在民间,七叔八公的碰一块,还有可能突然发生,可涉及到了朝廷,我估计就是事先安排好的了。可陛下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同意呢,这都折腾了快一个时辰了,天都过午了呀!”
王平安笑了笑,这时代的人,不管再怎么聪明,再怎么资质超群,但信息量也是无法和现代人相比的。花棚里发生的事,在现代小孩都能看明白怎么回事,但这时代的人就是看不明白!
他压低声音道:“做戏自然要做足,你想啊就算是皇帝登基,他心里再怎么愿意,也得连续推辞三次才行,棚子里这才推了几回?如果我所料不差,一会还得让士子们写诗,不光要写战争的,还要把今天发生的事,写入诗中,然后印刷出版!”
话刚说完,就听棚内有人大着嗓子说话,正是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叫道:“诸君,大唐的士子们,现在的情形你们都看到了,不是我大唐穷兵黩武,而是形势所迫,万国使者苦苦哀求所致,我主万岁才答允出兵,助突厥平叛的!”
顿了顿,他又道:“诸君回住所之后,就以今日诗文会所见所闻为题目,写一篇策论,送呈礼部,由礼部派出专门官员进行批阅,择优录取,选出佳作,雕版印刷成册,全国明发!”
士子一听,无不大喜,这下子可要出大名了,这种好机会,怕是以后再也不会遇到了!他们一兴奋,又排山倒海似的,喊起了万岁!
众人的呼喊声太大,狄仁杰只好趴在王平安的耳边,道:“大哥,你猜测得真准,推断世事,你比我强!”
王平安听完,也趴到他的耳边,道:“我就推断今天这事儿准点,别的就不行了!”
狄仁杰又趴到了他的耳朵上,道:“如果印出书来了,那不是等于给突厥反叛报信儿了嘛,说不定他们会做好准备的,他们也会找帮手的!”
王平安又返回他的耳朵,道:“让他们知道信儿才好,如果事发突然,各部落一惊之下,可能会抵抗我军,只要时间一拖,他们的人心就会散了,这就叫攻心为上!还有,兄弟,咱们别这么说话成不,太累!”
他俩这才不互震耳朵。可士子们的呼声刚刚减弱,就听一个声音与众不同地叫道:“诗会文是我举办的,我花的钱,我叫赵璧!”
远远的,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还有我,我叫卢秀之!”
士子们一愣,随即轰然大笑,这两家伙,到现在都没忘了替自己扬扬名!
这回没再趴耳朵上大叫,狄仁杰小声道:“大哥,皇上不会现在就下令,发兵去突厥吧?现在这个季节,等调动好大军,再开到突厥草原上去,不都得下雪了啦?”
王平安道:“不会在这里下旨的,具体事宜怎么可能让……”他看了下四周,压低声音道:“怎么可能让咱们这样的人知道。如我所料不错,陛下这就要回宫了,各国使者跟随,而且十有八九会‘忘’了我,不信你就看着!”
他把“忘”字,咬得极重,意思是:别看我刚刚有了个官职,还是一署长官,可照样没资格参与其事!
狄仁杰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果不其然,没过多一会儿,史忠臣便站出来叫喊,让士子们退后,让出通道,皇上要起驾回宫了。大批禁军武士涌入园中,簇拥着李世民和文武百官,离了芙蓉园,上车驾返回皇宫。
园外的百姓虽然一直糊里糊涂,但明不明白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看到了龙辇上,站在栏杆后面,向他们微笑点头的皇帝!
虽然居住在长安,但能看到天子的机会,仍不是很多,再加上这么近距离,这么清晰地看到,百姓无不兴奋激动,拼命向皇帝挥手,纵声欢呼,万岁之声响彻云霄,龙辇行到哪里,哪里便是欢呼的海洋!
车驾出园,不少士子们跟着车驾跑,芙蓉园里清静了不少。看着满地的狼藉,狄仁杰摇头道:“大哥,你又猜对了。皇上当真没有叫你一起走!”
王平安叹了口气,忽地笑道:“幸亏没有叫我一起走,如果真的叫上了我,到时问我个意见啥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达颜部在哪儿,我都不知道!”
狄仁杰笑嘻嘻地道:“其实,小弟我连契丁部在哪里,也是不知道的。突厥的事,咱们平常也没留心过啊!”
说话间,丁丹若和柯莲雾她们跑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的人,最显眼的是两个和尚,惠正和有难,有难满脸欢喜地跑了过来,叫道:“王公子,小僧今天得了不少施舍,只要小僧说是灵感寺的,就有人……”
惠正斥道:“竟叫念忧师叔为王公子,你简直就是没大没小!”斥喝完有难,他却笑道:“念忧师叔,去天竺取经的路费,师侄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选个日子,就可以出发了!”
王平安叹道:“你还是没有忘了去取什么真经啊!”
惠正双掌合什,念了声阿弥陀佛,极郑重地道:“无一时敢忘!”
不远处又过来一大群的人,竟是太医署的一众太医,陶巨东领头,满脸堆欢地过来,叫道:“王大人,属下们前来拜见!”
足足拥过来十余位太医,算是太医署里最顶尖的一批人。太医们看向王平安的目光中,各种表情都有,有不满的,有不愤的,有嫉妒的,但也有欢喜的,有巴结的,更有犹豫的,不知该如何面对王平安的!
太医们来到王平安的跟前,一起双手抱拳,高高举过头顶,一躬到地,齐声道:“属下参见王大人!”
啊,啊……两声尖叫响起!太医们被吓得一哆嗦,都惊讶地抬起头,这是谁啊?
丁丹若和柯莲雾急忙捂住嘴,她们兴奋地看向王平安,丁丹若放下手,问道:“少爷,你成大人啦?”
王平安笑道:“我一直都是大人,很久没当小孩儿了!”把手一抬,道:“各位大人,不必多礼,免了免了!”
说罢“不必多礼”四字之后,心里头真是美滋滋地,原来说这四个字时,心情会变得超好啊,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都想当大官,给别人行礼,和别人给自己行礼,感觉就是不一样!
陶巨东直起身子,拉过躲在他身后的陶东升,陪着笑脸,道:“王大人,老夫这侄儿,以前曾和你有过些误会,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别记在心里!要不你看这样好不好,王大人入职的所有手续,我让侄儿替你去办,不劳烦你费一点的心思,权算是赔礼了!”
王平安犹豫一下,这是对方示好,要求和解呢!这种情况,如果接受示好,以后大家见面不会尴尬,能不能结交,那是以后的事;如果不接受示好,那就准备接受一个敌人,或一群敌人吧!
他点了点头,也拱起了手,道:“平安不懂官场上的事,正愁无人指点,陶兄如肯帮忙,平安感激不尽!”
陶家爷俩同时松了口气。还好,这王平安果真如传言中的一般,性格温和,从不难为别人。太医们又客气一番,这才告辞离去!
一拨人走了,立即换了另一拨人上来,溜须的,拍马的,套近乎,还有论本家排族谱的,什么人都有,尽皆围了上来!
王平安大感吃不消,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长孙无忌会暴打给他送礼的人了,礼物人人喜欢,可附加的马屁之词,实在是受不了啊!真不明白,为什么世上那么多人,还特别喜欢听马屁呢!
应酬几句之后,王平安狼狈而逃,离了芙蓉园,上车直接逃回了灵感寺。可万不成想,他逃回了寺里,拍马屁的人竟然跟着来到了寺里,排着队等着去拍王平安的马屁,搞得王平安躲在后院,连门都不敢出了!
狄仁杰在前面挡客,说得口干舌痛,都没将马屁众赶走,最后还是赵璧他们,处解完芙蓉园里的事,跑到寺里来了!
别看赵璧他们别的本事不行,可嘴皮子上的功夫真不是盖的,一顿穷叨叨,竟把马屁众集体唬倒,纷纷告辞而去!
马屁众退场,老友众上场,这回王平安躲不过去了,只好陪着他们大吃大喝一顿,从桌上喝到桌下,这才算了事!
第二天一早,王平安起床,还感头痛,叫小丫环给自己弄了碗解酒汤,吃罢早餐,见其他人都还没醒,他一个人骑马出了灵感寺,一路打听,向太医署走去。
没走多远,尚未走到朱雀大街,忽听街旁有人叫道:“求知己!”一个士子模样的人,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道边,将一卷白纸,高高举过头顶!
第二百四十九章 去太医署上任
由于欧阳利他们被左武卫叫去了,估计阿史那奇钵儿的事,处理不完,他们是不会回来的。所以王平安也没有带随从,只是独自骑着白龙马,在大街上慢慢走。
见路边忽然奔出一人,跪在道边,头顶行卷,在高呼求知己!王平安心中叹了口气,这年头参加科考,不容易啊,不但得文采好,还要眼光好,这样才能求到个好知己,要不然,甭想考得上!
王平安没求过知己,也不太清楚这里面的规矩,见那士子直挺挺地跪着,他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向左右望了望,没发现什么特别有“气场”的人出现,也不看不出这个士子是在求谁,当他的知己!
又摇了摇头,王平安一夹白龙马,继续向前走去。
就听后面那士子又高声呼道:“求知己!”
王平安又叹了口气,啥年代的考生,都是最辛苦的啊!
一路向西,走上了朱雀大街,而后调转马头,顺着大街,向北行走,要到太医署,得先上承天街!
走了没多远,忽听道旁一间食肆里面,有人叫道:“啊,你们快看,是不是那人?”
几个声音同时响起:“好象是吧……是是,应该是他!”
话音未落,忽然有人叫道:“求知己!”又一个士子模样的人,疯狂地从街边一角冲了出来,直直地冲到道边,扑通一声,干净利索地跪倒在地上,头一低,双手高举,手上捧着一卷书稿!
王平安忙向大街上望去,心想:“求知己,这是求谁当他的知己呢?”
就见他马后不远,有一辆马车缓缓行来,马车很是豪华,而车夫衣着更是光鲜,趾高气扬,显见是大户人家的车驾!
王平安点了点头,心想:“原来是求这家人当知己的?”他很想看看这年头,求知己是怎么个求法,虽然自己用不着,但好歹看看别人怎么求的,过过眼瘾,长长见识也好啊!
他便让白龙马向大街中间走了走,停住脚步,向那求知己的士子看去。
朱雀大街极宽,东西宽度达到一百五十米,街道两旁靠近店铺,所以相对人比较多,而大街中间专走车马,在清早,相反倒不是特别的拥挤。
求知己的士子就那么跪着,低着头,嘴里不停地叫着:“求知己!”
那辆豪华马车行到士子的身旁,停了下来,车夫跳下马车,伸手就要取士子的行卷。士子将行卷交了出去,这才抬起头来,正想站起来,却看到了车夫,还有那辆豪华马车,他惊叫一声,竟然伸手将刚交出去的行卷,给抢了回来!
车夫大怒,叫道:“你在侮辱我家主人吗?”挥舞老拳,竟然和士子打了起来!
王平安大吃一惊,这就是投行卷,求知己吗?怎么这么野蛮!这怎么还打起来了,真是莫名其妙!
如果豪华马车里的主人,礼贤下士,收行卷,然后怎么和士子交谈一番,这个还有点看头,起码能长长见识。可竟然动手打起来了,这就没什么看头了!
王平安摇了摇头,大感无趣,夹一夹白龙马,继续赶路。这回他不在街边上走了,而是选了大街中间,加快马速,倒也走得轻松,没再看到有求行卷的人出现,顺利到达太医署。
太医署门口,按着品阶的高低,列着好几个四方阵,足足有三四百人,整整齐齐的等候在门口。
远远见到王平安骑马到来,陶巨东抢上前去,快步到了王平安的马前,上前拉住缰绳,笑道:“王大人,今天来得可够早的!其实你没必要来得这么早的,点卯点的是别人,你是主官,是点人的,不是被点的!”
王平安啊了声,忽然惊讶地道:“卯时?你们不会从卯时起,就一直站在这里吧?”现在卯时早过了,连辰时都快过去了!
陶巨东笑了笑,道:“他们平时,也都是卯时来署里的!”说着,竟想替王平安牵马!
王平安连忙道:“失礼,失礼,在下失礼了!”他翻身下马,冲陶巨东行了一礼,道:“晚辈不知官场礼数,竟然劳累大家在此久候,实是不该,这厢给各位赔罪了!”
太医署的太医,还有一众官吏,本来心中都是挺不痛快的,大家在这里等着王平安到任,结果这小子竟然太阳晒屁股了才到,实是目中无人!现见王平安赔礼道歉,他们这才心情稍稍舒畅了些!
忽听王平安又道:“今儿中午饭,平安请了,钱我出,地方你们选。嗯,晚饭我也请了……这样吧,因为平安的疏忽,使得大家在太阳底下久站,心中实是过意不去,算上今天,此后连着三天,早中晚三餐,全是平安请了,各位想在哪儿吃,想吃什么,尽管挑,尽管点,千万别跟平安客气!”
太医署门口,顿时一片静悄悄,太医、官吏、差役们全都愣住了!听错了吧,因为站的时间太久,从而产生了幻听?他说的是,连着请三天?不可能啊,那得花多少钱呢!
太医署时常也有新官到任,但却没有那位新官会请全署的人吃饭,顶多也就是请请上司,请请和自己同品阶的人,小范围的吃一顿,人情过场走通,面子上过得去,也就差不多了!
二十年的时间,请全署人吃饭的事情,只发生过两次,一次是上任太医令到职,做为最高长官,请全署的人吃了顿饭,饭菜一般,但是管饱!
再一次,就是太医令离职,而且据说朝廷一时半会的,不会派新太医令来,陶巨东便成了最高长官,他一高兴,请全署的人吃了一顿。仍旧饭菜一般,但是管饱!
不管是太医令,还是太医丞,要想请全署四百来号人吃饭,钱袋掏起来,都心疼,那不是小数啊!更不要说连请三天,顿顿都请,地方随便挑,酒菜随便点了!
别说他们,就连陶巨东都被震住了,陶老太医心想:“我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其实署里还有五六十人,没出来呢,是在里面等着迎接你的!”
见大家都没说话,个个脸色古怪,王平安挺不好意思地,叹气道:“这真是平安的错了,其实平常我不是这么小气的,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可能天太热的关系,晒得有点头晕。要不这样吧,此后十天,都是我请。长安哪家酒楼最大,咱们将那酒楼包了,连包十天。要是各位嫌去酒楼吃太麻烦,那就让他们把酒宴送到署里来,反正怎么都行,只要大家肯原谅平安就行!”
改请十天啦!门口四百来号人差点集体中暑,一起晕过去,让王平安挨个给他们刮痧!
陶巨东虽然年纪不小了,可这么大方的人,他却是头一回见到,嘴巴张开就合不拢了,好半晌,才道:“王大人,你不是开玩笑吧,请全署的人吃饭,连吃十天,那恐怕得好几千贯吧,恐怕还不止吧?”
看着他们惊讶的表情,王平安也很惊讶地道:“几千贯,陶大人你没算错!”
陶巨东心想:“心疼了吧,我就知道你得心疼,你恐怕不知长安的物价吧?唉,徐州人就是徐州人,小地方人太没见识了!”
门口那四百来号人,也是同时叹了口气,我们就说嘛,天底下哪有这么大方的人啊,还连请十天,开什么玩笑!
陶巨东将白龙马的缰绳,交给一个差役,边请王平安入署,边道:“当然没有算错,虽是估算,但也不会差多少。王大人你借住在寺院当中,想必手头拮据,吾等属下早备好了一份礼金,恭祝大人到任……”
话没说完,王平安却道:“陶大人误会了,其实我在朱雀大街有房产的,我住在灵感寺,主要是因为那里有熟人……”
顿了顿,他又道:“只要几千贯啊,我还以为长安物价昂贵,远超我们徐州,连请各位三天,就得有两三万贯的开销,所以刚刚才会肉痛,小气了一把!”
咝……门口一片抽气声,不管是太医、还是官吏、还是差役,尽皆呆如木鸡状!
陶巨东也是目瞪口呆,脚下一个趔斜,差点摔倒!
众人心想:“吃三天,就要两三万贯,你吃什么哪?吃银块,喝金水哪!
王平安忽地回头道:“吃十天,只要几千贯吗?陶大人,你别是算错了吧?哎呀,你怎么啦,可是崴脚了?我来扶你!”
陶巨东忙道:“老夫,老夫没事儿,不敢劳王大人相搀……”
“王大人,天热容易中暑,待属下给你去倒碗冰镇酸梅汤来!”一名官吏叫道。
又有一名太医叫道:“属下来扶陶大人便是!”
其余太医和官吏,虽然并没有上来巴结,但目光中的排斥和埋怨,却是一扫而空。甚至有的人还恨不得,再在门口多站一会儿……
王平安进了院子,在陶巨东的引领下,直入大堂,端坐正中,陶巨东也是有椅子的,陪在下首,别人就都只能站着了。
待众人都进了大院,在院子里站好,王平安道:“陶大人,我入职的手续都办好了吧?可曾有官服发下?”
陶巨东忙道:“我侄儿怕耽误大人的事,昨天便去了吏部,将手续都办全了。吏部的侍郎大人说了,大人你的事情比较特殊。昨天皇上事忙,没有把话……咱们当臣子的,当为皇上分忧,不能事事都劳烦他老人家过问啊。所以大人你的事,还属于待定,吏部不知该发你几品官服,你得去问问长孙大人,这才行呢!”
王平安啊了声,道:“那我还得去见长孙大人啊!”
第二百五十章 科考题目
陶巨东点了点头道:“正是,大人你要想将事情搞明白,还得亲自去问一问长孙大人才成。”
顿了顿,他笑道:“正好能和长孙大人说说咱们做太医的辛苦,起码晚上就别留太多人值夜了,一来用不着留太多的人,二来晚上人留多了,白天人手就不够使了!”
太医们纷纷点头,都道:“是啊,值夜太过辛苦,咱们年纪又都大了,熬一宿,要好几天才能缓过精神来,吃不消啊!”
王平安哦的一声,赶情我去见一趟长孙无忌,你们还得给我带点任务!他笑道:“成,这个事我会和长孙大人提一提的。不过安排人手值夜,这种小事,咱们置里自行安排不就得了,为何还要请示长孙大人?”
陶巨东唉了一声,道:“不瞒王大人,要加派人手值夜,是宫里的史大总管安排下来的,要想解除,而又不会被史大总管追究的,满朝之中,也就只有各位宰相了。别的宰相咱们也说不上话啊,正好你有机会去见长孙大人,不妨替咱们说说!”
王平安看了一眼侍立着的太医们,感觉大多数年纪都不小了,象陶东升这样的,几乎算是最年轻的了,而象自己这样年纪的……所以说嘛,自古英雄出少年,自己年纪最小,自己便坐在了最中间!
王平安笑道:“原来是史大总管安排的啊!那没关系,大家还是恢复原来的值夜方法就好了,史大总管要是怪罪,我顶着便是!”
后面的五个字“我顶着便是”说得相当有气势,斩钉截铁,非常有一署之长的派头!
陶巨东微微欠身,笑道:“那可多谢王大人了!”
自从史忠臣那天来发了一顿脾气后,他便加派了人手值夜,结果弄得全署太医,怨声载道。可他又不敢撤销,害怕哪天史忠臣再来发一顿脾气,正好今天王平安到任,他赶紧便把责任推了出去!
陶巨东的感谢还算真诚,虽然署里并不需要他熬夜值班,但王平安替他担了责任,还让他从此不必再听太医们的牢骚,这就挺好了,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谢的!
可太医们就不一样了,纷纷冲王平安拱手,大声道:“多谢王大人体谅,属下感激不尽!”
他们对王平安的感激是真心实意的,王平安请他们吃饭,只能拉近关系,但做为太医署的最高长官,即使是代理的,也得给下属们办出实事儿才行啊!
太医们都对值夜烦透了,又辛苦,责任又大,可陶巨东还就是不敢恢复原样,任他们怎么发牢骚都不成。可没成想,王平安刚一进衙门,官服都没发下来,屁股没将椅子坐热乎呢,就把值夜的问题给解决了,效率不是一般地快,而是相当相当地快!
王平安笑道:“还有什么事儿吗?大家不妨跟我说说,能给大家办的,我这就都给办了!”
陶巨东一咧嘴,心想:“嘿,几品官阶你都没搞清楚呢,就开始想发号施令了。昨天皇上可说了,太医署具体的事宜,还是由我来负责,你就是一个挂名的!”
他陪笑道:“王大人,署里的事情,以后有的是功夫处理,可眼下大人你的官服,不是还没发下来么,要不老夫替你跑一趟宰相府?”
他转头,冲陶东升道:“东升啊,我今天要去几个国公府出诊,你替我去一下吧……”
王平安忙道:“别别,不能因为我的事,耽误你事儿啊,出诊是大事儿,至于官服,我自己去长孙大人那里问问吧!”
说着,他站起了身,想了想,又坐下了,问道:“长孙大人在哪里办公,我尚不知他的衙门在哪里?”
陶巨东啊了一声,心想:“不会吧,你连长孙大人是哪里的长官都不清楚?你是大唐人吗?”
太医们也都满脸惊讶地看向王平安,似乎这个问题,有点超乎他们的想象了,比刚才听到王平安要请他们连吃十天,还让他们感到震撼!
陶东升咳嗽一声,站了出来,冲王平安拱手道:“平安大人,卑职愿带你去见长孙大人!”
太医们心里同时嘿了一声,还是老陶家的小子会说话啊,我们都叫王大人,他却叫了声平安大人,换了个称呼,距离却拉近了许多!
王平安又站起身,笑道:“那就有劳陶兄了!”转出大案,很亲热地拉起陶东升的手,一起出了衙门,后面的太医们齐声道:“恭送平安大人!”
王平安回手一摆,大声道:“今儿中午大家选地方吧,全记我帐上!”
“多谢平安大人!”太医们齐声道,平安大人四字,越叫越顺口!
出了太医署,王平安牵着白龙马,陶东升带着他拐出了胡同,指着承天街,道:“平安大人,这是承天街,你顺着大街走,一直走到尽头,然后往右看就成了!”
王平安啊地一声,顺着承天街往前面看去,道:“长孙大人是宰相,是在尚书省办公吧?你说的地方,可是尚书省?”
陶东升点头道:“卑职说的正是尚书高官孙大人官拜仆射,执掌尚书省,自是在那里办公。”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一般每天的这个时候,长孙大人都不会在衙里,所以平安大人你去了也是白去!”
王平安点了点头,笑道:“我估计着也是这么回事,长孙大人身为宰相,而昨天朝里又出了事情,他怎么可能这种时候,还能在衙门里呢,应该是在宫中才对!”他歪了歪头,看着陶东升,笑道:“陶兄,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这就请直说吧!”
陶东升脸色稍稍一红,他微微躬身,道:“平安大人,以前卑职有种种不是,还请你万勿放在心上,卑职给你陪罪了!”
王平安忙摆手道:“陶兄说得那里话来,一来我不是小器之人,二来那场打赌,我是赢家,又怎么会怪你这个输家呢。我看你的样子,是还惦记着那个附子理中汤呢吧?”
陶东升眼睛一亮,腰又弯了弯,嘴上虽然没说话,可眼中已然满是欢喜,王平安既然提了方子的名字,那就显然是要告诉他了!
王平安叹了口气,道:“你还真是个医痴啊,竟到现在还不忘那个方子。其实这个方子很普通的,你且附耳过来!”
陶东升忙将头凑了过去,王平安在他的耳边,低声说出了附子理中汤的药方。陶东升边听边点头,直到王平安说出最后一味药时,陶东升脸色大变,已然全是惊讶之色!
王平安道:“听明白了吧,不要说出去,否则你会连累很多人的!其实呢,那味药,过几年也就不会是禁忌之物了,但现在还不行。嗯,就这样吧,我这便就去尚书省去转一转,认认地方也好啊!”说着,翻身上马,顺着承天街,向前走去。
陶东升呆呆地站在道边,失魂落魄,先前所有接触到这个方子的人,所有的那些古怪举动,随着王平安的最后那味药名,全部都得到了解释!
只是陶东升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让他朝思暮想,辗转反侧,想得晚上都睡不着觉的答案,竟是如此的普通,如此的让他……呆若木鸡!
王平安骑马一路朝北,不多时便来到了尚书省衙门,到了衙门口,他下了白龙马,走上高高的台阶,冲守门的衙役问道:“打听一下,长孙大人可在衙中?”
一个衙役呵呵笑了几声,笑道:“这位小公子,每天都有人,上这里找某某大人。但说实话,不管谁向我打听,打听的是谁,可都没有直接问长孙大人的。我在这儿看了五年大门了,你是头一个!”
王平安也笑了两声,道:“可这衙门里,我除了长孙大人外,还真就不认识别人了,也没法向你打听啊,你说是不?”
衙役一愣,道:“哟,公子爷你认识长孙大人啊,我还以为你只是来打听进身路数的呢,可今天你是没法在衙门里见到长孙大人的,估计下朝后,天就黑了,他老人家会直接回家,你去他家等,才是上策,在这里是等不到的。”
他用手一指承天门大街,道:“你还得顺着这条大街出去,一直走到底,上了朱雀大街,刚一上朱雀大街,你就往东看,有个兴道坊,进坊一打听,人人都知道长孙大人的家在哪儿!”
王平安哦了声,笑道:“这可真是多谢你指点了,要不然我还真会在这里傻等呢!”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金瓜子,塞到了衙役的手里。
衙役大喜,这位公子爷出手可真叫大方啊!拿了金瓜子,话立时就多了起来,他拉着王平安,走下台阶,又道:“公子爷,顺着兴道坊,再往东到了务本坊,那就是房玄龄房大人的府第了,再往东到达平康坊,那就是褚遂良褚大人的府上了,他们是好朋友,住的也都近!”
王平安赶紧又多谢了几声,这才又上马,心想:“去不去呢,就算现在去,也还是在哪儿等着。算了,我还是去趟吴王府吧,那李恪保举了我做代太医令,我怎么着也得去谢谢人家!”
他回头问那衙役,道:“这位老兄,你可知吴王府在哪儿?”
衙役忙道:“吴王府离着近,公子爷你到十字路口,直接往西走,到第一个路口往北,找修德坊,吴王府就在修德坊里,那个坊好找,就在芳林门边上,再走不远就是玄武门了!”
王平安又道了声谢,按着他指的路,去寻修德坊,心中却想:“还挺会找地方住的,竟住在玄武门附近,想干什么?”
走了不多时,便来到了修德坊,还没等他进坊,就见里面一队人马驰了出来,竟然便是李恪!
李恪远远地看到了王平安,心想:“不错,是个识趣的小家伙,竟然今天便来拜见我,从时间上算,他应该是先去了太医署,然后第一个便来拜见的我!”
想到王平安把自己放在首位,吴王殿下那超强的自尊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顿时就把王平安当成是自己人了!
王平安笑着迎上前去,道:“殿下,平安正要去拜见您呢,不想却在这里先碰上了!”
李恪哈哈一笑,道:“在哪里见不是见,你我一见如故,颇有默契之感,何需客套呢!”他穿着一身猎装,打扮得极是英武,看样子象是要去打猎。
冲王平安一挥手,李恪又道:“我正要去打猎,可没等出门,就得父皇急召,衣服都来不及换,便要进宫去了,你陪我走一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王平安答应一声,忙陪在他的马侧,落后半个马头,道:“殿下,您要对平安说什么?”
李恪摆了摆手,让侍卫离得远点,两人走在大街的中间,他道:“昨天之事,处处透着蹊跷,我回府之后,想了一晚上,终于想明白一件事,不仅有关你的前途,更关系到天下无数士子的前途啊!你要不要听一听?”
王平安立时摇头,挤出笑脸,道:“殿下,这么重大的事,平安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万一嘴巴不严,说梦话时说了出去,岂不糟糕!”
李恪一愣,他还真没想到,王平安的回答竟是不想听!干笑了两声,李恪道:“这倒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你说出去也是不碍事的!”
王平安明白了,这是想通过我的嘴,散布些谣言啊!真够倒霉的,我要是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压根儿就不应该来看你呀!
李恪道:“昨天诗文会上,父皇让士子们做关于战争的诗,还要写一篇时事策论,送交礼部报备。其实这就是个兆头,这说明明年的进士科,要考的就是有关征战的诗,而策论嘛……”
他笑道:“无病,你不如猜上一猜,会写什么样的策论?”
王平安假装想了想,一副想不出的样子,道:“平安愚鲁,还请殿下赐教!”
李恪低声笑道:“别人定会以为是要写有关突厥平叛的策论,其实不然,出兵突厥父皇不会亲征,但高句丽父皇却一定要再次亲征的,所以明年的策论题目,乃是如何疏通大运河!”
王平安哦了声,心想:“如果真的是这个题目,这消息得多重要,我不苦苦哀求你,你都不带告诉我的,可想而知,明年必不会出这个策论!”
他又惊又喜地道:“竟然会是与大运河有关,如果殿下不说,平安还真的猜想不到。殿下,你可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第二百五十一章 宰相们心中的试题
李恪忽地一笑,道:“无病,说心里话。自打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感觉咱们挺投缘,也说不出为什么,我就是瞧着你亲切,当你是我弟弟,或是侄儿一般。你说怪不怪呢!”
王平安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可能是前世,殿下和平安曾在街上擦肩五百次,这才换来今生,殿下对平安的一眼投缘啊!”
李恪略微一愣,忽地哈哈大笑,道:“难道只是象陌生人那样,在街上擦肩而过么?说不定,我们曾是同船渡河的伙伴呢!”
王平安却不接他的话茬儿,做冥思苦索状,自言自语地道:“难不成会是夫妻?哎呀,这个可真得找个算命先生,好好算一算了!”
忽然,他大声地道:“殿下,要不您将生辰八字告诉平安,平安替你去庙里求上一签,您看如何?”
李恪笑声稍歇,见王平安装傻,假装不理解他的话,他却也没办法。类似的话,他也曾向别的看起来会是“大有前途”的人讲过,那些人听后,要么是受宠若惊,要么是饱受震惊,反正不管如何,都是被惊住了,都没有不慌成一团的!
可王平安偏偏什么惊吓也没受到,反而很正经地,非要研究一下,他们前世到底是因为的啥,才能有了今世的眼缘儿!
李恪爽朗的笑容,被无可奈何地收了起来,换做了眉头皱起。他心想:“这小子行啊,脑瓜儿不白给,看来前途不止是个太医令啊!”
他不回答王平安的话,却道:“这里离宫门不远了,我这便就要进宫了。无病,你也早些回太医署吧,虽只是代理,但新官上任,烧不起三把火,你烧两把,总还是可以的吧!”说着,双镫一磕,加快马速,向前面一座小广场驰去!
王平安在马上抱拳,大声道:“恭送殿下,殿下慢走!”吴王府的侍卫从他身边纵马驰过,扬起一片尘土。
挥了挥手,驱散飞尘,王平安心想:“他拉拢我,这个好理解。可好端端的,他说明年的科考题目干嘛呢?莫非现在朝堂上正议论着这件事?”
站在街上,想了半晌。甩了甩头,算了,该我知道的,不猜也能知道,不该我知道的,想破了脑袋,我也猜不出来。何必浪费这脑筋,实在是没必要。
打马转上大道,这次他决定,还是老实点儿,去长孙无忌的府上算了,等就等吧,自己一个小人物,去见当朝第一权臣,难不成还想不用等,让长孙家的人直接就请自己进去吗?
甘露殿。
李世民坐在案后,用手指敲了敲龙书案,笑道:“突厥的事儿,先就这么决定,咱们这方面倒是不用多么着急。朕估计这个消息,一旦传到草原上,那群突厥的大小可汗,自己就得先乱了阵脚!”
“那倒省了咱们不少的麻烦!”长孙无忌笑道。
殿内坐着十几名大臣,有文有武,长孙无忌坐在第一位。
大唐的君臣们早就商量出了一条计策,和以往对突厥的国策,并无本质上的变化。突厥有内乱是好事,但这场内乱,需当按着他们的意思发展才行,不能由着突厥人自己去折腾。
阿史那奇钵儿,在李世民的眼中,是一条失了牧场的丧家之犬,但只要给了他小可汗的名份,给了他各种物资,那他就是最好的扶持对象了。可以这么说,让他咬谁,他就会去咬谁!
如果以后阿史那奇钵儿的势力,不可抑制的强大起来,会不听大唐主人的话,那也没关系,不还有突厥可汗送来的质子吗,把他放回去,给他支持,让他也去咬……
房玄龄笑道:“咱们大唐要正式出兵草原,至少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可看那个小王子着急得不行,皇上竟答允让他回去,还资助他大批的物资,虽然看似行险,让他脱离了掌控,但其实却是一步好棋!”
长孙无忌摸着胡子,笑道:“那是自然,先让他回去建一支军队,然后搅和得草原一冬天都别想安生,虽然估计他一定打不过达颜部,但也会让达颜部受到重大损失!”
褚遂良拍着大腿,摇头晃脑地道:“等那小王子吃了败仗,就又跑回来求咱们了,而那时正好春天到来,咱们的大军也集结好了,由他指引道路,就算是草原再大,那达颜部也难逃覆灭,我朝大军必可一击而灭之!”
李世民也很得意地道:“最关键的事是,草原上的其它突厥部落,不会因我大军进入,而联手反抗,说不定还会跑来相助,顺便跟着捞点好处呢!”
“他们想得倒美!”殿中君臣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忽然,史忠臣进了大殿,道:“启禀皇上,吴王请求面圣,现在在殿外等候。”
李世民哦了声,道:“让他等会儿吧!”
长孙无忌却皱眉道:“皇上,召他来做什么?”
李世民道:“是这么回事,昨天不是在诗文会上,让士子们做诗和做策论嘛。恪儿由此想到了明年科考题目,说是可以考虑下,如何疏通大运河。这孩子想法不错,与朕不谋而合,但昨天只是稍微一提,所以今天朕要他来,详细地说一说,你们也可以听一听呀,这孩子还是挺有见识的!”
皇帝一夸李恪,长孙无忌立即就把眼睛眯起来了。虽然李治和李恪,都是皇帝妹夫的儿子,但李治是他亲外甥,而李恪却和他一点关系没有。所以皇帝妹夫,越夸李恪好,他听着就越不痛快!
长孙无忌道:“皇上,科考题目岂是儿戏,而且考大运河的疏通,会让人联想起,我大唐是否还会再向高句丽用兵,明年本就要对突厥用兵,科考又以大运河为题目,会让天下百姓,说皇上你穷兵黩武,说不定还会将您与隋炀帝,相提并论的!”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这话也就是长孙无忌说,要是换了别人,把他和隋炀帝做比较,他非得立即暴怒不可。
他道:“朕不是想把该办的事,都替治儿办了,让他能安安稳稳地做个守成之君嘛。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啊,朕能为他做的,趁着现在还能做,都一起做了吧!”
长孙无忌却道:“但也不必非得把明年的考题,定为是有关大运河的,有关天下百姓生计的事情很多,为何非要选这一题目!”
其他的大臣们一起把头低下,心中都想:“你不是讨厌这个题目,而是讨厌李恪这个人,只要是他提出来的,你全得反对!”
大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谁也不敢说出来,得罪不起长孙无忌啊!
李世民摇了摇头,道:“那,那你说该考什么啊?”你说这个不好,那你就说个好的出来吧!
长孙无忌却说不出来更好的,他看向周围的同僚,却发现大家全把头低下了,谁也不吱声。他哼了声,道:“仓促之间,臣一时还想不到,不如臣回家后好好想想,过几日再回禀皇上。”
李世民笑道:“成啊,那你就好好想想。”
长孙无忌见皇帝妥协,心里又有些不好意思,这也就是皇帝妹夫,处处给自己留面子,要是换了前隋的皇帝,那怕就是先帝李渊,自己这种态度和皇帝说话,那也非得被训斥一顿不可,万不会还对自己笑呵呵的!
话题又转回到突厥的问题上,李世民命小宦官将一张巨大的地图挂了起来,开始讨论起该在哪里集结大军!
李恪在殿外等着,一直等了好半天,这才见殿里的大臣们走出来,他心想:“终于是谈完了,该我进去了!”他整了整衣衫,做好准备。
为了在父皇面前表现出自己英武的一面,李恪特地穿了猎装前来,如果父皇要问,就说是自己要出城去打猎,顺便练练骑射,大唐马上得天下,他自然要延续父祖辈的威风,父皇是很喜欢自己这个样子的!
长孙无忌当先出殿,大臣们在后面跟随。李恪见他出来了,忙上前行礼,叫了声:“舅舅!”
谁知,长孙无忌黑着脸,看了他一眼,道:“进宫奏事,为何不着王服?竟然穿着猎装,莫不是又想出去打猎玩耍?”
李恪心想:“我穿不穿猎装,你都不会看得上我,都会黑着脸训一顿的!”他硬着头皮,道:“回舅舅的话,我是正在试穿新做出来的衣服,听闻父皇见召,匆忙赶来,没来得及换下,并非要去打猎!”
长孙无忌哼了一声,没理会他的解释,仍旧斥责道:“玩物丧志!”
褚遂良在后面一捅长孙无忌,笑着打圆场,道:“无忌公,皇上让你想明年的科考题目,你怎地竟还在这里磨蹭,还不赶紧回衙去,好好想想!”
长孙无忌一甩袖子,大步走出了甘露殿。李恪望着他的背景,咬牙切齿了一番,可终又无可奈何,只好低着头,进了大殿,去见父皇。
长孙无忌走出皇宫,与房玄龄和褚遂良等人,步行走向尚书省,今天散朝早了些,他打算再去衙门里坐会儿,然后回家。
长孙无忌道:“你们说明年的进士科,该出什么题目才好?”
房玄龄笑道:“吴王是从昨天诗文会上得到的启发,觉得疏通大运河,能讨到皇上的欢心。可却没有想到,并没有讨到你这个当舅舅的欢心。其实,我从诗文会上也得到个启示,想好了一个题目,是有关王平安的!”
他看向两位老友,道:“记不记得,徐州刺史送上过一本奏章,里面有关赈灾新法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无忌公府上
长孙无忌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哎呀,房谋杜断,果然名不虚传啊!我刚刚在殿里一边议事,心里就一边琢磨着,该出个什么样的题目,可终也是没想到个好的出来。想到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和时事扯不上边儿。可没想到这刚一出宫,房兄只一句话,就提醒了我,这个题目好啊,属于全新的题目,半点都让那些士子们猜不到!”
褚遂良却道:“房兄,你怎么想起这件事来了,可是被那王平安给刺激到了?”
房玄龄嘿然道:“小小一个士子,还刺激不到老夫,只是他在诗文会上,表现得太过亮眼,所以回家后,我特地查了一下他,结果发现那个赈灾新法,竟是他提出来的!说来惭愧,以前我竟没有怎么留意!”
长孙无忌也道:“以前我也没怎么在意。不过这个新法,确实是挺好,而且经过徐州一地的证明,是完全可用的!”
褚遂良嗯了声,道:“这便是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了。大唐宰相,果然肚子里面,是能够撑船的!”
房玄龄被他说的哭笑不得,气道:“又来打趣,一个少年人,能和我结下什么仇怨,真是岂有此理!”
三人又向前走,长孙无忌忽道:“光一个题目不行啊,得有备选题目才成。房兄,你快快再想一个出来,咱们今天就将这件事敲定,免得夜长梦多,那李恪再出什么馊主意,万一被皇上采纳,那改起来可就困难了!”
一提李恪,房玄龄顿时就没声了,褚遂良也默然不语,谁也不愿意再出主意。皇家的事,父子关系,舅甥关系,都和他们没关系,可是犯不着去得罪其中的谁!
一直走到尚书省门口,三人都没再想出备选题目来,长孙无忌颇感失望,道:“那咱们再想想吧,这事着急也不成,越着急,越想不出来!”
三人进了衙门,各忙各的去了。
王平安骑着白龙马,溜溜达达,来到了兴道坊,打马进了坊门,心中便喝了声采,就见这兴道坊,街道宽敞,两边房屋高大宏伟,尽是富豪人家的住宅,比新昌坊不知漂亮整齐了多少倍,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聚集的里坊!
走出二十来丈远,他竟然连一个行人都没碰上,由于街道两旁尽是高墙大院,并无店铺,也无沿街叫卖的小贩,竟是空空荡荡,除了他自己之外,再无旁人!
王平安心想:“这和现代的高级别墅区差不多啊,闹市之中,硬生生的开辟出一个幽静之所,这里的房价定是高得离谱儿!”
又走了片刻,待拐过一个街角,他顿时笑了,不用找谁打听,长孙无忌的国公府必定就在这里!
只不过拐了个弯,眼前景象便大大的不同,就见一座大宅之前,满满地排了好几溜的车马,足足有三百来人等在门口,而这三百来号人,有的靠在马车上,有的满地乱溜,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大声说话的。门口人虽多,却并不吵闹!
王平安远远地下了白龙马,牵着马来到队前,抬头看了看,就见门上有匾额,红底金字写的乃是齐国公府。这就对了,这就是长孙无忌的府第。
他将白龙马栓在了马桩之上,走上台阶,见大门开着,大门两边,各坐着四个家丁,他上前问道:“各位管家,下官想求见长孙大人……是不是得排队啊?”
一个家丁站起身来,态度倒是很不错,陪笑脸道:“敢问这位大人,你是有私事找,还是公事?”
王平安忙道:“是公事!”
这家丁又道:“公事不用在门外排,请进院里等候。这位大人,您可带了名帖?”说着,将手伸了过来。
王平安一皱眉,摇头道:“来得匆忙,忘记带名帖了……”
话还没说完,这家丁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道:“那还是私事啊,请您到后面排队去吧!”说着,又坐回到了马扎上。
王平安大感尴尬,心想:“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当,我堂堂代太医令,竟然还要看你一个下人的脸色!”
宰相家中七品官,而他自己是几品,到现在还没定呢,再说也犯不着和这家丁一般见识,他笑了笑,转身就要下台阶,等就等呗,大不了这回事情解决,他以后再不登门,来找这没趣了!
这台阶还没下去呢,就听里面有人喝道:“陶老倌儿,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和我家夫人,说这等不吉利的话!身为太医丞,看不好小公子的病,你还当什么太医,赶紧告老还乡,回家抱孩子去吧!”
王平安一愣,太医丞陶老倌儿,可是陶巨东,他怎么跑到长孙无忌家里来了?回头顺着大门,向里面一看,就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仆妇,站在正堂的台阶上,双腿分开,一手叉腰,一手抬起,标准的茶壶式,正用手指比比划划地指点着一人,高声斥喝着。
而被指点的人不是别个,竟然便是陶巨东,不光有他,台阶下还站着好几个白胡子老头儿,都是太医署的太医,他们的样子相当狼狈,好象是刚刚被人从屋里推出来的样子!
陶巨东满头是汗,道:“管家婆婆,你这是说得哪里话来,刚才夫人问下官,下官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哪有说不吉利的话……”
王平安站在门外,叫道:“陶大人,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陶巨东听到他的喊声,连忙回头,一见他站在门口,叫道:“平安大人,你怎么才来啊?”连跑带颠地跑了过来。
他一出来,门口的家丁一起站起身来,虽然他们都看到管家婆,在斥责陶巨东了,但他们的态度依旧恭敬,一起躬身叫了声陶大人,刚才和王平安说话的那个家丁道:“怎么,陶大人你认识这位大人?”他指了指王平安。
陶巨东道:“当然认识,这位便是我们太医署新上任的太医令,王平安,王大人啊!”一边说,一边将王平安拉到一边,小声道:“平安大人,你怎么才来啊,我们都以为你早来了呢!”
王平安道:“半路上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你们怎么也来了,可是府里有病人?”
陶巨东叹了口气,向左右看了看,这才道:“是长孙家的小公子有了点意外,也说不上是有病,还是中了邪,反正就是不肯穿衣服,还碰不得,一碰就哇哇哭……”他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长孙无忌有个小儿子,这个儿子并非是长孙夫人所生。有一次长孙无忌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着,反正就让家里的一个婢女怀上孩子了,为尊者讳,这事谁也不敢乱说,但这孩子确定就是长孙无忌的没错。婢女生完孩子后,就消失了,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怎么给打发走了,反正孩子生下来就没了亲娘,由长孙夫人亲自抚养,对外就说是她生的。为了防止外人说闲话,长孙夫人对他是非常的溺爱,超乎对其亲生的子女。
这孩子今年只有四岁,平常很是顽劣,喜欢到花园里玩。三天前,这孩子在花园里的荷花池边,睡了个午觉,天气热,他就穿了个短裤,小孩子穿这个倒也无所谓。可他醒来后就哭闹不止,不肯穿衣服,一个劲地说身上疼,还不躺下,只能站着!
宰相府里人口众多,本就有家医,家医给小公子看了看,说没病,什么病也没有。长孙无忌也没当回事,他整天忙得要命,哪有心情去管小孩子的哭闹,单纯地以为他是不听话。小孩子乱哭乱闹的,不是很正常么,所以长孙夫人也没当回事,孩子一哭,几巴掌拍过去,就能让他老实一会儿!
可两天时间过去了,这孩子仍旧哭闹,不肯穿衣服,硬给他穿上,几巴掌拍老实了,过一会儿他就还往下脱,接着哭闹,嗓子都哭哑了。家医连着给他看了好几次,确定这孩子并没有病!
没病,还这么闹,那就是中邪了啊!
趁长孙无忌没在家,长孙夫人便叫人请来了神婆,跳了一通神曲,唱了好几首神歌,结果真的抓住了鬼,这鬼在一张白纸上显了真身,是个红色的无常鬼!抓住作祟的鬼了,照道理来讲,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嘛!
可鬼抓住了,这孩子仍旧哭闹不止,这下子神婆也没招了,便说有可能不止是一个鬼,可能还有妖,是荷花妖,她法力不够,没法降服!
长孙夫人一怒之下,便叫人去太医署,让太医来看看,如果确定不是病,那她就要请法力高深的得道高僧来了,用《金刚经》来驱赶邪妖!
长孙家的人到了太医署一说,陶巨东挺高兴,正好王平安也要去,他们能在宰相府里见面,说不定看完了病,还能一起去喝点小酒啥的,这不挺好嘛!
可到了长孙府,却发现王平安还没来呢。他们给小公子看了病后,发现小公子什么病也没有,就是哭得有些严重,把嗓子哭坏了。太医都是看病的,可没病,那就什么看不出来!
陶巨东说完前因后果,忽道:“平安大人,听说你擅长捉妖,曾捉了一个木妖呀,还是啥的女妖。你说那荷花妖,也应该是个女的吧?”
王平安一瞪眼睛,喝道:“打住,不要乱说话啊!”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大圣安
陶巨东却皱起眉毛,摸着胡子,一脸思索的表情,道:“以前,老夫曾去过燕乐坊,那里的歌姬青春年少,体态风流,最是动人。她们演过一出歌舞,名叫歌喝平安好儿郎,我那时只顾着看歌舞,却没注意过人名,所以……”
王平安看了他一眼,心想:“看不出来啊,平常一本正经的,竟然还去燕乐坊看艳舞,喝花酒,真是个老不羞!”
他摇头道:“可能是重名吧,定然不会演的是我!”
陶巨东却道:“老夫也是实在记不起来了,好象那出歌舞停了好久,不再演了,挺好的一出歌舞,不知为什么要停?”
他俩在这里说话,那边太医们急了,纷纷从门里出来,叫道:“平安大人,陶大人,你们说完话没,要不要进去给小公子看看啊?”
有个老太医跑了过来,小声道:“这宰相府里的婆娘,当真是着实厉害,都开骂了,我等实在是挺不住了啊!”
王平安嗯了声,道:“那就进去看看吧,如果是病那还好说,如果真的是荷花妖,那我就是半点办法都没有了!”当先走向大门。
陶巨东跟在后面,却道:“老夫想起来了,歌唱平安好儿郎,说的就是徐州王平安啊,那可不就是平安大人你嘛!”
几个白胡子老头儿一听,竟然不约而同地道:“是燕乐坊的那出歌舞?”
王平安骇然回头,弄了半天,大家都很风流啊,俗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你们倒好,人不风流枉老年!
来到大门口,家丁们立即躬身施礼,他们知道了王平安的身份,虽然太医令官不大,可身份特殊啊,别看里面那婆娘骂得欢,可要是自己真有了病,家医治不好,不还得陪着笑脸找人家太医嘛!
王平安进了院子,见那管家婆竟然还站在台阶上,嘴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什么,他便道:“这位大娘,下官王平安,代理太医令一职,特来给贵府上小公子看病,可否通报一声?”
管家婆一愣,道:“太医令?你这么小,就做到太医令了?看你嘴上没有长毛,不知下面的毛有没有长出来……”
“嘿,不要乱说话啊!”太医们一起急了,王平安人缘好,一上任就给他们办实事儿,虽然年纪小,却是大得人心。王公贵族的家人骂他们这些小太医可以,但要骂太医令,那可就麻烦大了,一署长官,岂是仆妇可以侮辱的!
管家婆立知深浅,这人是得罪不起的,哼了声,脸上挤出笑容,道:“这位小大人,请随奴婢来,夫人和小公子,都在后院呢!”
头前引路,将王平安带入后宅,而一众太医,自后跟随。王平安来了,他们顿感有了主心骨儿,京中太医难做,给王公贵胄们看病,看得好了,自然会大受夸奖,可要是看不好,那可真是轻则罢官免职,重则掉脑袋,连累家人啊!
王平安跟着管家婆,来到了长孙府的后院,就见一座大房子里,大门敞开,大门的正中,堵着门坎儿,立有一个大案,黄布铺桌,上面有香烛供品,供品之后,还立有一个牌位,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大圣安”,蜡烛还在燃烧,大圣安三字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竟颇有几分飘渺之意!
不供三清,不供佛祖,竟然供的是大圣安,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唐朝人跳大神时,竟要供这个牌位?莫名其妙,还不如学人家五庄观呢,只供天地二字,那多有气势,跳起大神来,底气也足啊!
桌旁跪着一排人,衣服鲜艳,有男有女,看样子好象就是神婆一行人了。这些神婆以及神棍,都趴在地上,嘴里说着听不懂的,好象咒语一样的话!
王平安看着他们,忽然感觉这些人穿的衣服有点眼熟,尤其是地上横放着一把木剑,更加眼熟,可究竟是在哪里看到过,却是想不起来了!
再往堂内看,就见一名老妇端坐在榻上,这老妇五十来岁的年纪,衣着朴素,看衣服料子,都没地上跪着的神婆神棍们好。这老妇的额头正中间,有几道竖着的皱纹,颇有点象二郎神的眼睛,光看面相,就知是个不好惹的!
王平安绕过一地的神婆和神棍,来到榻前,躬身行礼,道:“想必这位便是长孙夫人了,下官王平安,现代理太医令一职,今日刚刚到任,不敢耽搁,这便来拜见夫人,只是来得匆忙,未携礼物,还请夫人莫怪,下官今晚便派人来,重重补上!”
老妇旁边侍立的丫环,忽然脆生生地道:“谁稀罕你的礼物,莫要派人来送。还有,你既然是太医令,未何不穿官服,竟着便装,好生的无礼!”
王平安一咧嘴,看来长孙夫人挺惯着下人啊,管家婆敢骂街,而这小丫头片子,也敢当众给我难堪!
他挺直了身子,看着老妇,道:“下官是皇上亲点的太医令,但只是代理,品阶与正职不同,此次前来,正是来问长孙大人的,下官倒底是几品官,该穿什么样的官服,倒并非是无礼,还请夫人莫要误会!”
老妇脸色很有些憔悴,摆手道:“王大人莫要听丫头胡说,穿不穿官服,又有何无理之处了,只是你说的礼物,切不要送来,我们长孙家什么都不缺,你将东西送来,我们没地方放!”
刚刚说话的那个丫头忽然咦了声,道:“你说你叫王平安,可是徐州的那个平安小神医,会捉妖怪的那个?”
王平安也咦了声,大感惊讶,不对吧,难道说这小丫头也有看艳舞的兴趣?
长孙夫人也咦了声,却没说话。可地上跪着的那一排神婆和神棍,却同时抬起头来,领头的神婆叫道:“平安小神医?可是平安好儿郎?”
王平安呃了声,心想:“不会吧,不可能吧,怎么大家都喜欢看艳舞吗,这成什么世界啦,简直就是乱七八糟!”
那神婆又叫道:“您当真就是平安好儿郎,我祖大圣安?”
王平安大吃一惊,回过头来,气道:“什么大圣安,你在说些什么?”
地上的神婆和神棍一起兴奋起来,叫道:“您当真就是我祖大圣安?徒弟们拜见祖师爷爷!”
王平安一指那块牌位,急道:“你们供的不会就是我吧,我就是那个大圣安?”
长孙夫人忽地笑了,摇头道:“王平安!你可是在京中大大的有名啊,请神之人无不知道,你既是大圣安,又是小观音,怪不得能被人膜拜,想来会是有几分本事的!”
王平安呆呆立在当场,实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原来,在长安神界,全称长安请神送神跳大神之界,已然把王平安当成是祖师爷爷来看待了!一来王平安有小观音之称,随着洛阳和长安往来百姓的流动,这个称呼进入了长安,虽不为达官贵人所知,却在神婆神棍中流传开来。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风从虎那出艳舞,他把王平安编排成了一个风流公子哥,还是超有本事的那种,擅长捉拿女妖,还能让女妖自荐枕席!
做为王平安来讲,这出戏简直就是对他的污蔑,对他来讲是奇耻大辱,可对别人来讲就不是了!用现代的话来讲,这是多么值得发挥想象的一个故事啊,在唐朝娱乐文化不发达的情况下,这简直就是“神界”中人,最想往的娱乐了,又能捉妖,又能让妖陪自己睡觉……
那出歌舞一上演,马上就引起了神界中人的广泛关注。在现代,一个人要是出了名,马上就会有人模仿,这人的衣着,这人的举止,甚至这人说的话,不出几天就能把这个人给山寨了!
所以,在神界当中,王平安扬名显姓,不是在他来长安之后,而是在来长安之前,只是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同行”,所以不知道罢了!
长安神界中人,竟把他给山寨了,并且尊称他为大圣安!而且这股风,随着各地商人的到来和离开,已然迅速向整个天下传开,如果王平安这时去了突厥草原,那没准都得被当地牧民膜拜,请他去跳大神!阿史那奇钵儿要想夺回部众和牧场,那是很费力气的,但王平安不用,他在草原上一招呼,没准儿就能得到无数的铁杆信徒!
王平安这才发现,怪不得他看这些神婆和神棍身上的衣服眼熟,可不就是照着燕乐坊戏服改做的嘛,那天他看戏,那个扮成他的歌姬,穿的就是这个,还有那把木剑……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也不能算是坏事,在某种情况下,会转变为好事!
神婆和神棍们忽然大声道:“求平安,求平安,只要求了大圣安,管叫一家老少都平安!”出口成章,竟然有了专有的“咒语”!
王平安咝地抽了口凉气,看向屋里的众人,他已无话可说!陶巨东和太医们面面相觑,弄了半天,大圣安就是咱们的太医令啊!
长孙夫人道:“既然如此,那么王大人,你今天到来,想必也知道我那小儿子的事了,你是打算用医术为他治呢,还是用你的法术为他治呢,你要不要先观察一下日月星辰,看看我小儿子的本命星宿?”
“这个,我我……我先看看小公子本人,成吧?”王平安哭笑不得。
长孙夫人点了点头,忽然叹了口气,道:“看你的样子好象有点糊涂,其实老身现在也有点糊涂了,你到底是在太医署当官啊,还是在浑天监察院当官?在太医署也就罢了,如果是在浑天监察院,那你可就厉害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问题出在柳树上
长孙夫人说完这句话,就要从床榻上站起,旁边的丫环连忙伸手相搀,作势将她扶了起来。
长孙夫人冲王平安道:“老身的幼子便在屏风之后,咱们一起去看看他吧!”冲王平安摆了摆手,示意他跟自己走。
王平安连忙跟在她的身后,绕过床榻后的巨大屏风,走向后堂。陶巨东和太医们,也都跟了上来,而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的神婆和神棍,竟然也都爬了起来,满脸兴奋地,颠颠地跟在后面,也来到了屏风之后。
转到屏风之后,王平安立时便皱起眉头。后堂无风,门窗都关着,屋里的墙角,放着好几大盆冰,想必是用来降温的。
一个四五岁的小胖孩,站在地当间,身前放着一只木墩,他双手就扶在木墩上,不停地打着瞌睡。小胖孩的身上没有穿衣服,只是下半身穿着条裤衩儿,旁边有小丫环在照看他。
长孙夫人道:“这孩子的身上不能碰,一碰就疼,他就哭得厉害,没法给他洗澡,也没法穿衣,连床上都不能躺着。”
顿了顿,长孙夫人现出几丝疲倦,又道:“屋里甚至不能有风,风一吹到他,他也会喊疼,不停地哭闹。这两天老身为了照顾他,夜夜无法成眠,着实疲惫得很。”
王平安哦了声,轻轻走到小胖孩的跟前,用手指轻轻一捅他,道:“小公子,醒醒,别睡啦!”
小胖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看王平安,又把眼睛闭上了,接着打瞌睡,想来他没法往床上躺,这两天没睡好觉,所以才会站着打瞌睡。
王平安伸手轻轻捏在小胖孩的手腕上,号起脉来,小胖孩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乖得很,不象别人说的那样,碰不得,一碰就喊疼。
号了片刻,王平安摇摇头,心想:“没睡好觉,哭得多,吃的少,这些小毛病都是后出现的,不是病因。可除了这些,他也没有别的毛病啊!”
转过头,看向陶巨东他们,太医们一起摊开手,谁都说不出病因来。他们和王平安一样,根本就看不出毛病来,而且他们现在都知道了,太医令大人也是啥也没看出来!
长孙夫人问道:“你可看出了什么,是天热上火吗?”
王平安摇头道:“不象,小公子其实没有什么病……”
话没说完,那些站在后面的神婆和神棍一起得意起来,他们刚刚被仆妇们狠狠地臭骂了一顿,现在王平安一到,说小公子没什么病,他们立时也有了主心骨儿,大圣安说没病,那就是没病,绝对错不了!
领头的神婆道:“对,小公子根本就没有病,就是撞了邪,只不过那荷花妖太过厉害,而且不止一个,我们法术粗浅,实不能将之擒获,还得大圣安你亲自出手才行啊!”
太医们登时都转过头去,对说话的神婆怒目而视,堂堂太医署的长官,岂能和你们这些神神叨叨的人相提并论!
长孙夫人又问道:“那可是真的中了邪,被妖魔所扰?”她脸色露出苦闷之色,道:“我儿如此幼小,妖魔附他之身,又能得到什么,难不成妖魔鬼怪,也会图人间的富贵生活不成?”
王平安忙道:“夫人莫要着急,世上哪有妖魔……世上妖魔精怪很多,凡人哪能知道他们所想,不过看情况,小公子应该不会是中了邪,定是有其它原因!”
神婆和神棍们立时都急了,齐声道:“大圣安爷爷,你怎么如此说,这岂不是要砸……”一起说,一起停,但意思很明显了,你这么个说法儿,岂不是要砸大家的饭碗嘛。长孙家多有钱呢,在他家敲一笔,足够大家吃上半年的!
王平安不理他们,又伸手去捏小胖孩的脖颈,想再好好检查一下,到底是什么毛病。可他的手刚一碰到小胖孩的脖子,小胖孩立即叫了起来,睁眼叫道:“疼!”嘴巴一扁,看样子又要哭闹起来。
丫环们顿时忙成一团,有的拿起拨浪鼓,有的拿起水果,便要哄他!
王平安心中一动,如此看来,病当在体表,他仔细地看着小胖孩的皮肤,却没发现什么,肉眼很难看出什么毛病来。伸出食指,轻轻在小胖孩的皮肤上刮了刮。
随着他手指的这么一刮,小胖孩立时哭闹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疼,疼,娘,我疼!”
长孙夫人赶紧蹲下身子,抱也不敢抱,拍也不敢拍,满脸苦涩地道:“我的儿啊,你可不要叫了,你一叫,娘的心都要碎了!”
孩子不是她亲生的,她怕别人说闲话,损了她慈母的形象,所以加倍的溺爱这个孩子,养的时间久了,便当成了亲生的一般,由做做样子,变成了真心疼爱。看他哭闹,她倒是真心难过,并非作伪!
王平安却道:“查到原因了,病在体表,但是……但是从症状上,却看不出来是什么病!”
太医们一起点头,他们当然也都知道,病在体表,可究竟是什么病,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了,毫无表症啊!
王平安想了想,他看病要比别的医生仔细得多,这也是为什么同样的病,别人看不好,他却能看得好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道:“夫人,可否带我去花园看看,就是前日小公子睡午觉的地方?我听陶大人说,小公子得病,就是在那日睡过午觉之后。”
长孙夫人道:“陶大人没有说错,都是我们刚刚告诉他的!”叹了口气,道:“老身亲自带你们去吧,早点找到原因,也好早点消停。”
她当先出了后堂,王平安紧跟其后,太医们也都跟着,而那群神界高手,则象大尾巴似的,巴巴的也跟在后面,跟着去看妖魔附体的现场!
长孙府的后花园极大,占地极广,怕不得有三十来亩地,园内小桥流水,假山花木,应有尽有。园东有一池塘,池边有几棵大柳树,郁郁葱葱,枝条垂地,象几个大帐篷似的,绿色的枝条,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而大柳树前面的水上,养着无数的荷花,景色煞是迷人!
来到柳树旁边,长孙夫人道:“前日我儿便是躺在树下午睡,醒来后就感不适了!”
王平安还没说话,后面的神婆就忍耐不住了,跳过来道:“大圣安爷爷,你看这池中的荷花,长得多么茂盛,这些荷花吸食水中的阴气,感受日月精华,最是容易生成妖精,据说荷花妖比牡丹妖,更是厉害,最喜吸食男人的阳气,小公子定是被……”
王平安气道:“莫要胡说,花妖吸食阳气,纯属无稽之谈,就算要吸,也要吸成年男子的阳气,吸小孩的做什么!”
他不接话还好,他一接话,神婆立时精神起来,道:“大圣安爷爷,那荷花妖我们抓到了啊,只是估计不止一个,所以小公子的病还没有完全好!”
说着,这神婆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来,举着给王平安看,就见纸上有个淡淡的影像,很是狰狞,但却看不出是个啥妖怪,说它是荷花妖也成,说它是野猪妖,也不算太离谱儿!
王平安哼了一声,道:“是你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吧,竟还好意思拿给我看!”正想戳穿神婆骗人的把戏,可那神婆微微一怔之后,竟抽了她自己一个嘴巴。
神婆叫道:“老婆子糊涂了,竟然在大圣安爷爷的跟前显摆,老婆子就算再能咯,也能咯不过爷爷你去啊!”
王平安气得一甩袖子,真是岂有此理,这神婆是属孙猴子的,给她根杆儿,她就能顺着往上爬!
不再答理她,王平安挑开绿柳枝条,向里面看去,就见枝条之内,放着一张小小的矮脚木床,上面铺着一张竹块编成的凉席,还有一个小小的竹枕,看来就是小公子睡午觉的地方。
小床周围柳枝垂地,犹如帘子,睡在其中,又可以躲太阳,风又不大,当真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王平安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就见光滑的竹块上面,有一层淡淡的灰尘,而灰尘的里面,夹杂着不少极细小极细小的毛毛!
这时,后面的那神婆竟然又叫了起来,大惊小怪地道:“老婆子知道啦,剩下的那个妖精定是柳树妖!柳树乃是四大鬼树之一,可以聚集阴魂啊,老婆子法力低浅,只抓得住荷花妖,却抓不住柳树妖!大圣安爷爷,这事儿还真得你出手才行!”
王平安抬起头,对长孙夫人道:“夫人,能不能让她安静一会儿,她打扰到我了!”
长孙夫人立即一挥手,道:“来啊,把她的嘴堵上!”
仆人立即折下根柳条,塞到神婆的嘴里,道:“叼着,要是掉了,就把你扔到池塘里去!”
神婆很委屈地叼起柳条,余下的神婆和神棍却都挺高兴,心中都想:“让你嘴欠,大圣安爷爷正在捉拿妖精,你竟然一再插嘴,不好好学习,毫无上进之心!咱们能有幸看大圣安爷爷捉妖,这是多大的福气,正好能学上几手,以后再有人请咱们去捉妖,只要咱们说是大圣安爷爷的亲传弟子,那价钱还不得往上翻个几番,吃香的喝辣的,绝非难事!”
王平安又将身子俯低,让视线与竹块保持平行,仔仔细细地去观察那些灰尘中的毛毛,看了片刻,他站起身来,拉过一根柳树的枝条,举到眼前看了看。
他转过头,冲长孙夫人,道:“病因找到了,就出在这柳树上!”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错,老身很喜欢你
王平安一说问题就出在柳树上,在场众人无不惊讶,难不成宰相府里真的闹妖精了,这柳树当真成了精?
众人一起看向这几棵大柳树,看它们的模样,当真是有年头了,至少得有四十年以上,但要说成精却还不太可能,草木成精,至少也得百年以上吧!
长孙夫人却是大吃一惊,道:“这宅子是前隋王府,只因造得华丽,皇上才赐给了我家老爷,可前隋到现在才多少年,就算是当初营造大兴城时,这柳树就种下了,活到现在也照百年差得极多,如何能成妖作怪?”
陶巨东也是颇感纳闷儿,不会吧,难不成王平安真的如传说中那般,可以擒妖拿怪不成?
他们都是吃惊,可那些神婆和神棍,却是大感兴奋,宰相府里闹妖怪啦,天大的喜事啊!而且是由大圣安爷爷亲自发现的,待要将柳树妖捉住,那岂不正好证明,咱们在“神界”发展,是很有前途的一项事业嘛!以后必会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这些靠唬人吃饭的神界中人,对王平安的钦佩,立时就更上层楼了!
王平安忙道:“夫人误会了,不是柳树成了妖精,这世上……唉,这世上哪有什么草木植物,修练个几十年,就能成妖精的。要是照这么说,得道修仙,岂不是太容易了!”
在这个时代,他实在是没法将妖呀怪呀的,解释清楚,只好含糊其辞,顺嘴带过。他道:“问题是出现在这柳树上的毛刺儿,这毛刺大人是不太在意的,但对于小孩子来讲,他们皮肤娇嫩,就容易被刺伤,所以才会叫疼。夫人,你俯下身子,看看这竹席!”
长孙夫人很想找出原因,倒是很配合地,学着他的样子,俯低身子,向竹席上看去。可看了几眼,她眯着眼睛道:“没有什么呀,全都是灰,这竹席有几天没用了,外头尘土大,上面都落了灰了!”
王平安伸出手指,在竹席上划了一下,道:“夫人,你看我的手指!”
长孙夫人盯着他的手指看,还是摇了摇头,除了灰……哎呀,她忽然叫了一声,她终于看到了,王平安手指之上,除了灰尘,还有一些极细小极细小的毛刺儿,比人的汗毛还要细小,如果不仔细地去观察,还真的是难以发现!
长孙夫人叫道:“真的有毛刺儿啊,可这些小毛刺儿,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过?”
王平安将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笑道:“这小毛刺儿,对大人来讲,是没什么的,就算落到身上,也不过难受一会儿,洗洗擦擦也就好了。但对于小孩子来讲,他又不懂事儿,说话说不清楚,只知道哭闹,所以大人也往往就忽略了,以为他得了病,其实他什么病都没有的!”
长孙夫人喜道:“原来是这些小毛刺儿作祟,知道了原因所在,那就一切好办,老身立即让人给他洗澡,洗干净了,他也自然就不叫疼了!”
王平安忙道:“不可不可,这些毛刺儿太过细小,扎进小公子的皮肤中之后,用水洗是洗不掉的,就算再怎么洗,也不会洗掉,小公子仍会感到疼痛,得另想办法才行!”
就听后面那个神婆多嘴多舌地,又说起话来了,她道:“还得用咱们的方法,需当请神,这柳树怕火,可请火神祝融……”
众人一起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神婆情知不妙,赶紧把枝条又叼到嘴里,可她的性子实在是喜欢唠叨,想说又不敢说,急得满脸通红,比比划划地,竟然还做了几个姿势,也不知是请神呢,还是求雨呢!
长孙夫人没心情理会这种人,她急着问道:“不能用水洗,那要用菜油,就象眼睛里进了石灰,遇水则沸,所以只能用菜油?”
王平安摇头道:“不不,这个也是不行的。让我想想……嗯,还请夫人立即让厨房做些糯米饭团出来,越粘的糯米越好!”
长孙夫人一怔,随即明白了,点头道:“对对,用糯米团子,这个是最好的,老身一时糊涂,竟然没有想到!”她转身吩咐仆妇,快让厨房去做糯米饭团!
王平安安慰道:“夫人哪里是糊涂,关心则乱,你是太在意小公子了!”
这句话说得真贴心,真是讨人喜欢,长孙夫人最喜欢听的就是这种话,非常符合她的慈母形象!
一个神棍对另一个神婆,小声说道:“记下了,柳树妖不论雌雄,皆可用糯米饭团驱走!”
那神婆点了点头,小声道:“以后再碰到这种事儿,咱们便让主人家多准备糯米饭团,一半用来驱妖,一半咱们自己吃!”
另一个神棍凑了过来,道:“再准备点上好的黄酒,要十年以上的!”
那个领头的神婆取下嘴里的柳条,气道:“就知道喝,有没有点儿出息,应该让他们准备些五花肉,这才过瘾!”
且不说神界中人在这里小声嘀咕,且说王平安和长孙夫人等人,走回了前面大堂。
长孙夫人命人送上最好的香茶,奉上最好的时鲜果品,供王平安品尝,陶巨东等太医们也跟着借了光。王平安没来之前,他们被骂得满头青包,王平安一到,他们就有茶喝,有果吃了!
太医们一边喝茶,心里一边感叹,真是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啊!太医令年纪轻轻,可本事却着实了得。
他们看病,只是从病人身上着手,却极少有去看生病的环境的,王平安这份细心,就足够让他们佩服的了。细心求证,这也是本事的一种啊!
宰相府里,做什么事儿都快,有可能厨房原本就有糯米饭团,只过了一小会儿,就有仆人送上来一大盘子的糯米饭团,温度刚刚可以入口。
王平安拿起一个糯米饭团,试了试感觉,道:“这饭团不错,的确够粘。”他端起盘子,和长孙夫人,再次去了后堂。
来到还在打瞌睡的小胖孩跟前,王平安蹲下身子,冲小胖孩轻轻吹了口气,小胖孩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了眼王平安。
王平安笑着问他:“嗨,你是个男子汉不?”
小胖孩摇了摇头,道:“不是!”
呃,王平安稍稍一愣,回答得还真迅速,既然不是男子汉,那就怕疼了呗,一疼就得哭啊!他又问道:“那你害怕不害怕,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这问的就比较符合小孩心理了,小胖孩点了点头,道:“怕!”转过头去,看着长孙夫人,问道:“娘,你要去哪儿?”
长孙夫人忙蹲下身子,道:“娘哪儿也不去……”
她话还没说完,王平安立即打断,道:“要是你哭的话,你娘就要走了,再也不理你了,你就再也见不着她了,你怕不怕?要是怕的话,那你就不能哭!”
小胖孩犹豫都没犹豫,立即点了点头,道:“怕,我不哭!”很显然,在他的心中,母亲远远比疼痛要重要,他怕母亲离开,所以宁可疼,也不会哭的。
小孩子最是纯真,没有大人那么多的心眼儿,所说的话,肯定都是实话。他这么一说,长孙夫人心怀大快,没白疼这孩子,心里一高兴,便催促王平安,让他赶快用糯米饭团,给小胖孩粘身子上的毛刺儿!
王平安笑道:“应该不会太疼,但我以前没有试验过,所以先和他说好,免得他万一哭闹起来,扭来扭去的,我就没法做事了!”
拿起盘子里的一个糯米饭团,先从小胖孩的手臂开始揩抹。小胖孩先是打了个哆嗦,但随即便轻声嗯了起来,一点难受的表情都没有。
王平安动作轻柔,笑道:“看来刚才白担心了,我刚才多此一举,白吓唬小公子了,原来并不会疼。夫人你看,小公子没有叫疼!”
长孙夫人见儿子没有叫疼,心里也是很高兴,心道:“哪里是多此一举,我儿这是怕我走,所以疼也不叫疼。从这点上可以看出,老身我没白疼他!”
陶巨东这些太医们,一起点头,人人心想:“看来竟真的是柳树上的毛刺儿作祟!唉呀,这种致病的原因,要不是细心之人,还真是难找到啊!从这点上可以看出,给人治病,光靠号脉,是远远不够的!”
站在门外的神婆和神棍们,心中则想:“糯米饭团果然是有用的,可以驱赶柳树妖。从这点上可以看出,我们以后又多条了赚钱的路子!”
丫环和仆妇们则是齐齐松了一口气,心中都想:“小公子不哭不闹,毛病见好。从这点上可以看出,我们终天可以去睡觉了!”
王平安用完一个饭团,又用一个,真用到第四个饭团,这才将小胖孩的身上全都揩抹了一遍,他深怕有地方没揩抹仔细,漏下毛刺儿,揩抹完一遍之后,竟又揩抹了一遍,这才算是了事。
小胖孩从始至终,都没有哭闹,等王平安替他揩抹好了,他竟然嗯了几声,趴到王平安的怀里,睡着了!
王平安抱起小胖孩,将他轻轻放到床上,拉过小被给他盖上,这才回身,冲长孙夫人笑道:“幸不辱命!”
长孙夫人笑容满面,点头道:“好,好个少年太医令,老身很是欣赏你啊。我看你就留下来吃顿饭吧,顺便等我家老爷回来,今天这事,可得和他好好说说!”
第二百五十六章 房间里香气太重并不好
听长孙夫人竟然留王平安用饭,太医们无不艳羡。长孙无忌是何等的人物,那可是当朝第一权臣,能在他的府中留饭,那简直就是很可以拿出去吹嘘的一件事,说出去就连整个太医署,也会脸上有光啊!
王平安忙道:“哪敢打扰夫人,平安还是出去等便是,用饭就不必了,我早饭吃了不少,现在还不饿。”
长孙夫人笑眯眯地道:“早上吃多了,难道中午就不用吃啦?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是年轻人,正是能吃能喝的年纪,哪能不多吃点儿呢,就当陪我这个老婆子吧!”
小儿子的病好了,她心情愉快,王平安又是个有礼貌,有本事的少年,她越看越喜欢。竟拉着王平安的手,走出了后堂,问道:“平安啊,你可曾娶亲?媳妇儿是哪里的人?”
王平安稍有尴尬,道:“回夫人的话,平安功未成,名未就,那里有心思娶妻,现在还是只身一人!”
“哎呀,你竟然还没成亲哪!”长孙夫人眼中放光,笑道:“那可曾定亲,是哪家的闺秀?”
王平安只好道:“这个,也不曾定亲,家中老父老母,不是太想我过早成亲,以免耽误了学业!”
长孙夫人嗨了声,道:“这话说的,成亲怎么就会耽误了学业,没这种说法儿。你看当今的皇上,还有我们家老爷,哪个不是你这年纪就成的亲,哪就因为这个耽误了前途?我跟你说啊,成亲早好,早早成亲,早早生儿子,有了儿子,你就省心多了……”
正说着,忽然,有个仆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叫道:“夫人,大事不好了,表少爷好象不行了,夫人快去看他最后一眼吧!”
长孙夫人的脸刷地就沉了下来,类似的话,她今天是第二次听到了。
第一次是陶巨东说的,因为老太医检查不出小胖孩得的是什么病,而小胖孩的表现又很“激烈”,陶巨东被逼得急了,便说孩子想吃啥,就给吃点啥,别委屈了他!结果犯了长孙夫人的忌讳,将他给推了出去,那管家婆还指着鼻子,口叫陶老倌儿,将他好一顿数落!
第二次又听到类似的话,可长孙老夫人却没着急,反而气道:“慌什么,不就是快死了么,等他死了,再来报给老身知道,那也不迟!”
这仆人啊了声,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想走又不敢,被呵斥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长孙夫人沉着脸,又对王平安道:“早成亲是有好处的,不但不会耽误学业,反而会让你定下心来,好生为妻儿打拼,为家人博个封妻荫子。如果不早成亲,便会要死要活的,成天想着裤裆里那点儿事,风流不见得,下流却是免不了的!”
她说这话时,脸气得直抽抽,忽地狠狠地盯了身边的丫环们一眼,又道:“你们也少想着攀高枝儿,想摇身一变,成了表少奶奶。告诉你们,就算那个下流胚子不死,老身过不了几天,也要赶他走,你们谁跟他夹缠不清,到时也一并赶出府去,自生自灭!”
长孙夫人说得怒气冲冲,丫环们吓得全都低下了头,谁也不敢吱声,一个哆嗦的比一个厉害!
王平安一咧嘴,看了一眼太医们,见太医们也全都把头低下了,也是谁都不敢吱声。长孙夫人说的话,已经牵扯到府中的隐私,虽然她是不在乎,对那个她斥骂的人不放在心上,可别人却是不敢多听的!
王平安又看了眼那些丫环,尤其是他刚一进来时,那个抢话说的丫头,她不是提过什么“王平安会捉妖怪”吗,既然知道这个,而她又不可能出府去看艳舞,那就说明她一定是听别人说的,而长孙夫人又话里有话,显而易见地,这小丫环十有八九,就和那个只想着裤裆里那点事的家伙,有那么一腿,或者一脚的!
陶巨东站起身来,陪小心地道:“夫人,太医署事忙,您府上要是没有别的事儿,下官们想告辞回去了!”
王平安赶忙也站起身来,别人家的事情,尤其是当朝权贵家里的事,最好少听为妙。见陶巨东他们都要走,他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长孙夫人嗯了声,摆手道:“陶大人你们先走吧,平安留下来,你找我家老爷有事儿吧,先说给老身听听!”
陶巨东等人便即告退,临走时,陶巨东还冲王平安打了个眼色,叫他小心着点儿。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王平安便将自己如何成了代理的太医令,而又不知自己到底是个几品官,这才来问长孙无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长孙夫人听后,点了点头,道:“原来你是吴王推荐的。唉,平安,你是个好孩子,还是少和吴王混在一块才是,那个人心术不正,以后早晚得倒霉,你离他远点为妙!”
这话说得肆无忌惮,根压就没把吴王李恪当回事儿。王平安听得头皮发麻,人和人真就是不一样啊,换了别人,谁敢这么说一位王爷,可在长孙夫人的嘴里,就和说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还敢预测李恪早晚得倒霉!
要按家中的辈份来说,长孙夫人算是李恪的舅母,和长孙无忌一样,两口子都瞧不上李恪,说起话来自然是没有什么顾虑的,她就算当面说李恪,李恪都不敢把她怎么着了,何况背后说呢!
她敢说,可王平安不敢听啊!他连忙岔开话题,道:“刚才那位管家,说表少爷不行了,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得了病?”
长孙夫人哼了声,道:“丢人现眼的病,说出来实在是丢尽我们长孙家的脸了!”
她看了眼门口那个还等着的仆人,把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又道:“算了,反正长安城里,知道这事儿的人也不少了,也不多你一个,你便去给他看看吧!”摆了摆手,让一个丫环陪着王平安去。
巧的很,这个丫环正是那个刚开始说王平安会捉妖的那个!王平安赶忙站起身来,跟着丫环出屋去了。
那个表少爷似乎住的挺远,也很偏僻,丫头带着他穿堂过厅,走出好远。王平安见她脚步细碎,走的慢吞吞的,不时回头,象是有话想对自己说,可是又不敢的样子。他笑了笑,主动问道:“那表少爷平常喜欢吃什么,可是吃坏了肚子!”
他一开口,丫环立时就话多了起来,更加放慢了脚步,对王平安道:“王大人,我家表少爷的喜好有些古怪,但为人还是不错的,对我们下人很好,从不打骂欺负!”她将表少爷的事,大略的说了一下,以示他并非象长孙夫人说的那样不堪。
原来,长孙家的这个表少爷,并非是长孙无忌的亲戚,而是长孙夫人家的亲戚,从外乡投奔而来,到府上混吃混喝。
要说为人的脾气,这表少爷可能是寄人篱下的关系,对谁都很随和,就连对待仆役向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但他有个喜好,实在就是让这时代的人,不敢恭维了。
这位表少爷喜欢男扮女妆,没别的什么爱好,就喜欢擦胭抹粉,扮成女子的模样,而且还特别喜欢唱歌跳舞,时常去风月场所玩耍。别家的公子去这个坊,那个坊,是为了寻开心,花钱让自己开心。而这表少爷不同,他去各个坊里,不是为了寻开心,而是为了让别人寻他开心,这可不就是奇事一桩了吗!
这位表少爷每到歌舞坊后,便要求班主,让他穿成歌姬的模样,上场给客人表演,博取掌声。
一开始各坊的班主还挺高兴,他愿意上去演,那就上去演呗,无所谓的事。可后来知道了他的身份,竟是长孙家的亲戚,班主们就不敢再让他上去了。
结果这表少爷还着急了,竟然拿出钱来,送给班主,只要能让他上场唱歌跳舞,他情愿倒贴钱,可就算他倒贴钱,也没哪个班主敢让他上台!
这个消息传了出去,被长安的各个歌舞坊引为笑谈,传来传去,长孙府上自然也就知道了。没人敢告诉长孙无忌,可却有人告诉了长孙夫人,长孙夫人岂有不怒之理,骂起这个表少爷,当然没有好话,没赶他出府,已然是手下留情了!
王平安听罢,点了点头,这人是个喜欢反串,并且有强烈表演欲望的人,这也没什么,各人喜好不同,就算比较另类,也是他自己的事,别人没必要去评论什么。
不过这毕竟是唐朝,男扮女妆,而且还要去歌舞坊,去扮成歌姬表演,实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所能接受的!
丫环看着王平安,发现他并没有露出不屑的表情,仍旧温和平静,看不出他对这件事情,有什么好的,或者不好的看法。
丫环非常奇怪,知道这件事的人相当多,而且初次听到后,反应要么是震惊,要么是鄙视,但就是没有无动于衷的。她忍不住问道:“王大人,你在听婢子说话么?”
王平安点头道:“我在听,表少爷特立独行,可惜生错了年代,如果是生在晋朝,那他必会是长袖善舞之人,为世人所称道。”
丫环又惊又喜,道:“王大人,你可真是我家表少爷的知己啊!”说着,他们来到一处独立小院,推开院门进去,就见院内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卉,整个小院几乎都没了落脚之地。
走到屋前,丫环推开了门,道:“王大人请进。”
王平安还没等进屋,立时便后退一步,惊讶地道:“这屋里怎么这么香?”
第二百五十七章 长孙无忌回府
长孙家表少爷的屋里,简直就是太香了,已经不能用香气扑鼻来形容,而得用香气刺鼻来形容了!
王平安差点儿被熏了个跟头,后退一步之后,再又退了一步。他摇头道:“怎地将屋子熏得如此之香,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难怪他会得病!”
那丫环却一脸的陶醉,很享受屋里飘出来的香气,她道:“香气多了不是更好吗?听表少爷说,香粉乃是花蕊之精华,吸多了,不但可以使心情舒畅,还可以让皮肤变得细腻光滑。”
顿了顿,她又道:“表少爷调配出来的香粉非常好,比城里最好脂粉铺子里的香粉,还要好上几分,他经常把香粉送给我们呢!”
王平安皱眉道:“就算如此,可吸得太多,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物极必反,过犹不及!”
他取出手帕,捂在口鼻之上,这才进了屋子。一进屋子,他不由得一呆,就见屋内摆设很是奇特,完全不象是男子的卧房,却象是女子的香闺!
窗帘是鹅黄色带着穗子的,而桌子上铺着的桌布是粉红色的,上面绣着无数小小的野花,而床上的帷帐更是夸张,竟是大红的绸子,上面团团牡丹,还有各色的蝴蝶,色彩极是艳丽!
王平安摇了摇头,心想:“也难怪长孙夫人不喜欢他啊,我瞧着这屋子里的摆设,咋那么象东方不败的住处呢,杨莲亭在哪里?”
丫环走到床前,轻轻打开帷帐,露出里面躺着的表少爷。帷帐一打开,王平安眉头皱得更紧,虽然他捂着鼻子,可也能感受到,床上的香气更加浓烈了。
向床上看去,就见一个年纪大概二十三四岁的青年,闭着眼睛,平躺在床上,身上穿着件浅绿色的丝绸睡衣,睡衣上面绣着朵朵艳丽的桃花,粉红的桃花配上浅绿色的底色,使得这件睡衣,极是鲜艳夺目。青年的下半身,盖着条薄被,被上也是绣着图案。
丫环轻轻展平薄被,露出了被上的图案。就见绣的是一棵大桃树下,落英缤纷,树下坐着一个年轻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女子。然而,这男子和女子的相貌,却看起来都有点怪异,但也没法说出,到底是哪里怪异了!
王平安和丫环到来,可这青年却没有睁眼,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痛苦,脸色煞白,看上去极是吓人,也难怪仆人会说他要不行了!
丫环指着被子上的图案,道:“自从表少爷在燕乐坊,看了关于王大人的歌舞剧后,回来便置办了这身睡衣,还有被子!”
王平安啊地一声,仔细去看被子上的图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看了眼被上的女子绣像,又看了眼闭眼的表少爷,怪不得刚才觉着怪异,原来就是表少爷的男扮女妆像!
他张口结舌地道:“为,为何看了那出歌舞之后,他就置办了这条被子?可,可是有什么想法不成?”
丫环道:“表少爷他饰演桃花妖,演得可好了呢,他还偷偷在屋子里跳,让我们来看,只是瞒着老爷和夫人罢了!”
现在王平安的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简直都没法儿形容了,他招不招女人的喜欢,这个他自己不是太清楚,可现在却招到了男人的喜欢,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刚才还想着这表少爷有东方不败的潜质呢,没成想转眼的功夫,自己就成了杨莲亭了!
他指着那个怀里抱着“表少爷”的男子,语气里带着颤音儿,问道:“这个男子是,是谁?”
丫环道:“哦,王大人问她啊,她是燕乐坊里的一名歌姬,虽是女子,却颇有英武之气,和表少爷很说得来,表少爷说他要想法多赚些钱,然后好替她赎身,他们还要结成夫妻呢!”
她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夫人对这事很不快,就因为这个事儿,时常责骂表少爷!”
这口气总算是松了下来,王平安好不容易算是通了口气,他脑门子上的汗都淌下来了!还好,自己不是那个杨莲亭就成!
喜欢当女人的男人,和有当男人潜质的女人……绝配!
王平安点头道:“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祝他们那个……那个,一定要幸福啊!”实在想不出别的话来了,只能憋出这么句话来。
对于别人的喜好,不管有多么特立独行,他从来都是不议论的,向来以尊重的态度对待。他不想再多说什么,拉过表少爷的手腕,号起脉来。号完之后,他摇了摇头,又捏开表少爷的嘴,察看了下舌苔!
检查之后,他道:“并没有什么大病啊,只是脸色白的吓人罢了。怎么,府上没有给他请过医生看看?”
丫环神色有些黯然,摇头道:“家医来看过,也说没什么大关系,夫人也就不急,夫人不喜欢表少爷的,只是自家亲戚……”忽然想到,不应该背后议论主母,谁知这个王大人的嘴巴严不严,万一在夫人面前说上几句,她岂不是要倒大霉!
她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问道:“王大人,你看表少爷该吃什么药呢,婢子去给他准备。”
王平安笑了笑,看来这表少爷在仆役当中的人缘相当不错,丫环都把他当成“姐妹”了。他道:“从表症上看,他的病是因为……”指了一圈屋子,接着道:“是因为这屋子里香气过浓所致,要想让他痊愈,一来要让他开心起来,比如说和那个很英武的歌姬,时常见见面。二来就是得用偏方了!”
他不愿在这浓香刺鼻的屋子里多待,既然看好了病,也就没必要留着了,转身便出了房间。丫环给表少爷盖好被子,跟着出来。
王平安不再理会丫环,顺着原路,大步回了后堂。这时后堂已经收拾干净了,香烛供案,以及那些神婆神棍,都不见了踪影。
一进后堂,就见堂内早就摆上了饭菜,长孙夫人坐在桌后,见他回来,招手道:“平安,快来,陪老身一起用饭!”
王平安连忙上前,笑道:“夫人太客气了,平安何德何能,竟劳夫人等候!”也不客气,直接就坐到了下首位置。
长孙夫人问道:“老身那外甥怎么样了?”她虽然嘴上骂得狠,可心里还是惦记着娘家的孩子,这和那些恨铁不成钢的大人一样,只不过表少爷的喜好,实在太让她闹心了,为这个时代所不容。
王平安脸上现了一丝苦笑,他道:“不瞒夫人,表少爷其实也没什么大病。要想治好,一来是要心情好起来,您也不能总骂他,他总是被骂,心情郁闷,外邪自然容易入体。二来嘛,说到吃药,也实没什么好药可吃,他的病大半来自屋子里的气味,香窜之气过甚,这也算是外邪的一种,入脑之后,引起了他的昏迷,而昏迷的时间过久,身子慢慢也就虚了起来。”
长孙夫人哼了声,道:“怎么能治好,这个暂且不提。平安,你年纪虽小,却是大有本事之人,就连我家老爷,在你这个岁数时,都没你的本事和心性儿。你想个法子出来,给老身的外甥一个教训,让他以后再不敢弄得身上一股脂粉味,惹得别人笑话!”
王平安皱起眉头,心想:“给他个教训,这个可是难办了。看那表少爷的样子,是个爱干净,且喜欢玩弄胭脂水粉的人。这要在现代,没准他能是个香料大师呢,天下闻名的那种,可在唐朝,他又是这么个身份……”
想了半晌,他一拍大腿,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只是这个办法太过恶心,吃饭的时候,最好还是别说了,等吃完饭再说,成不?”
长孙夫人一听,却喜道:“恶心的办法?好啊,恶心的办法,治恶心的病,你快快说出来,你要是不说出来,老身这顿饭都没法吃了!”
王平安挠挠后脑勺子,心想:“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恶心到了你,可莫要怪我!”他道:“香气过浓,需当收之,这个需要用到……用到……”
长孙夫人急道:“用到什么?”
王平安颇感尴尬地道:“用到陈年的尿液,越是臊臭的越好!”
“要灌他喝尿吗?不会喝出事儿吧?只是给他个教训而已,倒也不必当真要了他的性命!”长孙夫人脸色也难看起来,用不着这么狠吧,她只是嘴上骂得狠,结果王平安更狠,直接就要整死她外甥!
王平安忙道:“不是让他喝,而是让他闻,并且听到……听到哗哗的声音。陈年尿液臊臭之味最烈,可以快速收敛香气,使得表少爷清醒过来。而且以后当他再想熏屋子时,就会同时想到……想到那个哗哗的声音,从而想起更恶心的事来,久而久之,摆弄胭脂水粉的兴趣,也就会淡了!”
长孙夫人大喜,笑道:“原来是这样,那太好了,说不定他这病好了以后,会好好做人,我们长孙家不缺他的前程,只要他肯安下心来,一切都是好说。具体该如何做,你且说来听听。”
王平安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心中叹气,夫人你是不在乎啊,可我说完了,我自己都会吃不下去东西的!
他指着桌上的汤盆,道:“取两个深一些的盆来,一个放在表少爷的床边头侧,然后另一个装上秽物,高高举起,慢慢地向床边的盆内倾倒,倒光秽物后,把空盆再放到头侧,然后举起那个盛满……”
说话间,忽然有人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堂内的丫环们齐声道:“恭迎老爷回府!”
王平安一转头,见门口站着一人,正是大唐宰相,长孙无忌。
第二百五十八章 把你的本事都展现出来
长孙无忌走到门口,看见了里面的王平安,禁不住微微一怔,心想:“这不是王家的小子吗,他怎么来这里了,是来答谢的?他以为是我让他当的代太医令?”
想到这里,长孙无忌心中嘿然,王家小子能当上代太医令,并非是自己出言替他讨要的,而是李恪。不过这王无病倒也真会做人,竟然借此为由头,跑到自己家来了。嗯,可不是相当会做人么,都混上饭桌子了,竟还是由老妻相陪!
王平安扭头一看,竟是长孙无忌回来了,他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到一边,躬身行礼,道:“学生王平安,参见长孙大人。”
长孙夫人也站起身来,笑道:“咦,老爷今天怎么回来得早,往常可很少见你回来吃午饭。”
长孙无忌进了大堂,冲老妻道:“今天有些心烦,天气又热,便早些回来。无病,昨天皇上委了你做代太医令,你今天才刚刚上任,不在署中坐堂,怎么跑到老夫的家里来了?”
王平安忙道:“学生今天确是去了署里,但却无法坐堂,只因吏部没说明学生的品阶,亦无官服发下,学生穿着便装,实不好在堂上多坐,感觉……感觉有点尴尬!”
有丫环送上手巾,长孙无忌一边擦脸,一边笑道:“你倒也实在,没什么太虚套的话,竟然直说不穿官服不好坐堂,来老夫家讨官的人多了,但说得这么直接的,你还是头一个!”
王平安道:“学生才来长安不久,尚未学会虚套,等以后有机会,学生定会好好学学,再来和长孙大人说话,定然又虚又套。”
长孙无忌哈哈大笑,将手巾往王平安的手里一扔,笑道:“你还真是顽皮,竟然说要学虚套。”看着王平安,点了点头,嗯了声,道:“不错,很是直爽,说话又有些幽默风趣,那史忠臣和老夫说起了你的事,把你一通好夸,看来他说的倒也并非全是夸大之词,你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说着,他来桌边,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菜,道:“怎么都是素菜,叫厨房做个肘子上来,老夫无肉不欢,可不耐烦吃这些清汤寡水的。”
长孙夫人也坐了下来,道:“谁知道你会突然回来,我的口味向来清淡,你不在家,我哪可能去吃油腻的东西。”她吩咐仆人,去让厨房做老爷喜欢吃的菜肴。
长孙无忌在衙门里只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心头烦躁,倒不是因为突厥的事情,而是因为明年科考试题的事。正题可以使用赈灾新法,可备选的题目呢,他一时半会的想不出来,而备选的题目又是很重要的,有时候要是正式题目出了状况,那么就只能用备选的了。他是绝对不允许,备选题目是如何疏通大运河的,正式和备选两个题目,必须全都由他来出,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什么题目可以用来备选,既要与国计民生有关,又不能和战争扯上边。这种题目可太难想了!
因为在初唐时节,大唐的版图迅速扩张的时候,任何一项国策,都能和战争扯上边,比如说税收、行政、人事等等,只要有心扯,都能扯到战争上去。
长孙无忌在尚书省里,转了好几十个圈儿,也没想出个题目来,心头烦躁,索性不在衙门里想了,便回到家中。刚一回来,便看到王平安坐在桌边,等着开饭呢!
长孙无忌冲王平安招手道:“来来,无病,既然来了,便一起用饭吧!”
王平安也没谦让,他刚才不是说了嘛,没功夫去学虚套,所以长孙无忌让他坐,他就真的直接坐到了宰相的身边,端起碗,等着别人给他盛饭。
长孙无忌一看,嘿地笑了,小子你还真不客气啊!他道:“夫人,你们刚才在谈什么?我看你还笑了,可是在说笑话?”
王平安把碗又放下了,完了,既然要说那事儿,这顿饭估计着得推后一些吃才行了!
长孙夫人笑道:“是关于我那娘家外甥的事儿。”她便将王平安给出的那个治病法子,说了出来。
长孙无忌听罢,脸上肌肉抽了抽,顿时就没心情等着肘子上桌了,本来天热胃口就不好,听完后,干脆就没了胃口。
王平安道:“其实呢,不用陈年尿液也成的,换点别的什么,比如说表少爷不是喜欢种花养草么,就用花肥泡水……”
长孙无忌一摆手,道:“那不还是一样,都不是什么好味儿的东西。”他看着王平安,忽道:“无病,你的鬼点子挺多啊。夫人让你替她教训一下别人,你当真就出了这么个臭哄哄的主意!”
长孙夫人笑道:“这怎么会是臭哄哄的主意,只要能把我那外甥的病治好了,又能让他以后好好做人,那便成了,什么主意都是香的。”
说着,她又把王平安将小胖孩的怪病治好的事情,说了一遍,把王平安好一顿大夸,说他如何如何的细心,做事是多么的可靠。
长孙无忌听着,还挺纳闷儿的,小儿子得病了吗?他一直以为小胖孩哭闹,是顽皮呢,没想过是有毛病,而且别人也不敢和他提这些,怕他心烦。
临末了,长孙夫人又道:“平安这孩子现在可还没成亲呢,也没定亲,你看谁家的闺女好,就帮他说说,让他早点成亲,也好安心帮你做事。”
老太太现在是真把王平安当成自己人看待了,很是喜欢王平安,正是应了那句话,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何况王平安有理由让她喜欢。
长孙无忌听老妻说起王平安的亲事,眉头皱了皱,想起外甥女李伊人了,那可是他亲外甥女,长孙皇后亲生,他自然加倍的关心。
他没说什么,不知皇帝的意思如何,他岂能多嘴多舌,李伊人上一个准驸马,已经被李世民给削了,这回的可是要慎重才行!
岔开话题,长孙无忌道:“也不知你说的那个治病的方法,好不好用,不如这样,咱们一起去试试吧,老夫倒是很想看看,一泡秽物,两个盆子,就能将怪病治好,那岂不是太过神奇了!”
王平安大吃一惊,他站起身,道:“长孙大人,此等污秽之事,您还是不要看了吧,等别人试过之后,把经过报给您知,也便是了!”
长孙夫人也道:“是啊,马上就吃饭了,你去看……那个有什么好看的,听着都恶心!”
长孙无忌却道:“天下事,比这污秽的不计其数,这好歹还是治病救人,老夫又有什么不能看的了!”
他倒也不是真想去看老妻的外甥“连听带闻”,而是想考察一下,王平安是不是本事了得。如果这小子当真又有文采,又有医术,而且还有一堆匪夷所思的鬼点子,那何不让他把本事都发挥出来?反正,明年正式的科考题目,是有关他的,那备选的也让他想想,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他也站起身来,对长孙夫人道:“走,咱们看看去,你那外甥一向怪里怪气的,如果能把他治得好,以后服服帖帖的听话,对你来说,岂不正是一桩大好事嘛!”说罢,当先出堂,向表少爷的住处走去。
王平安和长孙夫人互视一眼,两人都感无奈,只好跟着他,一起出了大堂。
不多时,便来到表少爷居住的小院,见到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长孙无忌便皱起眉头,道:“赏花可以怡情,但他也不能这么个赏法啊!”
推门进屋,他又道:“岂有此理,又不是闺女家的绣房,怎么装饰成这个样子,统统都换掉!”
见了房中摆设,长孙夫人也感不快,却没说什么,心中对外甥的不满程度,又加了三分,心想:“也难怪老爷生气,我看着都不痛快,这孩子小时候挺好的呢,怎么长大了,却变成这个样子了,真是丢人现眼!”
丫环跑到表少爷的床前,打开帷帐,道:“表少爷,老爷和夫人来看你了!”
可那表少爷,却是一动不动,双眼紧闭,脸色煞白,犹如一具尸体相仿。
长孙无忌抽了抽鼻子,心想:“这味道可真够浓的!来人啊,伺候这没出息的小子……闻药吧!”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心中好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这种治病方法,却还真是头一回听见,也不知好不好使!
宰相府中,办什么事都超快,陈年尿液这种稀缺之物,竟然也是说弄来,就弄来了!进来几个仆人,搬着一个马桶进来,桶内足足半下子的尿,当真是要有多臭,就有多臭!
长孙夫人捂着鼻子,道:”老身到外面等你们,你们喜欢看这个,我可是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长孙无忌却满不在乎,看了一眼王平安,心想:“这便要考较考较你了,老夫亲自考查,定然不会出差错。”
王平安捏着鼻子,叫仆人将一个空盆子,放到了表少爷的枕边,然后又让仆人在另一个盆子里倒上尿液,高高举起这个盆子,然后往下慢慢倾倒……
哗哗地声音响起,屋里众人脸一起皱了起来,丫环和仆人们一边捂着鼻子,一边低声笑了起来,这是治病么,这是整人呢吧?
秽物慢慢往下流淌,哗哗声中,不少液体飞溅,溅到了表少爷的脸上,那味道真是……莫要形容了!
可事情就是这么怪,表少爷病得都快成僵尸脸了,可当秽物溅到他的脸上,满室皆臭,臭味压过了香味之时,他的脸上竟然现出了一丝潮红。
忽然间,他长长的嗯了一声!
第二百五十九章 你一定要为老夫出个主意
表少爷嗯了这么一声,屋里的人也跟着他嗯了起来,本来大家都憋着笑呢,听到他嗯,这说明病情有所好转啊,而且好得之快,简直就是立竿见影,快得难以形容!
借着嗯的这一声,仆人和丫环都笑出声来,纷纷道:“哎呀,这方法果然好使,表少爷真的醒了!”
王平安也笑了,道:“这个法子,我以前还真没用过,多亏夫人提醒,说是既能要治病,又要给表少爷一个教训,我这才想到这个法子,不成想,还真的好用啊!”
长孙无忌捂着鼻子,脸上的肌肉抽动,心想:“真是对啥样的人,就得用啥样的法儿。夫人的这个外甥,平素里为人龌龊,好好的大男人,竟然成天想着些莫名其妙的事。对这种人,就得用非常之法,你不是喜欢香喷喷吗,这回非让你臭哄哄不可!”
哗哗声中,一盆秽物掉净,仆人扭过头来,看向王平安。这仆人的表情现在才叫痛苦呢,秽物飞溅得到处都是,不但溅到了表少爷的脸上,也溅了他一身都是。
可表情痛苦归痛苦,样子是非得做出来不可的,但这仆人的心里却是挺开心的,他心里想:“真好玩,我一个做仆人的,竟然用尿溅主人的脸,溅完后,老爷一家子都还得谢谢我,这好事平常哪敢想,今天却碰上了,你说好玩不好玩!”
王平安道:“接着倒,什么时候他坐起身来了,什么时候算是完事儿!”
仆人答应一声,把空盆放到表少爷的脑袋旁边,又端起那个盛满秽物的盆,举得高高的,接着往下掉,哗哗声再次响起!
这回倒下去,表少爷又嗯了声,而且嗯的次数多了起来,逐渐变成了呻吟声。仆人倒得习惯了,一盆倒完,不待吩咐,又接着倒起来!
表少爷开始不停地呻吟,待倒到第四盆时,他竟然张开了嘴,长长深吸了一口气,含含糊糊地说了句话。
长孙无忌皱着脸,道:“他说的是什么?”
一个仆人道:“可能说好香吧?”
举盆倒秽物的那个仆人听得真切,道:“不是,他说的是好舒服!”
王平安道:“香气窜升,使他呼吸不畅,以臭收之,香气断绝,他能正常呼吸了,所以才会说舒服!”
长孙无忌哼了声,没说什么,心想:“真是贱骨头,香气闻多了要死,臭气闻上了,却活过来了!”他原本就看不起老妻的外甥,这么一弄,更加看不起了。
待到第五盆秽物倒下去时,这表少爷的神志竟有清醒的预兆,他伸出舌头,竟然舔了下嘴唇,舌头缩回去后,还咂吧咂吧嘴,发出啧啧的声音。
王平安忙道:“上去个人,给他擦擦,这个东西是不能吃到肚子里的,以免旧病刚愈,新病又发!”
一个丫环走了上去,硬着头皮,给表少爷擦干净脸上的秽物。丫环心想:“表少爷啊,表少爷,你这么爱干净的人,要是知道了自己……刚才咂吧了嘴,你……你可怎么办啊,我都替你难受!”
丫环一离开床边,仆人继续端着盆,哗哗哗,他干得还挺来劲的,竟有上瘾的感觉!
屋内满是臊臭的味道,越来越浓,已经远远地压住了香气。虽然屋里原本香气浓烈,可再浓的香气,也架不住这么个折腾法,竟被臭味盖住了!
莫说别人,就连王平安自己,都快忍受不了了,很想转身出屋,可他看向长孙无忌,竟然发现宰相大人,忍耐力超乎常人,竟然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相反眼睛紧紧盯着表少爷,那意思很明显,他不看到表少爷醒过来,他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王平安心中叹道:“怪不得能辅佐李世民,建立起一个帝国,怪不得他能在凌烟阁上排名第一,真执著啊,佩服,佩服!”
又折腾了好半晌,表少爷忽然眼开了眼睛,他神志尚未完全清醒,看着脑袋旁边,哗哗流淌着的秽物,竟然说了句:“春天了,该去寻芳踏青了!”
屋内里仆人和丫环,一起在心中叫了声:“我地个天爷呐,你连这个都能联想起来,看来表少爷就是表少爷,我们是万万及不上你之万一的!”
长孙无忌放下袖子,道:“这就好了?”
王平安道:“快了吧,再等等,怎么着也得让他说出清醒的话来,才能算是彻底好了!”
那就接着哗哗哗!
这回倒是没折腾几盆,就听咕噜咕噜一阵响,表少爷的肚子叫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饿了!抚着床边,表少爷慢慢坐起身,对那个端盆的仆人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呢,倒的这是啥东西啊?”
仆人没敢回答,看向王平安,王平安也没敢吱声,怕表少爷跳下床挠他,看向了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却道:“这就是好了?”
王平安点头道:“清醒了就是好了,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长孙无忌哼了声,冲那仆人使了个眼色,道:“给他闻闻!”
仆人把盆端到了表少爷的脸前,表少爷心中纳闷儿,这盆里的是什么啊?他的嗅觉尚未彻底恢复,要离得近才能辨别清楚,盆里的到底是啥!
于是乎,他将鼻子靠近盆边,深深的,吸了满满一肺子……哇,表少爷趴在床边,大吐而特吐,吐出不少黄色的酸臭液体。啥话没有,仆人倒得哗哗的,他吐得哗哗的!
王平安松了口气,道:“吐出来就好,给他吃些好克化的东西,比如白粥什么的,他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但以后要保持好心情,并且不能再将屋子熏得那么香了!”
见他好了,长孙无忌再不肯在屋里待着了,大步出门,其实他早就想出去了,只是为了证明王平安的“鬼点子”,确实好使,所以才在屋里一直憋着。
出屋之后,长孙无忌大口大口地喘气,长孙夫人见状,问道:“我外甥的病好了?”
长孙无忌哈哈大笑,回想起刚才的事,当真是令人回味无穷,那味道真叫无穷啊!他道:“好了,而且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估计是饿了,下面的事你去办吧,好生教训一下他,让他以后再不可象以前那样了!”
长孙夫人哦了声,走向屋门,可一只脚刚踏进去,就叫了起来:“这屋里什么味儿啊,快点儿把窗户都打开了……”
王平安和长孙无忌相视而笑,长孙无忌道:“无病,皇上赐你表字无病,当真是赐得对了,在你手中,果然是天下无病啊!”他拉过王平安的手,道:“来来来,咱们去前面,老夫有话要对你说,你是个机灵孩子,定可替老夫解惑!”
两人重新回到正堂,又在桌边坐好,这时仆人端上了一大盘子的炖肘子,放在长孙无忌的面前。
长孙无忌笑道:“天下污秽之事甚多,老夫天天都能看到,早就见怪不怪,可今天这桩污秽事,却是生平第一次看到。好,很好,正好可以大开胃口,老夫这顿能将这一盘肘子,全部吃光!”说着,挟起一筷子肘子,放在口中大嚼!
王平安心想:“你还真能吃啊,刚听完哗哗,转眼的功夫,就能开嚼,我更佩服你了!”他笑道:“天下污秽事虽多,可在见过之后,仍能保持一颗平常心,不为污秽所扰,这才是真正的好心胸。长孙大人有此心胸,有此气魄,实是学生效仿的楷模!”
长孙无忌嘴里嚼着肉,含糊不清地道:“马屁,这是纯粹的奉承之词,如是别人说出来,老夫非得斥责他不可,可无病你说出来,老夫却爱听得很!”
咽下肉,他又道:“无病,你可能会奇怪,老夫身为宰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如果要说吃,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却为何偏偏喜欢吃这种油腻之物。”
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他叹了口气,道:“老夫虽出身名门,可幼年之时,却生活困顿,为舅父收养,虽舅父待我有如亲子,可舅母却不是太亲善。小时候总是吃些清汤寡水,难得见到荤腥,那时总是想,如果能痛痛快快地吃顿肘子,那该有多好。故皇后,也是因为小时失了滋养,所以才身体一直不好……”
提到故去的妹妹,长孙无忌又叹了口气,半晌无语。
忽地,长孙无忌拍拍王平安的肩膀,道:“你这少年人,年纪不大,但主意不少,古灵精怪的,不是那种书呆子。老夫问你,你能不能想到,我大唐现在可有什么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比如象你的那个赈灾新法,关键是不能牵扯到战事,而且一定要是新出现的。”
王平安啊了声,想了半天,摇头道:“关乎国计民生的?这种国家大事,学生一时想不出来!”
长孙无忌道:“你好好想想,不着急。不过,你却一定要给老夫出个主意。”
王平安为难地道:“学生才疏学浅,这种大事还真的不太能想得出来……”
长孙无忌拿起筷子,挟了块肘子,放到王平安的碗里,道:“来,吃了它。老夫已经十数年,不曾为人挟过菜肴了,所以你一定要将它吃了。”顿了顿,又道:“也一定要想出个主意来,老夫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王平安还是犯难,实在想不出来啊!
长孙无忌忽然压低声音,道:“你要是想得出来,还能让老夫满意,那老夫就说门好亲给你,包你欢喜无限!”
第二百六十章 平安给科考出题目
王平安挠挠头,心想:“你想不出来的东西,就让我想,可我也想不出来啥呀。顶多就是从医学上想想。可医学上有关国计民生的,能有什么事情呢?”
长孙无忌见他在考虑,心中好笑,年轻人果然就是年轻人,我一让他想,他还真就想起来了,难道还真能想出点什么来不成吗?
他虽然对王平安报了些希望,但总觉得就算眼前是一块璞玉,也得经过打磨才成。而打磨的这道工序,自然就要由他亲自来做了,这样打磨出来的美玉,才能真正属于他长孙一派。
长孙无忌用筷子,轻轻地敲了敲王平安的碗,道:“快把这块肘子吃了,要是凉了,就会发腻,味道就不好了!”
王平安哦了声,夹起碗里的肘子,放在嘴里咀嚼,他道:“这肘子味道真好,入口即化,怪不得长孙大人爱吃!”
长孙无忌呵呵笑了两声,他也夹起肘子,大口吃了起来。两人低着头,稀里呼噜地大吃大嚼起来。
王平安一边吃,一边就想:“要说医术,能关系到天下百姓的,那可太多了。比如我得到的三七,就能让无数百姓受益,这药材能让百姓们百年千年的,一直用下去。”
可又一想,三七这种药,新是够新的,但却会涉及到战争,首先便会让士兵们使用到。这于长孙无忌刚刚说的,不是太符合。
长孙无忌吐出块骨头,道:“往天下苍生上想,使劲想。嗯,使劲吃,一个肘子要是不够,老夫再让厨房做,一直吃到你想出来为止!”
王平安卟地,也吐出了块骨头,心想:“大热天的吃得这么油腻,小心反胃呕吐!”他又想,要硬往国计民生上扯,那疑难杂症就不行了,得是常见病才行。
伤寒?中暑?这些都不行,已有成例在前,医生们能否治好病人,与个人的医学修为有关,和理论上的关系却不是太大了!
这时,他俩一通大吃之后,那盘肘子早就见底了。长孙无忌将一个盘子,往王平安面前一推,道:“吃这个,酱牛肉,用最好的小牛肉做的,香得很,不比肘子差!”
王平安夹起一块酱牛肉,放在嘴里嚼了嚼,点点头,道:“味道果然好的很!”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当宰相就是好啊,虽然酱牛肉算不上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他家做出的味道,却远超大酒楼里的名厨。可对外一说,却会变成无忌公生活简朴,每日里吃的最好的东西,也不过就是肘子或酱牛肉,并不奢华。其实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这两道菜,要是拿到外面去,可并不比山珍海味要便宜啊!”
果然,就听长孙无忌道:“这酱牛肉是用突厥进贡来的小牛做的,等闲人是吃不到的。咱们大唐牛是用来耕地的,谁要是杀了吃肉,那可是罪过,只能老死后再吃。无病,你想想,老牛的肉,能和小牛肉比嘛,味道完全两个样啊!”
草原,牛!
突然,王平安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与医学有关,而且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有关乎国计民生,甚至可以流传千古,让后人永远受益,因为这件大事,而受益活命的人,将数以亿计。用亿为单位记数,这绝非夸张,因为历史已经证明,此为事实!
王平安压住心头的兴奋,道:“长孙大人,你见多识广,可知有一种病,是从草原上传染来的,危害非常之大,自从这种病传入中原后,已然有成千上万的人,因此病而送命,你可知这种病的名称?”
长孙无忌笑了,放下筷子,抚摸着胡子,笑道:“你竟然考较起老夫来了,胆子不小!不过,老夫考较你,你反过来也考较老夫,倒还算是公平。”
看了看盘子中的酱牛肉,他道:“口蹄疫?”
王平安连忙摇头,道:“这个是牛羊畜生得的,和人没什么关系,更不可能让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我指的是人得的疾病!”
长孙无忌哦了声,他只稍微一想,眼中便露出了恐惧之色,他也想起那种病了。自从这种病传入中原以来,从来就没有被治好过,简直就可以说成是无药可治,得这种病的人,要么死去,要么自己挺过来,而就算是挺过来了,脸上也往往会留有疤痕!
这种可怕的疾病,便是因为疤痕,而被称为天花!
长孙无忌道:“你说的可是汉代由西面战俘传染过来的,被称为‘虏疮’的……天花?”
王平安点头道:“正是,学生说的正是这种病!”
天花,这是一种死亡率极高的疾病!在东汉初年,由西面的战俘传染过来,因此也被叫做“虏疮”!
在古代,凡是会传染,并且会让百姓大批死亡的疾病,广义上都被称为瘟疫!而所有的瘟疫当中,不管以什么方法排名,比如死亡率,发病时间,传染面积等,不管从哪方面排名,天花都绝对排名第一,它是最可怕的瘟疫,没有之一!
由于得了天花,而死亡的人数,真的可以说是要用亿来做单位的!
每四个人得天花,就会有一人死亡,而剩下的三人会留下痘痕天花。远的不说,就说清代的康熙皇帝,他能当上皇帝,就是因为他得过天花,所以被认为不会短命,而他脸上的麻子,其实就是痘痕天花。
千年以后的清朝皇室尚且如此,何况千年以前的唐朝民间!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一个医生,对天花这种病有办法。即使是象小仙翁葛洪这样的人物,在他的《肘后备急方》中,也只是记载天花,而没有具体的治疗方法。
听王平安提起了天花,长孙无忌忽然全身有种发烫的感觉,他一把抓住王平安的手,道:“无病,你提天花做什么,可是有治疗的方法?”
王平安沉吟不语,他当然知道天花是如何预防的,但要说到治,那就没法治了,即使到了现代,都没有找出切实可行的,有效且准确的治疗方法,只能采取支持疗法,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预防。
对于现代普通人来讲,对于天花的认知,仅仅也就是胳臂上那小小的,在接种育苗时留下的痘痕,甚至于很多医生,都是只闻其名,而没见过真正的天花发作。所以让王平安说怎么治,他是说不出来的,就算是用熟知的方法去种痘,也必须从头开始实践,而没法直接说,我能预防这种病!
他摇了摇头,道:“学生医术不精,还没能找到治疗天花的方法!”
长孙无忌听后,大失所望,慢慢松开了王平安的手,道:“如果真的能找到治疗天花的方法,那该有多好。什么建功立业,封侯拜相,甚至于凌烟阁上留像,和它一比,都算不上什么了,这才是真正的功在千秋,名垂青史呢!”说罢,他连连叹气,摇头不止!
王平安嗯了声,表示赞同,他清了清嗓子,道:“不过学生倒是经过研究,想出了一个可以预防天花的法子,只要通过辨证,具体试验一下,说不定就会可用呢!”
长孙无忌一愣,忽地举起手来,重重地拍了王平安一巴掌,他气道:“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大喘气,把老夫好一通忽悠。”
王平安被他拍的一咧嘴,心想:“我哪有说话大喘气,是你问我有没有治疗的方法,我如实回答没有,你自己便开始唉声叹气,又管我何事了!”
长孙无忌笑道:“快说说看,你研究出了什么,要怎样预防才成?”
王平安揉了揉肩膀,道:“要想预防,首先要先得天花……”
“又来消遣老夫,真是岂有此理!”长孙无忌撸了把胡子,差点揪下来几根,他道:“都得上天花了,又如何谈到预防呢!”
王平安道:“长孙大人,你听学生说啊。你有没有发现,牛也会得天花的?”他指了指盘子里的酱牛肉。
王平安这么一指,把长孙无忌吓了一跳,他道:“老夫没有研究过,怎么会知道?牛也会得天花吗?这倒是头一回听说!”
王平安又道:“那牛痘这种病,长孙大人一定是知道的吧?”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道:“这个老夫当然知道,那是一种牛瘟啊!怎么,牛痘和天花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它们是一种病?”
牛痘是一种相对温和的天花病,这要到十八世纪末,才会被免疫学之父琴纳总结出来,而他一旦总结出了这个,天花这种病也随之就得到了控制。
王平安点头道:“长孙大人说得对极,具我……具我多年来,在我家五里村的观察,得出一个结论,牛痘就是天花病的一种,是牛得的,但也会传染给人!”
长孙无忌啊地一声,腾地就站起了身,叫道:“怪不得当初天花是从草原上传播过来的,原来竟是牛传染给人的!太好了,天花恶疾,害人无数,现既然知道了它的源头,便可以预防了!”
王平安笑道:“正是,天花恶疾是可以预防的……”
他话没说完,就听长孙无忌道:“老夫这就去禀报皇上,让皇上下令,即刻除死所有耕牛,以此来灭绝天花!天花恶疾,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靠杀牛,而能救天下无数百姓,那这些牛,就统统该死!”
王平安啊地一声,道:“这个……倒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