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可没说我是王平安
杨氏问得很直接,两个妇人同时一愣,心想:“怎么问人家姑娘屁股的大小?啊,明白了,屁股大生儿子啊,王夫人这是为了以后能抱孙子,提前做打算呢!”
嘴唇通红的妇人忙道:“要说屁股大小,自然是刘小姐的大!有,有这么大吧,腰也挺粗的,一看就是能生儿子的,嫁过来后,定是个好婆娘!”
另一个妇人却道:“李家小姐的屁股确实不太大,可她年纪也不大啊,只要好好喂养,那没准儿会……会,那还不想要多大,就能养成多大啊!”
两个妇人正说话间,柯莲雾端着托盘走进厅来,盘上放着两只茶杯和两碟点心,她脚步细碎地来到两个妇人桌前,轻声道:“两位夫人,请用茶和饽饽!”
这两个妇人脸上都现出笑容,一个道:“哎呀,王夫人家真豪气,竟用番鬼做丫头,这丫头挺贵呢吧?”
另一个直接伸手去拿点心,笑道:“这饽饽做得可真精细,果然是大户人家……”
话没说完,两个妇人齐声尖叫起来!原来,柯莲雾手一歪歪,将托盘打翻,那两杯热气腾腾的茶尽数倒在了两个妇人的身上,一点都没浪费!
这两个媒婆就是靠嘴吃饭的,嘴皮子上的功夫自然了得,她们一边抖着裙子,一边叫骂,什么话难听就骂什么!
柯莲雾满脸地委屈,站在当场。就听厅后有人道:“哎呀,你怎么做事这般的不小心!”又转出来一个丫环,却是丁丹若。
丁丹若手里也端着个托盘,托盘上也放着两杯热茶,她快步跑到两个媒婆的跟前,叫道:“喝我的,喝我的……哎呀!”
她一不小心,也把茶倒在了两个媒婆的身上!媒婆们叫的声音更大了,烫啊,开水,滚滚开的!
王平安一咧嘴,他都替这俩媒婆疼得慌,烫一遍就得了呗,竟还烫了两遍,幸亏没加油,否则都成回锅肉了!他一拍桌子,喝道:“你们两个,太不象话了,粗手笨脚的,连个茶都敬不好,还怎么做大事?”
一个媒婆尖着嗓子叫道:“平安小少爷,你可不能饶了她俩啊,这些小丫头片子,越惯着脾气越野,非得用鞋底子狠狠地抽不可!”
王平安冲两个小丫头一瞪眼睛,道:“还不去后院,我要抽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他义愤填膺地,一手抓一个,将两个小丫头抓去了后院!
杨氏撇了撇嘴,心想:“这俩丫头,真该修理修理了,我还没咳嗽呢,她俩就跑出来撵人了,让我少了许多的乐趣!”
王平安抓着两个小丫头到了后院,松开她俩,道:“我这便要出门,不回家吃晚饭了,你们告诉我娘一声,吃饭不用等我!”
丁丹若道:“奴婢这就去叫人给少爷备车!”
王平安却道:“我不去书院,今天书院放假,不用读书。我只是去城里转转,散散心,没必要坐车,走着去吧!”他从后门出了大宅,向徐州城走去。
走了不多时,就感日头太大,晒得难受,他走进了一片树林,折了几根枝条,编了个草帽戴在头上,又将外衣脱下,搭在臂上,上身只穿一个小褂,又再上了大路。
又没走多远,忽见前面来了一辆马车,车旁跟着三人,这三人衣着普通,却都骑着高头大马,其中一人长着一张笑眯眯的娃娃脸,而别外两个却身高体壮,看上去竟是两个赳赳武夫!
这三人一车行得极快,片刻功夫便驰到王平安的跟前,王平安闪身躲到路旁,让他们先过。其中一个大汉忽地勒住马,冲王平安喝道:“嗨,小子,你可知五里村怎么走?”
王平安心想:“这人好象是长安口音吧,官话说得挺不错,可就是没有礼貌,问路也不说个请字!”他用手向后一指,却没说话。
这大汉也不称谢,打马便走,三人一车转眼就去得远了。王平安摇了摇头,接着向徐州城走去。
这三人一车不是别人,正是米小苗和蒙氏兄弟。米小苗在附近一处小镇上,发现一个乞丐,这乞丐的后脖子上得了病,从样子上看,极是严重。
蒙大恬便给米小苗出了个主意,想用这个乞丐试试王平安,看王平安是否真的是医术高超。如果医术高超,那再和王平安说太子请他重阳节登高聚会,如果医术不高,那三人拍屁股走人,不再答理王小骗子!
米小苗觉得这个方法不错,于是便把那个乞丐带上,在镇上换了普通百姓的衣服,又雇了辆马车,载着乞丐向五里村跑来!
五里村邻近徐州城,这里虽算不上繁华,可也有不少的村庄,本地人当然都认得路,可外地人初次来此,难免就会发蒙。王平安给他们指的方向没错,不管有什么岔路,只要按着这个方向直走,那就肯定能到五里村。
可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个岔路。米小苗停下马,回头问道:“小蒙,刚才那个庄稼小子说走的是哪条路?”
问王平安话的是蒙小恬,他看了看眼前的岔路,有些茫然地道:“他没说话啊,只是随手一指,应该是走这条路吧?”他用手指向通往五里村的路。
米小苗却道:“到底是哪条路?这大热天的,要是走错了路,还得返回来,岂不浪费时间,又白流汗水。这样吧,本大人在这里等着,你去前面探路,然后回来告诉本大人!”
蒙小恬鼻子抽了抽,心想:“你的汗就是汗,我的汗就不是汗了?这一来一回的,就算我探对了路,也得累个满嘴冒烟!”心里不痛快,可嘴上却道:“呀,还是米主事英明,我怎么就没想过探路这回事呢。好好,我这便就去探路!”扬鞭打马,向五里村赶去。
米小苗叫道:“下马下马,赶了这半天的路,可把本大人累坏了!”他下了马,取出水囊,坐在路边,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的水。
也就是喝口水的功夫,就见另一条路上,奔来几匹快马,领头一人年纪轻轻,穿着胡服猎装,衣饰华贵,身后跟着几名豪奴,有豪奴的肩上架着猎鹰,有的牵着猎狗,看样子是要去打猎。
米小苗心中暗道:“吃饱了撑的,这大热天的打什么猎,不怕被晒晕过去!”他放下水囊,偏过脸去,不去看这个公子哥儿!
可这个公子哥儿奔到他们的跟前,却勒住马,问道:“我说爷们儿,你们这是要去五里村啊?”
米小苗一愣,他怎么知道的?嗯了声,道:“不错,我们正是要去五里村,请问你是谁啊?”他说话的时候,故意露出长安口音。
这公子哥儿笑道:“当真是去五里村的!”说着,呵呵笑了两声,他看向五里村的方向,自言自语地又说了句:“看来今天又不得闲了!”
这公子哥儿不是别人,却是赵璧,今天书院放假,他便找了个借口溜出家门,想打猎玩玩,可一来天气太热,二来他打猎的技术奇差,连跑带颠的快一上午,却啥也没打着。于是便绕道过来,想去找王平安。
他见米小苗带了辆马车,又满脸的不愉快,心里就清楚,这恐怕又是来求医问药的。可真烦人,如不是这种人太多,自己和王平安相处的机会便会多上很多,与王平安交好,可是对自己前途大大有利的事情。他心中对米小苗等人不满,所以才自言自语了那么一句。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米小苗耳朵好使,将赵璧的话听了个真切,他抬头冲蒙大恬打了个眼色,蒙大恬会意,走到赵璧的马前,问道:“敢问这位公子,你不会就是王平安,王小神医吧?”
赵璧一愣,心想:“这两个长安人竟然能认错人,把我当成了王平安!”他看了眼大车,不答反问,道:“车里有病人,你们是来看病的?”
米小苗闻言站起身来,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今天的事情还算顺利,竟然在半路上就碰到了王平安!不过这家伙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啊,怎么看都不象个医生,倒有些象个纨绔子弟!”
米小苗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道:“本大……在下姓米,长安人氏,只因久慕平安小神医的医术,所以特来拜访,顺便也请他给我一个远房亲戚看下病!”说着,他一指路旁的马车。
他是宫中的主事,属于内侍,不能说很有权势,但出了长安,见官大一级,这个却是很自然的事情,所以态度也就比较“不够谦和”,用的还是和蒙氏兄弟说话的语气!
赵璧是谁啊,那可是大纨绔一只,正烦着有人去打扰王平安呢,见这一脸娃娃相,穿的不咋地,说话声音尖细的家伙还挺有谱,心中忽然起了个念头,干脆我把他们打发走算了,免得他们去找王平安罗嗦,浪费我们玩耍的时间。他哼了声,跳下马背,大步向马车走去!
就在这功夫,蒙小恬回来了,村子离这里又不是很远,他骑马来回不需要多少时间。到了近前,蒙小恬在马上道:“米……米少东,我刚才去打听了,王平安没有在家,他家的仆人说他刚刚出门,散心去了!”
米小苗笑着点了点头,一指赵璧,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位不就是王平安医生嘛,我们在半路上碰到了!”
蒙小恬一愣,心想:“我原路去,原路回,我没碰上,怎么你们倒碰上了?”可见“王公子”很有派头,又是当着人家的面,他也就没问出口!
米小苗凑到近前,对赵璧说道:“平安小神医,麻烦你给我这亲戚看看!”说着打开了车门。
赵璧始终不置可否,并不澄清误会,我可没说我是王平安,是你自己说的,我也没有承认,碰上我算你们倒霉!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假小神医
赵璧顺着打开的车门,向里面看了一眼,见车里面趴着个乞丐,身上肮脏,臭哄哄的,他一捂鼻子,回头道:“就是他?他分明就是个要饭的,不象是你的亲戚啊,你又有马,又有车,怎会有这样的亲戚?”
米小苗干笑几声,道:“素闻平安小神医给人看病,只问病情,不分贵贱!怎么今日却怀疑起我的话来,你是看他穷,不愿意给他治?”
米小苗为何拉了个乞丐来,他就是为要考察王平安啊,一见眼前的“王平安”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心里自然就产生了怀疑,说话的语气也就好不到哪里去!
身份如果互调,处在米小苗的位置,有这种问法并不奇怪。可赵璧却不是王平安,而且他对人的态度也并不随和,他可是见什么人就说什么话的,对身份高的人便客气,对身份低的,向来是不用眼皮夹一下的!
赵璧心想:“你说他是你的亲戚,却不见得有多关心他,脸上看不出一丁点焦急的神色,怕是你想甩掉这个包袱吧?毕竟穷亲戚放在谁家,谁都烦!”病人家属都不在意,他赵大神医自然就更加无需在意了!
赵璧看了眼乞丐的后脖子,胃里一阵泛酸,真是有够恶心的!他翻了个白眼儿,指着乞丐的后脖子,道:“这病都已经成这样了,就算是神仙来了,也照样没办法!我跟你说实话,这病没的救了。你赶紧把他带回家,该吃吃,该喝喝,让他走的舒服些吧!”
米小苗咝地一声,心想:“这人怎地这么说话,莫说一个医者不该当着病人的面说这些,就是不相干的路人,也不能说出这种话来啊!这王平安的医德可真是令人发指,那尉迟恭还说他医德高尚,简直就是瞪着眼睛说瞎话,蒙骗皇上和太子!”
既然“王平安”是个混帐东西,医术差劲儿也便罢了,医德竟也如此令人做呕,米小苗自然就再也没有耐心跟他废话了!
脸色一沉,米公公的威风顿时就现了出来,他一指车里的乞丐,大声道:“怎么,王平安你的意思是说,你治不好这个人了?”
赵璧也来了脾气了,呀喝,还敢跟我发脾气,你以为你是谁啊,是徐州刺史,还是钦差大人?他道:“反正我是治不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他这是有意误导,他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半个字,说自己是王平安,可他却始终让米小苗误会着,以为自己就是王平安!
米小苗脸色发青,一甩袖子,骂道:“竖子,不可与之言!枉你被人称为小神医,竟是个欺世盗名之辈,不但蒙骗百姓,还敢蒙骗……哼,闻名不如见面,这个面见得可是让人后悔之极!”
赵璧呸地一声:“你个公鸭嗓子,省省吧你,赶紧进城去找医生吧,给你的穷亲戚看病,再顺便去趟棺材铺,该买薄的买薄的,该买厚的买厚的,给你自己也预备上一口!”
说罢,他转身离了马车,翻身上马,带领豪奴,呼啸而去,看方向正是五里村!赵璧要去找王平安玩耍,他可不信王平安没在家中,以己心度人心,他以为王平安是在躲轻闲,不肯为别人看病呢,所以仍旧去找他!
米小苗气得浑身直哆嗦,他跺脚道:“看看,看看,本大人没说错吧!你们说这番考察是不是正确,是不是有必要!”
蒙小恬忙道:“米主事英明,要不是你行事稳重,事先定下计策,试了试这王平安,那以后的麻烦事可大了,这种人要是进京,岂不是要大大丢太子的脸面嘛!”
蒙大恬却皱眉道:“我看这个人不象是王平安吧,和传言中的完全不一样,尉迟大人不是说……”
米小苗气道:“你懂个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在尉迟恭的面前,这王平安当然要装孙子,就如同我在大总管面前一样,更如同你们在我面前一样……”
蒙氏兄弟脸色同时一黑,原来我们在你的眼里,一直都是在装孙子啊?那王平安是讨厌,可你也不见得讨人喜欢到哪里去!
米小苗又道:“他在尉迟大人的面前是一种表现,在不相关的人面前又是一种表现,今天本大人一试,就试出了他的本性,竟是个人面兽心,两面三刀之人!”
听他骂起个没完,蒙大恬道:“米主事,那这个乞丐怎么办?我看还是把他扔到一边算了,难不成还真的要进城给他找医生吗?”
米小苗气呼呼地道:“当然要进城,本大人要找医生给他把病看好,然后再拉到王家去,好好羞臊一下王平安不可。本大人还要当面告诉他,他的所做所为本大人一清二楚,他这辈子别想见到太子,也别想升官发财了!”
翻身上马,他喝道:“走,进城找医生去,待看完了病,本大人还要去找徐州的刺史,向他揭穿王平安的假面具!”说着话,打马便走。
蒙氏兄弟忙道:“不错,王平安假仁假义,正该向世人戳穿他的伪善!”两人上马,赶着马车自后跟上!
三人一车,向徐州城进发,走了不大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徐州城外。徐州新修了护城河,由于这条河很宽,所以不能使用吊桥,而是在河面上架起浮桥,就如同战争时期,有些军事重镇的防范措施一样!
新护城河的周围又开挖了不少的小沟小渠,有进有出,这样可以保持河水的流动,不至于变成死水,最终变成老护城河那样,成为一个臭气熏天的死水泡子!
他们在上浮桥之前,忽见一条小沟的旁边站着几个人,正在说说笑笑,其中一人竟是他们半路上遇见,并且问路的那个少年,这少年头上戴着草圈,身上穿着小褂儿,有点象个农家少年。
而此时,这位农家少年的身边却站着几个衣着相当不错的人,这几个人围着少年,不停地说着话,似乎对这少年极是尊重,从他们的态度上看,这少年不象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倒象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小少爷一样!
农家少年也看到了米小苗,他和身边的几个人说了句话,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这几个人立即笑呵呵地向他拱手作别,纷纷转身走了,而这农家少年则向米小苗他们走了过来。
王平安见米小苗等人拉着马车,行色匆匆,却又人人脸上不悦,心下已然猜到,这几个人怕是去找自己看病的,只是半路上无礼,不屑和自己说什么,仅是问路罢了!
别人找自己看病,可自己却正巧没在家中,人家心头不快,也属正常。王平安和赵璧不一样,他又不是纨绔子弟,自然没那么大的脾气,别人无礼,那是别人的事,谁家有病人,那么谁的心情自然糟糕,也不能因为说话语气不好,就要怪人家,从而不理病人。这种事赵璧干的出来,但王平安却是不会做的!
王平安微笑着道:“你们去五里村,是因为车内有病人吧,是要去看病的?抱歉抱歉,让你们白跑一趟,其实刚才在路上,你们要是明说……”
三人一车停了下来,蒙小恬不耐烦地道:“你这小子,当真罗嗦,我们去五里村办事,你道什么歉啊,多此一举!我跟你说,那个王平安……”
“兄弟,莫要多言!”蒙大恬打断了弟弟的话头。
他为人要比蒙小恬沉稳得多,对于路上碰到的那个纨绔子弟,他有一种感觉,这人不象是王平安,王平安名声极佳,人人称赞,如真是个假仁假义之人,那么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尉迟恭。
可他一来没有证据证明那人不是王平安,又不想和米小苗顶嘴,所以一直也就没有明说,但听弟弟张口就要诋毁王平安,他却是要阻止的,事情没弄明白前,骂人太早,等弄明白了,再骂也不迟啊!
蒙大恬道:“敢问这位小哥,你可知徐州城内,哪位医生的医术最高?我们确有病人,要找医生看病!”
王平安哦了声,果然不出所料。他走到车前,道:“病人可是在车中,我略懂医术,倒可以为他瞧瞧,如果瞧不好,你们再进城不迟!”
米小苗三人互视一眼,心中都想:“这人倒挺爱多管闲事儿的,但心肠却好,于传闻中的王平安有几分相似之处!”
米小苗一摆手,道:“那你就看看吧!”说着,他翻身下马,走了过来。
王平安打开车门,向里面看去,见里面是一个衣衫破烂的乞丐,他心想:“看这三人的打扮,应该是和这个乞丐没什么关系,是不小心撞倒了他?不管怎么说,他们能不丢下乞丐跑掉,而是带着他求医治病,这种做法还是正确的!”
他将半个身子探进车内,对乞丐道:“这位仁兄,你哪里不舒服?哦,原来是脖子上生了脑疽。嗯,看部位,这算是‘对口’,这病可遭罪呢!你很难受吧?”
王平安见乞丐要爬起身来,他忙道:“别动,别动,你就这么趴着吧!咱们先不看这个病,我先看看你是否有其它隐疾。来,我给你号下脉!”
说着,他取过乞丐的一只手,为他号起脉来,并不嫌弃乞丐身上臭,也不嫌弃他脏,脸上更没有半点厌恶之色。
乞丐平常总是遭人白眼,乞讨之时常常被骂,他生了这个病后,更是让人厌恶,见着他都躲着走。而他听说平安小神医待人和气,医术又高,给穷人看病不要钱,所以才想着去求王平安。不想半路上遇到,那个“王平安”却是一脸的厌恶,莫说给自己看病,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还说了那番难听的话!
他本来心情极是沮丧,对“平安小神医”深深失望,可忽然来了一位少年,为人极是和气,不但不嫌弃自己,给自己号脉,还一口道出病名,并且还好心地要看看自己是否还有隐疾,要是这个人是平安小神医就好了,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好人啊!
心中所感,面对这样一个和气的少年,乞丐又想起自己的苦楚,忍耐不住,他竟然呜呜地哭出声来!
第一百三十章 算是个人材
见乞丐哭泣,王平安忙道:“莫要哭,你这病治得好的,并非太要紧的病,何必哭泣!”
米小苗探过头来,看了一眼王平安,这少年人脾气倒好,如果他是王平安就好了!有了,如果非得领回长安一个人不可,那我何不领他回去,至少总比什么所谓的“平安小神医”要强上百倍。
他又看了一眼乞丐,见乞丐后脖子上的那个大疮,心想:“这个病还不可紧,别说他疼,我看着都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梗子。
号完脉后,王平安又给乞丐做了遍常规检查,这才道:“这位仁兄,你没有其它隐疾,要说身体,你还是不错的!”
蒙小恬走了过来,哼了声,道:“他的身体还算不错?我看却是大大的错了,都趴在地上不能动了,怎能还是不错?”
王平安回过头来,道:“他这病因为发在头部,所以很容易导致头晕,因头为诸阳之会,而脑又为髓海,所以疽发之后,毒邪内陷,易伤脑髓,从而导致神志昏愦而成险证。但实际上,只要把这个大疮治好,那么他自然便会恢复体力,又能行走如常了!”
蒙大恬也走了过来,他却不象弟弟那样鲁莽,问道:“他这病是什么引起的,可是饥寒交迫所致?”
王平安微微摇了摇头,道:“太具体的我可猜不到,我又不是神仙。但由于这病的病症十分明显,所以我倒是可以说出一二。估计这位仁兄总是睡在地上,潮气入体,而现在又天气炎热,湿热交蒸,热邪上乘,这病也就得了!”
乞丐趴在车上,忽道:“小少爷,你是好心人,猜得也对。小人命贱如草,哪有床可睡,一到晚上,我就窝在街边对付一宿,这些日子天气反常,所以才得了这个病!”
王平安叹了口气,轻声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唉!”穷困潦倒的人哪朝哪代都有,现实所迫,无可奈何。
米小苗就在他的身边,王平安念诗的声音虽小,可他却听得清清楚楚,心头一震,忽地转过头来,两眼瞪得大大的,看向王平安!
米小苗心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好诗句啊,这少年可不象个农家子弟,这般才情,这般心性,就算是在长安,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徐州……没听说过有这个人啊,仅单凭他这两句诗,就应当名震当地,那徐州刺史更是应当将他举荐给朝廷,可怎么从来没听宫里的人提起过?”
王平安却没想那么多,他对乞丐道:“你自己没法回头,所以看不到这个疮,越看不到越心焦,以为是什么绝症。这个病看起来确实挺吓人的,它生在后脖子上,疮口正对着你前面的嘴,所以也叫‘对口’,现在这个疮已经发青了,想必是耽误了治疗……”
他想了想,这个病如果放在现代,应当开刀引流,将里面的脓血放出来,但这个手术虽小,在现在却是不太容易做到,一来天气热,伤口容易发炎,二来就算是用针去挑,也不见得能将淤血全部排尽。可在这个情况,即使用药,而药又对症,病好起来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看病得因人而宜,这乞丐要吃没吃,要穿没穿,如果病拖的时间太久了,他少人照料,很容易引起别的病来,说不定会就此送掉性命,所以不能用常规治法!
历史上中医看病,各种方法都会尝试,有些尝试在现代人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义,虽然看似合情合理,但却很是骇人。
这个乞丐患的对口病,古代不少名医都看过这种病,使用的方法也各不相同,比如说金元四大医家的朱丹溪,他也看过这种对口病,而他用的方法那是相当地“不够科学”了。他在治对口病时,竟然不用针去挑疮,而是使用蚂蝗,也就是水蛭,将蚂蝗放到疮口上,让蚂蝗去吸脓血,将脓血吸净,然后再开解毒的药,服了药后,这病便即治好!
在一些武侠小说,或者评书戏曲中,也曾提到过这种方法,但不管怎么说,对于王平安来讲,他即没用过这种方法去治病,也没看到过别人用,所以他没有实际的经验!
王平安心中有些犹豫,针对乞丐的具体情况,他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来,说着说着,就有些说不下去了,看着乞丐的对口,半晌无语。
他心中想事,可别人却没有耐心等待,米小苗道:“这位小哥,你既然叫得出这个病的名字,又说得清病因,那么想必是有办法治吧?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有所顾虑,成或不成,都得一试才行啊!”
王平安点了点头,不错,成或不成,可不都得试试才行嘛!他道:“有种方法可治此病,却稍稍有些行险。他这个病或许能用蚂蝗治好,让蚂蝗去吸食他的脓血……”他将方法说了出来。
米小苗嘿了声,道:“这个简单啊,又有什么行险的了,被蚂蝗叮上几口,难道就能死人了,天下没这个道理啊!”他一摆手,冲蒙氏兄弟道:“你哥俩儿别光看热闹,赶紧去抓几只蚂蝗过来,本……我有妙用!”
蒙氏兄弟在旁听得真切,连声答应,转身就去抓蚂蝗了。此处就在水边,蚂蝗可是不少,别说抓几只,就算是抓几十只来,也不是难事!
王平安却道:“慢着慢着,你还没问过病人哪,这个法子得人家说行,才能用啊!”
米小苗哼了声,心想:“一个乞丐罢了,就算是死了又能如何,也不过是往乱坟岗子一扔,连坑都不用刨,还能便宜野狗!”
他瞪了眼乞丐,道:“听着没,这位小哥问你话呢,你敢不敢让蚂蝗叮上几口啊?”
乞丐呻吟两声,道:“小人命贱,被蚂蝗叮叮罢了,并非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少爷你尽管抓蚂蝗往我身上放吧!”
米小苗笑道:“你看,根本不用问他的,有人给他治病就不错了,带敢挑三捡四的!”
说话间,蒙小恬跑了回来,道:“蚂蝗来了,你看看这几只个儿头够大不,如果不够大,我再去抓!”他手上包着汗巾,里面放着几只不断扭曲挣扎的蚂蝗。
王平安忙道:“够大够大了,再大就要变成妖怪了!”他用手帕包手,抓起一只蚂蝗,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乞丐的对口上面!
蚂蝗见血,岂有不大吸特吸之理,它可不挑食,完全不在乎血的质量如何,就算是脓血也得先吸个饱再说。蚂蝗叮住疮口,贪婪地吸食起来,不大会儿的功夫,这蚂蝗的身子越来越粗,显见是吸饱了脓血!
王平安见差不多了,便脱下一只鞋,用鞋底子冲蚂蝗啪一地拍,随着乞丐的一声轻呼,蚂蝗掉到了地上。米小苗伸脚将蚂蝗踩死,一股脓血窜出,湿了好大一块地方!
米小苗笑道:“临死还能做个饱死鬼,便宜这个家伙了!”
王平安又取过一只蚂蝗,如法炮制,让它们给乞丐排脓,一直用了整整四只蚂蝗,对口的脓血才基本消除干净,大疮也瘪了下去!
王平安见这方法好使,总算松下口气来,心想:“古人诚不欺我,这方法竟当真好用。不过这也就是在唐朝,如果是在现代,我要是敢拿蚂蝗去叮人,估计病人非得报警不可!”
啪啪啪,掌声响起,米小苗笑道:“这法子还真管用,乡下人治病的土法虽然粗鄙,可却着实管用,这病可不就让你给治好嘛!”
蒙大恬却道:“这位小哥,还没请问你如何称呼呢?”
王平安听米小苗说话无礼,眉头皱了皱,他不太喜欢和这种目中无人的人打交道,如果不是为了给乞丐看病,他还真不愿意和米小苗这种人结交,摇了摇头,道:”乡下人,没个好听的名字,说出来怕你们笑话,就不要问了!”
用蚂蝗吸食脓血,这方法看着简单,所以米小苗也没当回事。要是王平安一通辩证,然后开出几十味的药方,再加上稀奇古怪的药引,煎制方法难到掉渣,那米小苗非得立即拜服不可!
但王平安看似“很随意地”就将病治了个七七八八,所以米小苗就他认为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乡下土法罢了。见王平安不肯说,他也就不问,一个乡下少年,有什么好稀奇的!
王平安又道:“再服几剂解毒的药也就成了,药方并不难开,你们去城里找一家叫济生堂的药铺,药不贵的。这病养上小半个月,就能大好!”
米小苗道:“成,那咱们这就进城吧!”招呼一声,上了马,带领蒙氏兄弟,向城里赶去,乞丐隔着车子,冲王平安叫道:“多谢小少爷……”
过了浮桥,刚进城门,蒙大恬忽然道:“米主事,这人的病要是好了,你不还得去羞臊王平安么,不如带上那个少年,用他来羞臊王平安,岂不正好?”
米小苗嗯了声,道:“刚才一忙乎,本大人倒是忘了,这小子还会念诗呢,算是个人材……”回头向后面望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米主事搬起了石头
米小苗一回头,忍不住摇了摇头,只过浮桥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那个少年的身边就围了好几个人,这回是几个庄稼汉,和那少年说说笑笑,还比比划划地,看样子是在说怎么样种庄稼!
米小苗心中叹气:“乡下娃就是乡下娃啊,上不得台面!和一些泥巴腿子混在一起,时间久了,自己也会成泥巴腿子的。嗯,有可能这少年本来就是个泥巴腿子!”
摆了摆手,他道:“罢了,谁治好不是治。既然要羞臊王平安,那最好找个同行,这样当他们辩证起来,才有说服力。我看这少年不见得有胆子,敢和王平安那假仁假义的家伙辩证!”
蒙小恬也道:“不错,说不定王平安使两个小钱,就能把他收买过去,到时反咬咱们一口,岂不糟糕!”
米小苗笑道:“你说的这句话,倒是说得中听,确实是这么个理儿。”顿了顿,又道:“只要咱们表明身份,谁敢反咬咱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蒙大恬却道:“米主事,我们要羞臊王平安,如果提前表明身份的话,那就失去说服力了,会变成仗势欺人的!”
米小苗想了想,嗯了声,道:“照你这么个说法,也是有道理的呀!”
蒙大恬做事比较稳妥,他给米小苗出主意,道:“我看不如这样,城外那个少年,不是介绍了家药铺吗,叫济生堂的铺子,咱们去那里找坐堂医生,让他开出解毒的药来,然后撺掇着那个医生,让他去戳穿王平安,这样岂不是更好!”
米小苗在马上笑了,一拍大腿,道:“甚好,就用这个办法,同行是冤家,让医生贬低医生,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去,咱们在旁看热闹,这个方法大妙!”
一边说着怎么修理王平安,一边赶路,打听之下,米小苗等人来到了济生堂的门口!济生堂生意还是那么的好,堂上等待看病的病人足有二十来个,男女老少都有,其中有两个是光开药的,他们拿的方子,就是王平安给开的。
济生堂的坐堂医生很喜欢只抓药的病人,又能做他们的药材生意,又能看到王平安的方子,实是一举两得之事,甚至堂里还分出一个伙计来,专门招待这些病人,连抓药带记方子,活儿一个人都干了!
来到药铺门外,米小苗下了马,慢慢走进了铺子,他看到一个发须灰白的老医生,正坐在屋角的桌后,给病人号脉。没有耐心等待,米小苗走到桌前,用马鞭柄敲了敲桌子,道:“劳驾,我说这位医生,要是有人脖子后面生了大疮,你会治不?”
坐堂医生抬头看了看他,道:“没看到病人,我怎知会不会治?把病人送到铺中,诊费十五钱,如果出诊,城内翻番,出城再翻番,药钱另算。”
米小苗嘿嘿笑了笑,道:“可不便宜啊,光让你看看,就得十五个钱。成,这个钱我出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扔到桌上。
蒙氏兄弟也没闲着,将那名乞丐抬了进来,见堂内有张木床,估计就是让病人躺着的,上面还坐了两个人。蒙小恬道:“让让,没看着我们抬了人来吗!”
他长得人高马大,说话的语气又横,病人谁也不愿意找麻烦,起身将床让了出来,他哥俩将乞丐放到了床上。
铺子里的坐堂医生并非是成济生,但医术却也不差,把手头的病人看好,交待几句,便走了过来,查看乞丐的病情。
看了几眼,坐堂医生便道:“这人生的是对口吧,里面的脓血呢,怎么没了,莫不是挤过这个大疮?如果挤过了,这个病就难办了,不但不能减轻症状,反而会加巨啊!”他指着乞丐的对口,摇头叹道。
有病不怕,就怕不明医理的人胡乱处理,结果反而使小病变成大病,再治起来,就会困难许多。
米小苗哈地一声,道:“处理这种小病小痛的,还用得着费力去挤吗?疮里的脓血已经被我用蚂蝗吸干净了,现在你只需开剂解毒的药,给他服了便是,别告诉我你不会开!”
坐堂医生大吃一惊,叫道:“用蚂蝗吸出的脓血?你倒是真敢胡乱下手啊,这不是胡闹么!”他忙俯下身子,仔细检查起乞丐脖子后面的对口,又摸又按,甚至竟用鼻子去闻。
看了好半天,坐堂医生这才直起身子,脸上已然全是惊讶,喃喃地道:“竟然真的有效……”他看向米小苗,很有点不相信的味道,说道:“竟被你误打误中地给治好了大半,这位小哥,你可学过医术,听你的口音似是长安人吧?”
米小苗很是得意地嗯了声,他向来以自己是长安人为荣,点头道:“一些治病的小小手段罢了,就算是误打误中吧!”
“小小手段?”坐堂医生摇头道:“这可不是小小的手段了,一般医生还真想不出这个办法。不过,最难治的部份你都治好了,剩下开个解毒的方子,你又何苦来找我呢,莫非是考较我来着?”
说这话时,坐堂医生心中不满,这个长着娃娃脸,说话声音阴阳怪气的人,不会是来捣乱的吧,下我们药铺面子来的!
米小苗哼了声,道:“就算要考较,也轮不到考较你!我问你,解毒方子,你会开还是不会开?”
坐堂医生脸一沉,心想:“还说不是来考较我的,难道真以为我不会开解毒方子吗?这虽是险症,但危险已除,后续治疗我要是还不会,那成先生又岂能请我在此坐堂!”
他走到桌边,提笔刷刷刷,连开了三个方子,扔给米小苗,道:“你说我不会开?好,这便一起给你开三个,你爱用哪个便用哪个!”
米小苗拿起方子,看了看,忽地大笑道:“我就说嘛,这个病根本就不难治!老先生,你看你随手就开出三个方子,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你的医术比那个王平安,高上三倍啊!名医,果然是名医!”他为了挑拨,还特地挑起大拇指,称赞坐堂医生!
同行是冤家,王平安如此有名,那么别的医生定会嫉妒,自己贬低一个,捧高另一个,这医生当是会感谢自己吧,岂有不加入自己阵营的道理!
可出乎意料地,这坐堂医生听了他的话后,脸上不但没有露出半点欢喜之情,反而很惊讶地道:“你说什么?你说的王平安,可是平安小神医?他也给这人看过这个病?”他一连串地问了出来。
米小苗连忙点头,道:“不错,就是他,他不但治不好这个病,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让我给这人去买棺材,你说他还是个人不,简直就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呀!”
堂内等待看病的百姓不愿意了,哄地一下子,全都聚了过来,纷纷指责米小苗,你才是骗子呢,你这个混蛋,竟然当众败坏平安小神医的名誉,应该把你关到大牢里去,好好反醒反醒!
蒙氏兄弟见引起众怒,忙保护在米小苗的身边,他俩都是大感惊骇,那个王平安在徐州,竟有这般好的人缘,简直难以想象!
米小苗更是愤怒,大声道:“王平安这小子,竟然骗过了这许多百姓,当真岂有此理,我今天定要戳穿他的虚假嘴脸,以免让更多的人上当受骗!”
他回过头去,对坐堂医生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还没等把话喊完,就见坐堂医生猛地抢步过来,一把抢回了那张药方,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嘴里还道:“平安小神医说这病治不好,那我……哎呀,我没开错方子吧!”
米小苗一听他说这话,差点没气晕过去,王平安说这病不能治,你就怀疑起自己来,还是不是个爷们儿啊,宫里的那些娘们儿都比你更有担待!
这算啥,更可气的还在后头呢!坐堂医生把药方嘶嘶两下子就给扯了,然后跑到那乞丐的身边,又是号脉,又是扒嘴看舌苔,忙乎了好一阵子,这才抬头,很茫然地道:“没有隐疾啊……我明白了!”
他一指米小苗,叫道:“定是你乱用蚂蝗,所以才导致这人的病没法治,还敢骗我上当,这也就算了,你竟然还敢当众污蔑平安小神医,我看你定是得了失心疯,到这里来撒泼!”
围观百姓们也都叫了起来,都道:“定是如此,光天化日之下,你满嘴胡言乱语,败坏平安小神医的名头,这简直就是有伤风化,应当浸猪笼!”
“有伤风化?我又没偷汉子……不不,我又没偷女人,我是偷不了女人的,有何风化可伤!”米小苗气得语无伦次,情急之下,终于说了实话,他叫道:“那蚂蝗是别人用的,是一个和气的少年,这人医术高明,待人热诚,比王平安好上不知多少倍,你们都被骗了,你们被王平安骗了……”
百姓们怒不可遏,王平安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再清楚不过,这个操着长安口音的家伙,定是受了别人的恶意指使,跑来污蔑平安小神医!
是可忍,孰不可忍!好几个壮治冲了上来,就要扭打米小苗!
蒙氏兄弟大急,一面保护米小苗,一边心中叫苦,米公公,米小监,你搬起的石头太大了,别说砸你自己的脚,连我们哥俩的脚都被你一起砸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那个好少年就是他
米小苗被骂得怒火万丈,他一把揪过坐堂医生,喝道:“你不是和王平安是冤家么,怎么反倒替他说起话来了?”
坐堂医生也急了,叫道:“谁和平安小神医是冤家啊,你莫要乱说话!”
铺子里喊得响,街上不少百姓都跑来看热闹,纷纷问着,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济生堂治死了病人,以至于家属前来理论?
可里面有的百姓却将消息传了出来,确是有人来找茬儿,却不是找济生堂的茬儿,而是平安小神医的,里面有三个人非说平安小神医是骗子,结果堂里的医生和病人全都怒了!
不光是堂里的人怒了,外面的人也怒了!
王平安是什么样的人,徐州百姓哪有不清楚的,竟然有人大白天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敢造谣败坏王平安的名誉,这种事情谁能忍得?全城上下的百姓,哪家哪户没有受过王平安的恩惠,恩人被诽谤,他们又怎么能忍得住呢!
不少百姓强行挤入药铺,叫道:“谁,是谁在造谣生事,还没有王法了!”
米小苗也叫起来了:“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胆敢……哎哟,谁敢打我的头!”
人太多了,又挤在一团,蒙氏兄弟虽是禁军,又身高体壮,怎奈得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啊!他们再也保护不了米小苗,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米公公被人揪着头发,扯出了人群!
蒙氏兄弟也没安全多一会儿,紧接着就有壮汉过来,好几个人抓住他们,把他们也给扯出了人群,推到大街之上!
一个老婆婆手里拿着个破筐,直接扣到了米小苗的脑袋上,气呼呼地叫道:“让你胡说八道,你个杀千刀的,你还敢叫王法,王法就是专门整治你这种人的!”
蒙氏兄弟大急,米小苗可不能出事,要是出了事他兄弟俩也不用回长安了,赶紧跑路算了,不管是落草为寇也好,隐姓埋名也罢,总之禁军中再也不可能他俩的名号!
米小苗虽然身体不全,心性怪异,但终究是太子身边的亲近之人,他要是在徐州被百姓围殴至死,那便是大祸,徐州的刺史也吃罪不起啊!
蒙大恬叫道:“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殴打宫里的执事,你们想给牛正宏惹祸吗?还不快快住手!”
百姓听他喊什么执事,群情激动之下,根本就不在意,反而打得更起劲儿了,有的人甚至还叫道:“把他们送官,送去给刺史大人定罪,绝不能饶了他们!”
一个杀猪的屠户叫道:“我这里有绳子,绑了他们!”青壮百姓们拥上,用捆猪绳将米小苗三人结结实实地给绑了,四脚朝天的串进粗木棍上,象抬死猪似的,抬着送往刺史府!
赈灾已过,牛正宏这段时间比较轻闲,只是静等着朝廷下旨表彰,然后给他升上一级,不管是升到洛阳,还是升到长安,总之都是好事一桩。
正坐在大堂的屏风后面品茶,忽听见府外人声鼎沸,吵闹声一片,牛正宏放下茶碗,叫过仆人,道:“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怎么吵架吵到咱们府里来了,岂有此理!”
仆人跑出去查看,还没等他回来,就听前面咚咚声响,有人击鼓!
刺史府门前的鼓不是随便能击的,鸣冤告状的事可不归他管。当然,牛正宏也并不审理案子,审案子的事自有其他官员去做。
他府前的大鼓,是用来处理紧急大事的,比如说紧急军情,再比如说勾斩,将死囚从这里押赴刑场!总之刺史府前的大鼓,是不能随便击的,如果一旦击响,那刺史必须亲自出去,处理事情!
牛正宏腾地就从榻上蹦了起来,心想:“出了什么事了?”套上官靴,转出了屏风,坐到大案之后。
他刚一出来,就见门外涌入无数的百姓,大家吵着叫着,还抬了三个人进来!百姓们不敢直接进堂,在门坎外面叫道:“刺史大人,求你给我们做主啊!”
“牛正宏,你给本大人做主啊!”百姓们声音未落,又一个尖细声音响起,声音里带着颤音,象是要哭,而又不能哭,憋得厉害的那种声音!
牛正宏大吃一惊,谁敢叫他的名字,而且这人还带着长安口音,莫非是尉迟恭的随从回来了?
“竟然敢叫刺史大人的名讳,真是欠揍!”百姓们一怒之下,把三人给扔到了地上。
米小苗放声惨嚎,蒙氏兄弟脸色铁青,却是咬着牙不出声,身为禁军,宿卫宫廷,他们头可断,血可流,但求饶之声是绝对不可以出口的,这是大唐军人的骄傲!
牛正宏跑了出来,俯下身子,问道:“我说这位,你是谁啊?可是尉迟老大人的随从?”
米小苗口不择言,叫道:“姓尉迟的算什么,本大人岂能给他当随从,我是东宫执事,太子殿下的近侍!”话一说完,心中却后悔,糟糕,说得太急了些,这话要是传到尉迟恭的耳中,我岂不是大大的得罪了人,那尉迟恭可不是好惹的!
牛正宏一哆嗦,就算是尉迟恭的随从,被打成这样,也够自己喝一壶的了,何况是东宫的执事,那不就是宦官吗?可是,东宫里的宦官,跑到我的徐州来干什么?
米小苗道:“凭证在我的怀中,你取出一看便知!”
牛正宏忙把手伸到他的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扔到一边,再掏又掏出一块铜牌,铜牌正面写着内侍省主事,反面写着三个字“米小苗”!
哎呀,大事不好,这是宫里的宦官啊!
牛正宏脸色发绿,手一哆嗦,当地一声,铜牌掉到地上,而他自己则一屁股坐倒在门坎上!
米小苗呻吟一声,道:“气死本大人了。那个王平安连小病都治不好,本大人想要揭穿他,却被人又打又绑的成了这个样子!”
“平安治不好小病?这不可能吧!”牛正宏说着,一挥手,命差役过来,给他们三人松绑。
百姓们见似乎是惹了祸了,面面相觑,纷纷后退,有不少人就要打算溜走。
米小苗哼哼唧唧地道:“那个王平安连对口都治不好,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结果那病却被一个农家少年给治好了,那农家少年人又和气,心地又好,医术……医术还高得没边儿,本大人是很敬佩他的,可惜他做了好事不留名,不知去了哪里!”
牛正宏皱起眉头,扶着米小苗站起来,道:“米主事,你说反了吧,那农家少年……”
米小苗急道:“怎么连你也不信我的话,本大人怎么可能说错!王平安是个欺世盗名之辈,而那少年又会念诗,人又好。他俩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顿了顿,米小苗又道:“牛大人,你快快去把王平安抓来,然后再把那位好少年找到请来,他俩往这里一站,你就知道本大人有没有说错了,我亲眼所见,岂能有虚。还不快快派人去!”尖着嗓子,他又叫了起来。
王平安站在护城河的旁边,对几名老农说道:“这河水你们看着清,其实却不然,既不能用来洗澡,更加不可饮用。你们想啊,城里那么多户人家,污水排放都要通过这种河,什么脏东西都有,你们喝了,岂不是要生病嘛!”
老农们纷纷点头,有的道:“活水应该没事吧?不过平安小神医说不能喝,那就不喝好了!”
正说话间,大道上奔来几匹马,有人叫道:“王贤弟,原来你在这里啊,为兄还去你家找你呢,结果扑了个空!”
王平安转头看去,见是赵璧,他笑道:“原来是赵兄啊。对了,怎么没见卢兄和你在一块?”赵壁和卢秀之向来一个是秤,一个是砣,总在一块,很少见他们有分开的时候。
赵璧奔到他的跟前,翻身下马,笑道:“今儿个不是放假嘛,我出来了,可卢兄没有,被关在家里背书呢,他家的老爷子可比我家的严!”
看了眼豪奴们的装备,王平安道:“你这是打猎去了,可打到了什么?”
赵璧摇头道:“我这个人心善,见到活物不忍下手,放它们一条生路去了!”
王平安笑了几声,又问道:“你是想找我打猎吧?我跟你说,我这人根本就不会打猎,你找我可是找错人了!”
“就是个散心嘛,谁还缺野味儿吃不成!”赵璧道:“王贤弟,你这是要进城?正好,我也不想打猎了,大热的天,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喝茶聊天吧!”
王平安想了想,有些不太愿意和赵璧在一起,如果是邱亭轩还可以,邱少山主虽然傲慢,但却还算爽直,不象赵璧这样,功利心太重!
赵璧却不管别人烦不烦他,反正别人烦不烦他,他都会凑过来套近乎,啥叫交情,不就是套出来的嘛!他一拉王平安,道:“王贤弟莫要客气,好不容易放个假,咱们哥俩儿正应该好好快活快活,不如去歌舞坊吧,听歌看舞,岂不妙哉!”
王平安笑道:“那你还是自己去吧,我可没这份雅兴!”
赵璧却拉着他不放,亲热地道:“也好,那咱们就走走,逛逛大街,看看风景。现在天气热,女人们穿得少,咱们往人多的地方去,挤呀挤的,包你开心!”他拉着王平安便要过浮桥。
王平安无法,只好和老农们打了招呼,和赵璧向城里走去,心中却在暗自盘算,怎么能甩掉这个跟屁虫。
第一百三十三章 原来你才是
王平安和赵璧两个进城,想去找家大点的酒楼,吃点喝点,忽见前面大道上奔来几名差役,这些差役个个跑得满头大汗,一边跑还一边叫道:“让开,让开!”将道上的百姓赶开。
指着这几个差役,赵璧嘿嘿笑道:“王贤弟,你看看他们的样子,哪有点官府差人的模样,遇上点儿小事就跑得呼哧带喘的,实在太丢咱们徐州人的脸了,让外地人看见,都得笑话他们,今天我还在道上碰见过几个长安佬呢!”
他突地一笑,低声对王平安道:“为兄可是让那几个长安佬,知道了咱们徐州人的厉害,把他们修理了个够呛!”
王平安道:“莫要如此,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能帮衬着还是尽量帮衬些吧,谁都不容易!”
说话间,那几个差役跑到了跟前,领头的差役叫道:“平安小神医,原来你在这儿啊,我们正想去你家找你呢!”
王平安一愣,忙走上前,问道:“找我,有什么急事吗,可是我姑爷爷的病有反复?”心中却是纳闷儿,不太可能啊,牛不拉的病大有好转,症状都消失了,只要以后注意保养就成了!
领头的差役看了一眼赵璧,将王平安拉到一边,低声道:“刺吏府里出事了,从长安来了个宦官,还是有品阶的那种,这种人可是惹不得的……”
王平安点头道:“宦官是天子家奴,这种人当然是得罪不起的。怎么,我姑夫他得罪宦官了?”
领头的差役忙摇头道:“不是大人得罪了宦官,而是你得罪了!”
王平安大吃一惊:“我得罪宦官了?我根本就没看到宦官啊,再说我谁也没得罪过啊!”心中念头急转,自己确实是没得罪过谁啊,更何况是长安来的宦官,这种人自己躲还躲不及呢,哪可能往跟前凑乎!
赵璧离得不远,伸脖子瞪眼,竖起耳朵听着,隐隐约约听着他们说得罪了谁,心想:“他们说什么呢,莫非王平安得罪了谁?依王平安的性子,他也不可能得罪谁啊?啊,明白了,好人做不得,有些人心性差,自己做不了好人,更加看不上别人做好人,这是故意整王平安呢!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所以还是不要当好人,这样才最实惠!”
领头的差役将事情的经过大概的讲了一遍,他对事情并不十分了解,所以说得也是含含糊糊,倒将王平安说糊涂了!
王平安摇头道:“我没治好别人的病?最近这段时间,我没碰到过疑难杂症啊,并没有什么治不好的病……”
差役用非常小的声音,说道:“可能是你得罪谁了吧,有人冒充你,故意败坏你的名声。不是有那句话吗,木秀于林,风必……必须把树给吹倒!估计有人是嫉恨你,所以才这么做的!”
王平安有点冒汗,道:“结果一这么败坏,竟然败坏到了长安宦官的头上!”这可真是人在街上走,祸从长安降,自己啥也没干,就把长安的宦官给得罪了……上哪儿说理去呀!
领头的差役道:“平安小神医,咱们赶紧去刺史府吧,有什么话到府里去说,刺史大人会给你做主的!”
王平安叹了口气,道:“好吧,咱们这就走!”他回头冲赵璧道:“赵兄,我有点事,可能挺麻烦的,就不和你玩耍了,咱们改日吧!”
赵璧连忙过来,问道:“怎么啦,怎么啦,有什么麻烦事儿?”
他非常地热心,满脸关切的表情,在他心中,王平安就算遇到麻烦事,也肯定能解决得了。人家有刺史大人做靠山呢,别的地方不敢说,但在徐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就没有刺史大人解决不了的事!既然能解决得了,他当然就要好好地关心一下了,反正关心又不用出力气!
王平安却不和他说什么,和领头的差役道:“这就走吧!”
领头的差役却道:“我们还得再去找一个人,据说是个农家少年。唉,徐州城外的农家少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怎么找啊,根本就是大海捞针嘛!”
王平安道:“那,那我自己去吧,你们忙你们的!”说着,他大步向刺史府方向走去。
赵璧叫道:“王贤弟莫慌,我陪你一起去,有啥事儿我好能照顾你一下!”在后面,颠颠儿的跟上。
两人当街急走,过不多时,便到了刺史府。只见刺史府外的大街上,人头涌动,小小的一块空地上,至少聚集了四五千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刺史府的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百姓们抬着米小苗三人穿过大街,这本来就是件新鲜事儿,跟着看的百姓有不少,再闹到刺史府里,跑来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其中有不少闲人发现这是个好机会,平常也没机会进刺史府里转转,这会可逮着好机会了,就算不为别的,单为进府转转,这个哄就得跟着起!
王平安往人群里挤去,道:“劳驾借过,我有急事,要进府去!”
百姓们见他来到,纷纷让开一条小路,有不少人还叫道:“平安小神医来了,平安小神医来了!”
随着王平安越挤越往里,平安小神医来了的呼声也越来越响。过不多时,王平安人未进大堂,呼喊声却震耳欲聋,府里府外的人全都知道王平安到了!
大堂之上,正中地上放着副担架,上面躺着那名乞丐,在米小苗表明身份后,牛正宏已经派人将他接到了府中,而担架的旁边则跪着济生堂的坐堂医生,坐堂医生的旁边,站着成济生,成济生也被人给带来了。
老医生现在浑身大汗,衣衫尽湿,他这辈子最怕什么,偏偏什么就来找他!他以前在长安做御医时,最怕见到的就是宫里的宦官,不想躲到了徐州,宦官竟然还来,而且仍旧是找他的麻烦。成济生一片茫然,呆呆地站在堂上!
米小苗哼哼唧唧地坐在一张红漆圆墩上,蒙氏兄弟分列两旁。听堂外的百姓们高呼平安小神医,米小苗气道:“欺世盗名的家伙,竟然将百姓哄骗到这般地步,实可为大奸之徒也!”
蒙大恬踮起脚尖,向人群里面观望,看了几眼,他低声道:“米主事,看眼下的情景,事不太好办啊!依着百姓们对王平安的这种态度,你要是直接说他不好,很容易再次引起公愤……不,是再次引起误解,法不责重,要是他们再拥过来,咱们可是要吃眼前亏的!”
蒙小恬也道:“是啊,我看牛正宏很是放纵本地百姓,万一他没能及时阻止得住……”
米小苗脸上肌肉抽了抽,刚才被打得不轻,现在还疼着呢!
蒙大恬又道:“我看到王平安和那个农家少年都来了,不如米主事你说事时,先大赞那农家少年,然后再骂王平安,这样或许能让百姓们明白,王平安不过如此,还没一个农家少年医术高呢!”
王平安和赵璧都在人群里,蒙大恬个头高,看了个真切,所以才这般向米小苗建议!
米小苗点了点头,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本大人自然懂得,无需你来提醒!嗯,你还有什么话,快快说来,他们就要到了!”
蒙大恬心中暗气,心想:“你无需我来提醒,却又问我还有什么话,真是前后矛盾,道理全在你这儿了!”嘴上却道:“大人只要猛夸那农家少年就成,然后再将王平安不会治病,蛮不讲理的事情说出来,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话刚说完,王平安和赵璧就挤进了大堂,王平安抬腿迈过门坎儿,来见牛正宏,而赵璧却只能等在门外,没有刺史大人的招呼,他可不敢直接进来!
牛正宏起身道:“米主事,王平安到了!”转出桌后,就想给米小苗引见王平安。
谁知,米小苗腾地就从圆墩上跳了起来,先冲外面的赵璧一瞪眼睛,紧接着三步并做两步,跑到王平安的跟前,一把拉住他,叫道:“好兄弟,本大人可找到你了!”
王平安一愣,心说:“咦,这不是那个娃娃脸吗?啊,原来他的声音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公鸭嗓,那个宦官就是他,可我也没得罪他啊,相反倒是帮了他的忙!”
米小苗叫道:“本大人先前说的,那个在城外治好他的病的那个少年,就是此人!”
牛正宏顿时停住脚步,脸色古怪,心中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堂外围观的百姓,随着米小苗的这句话,突然间就静了下来,人人看着他,还有他拉着的王平安,默不作声,静等下文!
后面的蒙大恬忽然感到不妙,不对啊,百姓们的表情不对啊!他们此时的表情应该是惊奇,必竟徐州城又出了一位医术高超的少年,他们应该感到很惊讶,而不是现在这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难道说,这少年也很有名气,并不比王平安差,所以大家都知道?
“这人可以作证,本大人说的绝对是实话!”米小苗见大家都静了下来,便低头让担架上的乞丐给自己作证。
乞丐艰难地抬起头,看向王平安,一见这小小少年,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这半天可是受了不少惊吓,叫道:“小少爷,小恩公,你怎么才来啊!”
试想,他的身份本来就和普通人不一样,被差役们抬进了刺史府,被放到了大堂上,被无数百姓围观也就罢了,可一大群的官老爷也都立在堂上,对他大眼瞪小眼,他一个乞丐,哪见过这阵势,又哪能禁得住这阵势呢?
王平安忙道:“这位仁兄,你还好吗?脖子上怎么没有包扎上药,你这病得用解毒药,不能这么敞着啊!天气热,你的汗……”
没等他把话说完,米小苗抓紧了他的手,叫道:“乡亲们看到了吧,本大人没说谎吧,这人就是人证!”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再一起看向米小苗,静了片刻,忽然轰地笑了起来,都道:“不错,你有人证,没有胡说八道!”
牛正宏站在后面,也不禁莞尔,这位娃娃脸的宦官,也真够搞笑的,眼大漏神,竟然当面认错人,还振振有词的,他本来想上前说明,可想想又不着急了!
米小苗总算松下一口气,看来百姓还是讲道理明是非的。好,只要相信了我的话,那下面的事就好办了!
他举起王平安的手,大声道:“这位少年,那真叫一个好,人品好,医术也好,而且不好名,不好利,主动为这人治病不说,还没有索取一个铜钱,并且在分别之前,竟然还推荐了药铺,让我们去给这人开解毒药,以免耽误这人的病情。现在他刚进来,就又关心这人的病,问长问短的。乡亲们,你们说,他是不是个好人啊?”
百姓哈哈大笑,这人脑子有毛病吧,在药铺时,对平安小神医破口大骂,结果挨了顿揍,来到刺史府后,仍旧诋毁平安小神医,还把病人抬了来当证人,现在见到平安小神医了,他不但不再骂了,反而拉着人家的手,大夸特夸,你说他要不是脑子有毛病,那是有啥?
百姓们异口同声,齐声叫道:“是好人,他当然是好人,我们徐州人个个都知!”
王平安哭笑不得,他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认错人了啊!他道:“这位大人,你误会了……”
“我误会,我没误会,我怎么可能误会?”米小苗大声道:“你是个好少年,这点本大人清楚,在场的乡亲们也清楚!”
忽然,他一指人群里看热闹的赵璧,叫道:“王平安,你这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本大人今天就要当众戳穿你的伪善面具!”
赵璧虽然是个纨绔,可他不是傻子啊,现在当然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本想溜走,可无奈刚才挤的太靠前,后面全是围观的百姓,他进来好进,跟王平安一起走就成,可出却出不去了,想溜都没法溜!
米小苗越骂越气,身上刚刚被打的地方疼痛不堪,他几时受过这种窝囊气,大怒之下,直冲上前,对着赵璧一抬腿,就是狠狠地一脚,嘴里还叫着:“我踹死你!”
赵璧哎呀一声,抱着肚子,弯下了腰,一口气没顺过来,连辩解的话都喊不出来了!
米小苗踢完人后,连忙后退,心想:“糟糕,我还没把他的假面具彻底撕下来呢,就着急动手了,莫要引起众怒,再被痛殴一顿,就算把他们全都抓起来打板子,可也是得等我挨完揍之后的事了,这眼前亏可吃不得!”蒙氏兄弟也赶紧过来,护在了他的身旁!
谁知,义愤填膺的公愤事件,竟然并没有再次发生!
药膳方发在公众版里
小说上架以来,平安一直不好意思拉月票,有时也想在章节末尾加上拉票的话,可总也不好意思,所以一直也都没有拉票!
今天爆发一下,多更了两章,另外将感谢书友打赏的话和药膳方,新开了一卷,发在新卷中了!
要是书友们手里有多余的票,帮忙为这本书投一投,谢谢,平安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做准备,去长安
米小苗深怕法不责众的事情发生,踹完赵壁后,急忙后退,叫道:“乡亲们啊,你们可不要好赖人不分,再错怪本大人,这王平安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你们莫要再上他的当!”
要在往常,围观群向来是不明真相的,可这次却不同往常,百姓们都是明白真相的!事情发展到这个节骨眼儿上,就算是三岁小孩子也都明白了,这长安来的宦官认错人了,把这个公子哥错当成了平安小神医!
轰地一声,百姓们又笑了起来,人人摇头,心中却也都松了口气。他们刚才群殴了米小苗,心中也是害怕,怕这宦官报复,可现在不用怕了,是这宦官自己搞不清楚状况,他被痛揍一顿,能怪得谁来,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有眼无珠!
蒙大恬咽下口唾沫,凑近米小苗的耳边,小声道:“米主事,眼前这事儿不对啊,先别忙着修理地上这家伙了,你还是赶紧问问,身后那个少年,到底叫什么名字吧,我有种预感,他才是王平安!”
米小苗一愣,这时他也反应过味儿来了。好象,是这么回事!
不等他去问,王平安走上前来,冲他一拱手,道:“这位大人,你是认错人了,在下才是王平安!”
他一指地上的赵璧,又道:“他是我的同窗,姓赵名璧,他不懂……他也懂医术,但主攻却是药理,对于治疗对口这种病,并不十分了解,如果引起了你的误会,还请大人你谅解!”
米小苗看了看王平安,道:“你,你……”又低下头看了看赵璧,还是道:“你,你……”忽然间,米小苗大怒,心里头又悲又恨,悲的是因为自己搞错对象,以至于白挨一顿痛揍,恨的是因为地上这个小子,导致他挨揍之后还没地方讲理去,白挨了,还被人笑话!
“你这个混帐东西啊,你太混蛋了,竟然冒充平安小神医,蒙蔽本大人,我踢死你!”米小苗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跳起脚来,对着赵璧便是一顿猛踢,把心头的怒火全冲着这纨绔子弟发泄了出来!
赵璧哪敢还手,连躲都不敢躲,对方来头太大了,谁惹得起宦官啊!他叫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小人没有蒙蔽你啊,我从没说过自己是王平安,你老人家好好回忆一下,我哪有提过半个字?”
蒙氏兄弟拉住米小苗,蒙小恬道:“是啊,米主事,这人没提过他是王平安,是你……是咱们硬把他当成王平安的!”
蒙大恬则小声道:“米主事,有什么事待会人散了再说。众目睽睽之下,你要是打坏了他,没准会有人奏上一本。你是内官,在地方上要是出了差错,回京之后,可有大麻烦啊,要是别的大人一使坏,你有一千张嘴也解释不清!”
米小苗这才收回脚,心想:“是这么回事,宫里不少人盼着我倒霉呢,好顶我的位置,我可不能在此处犯糊涂。”
稳了稳心神,整整了衣衫,米小苗道:“你这小子,好好,看在你年轻不懂事的份上,本大人就不于你计较了,你起来吧,本大人原谅你了!”
谁知,米小苗一宽宏大度,赵璧却不干了!不过,他不干了,不是因为认为自己挨踢!
赵璧放声大哭,叫道:“不,不不,大人,你不能原谅小人啊,小人罪恶滔天,罪不容诛,应该被千刀万剐,死不足惜啊!”
猛地扑上来,抱住米小苗的大腿,哭喊道:“大人,你就打死我吧,你一定要打死我,我这种人不配活在世上!”
围观百姓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百姓拍手大笑,有的则又跺腿,又吹口哨!今天这事太搞笑了,这两个人一个有珠无眼,一个有脸无皮,他俩凑一块,简直就是绝配,又哭又叫的,看他俩表演,比过年看大戏还有趣!
莫说别人,就连后面的牛正宏看着他俩,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说这俩人……嗨,真是没法形容啊,他俩怎么碰到一块了呢!
米小苗使劲扒拉赵璧,让他松手,可赵璧死死的抱住他的大腿,说什么也不松!
别人能笑,可王平安是当事人,他却是没法笑的,只好走上前来,对赵璧道:“赵兄,无心之过,以后改了就好。这位大人是不会怪你的,你快快起来吧!”
见王平安过来,赵璧劲头更足了,叫道:“我不活了,我没脸再活下去了,让我死了吧!”他终于松开了米小苗的大腿,跳起身,发一声喊,对准堂上的柱子就冲了过去,嘴里还叫着:“我要一头撞死,以死谢罪!”
这是让我拉着他呀,好吧,那我就拉着他!王平安忙跟上前去,抱住赵璧的腰,叫道:“赵兄,万万不可,你千万不能自寻短见啊!”
米小苗气得跺了跺脚,道:“让他死,不要拦着他!”
堂上闹成一片,又是起哄的,又是吵嚷的,混乱程度堪比菜市场!
牛正宏实在是忍耐不住了,大喝一声,叫道:“禁声,此处乃是正堂,国家公器所在,岂容尔等胡搅蛮缠,都给我老实点儿!”
王平安小声道:“有台阶了,赶紧下吧!”
纨绔子弟最擅长的就是借坡下驴,赵璧更是精通此道,立即不再哭闹,乖乖的站好,用衣袖擦着眼泪,一脸受了欺负,还不敢反抗的小媳妇儿样!
牛正宏上前一步,对米小苗道:“米主事,不管事情的前因后果如何,都不好再闹大了,否则会很难看的,传出去也不好听,你说是吧!”
米小苗嗯了声,心有不甘,可也只能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这事……就算了吧,本大人再不追究了!”一甩袖子,实不愿再在这大堂上多待。
他脸上身上都有伤,而且都是外伤,疼痛不说,样子还难看,刚才一直是强忍着,现在事情搞清楚,也就没必要再忍了。米小苗冲王平安一招手,当先一步,转进了大堂的屏风之后。
王平安又安慰了赵璧几句,忙跟着也去了后面。
牛正宏看了眼赵璧,心中有气,这小子可真叫没出息,竟然冒充王平安,幸亏知道他的行为虽然混蛋,但本性却不坏,并非是蓄意诋毁,否则非得好好赏他一顿板子,再抓进大牢,给他败败火不可!
脸色阴沉,牛正宏道:“你回家去吧,闭门读书!读书之时,最好跪着,头上顶两把戒尺,这样你读起书来,才记忆深刻!”
赵璧忙躬身行礼,道:“学生敢不牢记大人之言,定当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低着头,挤出了人群。
在百姓们的哄笑声中,赵璧却没什么愧疚的心意,反而想道:“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巴结一下那个宦官。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只要钱花到位了,天下哪有摆不平的事情!”
牛正宏叹了口气,米小苗和赵璧拉出屎来,他堂堂刺史却要给他们擦屁股,这叫什么事儿啊!他在堂上大声吩咐,让百姓们离开,安排善后事宜。
王平安到了后堂,见米小苗一脸的伤痕,他忙道:“这位大人,你的伤得赶紧治疗才是,虽然不重,但会留下疤痕的!”
米小苗道:“可不是嘛,得弄点药来才行!”
王平安忙又出了后堂,和还等在堂上的成济生说了几句,成济生连忙带着坐堂医生走了,回药铺配药,得赶紧给米小苗治伤呀,那些伤就是在他的铺子里弄出来的!
再次回到后堂,王平安见米小苗坐在榻上,正歪着头想事情,他不好打扰,只能站在一边,等着米小苗回过神来。
米小苗此时心中正在想:“唉,都是自作自受啊,尉迟恭说王平安是个不错的少年,而太子也从未怀疑,可我偏偏要去考验人家,结果反而被人给骗了,这事传出去,非成笑料不可,说不定还会记入野史,笑我是糊涂宦官!”
想了半晌,抬头看到王平安,他道:“哦,你回来了,我有事要和你说。你可知我是谁?”
王平安道:“大人是宫中的执事,是太子的贴心人,深受信任。在下猜大人来我徐州,定是有机密事情要办,当是太子殿下亲自吩咐的!”
这孩子说话真讨人喜欢!米小苗脸上难得地露出笑容,他是东宫的主事,最大的奔头就是成为太子的心腹,王平安这么一说,可不正好说到他的心坎儿里了!
米小苗站起身,拉过王平安的手,道:“我宿值东宫,确是太子殿下的近侍,只因前些日子,尉迟大人送回奏章,在信中提起了你,又呈上一套升仙术,太子殿下依法而练,很是满意,所以便想见见你!”
王平安大吃一惊,这个消息可来得太突然了,尉迟恭写奏章的事他当然知道,他当时就在场啊,可那两份奏章竟然引起这么大的后果,却是他没有料到的!
米小苗要的便是他这份惊讶,道:“王……王贤侄,你回家准备准备,然后就随我进京吧!”
王平安呆了半晌,问道:“是要马上就走吗?”
米小苗呵呵一笑,摇了摇头,正想详细解说,牛正宏从外面进来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李世民赐王平安表字
米小苗见牛正宏也进来了,便道:“正好,牛大人也来了,本大人便将事情的经过和你们好好说上一说,刚才事忙,没有来得及说!”
牛正宏忙道:“正是,米主事你到底为何来到徐州,下官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你可是传圣旨来的?”嘴上这么问,心里却嘀咕,看米小苗的样子,可不象个传圣旨的钦差啊!
米小苗摇了摇头,摸了摸脸上的伤痕,道:“本大人要是传圣旨来的,被你徐州百姓打成这样,不论原因为何,你这徐州刺史恐怕都当不长了!”
牛正宏吓了一跳,忙道:“米主事息怒,万事还请你多多担待啊!要不然,我这就将那个骗子抓起来,给你出气?”
米小苗一翻白眼儿,哼了声,道:“本大人是那种小气的人吗?不许你多事,这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要再提,就当没发生过好了!”这种丢人事,他可不想被人再提起。
牛正宏忙道:“是是,下官以后再不会提了!”顿了顿,忙又补充一句:“也不许旁人再提,大人尽管放心!”
王平安见牛正宏尴尬,忙岔开话题,问道:“米大人,你来徐州,当真是因为太子殿下想要见我?”
牛正宏一愣,道:“什,什么?太子殿下想要见你,这话从何说起啊?”太子远在长安,怎么会知道王平安的,还要见他?这个面子给的未免太大了吧!
米小苗笑着拍了拍王平安的肩膀,道:“这件事啊,还得重头说起……”他将李治想要见王平安,请他重阳节聚会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里面还加上了他不少的想象,反正什么好听,就捡什么来说。
听罢,王平安半晌无语,牛正宏也傻傻地发呆。
王平安心想:“现在才六月,离重阳节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怎么就要请我……召我进京,似乎时间上长了点儿吧!”
牛正宏心里却想:“不知太子殿下有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他可是将来的皇帝,如果心里能有我一个位置,哪怕再小,我以后的仕途也会畅通无阻啊!”
米小苗又摸了摸他脸上的伤痕,咝咝了几声,道:“王贤侄,太子殿下要见你,这可是大事,半点耽误不得,虽然现在离重阳节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但该做准备的,还应该提前做好准备,不能到时手忙脚乱啊,你说对不?”
“对,米大人所言极是,在下也是这么想的!”王平安点了点头,看来自己不能等到明年才进京了,估计这几日便要动身。
牛正宏心中叹了口气,本以为自己能罩着王平安,认了他这个侄儿,是自己吃亏,却不成想,现在吃亏的是人家,估计着王平安定会平步青云,以后该换人家罩着自己了!
米小苗摆了摆手,道:“行了,本大人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咱们去你家吧,这几天我就住在你家,有些礼数和该注意的规矩,我还得教教你,免得到时出错!”
王平安自然答应,米小苗可是实在不好意思在刺史府里待下去了,这个地方给他的印象简直是坏到了极点,两人一前一后,就要往外面走。
牛正宏急道:“米主事,你这就走啊,何不留在府中,让下官好生招待你,为你接风洗尘?”
米小苗一指他脸上的伤痕,道:“这风接得还不够大啊,我是得好好洗洗了!”说罢,一甩袖子,半点没给刺史大人的面子,举步便出了后堂。
王平安小声道:“姑夫,宦官好财,要想让他别再计较这件事,你得送他些好处才是!”他赶紧跟了出去。
牛正宏一拍脑门儿,心想:“不错,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宦官无法婚娶,没有子女后代,所以对黄白之物最是贪婪,只要给他钱,别说刚才那顿揍,就算是再揍他一顿,也没问题啊!”
米小苗叫上了蒙氏兄弟,带上王平安,出了刺史府,在门口却碰到了成济生,成济生配好了伤药,外敷内服,应有尽有,包了好大一包,亲自给送了来。
王平安接过药,请他好好照顾那个乞丐,又表示一定为他说好话,让米公公尽快把挨揍的事忘记,这才和成济生做别,他没马可骑,只好借用了成济生的马车。
一路奔驰,不多时便到了五里村。
还没等进村,就听见有人高呼:“平安好孩儿,你家道爷我又回来了!”
王平安打开车窗看去,只见村头站着一大群的人,为首之人竟然是尉迟恭。他又惊又喜,叫道:“仙长,你不是在外地赈灾吗,怎么突然便回来了?”
尉迟恭哈哈大笑,等王平安的马车到了跟前,他才笑道:“今年这场水灾,已然过去了,剩下的只是收尾,这个却也并不难办。我这是绕道过来的,有两桩喜事要告诉你!”
王平安从车上跳下来,上前给尉迟恭行礼,问道:“是哪两桩喜事?”
米小苗也没闲着,跳下马来,巴巴结结地过来,满脸地笑容,道:“尉迟大人,尉迟公爷,您老人家可还记得小的?”
尉迟恭扭头看了他一眼,眨巴眨巴眼睛,想不起来这个一脸又红又肿的家伙,在哪儿见过,他道:“你是谁啊?”
米小苗全无尴尬之色,就仿佛尉迟恭不认得他,乃是理所当然之事一般,单腿跪下,行礼道:“小的在东宫里伺候,名叫米小苗,国公爷您忘了,上次你去东宫,还是小的给您奉的茶呢!”
尉迟恭一愣,对于伺候人的宦官,除非是内廷的大总管,否则他哪可能记在心上,问道:“你不在东宫里伺候太子,跑到徐州来干什么?”忽地眼珠子一瞪,这个家伙不是太子派出来暗中监视我的吧?
米小苗察颜观色,深怕引起误会,忙把事情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尉迟恭听罢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平安孩儿,你今天是双喜临门了!”拉过王平安的手,道:“走,咱们边走边说。”
见尉迟恭不答理自己,米小苗半点不敢露出生气的表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就听尉迟恭大声说道:“有个大喜事,平安孩儿,你记不记得那两个道姑?”
王平安哦了声,就是那两个丫环吧,他点头道:“当然记得,她们的相貌出众,是仙长的入室弟子!”
尉迟恭哈哈大笑,道:“她们俩怀上孩子了,一起怀上的,是喜事吧!”
正说着王平安今天要双喜临门,忽然尉迟恭冒出这么句话来,把王平安吓了一跳,他忙道:“仙长,这事儿可跟我没有关系,你的女弟子怀上孩子,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喜事临门!”
尉迟恭一顿,又笑道:“谁说跟你有关系了!我是想说……”他压低声音,道:“你给道爷的仙丹功效非常之好,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当爹,那不是喜事,还能是悲事不成?”
王平安拍拍胸口,笑道:“仙长,你说话大喘气,可把我吓了一跳!她们俩怀上孩子了,这个当然是喜事,恭喜仙长!”
说着话,众人到了王家大院的门口,王有财和杨氏早就等在此处,他们已然知道了尉迟恭说的事,老两口满脸的喜色,一起下了台阶,一左一右,拉住王平安的手。
王有财道:“儿啊,你可给咱们老王家长脸了,皇上给你赐下了表字,叫做……”
“等等,等等!”尉迟恭叫道:“这个事情应当道爷我来说,你们都靠边站,莫要抢了道爷的风头!”
王有财忙道:“是是,您说您说!”
尉迟恭道:“进屋再说!”
王平安心头砰砰狂跳,可又不敢催促,尉迟恭卖关子,他也只能忍着,谁让这件喜事,就是人家给争来的呢!
众人进了院子,直入厅堂,坐下之后,尉迟恭忽地看向米小苗,道:“咦,道爷面前岂有你的座位,你不是东宫里的执事吗?”
米小苗的脸腾地就红了,他在别人面前装大瓣蒜可以,但在尉迟恭的面前可没法装,要论身份,他的的确确就是个伺候人的!
站起身来,米小苗陪笑道:“是是,小的一时糊涂,不小心腿软坐下了,国公爷莫怪!”悻悻然地,他站到了一边。
尉迟恭这才道:“我前些日子呈给皇上的奏章,皇上批复了,提起了赐你的表字,我见到之后,非常欢喜,这便绕道过来,告诉给你听!”
王平安稳定心神,道:“皇上赐字,这可是大事,要不要我先去沐浴更衣,然后来听?”
尉迟恭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个倒是不必,皇上的批语里有这么两句话,‘案头有册三千二,最喜百姓无病忧’。皇上他老人家日理万机,要看很多奏章,但他喜欢看的还是百姓们无病无灾,天下太平啊!你的表字,就在这两句话里!”
说罢,尉迟恭便不再出声,看着王平安,那意思很明显,到底是哪两个字,你猜猜,看能不能猜中!
王平安沉默片刻,心中已然明白,道:“案头有册三千二,我的表字自不会在这句里,最喜百姓无病忧,如果我猜得不错,皇上当赐我表字为‘无病’!”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远行
听说王平安说出“无病”二字,尉迟恭点头笑道:“聪明娃儿,皇上赐你的表字,可不正是这两个字。你名平安,字无病,平安是你父母所愿,而无病却是皇上所期啊,莫不要辜负了皇上对你的一片爱护之心!”
王平安站起身,面对天井,深施一礼,这才回身道:“皇上对小民的爱护之心,虽远隔千里,可小民亦是感受得到!”顿了顿,他又道:“皇上不但是希望小民无病,更是希望小民用所学医术,为我大唐百姓造福,让百姓亦无疾病!”
尉迟恭拍手道:“好,你能看出这点,证明你爹娘没白教育你,有出息,有见识!”
米小苗也在旁凑趣,笑道:“无病能有今天的成就,于爹娘教育固然有关,可最大的功劳还在国公爷您的身上啊!您想啊,如不是您来徐州赈灾,那无病再有本事也不会被皇上知晓,更不可能赐下表字来的!”
尉迟恭笑道:“你这话说得顺耳,道爷我喜欢!”说罢,哈哈大笑,王平安能得到皇帝的垂青,可不正是他的原因,这个功劳是别人想抢也抢不走的!
王有财和杨氏则上前来,父亲对儿子拍肩膀,母亲则掉眼泪,两老口刚才听人说了,太子要请王平安重阳节登高,他俩心里高兴啊!儿子这回可是有出息了,现在的皇上赐了表字,未来的皇上要请他赴宴,老少两代皇帝都这么看重儿子,那儿子以后的前途,是想愁都没法愁了!
恭喜的话,说上一千句也不嫌多,满厅的人不管身份如何,都纷纷上前贺喜。一片赞扬声中,王家大院大排宴席,王有财再次请全村的人喝酒吃肉,于是乎,赞扬之声更大了,直到后半夜,大家都熬不住了,这才停止!
确实如尉迟恭所说,他是绕道来的,把事情告诉王平安之后,第二天早上便即离开,又赶着去别的地方,接受百姓们的道谢了。临走之前,他给王平安留下了一张纸条,凭着这张纸条,王平安到了长安之后,可以去取朱雀大街上的房产,这也算是尉迟恭送给王平安的一份礼物。
人还没到长安,房子先有了,王平安自然欢喜,将纸条收好,亲自将尉迟恭送走,直送出十里,这才道别!
太子要请王平安的事情,五里村的人自然全都知道了,可大家觉得光是吃顿饭,似乎不能体现出少东家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
于是,这个消息传着传着就走了样,变成了少东家才高八斗,有治世之才,太子求贤若渴,所以派出特使,特地来邀请王平安进京应考,而且明年大考的状头已然内定,不是别人,就是他们五里村的王少东家!
唐朝初年的科考第一名,还没被正式命名为状元,而是叫状头。这是因为考生们要“投状”,因为这时候考试是不糊名的,考生是谁,考官们都知道,所以考生们在考前要投状,类似于现代的填写身份资料。在考完之后,将成绩最好的状放在最上面,所以称为状头。
正是由于考试不糊名,所以考生们才拼了命的去“求知己”,希望被有权势的人看上,这样自己科考的成绩便会靠前,从而中试。
村民们也不管王平安要考的是医科,而想通过杂科考中状头,基本上这是不可能的,但村民们不懂这些,他们只是替少东家吹嘘,让别人都知道,他们五里村的少东家有多么受太子重视!
这消息一传开,可不得了了,整个徐州都轰动了!如说奔走相告,那是太夸张了,但街头巷尾大家没事时闲聊几句,话题往往离不开平安小神医,他即将是明年的状头一事,也早被百姓们越传越神奇,只几天的功夫,已然变成了皇帝礼贤下士,请王平安入朝为相了!
传来传去,就连咸同书院的邱氏父子也坐不住了,邱问普亲自来访,到了王平安家中,问明原委,这才知道原来都是谣言。但能被皇帝赐字,并被太子相请,这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邱问普得知原委的当天,就做出决定,也不要等明年再送邱亭轩进京应试了,干脆这次就随王平安一起走吧,提前进京“求知己”,有了王平安这个好友,想要认识些王公贵族,岂不易如反掌么!
邱问普这样想,别人同样也有这个打算,赵璧和卢秀之这两个纨绔子弟,竟然也要求和王平安一同上京,理由是大家结个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值得一提的事是,赵璧和米小苗的冤仇已经完全解开了,而且赵璧竟成了米小苗的“远房外甥”,见了米小苗的面,满口的舅舅叫着,而米小苗也是笑脸相迎,对赵璧好得不得了!
王平安私下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赵琦送了米小苗上万贯的珠宝,有钱能使鬼推磨,大笔的珠宝砸出去,认个宦官当舅舅,简直太轻松了,别看米小苗长个娃娃脸,可当起舅舅来,却是有模有样的!前几日米小苗还恨赵璧恨得牙痒痒,可现在却张口闭口,都是我家璧儿如何如何……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
这还不算,哈米提和阿依丁也跑来凑热闹了,他俩决定,当然是在听闻王平安得到太子赏识后临时决定的,他俩要进京去,看看长安里的生意,他们的买卖可不仅限于徐州,长安也有的。长安离徐州千里之遥,路上又不太平,大家结伴同行,岂不正好?
仅仅几天的功夫,王平安上京的队伍便迅速扩大,吓得王平安都不敢见客了,如果再有人想“路上大家互相照顾照顾”,那他的排场未免就太大了,会引起别人嫉妒的,这般高调进京,事情顺利还好,如果不顺利,岂不要招人笑话!
人一忙起来,就觉得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功夫,王家已经准备了快十天之久。杨氏查看了黄历,这日正是“宜出行”,也就是王平安离家的日子。
鸡鸣三声,东方现出鱼肚白,王平安早早地起来,去见父母。
王有财和杨氏昨晚一夜没睡,将王平安的行装仔仔细细地又查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忘记什么,便一直守在行李旁。老两口说着话,回忆着儿子小时候的趣事,又说着这段时间的变化!
就如同现代的父母送子女去外地念书一般,不是怕忘这个,就是怕忘那个,不是担心吃穿,就是担心习惯,反正所有能想到的,他们都要担心,担心一遍还不够,还要多担心上几遍,仿佛不如此,孩子就要受委屈一样!
待王平安出来见他们时,见老两口眼睛通红,杨氏更是连连擦着眼泪,王平安心中叹气,连声安慰,路上有那么多人和自己结伴,进京又有太子罩着,还怕自己出事不成!
丁丹若和柯莲雾这次是要和王平安一起去长安的,他的身边总得有人伺候才行,使唤别人怕他不顺心,这两个小丫头自然要跟着去。
早餐过后,哈米提、阿依丁、邱亭轩、赵璧和卢秀之便来汇合,哈米提和阿依丁还好些,他们都是出惯远门的,这次又不是第一次去长安,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可邱亭轩等三人来时却都是眼睛红肿,想见是早上哭过了。不过还好,他们的父亲都挺明事理,孩子大了,早晚要离开家,寻求自己的前程,所以都忍痛,并没有来五里村,要不然场面哭哭啼啼的,也是叫人心中难受。
日上三竿。大家整装出行,随行人士足足有三四十人,大多是哈米提和阿依丁的护卫随从,众人出了五里村,正要启行,忽见远处来了无数的百姓,百姓们敲锣打鼓,向这边走来!
米小苗爱看热闹,他笑道:“嘿,今天看来真是好日子啊,不但宜出行,还宜嫁娶!这是谁家办喜事儿,看排场还真不小啊,这迎亲的人怕不得有上千吧?”
上千人他可说得少了,待百姓们走到五里村时,米小苗从马背上站起,手搭凉棚,向远处望去,骇然道:“这这,这不是办喜事呀,这分明就是给无病你来送行的,足足来了上万人啊……上万人恐怕也仍旧少说了!”
人群的最前头,正是徐州刺史牛正宏,他的身旁跟着大小官员,而官员中的常庆丰,手中持着一杆大旗,红色的旗面上,写着无数的小字,也不知是面什么旗,竟如此古怪!
王平安慌忙迎上,道:“姑夫,你怎么来了?”
牛正宏笑着下了马,走到跟前,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不但我来了,大家都来了,都来为你送行!”
看着眼前数不清的百姓,王平安眼中不禁湿润,道:“平安何德何能,竟劳如此多的百姓前来送行,愧不敢当啊!”
“当得起,你当得起!百姓心中有杆秤,谁轻谁重,他们分得清!”牛正宏笑道。
这时,一位上了年纪,满头白发的老者走上前来,他是徐州百姓公推的宿老,算是一位代表。这老者上前,冲王平安拱手道:“平安小神医,听说你要上京赶考,去做宰相……”
王平安一咧嘴,正想解释,可话没出口,却听这老者道:“但我们徐州一地乡亲,却希望你考不上……”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万民旗
这话一说出口,王平安身后的亲朋无不变色,杨氏急了,差点儿没冲过来揪这老者的胡子!可王平安却道:“乡亲们错爱,错爱呀!”
他身后的人脸色全都难看起来,不会吧,这还“错爱”呢,错是肯定错了,但爱你却是半点不见!
自从有了“这个女子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尘,生的儿子全是贼,偷得蟠桃献母亲”这首诗后,王平安已经对先抑后扬见怪不怪了,知道这老者必有下文,定会转折!
果然,这老者道:“大家都希望你考不上,做不成宰相,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再回到徐州,再为乡亲们看病,再为本地造福啊!”
哦,王平安身后的人齐齐地哦了声,原来如此,这老者竟是在说恭维话。别人还好,可邱亭轩却想:“哎,刚才听王平安说了句错爱,我还笑他说错了话,却不成想,人家说对了,错的竟是我,看来他当真比我聪明许多,我真是和他没个比啊!”
牛正宏笑道:“如果平安能考上状头,能做宰相,那么他就不再是医病人,而是医天下,是为全天下的百姓造福啊!”
老者点头道:“不错,刺史大人说得对极!平安小神医此次上京,是为全天下的百姓造福去的,不只限我徐州一地啊!”
他转过头,对着人群说道:“如果不是这样,那咱们就算是嫁女儿,也要将平安小神医留在徐州,牢牢栓在咱们这本乡本土的!”
百姓们大笑起来,纷纷叫道:“正是,正是。谁家要是有女儿的,这便赶紧送过来,求平安小神医娶了她吧!”
笑过之后,老者又道:“为了天下着想,所以乡亲们只好忍痛,送平安小神医你进京了!”他转身对常庆丰一拱手,常庆丰笑了笑,将手中大旗挥动,让周围的百姓都看过来。
这老者一指大旗,道:“乡亲们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只能制好这面大旗,让百姓们在上面签下名字,送给你,权做对你施恩家乡的感谢!”
常庆丰走上前来,将旗交给王平安,道:“写不下全城百姓的姓名,只好先由宿老们签,算是代表吧!”
王平安接过大旗,心中感动,忍不住道:“那,那我就不进京了……”
“别别,万万不可如此,大好前程等着你呢,岂可顾一地,而不顾天下!”牛正宏忙道,虽然明知王平安只是说句客气话,但他却不敢让这话有半丝变成现实的可能,连忙出言阻止!
老者高声叫道:“乡亲们,打起鼓来,敲起锣,送平安小神医启程吧!”
锣鼓喧天,百姓们敲敲打打,齐声叫道:“送平安小神医启程!”
牛正宏上前,拉过王平安的手,大声道:“好侄儿,这是徐州乡亲们对你的最高赞扬啊,你定要记住此情此景,进京之后,好生做,莫要辜负了乡亲们对你的期望!”
又有百姓送上美酒,牛正宏取过酒杯,在地上捻起一小撮土,放入杯中,塞入王平安的手里。一众宿老们齐声道:“但念故乡一捻土,莫恋他乡万两金!”
王平安将酒一饮而尽,大声道:“怎敢忘了家乡,怎敢忘了父老!”回身给王有财和杨氏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站起,复又回身,对着百姓们一抱拳,道:“平安走了!”翻身上马。
百姓让开一条通道,王平安手持大旗,打马扬鞭,奔驰而去,后面的车队紧紧跟上,王有财和杨氏,以及徐州百姓,目送他远去!
锣鼓声中,就听邱亭轩高声叫道:“人生如此,夫复何求!”他见王平安受百姓爱戴,忍不住大发感慨,真希望自己也能如此啊!
大旗迎风招展,越去越远,终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徐州乃是大城,道路宽阔,车马易行,一行数十人,直行出了三十多里路,这才停下休息,过不多时,又复赶路,当夜寻得一座大镇,住宿休息,天明又再启程。
虽然行路难,但好在人多,王平安又有两个小丫头伺候,所以除了疲倦些外,倒也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旅途还算愉快。
可一出徐州地界,情况便有所改变。大灾之年,不管官府如何卖力赈灾,但也只能使民间百姓少受些困苦,真要想完全解决问题,在大唐初期这个年代,却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越往西走,越是荒凉,虽称不上十室九空,但不少村子人口锐减,却也是事实,沿途乞讨之人也日渐增多。对于穷苦百姓,王平安能接济的,尽量接济,可这样一来,赶路的速度却难以避免的慢了下来!
别看米小苗性子不太好,悟性也不怎么样,别的事和他讲,他可能不明白,但只要一涉及到钱,他的悟性立马儿直升几级,什么事都能明白。米小苗甚至替王平安算起帐来,算王平安每天撒出去多钱,几天算下来,竟有一百多贯!
米公公心中暗叹,这么多的钱,别说放在外地,就算是放在长安,也能在城外买上几亩好田了,真是有钱人啊!只可惜,王平安绝对不可能认自己当舅舅的……唉,可惜了,可惜了呀!
路上无话,这日众人连赶了一天的路,直到天黑才到达一个小小村子,村内空空,连一个村民都没有,估计村民都逃难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进了村子,挑了几座还算齐整的院子,安顿好车马之后,随从们便从井中打水,烧水煮粥,开始忙活起来。
坐在院子里,米小苗接过蒙大恬递过来的一条手巾,擦着脸,对王平安道:“无病,我看咱们还是换条道走吧,来时我走的是另一条道,虽然绕远些,但却并不荒凉,也更繁华些,至少不用咱们夜宿荒村啊!”
王平安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有些犯难道:“米大人所言极是,可既然有另一条路,你为啥不早说呢?”
米小苗嘿了声,道:“我也是头一回出门,以为你们都认得路呢,之前以为这条路好走些,也就没吱声,不成想反倒是难走的那条!”
哈米提走了过来,别看他年纪大,可身体却还壮实,赶路虽然辛苦,却仍旧挺有精神。他走过来,在王平安的旁边坐下,道:“倒是不用换路,这条路虽然荒凉些,但却近上许多,往前穿过几座山,就能上洛阳的大道。可如果换路的话,那就得绕个大圈子,多走二百来里的路呢,游山玩水还可以,要是赶路的话,却不适合这么个绕法!”
王平安道:“从日子上倒也不急,我也不太想走这条路,万一山中有盗匪,那岂不糟糕?这里如此的荒凉,如遇大股的盗匪,岂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嘛!”
哈米提哈哈大笑,道:“平安小神医,这你可多虑了,前面那几座山里从来都没盗匪,这条路我走过好多次了,清楚得很。山里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盗匪也是人,他们总不能光靠打劫为生吧,那得多少人供他们打劫啊,人家知道这条路有盗匪,那谁还走了,饿也饿死了他们!”
顿了顿,感觉有点把话说得太绝对了,他又补充道:“就算有,也只是打闷棍的小毛贼罢了,大股的盗匪却是不会有的。小毛贼见到咱们这许多人,哪还敢出来作案?你们尽管放心便是!”
米小苗听他说得肯定,便道:“那就不用换路了,把时间省下来,去洛阳转转多好啊,我来时都没去洛阳,这回正好去转转,多买些特产,回京后也好给亲朋好友们分分!”
听他俩都不愿意换路,王平安便不再说什么,想想也对,全队四十来人呢,看随从们的样子,能打能拼的足有二十多个,个个都是好手,要想打劫自己,那盗匪至少得出动百人!如果这里有上百人的盗匪,地方官那是无论如何不能假装看不见的,非得出动军队灭了他们不可!
吃罢晚饭,众人各寻屋子,上床安歇,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午夜时分,王平安醒来,披衣下床,来到院子里,在墙根儿下,想要小便。忽然,他感觉好象有人在窥视自己,他猛地抬头,见墙外站着一人,伸头正看着自己,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看年纪不过三十来岁,相貌凶恶,却并非是他队中之人!
王平安毛骨悚然,啊地一声大叫,差点没尿裤子里,大半夜猛地见到这样一个陌生人,就算他不信鬼信神的,可也要吓一跳啊!
这人咳嗽了几声,后退两步,离了院墙,身子微微一蹲,突然一个后空翻,翻了个空心筋斗,跳上一棵大树,树叶哗哗作响,这人竟然在树枝上跃了几跃,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平安目瞪口呆,揉了揉眼睛,心想:“我莫不是眼花了?”
在现代时,影视剧里经常有飞檐走壁的大侠剑客,武林高手,但在现实中,王平安却从没见过,他也不相信有人能跺脚上树,如果真有这本事,那奥运会跳高金牌,还不得被这人全给包圆了!
可突然间,在唐朝,大半夜的冒出一人,堪称高脚,纵身上树,比人猿泰山还要厉害,见了这种人物,王平安想不惊讶,也是不可能的!
另一间屋子里有人问道:“怎么啦?出了什么事?”房门一响,蒙小恬走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又回荒村
今晚本该蒙小恬守夜,不过他感觉这荒村能有什么危险,所以守到半夜,便回房睡觉了。他性子比较粗疏,如果是换了他哥哥蒙大恬守夜,定不会半夜进屋睡觉。
王平安的尿意被吓回去了,回过头来,道:“蒙二哥,我刚才看到墙外有个人,不是咱们队里的,可能是个贼吧!”
蒙小恬一愣,随即一拍腰间,发现没带刀出来,连忙奔进屋子,取出腰刀,他哥哥蒙大恬也跟着走了出来!
蒙大恬道:“无病,你看到了什么?”因为王平安没有实受官职,又年纪小,所以蒙氏兄弟和米小苗都叫他的表字,这样一来显得亲近,二来他们都是官职的人,对王平安太过谦恭也不好,有拍马屁之嫌。
王平安一指院外那棵大树,道:“刚才有个人窥伺咱们,见到我后,跳上树跑了!”
蒙氏兄弟同时一呆,齐声道:“跳上树跑了?”见王平安点头,兄弟俩交换了一个眼色,默不作声地,一个翻墙,一个走门,两下分开,向那大树的方向包抄了过去!
见两个人去抓那小贼,王平安松了口气,尿意又来,解开裤子,解决了内急。
过不多时,蒙氏兄弟两个又奔了回来,蒙大恬道:“无病,天黑夜深,是否是你睡得糊涂了,看花了眼?”
蒙小恬则道:“没看到有人啊,而且那树高得很,要说爬上去是不难,可要是跳上去,这个不太可能吧?”
王平安哦了声,点头道:“可能是我睡糊涂了,所以看花了眼。”顿了顿,又道:“蒙大哥,蒙二哥,你们都是内廷高手……”
两兄弟一齐摇头,蒙大恬有些尴尬地道:“我们俩哪是高手,如果高手,上司也不会派我们来……嗯,一般高手吧!”
其实,他是想说,他哥俩要是高手,校尉也不会派他俩出这趟差了,保护一个小宦官哪会派什么高手,别看米小苗吆五喝六的,不过是个主事罢了,如果换了是内常侍,那还有可能派出高手来!
王平安看了看墙外那棵大树,问道:“那你们在长安时,军中可有能翻个筋斗,就能上大树的高手吗?”
蒙大恬回过头去,又看了眼那棵大树,道:“如果助跑几步,然后跳上去,这种高手少说也有几十个,但如果是翻个筋斗,那……”
王平安补充了句:“是后空翻,直接跳了上去!”
蒙氏兄弟同时咧嘴,蒙大恬摇头道:“那就没有了,我从没看到过军中有这样的高手!”
蒙小恬道:“咱们大唐府兵讲究的是出身良家,可不象前隋的骁果军那样,什么样的歹徒都收!”
王平安一皱眉头,又问道:“怎么说到前隋的骁果军了,难道骁果军里会有这样的高手,怎地称他们为歹徒?”
忽听后面有人说话:“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院子里嘀咕什么哪?”米小苗睡眼朦胧地站在门口。
蒙大恬连忙上前,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米小苗登时不朦胧了,他道:“这种人我知道啊,那就是骁果军里的人物。别说大树了,就是城墙都照翻不误!”一提起前朝的趣闻,他的话多了起来。
“据说骁果军里轻侠和恶少年极多,个个都是歹徒,凶狠如狼!”米小苗想起宫里的老宦官和他说起的往事了。
他用手一比,道:“听说军里有的歹徒号称肉飞仙,手里拿着十几丈长的杆子,一点地就能跃起十几丈来,象大鸟一样直接飞过城墙去,跳进城中,大开杀戒,这可不是本大人胡吹,书上有写的!”
王平安咝地抽了口凉气,心中算了算,十几丈有多长,怕不是得有三十多米吧,怎么可能有人跳得这么高!
他先点了点头,道:“米大人所言当然是真的,既然书上有写,那有人能跳起十几丈高,就肯定不会有错。”顿了顿,又道:“只是要想找到十几丈长的杆子,却是有点难度了,这么长的杆子,要想撑跳时不断,那得多粗啊!”
米小苗听王平安说这话,摆明了就是不信,有心想要争论一番,却又想这大前夜的有功夫说这个,还不如回去睡觉。随口道:“所以说嘛,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这种人,无病你定是睡糊涂了,把梦里的事当成了真,好了好了,大家回去睡觉吧!”
蒙小恬手按腰刀,继续守夜,王平安他们三个则各自回房。王平安躺回床上,心里却一直在想:“我肯定是没有看错,世上确有高手!”
后半夜再无意外发生,待到天明时分,众人起床,吃罢了早饭,离开荒村,又再向前赶路。
没走出多远,王平安便叫住哈米提,说起昨晚之事,他道:“哈老爷,不是我乌鸦嘴,我看咱们还是换条路走吧,找条人烟稠密的路,虽然绕远,但至少安全些!”
哈米提想了半晌,道:“那也好,反正咱们也不赶时间,多走路就当是游山玩水,可要不要问一下米大人?”
王平安道:“我去问吧,出门在外,当以小心为上,麻烦能少些,就尽量少些!”他打马到了队前,去问米小苗。
米小苗胆子小,听了王平安的问话,也有点发怵,当即同意,还是绕道走吧!车队当即调头,从原路返回。
当越过那座荒村,没走出多远,却见前面道路上横七竖八地被放掉了十几棵大树,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人马可以过去,可马车却过不去了!
王平安大急,道:“都怪我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这明显就是有强盗盯上咱们了呀!”
哈米提脸色难看,却道:“这哪能怪你,明明是我不对,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走路无数,竟然犯了逢山绕行,遇林莫入的错误!”
米小苗也急了,看着路上的大树,道:“这,这怎么办啊,能放倒这么多大树的盗贼,数量定是不少啊!”
后面的人也都慌了,纷纷上前,查看道路。邱亭轩道:“这是怎么啦?啊,这是有人要拉路抢劫啊!”
赵璧却道:“书上说,盗贼不杀车夫脚力,不如大家赶紧换衣服,都扮成车夫吧!”
卢秀之却道:“要不然扔下大车,咱们绕道逃吧!”
啪地一声,蒙大恬甩了甩马鞭,怒道:“岂有此理,你们怎么只想着要逃,还有点男子汉的气概没有?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小毛贼吗?如若传了出去,我大唐军人尊严何在?”
唐朝初年的军人,可和别的朝代不一样,向来是老子天下第一,谁也不怕!如果危险没有到来,那他们有可能谨慎地防范,可一旦危险找上门来,那初唐军人是绝对不会后退的,就算是敌众我寡,也定要与敌人决一死战!正是凭着这种精神,大唐的疆土才一步步的扩大,建立了庞大的帝国,造就天朝之名!
蒙大恬为人向来稳重,可这不代表他会面对强盗退缩,身为禁军士兵,就算是一个人面对上百强盗,他也照样拔刀冲锋,勇敢无畏!
军人是军人,普通人是普通人,队中别的人一起皱眉,虽然程度不同,但人人害怕,却是真的!
米小苗急道:“那怎么啊,赶紧说个章程出来吧?”
王平安想了片刻,道:“蒙大哥,蒙二哥,咱们在这里光说没有用,还是得先探一下才行,不如劳驾您二位,带上几个人,去探探前面的路可好?”
蒙氏兄弟一起点头答应,带上几名身手不错的壮汉,下马沿着路两旁的乱石堐子,爬了出去。
丁丹若从车上下来,揪住王平安的裤子,扬头问道:“少爷,是有强盗吗?”
王平安忙道:“没事的,你快回车上去待着,和莲雾关好车门,万不要擅自下车!”丁丹若连忙答应,转身又跑回了车上!
过了好半天,蒙氏兄弟才带着人回来。他们的脸上再无出去时的紧张,反而个个轻松。蒙小恬道:“果然是小毛贼,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蒙大恬道:“外面并无盗贼出没,也无探子,估计这伙强盗人数虽多,但却战力奇差,他们砍倒这许多的大树,只是想逼得我们舍弃大车辎重,然后他们好捡个便宜,并没有上来硬抢的打算!”
王平安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再调头了,不能因为一些战力奇差的盗贼,而舍弃行李?”
蒙大恬道:“那是当然,如果连盗贼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迫得我们丢行李,传出去咱们还怎么做人,要是被太子殿下知道,无病你也不用去京里扬名了,这名直接就扬得天下皆知,会被当做笑话讲的!”
米小苗却道:“要不然咱们把这些大树搬开吧,估计有个一天功夫足够了!”
队中之人一起摇头,这不还是怕了嘛,和扔下行李逃跑,过程不同,可结果是一样的,传出去仍旧还是个丢人现眼!邱亭轩他们此次进京,都是为了去“求知己”,他们最怕这种事情传扬出去,胆小如鼠之人,谁肯和他们做知己?
王平安叹了口气,道:“这可真是进退两难啊,回头得进山,不回头就要被当成笑柄!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古人诚不欺我也!”
米小苗咬了咬下唇,道:“本大人在这里品阶最高,也罢,就由我做一回主吧!”他看了眼王平安还有赵璧等人,心想:“估计你们都是不愿落人笑柄的,难道我就愿意了?”
他将马鞭一挥,叫道:“区区毛贼,何足道哉,你们怕,本大人却是不怕的!回去,将此伙毛贼荡平,还我大唐朗朗乾坤!”
这话说得不伦不类,众人一起笑了起来,纷纷调转马头,又向荒村走回。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谁怕谁
众人车马慢行,慢慢返回了荒村。一进村子,众人立即开始忙活起来。
对于米小苗来讲,他是皇帝家奴。在唐朝,宦官并非是贪生怕死的代名词,很多宦官也是会上战场的,而且不少还立有战功,甚至会挂上卫府将军的军衔。
米小苗虽然胆小,但事到临头,他也不会缩头缩脑,在这荒村之中,他的行为代表着皇家对盗贼的态度,不能妥协,这是最基本的底线,所以他再不愿意打仗,这时候也不能逃跑。他的行为叫做为皇家尽忠。
对于蒙氏兄弟来讲,他们是大唐的军人,面对盗贼,莫要说不战而逃,就算是对阵冲锋时,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犹豫,也是奇耻大辱,所以他们必须应战,这是军人的职责!
对于王平安和邱亭轩这些年轻的学子来讲,仗剑游学,遇到不平之事拔剑而起,乃是学子们果毅武勇的一种表现,如果连盗贼都不敢面对,那以后如何面对朝堂上的政敌,更如何面对大唐之外的敌人呢?所以就算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可现如今硬着头皮也得亮剑了!
众人在荒村里各自备战,米小苗换上紧衣短打,脱下便鞋,换上硬底皮靴,腰扎大带,左挎刀右挎剑,全副武装。而蒙氏兄弟则换上了军服,他们没有带盔甲,但只穿军服,也很是英武,两兄弟各自取出兵器,他俩的兵器一模一样,都是马槊!
而王平安等人,则也收拾得紧身利落,取出各人的佩剑,挂在腰间。就连丁丹若和柯莲雾,也都脱了裙子,换上了男人的衣服,腰里别着短剑和匕首,很有女中豪杰的味道!
然而,对于求利的商人来讲,明知前面有盗贼等着,还要上前,这就叫鲁莽了!身份不一样,所处的立场就不一样,想事情的方式也不一样,那么得出的结论,自然也就并不相同了!
哈米提和阿依丁他俩就是商人,他俩就不太赞同和盗贼死磕,既然对方只是求财,那么就没必要动刀动枪的,留下卖路钱也就是了,何苦我捅你一刀,你刺我一剑的呢!他俩凑到一块,商量了一小会儿,各自也换上了紧衣短打。
哈米提手提弯刀,威风凛凛地过来,大声道:“我草原健儿别的不会,杀人放火,那是打小就干的事情。这前头探路的差事,就交给我们吧!”
阿依丁也走了过来,他更厉害,手提两把弯刀,一脸的凶悍,大声道:“探路很是危险,就由我俩去做吧!不过呢,两个人似乎力量单薄了些,平安小神医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王平安跺了跺脚,他也换上了皮靴,摇头道:“不了,我有女眷要照顾,还是和车队一起走吧!”
哈米提一瞪眼睛,粗着嗓门,象似吼一样,叫道:“怎么,平安小神医,你怕了么?”
咦,今天他怎么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王平安一皱眉头,心里有点纳闷儿!
阿依丁却道:“你的女眷不也换上男装了吗,这便也跟我们一起走吧,都去探路,如果咱们三个爷们儿一起被盗贼给杀了,她们也好为咱们收尸!”
米小苗顿时就急了,叫道:“喂喂,我说你们两个,你们爱逞英雄,那是你们两个的事,干嘛拉着无病?无病,你还是跟着大队走吧,人多还能有个照应!”
赵璧叫道:“舅舅说得对,王贤弟,咱们还是一起走吧,探路的活儿让别人去做!”
哈米提两眼瞪得犹如铜铃,他不理别人,只是对王平安道:“平安小神医,枉我一直当你是条好汉,难不成现如今你连探路都不敢吗?”
阿依丁将弯刀往腰中一插,上前拉住王平安,道:“容易的事你做,卖命的苦差事却要别人去做?平安小神医,这可和你平常的为人不一样啊!”手上用力,使劲拉过王平安,将他推上马背。
丁丹若和柯莲雾差点儿没急哭了,上前拉扯住王平安的衣角,叫道:“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柯莲雾更叫道:“义父,万万不可,少爷他是个书生,上不得阵,打不得仗的呀!”
哈米提一把抓住她,将她也推上马背,又把丁丹若也推了上去。他骂道:“小丫头片子,既然这么心疼少爷,何不大家死在一块,黄泉路上倒也热闹!”
蒙氏兄弟怒哼一声,蒙大恬一晃马槊,上前道:“怎么,盗贼未到,咱们就要先起内讧吗?”
王平安在马上叹了口气,道:”也罢,探路之事便由我去吧,总不能有危险的事,让别人去做!”
米小苗跳脚叫道:“你你,无病啊,莫要犯傻!咱们人多,就算有盗贼,他们也不一定敢出来打劫,可你们一落单儿,说不定他们不劫大队,却劫你们!”
“勇敢之人,当做勇敢之事,你们莫要再罗唆了!”哈米提翻身上马,扬起鞭子,一通乱抽,将各人的马打得狂奔起来,他则回头冲自己的随从叫道:“好生保护行李,如果实在不行,扔了就扔了吧,你们记得逃命,如果散了,就去洛阳汇合!”说完,他也打马飞奔,赶上前面的几人。
米小苗气道:“这个老胡奴,竟然如此莽撞,不会别的,就会逞能,还拉着无病下水!”
蒙氏兄弟也是一起摇头,虽和哈米提接触不多,但看他极其精明啊,怎么突然这般莽撞起来了?
米小苗挥手道:“上马,咱们也走吧!”随着他这声呼喝,车队起动,也向前赶去。
王平安骑在马上,一口气奔出好几里,直直的冲进了山区,山中道路难走,速度慢了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哈米提和阿依丁跟了上来,叫道:“两位,要说勇敢,没人敢说突厥人不勇敢,可你二位眼下行事,却有些鲁莽了,这探路一事……”
话没说完,哈米提上前道:“勇敢个屁啊,赶紧逃吧!”
王平安一愣,道:“咱们不是探路吗?”
阿依丁道:“盗贼要财,咱们不给,那定是要打斗的,刀剑无眼,死谁活谁可不一定啊!咱们的命多金贵呢,可不能丢了!”
王平安大吃一惊,探路不是勇敢者才会去做的卖命差事吗,要照他俩的说法,为何却变成了最安全的?
阿依丁道:“那些盗贼为何要在路上砍树,就是为了要逼咱们弃辎重而走,可他们没想到咱们队中有宦官和禁军,他们不肯示弱,偏偏要按原路走。可盗贼们为的是财,那定是要现身出来厮杀的呀!”
哈米提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来,道:“既然是为财,那目标自然就是车队,盗贼定怕打草惊蛇,所以咱们在前面跑,他们不会拦截,要拦也只会拦后面的车队呀!”
话到这里,王平安恍然大悟,弄了半天,原来他俩不是勇士,而是逃兵啊,这招可使的够绝的,他俩的阅历未免丰富得过了头!
刚才还威风凛凛地叫着,有危险让我先上,结果现在竟变成了,有危险留给你们去上吧,我们先走一步!这个转折未免也有点太大了,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柯莲雾叫道:“义父,你你……”小姑娘也有点受不了了,这未免也太不仗义了些!
哈米提却道:“你什么你,义父喝过的羊奶,多过你喝过的白水,有什么好奇怪的!”
王平安哭笑不得,他指了指后面,道:“我这还得多谢你们呢,逃跑竟然还不忘拉上我!可后面的人呢,里面可有你们的随从!”
哈米提道:“随从死了可以再招,钱财没了可以再赚,可要是咱们的命没了,爹娘可不会再生咱们一次!行了,别多说了,赶紧走吧!”
阿依也道:“如果没事,那是最好,如果有事的话,咱们先出了山,也好去找地方官,让他们派军队来啊,为米公公他们报仇雪恨!可要是连咱们也逃不出去,那岂不是成了无头冤案,连个报仇的人都没有?走吧,走吧!”他一拉王平安的马笼头,硬是拉着王平安跑了起来。
一边跑,王平安一边叫道:“可要是米主事他们打败了盗贼呢,咱们提前跑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哈米提道:“怎会笑话咱们,他们要是得胜,功劳里面也得有咱们一份,路可是咱们探的!”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
几人策马狂奔,可无奈山路难行,一直奔了天色将黑,他们也没能奔出山区,跨下座骑已然累得口吐白沫,无论如何也得休息一下了!
五人下了马,两小丫头累得不行,躺到草地上就动不了了,哈米提和阿依丁享福享久了,也都受不了这般颠簸,找了棵大树靠在上面,也是一动不动,只是喘气,却再也没有力气动了!
王平安只觉得两腿之间奇痛无比,他却并不直接下马躺倒,而是慢慢的活动身体,在地上缓步走动!
过了好一会儿,天色大黑,月上枝头。王平安喝了几口水,查看座骑,见座骑已然无法再乘坐,他叹了口气,对哈米提道:“今天这事儿,做得有些不地道,刚才我想了想,很是后悔,你们在此休息吧,我返回去,为朋友两肋插刀这个太难,可有难同当却是必须!”
也不管几人如何叫他,他强自打起精神,从原路返回。
走了好久,已然过了午夜,山林里草木茂密,走着走着,他竟然失了方向,感觉似乎是迷了路,心中正焦急着,忽听不远处传来几声琴筝之声,声音凄厉,在深夜里传出好远好远!
王平安心中大喜,有人弹筝,别管弹的好坏,只要有人就好!顺着筝声,他向一处林子里走去。
走不多时,便见前面有棵大树,大树杈上高高坐着一人,这人全身白衣,膝上横着一把黑乎乎的筝,虽月色昏黄,看不清这筝的制材,但想来不会是木制的,有可能是铁制的,难怪弹起来这般难听!
这人一边弹筝,一边不停地咳嗽,似乎有很严重的肺病!
王平安到了跟前,抬头道:“这位兄台……啊,怎么是你?”到了近前,他抬头一看,这人竟是昨晚窥伺自己的那个,只不过今晚换了身衣服罢了!
这人止住筝声,冲王平安笑了笑,用一种很古怪的口音,道:“小心脚下!”
王平安一低头,顿时吓得跳了起来,在他的脚下竟盘着一条大蛇,这蛇不停地吐着信子,昂头对着自己!
筝声轻响,这蛇却并不咬王平安,趴回地上,快速游走。
这人在树上道:“这位小哥,你怎么不和大队一起走,是迷路了吗?”
王平安有些哆嗦,他定睛仔细去看这人,见这人高鼻深目,虽然头发眉毛是黑的,但却似个胡人。消失的蛇,铁筝,胡人,武艺高强……
王平安头皮发麻,不答反问:“这,这位兄台,你不会是姓欧阳吧,从西域来的?”
这人呃地一声,表情大现惊讶,呼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只一抬腿便到了王平安的跟前,喝道:“你认得我?你怎么可能认得我?”
王平安后退一步,叫道:“我还知道你家住在白驼山,你会蛤蟆功!”这人不会是欧阳锋的祖宗吧,难道历史上真的有欧阳锋这个人?
这人一愣,摇头道:“白驼山?没听说过。蛤蟆功,那是什么功夫?也没听说过,我不会!”
王平安擦了把汗,道:“巧合,巧合,我认错人了。西域姓欧阳的太多,大家又都会玩蛇,所以一时搞混了!”
这人又是一愣,没明白王平安说的什么意思。突然,他捂住胸口,大声咳嗽起来,咳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王平安忽道:“你莫非是个强盗,想要打劫我们?”他腰中带有佩剑,此时刷地就抽了出来,架到了这人的脖子上。虽然这个人肯定不会是欧阳锋这个虚构人物的祖宗,但他武艺如此高强,而自己偏偏缺个保镖……
这人武艺高强,乃是绿林道上的一把好手,一生之中与人交手,从来就没有打过败仗,更别提被人拿剑架到脖子上了!可不巧得很,俗话说虎落平阳……再厉害的狗狗,也打不过小老虎,他身有重病,偏偏在此时发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平安耍横,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就听小老虎得意洋洋地道:“你定是个强盗,我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你肯认我做主人,给我做个仆人……嗯,做个长随也成啊,那我就饶你一命,再替你治好病,如何?”
这人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咳嗽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平安挠了挠头,心想:“或许这人不是个强盗呢,如是强盗,那我这么对他,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如果是个好人,那我这么做就是趁人之危了!”
这人是不是强盗,答案立即揭晓。就听远处传来人声,有人在高声叫嚷:“瓢把子,事办妥了!”
宝剑一低,王平安又把剑架到这人的脖子上了,喝道:“竟然真是个强盗!”
脚步声响,一群大汉来到近前,有人还在喊:“瓢把子,这些人可真有钱,兄弟们把他们全都抓住了……啊!”
大汉见瓢把子竟然躺在地上,而旁边却有一位少年英侠,英俊潇洒,气势逼人,手持三尺青锋,竟拿剑指着他们瓢把子的脑袋!
王平安心头砰砰,却强自镇定,道:“你们的瓢把子不是我的对手,武艺差劲,我只用了三招,就把他制服了!”调高声音,猛地喝道:“你们都扔下武器,给我跪下!”
地上的瓢把子呃地一声,双眼翻白,晕了过去。不是咳晕的,是被气晕的!
第一百四十章 还是平安你厉害呀
瓢把子一晕,那些奔来的盗贼无不大惊,他们当然知道瓢把子患有顽疾,可却不知道这种病很严重。
瓢把子是什么人,就算是有病,也不会当众表现得太严重,一到咳嗽得太厉害时,他就找个没人的地方,不让手下人看到,以免别人知道他的弱点!
就因为瓢把子平常掩盖得好,所以盗贼们一直对他很崇拜,认为他无所不能,在绿林道上是属一属二的大拿人物!
可眼下,一个年轻少侠竟然声称他只用了三招,就将瓢把子给打趴下了,如果只是说说也就罢了,可事实就是平常“天下无敌”的瓢把子,现在就在地上趴着呢,而且看情形,还晕过去了,这就有点太吓人了!
一个盗贼喊道:“小兔崽子……不不,是这位少侠。你是什么人啊,干嘛要为难我们瓢把子,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不如大家坐下来喝几壶,交个朋友,你看如何?”
王平安很轻蔑,很不屑地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喝上几壶?少说废话,快点把兵器都扔到地上,听见没有!”
后面又奔来一群盗贼,加上前面这些,足足有百十来人,这些盗贼衣衫都很破烂,而且其中不少人简直可以用面黄肌瘦来形容,甚至有些人连刀枪都没有,只是拿着根削尖了的木棍当做武器!
这些盗贼见到瓢把子被人给打败了,顿时就乱了起来,有呼喝威胁的,有大声叫骂的,还有的竟哀求起来,反正干什么的都有,但就是没有人过来要打王平安!
这要换了正规军队,或者是有经验的盗贼团伙,甚至是哈米提的那些随从,也都知道该怎么办,至少也要先把王平安围起来,向他施加压力,然后再谈条件,如果能让王平安分神,他们趁机拥上来,还是有可能将瓢把子抢回去的!
可这些人只是乱七八糟的叫嚷,竟没有一个人想到常规的救法!
王平安心中已然明白,这些人是乌合之众,想来当盗贼也没有几天,极有可能是受灾的灾民,生活所迫才临时当起了盗贼!
王平安平时性格温和,就连尉迟恭都说他是个彬彬书生,可现在他要是再温和,那岂不是成了傻子!
“都给我住嘴!你,把你手里的刀给我扔到地上!”王平安一指前面一个盗贼,大声喝道。
这个盗贼身材较高,比其他盗贼都高些,在人群里很是显眼,而且手里拿着把大刀,看样子是从车队里抢来的,应该是个小小的头目!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王平安一眼就盯上他了!
这盗贼一哆嗦,茫然地看向王平安,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子,结结巴巴地道:“我?你说的是我?”
王平安喝道:“不是你还是谁,还不快快将刀扔到地上,退后,蹲下,双手抱头!要是不听,我就剁下你们瓢把子的……的把子!”
这盗贼叫道:“别别,别伤害我们瓢把子,我照你说的做便是!”他将手里在大刀扔在地上,退后两步,蹲下身子,双手抱头!
王平安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以前都是些普通百姓,还没学会什么叫凶狠霸横!可你们不凶狠霸横,那我就得凶狠一些了,他双眼一立,吼道:“这就是榜样,你们照着学,否则我一剑一个,将你们都剁成肉馅儿!”
怎么能一剑一个,就可以将人剁成肉馅儿,这个估且不去讨论,但这凶巴巴的话却极是好用!凡事就怕有样板,只要有了样板,一个人先服软,后面的人就都跟着服了!
噼里啪啦地,众盗贼将武器扔到地上,纷纷后退,都蹲下身子,双手抱头。但是,这么多人里面,还是有些人不服气,虽然做是照着做了,但目光闪烁,显见随时都有可能反抗,而只要有一个人挑头,那其余的人也就有可能暴起,王平安的处境仍很危险!
王平安心里也怕啊,无论从哪方面讲,他都是个正常人,此情此景,他没法不害怕,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他心想:“这么多的人,我怎么绑啊!他们以为真的是我把这个瓢把子打倒的,我手有人质,他们这才听话,可只要我一动地方,用不了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能反应过味儿来,可我也不能就这么站在这里呀!”心里急,额头上的汗忍不住往下流。
要想把这些盗贼全都绑起来,这个基本上不可能,现在他们的身子只要动一动,那么心思就会活起来,不见得再这么乖乖的听话。要想同时把这些人制服,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用现代的心理战术,可王平安却没有深研过心理学,想要催眠这么多人,他可没本事做到,顶多只能用些心理引导罢了!
王平安忽地想起,这年代的人都信鬼信神,不如自己从这方面“引导”一下,就算糊弄不了多久,只要能糊弄到他见着车队就行啊!
不管方法行不行,总得试一试,试了有可能成功,不试连成功的可能都没有!
突然间,王平安啊地一声怪叫,这声怪叫,又响又长,竟把林中的夜鸟都给惊飞了起来!盗贼们全都被他吓了一跳,目光齐齐向他射来!
王平安手握宝剑,两手高高举起,放长声音怪叫,怪叫之后,他高声叫道:“神,赐于我力量吧,我是狐狸大仙!”随着这一声喊,少侠立即变成了神棍!
盗贼们目瞪口呆,人人张大了嘴巴看着王平安!
王平安拿着剑比比划划,叫道:“夺命锁喉咒,咒咒咒……”嘴里紧接着念了一通连他自己的都听不懂的咒语,然后突然停住,用剑一指众人,大喝道:“夺命锁喉咒,咒,咒,咒!”
盗贼们齐声惊叫,人人全都慌了神了,虽然神棍施法,并非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可莫说是在乡下,就算是在城里也是随处可见,人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可眼前这位打倒了瓢把子的少年神棍大侠,念了咒语之后,竟把剑尖指向了自己,盗贼们岂有不惊慌之理?
“你们都被我下了夺命锁喉咒,如果不信,你们捏下喉咙,一试便知,用点力气捏!”王平安深怕盗贼们找不到穴位,亲自用手示范,他手捏的地方,正是人迎穴!
这人迎穴位于颈总动脉搏动处,一旦被按住,就会使人气滞血淤,从而产生头晕,这个穴位可不能随便乱捏的!
盗贼们将信将疑,纷纷用手去捏脖子,一捏之下,人人惨呼,甚至有些人竟哭出了声来,刚开始只是几个人哭,到得后来,竟然人人大放悲声,嚎啕大哭起来!
要想找准穴位,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就算是王平安亲自示范,也不可能每个盗贼都找得准!但脖子是什么地方,这个地方用力去捏,肯定会难受的啊,有反应不奇怪,没反应才奇怪呢!
“狐仙爷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啊,我们没有杀人,只是想得到些钱财渡日而已!”有的盗贼叫道。
更有人道:“不要给我下咒啊,我上有老,小有小,都指望着我呢,我要是死了,就等于全家都死了呀!”
王平安一挥手,喝道:“都给本仙闭嘴,谁再出声,我就立刻咒死他!”
这话当真好使,盗贼们立时闭嘴,人人眼中现出恐惧的神色,都不敢再说话了!
王平安问道:“谁要是不听我的吩咐,我就咒死谁,你们听不听我的话啊?”
盗贼们一起点头,没人愿意被咒死的!
王平安又道:“听我的吩咐就好!过来几个人,把你们的瓢把子绑起来,本仙打算等他醒来之后,收他做个弟子,伺候本仙,这是他的机缘,你们该为他高兴才是!”
他深怕盗贼们在绑瓢把子的时候,心里会有些别的想法,所以赶紧加了一句,减少盗贼们的逆反心理!
倒是没有盗贼反抗,乖乖的把瓢把子绑了起来,绑得结结实实,似乎不如此,就无法表现出对狐狸大仙的畏惧!
王平安喝道:“抬上他,你们都跟我走!”想了想,又道:“你们都听清楚了,我下的咒有个特点,如果你们不想发作,必须要一边走,一边大声念大仙大仙饶了我,心中不可以想别的事情,如果要想,哼,你们就会喉咙烂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这么做是为了不让盗贼们有时间把事情想明白。
带领着盗贼,一路往回走,盗贼们口中大声念着:“大仙大仙饶了我……”深夜之中,这么一支队伍在山区里穿行,要是被人看到了,非得吓个半死不可!
直走到天明见亮,这才来到一片小小的空地之前。王平安向空地上看去,心中大是叫苦,眼前的情况,他真是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了!
在空地的周围,黑压压围着五六百人,男女老少都有,而且看得出来,其中更有些人孔武有力,明显就是真正的盗贼,和昨天晚上这些人不一样!
昨晚,他费尽了心力,抓取人质用上了,时代背景用上了,迷信思想用上了,心理引导用上了,医术按穴用上了,他把能用上的,全都用上了!这已经是他才智的巅峰了,这才把盗贼们暂时糊弄住!
可面对眼前这么多的盗贼,又是在白天,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再咒一次了,他终究是个人,而不是个神!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就是为了见你啊
王平安停下脚步,心中里默念:“大仙大仙保佑我吧,往常我不信你,可现在却绝对相信了,求求你,帮我这一回吧!”
空地周围的盗贼们看到王平安他们,一起欢呼起来,有不少人还扬着手中的财物,叫道:“这些人真有钱啊,这些东西,够咱们所有人,吃上好几年的啦!”
有几个小孩子,一边欢呼着,一边向王平安这里奔过来,估计昨晚的盗贼里,有他们的父亲!
王平安身后的盗贼们却叫了起来:“大伙儿快跑啊,狐狸大仙来了,他会下咒!”
天一亮,又有这么多的同伴在场,他们对王平安的恐惧便有所减少,其中有些胆大的,虽然还不敢公然反抗大仙,但提醒一下同伴,却是敢的!
王平安哼了声,回头一瞪眼睛,把盗贼们吓了一跳,赶紧又念了起来:“大仙大仙饶了我!”
王平安将那个瓢把子一把扯了起来,这瓢把子已然醒转,只是由于一路上王平安看得紧,又用布块堵住了他的嘴,所以这瓢把子才没能煽动盗贼们反抗!
王平安装出一副凶悍的表情,道:“让你的手下都把兵器放下,快点,要不然我死之前,必会给你也来上一剑,咱们有什么怨仇,到阎王殿上去说吧!”伸手将瓢把子嘴里的布块掏了出来。
这瓢把子的嘴一得自由,立时大声咳嗽起来,口水流得满襟都是,再加上他被五花大绑,现在的样子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对于一个武艺高强,从无敌手,在绿林道上有一字号的高手来讲,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比杀了他,都让他难受!
见他表情痛苦,王平安叹了口气,轻声道:“你的这个样子,被这么多人看到,比死还让你痛苦吧,如果我现在让你止咳,你能保证不大喊大叫,不让你的手下攻击我吗?”
现在这个时刻,这瓢把子还能不答应么?头可断血可流,就算敌人长刀刎颈,他都不会眨一眨眼睛,半点示弱的表情不会有!可流血是流血,当众流口水,是当众流口水啊,一个是英雄气概,一个是废柴行为,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瓢把子吃力地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王平安把手一举,大声道:“你们瓢把子这么个咳嗽法,你们想来都是知道的,现在我能让他立刻就不咳了!”
说着,他用手指按住瓢把子的天突穴,使出揉穴手法,用力按了起来!
天突穴位于两锁骨中间,胸骨上窝中央,这个穴位的下面有颈静脉弓,深部为气管,按这个穴位,可以快速止咳,是个急救穴!
他只按了几下,瓢把子的咳声便减弱,再按了片刻,咳嗽声竟然完全止住,而且气喘得也均了。
王平安道:“你武艺不错,但却并不精通医理,如果精通的话,每次一咳嗽,将这个穴位岂不就能有所缓解?如你愿意,可以拜我为师,向我学习医术。医术加上你的武艺,想要纵横天下又有何难?说不定日后你……你的后代会成为天下绝顶的高手呢!”说着,他为瓢把子擦去了脸上的口水。
瓢把子一愣,他确实是不精通医术,对于穴位他当然了解,可没有谁规定武林高手,就一定也是医术高手啊!天突穴可以止咳,他以前并不知道,当然他也不太可能知道。这个穴位的应用,是在现代才开始的,配定喘穴、膻中穴、丰隆穴,可以治疗哮喘。
沙哑着嗓子,瓢把子道:“你给我留脸面,那是多谢!我劫你们财物,而你反过来抓住我,这是因果相报,我自然清楚,但拜师之事,还是免得了吧!”
他俩在这里说话,时间上耽误了些,空地周围的人已然过来了,其中几个彪形大汉更是跑在最前面,叫道:“瓢把子,你怎么啦,怎么被绑了起来?”
而此时的空地上,叫喊声也响了起来,就听米小苗扯着公鸭嗓,叫道:“无病啊,快快救我啊,这帮废物,牛皮吹得呜呜响,可一动手,就被人给抓住了!”
他和车队中的其他人一样,全被绑了起来,扔到空地中间,凄凄然,悲切切!
蒙氏兄弟同样也被绑着,他俩身上带伤,满脸的羞愧。本以为对付些小小毛贼,易如反掌,可不成想遇上了这许多的小毛贼,而且其中几个毛贼武艺精强,上来就将他们打倒活捉,连带着将所有人都给捉了起来!不幸之中的万幸,这些毛贼并没有杀人,所以车队中没有人员损失!
王平安没功夫理米小苗,他冲瓢把子道:“我见你是条汉子,所以给你留了脸面,你记得也给我留些!”
这种时刻,他心里清楚的很,不管是蒙人也好,打斗也罢,反正结果都是一个,就是他也被绑了,扔到空地上去!既然如此,那何不干脆些,先把面子给出,凡事还能有个商量!
王平安摆手道:“各位且住,先莫要过来。你们瓢把子正在被天上神仙惩罚,还得过上片刻,这种惩罚才能消失,你们先不要过来!”
瓢把子低声道:“你要干什么,什么神仙不神仙的?”
王平安轻笑道:“现在你的样子很丢人,你不想再丢下去吧,所以现在唯有神仙才能救你!”
他提高声音,大声道:“昨天晚上,你们瓢把子夜半鼓筝,不想筝声优美……”
盗贼们一起咧嘴,面面相觑,瓢把子的筝声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他弹筝主要是为了传递信息,告诉大家他的方位,可和优美扯不上半点关系。
王平安继续说道:“竟然引来了无数女妖,这些女妖想要诱惑瓢把子,与他野……那个合,可瓢把子嫌她们都是妖怪,除妖卫道乃是剑侠所为,所以瓢把子动手杀死了女妖!可杀的太多了,有伤天和,所以天上的神仙降下惩罚,让他昏迷,并假我之手,将他捆绑起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救那些女妖的性命啊,不管怎么说,女妖也是生灵!”
身后的那些盗贼大感惊讶,昨晚上你不是这么说的啊,还自称是狐狸大仙,那岂不是成了女妖的同伙!
瓢把子心中一喜,他现在的丢人模样,如果能用神仙鬼怪的说法解释,那就再好没有了,不但不丢人,而且还能体现出自己的威风,厉害到可杀妖怪,而且因为杀得太多,以至于神仙都不得不出手了!
瓢把子长叹一声,道:“不错,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欧阳利只做一个平凡人便好了,何苦要做杀神呢,唉!”
王平安看了他一眼,心想:“你也不差啊,竟然称自己为杀神,原来你叫欧阳利!”他大声道:“瓢把子,你现在感觉如何,还能感受到神仙对你的惩罚吗?”
欧阳利摇头道:“还是让神仙再惩罚我一会儿,你们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几名大汉奔到他的跟前,看看欧阳利,又看看王平安,各自晃了晃手中大刀,道:“这位小哥,你也是肥羊一只,但为何不在羊群中呢?”从他们奔行速度上看,这几个人的武艺也相当地厉害,至少要比蒙氏兄弟厉害好几个档次,应该是欧阳利的心腹手下。
王平安硬起头皮,道:“这个却要问你们瓢把子了!”
欧阳利眼睛一竖,喝道:“我跟这位少侠的事,你们多什么嘴!”喝退手下,他一晃双臂,心中怒骂,这帮混蛋,怎么绑得这样结实,又是腰带又是藤条的,我竟然崩不开!
他哼了声,又道:“神仙对我的惩罚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可以为我松开绳子了!”
王平安立即拔出宝剑,将欧阳利身上绳索挑断,低声道:“财物分你一半,把我的人放了,咱们这就分别,你看如何?”
欧阳利压低声音,道:“我本来也没想要把你的人怎么样。不过一半财物太少,我要七成!”
“六成,这是最多了。不过我可以为你看一下病,治好你的肺病!”王平安小声道。
欧阳利皱眉道:“你医术如何,莫要诓我?”
王平安道:“在我行李之中,有一面大旗,上面写满了名字,那是徐州父老送我的万人旗,就是为了感谢我的医术,你要是不信,可以去看!”
“徐州,你是从徐州来的?你们中原人的口音怪异且杂,我分不出地界。但徐州有一位神医我却是知道的,被人称为平安小神医,名头响亮,你可认得他?”欧阳利问道。
王平安这回不再压低声音,他大声道:“在下便是王平安,平安小神医之名……不错我就是平安小神医,医术如神,人人敬仰!”他本来想谦虚一下,可又想到眼前的情形,谦虚还是免了吧,这时应该使劲吹才对!
欧阳利顿时愣住,好半晌才道:“你真的是平安小神医?天啊,我怎么把你给劫了!”
周围的盗贼们也都惊讶,一个大汉把刀往地上一插,又惊又喜地道:“你当真是平安小神医?我们这次跟着瓢把子出来,就是为了去徐州见你啊,请你为瓢把子治病!”
后面更有人抢上前,叫道:“我们出手行劫,也是迫不得已,想多得些金银,送给平安小神医,当做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