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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望平安     唐朝好医生txt下载     唐朝好医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一章 最累的便是学生

    王平安这次和昨晚完全不同,半点没有避人的打算,他来就不是小器之人,只要方子没有忌讳之处,他是不介意给人看的。提笔刷刷开好一个方子,这方子倒也简单,没有几种东西。

    他刚一写完,陶东升立即上前,看向那方子,还念了出来:“羊肾一对,枸杞八钱,葱白七茎,粳米,盐,姜……咦,这不是做菜么,是药膳吧?”

    王平安笑道:“兄台好眼光,确是药膳。”他转头,又对屠老爹道:“这是枸杞羊肾粥,整个方子里,没有一个是值钱东西,只有羊肾稍贵,可你是做肉铺生意的,倒也不会缺少这个!”

    屠老爹喜道:“听起来,倒也不贵,不知怎么个煎法,还请小公子说一说。”

    王平安道:“不是煎的,这不是吃药,是药膳。嗯,就是吃药当吃菜了。”

    他指着方子上的羊肾,道:“先要把羊肾洗净,把上面那层膜去掉,然后切细。再把枸杞煎汁去渣,连同羊肾、葱白、粳米同煮为粥,最后加姜末和盐,再沸一沸,就可以吃了。但得记住一点,这个是要空腹吃的,吃它之前别吃其它东西。”

    屠家爷俩一个劲地点头,要说他家别的没有,羊肾是肯定不缺的,这个药膳正好合他家之用。

    陶东升心想:“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方子,要让我开,我也会开,只是没机会给别人开罢了。怪不得他不捂着,原来是拿便宜方子敷衍我!”

    可想想又不对,这少年又不知我是太医,没理由敷衍我啊!他终于开口问道:“这位小公子,在下陶东升,马马虎虎会些医术,昨晚见你给屠家老伯治伤寒,开了一方,那个方子能不能告诉在下啊?”

    这话一出口,王平安和屠家爷俩的脸色一起变了,屠大个儿和他爹说了那方子,屠老爹也知道了,里面有味药的来源,可是解释不清的,如有人告发,后果不堪设想!

    王平安当即摇头,道:“兄台如患此症,我自不会吝啬,但你好端端的,没事打听这个方子做什么?”

    “我……”陶东升心想:“要不拉他去歌舞坊?好象只剩下这招儿了!”他只感眼前这少年,做事很有些前后矛盾,从他的表现上来看,很大方绝不是吝啬之人,可怎么偏偏就对我吝啬呢?

    陶东升皱眉道:“我一时半会儿的,怕是没法得伤寒,就算是现在回家泡冷水,也不一定会得阴经伤寒,那岂……”

    仆人在后面着急了,侄少爷,你想药方想疯了吧,怎么人家一说你得病才给,你就真想得啊,老实得过了头!他一拉陶东升的衣袖,拉到一边,小声道:“找个别人不就成了,说那人是你的亲戚!”

    他俩在旁边嘀嘀咕咕,林大福等不及了,陶东升不理他,他也不好再求。来到王平安的桌前,陪小心道:“小公子,你现在不忙了?”

    王平字哦了声,将屠家爷俩请到一边,对他道:“接着说你刚才的事儿,你为啥要打你儿子啊?”

    林大福坐了下来,叹气道:“望子成龙啊。犬子学业原本极好,只是年纪渐长,对风花雪月之事便有了期待,以至于书院里一次小考,他没写好文章,被先生训了。先生又将我找了去,说明此事,文章中竟有艳调,这还了得?功未成,名未就,就要做纨绔子弟了,如何对得起我对他的养育之恩,如何对得起林家祖宗?”

    王平安皱眉道:“这种事情,倒也不必苛求!”心中明白,这是学习成绩下降,老师告状,此后必定是你打孩子!

    果然,林大福道:“回家我就给了他一顿鞭子,骂他不知长进。那时正是春寒时节,这孩子……唉,竟染了伤寒,我便去陶府求医!”说着,他看向陶东升,就见陶家主仆鬼鬼祟祟,竟在互咬耳朵,也不知他俩在说些什么!

    林大福又道:“便是陶大……他不许我说,也不知有啥好瞒的。就是他开了方子,治好了犬子的伤寒!”

    王平安也看了眼陶东升,原来此人擅长医治伤寒,怪不得他对昨晚那方子感兴趣。如果他私下管我要,我倒不会不给,只要他不告官,便也没什么要紧!

    王平安点头道:“治好了就成。”

    林大福一脸的苦涩,摇头道:“病好之后,我又送他去书院,谁知他身上的病好了,心里的病却没好,仍是做不好文章,又被先生找了我去。这孩子的学业本来很好,在书院当中排进前三,可现在却连一百都排不进去,所做文章没法看。先生急,我也急啊!”

    王平安叹气道:“这种事,你越着急,越不成啊!”

    “可明年就要开科了啊,我为他在礼部报备了进士科,指望他能光宗耀祖呢,现在如此,我怎能不急?”林大福摇头道:“回家之后,我又打了他一顿,罚他跪着读书。结果……”

    王平安心想:“结果越打越逆反,你没把他逼得离家出走,就算你烧高香了!”

    林大福眼泪下来了,擦拭眼角,道:“结果这孩子伤寒好了,跪一晚上之后,却又得了喉症,咽喉肿起,几乎无法呼吸!”

    王平安道:“原来他得是喉症,那你快快把……算了,还是我去吧!”

    林大福却摇道:“小公子听我说,他得了喉症,赶紧去找医生,倒也不难治,几天功夫也就好了。我就又送他去读书,结果文章做得更差,连诗都不会做了,时策做得差也就罢了,诗要是也不会做,还考什么进士科啊!”

    “你不会又打他了吧!”王平安一咧嘴,非打出事儿来不可,你应当好好和他谈一谈啊!

    棍棒底下出孝子,这话有几成对,没必要去考证,但棍棒底下出不了进士,这是肯定的。要是棍子好使,天天揍就有用,那天底下的进士,不得多如牛毛了。棍子有用,还要先生干嘛!

    林大福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也心疼啊,倒是再没狠打,一天只有十鞭……”

    他这话一说出来,殿里其他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摇头,你就这么一个儿子,还如此打法,望子成才也没这么个望法的啊!

    林大福继续道:“这孩子也被打皮了,十鞭子不当回事儿。十几天前,我见他竟和家里的丫环玩耍,吃丫环口上的胭脂,我实在气不过了,拿棍子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王平安咝了口气,道:“令公子,不会名叫宝玉吧?”

    林大福一愣,道:“并非叫做宝玉,而是叫做戴鱼,小公子认识我家小犬?”

    “林黛玉?怎么叫这个名字?”王平安大吃一惊。

    林大福道:“我希望他以后能做大官,腰戴金鱼袋,所以起了这个名字!这名字不妥吗,这可是一等一的好名字啊,我花大价钱请人取的!”

    王平安连连点头,道:“这名字很好,很有意义。那你又把他打出什么毛病来了?”

    林大福满脸的苦色,道:“这孩子被打了之后,肚子越来越大……”

    看热闹的百姓尽皆大惊,有的便道:“就算你儿子和丫环玩耍,大肚子的也不该是他啊!”

    王平安忙道:“各位不要打岔,听他往下说。他肚子越来越大,可是无法排泄,大便燥结之症?”

    林大福微微一怔,点头道:“正是,确是这病!”顿了顿,反问道:“小公子,如遇这病,需开什么方子?”顺口就考验了王平安一句。

    换了旁的医生,直接就会说出那个方子,可王平安却道:“未见本人,不好定论,需当看到戴鱼,才能确诊!”

    就听旁边有人说话:“热入阳明,大便燥结,此乃阳明腑实之症,当用大承气汤医之!”说话之人正是陶东升,他总算和仆人商量完了,耳朵咬完之后,他信心百倍,再不瞻前顾后,直接便来到王平安的跟前。

    就在这时,殿外有人喊道:“无病,我们来看你了!”竟是赵璧和卢秀之,这两个超级大纨绔到了。

    王平安连忙起身,和他们打招呼。

    林大福却道:“陶大人……”

    “别叫我陶大人,叫我东升即可!”陶东升一瞪眼睛小声道。

    林大福一愣,不明所以然,但还是忙道:“是是,东升。我请了好几位名医,都开的大承气汤,可不好使啊!”

    陶东升哼了声,道:“那是他们没有精研《伤寒论》。仲景先师所传之方,何等精妙,他们学艺不精,无法好生使用罢了,一群废物!”

    他原本不是这么傲慢无礼之人,可是刚才和仆人商量了一下,感觉太谦虚了也不好,他对这少年一直很谦虚,结果什么效果也没有,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学谁呢,就学龙傲天,那龙傲天的嘴脸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遣将不如激将,没准一激,就能将少年激得火冒三丈,说漏嘴把方子说出来呢!

    王平安正在和赵璧卢秀之打招呼,猛地听到陶东升这么说话,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人怎么说话的语气态度,突然变样,变得如此傲慢?

    陶东升转过脸来,对王平安道:“你叫无病,这名字取得不好,你姓什么?”

    赵璧和卢秀之听到这话,哈地一声,心想:“你敢说无病这二字不好,这可是皇上给取的,你找死哪吧你!”

    王平安皱起眉头,要是对方好言询问,那他当然会说出自己的姓名,可对方突然变了副嘴脸,他便没心情多说了,道:“我姓王。这位兄台,如果没事的话,还请你离开吧,天气热,请去寺外喝碗绿豆汤,消消火气!”

    陶东升有点装不好龙傲天的嘴脸,很不自然,他道:“你的医术不精,昨天晚上那方子肯定……有可能……”从没这么无礼过,只好看向后面的仆人。

    仆人忙道:“你昨天晚上那方子,定有不妥之处,不如拿出来,让我家侄少爷替你斧正一番,你就不用说谢了!”

    屠家爷俩不愿意了,他们还没走呢,在听林大福讲儿子的事。忽听陶家主仆这么说话,立时就怒了,本来就对这俩缠上就不放的人不满,现在更加生气了。

    屠大个儿怒道:“什么叫不妥,我爹都好了,这还叫不妥吗?你们说这话什么意思,找揍不是!”

    看热闹的百姓也都气道:“小公子为人好着呢,还传我们养生之术,你们有什么本事,还敢替他斧正,当我们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吗?”

    赵璧把袖子撸了起来,道:“好几天不来,一来就碰上这种人。我说,这寺里有砖没,给我拿一整块的来!”

    陶东升心想:“我每次也都想拍龙傲天的,今天一学他,别人也要拍我了!”他稳了稳心神,大声道:“王公子,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王平安着实有些心烦,摆手道:“我不想和你打什么赌。与人为善,还请你走吧!”

    陶东升现在是骑虎难下,心中后悔,不该听仆人的话,这不得罪人了吗,还不如请王无病去歌舞坊呢,虽然曲折些,但起码能做朋友啊!

    心里一后悔,气势就弱了,再学不出龙傲天的嘴脸,他道:“王公子,要不你看这样吧,这位姓林的兄台,不是儿子有病了吗,我能诊断得出林公子得的是阳明腑实之症,你应该也能诊断得出,不如我们就以此打个赌……”

    林大福急了,道:“别着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不能用他来赌啊!”

    王平安皱眉道:“阁下医术了得,在下佩服。你能诊断得出,但我没有见到病人,却是是无当做到这点的。”

    陶东升咬了咬嘴唇,心想:“用什么能打动他呢?嗯,有了,这个一定好使!”

    他道:“王公子,你可知蒲黄这味药的用法?”

    王平安嗯了声,道:“略知一二,可林公子的病,怕是无须用到这味药吧!”

    陶东升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严肃,郑重地道:“世人皆知蒲黄可治妇人的带下症,那是良药,却不知蒲黄还能治疗别的。如果你肯和我打赌,我胜了,你需将附子理中汤的药方抄录给我,如果你胜了,我就把蒲黄的另一种用法告诉你,可好?”

    对于医生来讲,一味药的新用途是非常重大的事情,而陶东升从叔父那里得知,蒲黄竟还能治疗舌肿,他可以非常肯定,就算孙思邈的弟子也不会知道这个,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还不能打动眼前的少年?除非他对医术不感兴趣,否则他一定会肯打这个赌!

    王平安一愣,道:“蒲黄的另一种用法,什么用法?”

    陶东升道:“你肯和我打这个赌,我就告诉你,但你不可外传,这是秘方,千金不换!”

第二百零二章 与太医较技

    王平安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殿上的大梁,心想:“蒲黄的用法,蒲黄的用法有多少种呢?”

    他仔仔细细地回忆,蒲黄这味药到底有多少种用法,想来想去,似乎所有的用法自己都知道了。不过这时可是唐朝,说不定有人研究出过蒲黄的其它用途,而这种用途由于年深久远,到了现代,已经失传了。然而,以现代人研究药物的方法,不太可能会遗漏蒲黄的用途啊!

    他为人谨慎,想事情周全,可别人就不在乎了。赵璧在旁边道:“无病,跟他赌了。不过咱们不跟他赌蒲黄的用法,一味药罢了,就算少了种用法,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跟他赌别的!”

    赵璧这话说出来,王平安和陶东升心中一起摇头,大大不以为然,一味药的新用法,可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而是大大得了的。擅用一味药,擅使一剂方,往往可以成就一代名医,历史上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怎么能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呢!

    王平安不再看大梁,低下头,问道:“那赌什么?”

    赵璧冲陶东升一瞪眼睛,大声道:“赌脑袋的,要是你输了,需当把脑袋剁下来!”

    王平安立时摇头,颇有些哭笑不得,这就是气话了,打赌也不用赌脑袋的啊,就算他输了,也不可能真把脑袋剁下来。退一步讲,他愿赌服输,真把脑袋剁下来了,我要他脑袋干嘛呀?当球踢吗……这球太沉,踢了容易脚患甲沟炎!

    陶东升抬起手来,用袖子轻轻擦了擦额头,嗯了一声,重重地道:“好,就赌脑袋的!”

    殿里看热闹的百姓可不少,这时候寺里乘凉的也都进来了,听陶东升说要赌脑袋,百姓们先是一愣,而后轰地一下子,拍手叫道:“好,是条汉子,就赌脑袋的,谁不赌谁是孙子!”

    王平安一咧嘴,有没有搞错,我的事情,你们跟着起什么哄啊!他摆手道:“不妥,不妥,我对这位陶兄台的脑袋没兴趣,要之无用,这个赌我不打!”

    卢秀之笑道:“你不要我要啊,送给我便是,我家正缺少一个夜壶,看他脑袋的大小,正合适!”

    屠大个儿却道:“我虽然没剁过人脑袋,但擅砍猪头,等会儿剁他脑袋时,我来操刀!”

    陶东升哼了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身后的仆人道:“怎么就非见得是我家侄少爷输呢,我看输的定是这个姓王的小子!”

    赵璧哈哈大笑,欧阳利等人也笑了起来,就连一直不说话,只用眼睛看的狄仁杰也笑了起来。赵璧道:“真真的笑话,你和我们无病兄弟比医术,你还能赢?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卢秀之忽然捂着嘴巴,叫道:“哎呀,哎呀,我的大牙疼,笑得疼,要笑掉了!”

    陶东升再也忍受不住,他这辈子几时受过这等轻视,太医署的人没人敢笑话他,平常百姓更加不敢,就连龙傲天那种嘴脸的人,都没敢这么嘲笑他。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人人都不看好他!

    众人的笑声当中,林大福头皮发麻,心想:“看姓陶的样子,怕是要恼羞成怒了,如我再不帮他说两句话,他发起怒来,说不定会迁怒与我,我招谁惹谁了,受此牵连实在不必!”

    他双手舞起,叫道:“大伙儿静一静,听我说!”可没人愿意听他说,还在笑个不停,哄声一片!

    林大福道:“这位陶东升陶大人,乃是太医署医正,是给皇上看病的太医!”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可站在他跟前的人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刹那之间,正在狂笑的众人,笑声立时止住,赵璧哏地一声,硬是把后半截笑吞进了肚子里!远处没听见的百姓见他们突然不笑了,全都诧异,怎么表情变得这般快法?

    陶东升也不愿意再隐瞒身份了,挑明就挑明吧,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嘲笑了,他道:“不错,本官正是太医署医正,陶东升是也!”

    随着他这句话,大殿之中一片静悄悄,人人惊呆,太医署的医正?这官可不小了,比县太爷还大呢!

    仆人见把众人都震住了,着实得意,把肚子一挺,很嚣张地道:“笑啊,笑啊,你们倒是笑啊,怎么都不笑了呢?”他一指卢秀之,道:“你,说你呢,你不喜欢跟别人比大牙么,赶紧把牙再呲出来,接着比啊,没让你停呢!”

    卢秀之:“我,我这个……那个……”说不出来话了,太医的医术到底如何,他是不太清楚。

    可徐州有一位过气太医,成济生。虽是失败被逼出长安的太医,就算如此,也是名噪当地,有神医之称。成济生这个失败的都那么厉害了,何况眼前这个在职的,那岂不更厉害了,王平安还真不一定能赢得了他!

    赵璧咽下口唾沫,干笑两声,道:“假的,你定不是太医!嗯,凭你的这么不诚实,咱们……无病,你就别和他打赌了,脑袋这种东西,可不能乱赌啊,听为兄的话没错!”

    对方一亮身份,他也傻了,再不口口声声地咱们了,还劝王平安不要赌脑袋了,见风使舵,他也认为王平安不太可能会赢,毕竟对方是太医,代表着整个天下医术最高的那个阶层!

    王平安看了他一眼,心想:“说赌脑袋的是你,说不赌的还是你,话全让你说了,其实我一直说不赌的,全是你们起哄,哄起来的!”

    冲陶东升一拱手,他道:“原来是陶太医,失敬!既然你是有官职在身的人,那么这个赌不打也罢,那个方子等过几年,你自然知晓,到时我亲自登门,将方子送于府上!”

    陶东升心里很是失望,谦虚不成,傲慢不成,亮出身份还是不成,这个王无病软硬不吃,简直就是绿豆粥里的硬石子,专门蹦人的牙齿!

    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陶东升道:“不赌脑袋可以,但必须赌那个方子,我也不占你便宜,如果输了,蒲黄的另一种用法,定会告之。你行医民间,知道了那种用法,岂不可以多为百姓看病,这有什么不好呢?”

    如果早这么说,早这么讲道理,那王平安早答应了。环视了一圈殿中百姓,王平安点头道:“你说得对,既然于百姓有益,那这个赌我便和你打了!”

    陶东升伸出手来,道:“击掌为誓!”

    王平安心想:“用得着这么郑重吗,好啊,既然你要击掌,那咱们就击!”伸出手来,他朝手掌上吐了口唾沫,大声道:“以唾为钉,绝不反悔!”

    这回换陶东升心想:“用得着这么郑重吗,竟要吐口水!”无可奈何,只好与王平安击掌三声!

    立了誓后,陶东升对林大福道:“请去将令公子接到这里来,我和王兄为他医治,速去速回,莫要耽误时间!”

    林大福心中着实不愿,自己的儿子,自己怎么折腾都成,可换了让别人折腾,他就不愿意了,可又不敢得罪陶东升,只好垂头丧气地离了灵感寺,回家接儿子去了!

    林大福走了,百姓们也没谁再让王平安给看病。英雄总有用武之地,惠正这回可算得到机会了,和尚终于讲经有人听了,大家不会中途退场了吧?他坐在蒲团之上,讲经说法,百姓当真一个退场的都没有,耐着性子听他讲解佛经。

    过了好半天,林大福才将儿子林戴鱼接来,让人抬着担架来的,林戴鱼病情严重,腹部鼓胀,连走路都走不了!

    这林戴鱼年纪不大,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岁数,他原本学业有成,可因为有了风花雪月之心,所以才被林大福连着修理。可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这个岁数的人,少年钟情,少女怀春,乃是人之常情,一个劲地压着,又打又骂,能不打出毛病么!

    将担架放在大殿的正中,看热闹的百姓里三层外层的围了起来,议论纷纷,都说这林公子身子消瘦,只是肚子大了点,看上去和林大福不太象啊,是亲生的吗?

    林大福听着百姓的议论了,顿时就急了,道:“我家戴鱼,原本虎头虎脑的,壮着呢,这不是开春到现在一直得病么,这才瘦了下去,怎么不是我的亲生之子!”

    王平安冲陶东升道:“陶太医先请,你身份比我高,乃是有品阶的医官,我只是草民,自然要由你先为林公子号脉!”

    陶东升只看了林戴鱼一眼,就明白是什么病,不用号脉也能确诊,他道:“这病用大承气汤准定没错,我知道,王兄你肯定也知道,咱们别浪费时间,各开方子,辨证如何?”

    王平安摇头道:“在下并无陶太医的本事,直接开方是不行的,我要先确诊,才能用药!”

    “那你给他看吧!”陶东升又看了林戴鱼一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就是阳明腑实之症,这才对王平安点了点头,挤出人群,去了殿外,意思很明显,你如何诊断,我不看,不占你的便宜。

    王平安叹了口气,说不定自己以后会进太医署的,还是给这个人留点面子吧!他上前对林戴鱼进行了检查,确确实实,就是陶东升说的那种病,但却不一定非用大承气汤!

    提笔开方,他开了两个方子,交给了林大福,然后冲殿外喊道:“陶太医,该你了!”

    大声叫了声陶太医,忽然心里有些好笑,幸亏是陶太医,而不是桃太郎!

第二百零三章 太医输了

    围观百姓鸦雀无声,纷纷让出一条通道,陶东升大步进殿,身后紧紧地跟着那个最爱出馊主意的仆人!

    进殿之后,陶东升深深吸了一口气,为了保险起见,他也伸出手去,给林戴鱼号脉,片刻之后,便做出判断,确诊,没错,十拿九稳!

    每个医生都有自己最擅长治的疾病,而陶东升最擅长的是治伤寒,对于《伤寒论》,正着背那不算本事,他能倒着背出来,里面所有的方子,都是再熟悉不过的!

    治疗阳明腑实,《伤寒论》中有明确的描述,可用大小承气汤,而大承气汤正对林戴鱼之症。大承气汤虽是良方,但不同的医生使出来,效果大大不同,用多少,怎么用,说法极多,并不是捧着书本,按比例煎药,就能一定治好病的!

    陶东升命人取过纸笔,将大气承气汤的方子写了出来,却非仲景原方,而是加重了药材的剂量!

    他将方子递给林大福,道:“你且看看,与先前的那些医生所开,可有不同之处?”

    林大福本不懂医术,可大承气汤他却见过好几次了,别的不懂,这个方子还算是稍稍懂些。一看方子,林大福额头上的汗就冒来了,道:“陶大人,这方子猛了些吧,别的医生只是嘱咐可以多服几剂,而你这方子,剂量太大,一次服下去,小犬怕是受不了啊!”

    陶东升一指林戴鱼,道:“你看他的样子,肚子已经胀成这样,如果还不能便出,那么势必有性命之忧。退一步说,就算命捡回来了,身子大损,以后还得有别的毛病!”

    林大福一哆嗦,可不要再有别的毛病了,这都要受不了了!他取出王平安的方子,递给陶东升,道:“要不你两位先辨证一下,王公子是开了两个方子的,但两个方子里的药加到一块,也没陶大人你一个方子里的药多!”

    王平安走了过来,道:“大承气汤虽好,但却不一定能治得了林公子之症,我的方子虽然粗鄙,却也不见得没有效果!”

    陶东升接过两张方子,一看之下,眉头顿时皱起,只见第一张方子上,只写了一味药,威灵仙,三钱!

    他脸色立时一沉,道:“威灵仙,这味药是治痔疮的,怎么能用来治阳明腑实,岂有此理!”

    林大福哪知道威灵仙的用法,吃惊之下,转头去看王平安。

    王平安轻轻摇头,道:“蒲黄不单能治带下,这威灵仙又岂会只治一个痔疮?”

    陶东升有心辨证一番,却又感到不太是时候,他又去看第二张方子,上面多了味药,是两味药,柴胡三钱,生麦芽一两!

    他咦了一声,又道:“你用柴胡便也罢了,怎么用上生麦芽了?你知不知道,这味药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王平安笑了笑,道:“明白,在下相信陶太医也明白,就不用辨证了吧!”一句封死,你想对我口沫横飞地喷唾沫星子,抱歉,我没心情受着,更不想被喷完后洗脸!

    陶东升有些悻悻然,总不能逼着人家辨证,那也太不讲理了!他又问道:“你怎么开了两个方子,是怕其中之一不好使吗?”

    王平安道:“不是,咱们不是打赌嘛,如果先用我的方子,那一味药就能治好林公子的病,如果先用你的方子,那再用我的,就麻烦了些,所以第二个方子是两味药!”

    陶东升眉毛一挑,这王无病说话语气倒是挺客气,可话里的意思却不够客气了。你怎么知道我治不好,我用的可是仲景之方,千锤百炼的……

    没等他说话,王平安冲他一拱手,又冲在场百姓拱手,道:“各位也看到了,最开始你们都挺支持我的,可一听这位陶大人是太医,立时就不出声了,各位也在想,我打赌必输,是吧?”

    看热闹的百姓都没回答,默然不语,看表情确是这么回事。欧阳利却道:“主人必胜,属下从无半点怀疑。”王平安的随从家人同时点头,无条件支持主人。

    狄仁杰也道:“大哥,你医术高明,小弟佩服,你必会赢的!”

    赵璧和卢秀之互视一眼,嘴唇动了动,可这哥俩却谁也没出声。

    惠正高诵佛号,一声阿弥陀佛之后,道:“无忧师叔,师侄信得过你!”

    屠家爷俩异口同声地道:“我也信得过王公子!”

    他们一带头,百姓忽地大声道:“我们信得过王公子,肯定你赢!”殿内赞同之声响起,虽然百姓“明知”王平安会输,可投桃报李,王平安对他们好,这时他们便明确表态,支持你。太医又能如何,哪儿凉快,上哪儿待着去吧!

    陶东升盯着王平安,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有心想夸,一个草头医生能这么被人尊重和支持,连太医的名头都压不住,那么草头便不是草头了。多少医生期盼着这种待遇,可大唐立国以来,只有孙真人一人受过这种爱戴,没想到今天却碰到了第二人!

    王平安温和地道:“林老兄,你打算先用谁的方子?”

    林大福额头冒汗,这可是拿自己儿子的病打赌啊,万万不能马虎。他想了好半晌,这才道:“王公子,那大承气汤煎制起来,着实费力,先下哪味药,火候如何,都是极讲究的。那么你的这两个方子,都是怎么煎的呢?”

    王平安道:“熬水即可,什么禁忌都没有!”顿了顿,又道:“我早猜出陶太医要加重药量。我事先要提醒林老兄,令公子的病现在症状是经络不通,服了陶太医的重药,这病有可能转性,经络通不通这个不一定,但极有可能引起肋下胀痛。别忘了令公子可是被你打出的病,属于肝气郁滞,所以大承气汤嘛……对别人说不准,但对令公子现在的症状,肯定不好使!”

    陶东升皱眉道:“你怎知我的方子不好使,何以如此肯定?”

    王平安淡淡一笑,道:“在下自知医术低劣,没有陶太医这种不见病人就可确诊的本事,我看病向来谨慎,更加仔细些罢了!”

    “你是说我……”

    “我什么也没说,我只是在说我自己而已!”王平安道。

    林大福叹了口气,道:“二位莫要争了,让我想想!”他拿着手里的三个方子,想了好半天,这才一跺脚,道:“还是先用陶大人的方子吧!”

    “嗨,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围观百姓一起摇头。

    这也不能怪林大福,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比如某些医生给人看病,本来伤个风,喝点姜汤,盖上被子捂一身汗就能好,可这医生偏不,非给这病人开出一大堆的药来,能让病人花十贯钱,绝不让他花九贯,这种医生哪个时代都有,还很多!

    而有些病人呢,医生要是告诉他,你喝点姜汤,回家睡一觉,出出汗就好了。他还不高兴呢,非说这医生啥也不是,不会看病,相反要让他花大价钱吃药,那他就高兴了,还是这医生有水平啊!

    陶东升是太医,开的是名方,煎制方法费力,他是专给有钱人看病的,巧了,林大福就是个有钱人!而王平安大多数时候是给穷人看病的,能少让病人花钱,药越少越好,药越有效越好,所以穷人是最支持他的!

    林大福不是穷人,而且他更信任陶东升这个太医,所以他选了陶东升的方子!

    王平安再不说什么,说什么也不好使啊!陶东升眉毛挑了挑,看向王平安,知道太医和草头医生的区别了吧,早点知道对你有好处!

    药铺离此不远,既然决定了用什么方子,剩下的事就简单多了。天色擦黑之际,大承气汤便煎好送来了。

    此时寺中百姓越来越多,已然超过了三千人,他们都知道了,寺中那好心的少年医生,正在和一位太医较技,他们都等着看热闹!

    大承气汤已用过几次,林大福自知用法,扶起儿子,将汤药喂他服了。

    陶东升看着林戴鱼,只要两刻钟,我便赢了,那附子理中汤的药方便会到手,只要两刻钟,只要两刻钟!

    大承气汤乃是治疗阳明腑实的对症良药,而他又加重了剂量,十拿九稳这病肯定能治好,而且服药之后,两刻钟即可见效,这是绝对不会错的事!

    两刻钟的时间,放在平常,眨眨眼就过去了,可放在现在,却真如两年那么长。陶东升心竟然浮躁起来,怎么还不到时间啊!

    王平安叹了口气,摇头道:“林老兄,你不让自己儿子多遭罪,你是心里不痛快啊,何苦来的呢!”

    他从林大福手里拿回方子,转头对欧阳利道:“你去药铺,让伙计把这两味药煎了,速速回来。我这药林公子服了,两刻钟就有效果!”

    欧阳利答应一声,拿着第二个方子,离寺而去。

    陶东升眼皮一跳,也是两刻钟!

    时间飞快,两刻钟时间到了!

    “呃,呃……”林戴鱼忽然呻吟起来,他有反应了!

    林大福大喜,果然还是太医的方子好用啊!他扑到儿子的跟前,叫道:“儿啊,你感觉怎样,想不想去茅房?”

    谁知,林戴鱼呻吟几声之后,叫了起来:“疼,疼,我疼啊……”

    林大福汗水顺着额头就淌下来了,急道:“你哪里疼,说给爹爹听!”

    “我,我的肋下疼,哎呀疼啊!”林戴鱼双手乱抓,大声呻吟起来!

    服了陶东升的重药,会让林戴鱼肋下肿痛,王平安刚才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满殿之人,人人皆闻!

    腾腾腾,陶东升连退三步,身子一晃,坐倒在地。不用等着看王平安的药,好不好用了,他陶东升,太医丞之侄,龙傲天之友,此时此刻,已然输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第二百零四章 不服就再比

    陶东升这一坐倒,他的仆人大惊,赶紧上前扶住他,叫道:“侄少爷,你没事吧?”

    殿内的人轰地叫了起来,仿佛热油锅里溅入了凉水,噼里啪啦地就炸了锅了!

    有的百姓叫道:“当真不好使,太医输了,太医输了!”

    有的更叫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王公子就是行,他一定能赢!”

    欧阳义等人哈哈大笑,直着嗓子吼了起来:“我家公子,医术超群,你一个小小医正,也敢和他比试,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丁丹若和柯莲雾一起拍起手来,陶东升越狼狈,她们越高兴,乐得两个小丫头,又笑又叫,好生开心!

    狄仁杰摸了摸下巴,他还没长出胡须来,无美髯可抚,做这个动作只是心情大佳的表现,他虽然没说什么,可高兴是免不了的。看来大哥确有本事,绝绝对对的是个人物!

    屠老爹咧着嘴,呵呵地笑着,屠大个儿却一拍大腿,叫道:“哎呀,刚才咋就没赌脑袋呢,我的刀法没用上,可惜可惜!”

    夸赞声中,赵璧重新跳了出来,别的本事他不行,可搭顺风车的本事他却是再厉害不过。晃到陶东升主仆的跟前,笑道:“陶太医,刚才我劝你别赌脑袋,劝对了吧,你看你这么一输,就等于我救了你一条命啊,你感谢我吧,以后太医院要是进药,记得照顾我家的生意!”

    卢秀之却叫道:“无病赢了,我卢秀之代他向各位乡亲拱手谢礼,多谢了!”

    围观百姓哄堂大笑,人家打赌赢了,干你啥事啊?你刚才还直往后面躲呢,现在倒跳出来了,属大马猴子的吗!

    草头医生,寺中少年较技赢了太医,这消息在长安,绝对算得上轰动,他们能有幸亲眼目睹,亲身参与,那绝对够说上三天三夜的,甚至到老了,都能和儿孙们说说,讲个故事啥的!

    殿中掌声一片,啪啪啪,良久不停!

    王平安被大家弄得相当地不好意思,红着脸,抱拳当胸,道:“父老们错爱在下了,错爱错爱!”

    掌声中,笑声中,夸奖中,忽然有一个哭叽叽的声音道:“王公子,你就别错爱了,我儿子还在躺着呢,还没治好呢!”说话之人,正是林大福。

    林大福现在都悔断肠子了,刚才怎么就犯了糊涂,选了陶东升的方子呢,这让儿子遭了多大的罪啊,病情比没服药前更严重了!

    围观百姓们的笑声更大了,有人道:“你刚才不选王公子的方子,我看着就不顺眼,不过地上躺的也不是我儿子,我犯不着多管闲事,所以也就没说,免得你起疑心!”

    另有人笑道:“他会起什么疑心?”

    先前那人道:“他长得挺胖,他儿子长得却挺瘦,爷俩儿不象,可偏偏我也长得挺瘦……”

    不理百姓们的调侃,王平安道:“林老兄,稍安勿躁,只消再等一会儿,我的侍从就会将药煎好拿回来。你喂令公子服了,不消两刻钟的功夫,他这病就能好!”

    林大福满头满脸,浑身上下全是汗,直如被水洗了一般。着急上火也没用,谁让他刚才没选王平安了,怪谁也怪不着,只能怪他自己!没办法,只好又蹲下身子,去照看儿子。

    陶东升被仆人扶着,慢慢站起身,他此时脸色苍白,和林大福一样,心里说不出的后悔,刚才怎么就没禁得住激,把身份说出来了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明自己是太医,现在较技输了,他自己没面子也就罢了,可他把叔父的面子也给丢了,连带着把整个太医院的面子也给丢了,以后怎么去见同僚啊!

    没过多大会儿的功夫,欧阳利捧着药壶回来了,王平安的那两味药好煎得很,直接熬水即可,花不了多长时间的!

    汤药一拿回来了,王平安立即接过,亲自给林戴鱼喂了下去。林戴鱼服药之后,仍旧呻吟不止,从症状上看,并没有见好!

    殿内一片静悄悄,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看林戴鱼的反应,谁也不说话。陶东升站在圈中,不再看林戴鱼,看也没用,药服了下去,一切就等见结果了!他望向殿上的佛像,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药不要见效,不要让自己真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输了!

    做为一个医生,又是太医,竟然希望病人的病不要好,这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好医德,陶东升本性不恶,自然知道现在这样祈祷不对,可他也是没办法了,只能如此。希望林戴鱼不要好,这个赌就算打平,他立即将林戴鱼接回家去,让叔父亲自出手诊治,用心治疗,算做对林家少年的补偿!

    也许,天上的神佛太忙了吧,没能听到他的祈祷;或者,他平常不礼佛,临急抱佛脚,神佛不愿意答理他,听到祈祷也当没听到!

    事与愿违。

    林戴鱼服药之后,呻吟了一刻钟,慢慢的呻吟声止住,躺在担架上,不出声也不动,恢复了刚被抬起来的样子,半死不活,有气无力的!

    王平安心中松了口气,还好,这剂药是好使的,只要林戴鱼一会儿叫着上茅房,通便之后,那这病就算好了,再无可虑!

    林大福焦急地盯着儿子,注意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忽然,林戴鱼身子开始扭动起来,双手捂到肚子上,不住口地哎呀,象是肚子在痛!

    林大福脸上的肥肉一颤,抬头急道:“王公子,你看小犬……”

    王平安点了点头,笑道:“差不多,快好了。这里是前院,茅房离这挺远的,不过没关系,这院子杂草众多,他要是实在忍耐不住,就让他过了这个跨院,找个墙角方便,你在一旁守候便是!”

    林大福忙道:“在院子里方便,这恐怕……”

    惠正念了声阿弥陀佛,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为善举,佛祖不会怪罪的!”

    正说话间,林戴鱼忽然睁开了眼睛,嘴里呃地一声,就听下面,声音沉闷,放了一个屁!

    满殿百姓哦了声,都把鼻子捂了起来,纷纷后退。看来这是要通便了,要不然不会放屁!

    林大福大喜,他可没躲,反而凑近儿子,叫道:“儿啊,你是不是想上茅房?”

    林戴鱼啊啊两声,没说出话来,却脸红脖子粗地一使劲儿,就听他的下身,发出又响又长的一声闷雷,这声闷雷长到,普通人正常情况下,无论如何也放不出这么长的屁来!

    殿内的百姓哄地一下,撒腿就往殿外跑。有的叫道:“要命了,这个屁熏晕二百人!”

    有的更叫:“谁说响屁不臭,臭屁不响来着,这个屁又响又臭,顶风臭三里地!”

    殿内人等一哄而散,全都奔进了院子里。殿内只剩下几个人,王平安是医生,自不能走,挨熏也得忍着,而陶东升这时臭不臭,香不香的,一概闻不到了,林大福则又惊又喜,儿子放的屁越臭越好,越臭他越高兴!

    林戴鱼满脸胀得痛红,侧着身子,就要起来,嘴里说道:“爹,我不行了,我肚子痛,我要上茅房!”

    林大福连忙扶起他,道:“快快,爹带你去茅房!”扶着儿子,赶紧往殿外跑。林戴鱼看来是真的憋不住了,刚出了大殿,就连声地叫哎呀,还没等出了大院,进入偏院呢,就叫道:“爹呀……”

    林大福实无办法,只好让儿子就地蹲下,裤子都没脱下,就听“卟喳”一声响!

    院里的百姓嗷嗷地叫了起来:“我地个天爷啊!”都向远处躲去!

    林大福顾不得许多,只要儿子的病能好,丢人算不得什么,孩子不是有病嘛,没病岂能失态!他手忙脚乱地扒下林戴鱼的裤子,让儿子能更好地“舒展自我”,他则站在一边,挡在众人身前,不让他们“窥视”儿子的屁屁!

    百姓们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结果林家爷俩不负众望,竟然真的献上如此好戏,他们能不乐嘛,哄哄大笑起来,声音极响,就连寺外都能听得到!

    陶东升面如死灰,心中最后那点侥幸,也随着林戴鱼那声闷雷,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呆站片刻,看向王平安,见王平安也在看着自己。愿赌服输,这时候也没什么好说的。

    冲王平安抱拳行礼,陶东升道:“王公子,你医术了得,在下佩服得紧。那蒲黄的另一种用法,便是……便是治疗舌肿,如遇舌肿塞喉之症,可将蒲黄和干姜等份研末,擦于舌头,片刻即可见效,此为速效方子,已经辨证过,确实可行!”

    顿了顿,又道:“此方不见于任何医书,那是不传之秘,得自一位医术冠绝天下,潇洒戏游人间的名医,我还尚未有幸见过他,还望王公子不要外传,以免得罪与他!”

    王平安啊了声,心想:“这不是治花粉过敏的方子吗,我记得我在曲江池用过一次啊,难不成这时代还有人会用?医术冠绝天下,潇洒戏游人间……哦,明白了,这不就是老神仙孙思邈么。原来孙思邈也会用这个方子,果然不愧药王之称啊!”

    陶东升咬了咬嘴唇,忽道:“可我今天输得不服,不明不白。那林公子的病,我也是能看得好的,只是没有认真地去诊断,以至于让你占了上风。我大意了,我不服,所以我要和你再比!”

    王平安摇头道:“这是何必呢,行医世上,又非小孩儿赌气,实无此必要,如果你当真想要那个附子理中汤的方子,我……我现在就写给你吧,但愿你以后不要拿它当赌注才好,在几年之内,我也不希望这个方子外泄!”

    陶东升摆手道:“不,这不再是我和你打赌了,而是太医署在和你打赌,咱们改日再见吧!”说着转身便走,头也不回地出寺去了!

第二百零五章 太医齐上阵

    见陶东升走了,王平安忍不住摇头叹气,这位太医大人,一开始只是想要方子,现在虽然他赌输了,可自己为了“日后好相见”,还是很给面子的,愿意送他药方,要他却不要了,还说再打赌,这就是掷气了!

    这是何苦,人活在世上,气性这么大干嘛,一辈子短短几十年,成天生气,生得过来嘛!

    他在殿内摇头叹气,可外面的哄笑声却越来越大!林戴鱼多日不曾排便,今天这一排,可了不得,竟然没完没了起来,足足排了一盏茶的功夫!

    林戴鱼终究年轻,脸皮太薄,幸亏这时天色已黑,虽然别人知道他在干什么,却离得远看不清楚,可让他不好意思的是,他爹林大福不停地叫好,不停地说着:“好好,再多拉一会儿,拉干净了,你这病也就全好了!”

    林大福在这里连吵带嚷的,那些看热闹的百姓能不起哄嘛,长安城虽大,可这种好笑事情,一年到头儿也碰不上一回,好不容易碰上了,让他们不笑,那是不可能的!

    林戴鱼实在忍不住了,小声道:“爹,你别说了,快给我拿些草纸来!”

    儿子生了这场大病,林大福再也不敢打骂他了,听儿子要草纸,他心情好,竟也笑了起来,道:“儿啊,你都拉裤子里了,还要什么草纸啊,脱了裤子擦吧!”

    又冲不远处手握念珠,不停地念阿弥陀佛的惠正叫道:“惠正大师,可有多余的裤子,借我一条,我添一百贯的香油钱!”

    惠正大喜,他讲经说法,讲故事讲得舌头都麻了,可百姓们仍是一个铜钱,几个铜钱的添香油钱,今晚无忧师叔只用了两味药,让林戴鱼通了便,林大福就要论贯添香油,他能不高兴么!

    “裤子?”他有心想把自己的裤子脱下来,可又觉得不妥,想进后院去取,又怕时间耽误了,林大福反悔,一时情急,竟然脱下袈裟,叫道:“裤子没有,袈裟成不?”举着袈裟,跑到了林大福的跟前,见林戴鱼还蹲在地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是他想看,是实在忍不住好奇!

    林大福接过袈裟,叹道:“我儿得病,遍寻名医,连太医都惊动了,可却在佛堂之上被医治,病好又要用袈裟遮身,难不成我儿佛缘大,竟与这灵感寺有不解之缘?”

    林戴鱼面红耳赤,不好意思让外人站在旁边,道:“惠正师父,这里臭,还请你避开吧,免得,免得……”免得人家不好意思啊!

    “免得熏到小僧吗?”惠正心情正好,很无所谓,很大度地道:“小僧是出家人,什么都能忍得,林小施主尽管方便,小僧在一旁……等你方便好了,小僧再来收拾!”

    他也感到不对劲儿了,既然什么都能忍,干嘛自己又跑出来了?念了声阿弥陀佛,不好再在一旁“观赏”,向后退去,只留下了林家父子。

    林戴鱼方便好后,林大福道:“儿啊,你先用袈裟挡挡身子,我进去和王公子打声招呼,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啊!”

    小跑进了大殿,见王平安皱着眉头,他道:“王公子,你……我儿已然通便了,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莫非我儿的病没有好利索?”林大福又担心起来。

    王平安却摇头道:“令公子的病只要通便,慢慢调理几天,便会好了,便是不必担心。我不开心,是因为得罪了太医署的人,那位陶太医竟要和我再次比试,这可如何是好?”

    林大福吃了一惊,道:“怎么他还要赌,他还没输够么?王公子不必担心,我再不偏听偏信,从此只信你一人,如果再要比试,所有花费开销,都算到我的头上,到时我必来捧场!”

    王平安叹气道:“开销倒是小事,只是让太医署的人惦记上,有些,有些……唉!”以后没准大家会是同僚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影响人际关系啊!

    林大福哦了声,却道:“这有什么,王公子的医术比他们高明,太医署的人除了拜服之外,还能怎地,有本事让他们胜过你啊!”

    见王平安神色不爽,事情起因又是为了自己,林大福实想不出太好的安慰之词,只好告辞出来,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全力支持王平安,至于会不会得罪太医署的人……也顾不得这许多了,王公子是自己家的恩人,不帮他帮谁!

    出了大殿,扶着儿子,林大福就想回家,可院内站着无数百姓呢,见他脸色有忧,有人便出声问道:“林老爷,你儿子病好了,怎地你倒不快活起来了?难不成你回家又要打骂儿子?”

    林戴鱼一听,吓得一哆嗦,他不怕挨打,反正从小挨到大,早习惯了,就怕被打得没法上茅房,这可实在是太遭罪了!

    林大福忙道:“不是,不是,各位不要误会,我是不会再打儿子了,他都这么大了。我是在想,我们爷俩给王公子添麻烦了!”他便将陶东升还要再打赌之事说了出来。

    看热闹的百姓一听,无不大喜,竟然还有热闹好瞧,而且热闹更大,这可实在是太好了,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本来今晚的热闹,就够他们说上一阵子的了,没想到还有后续,这可是太让人兴奋了,听了这个消息,晚上一兴奋,都容易睡不好觉!

    百姓们兴高采烈,站在院内,高声叫道:“王公子,我们站在你这边儿,和那太医署的人好好比比,比得他们找不着北!”

    草头医生和太医较技,赢了一场不说,还要较第二场,这个消息,无论在哪儿都绝对算得上轰动,百姓们又叫又跳,兴奋异常,就如同他们是王平安本人似的,就要施展医术,将太医署的人比下去一样!

    王平安在殿中听了,摇头苦笑,无话可说!

    闹了好半天,直到月上枝头,百姓们这才散了!

    陶东升回到家后,心情低落,有心去找叔父,让叔父替他出头,可又觉得这事太过丢人,说不定会惹叔父生气。左思右想,实在不敢去找叔父,可他自己又觉得没把握赌赢王无病,把心一横,他出了家门,赶去了太医署!

    天虽然黑了,可太医署里却是灯火通明,足足有八名太医当值,倒并非是此时有什么急症病人,更非是宫里出了事,而是陶巨东规定,这段时间每晚必须要留八名太医值夜。

    原因无它,就是因为上次史忠臣来过,舌肿之苦,留守的两个太医竟然束手无策,结果惹得史大总管不快,要求陶巨东必须加派人手值夜!

    不管在哪个朝代,宦官都是得罪不起的势力,尤其象史忠臣这样的权宦,连长孙无忌都得让他三分,何况是太医们!谁敢和史忠臣叫板,史大总管只要在皇帝身边,“无意地说上谁几句”,谁的前程也就到此为止了!

    太医们都不愿意值夜,这活又辛苦,责任又大,典型的出力不讨好,谁愿意干这个,谁不成了傻子了!

    八名太医坐在前堂,喝着小茶,嗑着小瓜子,聊着小天,尽可能地让这漫漫长夜,过得舒服一些!

    正没事儿闲磨牙呢,忽见陶东升进来了。太医们连忙起身,纷纷道:“陶大人,今晚不是你当值啊,你怎地忽然来了,可是有急事?”

    陶东升感觉这事挺没面子的,可他又找不到别人助拳,要想胜那王无病,实无把握,只好求助于同僚。他吞吞吐吐的将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了,当然自己蹲破烂儿堆的事,他是无论如何不会说的,只是把想得到那个附子理中汤的方子,以及“太过马虎”,所以没看出林戴鱼病的事说了出来。

    他倒也诚实,不该说的他不说,可该说的全是实话,而且并没有添油加醋,反正面子已经丢了,早晚得传开,索兴自己先说出来,免得日后大家背地里耻笑。

    八名太医一听,无不大吃一惊,这个赌可打得太大了些,赌脑袋那是气话,可怎么赌上蒲黄的新用法了,要知一味药的新用法,那可是非常重大的事情,秘密能守多久,那就要守多久,万没有主动说出去的道理!

    一名太医道:“陶大人,那个王无病,到底是谁,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记不起是谁提过了,各位可有印象?”

    太医一起摇头,都道:“这个名字很普通啊,耳熟纯属正常,象什么无病,无灾,无难,狗剩儿,鸭蛋儿……这些名字乡下人常取的,毫不奇怪!”

    另一名太医想了想,问道:“陶大人,那人听了蒲黄的新用法之后,可有什么表示,表情如何,有没有追问病例?”

    陶东升一愣,他在寺中时,心乱如麻,这些小细节并没有留意,过去也就过去了,可别人一提,他就想起来了,摇头道:“他什么表示也没有。对啊,他没有表示出惊讶,这可真是奇了!”

    一名太医道:“估计这个人不会用蒲黄,所以听了新用法,也不感到惊讶,我看这种可能性比较大!”

    众太医纷纷点头,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否则怎么会不吃惊,除非他事先就知道,而他怎么可能会事先知道呢?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谁也没想过,一个借住在和尚庙里的少年,会和那个潇洒倜傥的高人,是同一个人!

    一名太医道:“既然还要打赌,那这回不妨打得大些,咱们正巧得了一剂消炎方子,这个方子是新方,按常理来讲,不会有太多人知道,不如拿它来当赌注,引那少年入彀,咱们一起出手,还怕赢不了他一个草头医生?”

    别的太医却一起摇头,齐声道:“不妥,那个方子何等重要,岂能用来当赌注!”

第二百零六章 是骡子是马,溜溜才知

    陶东升忙道:“什么消炎方子?可是左武卫献上来的那个方子,我倒也听说了!”

    提消炎方子的太医原本也是随口一说,见大家都反对,心中也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这么嘴快,别人都不提,偏就自己嘴欠,提了出来!

    这太医忙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那方子左武卫献上来后,我们正在检验,还没辨证完全,所以嘛……还是先别用它了!”

    另一名太医道:“就算检验好了,也不能拿来当赌注啊,万一那个草头医生是突厥的细作,这个方子流入草原,那突厥胡虏有了凭借,岂不是更加嚣张!”

    太医们平常就是谁也不服谁,有了可以打击对方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其他医生也开始谴责起来,纷纷指责提方子的太医不识大体,胡乱出主意!

    陶东升哪有心情听他们磨磨唧唧的,打断话头,道:“各位,各位,那消炎方子既然如此重要,自不能用来打赌。到底和那个王无病怎么个赌法,各位还需拿个章程出来,这可是关系到咱们太医署的脸面,万万不能再输了!”

    太医们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心想:“谁让你跟人家打赌去了,丢也是丢你们老陶家的脸,关我们什么事儿!”

    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可没人敢这么说,陶东升可是陶巨东的亲侄子,跟他闹别扭就是跟陶巨东闹别扭,在太医署里混饭吃的,谁跟长太医丞叫板呢,那不找抽呢嘛!

    太医们沉默半晌,一名太医道:“这个事儿还得陶大人你出头才行,我们只能是在后面给你出谋划策。你也看到了,我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和一个草头医生较技,又是个毛头小子,赢了他半点光彩也没有,可输了这辈子的名声也就彻底毁了!”

    陶东升点了点头,这倒是大实话,半分虚假成份没有,一帮白胡子老头,去找一个少年的麻烦,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他问道:“那还烦劳各位给我出个主意,要再和他赌,怎么个赌法呢?”

    太医们想了想,其中一个说道:“陶大人,你最擅长的就是治疗伤寒,这在咱们太医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看你不如就和那个什么王无病,比治伤寒即可!”

    陶东升叹了口气,道:“那王无病手段古怪,开出来的方子,闻所未闻。他治阳明腑实之症,竟然开出的药是威灵仙,那是治痔疮的啊,虽然未经辨证,但想来也是好用的。如果我们比试治疗伤寒,他再随便开出古怪方子,那该怎么办?”

    太医们一起嗨了声,心想:“真是老实孩子,咋就这么实在呢!”

    一个太医笑道:“咱们可以先把他的退路封死啊!你和他较技比治伤寒,手段各使各的,可病人咱们却可以控制的啊,靠咱们太医署吃饭的人可有的是,这时候用到他们了,让他们出点力,谁敢说个不字!”

    陶东升皱起眉头,摇头道:“不妥,如果让熟人去装病人,是没用的啊,一看就看出来了,那少年医术了得,岂有看不出病人得没得伤寒的道理!”

    太医们又嗨了声,声音更加整齐,确实是老实孩子。给人治病不容易,可让人得病,那还不容易么,何必去装!

    太医们笑了起来,年纪最大的太医道:“陶大人莫要着急,这件事该怎么办,你听我们的准没错。辨证嘛,年轻时谁没干过,使出些手段也属正常,无可厚非!”

    八个太医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告诉陶东升,咱们应该先这么办,然后这么办,再然后那么办,最后你就赢了……

    陶东升听得目瞪口呆,较技还有这么个较法的,要照这么做,赢起来容易,输起来可就太难了!

    这日快到中午,烈日炎炎。

    灵感寺门前一堆一堆的,来了不少的百姓,昨晚王平安和太医署的医正较技,结果大获全胜,这个消息就象是长了翅膀似的,只一夜功夫,再加今天一个上午,就已经传遍附近五六个坊了,无论男女老幼,个个皆知!

    虽然天气炎热,可大家还是忍耐不住,只要是比较闲的,都跑到了灵感寺,想看热闹。毕竟这年头娱乐节目太少,听歌看舞又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承担得起的,冷丁有人比较医术,又是和太医署的人比,这么好的“节目”,人气自然火爆,只要是能来的,基本上都来了!

    灵感寺周围,足足跑来了七八千人,原本荒凉的地方,陡然间就热闹了起来,人声鼎沸,寺里寺外,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就如同几十年前,灵感寺香火鼎盛时,大家都来赶庙会似的!

    卖吃卖喝的小贩们来了不少,挑着担子叫卖。甚至于一棵大树之下,竟来了个杂耍班子,跑江湖卖艺的人来了!

    铜锣敲的当当作响,圈中有个七八岁的小孩,正在翻筋斗,筋斗翻得那叫一个快,呼呼生风,直看得百姓们拍手叫好!不少百姓还站到了石头上,有的竟还爬到树上,拍手喊叫,大声喝采!

    王平安也站在人群之中,他现在有些心烦,不知太医署的人会如何对付自己,出个什么样的难题。解决难题他倒是不怕,可难题是解决好呢,还是解决不好呢?

    解决好了,他赢了,得罪了整个太医署,以后万一自己进去了,还不得被穿小鞋呀;可如果解决不好呢,他输了,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输了,名头必会大损,以后还如何给人看病,别人只要一提起自己,就会说:“就是他啊,那个打赌打输了,医术差劲儿的家伙……”

    寺外虽然热闹,杂耍精彩万分,可他却不停地叹气,心思全跑到了即将到来的陶东升身上!

    中午到了,丁丹若从寺里出来,来到王平安的身边,道:“少爷,有人来找麻烦了,你是先吃饭呢,还是先去看那个麻烦?”

    王平安啊了声,道:“那个陶太医来了?”

    丁丹若摇头道:“不是,那个太医倒是没有来,却来了两个汉子,说是得了伤寒,非要你去给看不可,在寺里又吵又叫,看他们精神头好着呢,不象有病的样子!”

    王平安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该来的终究是要来,这样也好,免得自己胡猜乱想,凭平的浪费脑力!拍了拍手,他道:“走,咱们看看去!”

    他身边好多人呢,狄仁杰和欧阳利等人都在,赵璧和卢秀之这两个,哪有热闹哪就有他俩的人也在,别的还有好多昨天看到热闹的人,都离他很近。大家都等着这一刻呢,都等得一身汗了!

    “对,咱们看看去!”围观群众大声叫道,呼声响亮,比看杂耍还要来劲儿,跟着王平安的身后,呼啦啦地走向寺门!

    人群一瞬间就少了一大半,等另一半的人反应过来,也连吵带着嚷地跑了!

    那帮跑江湖卖艺的人还纳闷儿呢,怎么人都跑光了,难道是筋斗翻得不够精彩,不够快的缘故!班主冲那个小孩气道:“你咋就不卖点力气呢!看,人都跑了吧,钱还没收呢!”

    王平安大步进了寺门,穿过大院,来到殿前,就见殿内站着两个大汉,正拍桌子瞪眼,叫喊着呢,让王无病赶紧出来,给他们看病。

    狄仁杰摇头道:“看他们的样子不象是来看病的,倒象是来要帐的!大哥,你没欠他们钱吧?”

    王平安笑了两声,稳稳心神,举步进了大殿,道:“这两位兄台,可是要见在下?”

    “你就是王无病,会两手三脚猫医术的那个江湖骗子?”一个大汉问道。

    这两个大汉身材一般高,足足有一丈出头,俱是膀阔腰圆之辈,身上穿着黑布衣服,衣襟半敞,露出里面黑乎乎的胸毛,模样颇为凶恶!

    王平安道:“在下会两手医术不假,但并没去过江湖,不知江湖在何处,骗子二字更是不敢当了。两位可是来自江湖,你们不会就是骗子吧?”他转过头,问向身后的人,道:“各位看他们两个,可象是骗子?”

    众人一起点头,齐声道:“不象骗子,根本就是骗子!”

    两个大汉都是一愣,一个大汉哼了声,道:“少逞口舌之利,我二人患了伤寒,让你来给看看,如看得好,赏你两个铜板,如看不好,就证明你是个骗子,全无本事,一文不值,既一文不值,那还不快快滚出长安去!”

    王平安没说什么,狄仁杰却笑道:“你们两个倒是值得一文,倒也会给自己定价,比猪头肉还要便宜!”

    屠大个儿在人群里,一听猪头肉,他忙道:“他俩咋就值一文钱呢,猪头肉一两都要三文!”

    狄仁杰笑道:“他俩自己说的呀,如果我大哥给他俩治好了病,就给两个铜钱,这不就是一文一个嘛!”

    百姓们一愣,忽地大笑起来,纷纷摇头,都道:“果然值得一文,好便宜的肉啊!”

    王平安走到殿中,坐在凳上,伸手一招,道:“来吧,既然是来考较的,那还多说什么,这就过来吧。是骡子是马,总要溜溜才能知道!”

    两个大汉脸色一变,走了过来,一起伸出手来,道:“不错,是骡子,还是马,总要溜溜才能知道!”

第二百零七章 六个壮汉一起得伤寒

    王平安先给一名大汉号脉,只号得片刻,他便松开了手,又给另一个大汉号,又只是号了片刻,他叹了口气,松开了手,摇头不语,神色古怪地看着两个大汉!

    两个大汉又是齐齐哼了声,问道:“你可曾看出我们得的是哪种病了?”

    王平安点了点头,又是长叹一声,脸上现出不忍的表情,一副想说,又不好说出来的样子,只是摇头叹息,却并不说话!

    两个大汉互视一眼,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一人道:“瞧不出来吧,这种小病你都瞧不出来,还敢说自己不是骗子?”

    另一人却道:“告诉你吧,我们俩得的是伤寒,都得了好几天了,病情严重得很,这就快死了。你要是不能治,趁早说一声,我们俩赶紧去找个街边摆摊子的游方医生,随便开一剂药,把药汤喝了,这病就好了!”

    先前那人一指王平安的鼻子,喝道:“游方的野医生都比你强!你这小子,还不赶紧给爷爷跪下,承认自己是骗子!”

    这就明显是找茬儿来的,两个大汉毫不掩饰,咱们就是来找茬儿的,就是来削你小子的面子来的,你能咋地吧!

    欧阳利见状,立即上前,道:“主人,要不要我把他俩扔出去?”

    围观的百姓要看的是王平安和太医比试医术,如何各使手段,如何施药救治,这才有趣味,这才有看头。可如果让他们看两个恶棍跑来挑事,毫无理由地叫骂,这就没意思了,要想看打架斗殴,菜市场天天都有,都看腻味了,谁稀罕啊!

    百姓们叫道:“真是无理取闹,看你们两个活蹦乱跳,哪象快要死了的样子?不要在此胡闹,大热天的,赶紧找个凉快地方眯着去吧!”

    狄仁杰上前一步,来到王平安的身边,问道:“大哥,你怎么叹气啊,可是看出他俩有什么隐疾不成?”

    王平安唉地长叹了一声,这口气叹得极重,他又摇了摇头,道:“不错,他二人确有隐疾,虽然这隐疾暂时还不会发作,但过一段时间后,他们的身子会越来越弱,掉发脱齿,行动不便,这样子再维持一段时间,他俩便会一命呜呼了!”

    两个大汉顿时一愣,再不叫喊,脸上都微微露出不解的神色,可这神色转瞬即过,一人哼道:“胡说八道,我们能有什么隐疾,你莫要危言耸听。快快承认自己是骗子,然后滚蛋吧,莫要留在这里碍眼!”

    百姓们又叫了起来:“你们俩才碍眼呢,该滚的是你们!”

    嘀啦哒,嘀啦哒!忽然有人吹起唢呐来,曲调轻快,竟是一曲牧羊歌,放羊倌赶羊上山吃草的那段!

    吹唢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杂耍班子。这时的唢呐还是稀罕物,只在西域一带流行,中原很是少见,跑江湖的用它来吸引看客的注意。不想这会竟在这里用上了,给眼前的事配音!

    王平安却不生气,脸上的表情转变为可怜、同情、不忍……总之,就象是在看两个临死之人,尚不知自己命在旦夕,还使劲蹦达一样!

    随他的表情,大殿上渐渐安静下来,百姓们也都看向这两个大汉,心想:“看他俩红光满面的,不似有什么大病,还咋呼得如此之欢,难不成真的有什么隐疾?”

    两个大汉也有点虚了,面面相觑,心中都想:“隐疾,不会吧!可听那群太医说,这个少年医术高超,为了能让陶太医稳当获胜,这才让我俩先给少年来个下马威,搅乱他的心神。既然他是真的有本事,难道真的看出我俩……”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别人的事儿,咋蹦达都没关系!可一旦事情关系到自己利益了,那可很少有人能再绷得住,至少他俩就不是能绷的人!

    一个大汉嗯嗯了好几声,忽然大声道:“你莫要胡说八道,吓唬我们。我们能有什么隐疾,我们什么病都没有,身体好着呢!”

    另一个大汉叫道:“你既说我们有隐疾,那是什么隐疾,你快说说看,要是说得不对,我们……”

    他俩的话还没说完,本来安静下来的大殿,轰地一下子,又吵闹了起来!百姓们拍手大笑,你俩刚才还说自己有病呢,怎么眨眼功夫就变成没病了呢,还身体好得很,这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啊!

    两个大汉也发觉上当了,一起怒道:“好小子,你你,你诈我们实话!”

    王平安脸上半分笑容都没有,仍旧摇头,再次叹了口气,道:“难道你们真的不知道自己有隐疾么,我没有诈你们什么呀!”

    殿内慢慢的又静了下来,百姓们心想:“原来,他俩是真的有病,只是不知是什么病,竟让王公子这般郑重!”

    天气热,两大汉又咋呼了好半天,他俩头上的汗早就冒出来了,见王平安这副表情,心头猛地紧了起来,难道自己真的有什么隐疾?

    一个大汉性子急,跺脚道:“可我俩来之前,由两名太医亲自号的脉啊,确定我俩没有任何病,这才来考较于你,太医都看不出我们有隐疾,你怎么看出来的?”

    另一个大汉刚比较关心自己,上前一步,将手又伸了过去,求道:“王公子,劳烦你再给我号号脉,到底有什么隐疾,知道了是什么病,好赶紧治啊!”

    这回没有人再嘲笑他俩了,百姓们都静静地等着看,有不少人心里还在琢磨,要不要等会也让王公子号号脉,看看自己是不是也有隐疾,大汉说得对,有病得提早治啊,要不然越来越严重,到最后想治都没法治了!

    殿内静悄悄的,殿外的百姓也不哄笑了,虽然寺内此时有成百上千的人,可人人不再说话,都看着王平安,想听他为大汉解说病情!

    王平安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两个大汉说道:“你们方当壮年,现在还感觉不出什么,等再过三十年,上了年纪,必会开始掉头发,牙齿也会松动,如果运气好些,你们还能再活个三十年,如果运气不好,可能只过个十年二十年,也就会魂归地府了!”

    啊,这是什么隐疾?两个大汉全都愣住了!他俩现在就三十来岁了,如果过上三十年,岂不六十来岁了,运气好再过三十来年,那就九十啦,就算运气不好,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岂不也七老八十的了?

    “那我们到底得的是啥隐疾啊?”两大汉身高不足丈二,却也摸不着头脑了!

    王平安忽地笑了,道:“你们得的隐疾,名字叫做年老体衰!难道我说得不对么,谁都有这个隐疾的啊,人人都知道,难道只有你们两个不知!”

    殿内轰地一声,又笑起来了。今天这热闹没白看,一波三折,王平安只动了动嘴皮子,就把这两个大汉好一顿戏耍,而且还戏耍得有理有据!

    嘀啦哒,嘀啦哒,配音又开始了!

    两个大汉差点没气晕过去,原来这么个隐疾法啊,你也太能耍人了吧,差点把我俩吓出病来!他俩又羞又急,正待动粗,却听殿外有人叫道:“丢人丢够了,就赶紧走吧,莫要再多说什么!”

    随着这声喊,百姓们纷纷回头,向殿外看去,就见殿外抬来好几副担架,每副担架上都躺着一人,竟然也都是大汉,和殿内的两个差不多!

    殿内两个大汉原本还气势汹汹,听到外面声喊,忽然收敛起来,一起向旁退去,动作整齐划一!他俩刚才找茬儿,还看不出什么,可这么同时后退,立时显出与普通人的不同之处,步伐和动作完全一致,就连步子的大小都一致!

    王平安一皱眉头,心想:“原来竟是士兵,太医署这次下的本钱好大,竟然连士兵都调来了!”

    欧阳利却哼地一声,他岂有看不出之理,要比谁的医术高,那他是没办法,可要是比谁能调来更多的兵,太医署势力虽大,可终也大不过左武卫去!他低声道:“主人,那些太医欺人太甚,要不要我带着兄弟们假装喝醉了酒,把太医署给砸了?”

    王平安连忙摇头,小声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们闹那是他们的事,我们暂且看着便成!”

    穿过人群,担架被抬进大殿,一溜排开,竟然有六副之多,担架之旁,便跟着陶东升,而人群之中,又有好几个上了年纪的人,沉着脸看向王平安,但这些人并没有站出来!

    下的功夫不小啊,看来是真的要将我一锤子打趴下,这才甘心!王平安站起身,冲陶东升一抱拳,道:“陶太医,你来啦,这几位是?”

    今日陶东升再来,可是胸有成竹了,这次肯定能将王平安打败,十拿九稳,有十二成的把握!

    陶东升抱拳行礼,道:“王公子,昨天的事儿,咱们就不提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今天我找你来,是要和你切磋一下!”

    王平安看了一眼地上的六名病汉,道:“就是治疗他们?”

    “不错!”陶东升又道:“为医者,能治疑难杂症,会开个偏方,那不算本事,疑难杂症并非人人都会得,也并非天天都能遇见,就算治好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定是撞大运撞上的呢!”

    王平安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病汉,心中已然明白,道:“陶太医说得有理,能将常见病治好,并且治得快,这才是本事!”

    陶东升一指地上的病汉,道:“他六个人全得了伤寒,这是小毛病,而且是同一病因,同一症状,我们来比试一下,看看谁能治得又快又好,如何?”

第二百零八章 赢你没商量

    王平安沉吟半晌,道:“非得要比吗,大家和和气气的,岂不更好,何苦非要较一高低,论出长短呢?”

    这是他最后一次给陶东升留面子了,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不是他去找的陶东升,也不是他挑起的事端,能做的他都做了,能给留的面子,他也都给别人留了。如果还不行,那么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该怎么办,那就怎么办吧!

    陶东升的性格并非嚣张,平常做事也绝非这么咄咄逼人,听王平安这么一说,他就有点打退堂鼓。是啊,何苦呢,大家和和气气的,岂不更好,他原本就打算请王平安去歌舞坊玩耍的。可被仆人挑唆的,非要学什么龙傲天,结果弄得现在上不去,下不来,身处尴尬位置!

    回过头去,陶东升向人群里看去,躲在幕后的太医们一起摇头,示意他不要和解,这场赌他赢定了,而且提前做了如此多的准备,岂能轻易放弃,至少得扳回这一场啊!

    陶东升慢慢回过头来,对王平安道:“高低长短,还是论论再说吧。如果你赢了,我便拜你为师,从此以弟子之礼相见,如果我赢了,我……我……”顿了顿,再次回头看向人群。

    太医们立即冲他点头,把事先商量好的话,赶紧说出来吧,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来之前他们商量好了,如果王平安输了,就让他滚出长安城,并且终生不得再踏进长安一步!

    草头医生的医术要是太高明了,又在长安悬壶,那对于太医署的太医们,可是相当大的威胁啊!既然是威胁,何不借着陶东升之手,早早将之除去,赶出长安,永远让他别在回来!

    陶东升再次回过头来,心中却想:“我性子是否过于软弱了?为什么我每次总要让人拿主意呢?我从小便追求医术的最高境界,希望成为孙真人那样的人物,可眼前就有一个医术高明的少年,我不和他交友,却如此的强逼与他,这样做对么?”

    他半晌无语,王平安只是静静地等着,并不催促!围观的百姓也不吱声,都等着他说出最后的赌注!

    那个吹唢呐的江湖人士,这时又开始吹了起来,嘀、嘀、嘀,曲调低沉缓慢,倒很符合现在陶东升的心情,看来这个跑江湖的人士,颇有配音的本事,如果换个工作,不再跑江湖卖艺,没准赚的更多,前途更加光明!

    陶东升深深吸了口气,快速吐出,心中已然做出决定,冲王平安一抱拳,道:“如果我赢了,王公子需当请我去长安最大的歌舞坊,好好的吃上一顿,听歌看舞,所有开销,均要由你负责,可好?”

    王平安一笑,道:“这个简单,如果侥幸是我赢了,陶太医万不可拜我为师,你便也请我去歌舞坊,把酒言欢,所有花费,你来请客!”

    百姓们纷纷鼓掌,都叫了起来:“对,这才是读书人该打的赌,不打不相识嘛,比赌脑袋的那种混帐赌法,可要好多了!”

    人群中的太医们却同时摇头,我们熬夜忙活了一晚上,给你设计了这么好的一个局,你怎么只赌一场酒啊,应该将这人赶出长安,这才对嘛!不过,这事儿倒也和他们没太多的关系,陶东升愿意怎么赌,他们也不在意,随他的便吧!

    陶东升指了指地上的六名病汉,道:“他六人全都得了伤寒,我已经为他们看过了,现在请王公子也为他们看看。咱们这场打赌,都只用一剂药,看谁能让他们好得快,谁治好的人数多,就算谁赢!”

    王平安点头道:“好,就依陶太医的赌法!”走上前去,给病汉们看病。

    他给各病汉号脉,又摸额头,又查舌苔,仔仔细细地看挨个看了一遍,这才又站起身。他摇头道:“这六人得的病全都一样,俱是伤寒。如果我所料不差,全是昨天才得的吧?”

    陶东升道:“你能看出病因?”

    王平安颇有些哭笑不得,点头道:“自然看得出,也太过明显了些!他们身子壮实,而且这种天气,也不该得伤寒。他们定是昨天晚上在冷水里泡过了,然后全身是水,不穿衣服的站在风口,吹了至少半宿凉风,现在才有这种症状出现!”

    围观百姓哦地一声,全都摇起头来,这么个折腾法,再壮的人也受不了啊,这病哪是不小心得的,而是想尽办法,非要得的呀!

    陶东升倒也并不解释什么,直截了当地点头道:“佩服,王公子果然医术了得,虽你并未在场,却如同亲眼目睹一般。不错,他们的病,就是这么得的,你说的半点不错!”

    欧阳利忽然笑道:“你倒真是光棍儿,竟然一点掩饰都没有。只是可怜这六个弟兄了,为了让你有打赌的病,竟能这般折腾自个儿的身子!”

    陶东升不理他,冲王平安道:“王公子,这病你可能治?”

    王平安叹气道:“当然能治,如果连这个都治不了,那也没别的病可以治了!”

    经过检查之后,王平安心中已经很清楚了,这六个病汉得的病,乃是最常见的伤寒,也就是现代人所说的风寒感冒。而且这个感冒还处在初发阶段,但就因是处在初发阶段,所以不是特别好诊断!

    别看感冒是小病,但也分情况的,如果得上一天两天的,表症明显,那开方下药就简单得多了。可就因为现在是刚刚得,表症没有完全的显现出来,所以就不太好下药了,而一剂药下去,立即就要见分明,那就更难做到了!

    地上的六个病汉,风寒感冒才得了一晚上,表症当然不会有多少,事实上他们连被人抬着都不需要,自己完全可以下地走路,只是为了表示有病在身,毕竟他们是拿来打赌的,所以这才躺在担架上!

    病汉们的表症很简单,只有发烧一项,而且都没有出汗,这个出汗可以简单地理解为虚汗,而不是因为天气热,出的那身汗!难度就出在这个有没有出虚汗上了,《伤寒论》对这种风寒感冒有明确的区分,记载的方子也有区别!

    如果出虚汗了,这时要用白虎汤,如果没出虚汗,就要用麻杏石甘汤了!

    但是《伤寒论》并不是用来打赌,所以才写出来了,那是张仲景用来给人治病的。如果眼前这病到了晚上,就能看出该用哪个方子,要说治疗风寒感冒,也没谁能坚持不过这半天的吧,就算是这病放在现代,也没有谁会早上不舒服了,中午嗖的就跑到医院排队挂号去的,何况是这六个出身行伍的壮汉了!

    问题难就难在,出虚汗的这个表症还没有出现呢,那用哪个方子,就要由医生的经验来判断了。要在平常,用哪个方子并不重要,实际上以六个壮汉的身体来看,就算不吃药都没关系,小小感冒,挺都能挺得过去。可现在是在打赌,用哪个方子就有讲究了,围观百姓看热闹,他们不明白之间的差别,可治病的医生要是也不是明白,那就说不过去了吧!

    陶东升一拍手,道:“既然能治,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个病好治得很,只要能让他们出一身的透汗,散尽寒邪,这病就算好了,不如咱们就赌,谁能让他们先出这一身透汗!”

    他说的是出透汗,不是出虚汗,免得到时候王无病开的药不好使,而病人却出了虚汗的表症,那岂不是分不出胜负来了。

    王平安点头道:“好,一言为定,就赌谁能让他们先出上一身的透汗!”

    陶东升又道:“咱们一个一个的治,治好一个,再治下一个,以天黑为线,看谁治好的人数多!”

    “好,没问题,那咱们就开始吧!”王平安很是干脆。

    要说精通《伤寒论》,倒背如流,那他无论如何也比不过陶东升,陶东升又是有备而来,如果非要使用《伤寒论》上的方子,就算想破头,他也比不过陶东升,最好的方子,陶东升肯定已经选完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谁规定治疗伤寒感冒,就一定要用《伤寒论》上的方子了?就因为陶东升把《伤寒论》读得太通了,所以才思路受限,一提伤寒,就非得往这书上的方子想。可王平安就不同了,治疗伤寒感冒,方法多了去了,何必非要从这书上找才成,没有必要啊!

    陶东升一摆手,殿外立时奔进一群大汉,有的手里提着药包,有的手里拿着煎药的器具,都是全套的,只要开始比试,立刻就能升火煎药。

    陶东升道:“这是两套煎药器具,你可以选一套,还有治疗此症的一些常用药,我也都备了,如果你要用的药,我没带来,那派人现去药铺抓,也来得及!”

    王平安问道:“有石膏吧?”

    “当然有,而且还备了不少!”陶东升道。实际上他选用的方子,就是白虎汤,而石膏就是白虎汤里的一味药,自然要备足了!

    王平安笑道:“到是用不了多少!这些器具我也不选了,就用一个小炉子就成。”他转过身,对丁丹若和柯莲雾道:“你们平常给我煮粥,有个小锅吧,把那个锅拿来就成,还有再拿些米来,不要好米,碎米就可以了!”

    两个小丫头答应一声,小跑着去拿锅拿米了,离得又不远,片刻即回。

    陶东升皱眉道:“你用平常煮粥的锅,来煎制汤药?”

    王平安冲他一笑,道:“用这个方便,煮个粥而已,再说我这个锅可名贵着呢,市面上还真没的卖!”

    “你要石膏,又要米……还是碎米,想必是要用白虎汤了?”陶东升道。心中却想,看来这少年医术确是了得,竟然和我想到一块去了,看来要想分出胜负,需当在剂量上下功夫了,不知他如何修改原方,如果使用原方……嘿,那药未煎好,胜负便分,我赢定了!

    谁知,王平安却道:“白虎汤?这个汤药太难煎了,我只是煮个粥罢了!”让人拿来石膏,称出份量,和碎米倒入锅中,升起炉火,这就开始煮粥了。

    王平安这边一动手,陶东升立即也开始煎药,他煎的自然就是白虎汤。煎制白虎汤,可是有讲究的,要先将石膏数十沸,然后才能再加其它药物,汤药煎好之后,还要凉一凉,给病人温服!

    王平安这头就简单了,啥讲究也没有,就是煮粥!

    煮粥能用多长时间,而且又不是煮得太多,过不多时就煮好了。王平安倒出粥中清汁,端着就来到一个病汉的跟前,扶起他,道:“趁热喝了,一口气喝光!”

    陶东升大吃一惊,惊骇之色溢于言表,叫道:“这就成了,这就能给病人喝了?”他这边煮石膏,还沸着呢,人家这头的都端给病人喝了!

    王平安嘴上道:“是啊,这就行了。快点儿喝,你想拖延时间吗?”后一句是对那病汉说的。

    病汉无法,只好将这碗汤药给喝了,心中却想:“我偏不出汗,看你怎么个赢法!”

    喂完病汉喝汤,王平安又返回了炉子前,接着煮第二剂!

    陶东升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平安,这也太过马虎了吧,这也能行?他自己煎制白虎汤,先下哪味药,火候如何控制,都把握得极为精准,尽显名医风范。哪象王平安似的,把药往锅里一扔,加点儿水,咕嘟咕嘟,盛出来就给病人喝了!

    这也,这也太没名医风范了吧!

    人群中有人提醒道:“陶大人,好生煎药,莫要分心。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岂能左顾右盼!”

    陶东升哦了声,赶紧接着煎药,可目光却不停地瞄向王平安,他的心神再也稳不下去了!

    王平安的第二剂药还没煮好呢,就见那服药后的病汉,却用手一擦额头,他出汗了!

    围观百姓轰地一下子,全都叫了起来!没法不叫啊,这见效也太快了,太医那边药还没煎好呢,王公子这边服药的这位,汗出来了啊!

    病汉却叫道:“我,我,我没出汗,这不是汗!”

    喊谁都会,可事实不是靠喊能喊出来的!

    病汉一出汗,可就止不住了,汗珠子随着脸,噼里啪啦地往下淌,全身上也是呼呼冒汗,将衣服都湿透了!

    有憋屎的,有憋尿的,可就是没憋汗的,汗要是往外冒,谁也不能让它再缩回去啊!

第二百零九章 童子尿

    陶东升震惊得犹如木雕泥塑一般,动都没法动了!治疗眼前的伤寒之症,白虎汤已经是速效之药,可再怎么速效,也得喝下去才能见效啊!总不能这头药没煎好呢,那边病治好了,这快的已经超出了这时代的常理,实是难以想象!

    百姓哄堂大笑,都指着那病汉,笑道:“你这不是汗,还能是什么,难不成是眼泪,或者是尿吗?就算是这两样,也没有淌得全身都是的道理呀!”

    这身透汗出的,病汉只感全身通透,说不出的舒服,昨晚折腾出来的病,似乎一下子全都好了!可身上舒服,心里头却惊慌,这可怎么办,自己可是太医署派出来的人,这一身透汗出的,岂不是证明陶太医输了嘛!

    就在这时,王平安的第二剂药熬好了,端着碗来到第二个病汉的跟前,打个手势,让第二个病汉将药喝了!

    这第二个病汉咽下口唾沫,看向陶东升,想看看陶太医是何态度,脑袋一扭过去,却见陶太医直挺挺地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连眼皮都不眨一眨,啥态度也没有,更不可能暗示自己什么!

    他又向人群中看去,却见那帮白胡子太医,也都是目瞪口呆,个个都象是被天雷给击中了相仿,同样谁也不能给他暗示!

    第二个病汉心想:“这可怪不得我了,是你们自己动也不动的,如果这场赌输了,需怪不到我的头上!”接过药碗,一扬脖子,将汤药喝了个精光!

    王平安冲陶东升叫了声:“陶太医,注意火候,煎制白虎汤得看着火!”

    陶东升这才回过神来,哦了声,低头去看炉子,目光呆滞,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看样子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王平安接着熬粥,不过这回他再不是按一剂来熬了,而是直接将后面的四剂一次性地全都放入锅内!

    他转过头,又看向陶东升,见他还是那副痴痴傻傻的表情,忙道:“陶太医,差不多了,可以下别的药了,要不然火候就过了!”

    陶东升啊的一声,心想:“可不是吗,该下其它药物了,幸亏他提醒我,否则我怕是连一剂药都煎不出来!”手忙脚乱地将其它药物放入壶中,稳定心神,专心开始煎起药来。

    过不多时,两个人的药一起煎好了,王平安盛出清汁,问道:“陶太医,你的药现在还不能给他们服吧?”

    陶东升也将药汤盛了出来,放到一边,点头道:“还不能直接服用,得凉一凉,温服才成!”

    王平安笑道:“我这药倒是讲究不多,趁热喝最好!”说着话,将汤药一碗碗的全都盛了出来,端给病汉们喝。

    这时,第二个病汉也是全身透汗,他看了一眼第一个病汉,两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想:“陶太医输定了,不过这可不干咱们的事,谁让他的药好得慢呢!”

    王平安道:“既然比的是谁治好的人多,那我也就不能客气了,反正我这药全都熬好了,不如这便让他们全都喝了吧!”

    剩下的病汉们一起看向陶东升,陶东升却只盯着自己的那碗药,一个字儿都不说,眼神都不往这边瞄一瞄!

    人群中的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现在这种时候,说啥都不好使了呀,就算强行留下一个病汉,去服陶东升的药,可见效的速度,也绝对赶不上这少年的。于其服了药后,再谈输赢,还不如干脆就不服,这样强词夺理的时候,还可以把责任往炉子上,甚至往药壶上推一推,总比陶东升一个人全扛了要强吧!

    一名太医摆了摆手,示意病汉们,就这样算了吧,喝药吧,好歹让你们辛苦了一场,早点把病治好了,也少遭点罪!

    病汉得到暗示,这才敢把药接过来,纷纷服下!

    这了不大一会儿,陶东升慢慢抬起头来,他的药虽然凉了,可他的心也凉了!他自认在治疗伤寒之上,手段高明,孙真人那是不敢比的,但就算龙傲天来了,单论治伤寒,也是不如他的,其他太医更是别提了!

    可今天的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事前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本以为有十二成的把握能赢,却不成想,他连药都没给病汉们服呢,人家都这头儿都治好了!

    别的尚且不论,光说从治疗伤寒的手段上,他和王无病,那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云泥之别!

    他看向其余那四个病汉,就见他们的额上也都冒出汗来了,这代表他们的病也被治好了,这病是折腾出来的,来的快,可治起来,去得也快,只要这一身透汗出来,那就算是好了!

    陶东升慢慢地站起身来,双目无神地道:“王公子,你,你将他们都治好了?”身子摇摇晃晃地,在地上打了个圈子。

    王平安忙道:“陶太医小心,不过是小小一场赌赛罢了,不必着恼……”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陶东升满脸通红,犹如喝醉了酒相仿,在地上猛地快打起圈子来,脚步跌跌撞撞,但却没法停下来!

    有的百姓叫道:“哎呀,这是犯了痰症吧?”

    有的则叫道:“不象是痰症,倒更象是中了魔障!”

    王平安大急,叫道:“快快扶他一把,他要跌倒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陶东升圈子转到了香案旁,一下子扑到了香案上,双手胡乱划拉,竟然扒拉倒了案上的一个铜制的圆香炉!

    陶东升忽然啊地叫了一声,从案上滑下,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那案上的圆香炉打了个转儿,在众人的惊呼中,掉下案来,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陶东升的胸口!

    殿上众人一起拥了过来,就连围观的太医们都慌了,也都跑了过来,查看陶东升的伤势,他可是太医丞的亲侄子,如果出了事,他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王平安奔在最前,跑到陶东升的跟前,赶紧将他的姿势摆正,好好躺着,再然后将手指伸到鼻子,试了试鼻息,道:“没事,只是晕了过去!”

    太医们也赶到了,将王平安推开,叫道:“你懂什么,快快闪到一边去!”他们都是名医中的名医,自信对这种外伤,还是治得好的,没必要再让王平安插手了!

    解开陶东升的衣服,给他做检查。太医们看过之后,一人道:“这是胸中有气,外物重撞之下,气不能泄,停留在了胸中,以至的昏迷,外伤倒是不重!”

    另一个太医却叹道:“这个算是心病了,得慢慢调理才成!”

    他们在这边慢着性子唉声叹气,可王平安却说话了,道:“外伤虽然不重,可如果不及时将他救醒,气不能通,怕同样也会有性命之忧吧?”

    弄醒他,这个容易!一个太医,立即用手指去掐陶东升的人中穴,只掐得几掐,陶东升便呻吟一声,醒了过来!

    可人是醒了过来了,还不如醒不过来呢!陶东升睁开眼睛,却不停地呃呃有声,胸口就象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让他喘不过来气,而他的脸色由通红,渐渐转成紫胀,样子十分吓人,就如同马上就要死去一般!

    太医们这下子可慌了手脚了,七嘴八舌地“辨证”起来,各出高招,可他们的高招却统统不管用,最快的也要煎一剂药出来,让陶东升服下去。可看陶东升的样子,哪还能等到去抓药,然后再煎,再给他服呢?等不及了呀!

    王平安再次挤了过来,叫道:“我说各位大爷大伯,你们到底有没有法儿,别说嘴上说啊,这是急症,得立即施救才成!”

    太医们怒了,吹胡子瞪眼地道:“谁还不知道要马上医治,可那要时间的啊,现在不就是没有时间嘛!”

    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上来,满满登登地挤在周围,见这几个白胡子老头发火,忍不住道:“光说不练,这叫啥事,你们都干嘛的呀?要是不能治,赶紧闪一边去,让王公子给他治!”

    一个老太医怒道:“我们是太医署的太医,我们要是不能治,换了谁也不成!”

    啊,原来你们也是太医!百姓们又开始哄起来了,这么多的太医围到一块,竟还想不出办法来,真不知那太医署,还能治好啥病,王公贵族们交给他们,这能让人放心嘛!

    王平安站起身,叫道:“有带小孩儿的没有,要不过十岁的幼童,谁带了孩子来没?”

    就听人群里有人叫道:“有,有小孩儿,我们这里有!”

    王平安踮脚看去,见是那伙跑江湖卖艺的,而那个小孩正是在寺外翻筋斗的那个!他招手道:“快快,把小孩抱过来!”

    百姓们挤在一处,连转个身都困难,哪还能让出地方来,让这小孩子过来。可这小孩子倒也聪明,而且本事不小,爬上同伴的肩头,然后踩着众人的肩膀,直接从半空中,就窜了过来!

    王平安把他抱下地,道:“有尿没,快点尿一泡出来,对着这个叔叔的嘴巴尿!”

    小孩子哦了一声,解开裤子,对准陶东升的嘴巴,就要尿尿!

    太医们这下子可不干了,立即挡在陶东升的身前,叫道:“喂喂,这是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点礼法了!”

第二百一十章 名声响彻长安

    王平安气道:“还什么礼法不礼法的,你们要讲究礼法,就得让陶太医难受着,你们看看他的样子,还能挺得过这一时半刻吗?”

    太医们顿时谁也没有话说了,要是他们光叫喊礼法,却耽误了陶东升的病情,日后陶巨东要是追究起责任来,可没谁能承受得住啊!

    一个太医灵机一动,道:“我们坚决不让你喂陶大人尿喝,不过你要是非喂不可,出了事要由你一人承担,可不能推到我们头上来!”

    王平安哼了一声,道:“就算让你们承担,你们又能如何承担?”他心里明白,这些太医们,当官当得久了,给人治病,首先想的不是治好病,而是如果治不好,黑锅要由谁来背,关于这点,从徐州的成济生身上,就可看出一二!

    他又冲人群里叫道:“扔个碗过来,大点儿的!”话一出口,立即有人扔了个碗过来,他伸手接住。

    王平安对小孩子道:“来,往碗里尿尿,有多少尿多少……对了,你还是童子吧,确定没有婚配?”

    人群里那些跑江湖卖艺的听见他的问话,忙回道:“王公子放心,他童子得不能再童子了。就他这岁数,想不当童子,既没有机会,更没有本事啊!”

    围观百姓哈哈大笑,目光一齐射向小孩子胯下那个小小孩子上面,欧阳利站得近,笑道:“毛还没长出来呢,筷子都比它粗,就算他已然婚配,估计新娘子也拿它没法儿啊!”

    百姓笑得更加大声,连王平安都忍不住笑了!

    小孩子挺着他的小小孩子,对着碗,使了会儿劲,却道:“尿不出来,平常尿尿,没有这么多人看的!”

    要不是此时陶东升病情紧急,王平安真会忍耐不住,打趣几句。他抬头看向围观百姓,这么多的怪叔叔,怪伯伯,还有怪哥哥,嗯,里面还夹着不少的怪婶婶,怪阿姨……幸亏丁丹若和柯莲雾没有挤到近前来,要不然也会成了怪姐姐!

    这么多人盯着人家小孩看,可别把小孩子看出心理障碍来,小小心灵里落下不可磨灭的阴影,以后真的成了亲,那新娘子可真要拿小小孩子没法儿了,就如同欧阳利刚才说的那样!

    冲围观百姓摆了摆手,王平安道:“各位,各位,请暂且把头转过去,莫要再盯着他看了,孩子虽小,却也……却也会不好意思的!”

    百姓们齐齐的嗯了声,又都齐齐的点了点头,却没有一个人把脸转过去,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孩子看!

    欧阳利气道:“我说各位,小孩子尿尿,有什么好看的,回家看自己去,都把脸别过去!”

    百姓们又是齐齐的嗯了声,点头点的也很齐,可还没有人转过脸去,也不知他们咋就那么有兴致,非要看人家小孩子尿尿不可!

    王平安无法,只好一手端着碗,一手挡在小孩子的眼睛上,道:“乖,天黑了,大家都回去睡觉了,没人看你!”说完这句,他开始吹起口哨来!

    他这一吹不要紧,大殿之上的百姓全都吹起口哨来,满殿都是口哨声,就连那个唢呐也吹了起来……

    哗,小孩子终于尿出尿来,这一泡尿不少,足足尿了大半碗!

    王平安端着尿,蹲下身子,道:“扶起陶太医来,这童子尿得趁热喝,喝了之后,立刻见效,他的胸闷就能好!”

    太医们捂着鼻子转过头去,童子尿是有用处不假,可那是指满月之前的男婴,清晨的第一泡尿。这小孩子都多大了,七八岁了吧,一泡尿还尿得这么多,能好使嘛!

    王平安见他们不肯帮忙,只好自己一手扶着陶东升,一手喂他童子尿。陶东升此时呃得厉害,童子尿进到嘴里,倒被他喷出一大半来,只有少数尿液进入腹中!

    见他喝了,王平安道:“这童子尿就得趁着热乎气喝,其实他直接往你嘴里尿,那效果是最好的,但是……不是不合礼法么!”

    说来也怪,这剂超过了年龄的童子尿,被陶东升喝下去后,他打了个嗝,紧接着又打了个嗝,随着后一个嗝儿打出来,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气通了!

    太医们大吃一惊,使用童子尿通气,这个他们倒也知道,可医书上明确记载,必须要用婴儿的尿才行啊,这么大孩子的尿也成?

    陶东升的脸色由紫胀,慢慢转红,胸口堵气的症状消失,他抬手擦了把嘴,道:“王,王公子,你怎么想起用童子尿了啊?”味道可不怎么样啊!

    王平安将碗递给欧阳利,冲陶东升一笑,道:“尿,从尸从水,会意也。方家谓之轮回酒、还元汤,隐语也。这可是好东西,你胸中存了闷气,这童子尿可以迅速将气通出,入腹见效,你看你这不是好了嘛!”

    太医们和陶东升颇有些茫然,这和他们平常听的不太一样,童子尿……刚才这个小孩子的岁数也特大些了吧,不过也马马虎虎算是童子吧!

    王平安说的这句话,是《本草纲目》上的,童子尿当然是年纪小些好,幼儿元阳未泄,肾中阳气温煦,所以尿液才有功效,并非是特指未满月的婴儿,只要是十二岁以下的童子,基本上是都可以用的,特殊情况除外,比如某个小孩比较早熟,早早的就知道了男女之事,虽未婚配,却半夜里梦遗过了,那他的尿效用就不太好了。

    太医们扶起陶东升,只感今天丢人丢大发了,这不光是陶东升一个人丢脸,他们的脸也都丢光了,太医署在王家少年跟前,一败涂地!

    王平安见他们要走,忙道:“各位且留步,陶太医的病现在看起来是好些了,但却会有后患,我再给他开个方子,回去煎汤服了,可保他无忧,不会落下病根儿!”

    太医们有心甩袖子,不要他的方子,可陶东升却道:“多谢王公子美意,你要开什么方子?”

    王平安命人拿过纸笔,写了一个方子,道:“此方名为复元活血汤,正对陶太医此时的病症,这个方子药效奇猛,服过之后会便血,所以只要一剂即可,便血之后再服些平常滋补气血的药物,慢慢调理即可,保证不会落下病根儿。”

    陶东升接过方子,连声道谢,有心想要和王平安再说几句话,可太医们拉着他,狼狈逃出大殿,叫上那些大汉,飞快地跑出了灵感寺,转眼就不见踪影了!

    他们跑他们的,百姓们除了哄笑之外,也没什么好话可说!有人冲王平安叫道:“王公子,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可是就叫做王无病?”

    王平安将手拱起,向百姓们团身一礼,道:“在下王平安,无病乃是表字!”

    赵璧和卢秀之在旁看热闹,一直没有找到表现的机会,这下子可来劲儿了,叫道:“无病这两个字,可是当今皇上赐的表字,是御赐的表字!”

    什么?御赐的表字,百姓们将信将疑,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

    欧阳利见王平安没有反对的意思,他站了出来,大声道:“我家主人医术高明,当世之中,无人可及,所以皇上才赐下无病二字,意思就是……”

    他顿了顿,见把所有百姓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这才洋洋得意地道:“意思就是,只要我这家主人出手,天下百姓就再没有得病的啦!”

    “好,这个表字取得好,皇上英明,皇上万岁!”百姓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

    又有百姓挑头,叫道:“王公子医术高明,长安第一,无人能及!”

    “王公子医术长安第一!”百姓跟着叫了起来,鼓掌拍手,齐声赞扬!

    王平安经此一战,名气终在长安显现出来,他斗败太医署,这无论如何也是天大的奇闻!太医署那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整个大唐最高医术的代表,王平安举手之间便大获全胜,今日之事,足可以被编成歌,写成诗,流传大唐民间!

    嘴上一个连声称着:“错爱!”可心里头,还是很高兴的。王平安来到长安,遇事并非十分顺畅,千里迢迢地被太子李治召到京城,可只见了一面,李治就不再答理他了。尽管王平安无数次的安慰自己,可碰了一鼻子的灰这是事实,再怎么安慰自己也没用。

    李治为啥不把他当回事,还不是因为他不够有名,越有名的人,越受重视,越被人关注,越被关注,就越有名。名利二字,是先有名,后有利,这个次序是不能搞错的!

    不但百姓们赞扬,就连赵璧和卢秀之两个人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两人商量一下,决定要为今日之事,召开一场盛大的诗文会,遍请京中才子。这场诗文会就由他二人主持,当然了,为了能当主持,能出这个风头,诗文会的一切费用,他二人也得全包了!

    诗文会就选在芙蓉园举行,到时不但要大家一起写诗品评,还要叫来长安最有名的歌舞艳姬,席间唱曲跳舞,以祝才子们的雅兴!

第二百一十一章 感业寺的后山门

    灵感寺里的百姓热烈庆祝一番,直到天色大黑,这才散去!

    赵璧得到机会,拉着卢秀之,借着陪王平安吃饭的功夫,把想要举办一场大诗会的事儿说了出来。

    王平安听罢,不免有些皱眉头,举办诗文会,这个倒是好事,但风头出的似乎太过了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还没在仕途上怎么样呢,就这么出风头,万一被谁给惦记上,由嫉生恨,那岂不是平白树敌?

    他道:“两位兄长,要依着我说,不如老老实实的去求知己,递行卷,求个有力的靠山才是正经。如果这时候出的风头太盛,而日后科考之时,咱们几个成绩不好,而那些当时没出过风头的人,成绩反而比咱们好,一来他们会嘲笑咱们,二来要是碰上心眼儿小的,记恨此事,给咱们穿小鞋,那岂不是得不偿失?犯不着得罪这个人吧!”

    赵璧却道:“无病,你说的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这个没错。可关键是咱们不是寻……你当然能寻到了,我和卢兄就不成了,我俩才学低,寻不到有力靠山,二来我俩又不考进士,出风头也没关系,和那些考进士考明经的人,没啥厉害关系,他们也犯不着嫉妒我俩!”

    卢秀之也道:“是啊,赵兄说的不错。无病你想,你扬名长安了,可我俩到现在还啥也不是呢。如果能举办一场最盛大的诗文会,好好地花上一笔钱,那没准能被记进书里呢!以后要是有人写个《曲江池志》啥的,书里肯定得记载,哪场诗文会最盛大啊,那肯定得记录一下是哪场吧?”

    赵璧笑道:“那就是咱们举办的这场啊!”

    卢秀之也笑了,问道:“那这场最盛大的诗文会,是谁举办的啊,主持诗文会的人是谁啊?”

    赵璧得意万分,仿佛真有人会写这样一本书,而他的名字已然列于书上似的,大笑道:“那就是咱哥俩呗!”

    王平安也笑了笑,摇头道:“反正你俩就是想比着花钱,成为在曲江池畔,最能花钱的那两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对吧?”

    两个大纨绔一起点头,道:“正是。学问我俩是没有多少,可钱要多少有多少啊!”

    他们三个在这里说话,狄仁杰一直在旁听着,这时忍耐不住,插嘴道:“你们在京中如此开销,家中父辈可能愿意?莫要计划得挺好,等到拿钱时,却又拿不出来!”

    他自幼家教严,从不铺张浪费,所以以为别人也是如此,认为眼前这两个纨绔子弟虽然混帐,但家里的人还是应该明白事理的!

    谁知,他刚说完,赵璧和卢秀之竟然一起摇头,满脸地惊讶,象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赵璧道:“小狄兄弟,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我俩的父辈怎会不愿意出钱?这钱花的是正地方啊,以文会友,乃是雅事,总比花到别的地方强吧!”

    卢秀之嗯了声,脸上表情严肃,伸手拍了拍狄仁杰的肩膀,道:“小狄兄弟,长辈们赚钱不容易,可不能乱花啊,要知道节省,该花的钱花多少都别犹豫,可不该花的钱,一个子儿都不能乱花的!”

    狄仁杰一咧嘴,心想:“怎么反倒教训起我来了?什么雅事,你们根本就是想出风头,拉了我大哥,还有一众文人,陪你们吃喝玩乐罢了!”

    卢秀之忽然又道:“小狄兄弟,我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是经常乱花钱啊!京中艳姬无数,你消遣过几个,可否说给为兄听听,我们也好去见识见识?”

    王平安听他越说越不象话,连忙阻止,道:“我兄弟一直和我住在这和尚庙里,哪见过什么艳姬,这些话还是少谈为好!”

    赵璧知道王平安不好这调调儿,他可不敢和王平安开这种玩笑,但跟狄仁杰却是敢的,拉过狄仁杰的手,道:“小狄兄弟,你喜欢住在和尚庙里,要知和尚尼姑本是一家,和尚你不喜欢没关系,可尼姑呢?”

    王平安皱眉道:“赵兄,不要再说了吧!”

    赵璧的兴致却是极好,先向左右看了看,见无旁人,这才压低声音道:“尼姑和艳姬相比,别有一番风味,我前几天看上一个,是感业寺的……”

    王平安嗯了声,突然他打了个激灵,叫道:“什么,哪里的尼姑?”

    “感业寺的啊,那里的尼姑大多年轻貌美!”赵璧一脸的猥琐,低声笑道:“那些尼姑简直就是一堆堆的干柴,还是被浇了油的那种,只要沾上火星儿,那顷刻间就会熊熊燃烧啊,风味独特,让人流连忘返啊!”一边说,嘴里一边啧啧有声。

    王平安也压低声音,道:“据我所知,感业寺是不接待香客的吧,你怎么会见到寺里的尼姑?”他不知道感业寺到底接待不接待香客,但按道理来讲,可能是不接待的吧,所以才有此一问。

    赵璧嘿嘿干笑两声,道:“无病,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平常很忙的,成天做学问,脑袋会疼,有一天我出去散步,不知不觉之中,竟然来到了感业寺的后山……”

    卢秀之笑道:“你可得了吧,什么平常忙着做学问,你一定是特地去的那里!”

    王平安心头砰砰乱跳,赵璧是怎么看到尼姑的这件事,非常重要,他摆手道:“卢兄莫要打岔,还请赵兄接着往下说!”

    狄仁杰脸色有点古怪,道:“大哥,莫非你也对尼姑……”

    “也!”赵璧和卢秀之一起笑了起来,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的脸腾地就红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低头,不敢再随便插嘴。

    赵璧得意洋洋地道:“我看感业寺的后山,风景秀美,还有一条小溪,美景当前,我实在是不想走了。于是我就钻进了草丛之中……”

    王平安撇了撇嘴,你钻进了草丛之中,怕你是想偷窥吧,猎艳竟然猎到了感业寺,你还真会找地方啊!

    赵璧又道:“过了没多会儿,寺中出来一个俏丽的小尼姑,水嫩之极,肩上挑着扁担,她是来打水的。”

    王平安哦了声,心中有些失望,原来是这么看到尼姑的,这个消息对自己没多大用处。

    可赵璧的话却没有说完,他又道:“天气热啊,这小尼姑见四下无人,竟然宽衣解带,脱了个光溜溜啊,跳进小溪之中,洗起澡来!”

    卢秀之嘿嘿笑了起来,还用袖子擦了擦嘴巴,看样子好象挺馋的,道:“这等好事,赵兄怎地没有告诉我,咱俩一起去啊!”

    赵璧忙道:“无意,我是无意当中看到的!”他也擦了把嘴,色迷迷地道:“那小尼姑身上的肉白花花的,尤其是皮肤上沾了水珠,在阳光之下,闪闪发亮,该颤的地方颤,该绷的地方绷,比坊中的艳姬不知强上多少倍……”

    “停,停停停!”王平安摆手道:“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往下说了,我实无兴趣知道!”

    赵璧兴头十足,不让他说,他还不愿意呢,又道:“你们猜猜,下面会发生什么事儿?”

    狄仁杰哼了声,道:“你一定是跳出草丛,扑了上去!”这赵璧一脸的下贱表情,猜也猜得到!

    可惜,神探狄仁杰这次偏偏猜错了!

    赵璧摇头道:“小狄兄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可是正人君子,哪能强迫别人,我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王平安和狄仁杰对视一眼,心中都想:“那你还去偷看人家尼姑洗澡,人品着实的不咋地!”

    赵璧笑道:“我只是想跳出去,拿走她的衣服,然后义正严词地告诉她。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岂能如此的不知羞耻,竟然敢在水中洗澡,这成何体统,简直就是一点礼法都不顾,羞为出家人!”

    王平安心想:“你能把自己的不要脸,硬说成是别人的不要脸,你还真是个人物啊!”

    卢秀之听得津津有味,道:“如果她不知悔改,你就不还她的衣服,除非她知道这世上还有羞耻二字,改过自新,自愿与你……一起洗,对吧?”

    赵璧伸出手来,与卢秀之紧紧相握,点头道:“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卢兄也。那小尼姑做了错事,我辈读书之人,有义务使她迷途知返!”

    王平安叹了口气,心想:“竟然想去偷人家的衣服,你以为自己是董永哪?可惜,董永偷的是七仙女的衣服,你却是偷尼姑的!”

    赵璧神色一变,道:“可我还没跳出去呢,下面发生了一件事,保准你们想破了头,也猜不出来!”

    王平安实在没有心情听这些东西,未免太过下流,纨绔子弟好这调调,可自己实在不喜。他摇头道:“既然猜不出,那就不要猜了,天色已晚,两位仁兄还是早早回去休息吧!”

    世上有些人,你越不让他说,他却非要说不可,赵璧就是这种人。如果王平安大大地表示出对水嫩小尼姑有兴趣,那他必会卖关子,可王平安不愿意听,他却非要主动讲出来不可!

    赵璧道:“你听我说呀,这些话我憋在心里难受,说出来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岂不是好。”他咽下口口水,接着道:“这时候,忽然寺中又出来一个尼姑,这个尼姑长得人高马大,颇有些男子的模样,她一出寺,直接就跑向小溪,把那个水嫩小尼姑的衣服拾了起来!”

    王平安听得一愣,心中大惊,问道:“你是说感业寺中有男扮女装的假尼姑?”

    “不不,不是假尼姑,是真尼姑,而且是个非常强壮的尼姑!”赵璧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道:“这个壮尼好生不是东西,简直混蛋到了极点,她竟然拿着衣服,威胁那个水灵灵的小嫩尼!你们说她混蛋不混蛋?”

    王平安心想:“和你一样的混蛋!”

    赵璧一拍大腿,气道:“她竟然把我要说的话,全都给说了出来,当时把我气得不行,真想冲出去揍她一顿,不过看她的样子很是强悍,好男不跟女斗,我便暂且放了她一马,希望她能自行感到羞耻,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下流之事了。那小嫩尼何其无辜,如果还俗之后,那也是一代佳人啊!”

    卢秀之叹气道:“真是无趣,我还以为你能得手呢,结果却被一个壮尼坏了好事,看来你天生就没做好事的命!”

    王平安以为他说完了呢,正想开口赶他们滚蛋,却听赵璧又说话了。

    赵璧道:“那壮尼拉着小嫩尼,就往寺里走,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只要顺了她,她就不去告发,免得主持打小嫩尼。我听着奇怪啊,要顺她什么,两个尼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顺的?于是乎,我偷偷跟上,跟着她俩来到了感业寺的后山门!”

    狄仁杰再也忍耐不住了,站起身来,一甩袖子,一言不发地走了!

    卢秀之哼道:“这个小狄兄弟,真是无趣的很,全无半点儿读书人的气质,全不以天下事为己任,以后肯定不会有啥大出息的。赵兄,你接着往下说!”

    王平安心想:“这你可说错了,他以后的出息,比你俩加一块都大!”其实他也想走人,可又不太礼貌,只好强忍着。

    赵璧看了一眼狄仁杰的背影,没有理会,又道:“这两个尼姑竟然在一堵花墙之后,突然消失了……”

    他这话一说,王平安的兴头顿时就被勾起来了,在一堵花墙之后突然消失,这岂不是说明感业寺里有暗门,那日后李治和武则天幽会……这可是大事儿啊,大得不能再大了,严重关系到他日后的生存!

    王平安道:“然后呢,你怎么办了?”问话之时,声音已然带着颤抖。

    赵璧道:“我也来到花墙之后,仔细一看,花墙之后竟有一扇小门,这个小门从外面看,根本就看不出来,非常之隐秘!”

    王平安急道:“然后呢?你就说然后就好,不要卖关子,然后呢,你有没有进去看看?”

    赵璧心中有些纳闷儿,他怎么突然感起兴趣来了?点头道:“我当然进去了,发现小门之后,有一处石室,这石室与寺中各处禅房全不相联,孤零零的立在后院,这两个小尼姑就是进了这座石室!”

    说到这里,赵璧就见王平安的眼睛亮了,非常亮非常亮,就如同在大街上走,突然捡到个金元宝似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必须亲自去看看

    赵璧见王平安的眼睛亮了,以为他对尼姑的事感起兴趣来,他更高兴了,连忙道:“无病,那座石室修得极为坚固,只在墙上一人半高的地方,开了个通气的小窗。我为了……为了搜集尼姑们不守清规的证据,搬了好几块石头踮脚……”

    王平安不听他的“深入描述”,问道:“你可确定,这座石室的周围,再也没有别的屋子了?”

    赵璧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咦,你要不问,我倒是没想起来,寺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座石室呢?”

    卢秀之却道:“管它因为什么呢,你快说那两个尼姑怎么了,可有什么花哨儿的事发生?”

    赵璧笑道:“花哨儿,简直太花哨儿了!我扒着窗沿,向里面偷看,只见那个壮尼也脱光了衣服,抱着那小嫩尼一顿乱啃,那小嫩尼一开始还半推半就,到得后来,竟然……”

    王平安心中想着事情,赵璧说什么便没入耳,他对这种事情一丁点儿的兴趣都没有,尼姑们耐不住寂寞,做些假凤虚凰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只是心中盘算,如果所料不错,那么这间石室,必是日后李治和武则天幽会的地方。好象武则天还因此怀了孕,怀的就是那个暴死的太子李弘吧?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当初根本就没留意过,现在让他想,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赵璧还在口沫横飞地说呢:“我都替她们脸红,简直就是不堪入目啊,我足足看了两刻钟……”

    不堪入目,你还看了两刻钟,不怕蚊子多,叮得你一身的包!

    王平安再不愿听他罗嗦,摆手道:“天色不早了,今天很累,我也要休息了,两位仁兄慢走,兄弟不送了!”直接下逐客令,赶他俩滚蛋!

    赵璧见他站起身,急道:“我还没说完呢!这两个尼姑大汗淋漓,身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掉,你猜她们怎么样了,竟然伸出舌头……”

    王平安大吼一声:“欧阳利何在?”

    欧阳利嗖地一声就窜了进来,叫道:“属下在!”其实他一直在外面偷听,王平安不喜欢赵璧的这些话,可他却是非常喜欢的,听得津津有味,忽听主人传他,连忙跑了进来。

    王平安道:“送客!”说完,又对赵璧和卢秀之笑道:“天黑了,路上不安全,让他送你们回去吧,等以后有时间,咱们再会,今晚实在是不行了,我太累了!”

    赵璧和卢秀之面面相觑,刚才他不兴头挺足的嘛,怎么突然赶我们走了!他俩可不敢得罪王平安,就算王平安现在拿扫帚赶他俩,他俩都得受着,等天亮了还得巴巴的赶来!

    无可奈何,这两个大纨绔只好起身告辞,离了灵感寺,各回家中,欧阳利只送出了寺门,便回去了,他可没心情送这两个臭不要脸的回家,多浪费时间啊。

    出了寺门,走不多远,卢秀之道:“赵兄,那感业寺当真是个好地方,不如明天咱俩一起去,你看如何?”

    赵璧心里正不爽,哼了声,道:“还去个屁啊,那感业寺里养着狗呢,好戏看完之后,我再出来,结果被狗给看着了,一路追着我跑,都认得我了,我哪敢再去!”

    卢秀之大感失望,道:“养狗哪,尼姑竟然养狗,太不象话了,那狗是公的还是母的?”

    “我怎么会知道,反正公的母的都是一嘴的牙!”赵璧忽然笑道:“尼姑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明天咱们去坊间玩耍,让那些艳姬扮做尼姑,供咱俩赏玩,你看如何?”

    卢秀之大喜,笑道:“好啊,正和我意!”

    王平安没有听到他俩在寺外的话,当然不知道尼姑寺里竟然养狗,那狗肯定是用来防人的,就是防的赵璧这种混蛋的,但赵璧没说,他自然也就不知道。

    王平安心中很是兴奋。他在长安扬起了名头,估计着李治肯定会再召见自己,而他与李治见的面多了,想必也会见到皇帝李世民,而据历史的可靠消息,李治好象就是和武则天,在照顾李世民时,勾搭上的!

    王平安和武则天相见,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而且肯定是在武则天没出家前见上这个面的!对于这位日后的一代女皇,他真的没有什么好计划,甚至有些怕见到她,不知该如何相处,而最要命的事是,他活在这个时代,不管多有名,也不管他的医术多高明,他的命运却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李治是老好人,不会把他怎么样,可武则天却绝对可以把他怎么样,实事求是地讲,他的性命,是被掌握在武则天手中的!

    可今天无意当中,赵璧这个下流胚子,干别的啥也不是,可干起下流事来,却是一个顶俩,顶俩个这是少说,他能顶十个。赵璧去做下流勾当的时候,巧不巧的,竟然发现了感业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实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关系到王平安以后的生存问题!

    如果说这个时代是武则天掌握王平安的命运,那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情况立即反转,变成王平安掌握武则天的命运了!

    武则天在感业寺出家,王平安当然知道这点,但她和李治是怎么会在一个戒备森严的尼姑寺里好到一块的,这个他就没法知道了!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他明确地知道了地点,而且知道了如何进入这个地点,这个地点有什么特征!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只要提前知道了,就可以做好准备,武则天又能怎么样,想把她搓成圆的,就是圆的,想拍成扁的,就是扁的!

    王平安兴奋得在地上走来走去,这件事情至关重要,为防万一,他得亲自去看看,实地考察一番,要做到万无一失!就算是万中一失了,那提前去看看李治和武则天幽会的地方,也算是见证历史了,他来到唐朝这么久,还没见证过啥历史呢!

    且不说他如何想要见证历史,又如何打算着改改历史,去提前预测一下唐高宗和则天女皇的风流事。现在的长安城里,就有一桩历史上著名的风流公案在上演着。

    驸马府。

    驸马都尉房遗爱呆呆地坐在卧室之外,他身材高大,四肢粗壮,虽算不上是相貌堂堂,却也颇有威武之气,可此时却一脸的苦恼,脸上的表情又是愁苦,又是气恼,却偏偏又不敢爆发出来。

    他之所以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坐在卧室之外,不是因为天气热,在外面乘凉,而是因为他的妻子高阳公主,正在卧室里大发脾气,他是避难避出来的!

    就听卧室里啪地一声响,吓得房遗爱一激灵,心想:“那套皇上赐的瓷器,这是最后一件了吧?也就是高阳,如果换了别人,谁敢砸皇上御赐的物事,那可是要砍脑袋的啊!”

    卧室里传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呼声:“房遗爱,你给我进来!”

    房遗爱忙道:“是是,我这就进来!”半点不敢反抗,一点脾气没有,站起身,麻溜利索地跑进了卧室。

    高阳公主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这时候的她,还只是高阳公主,而不是高阳长公主,但脾气却大得和长公主一模一样!

    高阳公主今年二十许人,正是成熟娇艳的好年华,也是李世民最宠爱的公主,并且深受李治的喜欢,当她是最可爱的妹妹。

    如果论年纪,其实高阳公主比李治大,可她能受到宠爱,自有聪明伶俐之处,她不按年纪称呼李治为弟,却以排行称呼,在公主中她排行十七,而李治在兄弟中排行第九,她便按着这个叫李治为太子哥哥,在所有的公主当中,只有她能拉下脸来,如此称呼!

    而偏偏李治就吃她这一套,竟然也不顾年纪,叫她做十七妹,也不知是初唐的胡风太重,还是皇室中人原本就不把伦理当回事,当然最后证明李治确实不把伦理当回事,连带着以后的唐明皇也不把伦理当回事。反正管姐姐叫妹妹的称呼,就这么定下来了,谁也没有感到有什么尴尬的!

    高阳公主很不喜欢房遗爱,认为他长得太粗糙,又高又壮的,象个狗熊一样,她喜欢的是那种文质彬彬的书生,所以呢……这个所以就只有她自己明白了,反正她是极少和房遗爱过夫妻生活的,这点绝对肯定!

    由于高阳公主喜欢书生,所以进京赶考的书生,只要是长的过得去的,纷纷跑来,向她“求知己”,高阳公主倒也来者不拒,不管是谁来求她,都要见上一见,看着顺眼的,就看第二回,看着不顺眼的,一回也就拉倒了!

    在这个时候,高阳公主还真没做出过对不起房遗爱的事来,原因很简单,由于一点小小的偏差,唐三藏还没有从天竺回来,也不知耽搁到哪儿了,连带着他的那位高徒,也没被高阳公主碰上,所以尽管高阳公主对有佛缘的人,很感兴趣,却一直没得到机会,这便使得房遗爱现在还是很安全的!

    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的了,京中的文人们忽然间,特别喜欢做诗,诗一做得多了,求知己之风当然就会更加浓烈,找高阳公主做知己,求她品评诗的文人也就多了些!

    虽然高阳公主和房遗爱不过夫妻生活,但为了表示恩受,唬弄一下各自的长辈,所以他们暂时这个阶段,还是住在一起的,只是房间不同罢了。

    眼不见为净,可眼睛要看着了,想净就净不下来了。房遗爱见上门的文人太多,就抱怨了一句,想让高阳公主消停一下!结果也不知道触动高阳公主哪根神经了,她大发脾气,又摔东西,又骂人!

    高阳公主见房遗爱进来,指着鼻子叫道:“你这个龌龊货,你凭什么信不过我,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房遗爱一脸的苦色,赶紧行礼作揖,道:“我哪有信不过你。好好好,你愿意见那些文人,你见就是了,你见的时候,我躲出去还不成吗?”

    “谁要你躲出去!”高阳公主捶床气道:“你信不过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活了,我要出家当尼姑!”

    房遗爱苦着脸道:“就算出家当尼姑,也得活着才能当呀!”

    高阳公主俏脸一沉:“好啊,原来你不在乎我,竟还巴望着我真的去当尼姑,我算看透你了。好,你等着,我明天就出家,去感业寺出家,咱们夫妻情份到此为止,以后谁也别再见谁!”

    房遗爱摇头道:“没有啊,我哪有不在乎你,我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你了!”

    高阳公主甩了甩头发,摸着一头的秀发,哭哭啼啼地道:“头发啊头发,明天你就要离我而去了,今天就让我再摸你最后一次吧!”

    高阳公主的模样和脾气正好相反,她的脾气大得吓人,可相貌却极是甜美,秀眉弯弯,鼻直口小,不管用哪个时代的审美观看她,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儿!

    房遗爱知道高阳公主不喜欢自己,可他倒是挺喜欢高阳公主的,但身份上有差别,所以他也没法摆出大丈夫的样子来。见妻子甩动秀发,不由得看得呆了,公主真是美丽啊!

    高阳公主用大大的眼睛,瞪了他一眼,道:“驸马,今天是我们夫妻俩最后一次相处,就让为妻给你洗脚吧!”

    房遗爱大吃一惊,忙道:“不不,洗脚这种事,哪敢劳烦公主!”

    高阳公主柔声道:“真的不用?”声音甜美诱人。

    房遗爱咽下口唾沫,道:“真,真的不用,我自己洗就好!”

    “既然不用……”突然嗓门提高,高阳公主喝道:“那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滚出去!”

    啊?啊啊啊!房遗爱连声答应,转身就跑,可出门之前又停了下来,回头道:“那你明天去感业寺,要不要我陪着,我可以等在寺外!”

    高阳公主一指门外,道:“出,去!”

    房遗爱赶紧出了门,又道:“那你早去早回啊!”

    高阳公主扑倒在床,心想:“我怎么嫁了这么个人啊,难道这世上就没有能让我喜欢的人了?”

    灵感寺。

    王平安躺在床上,打了个喷嚏。坐起身,对外面道:“丹若,莲雾,你俩又吵什么哪?女孩子家家的,要温柔一些,我最不喜欢你俩发脾气使小性儿,要是再吵架,把你俩一起送回徐州去!”

    外面屋子里的丁丹若和柯莲雾正在互瞪对方,她俩一个守上半夜,一个守下半夜,可偏偏交接的时辰没把握好,这便小小地唧唧了一阵。

    见王平安醒了,柯莲雾忙道:“少爷,我们没有吵啊,是猫在叫,喵……”

    丁丹若连忙也道:“对对,是猫在叫,喵喵……”

    王平安重又躺回床上,心想:“还好,幸亏还能吓唬得住,要是吓唬不住可就麻烦大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马主事的千金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王平安便早早起床,洗漱之后,用罢早餐,他找到惠正,告诉惠正他今天有事要外出,就不在寺里看病了,惠正以为他要去访友,自然没有二话。

    王平安又去找了狄仁杰,说自己今天有紧要事情要去处理,不带他一起去了。狄仁杰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若有所思,并没追问什么。

    怕消息走露,惹得别人问东问西,王平安只带了欧阳利一人,和他骑上马,出了灵感寺,赶去感业寺。临路过朱雀大街时,王平安特地买了一张长安风物图,也就是地图,出了光化门,向西北方向驰去。

    感业寺并不在长安城中,而是在长安城外的西北方向,就是汉代长安城的遗址上。要穿过好大一片树林,这才能够到达。

    据民间的说法,这感业寺是专门为贵族寡妇造的。这是因为在隋朝建立以前,统治阶层还是胡人。胡人有个毛病,当然胡人自己不会认为这是个毛病。那就是每当一家之主去世后,不是直接由儿子继承家产,而是由弟弟来继承,在继承的过程中,除了一家之主的正妻外,所以姬妾也都要由这个弟弟继承,也就是弟弟娶了曾经的小嫂子们,小嫂子们在胡人的眼里,也是财产的一部份。

    后来,在中原文化的熏陶下,胡人开始渐渐改变这种风气,变成了生有子女的小嫂子们,由她们的子女供养,弟弟不继承了,可没生过子女的小嫂子,还是要归弟弟所有的。

    然而,弟弟死后呢,却仍旧不是由他自己的儿子继承财产,而是由那个一家之长的儿子来继承。这就造成了一种情况,当初自己爸爸的小老婆,变成了自己的小老婆,当然这在草原上不当回事儿,就是现在的突厥人还有这个风俗。可鲜卑人毕竟汉化程度高,实际上他们已经变成了汉人,所以为了消除这种不合伦理的习俗,便劝那些没有生过子女的小嫂子们要么改嫁,要么出家为尼,以免被当成财产,被继承来继承去的,大家都尴尬!

    于是乎,贵族们便开始花钱,建立起尼姑庵了,而感业寺并非是普通贵族出钱盖的,而是前隋的皇室盖的,算是皇家寺庙,里面出家的尼姑,也大都是曾经的贵族女眷,还有她们昔日的婢女。

    当然这只是民间的说法,野史中的描述,到底是真是假,也无从考证,就算有人好信儿去考证,那人的目地也必和赵璧差不多,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事实上关于感业寺的说法有很多,都挺有道理,但感业寺到底是别的寺庙合并的,还是后改名的,亦或者如何,王平安都不感兴趣,只要能找得到就行了,管它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出了长安城,一路往北,不多时,来到一座小村子前,小村子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但房屋盖的却很齐整,看样子这个村子比较富裕。

    王平安取出地图,向前看了看,对欧阳利道:“这里曾经是长乐宫的钟室,韩信就是在这里被吕后派人砍死的!”

    欧阳利哦了声,用马鞭指着小村子,道:“原来韩信就是死在这里的呀!不过这里哪还有半点宫殿的影子,早成了百姓居住之所了!”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哪有不败的世家,哪有永过的王侯!”王平安感慨一句,又去看地图,道:“再往前走不多远,就是感业寺了,咱们快点儿走,用不了多一会儿就能到!”

    欧阳利脸色很是有些尴尬,道:“主人,那感业寺我以前倒也听说过,里面的尼姑大多貌美,似乎也听坊间有过传闻,尤其是在京中恶少们的嘴里……”说到这里,感觉不太再好挑明,免得惹主人不快,他只好道:“可她们终究是出家人啊,如果主人想要尝鲜,去人市上什么样的女子买不到,何苦来这里呢!”

    王平安却摆手道:“我并非是来看尼姑的,我是……我是想翻新一下灵感寺,想参考一下感业寺的格局,你不要误会!”

    “参考尼姑庵的格局,去翻新和尚庙?”欧阳利一咧嘴,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了些。可王平安是主人,他是仆从,就算心中明白一二三,嘴上也只能说四五六。他点头道:“原来如此,看灵感寺破败成那样儿,也该好好修修了!”

    两人又再打马,穿过好大一片树林,这才来到感业寺之前。

    王平安骑在白龙马上,看着感业寺的山门,说道:“这座寺院还真是不小啊,如果绕到山后,怕是就不能骑马了!”

    欧阳利心想:“果然还是去山后!”他道:“主人,那咱们是直接进去呢,还是先去后山?”

    王平安嗯嗯了两声,摇头道:“虽然都是寺院,但里面住的却是尼姑,咱们两个冒然进去,怕是不妥。不如去后山转转吧,观赏一下风景!”

    欧阳利心想:“那这就不是去看格局了,而是去看尼姑洗澡!”没再说话,跟着王平安绕到了寺后。

    感业寺的后山是一片大树林,林中杂草丛生,另有一条小溪流出。看来这条小溪就是赵璧说的那条了!

    林中无法骑马,王平安下了白龙马,缰绳扔给欧阳利,道:“你在此等候,我进去看看,过不多时就会出来。”

    欧阳利哦了声,忍不住道:“主人,不要我跟你一块进去吗?万一你想那个啥……啥啥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按着点儿!”

    王平安斥责一声,道:“胡说八道些什么,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不许乱跑!”说罢,将袍角掖进腰带,整理好鞋袜,向林中走去。

    欧阳利在后面看着直摇头,尼姑就那么好吗?就算尼姑再好,可人家也不一定天天出来洗澡啊,再说这林子里蚊子这么多……

    王平安走出三四十丈,便到了小溪之旁,顺着小溪向上看去,能看到对岸有几级台阶,而台阶之上,就是寺院的后山门了!

    眯起眼睛,王平安站在岸边,目光顺着围墙看去,想看看赵璧说的那堵花墙,到底在哪里!

    感业寺,佛堂。

    尼姑们刚刚做完早课,已然散去了,可寺中主持却没有走,她正在招待一位客人,这个客人可了不得,乃是京中一位贵族小姐。

    此时,这位贵族小姐正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双掌合什,两眼紧闭,嘴里轻声地述说着什么,但声音极小,细若蚊声,就算是主持老尼支棱起耳朵,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这贵族小姐,正值双十年华,乌发如瀑,长着一张鹅蛋脸,睫毛长长的,悬胆鼻,樱桃口,雪白的皮肤细腻光滑,当真是十足十的一位绝色佳人!

    好半晌,这贵族小姐才睁开眼睛,眼泪汪汪地对主持道:“师太,我想好了,愿落去青丝,从此与木鱼为伴,求你这便为我行剃度之礼吧!”

    主持叹了口气,双掌合什,道:“马小姐,你正值青春年少,又未曾婚配,无一男半女存世,怎地便要出脱红尘,你那家中父母,想必不会愿意啊!”

    贵族小姐眨了眨眼睛,泪水滑下,摇头道:“父母大人自有弟弟照顾,用不着我。我罪孽深重,百死不能以赎万一,除了出家,便只有用白绫了断余生。师太如不收我,我也只好……只好……”说着,她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主持心想:“罪孽深重这四个字未免太过,你不过是一个姑娘家罢了,又没有嫁人,祸国殃民轮也轮不到你,罪孽人人都有,可深重却是未必了!”有心想问到底你干啥坏事儿了,却碍于身份,没好意思张口。

    这位贵族小姐可不是高阳公主,而是礼部一位主事马千里的独生女儿,名叫马明媚。马明媚从小被马千里当做掌上明珠,将她调教得琴棋书画无一不会,烹饪女红无一不精,真真是一位端庄娴熟的千金大小姐,嫁到谁家,都得被公公婆婆疼爱得不行,丈夫也必将她当成珍宝一样看待!

    可就是这么一位好姑娘,偏偏就是嫁不出去!不是没人要她,而是她爹马千里不敢让别人要她!

    马千里身为礼部主事,官做的不算太大,可也不小。由于他学问好,所以结交了不少的达官显贵,长安之中,没几个人敢惹他!

    马千里的工作相当地不错,非常轻闲,却又大有权力。闲的时候,好几年都无事可做,可一旦他有事可做了,别人就都害怕起他来了!

    这是因为什么呢?因为马千里是批考卷的那个!科举考试的阅卷很是繁琐,不是考生把卷子一交上去,考官们就开始评论,定出等级来,而是先要检查错别字。

    先别说一个考生的学问如何,如果考生在卷子上写了错别字,或者犯了朝廷的忌讳,那文章写的好坏,也就不用看了,直接落卷!

    马千里就是检查错别字的那个考官。初唐时候的科考是不糊名的,是谁的卷子一看即知,他要是看谁不顺眼,那真是动动笔头,眨眨眼睛的功夫,就能毁了一个考生的前程。

    比如卷子中如果有“免冠”二字,他要是看这个考生不顺眼,加上那么一点,免冠就成“兔冠”,那这个考生直接回家也就行了!

    马千里没有权力决定一个考生是否能考得上,但他却有本事决定一个考生是否会考不上,这就是权力了!所以,长安城中,或者说整个大唐之中,除非决定这辈子不走科考路线了,否则没有哪个文人敢得罪他!

    马千里学问好,读的书多,才会被分派到这个职务,也因此结交到很多的大人物。他很想让女儿嫁入真正的豪门望族,所以一直在给马明媚找婆家!

    然而,马明媚的命实在是够硬,硬到常人望尘莫及的地步!

    许多年前,马千里看好了屈突通,屈突通功劳大,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在灭王世充时,被评为战功第一。

    马千里找到屈突通,对他说:“我老婆怀孕了,也不知是男是女,你却有儿有女,不如咱俩家结个亲家吧!”

    屈突通挺高兴的,就说:“行啊,那咱俩就是亲家了!”

    口头上的婚事刚定下来,没等马明媚生出来呢,屈突通就死了,亲事也便做罢!

    过了几年,马千里又瞄上李孝恭了,这也是一位凌烟阁的功臣,他找到李孝恭说:“我有个闺女,长得可漂亮了,还聪明,给你当儿媳妇儿吧,你看好不?”

    李孝恭也挺高兴的,和当年屈突通说得一样:“行啊,那咱俩就是亲家了!”

    可这话刚说完没多久,还没等正式定亲呢,李孝恭竟和屈突通一样,也死了,亲事只能再次作罢!

    马千里就想了,我女儿这命硬啊,非比寻常地硬,别的女子是克夫,可我女儿却专克公公,一克一个准!不过这也说明屈突通和李孝恭福气不够,不能受我女儿的一拜,没法做她的公公!

    天底下谁的福气最大呢?那肯定就是皇上了!他用这种方法,把事情想通了,非常高兴,看来我女儿是当王妃的命啊,只能让皇上做她的公公。

    于是,没消停多久,他便托人去说项,想把女儿嫁进东宫,给太子李承乾做妃子。可还没等把事儿办成呢,李承乾事发,被废掉了!

    马千里再接再励,看皇上的意思,好象是要让吴王李恪当太子,他便赶紧又让人去找李恪,想把女儿嫁给她。可没过多久,由于长孙无忌的坚决反对,李恪不但没当上太子,反而失了宠爱,被长孙无忌打压得再也抬不起头来!

    马千里这下子傻眼了,自己闺女以前是克公公,结果碰上了皇上这般威武的,克不动,却改了风向,改克夫了!而且克夫克得相当猛烈,连亲事都没提呢,直接就把一个太子,一个王爷给克掉渣儿了!

    这是不是上天的旨意啊,我的女儿命里就不该嫁人,只能孤独一生?

    马千里再也不敢去给女儿说亲了,一直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如此一来,马明媚年已二十,竟然一直待字闺中!

    反而马家有钱,也不在乎养女儿一辈子。可世上之事,总是好的越好,坏的越坏。马明媚前些日子和弟弟一起去打猎,可能是骑马骑得猛了些,回来后竟然身体不适,得了难以启齿之疾!

第二百一十四章 门上留诗

    马明媚得的病,属于妇科病,也就是广义的带下症,其实倒也并不难治,只要请了宫中的女医官,是很容易治好的,可她不愿意和人说起这事儿,就连父母都没有告诉。

    她现在的地位本来就很尴尬,关于她克死两个凌烟阁大功臣,又将一个太子,一个差点当上太子的王爷,克得找不找北,这事儿她自己是知道的。不是嫁不出去,而是怕了,不敢嫁出去了,嫁谁克谁啊,谁能受得了这样的老婆!

    二十岁的年纪,如果放在现代,正是好年龄,青春美少女。可这是唐朝,二十岁的女子,别说青春美少女了,就算是鲜花,也都是蔫了的那种!

    马明媚心里头很痛苦,本来当老姑娘就够痛苦的了,又得了带下症,她不懂医术,便误以为是绝症,自己快要死了,这一定是上天对她命硬的惩罚,谁让她克死克残那么多的人了!

    心念俱灰之下,便独自离了家中,来到感业寺,想出家为尼,以赎自己的“罪孽”!

    见马明媚哭哭啼啼的,主持师太很是无奈,这种事情她经常碰到,富贵人家的女孩子,一有点啥事想不开,就要死要活的,非要出家不可。但出家的念头,不用过多久,自然就会打消,那时又该吵闹起来,反而会怪到寺中,说当初为啥不拦着她!

    主持师太道:“马小姐,我劝你还是回家吧,你一个人来到这里,家里人发现你不见了,定会着急,这又是何苦呢!”

    马明媚摇头道:“我意已决,如果主持你不肯收留我,我也只好……只好寻个痛快了!”

    “痛快?”主持师太哦了声,心想:“你要寻痛快,也别在我的寺里寻啊,我是要吃官司的!”

    她道:“马小姐,如果你当真要出家,还需三思而后行啊!我寺中有一处石室,便名为三思静室,不过你去那里好好思索一下吧!”

    “三思静室!”马明媚喃喃地道。

    主持师太向殿后指了指,道:“就在我寺的后院。那座石室很是僻静,绝无旁人打扰,你可以在那里好好考虑一下。如果当真舍得了这一头青丝,便回来找我,如果舍不得家中父母,你便打开石室,在花丛之中可寻得一扇小门,打开门你下山去吧,不用再回这佛堂了!”

    她故意将青丝和父母做比较,孰重孰轻,一听便知,她是不想收马明媚这个弟子的,收下后的麻烦肯定多到数不清。这种大小姐有俗家靠山,不能得罪,活儿是一点都不会干,可在饮食之上却极是挑剔,收了这种弟子,还不说收了个婆婆,成天尽伺候她了!

    马明媚答应一声,慢慢站起身,向佛堂后面走去,一个小尼姑走上前来,在前面引路,带她去后院的三思静室。

    不多时,马明媚便来到了后院,见一座小小院子里,竟然孤零零的立有一座石室,想必就是那个三思静室了,小尼姑冲她念了声阿弥陀佛,道:“马施主,你进去就成了,那里平常没人去,会有些灰尘,你不用打扫的,反正也待不了多一会儿!”

    没有哪个贵族小姐会在三思静室里待上半个时辰的,小尼姑非常肯定,这种事儿她见过好几次了,大小姐们一个个都是哭哭啼啼进去,怒气冲冲地出来,然后从后门就走了,一次例外都没有,估计着这个马小姐,也必会如此!

    马明媚嗯了声,向小尼姑道了声谢,慢慢吞吞地向石室走去。小尼姑在后面撇了撇嘴,转身走了。

    马明媚一推室门,吱嘎一声,室门便打开了。她咦的一声,问道:“屋里有人吗?”难不成这三思静室之中,还有一个想要出家的女子不成?

    王平安站在小溪旁,仔仔细细地向山墙打量,可到底也没发现哪里有处花墙,感业寺的山墙周围尽是大树,草木繁茂,实在看不清那堵花墙在哪里!

    没办法,只好过去看了。王平安脱下鞋袜,卷起裤角,从小溪里淌了过去,到了对岸,又再穿好,轻手轻脚,一步三顾地向山墙靠去!

    他可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一边磨蹭,一边想:“早知如此,我半夜来好了,这大白天的,要是被人发现,丢人可丢大了。这里可是尼姑庵,我跑人家后院来了,好说不好听,怎么传,都只能往黑了传啊!”

    到了后山门,他轻轻一推,见山门紧闭,关得还挺严的。便又顺着墙先往一面探去,走出好远,却不见花墙,心中便知,这是走错方向了。赶紧往回走,又往另一侧探去!

    这回倒是没走出太远,见山墙竟有一个小弯,他急忙探头去看,眼前豁然开朗,拐角之后,鲜花灿烂,正是一堵花墙!

    王平安大喜,果然便是这里了,当真是好去处,既离山门不远,又隐藏得极佳,这种地方用来幽会,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来到花墙之外,看到一扇小门,王平安站在门外,犹豫了好半天。今天确实是来得有些草率了,太过性急,没有事先做好计划。地方虽然找到了,可大白天的要是进去了,不遇到人也就罢了,要是遇到人,可怎么解释啊?

    左思右想,忽想起来,昨天晚上丁丹若和柯莲雾学猫叫的事,他何不也学上一学!想到便要做到,他学起猫的叫声,喵喵叫了两声!

    门外全无声息,他提高声音,又大声地学了两声猫叫。就听门后面有东西刷刷地走过,也不知是个啥东西,但肯定不是人!稍等了片刻,那不明东西走远了,不知跑哪去了!

    王平安心中稍定,心想:“里面有声音,却没过来,这反而可以证明,此门的后面,现在并没有人。很好,我可以进去了!”

    用手一推,这门便开了,竟然没有上门闩,这可真是运气来了城墙都挡不住,这么容易就进来了,看来这感业寺门户不严啊!

    王平安进了小门,就见眼前是一座独立小院,院里什么都没有,很是荒凉,只有一座石室,孤零零地矗立在院子当中。他转到石室的后面,见地上摆着几块石头,正对着墙上一个气窗。

    笑了,这肯定就是赵璧那个家伙用来踮脚的,正好便宜我了!王平安踩上石块,顺着气窗向里面看去,见室中无人。

    下了石块,王平安又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确定无人,这才推门进了石室,将门虚掩上,见室中没有什么陈设,只有一张木床而己!

    这张木床以后就是李治和武则天颠龙倒凤的地方吧?历史遗迹啊,以后要是放到拍卖行去,那可是特值钱了!

    室中也没什么好看的,只看了片刻,便感无趣。没来之前,对这个决定历史走向的屋子,充满了幻想,可真的一来,觉得也很普通嘛,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

    王平安心想:“我是不是得给这间屋子里,留下点什么纪念品啊!学孙悟空似的,往地界上撒泡尿?太有失身份,不好。写王平安到此一游?也不好,太没内涵了。不如写首诗吧!”

    他出了石室,拾起一块尖锐的石块,再进了屋子,不敢将诗写在显眼处,可写在隐蔽处又不甘心,见木门厚实,他便在门框上刻字,写了一首八句诗,其中的四句!

    侵陵雪色还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条。纵酒欲谋良夜醉,还家初散紫宸朝。

    写到“泄露春光”四字时,他忍不住笑了。写完之后,将石块扔了,又从地上抓起灰尘,将诗句涂黑,做成“旧伤”。

    心里正高兴着呢,忽听院外有脚步声传来。王平安吓了一跳,怎么早不来人,晚不来人,偏偏这时候来人!他赶紧轻轻把门掩上,快步转到了石室之后,躲了起来,希望来人很快就走,不要发现自己。

    马明媚见室中无人答话,便推门进了石室,见室中空无一人,她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床边,却见床上并无灰尘,倒是挺干净的,估计经常有人来此思索吧!

    坐在床上,马明媚越想越伤心,终于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王平安在外面听到哭声,心想:“这间石室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啊,怎么又有尼姑在此胡闹,又有人在此哭啼?”

    好半晌,马明媚足足哭了小半个时辰,真的是再也找不出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本来还想落发为尼的,可三思之后,竟然发现当尼姑也没有意义,还不如一死了之,还落得个干净!

    站起身来,她走出了石室,来到花墙之下,心想:“如果门上插闩,那便作罢,如果门上没有插闩,那便是天意了!”

    走到门前一看,竟然真的没有插闩。马明媚气得一跺脚,心想:“这是尼姑庵啊,怎么门上都不上闩的,也不怕坏人进来!看来……这真的是天意了!”

    打开小门出来,马明媚找了棵歪脖树,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白绫,甩上树枝,便打算就此了结自己的性命!

    就在这时候,通往小院的路上,正有一位身穿华丽宫装的女子,向石室走来,这女子一边走,一边道:“不能这样,凭什么不能这样啊!你们去告诉姓房的,要他爬着来求我,他不来,我就不走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救人一命

    来的这位宫装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初唐着名的风流女子高阳公主。高阳公主在历史上本来并不出名,但却由于一桩“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而名垂……艳史!

    历史上高阳公主不喜皇帝李世民为她选的驸马,却偏偏喜欢和尚,尤其是喜欢那些极有才学的年轻和尚!不幸之中的万幸,唐三藏年纪大了,虽然能满足她对才学上的需要,却满足不了后一个条件,因为唐三藏不够年轻!

    可唐三藏的徒弟却终是没能逃出高阳公主的五指山,被牢牢地抓进了她的手掌心。当然,这个徒弟既不是悟空,也非八戒,更不会是悟净,而是一名叫辩机的和尚。这辩机的本事相当了得,精通外语,是翻译唐三藏从天竺带回来佛经的众多高僧之一。

    不过,最后她和辩机的风流韵事败露,皇帝李世民暴怒之下,将辩机腰斩,而高阳公主也从此失了父皇对她的宠爱。

    这段风流公案在现在这个时候,还并没有发生,高阳公主这枝红杏,虽然一门心思地想往墙外伸,但可惜墙外却没有属于她的精彩,她也只能憋着,越憋脾气越大,脾气越大,越想拿房遗爱撒气,似乎不让驸马爷痛苦,她就会很痛苦一样!

    由于房遗爱看不惯她总给文人士子当知己,便说了她一句,结果昨天晚上,她就和房遗爱大吵一架,并威胁房遗爱,她要来感业寺出家。这本来是一句气话,两口子吵架,气头儿上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但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要房遗爱第二天早上能哄哄她,这事也就过去了!

    不过,估计房遗爱内心深处,也是不太喜欢高阳公主的,要换了一般人家的丈夫,见妻子耍性子,先别管妻子对还是不对,等风波过了再和她讲道理。第二早上,怎么的也得弄点儿爱心早餐,说点甜言蜜语,哄哄妻子,先把这件事摆平,然后再说别的。

    可房遗爱偏偏没来,你不是说要去感业寺吗,那你爱去就去呗!

    高阳公主等了一早上,也没把房遗爱等来,驸马没有来给她赔礼道歉。她便问婢女,驸马在不在府中,婢女回答她,说驸马爷五更天时就出门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高阳公子的面子大大受到了伤害,好你个房遗爱,竟然不把本公主当回事儿,你真以为我不会去感业寺么!她穿戴整齐,吩咐一声,带了婢女,上车便出城赶往感业寺。

    她来感业寺,可不是真的为了出家,而是要做出姿态来,吓唬房遗爱,普通女子受了委屈是往娘家跑,可她是不敢往皇宫跑的,就算她能说房遗爱给她气受,也得父皇相信才成,可别说李世民不会相信,就连李治都不会信的呀,所以她只能往感业寺跑了,要以此逼迫房遗爱向她屈服,必须时时刻刻地把她放在心头,除非是她主动不要他!

    高阳公主到了感业寺,先对主持师太发了一通火,把主持师太训得晕头转向。主持师太就不明白了,好端端地你跑来训我干嘛呀,我招你惹你了!

    训完了主持师太,高阳公主又说要出家,她这么一说,可把主持师太吓个不轻,驸马爷还没死哪,你出家干什么,着哪门子急呀你!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又劝高阳公主三思,请她去后院的三思静室!

    于是乎,高阳公主便赶往石室,正在前来的路上!

    王平安在石室之后,等得好生心焦,他的脸皮可不如赵璧厚,赵璧要是见没热闹好瞧,拍屁股就会走人,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被石室里的人发现。可王平安不行啊,他脸皮的厚度还属于正常范围内,可不敢乱动,要是被石室里面的人发现,他都想不出用什么话去解释。没办法,只能等着!

    马明媚好容易哭完了,出门离去。王平安这才敢从石室后面转出来,顺着小门跑出了感业寺。可他一出门,却见一名女子,正在地上搬石头,也不知要干什么。他心里一惊,不会是发现我了吧,要拿石头砸我?可看起来倒也不象!

    闪身躲到花丛之后,王平安开始看这女子,只感她的背影相当苗条,体态婀娜,长发飘飘,并非是个尼姑。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跑到尼姑庵里做什么,哭完之后,又四处搬石头的?他看不明白,自然不敢出去!

    小尼姑引着高阳公主来到石室,心想:“不知里面那个马家的小姐,有没有走,如果没走,她俩倒可以聊一聊,然后一起走!”

    高阳公主一推门,便道:“真是肮脏,你们怎么也不打扫一下!”

    小尼姑嘴上忙道:“公主,是否要小尼先进去拾掇一下?”嘴上说得客气,心中却想:“有啥好拾掇的,我敢担保你在里面待不上一刻钟,前面的那个姓马的小姐,不是已经走了嘛,我一点都没说错!”

    谁知,高阳公主偏要让她说错,什么进去在里面待上一刻钟,高阳公主连进去都没进去!拍了拍手,高阳公主气道:“真脏,你们怎么也不把门擦干净,弄得我满手都是泥!”

    小尼姑眨巴眨巴眼睛,道:“不会啊,门上怎会有泥,公主看错了吧?”伸过头去,见高阳公主手上果然有泥,她忙又看门,道:“这门上哪儿来的泥呢?”转过头再去看门框,她忽地道:“是门框上的泥。咦,谁在上面刻了字?”

    高阳公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见门框上刻着字,如果再过几天,字上的泥印渗进字中,那还真不容易被发现。她低声念道:“侵陵雪色还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条……呀,这诗写的不错啊!纵酒欲谋良夜醉,还家初散紫宸朝。嗯,后面这两句写的更好,只不过有点没头没尾,似乎是截取的!”

    高阳公主虽是女子,但堂堂公主,自是受过这年代最好的教育,她写不出好诗来没关系,但她却是能看出来什么诗是好诗!门框上的这四句诗,只一打眼,她就明白,这是第一流的好诗,虽她见过才子无数,但赶上此诗作者才学的,半个她都没有见过!

    其实,这首诗是诗圣杜甫所写,王平安只写了中间的四句,主要是因为那句漏泄春光,和紫宸朝。漏泄春光可歪解成风流韵事,而紫宸朝指的是朝堂。紫宸,唐朝皇帝接见群臣的紫宸殿,位于大明宫里,也就是现在的永安宫。这四句诗现在看起来没头没脑,可日后李治和武则天的事情一出来,可不就能应上景儿了嘛!

    求高阳公主做知己的文人士子多到数不清,她见到好诗自然也会留意,便道:“怎么只有四句,其它的诗刻在哪里?”四下寻找起来,目光游处,忽见后山墙也有一扇小门,信步便走了过来,会不会这扇门的门框上也有诗?

    到了小门,她往外一看,就见一棵歪脖树下,一个女子背对着自己,站在几块石头上,而这女子的头上,竟然系着一个白绫套,看样子她好象要寻短见!

    小尼姑凑了过来,问道:“公主,你……”

    高阳公主立即回过头来,冲她一瞪眼睛,低声道:“不许出声。你看,有人要上吊,多好玩啊,我还从没见过别人上吊呢!”

    小尼姑向门外看去,顿时吓得两腿发软,那不是马家的小姐吗,她怎么还没走,却要在寺外上吊!惊骇之下,正想要发出叫声,却被一只手堵住了嘴巴,高阳公主瞪着她,不许她发出声音!

    高阳公主小声地道:“等她不行了,咱们再去救她,现在却是不必,估计她下不了这个决心。听说上吊死的人,样子可丑了,会伸出舌头。这人也真是的,就算不想活了,也别用这种方法死啊!”

    马明媚站在石头上,犹豫了好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慢慢将头伸进了白绫套中,叫了声:“爹爹,娘亲,来世女儿再孝顺你们吧!”将脚下石头一蹬,悬于半空!

    王平安在花丛之中看着,心里着急,再顾不得这时跳出去,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不能见死不救,他可没有高阳公主那样的好耐心,非要等马明媚不行了,才去救人,他知道上吊这种事那可是伤害太大了,就算救得下来,也会损害到喉管,要让人难受好久好久的!

    他冲出花丛,叫道:“小姐,莫要寻此短见,我来救你!”跑到歪脖树下,抱住马明媚的双腿,就要将她抱下来!

    高阳公主看着一愣,咦了声,心想:“怎么回事,突然哪儿跑出来一个少年人,他在尼姑庵的后山上干什么?”

    突然间跑出一个少年算不上太奇怪,可突然间竟然又跑出一条狗来,这狗大的象个小牛犊子,正是感业寺养来寻山的猛犬!

    其实这条猛犬就是在王平安学猫叫的时候,听到的那个沙沙声。这条猛犬咬人很有经验,发觉外面有人,它也不叫,而是从寺里面绕了出来,可它一出来,王平安就进去了,它就又开始四下乱跑,等再跑回这里时,发现王平安了!

    这条猛犬狂吠着,张着血盆大口,向王平安扑了过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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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好医生介绍:
王平安,现代中医世家的子弟,一次偶然机遇下,他的灵魂穿越到了唐朝,那个中华医学大放光彩,同时开始向世界传播的辉煌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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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传统医学博大精深,以阴阳五行为理论基础,用望、闻、问、切,四诊合参的方法,探求病因,依靠辨证论治原则,制定汗、吐、下、和、温、清、补、消等治法,使用中药、针灸、推拿、按摩、拔罐、气功、食疗等多种治疗手段,使人体达到阴阳调和而康复。
中华传统医学是中华民族的宝贵财富,为中华民族的繁衍昌盛做出了巨大贡献。唐朝好医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好医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好医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