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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科学家全文阅读

作者:何事公     重生之大科学家txt下载     重生之大科学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一三、明月多情应笑我

    山田纯三郎答道:“孙逸仙听闻宋教仁遁逃后颇为失望,又有些担心,担心宋教仁逃到北京后信口雌黄,对他进行大肆的人身攻击,败坏他的名声。”

    “只怕孙逸仙对山田君是大为责难吧?是不是还抨击敝人昏聩无能?”明石元二郎冷笑数声,“他孙文应该明白,如果没有令兄山田良政为代表的日本志士捐躯献身,没有内田良平牵线成立同盟会,没有中国在日留学生的参与革命,没有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包庇保护和资金支持,他不过就是个被政府通缉的乱党、乞食四方的浪人!他现在居然敢心生怨怼,用支那的成语来说,算不算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山田纯三郎默然以对。

    明石元二郎稍稍平息怒气后又说道:“当然,孙逸仙之所以能有今天,也有其自身努力的原因,而且我们现在还需要孙逸仙这个代理人,关系不可闹得太僵。你回去告诉孙逸仙,虽然此事因为某些不可预测因素出现偏差,但现在只是失利,不是失败,还有很大转圜的余地。

    “至于宋教仁返回北京后的举动,也请他放心。现在宋教仁势单力孤,无论是继续组阁还是退一步自保,都要托庇在国民党这棵大树下,只要他还理智清醒,就不可能主动公开他与孙逸仙之间的仇隙。何况刺杀之事现在还停留在纸面上,他们不过只是猜测而已,有何证据能拿来攻击孙逸仙?所以还请孙逸仙稍安勿躁。麻烦他在日本多呆些时日,敬候佳音便是!”

    山田纯三郎有些讶异:“次长大人所谓的‘只是失利,不是失败’是指——?”

    明石元二郎道:“我们原本是计划在上海除掉宋教仁。并将幕后真凶指向袁世凯,从而达到挑起南北军事对立的目的。现在看来,在上海刺杀宋教仁的计划已经完全破产,是为失利。但这并不意味行动失败,因为我们还可以选择在北京杀死宋教仁,嫁祸袁世凯或孙元起。只要实现了挑起南北军事对立这个目的,不管宋教仁在哪里死亡。行动都算圆满完成任务。”

    山田纯三郎道:“上海的经历已让宋教仁成为惊弓之鸟,逃回北京后必然提高警惕加强警卫,而且我们也要重新拟定计划。只怕短期内很难完成任务。”

    明石元二郎奇道:“谁说我们要重新拟定计划?原来的计划不就很好吗?放心!之前的行动没有展开,廖恩煦君丝毫没有暴露,宋教仁对他还是非常信任的,此时可以立即北上。追随在宋教仁左右。继续作为我们的内线。对于洪述祖也要继续联系,必要时他就是最好的嫁祸桥梁。

    “明线可以从两方面着手,一是找北洋六镇出来的散兵游勇,或是啗之以利,或是威之以刑,或是绑架父母妻妾儿女为人质,鼓动他刺杀宋教仁,被擒获后就说‘宋教仁密谋策划二次革命。推翻中央政府,是为四万万同胞之罪人。故而杀之’;二是可以找经世大学的学生,事成之后就说是‘以死报先生大德,扫除新中国党执政障碍’。双管齐下,必能奏功!

    “如果难以兼顾的话,那就侧重嫁祸于孙元起。如山田君所言,未来孙元起很可能成为我大日本帝国的头号心腹大患!至于袁世凯,根据我们安插在大总统府的日本医官最新情报,他饮食无度,嗜好肉禽,而且进补太过,纵欲不节,虽然表面上看身体非常强健,其实内里已经岌岌可危。而且调查表明,项城袁氏祖上三代男子的寿命都不超过五十七岁,如今袁世凯已经五十又四,很可能在未来两三年内便驾鹤西去,所以不足为虑。”

    山田纯三郎道:“孙元起既然派人去救宋教仁,只怕已经大致知道了我们的图谋,明线方面是不是?”

    明石元二郎不耐烦地摆摆手:“孙元起知道又能如何?他知道,不代表支那全国民众都知道,更不代表支那全国民众都相信。一旦刺杀成功,我们和孙逸仙马上就把矛头指向袁世凯、孙元起二人,并利用各种途径推波助澜,让他们百口莫辩。山田君,西方有句谚语叫‘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我们只要声势造得够大,说的次数够多,民众自然会相信我们的!”

    山田纯三郎拜服在地:“哈伊,属下这就遵照次长大人的指示去办!”

    ————

    目光再转回中国。

    宋教仁果然信守诺言,在与孙元起会晤后不久就发表通电,以国民党代理理事长的身份宣布放弃组阁,改而全力支持新中国党执政。消息传出,全国舆论顿时为之哗然,大家纷纷猜测个中缘由,从国民党内讧到两党联合组阁,从宋教仁变节到新中国党绑架,各种理由层出不穷,甚至有花边小报恶意揣测孙元起与宋教仁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基情。不过众人显然都知道这个通电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只要新中国党不像国民党那样脑抽的话,那么组阁执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孙元起自然明白“礼尚往来”的道理,很快便到大总统府上拜访袁世凯,希冀能通过协商尽快解决宋教仁的议员身份。

    大总统府警卫森严,登门拜访的人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渴望能够得到袁世凯的召见和青睐。若是在三五年前,或许孙元起也要老老实实排在队伍中,看着门房的脸色。好在命运垂青,在一两年前孙元起的身份已经贵重到可以直接登堂入室,而不用在门外坐冷板凳。

    不出所料,孙元起的轿车刚在大总统府门口停稳,门房便急忙上前打开车门:“小的给孙大人请安!”

    孙元起笑道:“辛苦你们了!大总统在府里么?现在有没有空?”

    门房更是笑得满脸是花:“在、在、在!见别人或许没空,见孙大人您还能没空?老爷纵使再忙,见到孙大人大驾光临,也会腾出时间来的。快里面请!您老可有些日子没过来了,老爷近来总是隔三差五念叨,连小的都跟着想念得紧。”

    进到院里,没走几步就看见袁世凯迎了出来,老远便大声招呼道:“是哪阵香风把百熙吹来了?好长时间不见,老夫还以为你把我这个老哥哥给忘了呢!”

    两人自是一番寒暄不提。等仆人奉上两杯香茶后,所有人都退出了书房,袁世凯才笑眯眯地问道:“眼看国会召开在即,新中国党上下应该是一片忙乱才对。作为新中国党的党首,百熙你这个时候怎么有空过来看老夫啊?”

    孙元起微微一笑:“大总统何出此言?您是大总统,按理说越是国会召开在即,在下越应该来拜会你才是。怎么,莫非大总统对孙某有成见,想拒在下于千里之外?”

    “大总统?”袁世凯摇了摇头,然后以感慨的眼神扫视了周遭一圈,“老夫可不是什么大总统,严格说来,袁某只是临时大总统,在国会选举出真正的大总统前暂且摄政而已。等再过几天国会正式召开,袁某便会主动卸任,归隐洹上颐养天年。话说离开故园转眼已经一年有奇,老夫真还怀念了那种披蓑垂钓、无忧无虑的日子。”

    孙元起尽管知道袁世凯在胡扯,脸上还是挤出几分惊骇之色,连忙站起身劝阻道:“大总统何出此言!当初南北对峙干戈不休,正是有赖于您的主持调和才确保国家一统民生安定。如今民国肇建未久,四万万民众仰望大总统有若大旱之望云霓,如何突然想要归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全国民众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在下以新中国党理事长身份,代表全党一力翊戴大总统连任。在国会召开前,您是大总统;国会召开后,您还是大总统!”

    袁世凯眼神一顿,然后才继续在书房内逡巡:“百熙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有人对老夫担任大总统颇有微词,讥讽老夫是封建余孽、**遗毒,处心积虑想要以暴力手段推倒中央政府,取而代之。老夫不忍见生灵涂炭,只有主动隐退,免得成为某人称兵作乱的借口。”

    “我中华经历甲午之战、庚子国变、辛亥之役,早已积贫积弱到了极点,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譬如久病新愈之人,正当徐徐静养恢复元气。国家如今和平局面来之不易,居然还有人敢称兵作乱,以暴力手段推倒中央政府?孙某敢说,现在谁要是主动挑起战火,谁就是国家和民族的罪人!孙某第一个不答应,愿亲率西部数万精兵,替大总统荡灭此獠,还我中华朗朗乾坤!”孙元起声音慷慨激昂,虽然有做秀的成分,但他对在一战爆发前这个关节眼上还准备称兵作乱的革命党确实颇为痛恨,话语中难免带了些火气。

    “好!”袁世凯情不自禁鼓掌起来。(未完待续。。)

四一四、玉堂金马隔青云

    袁世凯、孙元起口中所说的“称兵作乱”,就是历史上着名的“二次革命”。

    现行的历史课本上往往把二次革命的根源归结为袁世凯违背《约法》,**独断,戕害革命同志,国民党和孙中山成了被迫反抗的受害者。二次革命最直接的导火索为宋教仁遇刺案和善后大借款案,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历史真的是这样吗?其实早在民国元年一月袁世凯与黎元洪接洽和谈之时,《民铎报》上就已经有人借鉴法国革命的历史经验,提出了“第二革命”的可能性。

    当时南北双方刚刚在汉口血战一场,表面上看各自都是战意十足,袁世凯麾下的北洋军携着战胜之威,大有“灭此而朝食”的气魄;革命党除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胆气外,还有南方各省渐次来援的友军,也声称要“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尽管两下都叫嚣得厉害,今天你发一个最后通牒,明天我发一个战前动员令,仿佛大战一触即发,事实上双方都没有再打的心思。

    对于袁世凯来说,他刚刚起复不久,北洋六镇在过去的两三年里不知被满清皇族安插了多少暗桩,而且在后勤、外交上要受制于清政府,为了避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即便他有能力剿灭革命党,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采取了养寇自重的策略,在长江边停下了脚步,一边清理整顿北洋旧部,一边与朝野各势力、各国公使联络。积极夺取北方的政权。而对南方的革命党,自然要以安抚为主。

    对于革命党来说,别看他们嘴上时刻挂着“北伐”二字。其实汉口一战早把打得他们魂飞魄丧,连沙场宿将黎元洪都闻风遁逃,何况其他人?败兵还要收容,伤兵还要医治,新兵还要训练,援军还要磨合,短期之内根本无法再战。他们态度激烈。未必是真心反对议和。这或许正好印证了“咬狗不叫,叫狗不咬”的俗语。

    而且在当时,很多革命党人都衷心服膺民主制度。并对自己的革命主张得到全国民众支持抱有极大的信心,所以在武力对抗不占优的情况下,采取和谈,用民主选举的方式夺取政权未尝不是一条终南捷径。宋教仁就是这类人的重要代表。

    就像孙元起之前和孙中山说过的:“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也休想得到。”在袁世凯掌握优势兵力的前提下。任何企图夺权的谋划都是徒劳。从南北和谈达成到二次革命爆发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革命党曾尝试过各种手段想要执掌中央大权,但最终都归于失败。在一次次失败中,革命党也一点点重新燃起武装夺权的念头。

    而在南方,当初为推翻满清政府出生入死的革命党人,现在生活依然困窘;曾经参加辛亥之役的革命士兵,很多被政府勒令解散卸甲归田。这些人心里早就愤懑不平,在经过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刻意煽动。革命再起的风潮越来愈紧,这需要一粒火星就可以变成燎原大火。

    由此可见。二次革命的起因,说好听点的,是因为之前的革命不够彻底。如果说得直白一点,就是革命党人还没有捞够好处。

    袁世凯对于二次革命的态度也颇堪玩味,一方面他想招抚革命党人,让国家保持和平稳定;一方面又想长痛不如短痛,不如现在用武力一举荡平南方,以免后患无穷。随着革命党人步步紧逼,“二次革命”的言论甚嚣尘上,他开始渐渐趋向于用武力解决。

    武力解决似乎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尤其是对于拥有中国最强大兵力的袁世凯来说。然而个中滋味,只有袁世凯自己才能体会到。

    首先,他的军事优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明显。尽管他麾下的北洋精兵具有非凡的凝聚力和机动性,是中国最有战斗力的军队,但总数只有八万人左右。他这八万人除了要拱卫京师,还得驻扎直隶、山东、河南、湖北等地,能抽出南下的部队并不多。南方军队虽然在地理上是分散的,政治上也难以步调一致,而且训练不足,根本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但在数量上却比北洋军多出几倍,“蚁多咬死象”的道理袁世凯还是懂的。如果南下的军队太多,不排除孙元起在鏖战正酣之际派兵直扑自己腹地的可能。

    有人或许会说,既然兵力短绌,那就扩编军队嘛!袁世凯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他面临着第二个难题:财政困难。

    扩编军队哪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人吃马喂、每月饷银、枪械弹药、军装被服,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养这些兵已经费用巨万,打起仗来更是个无底洞,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你就大把大把往里面填真金白银吧!清朝末年以全国的财力供养政府军队、支付各国巨额赔款尚且会出现亏空,现在国家形势更加衰弊,支付外国赔款一分没少,军队数量又远超前清,再加上各省不断截留税款,中央政府的财政怎么会不困难?所以自民国元年以来中央政府一直以举债度日。

    还有一点就是,打仗并非袁世凯、革命党、孙元起三方的事情,也关乎各国列强在中国的利益,战前必须得到他们的支持,至少也得是默许。在袁世凯看来,自己能够得到英国公使的鼎力支持,孙中山旁边站着的是日本人,孙元起背后则有美国的身影。最浅显的道理,日本人在孙中山身上压了那儿多赌注,结果你袁世凯把他打得灰飞烟灭,日本人找谁要账去?

    现在孙元起主动表示要和袁世凯站到同一战线上,如此不仅可以解决他担心的问题,甚至还要亲率大军南下平乱,这让袁世凯如何不心花怒放?

    但孙元起话锋旋即一转:“当然,孙某觉得真正妄图称王称霸、祸乱国家的野心家毕竟少数,绝大多数民众还是渴望和平向往安定的,所以我们在策略上应该是拉拢一批、打击几个,积极对谋乱者进行分化,争取以和平手段解决问题。至少,我们不能主动挑起战争。”

    “你的意思是?”袁世凯有点不明白孙元起的意中所指。

    孙元起说道:“孙某突然间想起前年年底的一则趣闻。据说当时南京临时政府推举您为临时大总统,但要求必须到南京宣誓就职,并派蔡鹤琴、宋遁初等人为专使北上迎接。众所周知,那时禁卫军围攻经世大学,经世大学迫不得已出动飞机以轰炸紫禁城加以反制,京城中人心惶惶一夕三变,正需要大总统坐镇京师弹压局面,须臾不可离开。

    “宋遁初曲谅大总统的难处,迅速返回南京报告了情况,并提议取消南下的要求,准许大总统在北京宣示就职。时任实业部次长的马君武呵斥道:‘尔为袁项城作说客耶?’话音刚落便挥拳相向,一拳打在宋遁初脸上,顿时鲜血横流。他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伤口才勉强愈合。但正因为有了宋遁初的提议,大总统才得以留在北京。不知大总统现在还记得这件事么?”

    袁世凯心中微动:“如此厚恩,袁某自然没齿难忘!昨天听广播中说,宋遁初已于日前返回北京,并公开宣布放弃组阁,转而支持新中国党执政。百熙作为新中国党党首,想来此次必定由您来组阁,袁某感念旧恩,想推荐宋遁初在内阁中出任某部总长之职,不知可否?”

    孙元起答道:“遁初大才盘盘,便是内阁总理也做得,何况一部总长?如果他能在内阁中就职,孙某也与有荣焉,心中自然是千愿万愿的。无奈孙某之前询问过遁初的意见,他却牢固坚持自己纯粹政党内阁的主张,不愿食言自肥加入混合政党内阁。孙某也只有徒唤奈何!”

    袁世凯皱紧眉头:“如此卓荦大才不能进入政府为国效力,真是可惜之至。百熙你很快就将是内阁总理,可不能让国家野有遗贤啊!”

    孙元起逊谢之后说道:“孙某倒有一策,只是需要大总统成全。”

    “哦?”

    “孙某想代表新中国党全体议员,推举宋遁初担任参议院议长。”

    袁世凯一惊:“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担任参议院议长必须首先是参议院议员吧?宋遁初是参议院议员么?”

    “这正是需要大总统成全之处。据我所知,外蒙、华侨等界别的选举仍在进行中,只要大总统同意,选举宋遁初为参议员应该不是难事。”

    袁世凯脸上有些为难之色:“如此只怕有些不妥吧?”

    当初他委任曹汝霖为外蒙议员的时候,怎么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现在却这般作态,纯粹是拿捏!难道没了张屠夫,就要吃连毛猪?孙元起有些不忿,直接说道:“既然大总统觉得不妥,那宋遁初的参议员身份就交由我中央学会来解决吧!根据《中央学会法》,在下这个会长可以直接提名他为学会会员,正好中央学会也在选举中,那就让他参加选举再当选便是。”

    袁世凯连忙说道:“宋遁初如果由中央学会选出,手续未免有些繁琐,这事儿还是交给老夫来办吧!”

    孙元起这才脸色稍霁。

    两人又聊了片刻,孙元起正准备起身告辞,袁世凯突然说道:“百熙,现在只有你我二人,老夫想和你说几句心底话。出我之口,入你之耳,无论你愿不愿听,离开这间屋子就当老夫没说过。”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其实,老夫对于由百熙你组阁的态度是五分赞成、五分反对,你能大致猜到是为什么吧?”(未完待续。。)

四一五、经济实藉英雄姿

    孙元起一愣:“还请大总统赐教!”

    袁世凯道:“百熙你学识渊博、胸藏锦绣,从政谦冲退让、廉洁奉公,这些都是世所共知的。而且你不计名利,出资兴办大量学堂,造福万千学子;以一隅之地,先后出兵平定西藏、外蒙,使得国家金瓯无缺。在这些方面,老夫也是敬佩万分。但是这些年来,国家形势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呢?”

    不待孙元起回答,袁世凯便自问自答道:“你我都曾在前朝任职,如今又在民国政府里共事,见识应该略胜南方那些革命党。在老夫看来,国家形势是变坏了,而不是变好了,尤其在世道人心上!如今学生不读经典,不识孔孟,不知仁义礼智;女子不遵三从四德,背弃纲常,鼓吹男女平权;官员不知廉耻,但知中饱私囊,操守荡然无存;各省不听中央号令,截留上缴税款,滥征苛捐杂税,大肆扩充军队,致使民生凋敝。长此以往,只怕民国会像嬴秦、新莽一样旋起旋灭,那时孙逸仙和老夫固然是罪无可绾,百熙你也难辞其咎吧?”

    孙元起暗自撇了撇嘴:民国如此局面,多半是你和革命党造的孽,和我有半毛钱关系?若是真的怪我,另一时空中倒是没人搅局,民国政府照样只统治全国三十余年,如同嬴秦、新莽一般旋起旋灭,那又怪谁?难道太祖也是穿越众搅局不成?

    “孙某自承好为人师,在施教过程中未能完全尽到督导之责。使得学生中或有作奸犯科者,确实罪孽深重。但目前形势如此却并非孙某一人的罪愆,孙某也承当不起那么大的罪名。”孙元起辩解道。“而且在孙某看来,形势并没有所说的那么悲观,只怕大总统有些言过其实。诚然现在局势有些混乱,但在改朝换代之际,稍有混乱也属正常现象。因为在破旧立新的过程中,必然会有些人觉得迷惘、觉得苦痛、觉得失落,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也是理所当然的。何况推翻皇权实现共和是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还请大总统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袁世凯叹息一声:“老夫知道,现在很多人都把袁某视为封建守旧冥顽不化的典型,加以极力批判。其实老夫何曾反对过改革?早在前清之时。袁某便积极参与了国家政治、经济、军事、实业等方面的改造和革新,而且颇有成就,也曾被守旧士绅称为‘激进派’。如何现在就成了保守派了呢?是袁某态度发生转变,还是世风变化太快?这很值得深究。

    “国家现在积贫积弱。远远落后于泰西诸国。甚至不如东瀛的弹丸小国,改革确实非常必要。但在老夫看来,眼下弊端不是国家改革程度不够,而是搞得过多过快,很多地方全盘剿袭东西洋的制度、理论,丝毫不顾本国的实际情况,以至于方凿圆枘格格不入,这才造成今天这般混乱。就比如国会选举。当前民众识字率不过百分之一,智识低下。不识大体,绝大多数人都在为生计奔波,谁有闲心去关注议员选举之事?纵使他们去投票,也只能听从片面之词,选出一批乡愿民贼来!

    “所以,我们目前的要务是保持冷静,暂停学习效仿东西洋的各种事务,不要高谈阔论东西洋的各种制度,维持国家稳定局面。然后我们低下头来根据国家实际,适当借鉴东西洋的制度理论,一步步解决民生疾苦。如此岂不是更好?”

    咦!这不就是民初版的“白猫黑猫论”么?

    “大总统所言极是!”孙元起觉得如果袁世凯不开历史倒车,老老实实解决国计民生的问题,倒不失为一个理想的合作对象。

    袁世凯又道:“就目前来看有两个问题最为紧要,希望百熙在继任总理之后优先加以考虑,一是如何处理好中央与各省的关系。当前东西洋各国列强对我中华虎视眈眈垂涎欲滴,可谓群雄环伺,危险丛生。百熙曾先后派兵平定西藏、外蒙的叛乱,想来对此更有感触。民国要想在此充满掠夺和鲸吞的世界中保护领土完整,就必须从根本上加强中央政府的权力,避免各省间的内耗,全力对外。可现实情况呢?

    “早在前清光绪末年,随着中央政府的威权日衰,以两江、两广为代表的南方各省渐渐与中央离心离德。尽管西太后等人曾先后采取各种措施,加强对各省的控制,但收效甚微。尤其在西太后驾崩、立宪运动兴起后,反对中央集权的呼声越来越大。其实辛亥年的南方各省先后宣布起义独立,未尝不可理解为是针对中央集权制的反叛。

    “辛亥之役后,南方各省不仅在军事上取得了独立,还取得了政治、财政、立法方面的自治权,完全就是国中之国。《临时约法》明确赋予了大总统任命和罢免官员的权力,可是袁某想要任命各省官员的话,必须首先看各省都督的脸色。只要他们不同意,总统府的公文就是废纸一张。如果言辞稍稍严厉,马上就被当作成对省内部事务的干涉,换来该省议员在参议院中的大肆指责。说来可笑,当初南京临时政府信誓旦旦要求袁某遵守《临时约法》,现在竟然换成袁某千方百计要求各省遵守《临时约法》!

    “遥想戊戌年变法失败后,德宗皇帝被囚禁在南海瀛台,但各种朝报奏章还是能看到的,任命各府道州县都必须引见陛辞,经他过目。而现在袁某想要各省当局在任命县知事时先呈报北京批准,居然被他们断然否决,还被他们斥责为专横。也就是说,袁某现在连各县知事姓名都不知道。老夫这个堂堂正正的大总统,论权力甚至不如一个被囚禁的皇帝。难道这就是实行民主共和后的国家法制?”

    说到此处袁世凯不禁哈哈大笑,笑声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懑,眼中则透露出丝丝狠戾之色。

    在民国元年。中国面临着诡异的局面,即一个极力主张中央集权的总统却统辖着一个实际上是联邦制的国家。而在这个国家里,以北方士绅为主体的民众受传统思想的影响,强烈支持建立统一集权的国家;而以南方革命党为主体的民众受欧风美雨的熏陶,则主张各省自治。当然,他们不仅是主张,而且已经迈开了实际性的一步。这一切的一切。都意味着南北矛盾的不可调和。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尖锐对立的矛盾将逐步激化,促使南北双方各自走向自己的极端:北方政府将更加集权**。南方则以暴力手段要求从北方统治下独立。最终军事实力占优的北方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并建立了洪宪王朝。——如果不是袁世凯复辟称帝的话,这个胜利很有可能是长期性的。后来的史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想透这些,孙元起终于明白为何袁世凯最终走上了称帝之路。在孙元起就任总理之后。这个问题也将摆到他的案前:究竟该如何应对南方各省要求的自治?或者说。多大程度上的各省自治与中央集权相结合,才能同时满足南北双方的要求?这是个博弈。

    孙元起道:“在现今局势下,中国实行各省自治根本是死路一条,只会给外国列强各个击破的机会。所以中央与地方之间的问题不是实不实行各省自治,而是在实行中央集权的前提下留给地方多少自治权。”

    袁世凯点点头,接着说道:“二是如何处理好政府与政党的关系。如果没有政党,虽然政府决策也会夹杂着个人私利,但大多时候还是以国家利益为重的。然而有了政党。事情却变得完全不同,因为他们只代表着一小部分人的利益。若是他们上台执政,则政府无法公平公正处理国家事务,在立法行政时肯定会偏向他们自己的政党,损害国家的利益;若是他们下台在野,则会利用各种阴私,千方百计攻讦政府,非得迫使政府倒台而后休,简直堪称祸乱之源

    “作为政党的渊薮,国会罪恶更是擢发难数!如果国家富强、民生安定,内无匪乱、外无强敌,国会倒不失为士绅参政议政、献言献策的机构。现在国家形势危殆,遇到某些急如星火之事需要尽快处理,他们却为各党私利在议会中相互扯皮,蝇营狗苟,丝毫不顾国计民生。他们的所作所为,无非是想束缚陷害政府。对于这些,袁某已经经历多次;等百熙就任总理,也能亲身感受到这种苦痛!”

    孙元起点点头:“确实如大总统所言,议会制度适合守成,而不适合创业;适合日常,而不适合应急。尤其是在中国议会制度还不完善、议员素质有待提高的情况下,更是如此。在遇到内政外交方面不适宜公开的事项,或者某些紧急事变的时候,议会几乎没有伸展收缩的余地,变成政府决策的一道枷锁。扯皮推诿现象估计也在所难免,甚至可能重现‘朝议未决,兵已渡河’的闹剧。中国推行政党、议会制度,任重道远啊!”

    袁世凯:“百熙你是各省自治的标志性人物,又是新中国党党首,偏偏现在国家面临中央与地方、政府与政党的问题,所以袁某对由你组阁的态度是五分赞成、五分反对。没想到你我居然英雄所见略同!既然如此,不如在你就任总理之后,你我挑选合适时机暂时废除国会,由你们新中国党一直执政。等将来国富民强,再重新开启国会。百熙你觉得如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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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六、人间随处有乘除

    孙元起不禁愕然失色:“暂时关闭议会?这如何使得!”

    袁世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现在不着急回答。等百熙接掌内阁、总揽政务之后,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不迟!”旋即又换了个话题:“如果袁某侥幸当选大总统,肯定会提名百熙为内阁总理,对于组阁人选百熙是否曾有所考虑?早作打算的话,到时可以省却无数麻烦。”

    民国初年的政治架构和现在差不多,即国会选举总统,总统提名内阁人选并交国会通过。按照常理,总统应该由把持国会的第一大政党首领就任,像袁世凯这种丝毫没有政党底蕴的人物,根本就没有半点染指总统宝座的可能。可惜袁世凯虽然没有政党背景,但手中却牢牢掌握着全国最强大的地面军事力量——对于孙元起麾下的空军,恐怕北洋军也素手无策,只能蜷缩在战壕里被动挨打。——于是大总统的席位就被他提前预订了。

    当然,只是预订,并非板上钉钉。

    袁世凯觉得威胁主要来自两个人:一个是表面上和自己推心置腹、私下里却四处捣乱的孙文,另一个就是面前这位貌似谦卑恭敬、私底下实力却非常骇人的青年后辈。碰巧他们俩都姓孙,而且都和孙猴子一样能折腾,直把自己这个玉皇大帝折腾得食不甘味寝不安席。

    要说两人谁的威胁更大,答案毫无疑问是孙元起。

    孙中山最大的资本是名气和政党,但孙元起在这两方面同样不弱。比如名气。孙中山在南方各省、各国政界颇具声望,孙元起则在西部各省、各国学界具有非凡影响力,甚至在政界的地位也丝毫不逊于孙中山。而在政党方面。国民党虽说号称党众百万,其实里面一半以上都是水分,根本没有半点忠诚可言,而且正因为它党众芜杂,造成内部矛盾不断,战斗力锐减,甚至不如党员只有十万的新中国党。导致两者虽然党众人数相差十倍。但在国会中的席位却不相上下。

    然而在军队、地盘、财力等诸多方面,孙元起都能甩孙中山八条街,何况孙元起还比孙中山年轻十岁!都说“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孙元起三十刚出头便已经出将入相,又有谁敢轻视呢?所以袁世凯把孙元起视为生平劲敌。

    孙元起也不矫饰,当下把前几日与杨度一起拟定的内阁人员名单说了一遍。然后客气地谦让道:“孙某德能浅薄思虑不周。初步拟定的人选或有不合理之处,还请大总统多多指正!”

    袁世凯心中也在暗暗盘算。

    孙元起在名单中给了北洋系三个名额,分别是外交、陆军、农林,其中两个掌有实权,情谊不可谓不深厚!说到底毕竟还是新中国党组阁,自然不能让北洋系独霸天下,此外还要利益均沾,如今这般安排已经可以算仁至义尽了。但这和袁世凯心中设想的方案仍是有不小的差距。

    在袁世凯的憧憬中。最好是在内阁中占据内务、财政、陆军、海军四个席位。当然,连袁世凯本人都觉得这太过奢望了。如果退一步的话。他愿意首先放弃海军。尽管袁世凯曾兼任过北洋大臣,但在他看来,中国的海军根本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早在洋务运动之初,见识到西方列强船坚炮利的厉害,又初步明白海疆重要性的官场有识之士就提出了兴办海军、保卫海防的建议。尤其是同治十三年(1874)日本侵略台湾事件的发生,引起朝野的极大震动,从而引发了晚清史上著名的海防大筹议。随后,清政府在广泛讨论的基础上,制定了兴办南北洋水师的计划。经过大力兴资建设,初步形成了北洋、南洋、福建、广东四支相对独立的水师。

    十年之后,中法战争爆发。

    在马江海战中,被寄予厚望的福建水师一败涂地,11条舰船全军覆没。随着战火蔓延,南洋水师也遭受池鱼之殃,受到沉重打击。战后清政府痛定思痛,深刻反思为何筹建海军十年依然毫不足恃?最终得出两条原因:一是国家不够重视,二是装备相对落后。有惩于此,清政府于光绪十一年(1885)成立总理海军事务衙门(即民国初年海军部的前身),专门负责海军事务,同时决定从北洋水师着手,训练一支装备先进、足以拱卫京畿的海军。

    又是整整十年过去,中日甲午战争爆发。

    前后投入三千万的北洋水师一败于丰岛,再败于黄海,最终在威海卫之战中全军覆没,重蹈了福建水师的覆辙。北洋水师训练十年,投资巨万,结果却如此不堪一击,使得甲午战败之后朝野上下人人痛诋海军误国,甚至认为花费巨资建设海军本身就是个错误,致使全国都失去了重建海军的信心和热情。为此,清政府不仅取消了北洋水师的编制,还裁撤了总理海军事务衙门。

    随后的几年里,清政府或许也曾有意振兴海军,但背负着《马关条约》巨额赔款的巨大压力,根本难以筹措购买舰船的大笔经费,只好无奈作罢。而且列强在光绪二十三年(1897)掀起了瓜分中国港湾的狂潮,旅大、威海卫、胶州湾、广州湾、九龙半岛等优良港口先后被各国强租,中国海军甚至连一个停泊军舰的基地都找不到。尽管如此,北洋作为京师的门户,终究还是需要水师作为藩篱的,那么这个藩篱仅仅是心理安慰也好。在甲午战争后,清政府还是挤出家底买了几艘勉强敷用的舰艇,拨付北洋使用。

    或许大清水师真是流年不利,北洋水师刚有一丝起色,又发生了庚子国变。

    在八国联军入侵过程中。有4艘鱼雷艇被联军掳走、2艘驱逐舰被大卸八块,北洋水师元气大伤,重建海军再次遭受沉重打击。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海军成为了可有可无的摆设。1906年清政府将兵部改为陆军部,次年只在陆军部下设立一个海军处,专门负责海军事务。

    直到1909年,年轻气盛、志大才疏的载洵决定祖先遗志管理水师,并与军中宿将萨镇冰一道担任筹办海军大臣,开始了兴复海军的宏伟计划,海军才勉强振作起来。俗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办事。”有了洵贝勒主事。海军经费也明显宽裕起来,又陆续从西方购进了12艘军舰。虽然这些军舰吨位小、样式旧,装备性能落后于时代。但对于严重缺乏军舰的中国海军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转眼到了辛亥年,革命爆发。

    以载洵的观点看来,这么些年来大清对于海军投入那么多,海军在卫国战场上却是逢战必败。不仅没能报效国家。反而拖了国家后腿,着实愧对政府花出去的那一堆堆白花花的银子。此时面对南方战斗力只有5的渣渣,难道不该奋发神威,以摧枯拉朽之势平定叛乱?然而现实却是,大清水师数十艘舰艇分期分批次宣布易帜起义、拥护共和,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了革命党的怀抱。直气得载洵跳脚大骂。

    虽然海军很重要,但目前来看,投资巨大。收效甚微,而且各艘舰艇装备相对陈旧。海军官兵又没有丝毫的忠诚可言,根本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在袁世凯心目中,海军完全就是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既然孙元起想要接手,那就给他好了!

    不过内务、财政、陆军都是炙手可热的席位,孙元起未必有那么慷慨。如果还要退一步的话,袁世凯会选择让出内务部。因为内务部总揆国内民政,向来是总理的禁脔,担任内务总长的都是总理的亲信,只怕孙元起也概莫能外。若是在内务总长人选上较真,孙元起肯定以为他是有什么企图。袁世凯又何必去触这个霉头?

    袁世凯真正势在必得的是财政、陆军两部,只要有钱有兵,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然而孙元起只满足了他一个要求,即任命鄂军都督段祺瑞为陆军总长,这里面还有调虎离山的味道;却把财政大权牢牢攥在自己手里,然后送来一个外交总长的席位。当然,外交也很重要,由此也足见孙元起的诚意,不过这却并非袁世凯所需。

    自从政以来袁世凯便注意与各国打好交道,经常与各国驻华公使举行会晤并馈赠礼品,私下的交情非常良好。那些可以解决沟通加以解决的外交问题,早就在私底下谈好了,哪用上外交部、谈判桌?真正送给外交部处理的,都是处理不了的棘手活儿。既然如此,要不要外交总长的席位又有多大关系?

    不过袁世凯转念又想:组阁执政的新中国党又占了哪些职位呢?内务部是当然之选,海军部是鸡肋,工商部是搭头,只有财政部才是孙元起想要争取的目标,根本不算过分。如果自己和他索要财政总长的席位,会不会激化矛盾呢?

    在这一瞬间,袁世凯心中千回百转,才沉声答道:“看得出来百熙为拟定这个方案花费了不少心思,既要注意权力平衡,又要极力争取各方都相对满意,真是辛苦你了!虽然方案不是尽善尽美,但老夫一时间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等过些时日,老夫考虑完后再给你答复吧?”

    这不是“经查无果,事出有因”的节奏么?

    孙元起还是恭声答应,然后起身告辞。

    以后的几天里,袁世凯帮助解决了宋教仁参议员的身份,却再也没提组阁方案的事情,而国会正式召开的日子已经到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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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七、七雄戈戟乱如麻

    1913年4月8日,民国第一届国会在北京正式召开,临时参议院也于同日宣告解散。

    之前临时国会只有参议院一家,议员人数也相对较少,所以一直借用前清资政院旧址办公。——当然,这个地盘原先也不是资政院的,而是京师法律学堂的校舍,因为京师法律学堂与京师法政学堂、京师财政学堂合并组建北京法政专门学校,这个校舍就空了出来,正好改为资政院会场。——现在正式国会却有参议院、众议院两家,人数已经逼近千人大关,自然不可能再挤在一起开会。

    早在去年国会选举之初就有聪明人想到了这一点,报经内阁和大总统府批准后,决定人数较少的参议院仍然使用前清资政院旧址办公。至于人数较多的众议院,则利用资政院东侧的原财政学堂校舍改建成一座会堂,作为众议院的办公地点。会议首日就选在这里召开。

    这一日风轻云净阳光和煦,京城大街小巷都悬挂着五色旗,颇有后世国庆节的氛围。从上午9时起,议员们就身着特制礼服,陆续来到众议院新落成的会场。孙元起作为中央学会会长、社会名流,也被应邀列席典礼。

    午前11时,国会开幕典礼正式开始,拱卫军鸣放108响礼炮以示致敬。随后筹备国会事务局委员长施愚报告国会召集经过,并代表全体议员公推议员中年事最高的云南参议员杨琼担任会议临时主席。

    话说杨琼这个人比较有意思。他生于道光二十六年(1846),据说是少数民族(白族)。不知道是时乖命蹇考场蹉跎,还是后知后觉大器晚成,直到四十五岁时才勉强考上举人。要按现在的公务员招考条例。纵使他有博士学位,也会被挡在门槛之外。好在清朝对公务员的年龄要求比较宽松,他顺利进入仕途,并担任晋宁州学正等职。

    但他很快又从官场脱身,转而投身教育事业。庚子国变后,全国大举兴办教育,他已经年近六旬。依然奉命出使日本考察学务,并从东京弘文学院速成师范班毕业,回到云南继续从事教育。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孙元起倒很想邀请他到经世大学做以场演讲,好好谈谈他的求学经历,让学生们真实体会到什么叫“学无止境”、什么叫“老当益壮”。

    紧接着是袁世凯特派代表、总统府秘书长梁士诒登台致贺,并诵读袁世凯的颂词。声称:“我中华民国第一次国会正式成立。此实四千余年历史上莫大之光荣,四万万人亿万年之幸福。世凯亦国民一分子,当与诸君子同深庆幸!”最后还高呼“中华民国万岁!民国国会万岁!”仿佛前几日提议暂时关闭议会是另外一个人,这不由得让孙元起感到阵阵恶寒。

    虽然国会已经召开,但你千万别指望能像后世那样十多二十天就胜利闭幕。在真实历史中,这一届国会从4月8日开幕,到10月7日选举出黎元洪为副总统,正式完成所有议程。前后整整花费了六个月的时间。在这半年时间里,他们不过就是选举了议会议长、民国大总统副总统。通过了内阁名单而已。

    这哪是什么选举?分明就是熬鹰!

    纵观中国历史,估计只有号称“史上第一拖拉”的两院院士增选,才能在拖沓程度上和这届国会一拼高下。两院院士增选从1991年后步入常态,两年增选一次,增选在奇数年举行。选举从元旦发布提名候选人通知算起,经过提名候选人、归口部门遴选、院士评审、选举等四个环节,非得等到十二月份才姗姗公布,前后足足花费一年时间。而后还要休整一年。仿佛每次增选都伤筋动骨,非得调养一年才能恢复元气似的。足见其拖拉程度!

    最初孙元起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号召本党议员积极推动会议的进程,但很快他就转而万分感谢国会选举的拖沓,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三件大事,让他充分认识到在民国初年担任内阁总理是件多么具有挑战性的工作!

    按照时间顺序,第一件大事是四月底、五月初白朗叛乱的日趋严重。

    去年年底,时任河南都督的张镇芳为了避开孙元起,离开省会开封亲赴豫西南一带督导大军剿灭白朗叛匪。事实证明,由一个不谙军事的都督来指挥平叛完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白朗利用本身骑乘骡马、没有辎重的速度优势,在北自开封府禹州、南至桐柏山一带广袤的丘陵地带纵横决荡,甚至一度沿着蒋作宾麾下湖北第一混成旅的防线,切入到了湖北德安府的随州地界,吓得正忙着整军的段祺瑞一身冷汗。面对飘忽不定的叛军,张镇芳不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反而根据各地报告的匪情,命令部队跟在白朗匪军屁股后面四处围追堵截,使得参与围剿的各部北洋军、巡防营疲于奔命,不时被白朗抽冷子剿灭一部分。张镇芳剿匪不成,反而变成了运输大队长,赠送的武器弹药让白朗叛军日益强大。

    到了今年四五月间,白朗叛军摆脱豫、鄂两省官军的兜剿,突然挥师北上,利用长途奔袭一举攻克唐河、禹州两座县城。此时白朗军已经扩大到五六千人,半数兵员拥有快枪,甚至还有一批机枪和六尊大炮。随着队伍声势日渐浩大,各地大批灾民、散兵游勇、绿林好汉纷纷加入其中。根据孙元起的情报,连日本人和南方革命党都曾秘密派人与白朗进行商谈,尽管具体细节不得而知,但意图合作的目的却昭然若揭。

    眼见白朗叛军在豫西坐大,并大肆剽掠。正在京中参加国会的河南省议员郑重地向袁世凯提出了质询案。现在大总统选举八字还没一撇,袁世凯自然不敢节外生枝,只好不顾兵力、财政双重紧张。抽调直隶山东两省的北洋劲旅对白朗叛军进行大规模围剿。

    第二件大事是民国政府面临巨大财政困难。

    到了四月份,民国政府国库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借款不仅抵无可抵、押无可押,甚至连合适的借口都找不到。4月10日,财政、海军两部以订购舰艇的名义,分别向德商瑞记洋行和奥地利下奥证劵公司分别借款120万英镑和200万英镑。其实哪是买什么舰艇?就是国库没钱,财政濒临崩溃。借用这个名头来借点钱来接济一下。

    迫不得已,民国政府不得不重启之前唐绍仪与六国银行团商谈的善后大借款。或许袁世凯是想要一劳永逸,此次借款金额竟然高达2500万英镑。正因为借款金额巨大。六国提出的条件极为苛刻,比如债券9折出售,借款指定用途,借款要事前扣除各项赔款外债。以全国盐税及关税余额为担保。审计用途须聘请洋人为顾问等等。所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条件再苛刻,袁世凯也只能咬牙认了!

    不知是袁世凯担心夜长梦多,想要尽快办妥此事,还是担心国会从中阻挠,所以故意绕开国会,签订这么巨额的借款合同时居然没有经过国会同意!而且合同中规定要聘请洋人作为财务顾问。偏偏眼下俄国正怂恿外**立,全国上下都在极力拒俄。袁世凯却要逆施倒行聘用俄国人,如何不激起国会议员和全国民众的强烈反应?更不巧的是在签约次日,发生了第三件大事,即刚当选参议院议长不久的宋教仁离奇地在寓所里被人暗杀。

    宋教仁遇刺消息一传出,顿时全国为之震动,孙元起也忍不住喟叹历史车轮的强大惯性。参众两院更是怒不可遏,将其视为对国会权威最严重、最恶劣的挑衅,责令大总统袁世凯与内阁总理赵秉钧限期查办此案,给国会和全国民众一个交代。正在日本考察铁路的孙中山听闻消息也极为悲痛,立即由长崎致电国民党北京本部和上海交通部,令党人合力查出宋氏被刺的凶犯,以谋昭雪。至于他为何只致电党内,而不致电大总统府、国务院和议会,个中原委就很值得玩味了。

    蹊跷的是,就在赵秉钧为破案焦头烂额之际,两名凶手先后在天津日租界和上海被擒获,供词矛头直指袁世凯、孙元起二人。在天津日租界被捕的是名青年,据信是经世大学在校生、新中国党党员,声称为扫除新中国党执政障碍、报答孙先生的厚恩大德,所以才秘密联络同志之士联手枪杀宋教仁。孙元起倒是很想去天津看看这名学生,结果还没动身,该名学生便死在监狱中。报纸上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说是畏罪自杀,有人说是严刑逼供伤重而死,还有人猜测是孙元起杀人灭口。

    而在上海被拿获的则是北洋出身的老兵油子,前不久刚刚被裁撤出军队。他参与谋杀宋教仁是因为宋教仁密谋策划二次革命,推翻中央政府,所以他想为四万万同胞除去此元凶大憝。随着审问的一步步深入,他与总理秘书洪述祖商议刺杀宋教仁的来往函电也逐渐浮出水面。

    很快,两名凶手的供词以及与洪述祖之间来往函电作为案件主要证据,被分别发给大总统府、参众两院、国务院、各省都督、民政长以及各大报馆。国民党报纸是全文刊登,而新中国党和北洋系媒体则是极力辟谣,并进而指出宋教仁遇害是国民党内讧,死于自相残杀,这些证据纯属捏造,目的是想栽赃陷害。对此全国民众的反应是,如果证据属实,那么赵秉钧乃至袁世凯都难脱干系;至于孙元起,应该不会参与到这件事中,即便那名学生真的是凶手,那也是个人行为,和孙元起无关。

    或许,这就是好名声的益处吧?

    证据公布后,孙中山马上中断在日本的访问,迅速返回上海,在国民党上海交通部召开会议,极力主张以武力讨伐北方,为宋教仁报仇雪恨;并把袁世凯善后大借款理解为意在扩大北洋军队,企图以武力解决南方革命势力。国民党应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先发制人。

    但国民党内部的意见并不统一,比如黄兴就倾向于用和平方式解决。在他看来,以现在国民党手中掌握的武力,北伐根本毫无胜算。现在国会正在召开,宋案的证据又在我们手中,如果真要想为宋教仁报仇雪恨,那就携带证据北上在国会中弹劾赵秉钧乃至袁世凯,岂不事半功倍,更加稳妥?

    当然,以黄兴为首的法制派和以国民党籍国会议员为中心的政党政治派因为主张以法律手段解决问题,被居正、马君武、李烈钧等人毫不留情面地冠上了“亲袁派”的罪名,并加以严厉批判,甚至威胁开除党籍!

    至于内阁总理赵秉钧,被泼上污水之后,不得不发表通电为自己辩白。可惜收效甚微。迫于社会舆论的强大压力,他不得不向袁世凯提交了辞呈。

    听说赵秉钧提交了辞呈,孙元起反而忐忑起来:这三件事搅和在一起,完全就是政府军事、财政、政治全面崩盘的节奏!如果袁世凯批准赵秉钧辞职,提名自己担任总理的话,自己能应付得了这么复杂的局面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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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八、逢时长揖便论兵

    事情发展就像墨菲定理所说的那样: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就在孙元起忐忑不已的时候,袁世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批准了赵秉钧的辞呈,然后迅速提名孙元起为内阁总理。国会也一改以往拖沓的节奏,三两日工夫便高票通过了该项提案。就这样,孙元起成为继唐绍仪、赵秉钧之后民国第三任内阁总理,也是正式国会选举出的第一届总理。

    孙元起本来以为自己得知担任总理的消息后会紧张、惶恐,没想到那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反而心平气和。一个人独自在书房里沉思良久,随后发布了就任总理之后的首道命令:命蒋志清迅速交卸四川总督职务,尽快进京就任海军总长;空出的四川总督,由晋督阎锡山接任;陕督赵行止调至山西,甘督张育和调任陕西,甘肃都督一职由甘肃陆军第一师师长程子寅接掌。所有调任官员只准携带五名随员,限十日内到任交接,违者严惩不贷。

    发完电报,才派人请来杨度。

    甫一见面,杨度便喜气洋洋地长揖贺道:“百熙今日当选国务总理,杨某这等淮南旧鸡犬也与有荣焉!本当略备薄礼以表恭贺,奈何百熙突然命人相召,匆匆之间不及筹办,还请恕罪。”杨度如此高兴,除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原因外,还在于他是孙元起担任总理后召见的第一人,由此可以看出孙元起对他的信任与器重。

    孙元起连忙扶起杨度:“皙子何时变得如此俗套?”

    两人把臂走进书房之后。孙元起才苦笑着说道,“宋遁初遇刺一事,孙某还没有脱开干系。如今又把孙某捧到总理宝座上。袁项城这不是要抬举孙某人,分明是想把孙某架到火炉去烤啊!现在这时候,国内有白朗举事、孙中山倡乱,国外有英国占据片马、俄国提携外蒙,再加上财政入不敷出,总理是那么好当的么?依我看,这个总理就是个驴屎蛋。外表光鲜亮丽,其实里面一团烂草!”

    杨度摇着折扇道:“总理职位是个驴屎蛋也好,是个金元宝也好。百熙你现在既然身为总理,就不能再抱怨,因为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有那抱怨的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听过百熙是高票当选总理的。既然国会议员如此信任你。你总该做些事情以示报答吧?”

    孙元起叹息道:“孙某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现在局势糜烂如此,纵使孙某有心报国,恐怕也无力回天啊!”

    杨度“哗啦”合上纸扇:“百熙找杨某过来,该不会就是为听你抱怨的吧?”

    孙元起这才振作起精神:“让皙子见笑了!孙某请皙子过来主要是未雨绸缪,想与皙子一起把近期国内外大事梳理一下,先拿出个大致的处理章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在此之前,要和皙子通报一个经世大学中国政策研究院和美国相关智囊团前不久刚刚得出的结论。”

    见孙元起态度严肃。杨度不仅有些好奇:“哦?中国政策研究院得出的结论?是梁卓如研究出来的?”

    孙元起摇摇头:“不是梁卓如,是另有其人。这个结论属于最高机密。除了孙某之外,你是中国人中第三个获知消息的。”第二个人自然就是远在上海的莉莉丝。接着他又说道:“根据研究,在明年七八月份,欧洲将会爆发一场破坏性极强的大规模战争,英、法、德、意、奥等列强都将卷入其中,并渐次波及到全世界。这场世界大战会持续四到五年时间,并彻底改变世界格局!”

    杨度一怔,紧接着问道:“是同盟三国与协约三国之间的战争?”

    虽然同盟国、协约国的名称是因为一战而众所周知,但它们的起源却非常早。像“同盟国”,早在1879年德意志帝国就与奥匈帝国缔结了秘密的德奥联盟,随后又在1881年与意大利王国结盟,形成了德、奥、意三国同盟;而“协约国”则可追溯到1892年法国与俄国的“法俄同盟”以及1904年英国与法国签订的“挚诚协议”,到了1907年,因为受到德国的威胁,法、英、俄三国正式组建“三国协约”,欧洲从此分为两大阵营。

    欧洲各列强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随着同盟国、协约国两大阵营的成立,矛盾愈演愈烈,并逐渐升级。在1913年的时候,火药味已经隔着大西洋都能闻见,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演变成世界大战。各国广播、报纸上也在连篇累牍报道,杨度知道也毫不为奇,真正令他惊奇的是孙元起还有另外的顶尖谋士,那个人甚至能够推测到战争爆发的具体时间!

    孙元起道:“正是!研究结果表明,战争初期同盟国会取得一定优势,但随后便出现战事僵持局面,这种态势肯能要维持一到两年,然后美国加入协约国,彻底击败同盟国。在此过程中最值得我们注意的有两点,一是俄国会遭受俄国的猛烈攻击,虽然后期局势可能好转,但国内爆发革命的概率非常高;二是日本会加入协约国,向德国宣战,但作战目标很有可能是攻占德国控制的青岛,进而威胁山东全境。”

    为了让杨度能在未来的国内外大事中做出正确决断,而不是单纯地就事论事,满足于尔虞我诈权谋机变,孙元起不惜爆出更多的猛料。

    杨度马上问道:“正因为预料到日本可能攻击青岛,所以你才调遣蒋介石出任海军总长?”

    孙元起道:“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吧!”

    杨度又问:“除了美国加入协约国的原因之外,百熙你觉得同盟国先胜后败的主要原因在哪里?”

    “原因很多吧!比如同盟国本身工业基础相对薄弱,海外殖民地相对较小,海军难以与协约国抗衡,导致战争后期资源短缺,削弱战争潜力。同盟国各国实力也参差不齐,最强的德国腾挪空间较小,面临两线作战的危局;最弱的意大利则是两面三刀,很容易拖后腿。当然,最重要的外因恐怕还是美国参战。”孙元起对此了解也不是很多,只能根据结果来寻找原因。

    杨度凝思片刻后道:“根据刚才的研究结论,既然同盟国在战争初期占据优势,其后又能僵持达一两年之久,足以表明同盟国有战胜的希望。如百熙所言,最重要的外因恐怕还是美国参战。但美国并不是一开始就支持协约国的,它首先要坐山观虎斗,收取渔翁之利。最后的关键时刻才插上一脚,一锤定音。

    “但可以看出,整个推测过程中并没有考虑我们中国的因素。如果我们先知先觉,在战争之初就介入并积极支持同盟国的话,会不会扭转战局?你说过同盟国战败的理由是战争后期资源短缺,正好我们中国资源丰富!你说德国面临两线作战的危局,我们可以从东方夹击俄国加以策应,反正俄国自康熙以来一直就是中国生死大敌!如果与德国携手在青岛击败日本的话,还可以免除《辛丑条约》的债务、索回《马关条约》的赔款,极大缓解政府的财政压力!”

    孙元起吓了一大跳:“我们支持同盟国?万一最终同盟国还是败了呢?皙子你要知道,美国早在二十年前工业总产值已经位居世界第一,它技术先进、门类齐全、资源丰富、生产实力雄厚、劳动生产率高,战争潜力远非贫穷落后的中国所能媲及!以我国现在的实力,在世界规模的战争中根本无足轻重;只有美国那样的实力,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砝码!

    “在孙某看来,我们最好的策略就是效仿美国,在战争初期保持中立,向协约国、同盟国两大阵营出售战争物资,发发战争财;顺便趁西方列强无暇东顾之际,削平地方割据,完成全国统一。等战争快要结束的时候再宣布加入协约国,成为战胜国之一,看看能捞取什么好处。如此内无叛乱、外无畏强敌,发展上二十年时间,国家绝对可以富强昌盛。”

    杨度反诘道:“那日本攻击青岛,进而威胁山东全境怎么办?俄国支持外**立怎么办?英军强占云南片马怎么办?”

    孙元起顿时语塞。

    杨度也不为己甚,随即又说道:“当然这个问题不着急回答,毕竟距离预想中的战争爆发还有一年之久,我们可以细细考虑。不过百熙提到欧洲大战的爆发并将持续四五年之久,倒给我们解决当前许多问题提供一种全新的方法。比如袁项城签署的《善后大借款》,以前会觉得款项太过巨大,将来偿还非常困难,倾向于削减借款;现在则可以放心大胆地大借特借,大不了等战争爆发时用实物偿还,也可以故意拖欠,甚至战争结束后作为战胜国,直接作为战争赔款。

    “再比如俄国支持外**立问题、英军强占云南片马问题,现在可以不着急解决,用一个‘拖’字诀拖到英、俄两个陷入战争泥潭之时再谈,那时候保证事半功倍。我们可以用这一两年时间,尽量扩编军队,专心解决国内问题,以待欧洲战事爆发。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嘛!”(未完待续。。)

    ps:  灰常感谢大家的投票,使得这本书居然排在“历史军事”类年度小说的第20名!

    尽管今天很多事情,也很累,还是熬夜更新答谢书友。

四一九、方今交道成灰烬

    拜常凯申所赐,现在稍知近代史的国人对“攘外必先安内”这句名言都耳熟能详,而且总感觉有几分刺耳,殊不知这句话里却蕴含着中华数千年来一贯的思维方式:由内而外,先内后外,重内轻外。《论语》中说“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大学》则强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顺序,《孝经》中有“资于事父以事君”的逻辑,在我们日常生活中也有“打铁还需自身硬”“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俗语,无不体现这一点。

    孙元起从眼下局势考虑,也觉得先安内、后攘外是最好的策略。次日一大早起来,便派人去请早已圈定的外交总长陆徵祥,开始着手调整自己执政后的国家外交策略。陆徵祥倒是很快就过来了,只不过后面却跟着一个令人讨厌的尾巴:俄国驻华公使库朋斯基。

    库朋斯基大约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进门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在下听说孙先生于昨日当选内阁总理,特意上门祝贺。您该不会不欢迎吧?”

    所谓“夜猫子进宅——好事不来”,对于这种恶人,孙元起还真是非常不欢迎。不过之前杨度和他交谈时也提到过,作为教育总长,或许可以用“合己者善待之,不合己者不能忍见”的态度来接人待物,以示自己皎皎不污;但作为内阁总理,一定要懂得“瑾瑜匿瑕,国君含垢”的道理,不能把自己的喜憎之情带到政务中来。

    孙元起只好强打起精神:“公使阁下上门道贺。孙某自然欢迎之至。只怕公使阁下道贺是假,另有赐教才是真吧?”

    库朋斯基面色一僵,随即打了个哈哈:“总理阁下这是什么话?在下虽然确实有些事情要麻烦您。但道贺也是真心诚意的。”

    孙元起道:“公使阁下的好意孙某已经心领了,不知还有什么赐教?如果是私事,那但说无妨;如果是公事,还请公使阁下免开尊口。虽然国会已经通过提案,但在宣誓就职之前孙某无权处理公务。所以有什么事情等内阁全体成员宣誓就职之后再谈不迟!”

    虽然孙元起不能像《雍正王朝》里面邬思道所言“公事找张廷玉,兵事找十三爷,如私事则答天子没有私事”那么牛叉。但模仿一下堵住库朋斯基的嘴巴还是绰绰有余的。果然,库朋斯基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好天南海北胡扯片刻。然后悻悻然起身告辞离去。

    库朋斯基一走,陆徵祥赶紧解释道:“自从大人派兵北上、轰炸外蒙之后,这位俄国驻华公使隔三差五便到外交部大闹一场,勒令我国撤军。索要巨额赔款。并提出众多过分要求。陆某也是被他闹得不厌其烦。今天一大早他又到外交部抗议,正好听到大人召见陆某,便死活要跟着来。陆某百方劝解无效,只能——”

    孙元起摆摆手:“国家贫弱,列强环伺,我自然知道子兴兄这个外交总长的难处。而在所有列强中,俄国和日本估计是最贪得无厌的!这位驻华公使又提出哪些非分的要求?”

    陆徵祥叹息之后才答道:“最初在下奉命与俄国谈判解除《俄蒙协约》事宜,他们提出我国必须履行六个条件才能撤销协约。条件包括永久保存库伦政府、中国不能派遣官吏干涉外蒙事务、中俄蒙三方军队各自撤回、中国政府不能阻止库伦向外国借款、库伦政府可以自行委任蒙古官员等。若按俄方所提要求,则我国在外蒙的治权、军权、外权、财权等全部丧失。外蒙形同独立。我等自然万万不敢接受这些条件。

    “随后大人命令晋、陕、甘等处派兵北伐,并轰炸科布多城、乌里雅苏台等地,使得库伦当局惶惶若惊弓之鸟,几乎覆亡在即。此时俄国又替库伦当局出头,不仅委派俄陆军高级军官为库伦政府军队指挥教练,赋予该人调动各盟部军队的权力,还与哲布尊丹巴暗相勾结,准备派俄军五万人,帮助库伦当局对抗中央政府。

    “与此同时,库朋斯基公使借口轰炸致使侨民伤亡、财产损失,竟然索要500万卢布的赔偿,并无理干涉我国在边境各省添兵布防,声称我国在边境各省驻军不啻于公然预备战事,俄国政府对此异常重视,将会根据我国的军力部署采取适当的应对;如果中国果有征蒙之举,他们将视之为两国争端,积极派兵加以干涉!”

    孙元起不由冷笑数声:“俄国人手伸得够长、心操得够宽啊!”

    陆徵祥接着说道:“俄国人素来蛮横粗暴,不可理喻!他们知道大人您麾下兵力雄厚、装备精良,所以不敢在西北边疆随便造次,而是在其他地方挑起事端,比如屡次派兵劫掠驱逐买卖城(今蒙古国阿勒坦布拉格)华商,并鼓动库伦蒙军进犯内蒙锡林郭勒盟一带,使得矛盾进一步激化;并要求中国政府与俄国协商确定我国在东三省驻兵数目!

    “到了四五月间,库朋斯基再次照会外交部,又提出四项无理要求:一是要求给予俄国人在黑龙江的开矿专权,二是居住在哈尔滨的华人必须向俄国工部局纳捐,三是中**队调往外蒙或者通过哈尔滨,必须提前向俄国政府报备,四是华人要搭乘俄国船只,必须事先向俄国使领馆领取执照。简直视外蒙、黑龙江为俄国之私有领土!”

    “那赵智庵总理是怎么处置这些事情的?”孙元起问道。

    陆徵祥摇头道:“还能怎么着?扯皮呗!智庵总理也知道这个口子不能开,因为只要哪里口子一开,保证各国列强都蜂拥而上,索取至少同等的利益。您别看俄国提出这么多无理要求,其他列强也都没闲着。像德国公使哈豪森前不久就照会外交部两件事,要求由德国独资修建从胶州经莱芜到济南的铁路,该铁路附近三十里内的矿产也由德国自由开采。

    “日本公使伊集院彦吉针对俄国在东北的图谋,声称奉日本政府之命,要求详细制定《东三省地方条约》,并交来日方草拟的六条草案,包括黑龙江一带是中日两国公认的商民航路,不准其他国家分沾利益;东三省以后办理新政及开垦事务,只能向日本借款;南满铁路沿线、长春至大连租界沿线地面,必须永远租借;限制南满中**队数量;日本人在奉天游学、游历,各地政府要切实保护;宽甸、怀仁(今桓仁)、通化、临江四县境内二十余处矿产都要归日本人开采。

    “还有英国公使朱尔典,也照会我们外交部,要求扬子江流域是英国利益范围,不得向他国开放租界;要准许英国在中国内地开放一个特别通商的巨埠;海关总税务司一职要永远由英国人充任。与此同时,他还不断在云南片马地区增兵,并准备在那里开工建筑军用铁路。甚至弹丸小国葡萄牙,也照会我们外交部,要求中国承认葡萄牙人在澳门有永远居留权;中国没有得到葡萄牙人许可,不得将澳门让与他国。”

    孙元起作色道:“这些列强未免欺人太甚!”

    陆徵祥苦笑道:“谁说不是呢?可是我们又能有什么法子?一来咱们政府没钱,必须向各国银行借款过活,首先在气势上已经矮了三分;二来咱们国家分裂,各省各自为政,本身就矛盾重重,很容易让列强找到挑拨利用的机会;三是咱们军队虚弱,除了大人的西北军和大总统的北洋军能够勉强一战外,其他大部分不仅打不赢俄国、英国这等世界强国,甚至对阵东瀛扶桑都输得一败涂地,我们还能有什么法子?”

    孙元起点点头:“国家现在确实贫弱到了极点,不过咱们不能灰心。如果咱们都心灰意冷了,那国家还有什么希望?我国有‘否极泰来’‘物极必反’的古语,西方诗人也说‘冬日已至,春日岂远’,相信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国家一定会繁荣富强起来的!当然,我们现在面临的关键问题就是如何熬过这段最难熬的时间。”

    陆徵祥道:“在下昨日听闻大人以高票通过国会选举,成为第一任民选内阁总理,足见全国上下对大人寄望之深,在下心中也是万分期待。不知大人执掌国务院之后,会对外交方针作何调整?”

    孙元起道:“孙某对于外交是一窍不通,本来不应该信口雌黄。不过根据现在国家形势,想对外交部的工作方针提个要求,就是一个字:拖!”

    “拖?”陆徵祥不由得望向孙元起。

    孙元起道:“不错,就是拖!所有列强提出的非分要求,在不激化矛盾的前提下能够拒绝的予以明确拒绝,如果不能拒绝那就慢慢谈,至少拖个一年或一年半以上。所有涉及出卖国家利益的谈判,都不以谈判成功为最终目的,而是把谈判当成一种拖延时间的手段。比如俄国索要500万卢布赔偿,你就从5万卢布开始慢慢谈起,一千一千地往上加。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

    “大人的缓军之计无非就是变着法子与各国扯皮。可是万一各国公使没那么好的耐心和脾气呢?那我们该怎么办?”陆徵祥有些担心。(未完待续。。)

四二〇、闻道长安似弈棋

    孙元起道:“如果他们觉得不耐烦,那我们就适当做些让步,比如允许外国侨民在中国内地自由营业,只要遵守中国法律,不涉足军火、烟土等特定行业,都可以!再比如合资开采矿产,也可以,前提是我国必须占51%以上的股份,在多少年后这个矿产要无条件交还中国。还有修筑铁路、内河航运之类的,只要不是割让土地、出卖主权,都可以谈。拖上一两年时间,到时候应付起来会轻松许多。”

    “为什么大人笃定一两年之后事情就会出现转机呢?”陆徵祥对此颇为好奇。

    孙元起自然不能把欧洲一年多后将出大乱子的消息告诉陆徵祥,只好掩饰道:“国家也不能这么一直乱下去!如果可能的话孙某会和大总统携手并肩,利用一到两年的时间铲除各地叛乱武装,确保中央地方政令畅通,统一国家财权,建立相对正规的国防武力。相信只要全国上下一致对外,我们在外交上就能占据更多的主动地位。”

    陆徵祥不禁愕然:“大人准备对南方用兵?”

    孙元起势力范围在西北和四川,袁世凯的地盘则是华北一带,如果两人携手并肩铲除叛乱的话,目标只能是南方的革命党。这个答案可以说是不问可知的。

    孙元起正想借机敲打一下南方不知天高地厚的孙中山等人,也就不再掩饰:“我也知道现在国家形势如此,用兵乃是下下之策。但是最近南方闹得实在有些过分。某些人甚至明知国会正在召开,凡事可以通过法律手段加以解决,还是固执己见。倡言二次革命,其居心用意令人深思!当然,孙某不是好战分子,如果南方诸位能够悬崖勒马三思后行,免除此兵燹之祸,自然是国家幸甚、民族幸甚!如果南方诸位一意孤行,只怕我和大总统也不能坐视不理!”

    其实南方也就是叫嚣得凶。论起军事实力来还真是不堪一击。历史上,孙中山、黄兴等人发动二次革命,从1913年7月12日李烈钧在湖口召集旧部成立讨袁军总司令部。正式宣布江西独立,并发表电告讨袁,到9月12日滇军入重庆,二次革命宣告失败。前后正好两个月时间。现在革命党势力大为缩水。袁世凯又有孙元起助阵,估计不要一个月就能打得孙中山再次亡命海外。

    陆徵祥问道:“那国会会同意用兵么?”

    “国会即便不赞成,也不会反对的!”作为国会第二大党的党首,孙元起还是有这个自信的。而且一旦南方革命党发生叛乱,国民党内部很可能出现分裂,影响力必然急遽下降,到时候能不能提出议案还是两说。即便能提出议案,以新中国党的份额加上袁世凯能够影响的小党派。否决反对提案还是妥妥的。

    陆徵祥不由点头道:“大人所言极是。”

    ————

    接下来的几天还算平静。

    虽然南方革命党气势汹汹,但同属国民党的蔡元培还是接受了孙元起的邀请。答应出任教育总长一职;而王宠惠的态度则非常耐人寻味,他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一味地虚与委蛇。如此不明朗的态度连杨度都有些吃不准:王宠惠这是在审时度势,择善而从?还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不让孙元起那么早组阁?

    然而内阁名单已经由国会审议通过,不能随意更改,孙元起只好采用杨度的一个馊主意:故意放出风声,准备任命国民党方面最深恶痛绝的梁启超担任司法次长,进而逼迫王宠惠表态。如果王宠惠还是那么不阴不阳,孙元起打算干脆让梁启超这个次长代理总长。

    就在孙元起准备接任内阁总理之时,有“国民党四督”之称的湖南都督谭延闿、江西都督李烈钧、安徽都督柏文蔚、广东都督胡汉民突然发表联名通电。文中称:

    闿等近日接闻参议院任命内阁、善后借款等电,心中不胜骇异!

    月前敝党领袖宋教仁君在京遇刺,经多方彻查,种种证据牵涉政府要人已成事实,无可掩饰。国民因此大为愤懑,全国汹汹,方舆震动。今逝者抔土未干,生者尚有余悲,忽闻涉案某君通过参议院任命,摇身而成国之总揆,国人无不相顾瞠目结舌。

    若此君清白无染,当远离此万机之地,以接受特别法庭之调查,洗脱其嫌疑;若此君持身不正,则更不应居此要害之处,以免误国误民也!如今罪名未去,而以嫌犯之名入住内阁,此将置国会于何地、置民意于何地、置民主共和于何地!且恐舆论于政府国会有相安相受、朋比为奸之讥也。

    或是政府自知罪大恶极,有负国人委托之重,势必引起全国公愤,难保禄位,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段,不经国会议处,擅自与五国银行团缔结两千五百万镑之善后大借款。如今民心已失,虽有巨金,何以善其后?盖政府欲以此款,充作与国民宣战之军费也。

    闿等恳请各国政府人民,设法禁阻银行团,俾不得以巨款供给政府也。复恳请国会立即废除以上数议,副总统、各政党、各省都督、民政长、省议会协力抗争,毋使民国因专权独裁而亡也!

    随后,孙中山也向各国政府和人民发表通电——尽管除了日本之外,其他所有国家的政府和人民可能对他的通电都是不屑一顾,甚至比不上厕纸更具吸引力,但孙中山还是装得气势十足——在电文中,一方面大肆鼓吹他自共和以来的光辉成就,包括竭力维持全国安宁、殚精竭虑建设善良政府、推位让国给袁世凯等,一方面大肆丑化袁世凯、孙元起,诸如刺杀宋教仁、擅自借款、破坏《约法》、践踏共和等等。声称袁世凯借款纯粹为了扩军备战,国人此前以极大代价取得共和,此后也必将誓死拥护共和,如果国民因为拥护共和之故与政府决战,不仅中国人受到无限损失,外国人在华利益也将受到巨大的影响。所以恳请外国人不要借款给袁世凯,也不要支持袁世凯。

    如果孙元起此前不知道宋教仁遇刺一事是由孙中山主导策划,也不知道当前政府的财政确实匮乏,读到这封通电时或许会为孙中山的良苦用心而掬一把泪。但现在知道所有实情再回过头去看那封电文时,但觉他嘴脸丑恶令人作呕。

    两封电报的内容明里暗里都连及孙元起,孙元起不可能坐视不理。他当即命陈训恩草拟一封电文,指斥南方国民党以内讧攀诬他人、以谣言构陷政府,企图借端生事,挑起南北冲突,妄想分裂国家的鬼蜮伎俩。并表明这些不友好的言行是我们万万不能容忍的,南方革命党人必须悬崖勒马立即改正,否则由此引发的严重后果将由他们自己负责!

    随后这封电文经四川都督阎锡山、山西都督赵景行、陕西都督张世膺、甘肃都督程子寅、青海都督徐树铮、新疆都督杨增新、西藏办事长官程凤翔、浙江都督朱瑞等联署,然后通电全国。这些人不是孙元起的嫡系就是孙系势力的外围,电文中浓重的火药味显然代表着孙元起对此事的态度:想被爆菊么?不想被爆菊的话就给我老实点儿!

    电文发表后,迅速得到北洋系以及袁世凯外围军政长官的支持,纷纷通电表示响应。短短两天功夫,除了国民党四督控制的湖南、江西、安徽、广东四省之外,其他省份的都督和民政长全部参与联署,大家有的希望国会不要干涉政府借款,有的希望南方革命党看清形势,有的希望南北双方能够握手言和,以法律手段解决所有问题,个别袁世凯的拥趸甚至要求动用武力荡平乱党。但大体上还是以语言威胁为主,目的是想维持当前和平局面。

    在此背景下,新中国党、共和党议员表示将尽快在国会中通过善后大借款议案。像谭人凤、岑春煊、李经羲、章炳麟、唐绍仪、伍廷芳等政界遗老名流,则是南北奔走,极力调解,企图化干戈为玉帛。表面上看,中国局势突然间归于平静,好像和平一下子就降临到九州大地。

    但孙元起通过隐藏在中华广播公司、政经日报社下的谍报网却侦知,南北双方都在私下里不停布置。孙中山的布置主要是派遣国民党员到各省军队中策反、联络包括河南白朗乱匪在内的叛军、使用暗杀手段刺杀各地要员等,比如驻节扬州的第二军军长徐宝山就死于国民党人的暗杀。相对来说,袁世凯的手段就显得光明正大许多,主要以大总统的身份虚言恫吓,同时积极调整军事部署,削弱国民党影响,准备对江西、安徽、江苏三省动武。

    对此,孙元起只能一方面命令辖下各省提高警惕,肃清国民党员的渗透与策反,争取把破坏降到最低;一方面命令驻扎川鄂两省边疆的刘明昭、尹昌衡等扩军备战,必要时南下攻略湖南等地,不能让袁世凯乘机坐大。

    ——这还真有打麻将的感觉:盯死上家,看住下家,整死对家,我不赢,你们也都别想好!(未完待续。。)

四二一、风驾潮头入渚田

    眼看南北大战将至,在官场摸爬滚打二十年早已百炼成精的程德全明白江苏乃是冲突的核心地带,自己这个夹缝人物处在南北之间肯定左右为难,说不定还要遭受池鱼之殃,干脆宣布辞去江苏都督之职,北上就任内阁的交通总长。随后,代理鄂军都督的段祺瑞也将湖北军权匆匆交给南下的“干殿下”段芝贵,返京就任陆军总长。紧接着,前四川都督蒋志清也乘坐飞机来到京城。

    这件事在后世的史书上被称作“三督入京”,标志着中央政府加强对地方的控制,清末民初喧闹一时的各省自治运动已经步入末路。

    对于三督入京的原因,一般认为是孙元起与袁世凯在调整军事部署,准备对南方革命党采取雷霆一击。也有人认为这次人事调整的主要操作人是孙元起,其目的是在为即将到来的世界大战未雨绸缪——众所周知,孙元起对于国内外形势的判断可是首屈一指的,至少从现存史料上看还没有出现过大的纰漏。还有极少数孙元起的脑残粉顽固认为,三督之所以愿意入京,完全是孙元起的人格魅力所致,历史已经一再证明,跟着孙元起混才是最有前途的!

    其实当初三个人进京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江苏、湖北、四川在全国来说都是举足轻重的大省,可不像云南、贵州、广西那种边边角角,可以弃之如敝屣!而且执掌全省军政大权的都督与有名无实的内阁总长相比,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他们各自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最终只能乖乖就范。

    就拿蒋志清来说,原先四川治下有五千两三百万人,规模不亚于东西洋一大强国。加上山河阻隔,完全就是王霸之资。谁知他刚尝到都督的滋味,就被孙元起调到京中担任海军总长。海军有什么?十来个人七八条枪。总长完全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如果再给他一两年时间,把军中连排以上的军官撤换一遍,或许可以借故推脱孙元起的传召。但现在不行。

    现在四川民众还时刻铭记孙元起年前蠲免赋税的好处,军中骨干大半是以前从经世大学附属学校征召的学生,而且不知道杨度在巴蜀安插了多少钉子。如果他蒋志清胆敢抗命不遵。只怕过不了三五日,就会被擒送到孙元起面前。所以,尽管蒋志清心里十二万分不愿意。但还是强作欢颜,乖乖地与同样满腹牢骚的阎锡山完成交接,然后尽快赶赴京城。并且到京后顾不上休息,便立即去拜访自己的恩师孙元起。

    后世有人曾评价蒋志清的军事才能顶多只能胜任一个步兵排长。但他玩弄政治阴谋的手段绝对是一等一的。这从他在治川一年多的表现中就可以看出来。见面之后,孙元起对于他的功绩也是大加褒赞。

    随着两人谈话步入正途,蒋志清还是忍不住问道:“就学生所知,海军乃是极具技术含量的兵种,唯有科班出生并在海军中浸淫多年者才能胜任总长之职,诸如之前的萨鼎铭(萨镇冰)、刘子英(刘冠雄)皆是如此。学生虽然也是军校毕业,但所学乃是骑课,毕业后一直在陆军中历练。从没有与海军打过交道。不知先生为何委任学生为海军总长?”

    孙元起知道蒋志清心里有怨气,当下笑道:“确实如介石所言。海军极具技术含量,普通人还真玩不转。好在如今咱们海军的家底已经被折腾得一干二净,只剩些三文不值二文的破铜烂铁,可以由着你们随意折腾,边学边摸索。都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我很想看看介石你执掌海军之后,能不能独辟蹊径将中国的海军起死回生?”

    蒋志清摇头道:“先生太抬举学生了!只是现在中国海军情况如此,恐怕神仙来了都无计可施!学生在赴京前曾大致了解了一下国内外海军的情况,不了解还好,至少心里还存有一丝希冀;了解情况之后,心中完全是万念俱灰!”

    “哦?介石何出此言?”孙元起都是有些好奇。

    蒋志清道:“学生仅说两组数据,先生就知道中国的海军是如何的病入膏肓。第一组数据是去年的各国海军现有舰艇的数量及吨位数。位居第一的是大英帝国,共有战斗舰、战斗巡洋舰、装甲巡洋舰、穹甲巡洋舰、海防炮舰、潜水艇等各式舰艇591艘,吨位数达到235万吨;位居第二的是德意志帝国,共有舰艇357艘,吨位数为115万吨;与我们一衣带水的日本排列第五,有各式舰艇189艘,吨位数为68万吨。

    “而我们呢?我们海军共有9艘穹甲巡洋舰、27艘海防炮舰、6艘驱逐舰、8艘鱼雷艇,合计50艘。看上去似乎数量不少,近乎日本的四分之一,但总吨位只有可怜的四五万吨,不及日本的十分之一,尽是些破烂流丢、行将就木的落伍小艇。用它们吓唬吓唬渔民、水匪还行,至于上战场,恐怕不用对方开炮,一阵大风就能刮沉一半。学生能有什么办法?”

    孙元起点了点头:看来中国海军真还有点步入穷途末路的味道!

    蒋志清又道:“第二组数据是从1906年开始在世界各大列强之间如火如荼展开的无畏级战列舰竞赛。1906年2月英国海军‘无畏’号战列舰下水,一夜之间使以往的战列舰变成了老古董。并由此引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造舰竞赛。一般大家都以无畏号为标准,建造排水量在2万吨左右、使用蒸汽轮机作为动力、航速超过19节、火力比当时其它最大的装甲舰强1倍以上的战舰。此类战列舰被统一命名为‘无畏舰’,其中就包括德国的拿骚级战列舰、美国的南卡罗来纳级战列舰等。

    “就在眼下这一刻,有数十艘无畏舰在世界各大船厂建造。据称开创无畏舰时代的‘无畏’号战列舰的造价为178万英镑,约合白银1千多万两,远高于当时清王朝一年的财政盈余!在西方来说,相当于欧洲五大列强之一奥匈帝国的海军全年经费!对于我们中国来说,咱们不仅无法拥有无畏舰,也没有能力制造无畏舰,甚至政府都不具备建造无畏舰的财力!学生又有什么办法?”

    孙元起道:“一艘无畏舰的造价足以装备两个精锐陆军师,或者养活6个陆军标准师。不仅咱们玩不起这场军备竞赛,只怕世界上也就英国、美国等少数几个国家能玩得起,估计德国现在也是在咬牙硬撑着。咱们叫花子又何必与龙王爷比宝呢?”

    蒋志清有些怀疑:“先生你说世界海军排名第二德国玩不起这场无畏舰竞赛?”

    孙元起道:“这场无畏舰竞赛其实是技术与国力的双重竞争,对于欧洲列强来说,竞争更多是体现在国力上。对于英国来说,它从工业革命以来就在全世界各地攫取巨额财富,圈占大片的殖民地,其积累的国力足以支撑它参与眼下任何的扩军备战。而且英国是岛国,只需要维系德国十分之一的陆军,就能获得远胜于德国的地面安全,所以它可以集中力量发展海军,建造无畏舰。

    “德国则不同。它地处中欧,四面环敌,地缘政治决定它必须重点发展陆军。如果德国在维持现有陆军水平的基础上,与英国做海军装备竞赛,最终结果只能是金融崩溃、国家破产;而如果德国放弃现有陆军水平扩张海军,则无异于引颈自戮,因为海军根本不能解决德国的陆上安全。从德国现有国力出发,建造几艘无畏舰或许没问题,但要和英国竞赛,完全就是取死之道!”

    蒋志清赞叹道:“先生所言令学生茅塞顿开!”

    孙元起又道:“更深一步想,英德两国的军备竞赛对于我国现在的海军发展何尝没有借鉴意义?首先一点,英国因地制宜,选用最有利于自己发展的海军作为竞争方式,而不是陆军,这说明在军备竞赛中战略谋划的重要意义;其次一点,英国选择具有重大技术含量的无畏舰作为竞争手段,利用这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主力战舰一下子就让其他国家感到了严重威胁,不得不跟随英国的步伐参与竞争,这说明在军事竞赛中科学技术的重要意义。

    “既然由于国家财力、科技水平所限,我们无法参与到这场轰轰烈烈的无畏舰竞赛中去,那咱们何不开动脑筋,扬长避短,从竞争方式、竞争手段上考虑应对无畏舰的方法呢?只要我们提早准备,抢先发展,未来很有可能就是我们引领潮流,别人追随我们的脚步!”

    蒋志清脑袋里灵光闪现:“先生的意思是?”

    “潜艇,飞机!”孙元起言简意赅地答道:“现在说到海军,一般人只会数出三大兵种,即水面舰艇部队、岸防部队和海军陆战队。但我觉得还应该有两个新兵种:潜艇部队,海军航空兵部队。尽管它们现在刚刚萌生,但在未来必定是海军不可或缺的两大部分。只要我们提早发展,定能制敌机先!”(未完待续。。)

四二二、远输香舶海云屯

    “潜艇?飞机?”蒋志清对于海军只是浮光掠影的了解,自然很难想像这两样东西的妙用。

    “正是!尽管这两样东西现在还很幼稚,但在不久的将来必定会彻底改变海军的作战方式。当然,要想了解这两种事物的神奇功用,必须首先知道它们的前世今生。”孙元起在指派蒋志清担任海军总长后,曾专门花费一番工夫进行调查研究,“先说潜艇。潜艇出现的很早,据说早在欧洲文艺复兴时期,集画家、发明家、医学家、天文学家、建筑工程师和军事工程师等诸多身份于一身的天才达芬奇,就曾构思过水下航行的船只。这可视为潜艇的最初设想。后人沿着达芬奇的脚步继续前行,并取得长足进展,而颇具探险jīng神的美国人在其中居功甚伟。

    “史上第一艘用于军事的潜艇出现在美国**战争时期,设计者是耶鲁大学的大卫布什奈尔。1776年,他设计的简易潜艇曾试图攻击英国皇家海军老鹰号,虽未获成功,却开创了潜艇首次袭击军舰的尝试。史上第一艘成功炸沉敌舰的潜艇出现在美国南北战争,当时南方阵营的汉利号潜艇成功炸沉北方联邦的豪萨托尼克号。虽然潜艇本身也因爆炸产生的漩涡而沉没,却为后世提供了海战的全新战法。

    “经过一两百年的发展,尤其是近二十年的技术进步,使得潜艇rì益成熟,迅速成为海军重要作战兵力之一。目前世界各主要海军国家共拥有各式潜艇260艘以上。但在东亚来说,潜艇还是稀罕物什,一来是因为欧美各国的潜艇由于能力所限,根本无法抵达远东;二来是作为东亚海军强国,rì本从光绪三十三年(1907)才开始自主设计并计划建造潜艇,现在还处于草创阶段,实在难以见人。

    “我国在潜艇研究上也曾彪炳一时。早在前清光绪六年(1860),天津机器局就曾设计建造一款水下机船。意图潜伏在水下航行,运送水雷放置在敌方舰船之下。这款机船算是中国第一艘潜水艇,只是当局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从此再无下文。导致现在全国不仅无人研究潜艇,甚至知晓潜艇的也寥寥无几。”

    蒋志清有些郁闷:“照先生这么说,咱们的潜艇纯属水花镜月,一时半会儿是指望不上喽?”

    孙元起道:“也不能这么说。现在潜艇虽然发展颇为可观。但由于动力原因,导致它开不快、行不远,鱼雷也带得很少,更不能在水下长期潜航,所以一般只能担负近海和沿岸的防御任务。而我国海军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近海和沿岸防御,这是我们的优势之一。

    “潜艇最主要的特征是隐蔽xìng。而不在于其xìng能的优越xìng。我国现在没有潜艇,之前也没有装备过,各大列强对我们没有防备之心,隐蔽可以达到极致。这是我们的优势之二。

    “再者说,在三十年前我国已经能够设计制造潜艇的雏形,如今国内科技水平与那时相比完全不可以道里计,科研人员也颇具规模。而且很是专jīng,加上还有其他国家的经验可以借鉴,难道反而造不出来?在我看来,现在潜艇发展的瓶颈不是制造水平,而是设计理念。只要我们能够群策群力,未必不能后来居来。这是我们的优势之三。“即便咱们研制不成功,难道我们还不能通过其他途径弄来别国的设计图纸,照葫芦画瓢?”

    蒋志清连忙道:“先生见教的是!”

    孙元起接着说道:“至于飞机。现在经世大学研制的飞机已经在全国各大城市间往来穿梭,想来介石应该并不陌生,但你想过把它应用到海战中没有?比如飞机从陆地上的机场起飞,轰炸海上来犯的舰只;又或者建造一个巨大的舰艇,足以容纳飞机的起降,然后在海上与敌舰展开鏖战。——当然,中国现在未必有建造这种巨大舰艇的能力。

    “你刚才提到世界各大强国之间如火如荼展开的无畏级战列舰竞赛。无畏舰诚然是海战利器,具有划时代意义,但我们也要清醒地认识到它的缺陷。由于无畏舰的设计理念最初提出于十年前,那时主要jīng力集中在舰艇与舰艇、舰艇与岸防之间的攻击与防御。对于来自水面以下的威胁考虑甚少,至于空中,根本就无人顾及。现在注意到这些,就是我们将来的优势所在。”

    蒋志清若有所思。

    孙元起最后总结道:“海战并非仅仅局限于海面、陆地这个平面,而是天空、海面与陆地、海底全方位立体式的战争,所以潜艇部队和航空兵部队迟早会加入海军这个大家庭。空军是我们的优势,现在陕西有西北空军第一大队,甘肃有西北空军第二大队,山西有华北空军第一大队,四川有西南空军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都已经小具实力。你何不动动脑筋,在全世界率先成立海军航空兵?

    “如果说飞机与舰艇之间是技术的对抗,那么潜艇与舰艇之间纯粹就是以小博大、以弱胜强,好比是专诸刺王僚、聂政刺韩傀。你想想,英国一艘无畏舰造价在180万磅左右,法国的孤拔级则要250万磅,而俄国的甘古特级更是高达280万磅;而一艘现在最先进的潜艇,无论是德国的U型潜艇,还是美国的K级潜艇,抑或英国的E级潜艇,造价都不超过10万英镑。如此博浪一击,显然是千值万值。这也是我们要发展潜艇的根本原因!”

    蒋志清躬身答道:“海军无论发展飞机还是潜艇,都需要先生大力支持!”

    孙元起笑道:“孙某请你担任海军总长,自然没有甩手不管的道理。正好此次善后大借款弄来一大笔现钱,与其让袁项城拿来扩军,还不如拨点给你们海军。我预计你们要成立一个装备研究院,负责研究、设计、制造包括潜艇在内的各种海军武器装备;建立两支飞行大队和两支潜艇支队,可以马上着手招收人员,进行开展一些前期训练。估计150万元足够你们今年的开支。”

    “谢谢先生!”蒋志清谢完之后一副yù言又止的表情,“可是——”

    孙元起奇道:“介石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何必吞吞吐吐?难道是钱不够?”

    蒋志清这才说道:“还有半年时间,150万元应该足够了!学生只是有些担心。民国成立至今才一年有半,已经换了两三任总理,更替不可谓不速!虽然先生身正德高,万众景仰,可宵小之辈心思叵测,万一先生步唐少川、赵智庵后尘,这番安排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潜艇一时半会儿难以有结果,研究所人员大不了到时候遣散或迁走便是,这些都不打紧,关键是两个大队的飞机。

    “众所周知,现在飞机是我们西部诸省的看家法宝,也是威慑周边各省不敢轻举妄动的独门利器,袁项城等早已对此垂涎yù滴,只是急切间找不到下嘴的地方。如果他趁机鲸吞那两支飞行大队怎么办?名义上说,那些飞机都是国家出钱购置的,我们西部无权处置。而且我们西部诸省都不靠海,如果选择在东部沿海设立研究院的话,恐怕还要考虑保密问题?”

    西部各省都地处内陆,只有四川、湖北两省可以通过长江水道连接大海,这确实是孙系势力的一大软肋。可是研究海军装备,尤其是潜艇舰船等,怎么能离开海洋呢?那不成了闭门造车?

    孙元起凝思片刻,才起身在书房的地图上比划道:“为保密,也为保命起见,海军设立飞行大队和潜艇支队的消息暂时不对外透露。飞行大队可以选调我们西部各队的可靠人员组成,在青海的库库淖儿(今青海湖)进行适应xìng训练。海军装备研究院、潜艇支队也可以在此设立分支机构,当然,主体部分恐怕还应该选在海边,毕竟小池塘里养不出巨龙!”

    说着,手指移到了苏北的海州湾一带:“现在中国大部分天然良港都已被列强租借割让,可供我海军利用的少之又少,而海州港就是其中之一。前些rì子,孙中山在规划全国铁路时曾说过,海州之通海深水路可称较善,在沿江北境二百五十英里海岸之中只此一点,可以容航洋巨舶逼近岸边数英里而已。而且它位于大连、塘沽、青岛与上海、宁波、广州之间,交通便利。如果能和江苏省府商量妥帖,最好选在此处。”

    孙中山选择海州港更主要的原因是这里距离青岛最近,海洋水文条件最为类似,而且可以借机勘察周边地形。一旦明年战起,这里无疑是最好的吃撑点。

    蒋志清摇了摇头:“只怕很难!海州位于淮盐产地北段,而两淮盐税是地方财赋的大头,素来被视做禁脔,江苏省府怎么会允许先生染指?”

    孙元起指头继续向下滑:“如果江苏省府不同意,那就只好和浙江省府商量借一港口了。浙督朱介人(朱瑞)与汤蛰翁关系莫逆,借个港口用用应该没什么问题,说不定连安保事宜也能一道解决。”(未完待续。(qidian.)m.qidian.阅读。)9

四二三、还我河山亦有年

    孙元起说得非常轻松,仿佛浙督朱瑞随时愿意奉上一座天然良港似的,其实完全不然。在民初这个“有枪就是草头王”的年代,各省都督最重视的就是地盘,因为有地盘才有兵丁,才有粮饷,才有说话的底气,才有向中央及周边省份叫板的实力,他们当然不希望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横插一脚。

    那些敢于开口借地的都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如果宽厚仁慈一些还好,顶多就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如果是桀骜不驯的主儿,借地很可能变成假途灭虢,由不得他们不小心。而且这个口子不好轻开,这回借了,下回借不借?东家借了,西家借不借?还有兄弟、同袍、师长等等,三借五借,只怕他这个省府都督会一变成道员,再变为知府,三变为县令,紧接着就该回家卖红薯了!故而无论是恩主还是中央政府,最好都是免开尊口!

    孙元起这般说话,大半是为宽慰蒋志清这个海军总长。而且前清宣统三年(1911)年初,载洵雄心勃勃想要振兴海军,鉴于国家良港大半被外国租借,曾专门派人在浙江象山购地四千亩、屋六百间作为军港之用,如今孙元起以中央政府之名继续征用这块土地,谅浙江地方也说不出二话。但如何与朱瑞说道此事,倒需要仔细斟酌,免得伤了和气。

    要说洞悉人心,还数杨度。送走蒋志清之后,孙元起便急急派人请来杨度。

    杨度听完原委。却是摇了摇头:“朱介人(朱瑞)虽然和我们走得比较近,但终究是外人,并非嫡系。如果现在贸然向他借地。难免让他心生芥蒂,容易为他人所乘。介石说得也很有道理,海州位于淮盐产地北段,而两淮盐税是地方财赋的大头,江苏省府自然不会让人轻易插足。但是现在程雪楼(程德全)北上就任交通总长,苏督职位出现空缺,此事又另当别论!

    “江苏地位之重要。不劳杨某赘述。在其北方,鲁督周子廙(周自齐)是袁项城的亲信;在其西方,皖督柏烈武(柏文蔚)是革命党人;在其南方。浙督朱介人跟咱们有点儿瓜葛。现在苏督出缺,恰好赶上南北局势异常微妙,各方都在虎视眈眈,由不得咱们也要争上一争。”

    “咱们怎么争?”孙元起不是不知道江苏在全国的重要性。然而自己的力量全部集中在西部。对于东部沿海的江苏实在是鞭长莫及。——要是张謇没有叛党就好了,他这个状元在江苏的影响力可是无人能及,要争这个都督绝对是十拿九稳!

    “怎么争?咱们该怎么争就怎么争,能怎么争就怎么争,而且要无所不用其极!反正江苏是百熙的桑梓之地,咱们争起来名正言顺。”杨度摇着纸扇悠然说道:“对于袁项城、孙逸仙来说,得江苏则强,失江苏则弱。意义非凡。当然,对于我们来说也同样重要。如果得到江苏就等于在东部插下一根钉子,从而与浙江连成一片,迫使朱介人跟我们走得更近,并对袁项城呈两面包围之势。”

    孙元起苦笑道:“正是因为会对袁项城形成威胁,这事儿才不好办。如果是袁项城、孙中山弃之不顾的边边角角,孙某何至于如此为难?”

    杨度道:“咱们得到江苏会让袁项城感到威胁,那袁项城得到江苏,是不是也会让咱们觉得如鲠在喉?正因为此事令双方都为难,这才有相互商榷的余地。而且他现在还不是正式的大总统,需要仰仗新中国党之处颇多;你的任命已经获得国会通过,即将就任内阁总理,也有和他讨价还价的价码。这种问题怎么能主动退缩呢?官场上从来只有得寸进尺的,没有‘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的!”

    孙元起沉吟片刻,仔细权衡得失之后才答道:“争倒是可以争一下,不过眼下这个时机却不太合适。南方革命党人自宋教仁遇刺之后一直蠢蠢欲动,想要以武力手段推翻中央政府,只是慑于袁项城与我们联手镇压,这才蛰伏至今。如果我们与袁项城因为江苏之事而闹得不可开交,岂非给革命党人以可乘之机?”

    杨度哈哈大笑:“我们害怕革命党人闹起来,只怕袁项城比咱们更害怕,急切想要拉拢我们共同对抗南方,所以眼下正是谋取江苏的最佳时机。当然以己度人,袁项城也不可能将江苏完全交给我们,否则他真的就大去之期不远矣!我们要以争全省的态势与袁项城交涉,最终就算不成功,也能落得一州半府之地;若是委曲求全,卑躬屈膝去讨要海州港,袁项城反倒未必肯施舍。”

    顿了一顿,杨度又问道:“百熙,你汲汲谋求海州港,是想在明年欧洲开战之后加入协约国一方,就近向德国开战,并乘机夺取青岛吧?”

    孙元起叹息道:“我们加入协约国还是同盟国还可以从长计议,但作为同盟国在远东最重要的海军基地,青岛无疑会成为双方鏖战的沙场。为了避免遭受池鱼之殃,我们这个东道主不能不提前做些准备,免得到时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杨度却是不信:“若不是向德国开战,何须在海州设立军港?现在中国海军如此孱弱,真要想避免遭受池鱼之殃,就应该扬长避短,从陆路着手进行防御,而不是考虑海路。再者说,即便协约国与同盟国在青岛开战,对于我们来说也无太大关碍,反而对袁项城影响极大,因为山东素来是北洋军的地盘。一旦青岛爆发大战,导致山东全省糜烂,最着急的肯定是袁项城:有所匡救,则恐怕力有不逮;袖手旁观,则担心名声大损。”

    杨度所言不差,山东确实是袁世凯的地盘。早在光绪二十五年(1899)冬袁项城首次出任封疆大吏,就是担任山东巡抚;直至二十七年(1901)冬李文忠公(李鸿章)病逝,袁项城接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他曾先后在山东主政两年,可以说山东大小官员都烙着袁系的印记。

    见杨度执着于是否向德国开战和袁世凯利益得失问题,孙元起不得不再次透露一些“内幕消息”,不过其中也掺杂了不少情报系统新近获得的谍报:“老实说,袁项城这个人很是不坏,尤其是在维护国家利益方面。只是现在他财政左支右绌,在应付各国公使时难免英雄气短。根据中国政策研究院的研究报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旦欧洲爆发战争,袁项城应该会很快宣布中立。

    “要说德国在诸多列强中也不算最恶的,至少不及沙俄、日本,而且它两面受敌,距离中国有万里之遥。若是欧洲战起,它必定会收缩战线,把主要精力和兵力用在欧洲事务上,远在他国的殖民地就顾及不大上了。而且胶州湾只有孤立无援的数千兵力,根本经不起消耗。如果它足够聪明的话,应该会向中国政府表示愿意归还青岛,但中国政府必须支付他们前期建设青岛的费用;若是中国政府没钱,将来可以重新为德国选择一个适宜的港口作为补偿。

    “德国这种归还方式对它自己来说并不吃亏,如果中国有能力支付巨额赔偿,可以用此支援欧洲战场的消耗;如果中国没能力支付,那么此举就是最好的缓兵之计,可以乘机腾笼换鸟、金蝉脱壳。——中国政府自然是没钱,将来重新租借给德国一个港口也就成为最佳的选择。”

    杨度思虑片刻后点头答道:“德国如果采用此计的话,确实对他们最为有利,而且对中国政府来说也不算苛刻,双方应该都会比较满意。政策研究院的报告就到此为止?”

    孙元起摇摇头:“事情自然没有那么顺利,因为咱们国家东边有个恶邻——日本。日本尽管已经侵占我国旅大、台湾、澎湖等地,但却贪得无厌,对青岛良港的优越条件垂涎不已。早在德国租借青岛之初,便以开设照相馆为掩护在青岛建立情报站,谍报人员经常化妆成日商、中国民众对青岛及胶济铁路沿线进行刺探勘察,并千方百计寻找染指山东和青岛的时机。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活动更加频繁,频频派特务人员到青岛调查,窥伺青岛德军调动及训练情况,其用意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如今日本密探遍布中国,上至中央机关,下至大街小巷,所有机密对于它们来说都是不设防的。只怕今天袁项城与德国就归还青岛问题进行秘密磋商,或许孙某还不清楚,情报就已经摆到日本内阁总理的案头上了。日本知道后会怎么反应?肯定会指责中国政府此举是破坏中立立场,与德国私下结盟。咱们政府这些年被打怕了,袁项城也曾数次败于日军之手,闻讯肯定胆战心惊,害怕引火烧身,只能立即结束与德国的谈判。

    “一旦中德谈判破裂,日本与德国之间兵戎相见已经势在必然,而且日本有地利、人多的优势,取胜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而且日本素来有‘以武力开拓万里波涛’的野望,战事爆发后肯定不会局限在德国租借地境内,到那时候才真正是山东全省糜烂!”

    杨度一怔:“百熙在海州备战,是准备对付日本?”(未完待续。。)

四二四、当斩胡头衣锦回

    孙元起斩钉截铁地答道:“正是!”

    杨度又问:“那百熙是准备和日本只在青岛打上一战,还是想赌上国运进行殊死相搏?”

    孙元起道:“这两者有区别么?日本狼子野心,一向目中无人,对我国广袤疆土觊觎已久,就算没事它也会主动挑起事端,何况我们要和它真刀实枪地大战一场?我们胜了,它会叫嚣着报仇雪恨卷土重来;我们败了,它则会乘势追击席卷而西,最终都会演变成两国之间的殊死相搏!”

    杨度道:“早二十年前,清廷承中兴之烈、收洋务之功、举全国之力与开国未久的日本鏖战,最终一败涂地,被迫签下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承认朝鲜独立,割让台湾及澎湖列岛,并赔偿日本国两万万两,使得大清国库为之一空,国势也由盛转衰,这才有了后来的维新变法,也给了革命党人以可乘之机。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甲午之战,国家绝不会沦落到今天这边地步!

    “此后二十年间,日本先是在庚子国变中再败清军,紧接着在日俄战争中力胜沙俄,随后又合并朝鲜,国势可谓蒸蒸日上;反观我国,戊戌变法、庚子国变、帝后驾崩、辛亥易鼎,一直以来内患不断,国力衰退甚至不如前清之时。百熙觉得以此残破衰敝之国对阵日本,能有几成胜算?”

    孙元起或许曾经愤青过,不过现在早已过了愤青的年龄。而且他身居高位,接触信息、考虑问题也更加全面,对日作战显然并非一时心血来潮:“孙某何尝不知道对日作战是败多胜少?只是中日之间必有一战。如皙子所言,日本国势正在上升、中国国势正在下落,既然如此,战争爆发无疑是越早越好!而且把时间选在明年有三个好处:一是那时英、美、法、德、俄等列强都把精力放在欧洲那场大战上,无暇东顾,我们可以心无旁骛;二是我们提前设定战场和作战方式,把优势放大到最大;三是预计那时国内局势已经趋于明朗。有此外敌压境,正好可以用来淬炼国防力量,减少各省对于中央政府的反抗。”

    杨度眼睛一亮:“也对!荡平南方革命党之后。国内只剩下咱们和袁项城两家独大,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如果真与日本全面开战的话,战事绝大部分发生在东部沿海。最终受损的还是袁项城。百熙这一驱虎吞狼之计如果布置得当。完全可以一举底定天下!”

    孙元起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杨皙子本来是绝顶聪明的人物,只是跟着王湘绮学了帝王术和纵横学之后,好像有些走火入魔,看什么东西都觉得里面藏着巨大的阴谋。就比如这件事,本来孙元起是准备和小日本明刀明枪大干一场,结果到了他眼中就变成孙元起意图借日本之手削弱袁世凯。——当然,如果能在痛揍小日本的同时削弱袁世凯的力量,孙元起也非常乐见其成。

    “皙子你觉得我们这次与袁项城争夺江苏。底限应该设定为哪些府县为宜?”孙元起为了不让自己成为阴谋家,决定不再和杨度纠缠于明年可能爆发的战事。

    杨度又开始摇晃他那招牌式的折扇:“底限如何设置。要看百熙对于青岛战事具体如何谋算!”

    孙元起道:“具体谋算还没有想好。不过如果能与袁项城磋谈的话,海州我是志在必得,因为即便明年没有战事,海军另有栖息停靠之处,至少咱们也可以藉此拥有一个天然良港,西部各省很多货物可以由此行销四海,不需看其他势力的眼色;若是购买国外某些需要保密的机器设备,也能有个合适的交流窗口。”

    杨度忽然顾左右而言他:“百熙,你知道袁项城现在最缺什么吗?袁项城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正是因为缺钱,他麾下北洋军的规模才一直维持在8万人左右,他才迫不及待地绕开国会向五国银行团(原先是六国银行团,借款时美国宣布退出)进行善后大借款。

    “善后大借款款项高达二千五百万英镑,数额不可谓不巨大,然而扣除各种到期各项赔款、借款、垫款后,实际到手的金额恐怕不足千万之数。现在中央财源枯竭,国库空无一文,处处需要资金周转,这笔钱到手之后七用八用,落到袁项城私人口袋中的并不多。而且用起来需要经过各国列强的审核,端是不便!

    “环顾当下中国,哪里的财赋最多?毫无疑问当数江浙和两广之地。袁项城急欲挥兵南下,除了革命党确有不臣之心外,恐怕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谋取这几个赋税大省。现在你和他争夺江苏,他哪会轻易松口?所以咱们争夺苏督只是个由头,目的摆出架势好开价。”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孙元起也觉得争夺苏督不太现实。

    “正是如此!”杨度点了点头,“不过我们在此之前一定要摆足架势,包括在广播、报纸上大造声势,新中国党的议员在国会、省议会之中摇旗呐喊,关键时候甚至可以派杨畅卿到江苏转一圈,仿佛是全力以赴、志在必得。让袁项城觉得我们是他夺取江苏的劲敌,这样才好和他谈判。”

    杨度说到兴起处,站起身来以手中折扇在地图上圈点道:“江苏以长江为限,分为苏南、苏北两块。若从面积上看,苏南占一、苏北占三;若从人口上看,则是南北相埒;但要从赋税角度来说,则是苏南占三、苏北占一。现在漕运罢停,运河冷落,以前号为‘半天下之财’的扬州、淮安已经急遽衰败,如今恐怕连一都占不到了!

    “百熙你有点石成金之手,几位贤内助又生财有道,好比是陶朱再世,手头应该比袁项城略微宽裕些,而且你对海州志在必得,所以谈判陷入僵局后可以退后一步,取江北三府(徐州府、淮安府、扬州府)两州(海州、南通州)一厅(海门厅)之地,让袁项城取江南五府(江宁府、镇江府、常州府、苏州府、松江府)一州(太仓州)之财货。保证谈判可成!”

    孙元起也起身来到地图前,听完杨度的高论却有些怀疑:“袁项城尽管有些囊中羞涩,对江南财赋之地志在必得,但想让他拱手让出苏北三府两州一厅之地只怕也有些不太现实!”

    “哦?你的意思是?”

    孙元起道:“江南虽然丰阜,但土地坦荡、空间狭窄,不利于屯军备战,能够倚为凭恃的唯在一条大江。可如今海军由蒋介石操持,长江天险已经形同虚设。而且苏南与山东之间横亘着苏北,尤其是徐州府,号称‘北国锁钥’、‘南国门户’,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我们尽占苏北,则苏南对于袁项城来说形同飞地。袁项城是行伍出身,怎么可能会同意如此分割呢?”

    杨度道:“皖督柏烈武(柏文蔚)是革命党人,现在南北局势如此紧张,相信他很快就会被袁项城撤换掉,换成北洋系的亲信,那样河南、山东、湖北、安徽、苏南就能连成一片,根本无所谓‘飞地’之说。若是袁项城真的狮子大开口,非要争夺徐州,百熙可以再退一步,只要长江以北、运河以东之地。这是谈判的底限,不到最后,绝不对答应这样的划分!”

    孙元起点点头:“能够得到海州,对于孙某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如果能得到这么大一块地盘,则幸何如之!”

    杨度笑道:“百熙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新科总理,袁项城怎么也该给你点面子的!再者说,古人有云:‘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如今你功成名就,想要恩泽故乡,让淮安府父老沾沾你的喜气,难道袁项城还敢主动跳出来当回恶人不成?”

    孙元起打量地图上长江以北、运河以东的区域,忽然间看到南通州、海门厅的字样,不禁哑然失笑:“皙子,你说若是咱们真得到了这块地盘,张季直心里会怎么想?”

    在赵秉钧辞去国务总理之职后,张謇也黯然辞去工商总长之职,很快回到上海,继续他政客兼商人的生涯,一面与国民党勾勾搭搭,一方面经营他的企业。只是他的企业却是在苏北,比如他的当家企业大生纱厂以及广生油厂、复新面粉厂、资生冶厂位于通州城西的唐家闸,纱厂的原材料产地通海垦牧公司则在吕泗、海门交界处,另外,他和他哥哥还在淮安府的盐城、阜宁,扬州府的东台等地围垦大片土地、开办公司。如果孙元起得到那块地之后有心报仇的话,只怕动动手指头就能让张謇公司破产。

    杨度道:“杨某估计,张季直听到你继任国务总理的消息时,心中肯定是懊丧欲死:既然将来还能坐上总长职位,当时何必等不及那几个月,非要觍颜加入过国民党呢?如今不仅总长职位不保,而且还背负上叛党的罪名,真的是鸡飞蛋打!现在再要听说你接手苏北之地,只怕是肝胆俱裂、寝食难安,心道:现世报来得快,吾大去之期不远矣!”(未完待续。。)

四二五、太阳初出五陵高

    两人正说笑间,忽听有人敲门:“老爷,有十万火急的机密要件!”

    孙元起心中一动,赶紧起身取过信件,匆匆阅览后脸色变得阴晴不定,显然是仓促获悉大事发生一时间心潮起伏难平。杨度见状连忙问道:“百熙,发生了什么大事?”

    孙元起闻言把信纸递给杨度:“袁项城表面上看不动声色,私底下却已经开始秘密布局,随时准备对南方革命党动手。也不知他是打算先下手为强呢?还是想甩开我们单干?”

    对于南方革命党人,孙元起的态度有些矛盾:一方面希望他们能相忍为国,万事和为贵,遇到问题尽量通过法律手段解决,涵养国家元气,而不是动辄通电全国、集会抗议乃至暗杀暴乱;一方面又希望他们闹得更大、跳得更欢,以便他与袁世凯联手,尽早殄灭这些只知民主共和、不知老成谋国的普世分子们。

    谁知就在他犹豫之时,袁世凯已经磨刀霍霍向猪羊了。刚刚接到的信件,就是袁世凯秘密召开军事会议、部署南征方略的会议记录抄稿。

    “本来北洋军就兵力左右支绌,袁项城居然还敢采用三路进军的方略,看来他是准备孤注一掷啊!”杨度一边看信件,一边拿笔在地图上勾勒道:“陆路上分为两路,一路利用卢汉线向南集中,以湖南、江西、安徽为攻击目标。兵力布置是以北洋第三师一部驻守武汉三镇,余部作为攻赣主力。河南第一师、河南混成旅为预备队。倪丹忱(倪嗣冲)所部、毅军赵周人(赵倜)部、北洋第二师集中于河南郾城一带,相机对皖督柏烈武(柏文蔚)部展开攻击。以黎辅臣(黎天才)的江南留鄂陆军第一师和雷朝彦(雷震春)的禁卫军一部移驻武昌、荆州,对湖南呈防守之势。

    “另一路沿津浦线向南集中。以江苏的江宁、苏州为攻击目标,顺便策应安徽方面的行动。兵力布置是以北洋第五师、张绍轩(张勋)的武卫前军为主力,北洋第四师为预备队。另以山东混成旅防守济南,驻守扬州的北伐第二军徐老虎(徐宝山)所部为扰乱江苏内部的牵制兵力。

    “此外海路还有一支奇兵,预备以闽督孙退庵(孙道仁)部进驻上海;如果出现意外,则准备以驻扎京畿西陵、南苑、定州等处第三师一部替代,由海道输送南方。但上陆地点临时指定。不声不响做出如此大手笔,显然袁项城是想一举底定江南半壁河山,然后与百熙你一较高下。其心叵测、其志匪小啊!”

    孙元起面沉如水:“之前的几个月。北洋军各师曾多次小批量从北平铁厂采购迫击炮、从汉阳兵工厂购买步枪及子弹,我当时没有太在意,只以为是军制改革之后部队在换装,原来袁项城是早有打算!看来不止咱们下属的兵工厂接到订单。恐怕北洋制造局、德州制造局以及福建制造局都在夜以继日地赶造枪炮运往北洋各部吧?”

    杨度皱眉道:“前几日广东汕头的《大风日报》曾刊登一则不起眼的新闻。称陆军部秘密向德国克虏伯炮厂订购各种口径野炮18门、1888年式快枪五万支、子弹四百万发,又向奥国斯太尔公司购买1895年式曼利夏步枪1.4万支,都是定期三个月内交货。最初还以为是小报故意捏造的花边新闻,以期耸人听闻。现在看来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孙元起道:“报纸上说是三个月,但夜长梦多、日久生变,袁项城是决计等不了那么久的,估计近几日他就会掀起波澜,寻找借机动武的由头。半个月前。孙某也曾命驻扎川鄂边境的刘明昭、尹昌衡等整军备战,必要时南下攻略湖南等地。然而时间仓促,恐怕短期内很难有成效。不知皙子有何妙计,能把袁项城行动的时间拖延上一段时日,好让我军从容备战?”

    杨度缓缓答道:“袁项城既然如此安排,必定是铁了心要南伐,我们要想拖延时间,必须从多方面着手,像北平铁厂、汉阳兵工厂延期交货,积极争夺苏督之位,都是题中应有之意。此外,我们有必要在国会中卡一下他,因为此刻袁项城最担心的问题不是南方革命党作乱,也不是咱们的威胁,而是国会迟迟没有选举他为正式大总统。说到底他现在只是临时大总统,在正式国会召开以后,这个‘临时大总统’职位就显得非常尴尬,干什么事情都名不正言不顺。

    “眼下他已经准备对南方国民党四督以及孙逸仙、黄克强等要员动手,偏偏国会一直纠缠于宋教仁遇刺案和善后大借款案,对袁项城屡次提及的大总统选举问题置若罔闻,迟迟不予讨论。众所周知,国民党在参众两院中是数一数二的大党,占据三成以上席位。一旦战争爆发,国民党议员宣布退出国会的话,则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难以满足《临时约法》规定的选举总统要求,即需要国会议员总数四分三以上出席。那么袁项城将不得不继续以‘临时’的身份代理大总统,这是他难以容忍的。”

    孙元起道:“现在国会中有国民党激进派搅局,根本不用咱们新中国党议员出手,袁项城的总统梦就一时半会儿难以达成,这个问题倒好解决。还有其他法子么?”

    杨度道:“袁项城之所以敢如此不顾京畿一带防卫空虚,大规模挥兵南下,是笃定咱们和他站在一条战线上共同对抗南方革命党,不会对他构成威胁。那咱们就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让靠近湖北、河南、直隶的晋陕军队调动起来,比如突然招募大量新兵、沿边各部加强战备、部分师旅向东佯动、飞机转场至太原大同等,让袁项城不敢轻举妄动。”

    孙元起也有些无奈:“袁项城的密探实在是厉害,几乎无孔不入,咱们除了部分极端机密的场所外,他们都能轻易获得情报。现在好了,只怕咱们军队一动,袁项城就该怀疑咱们是不是和南方革命党共同设局诓他入瓮的了!”

    杨度又道:“袁项城的密探确实厉害,咱们军队的佯动估计也骗不了他们多长时间,所以我们必须还要动点真格的。”说着指头在地图上河南的位置敲了敲,“袁项城虽然拟定了三路南攻的计划,但他估计也对海路不抱有太大希望,毕竟海军太弱,又没有大规模转运士兵的经验,加上现在是蒋介石担任海军总长,他还真不放心把费尽心血训练出来的北洋精锐交给海军来托运。

    “至于津浦一路,目标只是攻占江宁、苏州两府,而且有徐老虎作为内应,所以兵力也不是很强。

    “此次南伐的真正主力应该是在卢汉线一路,目的是敲山震虎、杀鸡儆猴,恐吓以苏、浙、湘、粤为代表的南方诸省,以期取得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尽最大限度保存这几个省份的经济实力。我们要想拖延袁项城的时机,关键就在卢汉线一路;而卢汉线一路的关键,则全在河南!”

    “河南?”孙元起有些大祸不解。

    杨度解释道:“河南上接京师直隶,下连湖北江西,此次卢汉线一路作战的人员饷银、枪支弹药、被服粮秣全由河南运发输送。一旦河南有失,卢汉线中断,在湖北、江西、安徽等地作战的北洋军就会变成无枪无弹、无粮无饷的孤军。假以时日,必定不战自溃。故而河南是此次卢汉线一路作战的七寸。

    “再者,对于我们来说,在河南做手脚有几个无可比拟的好处。一是河南周边的山西、陕西、湖北等省都是咱们的地盘,出入方便;二来豫西现在正好有白狼作乱——

    孙元起道:“难道和上次川、陕大军入鄂一样,咱们化装成白狼乱匪,给袁项城添点乱?”

    杨度摇头道:“此事可一不可再!虽说是化装,但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背后的指使者,何况人多口杂,难保其中没有人主动告密?上次对阵的是黎黄陂,不过是顶着副总统虚名的一省都督,得罪了也没什么要紧;而此次却是实打实的大总统,若是如此明火执仗地与他作对,又不能彻底铲除,将来必定后患无穷!

    “杨某的意思是咱们假装成革命党人,通过湖北、陕西等地秘密资助白狼匪军枪支、弹药、粮饷、情报等,然后怂恿他们破坏卢汉铁路、焚烧北洋军仓库、扰乱河南地方治安等。袁项城闻讯必然要先剿除白狼匪军,才敢安心南下。从而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孙元起笑道:“其实在此之前革命党人已经在秘密联络白狼匪军并提供武器饷银了,根本不用咱们冒着风险假装。顶多咱们就是给革命党人进出陕西、四川提供个方便,偶尔泄露一些情报,再卖点旧武器什么的给他们,保证让袁项城无迹可寻!”

    杨度最后说道:“还有一点,那就是百熙你必须尽快宣布就任总理职务,并开始执政视事。只有你坐上总理宝座,介入国家大事才名正言顺,在南北冲突爆发之时也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否则如此拖延下去,难保中间不会发生什么变数!”

    孙元起沉思片刻后答道:“也好,孙某这几日就把此事办妥。”

    杨度起身朝孙元起一抱拳:“那杨某就先恭祝百熙总理执政一帆风顺!”

    孙元起连忙起身扶住杨度:“秘书长未免太过客气了,以后仰仗之处还请多多赐教!”

    说罢两人不禁相视哈哈大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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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六、应将性命逐轻车

    1913年7月1rì,一个在孙元起看来比较有特殊意义的rì子。

    就在这一天,孙元起趁着暴风雨到来前的短暂平静,宣誓就任民国zhèng fǔ国务院总理。当然,这个平静只是相对而言。就在孙总理和孙氏内阁新鲜出炉的前一rì,发生了两件看上去是孤立的,其实却是左右呼应、相辅相成的。

    第一件事是袁世凯对南方国民党四督的通电正式做出回复。在文章中,先是对四督通电中指斥的罪行逐条予以批驳,而后指出国家自鼎革以来费用浩繁,地方却截留税款,zhōng yāng再三催解还是应者寥寥,导致当前积欠赔款、外债达到一千二百万英镑,不得不进行善后借款以维持国家运转,并非用以购买枪械准备内战。如果江西、湖南、广东、安徽四省能够自告奋勇,主动承担此笔债务,分期予以偿还,zhōng yāng自当中止借款!

    随即文章话锋一转,痛斥四督事前不愿解缴税款,缓解国家之困;事中不敢挺身而出,承担国家债务;事后又不能同心同德,体恤zhōng yāng的良苦用心,反而故意妖言惑众、捏词耸听,攻讦污蔑zhōng yāngzhèng fǔ,好像是唯恐国之不亡、亡之不速!此举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烈士、起义的军人和全国的民众?如果国家因为借款中止而破产,只怕四位都督难辞其咎。

    再者,各省都督为现役军官,有绝对服从上级的义务;各省民政长为行政长官,也有服从zhōng yāng命令的义务。现在四位都督兼民政长无视zhōng yāng指令,信口雌黄,唆使同僚对抗zhōng yāng,陷国家于危险之中,有何面目身处军界、政界之中?

    湘督谭祖安(谭延闿)素来深明大义,此次恐怕是被小人所迫,并非自己本心;粤督胡展堂(胡汉民)僻处海疆,消息不通。或许是有所误会;至于皖督柏烈武(柏文蔚)、赣督李协和(李烈钧),两人身在近省,电文倏忽可至,对于借款始末应该了如指掌,不知为何要发此谬论?如果是应知而不知,则不可居此高位,以免贻误国事;如果是知而佯作不知。则不知腹中是何等肺腑!

    ——显然袁世凯是打定分化瓦解、远交近攻的主意,对于鞭长莫及的广东、湖南又打又拉,对于刀俎上的安徽、江西两省则撕破脸皮,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至于第二件事,则显得有些蹊跷。

    事情起因是一个名叫周予儆的天津女学生突然跑到京畿军政执法处宪兵队自首,声称自己之前受人蒙蔽。加入了黄兴组织的暗杀团体“血光团”,近来受黄兴指使潜伏进京,打算施放炸弹炸死zhèng fǔ要人,以期达到颠覆zhèng fǔ、引起暴动的目的。但她后来转念一想,觉得同胞之间相互残杀过于残忍,所以特地前来自首赎罪。同时,她还报告了炸弹的藏匿地点。宪兵队得知消息后。立即派军jǐng前去搜查,果然搜出军火若干,并抓获乱党数名。

    消息一传出,京城内外顿时人人自危,连远在甘肃的程子寅都特地发来电报,要求孙元起加强jǐng卫,以免为血光团所暗算。

    据这位“女子暗杀团团长”供述,血光团的团长是革命伟人黄兴。而财政长则为参议员谢特。京畿军政执法处据此供述,很快逮捕了谢特。běi jīng地方检察厅也很快向上海方面发送文书,传黄兴到京中对质,命令非常严厉,竟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答案很显然,当此危急之时,黄兴毫无疑问不肯北上冒险。

    事情蹊跷就蹊跷在周予儆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此前负责审理宋教仁遇刺案的上海特别法院,一直以文书形式催促前总理赵秉钧南下受审;正在风口浪尖上,běi jīng方面整出了这么一件奇事,目标直指黄兴。偏偏两者手段大同小异,简直是若合符契。由不得别人不浮想联翩!

    据孙元起自己的情报来看,国民党方面确实曾派人北上刺杀,目标也确实定位为zhèng fǔ要人,被捕的国民党参议员谢特也与暗杀团有密切关联。但要说这位女学生是女子暗杀团的团长、自首是因为良心发现、血光团团长是黄兴,孙元起是决计不相信的。

    很显然,袁世凯也知道上述的这些情报才构思出这幕好戏,作为女主角的周予儆很有可能就是个托儿,目的就在于引出幕后的黄兴!

    孙元起最初有些大惑不解:要知道自宋教仁遇刺以来,黄克强一直主张以法律手段解决问题,算得上是半个亲袁派。按照道理袁世凯应该把幕后凶手定为居正、戴季陶等主张武力对抗的激进派才是,为什么会把目标对准黄兴呢?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袁世凯这是要让国民党中的稳健派无路可走,逼迫他们和激进派一起走上武装对抗的道路,从而名正言顺地挥兵南伐!

    ————

    整个七月,南北双方都处于躁动之中。而且随着天气渐渐炎热,政客们的火气也越来越大,说话的调门也越来越高,南北之间的争端也随之升温。

    孙中山在沪上各处演讲就不止一次说过:“如今是共和时代,人人有维护共和的责任。如果有人立心不轨、破坏共和,全国民众当团结一心除此民贼,断不宜姑息养jiān自贻伊戚!”

    袁世凯也不甘示弱,在半公开场合说道:“左也是捣乱,右也是捣乱。共事数年,老夫现在总算看透孙、黄二人除捣乱外再无其他本领。袁某受四万万国民托付之重,决不能以四万万人之财产生命听人捣乱!老夫虽然昏聩无能,但自信政治军事经验、外交信用不下于人,彼等若敢在南方另行组织zhèng fǔ,我即敢举兵征伐。以全国民众寄望之重、北洋jīng锐之威,乱党虽然此时跳梁张狂,老夫未尝不能以力殄除!”

    国内外的观察家此刻都明白,中国南北之间已经不是打不打仗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打仗、仗打到什么程度的问题。

    孙元起一方面竭尽所能拖延开战时间,一方面也在积极调整军事部署,应付开战后可能出现的局面。除了刘明昭的湖北陆军第二师第三旅移驻湖北宜昌府与湖南交界的长乐、鹤峰,尹昌衡的湖北陆军第二师第四旅移驻湖北施恩府与湖南交界的来凤、宣恩外。四川也以两个旅的兵力移防酉阳州,兵锋直指贵州、湖南。

    为了确保万一,孙元起还派人在宜昌、施南、酉阳三地紧急构建数处临时机场,命陕西的西北空军第一大队、四川的西南空军第二大队转场至此,对当面的湖南、贵州一带展开前期侦查。自从飞机光临常德、长沙之后,整个湖南都为之震动,湘督谭延闿更是一rì三惊。

    等进入八月。南北局势反而有些缓和的迹象,原因是在革命党的帮助和孙元起的纵容下,河南的白狼匪军居然打起“扶汉讨袁军”的旗号,先后数次切断卢汉线,彻底阻拦了袁世凯南下的脚步。作为近邻,孙元起曾“好意”提议让豫西周边的晋、陕、鄂各部军队进入河南帮助围剿。不过却被袁世凯婉言谢绝了。——这年头,最信不过的就是这种近邻。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白狼匪军的搅局不仅使得河南地方糜烂,国会议员威胁对袁世凯这个大总统投反对票,而且使得北洋军原先拟定的计划全部被打乱。袁世凯恼怒之下,不得不临时调整部署,命令原先作为攻皖主力的倪嗣冲所部、毅军赵倜部、北洋第二师与原先作为攻赣预备队的河南第一师、河南混成旅对白狼进行大规模围剿,必yù除之而后快。

    尽管白狼匪军在得到孙元起半卖半送的数千支旧枪后实力大增。但在训练有素、装备jīng良的北洋劲旅面前根本不够看,只能勉强仗着骡马的速度优势四下逃命。此时在白狼军中的革命党人建议道:“大帅,眼下河南官军众多,敌强我弱,我们难以在此立足。为今之计,唯有避走他方保存实力,以后再相机杀回来!”

    “咱被袁鼋蛋追得腿都跑细了,也没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如今还能去哪儿?”白朗狠狠吐出一块鸡骨头后瓮声说道。

    “大帅您看。咱们往北是山西,但必须渡过黄河,袁世凯早已在那里严防死守,去那里是条死路。往西是陕西,潼关易守难攻,加上孙元起在那里重兵驻守,咱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通。往南是湖北。到处不是孙元起的兵,就是袁世凯的兵,加上后面有尾巴,一旦被拦住就是死路一条。现在看来。只有往东才有活路!”那人显然是学过军事,对地形颇为了解。

    听说有活路,白朗直接把手中烧鸡甩在一旁,急切地问道:“往东?往东去哪里?”

    “咱们去安徽!安徽都督柏烈武是咱们革命党人,所谓‘天下革命是一家’,只要到了安徽,咱们就等于到家了,从此可以高枕无忧。到时候部队一改编,大帅说不定真要穿上军服当将军呢!”

    “改编?咱可不当宋江!”白朗冷哼一声。

    那人急忙赔笑道:“那到时候就请柏都督在皖北给大帅划块地,任凭大帅往来!”

    “哼!如果那个什么都督不识相,那白某就自己动手去取!”

    议定之后,白狼匪军迅速弃去辎重,以风一般的速度直向安徽刮去。袁世凯本来见白狼军逃出围剿圈正要大发雷霆,后来见他们的目标是安徽,不禁大喜过望,命令围剿的各支军队以剿匪为名,一路缀在白狼军后面直接杀入了安徽境内。

    二次革命便以这种奇怪的方式揭开了序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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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七、蓦地一声如雷响

    眼见两三万北洋劲旅尾随白狼军进入安徽,最着急的自然是皖督柏文蔚。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北洋军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而且北洋军一来,估计他就该走了。

    在此危急时刻,他首先是派心腹亲赴皖北与白朗联系,希望白狼匪军能早日接受改变,从根源上消除北洋军进犯安徽的借口。并再三致电大总统府,表示安徽省有能力解决白狼乱匪,毋庸中央越俎代庖。此外他也做好了两手准备,积极在安庆、合肥等地整顿军队,准备提兵北上迎战来犯的北洋军。当然,到底是否采取武力手段对抗?如果采取武力对抗的话,又是什么时候动手?这些问题都不是柏文蔚所能决断的,必须由孙中山、黄兴等人拍板。

    接到柏文蔚的请示,孙中山也有些犹豫。别看他之前叫嚷得厉害,但南北之间的实力悬殊不是嗓门大、调门高就能弥补的,何况袁世凯现在派兵进入安徽还占着“国会授权剿匪”的名分大义呢?但现在面临危局的安徽却不能坐视不理,毕竟它是国民党手中仅有的四个省份之一,今天不救安徽,明天很有可能就轮到江西、湖南、广东。

    然而反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尽管之前孙中山等人已经谋划运作多时,等事到临头才发现还是千头万绪需要处理。经过与皖、赣、湘、粤四省都督数天的电文往来,最后商定合作讨袁事宜。

    很快。四省都督联名发表电告,指责袁世凯自就任临时大总统以来恣肆妄为,专权独断。残害忠良,袒护凶犯,前有张振武之惨死,后有宋教仁之遇害,致使死者至今含冤;蔑视国会,干涉宪法,私自借款达高达二千五百万镑。祸害国家,殃及民众……电文中林林总总胪列了袁世凯数十条大罪,要求他立即宣布下野。还可以既往不咎。如果恋栈权位执迷不悟,皖、赣、湘、粤四省将联合全国各省都督、各地民众勒兵北上,共图讨贼,涤除凶顽。保障共和。不除袁氏,誓不生还!

    袁世凯费劲心机,等的就是这一刻。接闻通电之后马上颁布政令,称柏文蔚、李烈钧等人犯有称兵谋乱、颠覆政府、干预国政、破坏共和等罪名,本应处以极刑,念四人之前有功于国家,应予以保全,著即刻免去四人都督职位。若四人怙恶不悛。政府将严惩不贷!

    话说到这份上,南北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在袁世凯颁布政令的第二天。皖、赣、湘、粤四省相继宣布独立,发表电告公开讨袁。黄兴随即赶赴安徽芜湖组建讨袁军总司令部,自任总司令,委任柏烈武为安徽讨袁军总司令,命率军北伐;委任李烈钧、谭延闿为江西和湖南的讨袁军总司令,命两省分军北上,策应安徽省的军事行动;胡汉民为广东省讨袁军总司令,作为北伐各军的后援。

    不待讨袁军与北洋军打响二次革命的第一枪,孙元起立即命刘明昭、尹昌衡率领湖北陆军第二师越过湘鄂交界,直扑向对面的湖南。

    说到湖南,就不能不说说湖南都督谭延闿。

    对于现在的普通人来说,谭延闿这个名字显得比较陌生,而在为数不多知道“谭延闿”三个字的人群中,因为书法而获知的又占去七八成,剩下的多半是史学科班出生或者是历史发烧友。其实谭延闿在清末民初是威震湖湘、声名赫赫的大人物,以至于蒋介石和宋美龄结婚,都要请他做介绍人。在他五十年的生涯中,曾一任两广督军,三任湖南督军(省长、湘军总司令),后任南京国民政府主席、行政院院长。

    为什么谭延闿这么牛气呢?首先归功于有个好爸爸。他的父亲是清末重臣谭钟麟,曾历任陕西巡抚、浙江巡抚、陕甘总督、工部尚书、闽浙总督、四川总督、两广总督、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等要职。谭延闿虽是庶出的第三子,但却天资卓荦,素得谭钟麟的看重。

    除了家世显赫外,他自身也是卓尔不凡。早在青少年时期便颇有时望,与陈三立(清末著名诗人,湖南巡抚陈宝箴之子,著名学者陈寅恪之父)、谭嗣同(百日维新重要人物,湖北巡抚谭继洵之子)并称“湖湘三公子”。他光绪二十八年(1902)中举人,时年二十二岁;光绪三十年中进士,并成为整个清代湖南籍士子中唯一的一个会元,轰动湖南士林。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的书法造诣,被誉为“近代颜书大家”。据说他十多岁的时候,清末著名书法家、同样精深颜体的翁同龢见到他的作品便极力赞誉,称他“笔力殆可扛鼎”。现在中山陵半山腰碑亭里巨幅石碑上“中国国民党葬总理孙先生于此”两行巨大金字,便是谭延闿手书。

    家世好,自身有能耐,而且有才情,这样的人只怕不火都不行!所以在湖南省谘议局正式成立时,他被士绅推举为议长,成为湖南立宪派的首脑人物;辛亥革命中,在湖南省正副都督焦达峰、陈作新被立宪派杀害后,他又被谘议局推举为湖南都督。

    谭延闿这个人倒是不坏,休休有容,庸庸有度,不激不厉,后世被人称作是“药中甘草”。尽管看上去他雍雍穆穆,与人为善,却并非不谙世事,而是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故而又被人称作是八面玲珑的“水晶球”。所以在宋教仁遇刺案和善后大借款案发生后,身为国民党湖南省支部长的谭延闿力主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并举出一系列暂时不可用兵的理由,实际上就是意存观望。

    事实证明,在这个风云激荡的时代。老好人是难以苟活的。比如之前国民党四督通电指斥袁世凯、孙元起,看上去是由谭延闿领衔,其实根本未经他本人同意。而是其他几个都督和国民党内激进派知道他不会同意,先斩后奏盗用了他的名号。可这叫谭延闿怎么反驳呢?

    其后南北局势日趋紧张,上海方面又陆续派人到湖南联络共商举兵讨袁事宜。谭延闿知道革命党根本不是袁世凯的对手,他也不愿与袁世凯为敌,所以对于反袁一事百般拖延。结果他很快就遭到了国民党激进派的威胁:如果谭延闿胆敢贪图个人利禄,违背湖南拥护共和的民意,与袁世凯、孙元起等媾和。当以暗杀手段把他除去!

    谭延闿思虑再三,只好勉强同意加入反袁阵营。

    然而反袁并非只是喊几句口号、发几封通电,最终还需要通过血淋淋的战争才能实现。可是1913年夏季的湖南却贫弱到了极点。在四五月份。湖南连降大雨,湘江水位猛涨三四十英尺,江水泛滥,上下游各县均遭水淹。田园屋宇尽被冲毁。导致春秧全被枯萎,米价腾贵,民众无以为食,只好进城乞讨为生。谁知在水灾之后,省城长沙又接连五日雨雹交作,继以大风降温,天气奇寒,无异于严冬。致使城内冻毙者不计其数。灾情之重为近数十年来罕见。

    而且湖南兵力也比较薄弱。在之前辛亥革命过程中,湖南虽然也在闹。但规模不大,全省并没有大肆扩军。在谭延闿接掌政权后,又根据中央的命令进行大裁军,仅仅留下了赵恒惕所率领的湖南陆军第一师,总数不足万人。而当面之敌不仅有袁世凯的北洋劲旅,孙元起麾下的湖北陆军第二师同样不容小觑,何况还有飞机助阵呢?

    话说湖南士绅早就在报纸上见识了西北军飞机的威猛,据说数千名全副武装的外蒙叛军被飞机轰炸后,生还者不足百人;塞外名城乌里雅苏台、科布多城被飞机轰炸后,化为一片焦土,只剩下残垣断壁;甚至凶残的沙俄军队面对飞机的轰炸也无能为力,吃亏之后根本不敢耍横,只能派公使到外交部抗议索赔。若是飞机轰炸长沙,后果又将怎样呢?

    月前,陕西的西北空军第一大队、四川的西南空军第二大队转场至宜昌、施南、酉阳等临时机场后,曾派侦察机对长沙进行战前侦查。当飞机降低高度在长沙上空盘旋时,全城民众被吓得魂不附体,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狼奔豕突。据事后统计,包括吓死、踩死、淹死等死于恐慌的民众达数十人之多。

    这还仅仅是飞机扇了下翅膀,要是真的往下扔炸弹,那得死多少人啊!一想到这个问题,有美食家之誉的谭延闿便是对着山珍海味也下不去筷子了。但日子还是要过的,仗也还是要打的。迫于压力,谭延闿不顾财力支绌,在六、七、八三个月相继成立三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营,以此减轻北方劲敌带来的威胁。

    不过很快谭延闿就体验到了飞机的战力。

    那是在黄兴任命他为湖南讨袁军总司令的第二天上午,几架飞机再次光临长沙上空。尽管长沙民众对飞机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恐惧感,但还是下意识地抬起头。很快有人发现今天的飞机不同于以往,除了以前那种瘦小飞机外,还出现了一个胖大个儿。

    就在众人惊异之时,由瘦小的飞机领头,胖大个儿直扑位于荷花池的军装局。在军装局上空盘旋一周之后,胖大个儿从三四百米的高度扔下一枚五百公斤的巨型炸弹。只见一大股黑烟升腾而起直冲云霄,随后大地为之剧烈颤抖,轰隆隆的巨响不绝于耳,仿佛是山崩地陷末日到来。

    谭延闿听闻爆炸声顿时跌坐在地:军装局里面共有步枪一万多支、子弹三百余万发,几乎是湖南陆军的全部家底。如今损失殆尽,军队基本上陷入赤手空拳的地步,这仗还怎么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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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科学家介绍:
一个穿越故事。
一个研究生穿越到清末的故事。
一个物理学研究生穿越到清末创办大学的故事。
最初,他只想活下去,只想传播自己的知识。
清末民初,救国图存是社会的最终问题,任何一位中华子弟都肩担此责,不容推卸。
如何救国?这是每一个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必然要思考的问题。
学术救国?教育救国?实业救国?……
历史的浪潮推动主人公,一步一步前行;他也努力挣扎,试图改变一些东西。
本文宗旨:有yy,有限yy。重生之大科学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大科学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大科学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